第一章 小镇少年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落日黄昏,缕缕轻烟从农家的烟囱中缓缓升起,干燥的泥地上还留有些许余热,清爽的风中略带一丝暖意。 这是云台镇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劳碌了一天的农民们都已收工,回家准备今夜的饭食,劳碌一天,总算到了可以歇息的时候。 秦无咎倚在矮墙上,眺望着各处农舍中,缓缓升起的炊烟,脑中回想着今日从镇上的捕快们那听来的故事。 传闻不久前,在天线山之巅,剑宗宗主与柳家家主交手,两人大战了一天一夜,最终是两败俱伤,据传起因还是因为一个女子,只是这女子的身份,却不为人所知,也无人见过。 剑宗宗主与柳家家主皆是不世出的武道宗师,一南一北,各自开宗立派,传授武学,向来是相安无事,却不知此番为何交手,两人也都年逾古稀,竟会为一女子大打出手,不禁令人啧啧称奇。 捕快们都在谈论那女子可能的身份,但是听着故事的秦无咎却在想,天线山之巅,两大宗师交战,那是什么样的景象啊... 天线山,地处大楚国与大齐国的交界之地,秦无咎从未去过,更未见过剑宗宗主和柳家家主,他在这云台镇待了十七个年头,从未离开过。 云台镇偏僻,四面环山,交通不便,山间的这些许地方,错落着百十来间屋子,便形成了云台镇。 镇上的镇民们,多以打猎为生,秦无咎也和这些猎户以及捕快,学了些武艺,因此他也向往着,那天下唯二的顶级高手交战,是什么景象。 越是去想,秦无咎的心就越是难以平静,从捕快们嘴里说出来的故事,无不在告诉秦无咎,这世界有多么精彩和有趣。 胭脂河的画舫,枫山的别院,剑宗的剑,北国的雪,朝堂的权势,江湖的恩仇.... “在这待了这么久,也该出去看看了。”秦无咎望着月亮,自言自语道。 云台镇是个好地方,风景秀丽,镇民们为人也很好,秦无咎在这里度过了十几年清净安宁的生活。 虽然安逸,但秦无咎总觉得这里缺了些什么。 正遐想着外面世界的景象,一个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的老者从秦无咎身后的土屋中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躺在矮墙上的秦无咎,笑着走过来道:“少爷,今晚想吃些什么?” 说起来奇怪,在这一眼看上去,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穷苦山村中,居然还会有少爷和仆人这两种人。 不过再奇怪,这也是事实,忠伯确实是秦无咎的老仆,秦无咎的母亲走的早,甚至秦无咎自己都不记得母亲是长的一副什么模样了,一直以来,都是忠伯将秦无咎拉扯大的。 说是少爷,其实秦无咎住的穿的,都和镇民一样,都是土屋和廉价的麻布衣裳,这少爷的名头,其实是有名无实。 对于秦无咎而言,忠伯虽然一直称呼他少爷,以仆人自居,但其实他一直将忠伯当做亲人看待。 “我有些想吃麻婆豆腐了。”秦无咎道。 忠伯笑道:“好,我这就去买。” “不用不用,忠伯,我去买,您就先把饭给蒸上吧~” 说这句话的同时,秦无咎已经跃下矮墙,朝镇子上有名的豆腐摊而去了。 豆腐摊之所以有名,一是因为豆腐确实好吃,第二呢,则是因为豆腐摊的摊主也着实漂亮,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豆腐西施。 豆腐摊的豆腐好吃,那生意自然是极好,秦无咎来到豆腐摊的时候,远远便可看见不少镇民正在摊前排着队,等到秦无咎排上队,轮到他买豆腐的时候,摊上已经不剩几块豆腐了。 秦无咎嬉笑道:“余姐姐,剩下这些豆腐,不如打折全卖给我吧?” 豆腐摊的摊主是个二十许的姑娘,正是亭亭玉立的年纪,这姑娘又生的花容月貌,在这云台镇上可是少见的美人。 “想什么呢!喏,我这还有一整屉呢,你要全买了吗?小鬼头!”余姑娘吟吟笑着,美人一笑,连带着让顾客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嚯,还有这么多,那我这点小身家怕是买不起了,”秦无咎摇着头,似乎颇为可惜的样子:“真想每日都能吃余姐姐的豆腐啊。” “小鬼头,你胡说什么呢!”余姑娘俏脸微红,作势要打。 “说错了,说错了!”秦无咎连忙后退一步,笑道:“是吃余姐姐做的豆腐!” “没个正经!”余姑娘笑骂一句,同时还白了秦无咎一眼,虽是白眼,但那剪水的双瞳却着实好看,语气上,也丝毫不像生气的样子。 余姑娘又笑问道:“今天要买几块?” “一块,就我和忠伯两人吃。”秦无咎边说着,边从兜中掏出几个铜板,放在豆腐摊上。 “喏,给你,拿好了,打烂了我可不管!”余姑娘装好豆腐,递给秦无咎。 秦无咎接过豆腐,故作可惜道:“要是能将余姐姐娶回家,那就每日都能吃到余姐姐的豆腐了。” 余姑娘被秦无咎人小鬼大的话逗的一笑,嗔道:“再听你说下去,我真怕忍不住把豆腐砸你脸上!” 秦无咎后退一步,可怜道:“余姐姐,你真舍得打我啊?” “不舍得,”余姑娘咯咯笑道:“我不舍得我的豆腐!” 秦无咎让开身子,有些得意道:“余姐姐还不是不好意思直说。” 余姑娘再度作势要打,秦无咎赶忙溜之大吉,上次还被揪了耳朵,这回他可长了记性。 见到秦无咎跑远,余姑娘嫣然含笑,并未真的生气,反倒是秦无咎来了之后,余姑娘的嘴角一直微微上翘,心情颇好的模样。 秦无咎一手托着豆腐,慢慢悠悠地向自家的土屋行去,嘴里还哼着小曲,每日和余姑娘玩笑几句,也是在这小镇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秦无咎心里想着,总待在这云台镇也不像回事,听那两名捕快所言,外面的世界,似乎很是有趣,世界这么大,总该到处看看。 第二章 看天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片刻之后,秦无咎回到了自己的家。 秦无咎的家是云台镇边缘处的一处小院,院子不大,但被忠伯打理地很是整洁。 脚尖一点,秦无咎手托着豆腐,人已飘然而起,轻盈落在围着院子的矮墙上。 院子当然也有门,只是那老旧的木门,每次开合,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噪音,异常刺耳,直让人起鸡皮疙瘩,所以,秦无咎更喜欢跃过矮墙进来。 “忠伯,忠伯?”豆腐买回来了,却是不见忠伯。 秦无咎也不作多想,自顾自地走向了灶台,忠伯时不时地就会消失,不久之后又再度出现,秦无咎每次问他去了哪,忠伯就会说是出去走走,松松筋骨,他年纪大了,若是不常活动,就该躺床上等死了。 忠伯说他可不想变成那样,他还要继续照顾秦无咎。 熟练地炒好了一盘麻婆豆腐,秦无咎正准备收工吃饭,忠伯却又拎着一块生肉走了进来,笑着道:“少爷,郑屠户今天卖剩下的肉,送给咱们了,今晚又能加餐了。” 秦无咎往向忠伯手中拎着生肉,那分明是一块上好的肩胛肉,一般来说就算卖剩下也不会拿来送人,这块肉可值不少银子,跟别说在这算不上富裕的小镇上了。 “忠伯,我一直想问, 郑屠户怎么三天两头就往我们这送肉?莫不是家里其实有银子,只是我不知道吧?”秦无咎打趣着问道。 说起郑屠户,那可是秦无咎心中的大善人,郑屠户虽然人长的凶神恶煞,满手油腥,但对他和忠伯还真是没话说,隔三差五地就送肉给他们,有时候还拎着酒上门,和忠伯小酌几杯。 忠伯弯着腰解释道:“呵呵,少爷说笑了,那郑屠户是我看着长大的,说是我侄子也不为过。” 秦无咎也只是打趣,并未深究,接过忠伯手上的肉,又再炒了一盘荤菜,两人说是主仆,其实只是名义,秦无咎长大后,发现自己在厨艺上还真有些天赋,忠伯也慢慢老了,因此秦无咎便担起了这“秦家大厨”的重任。 不久之后,菜便出锅了,两人将饭菜端上饭桌,说是饭桌,其实就是一块石墩和一块木板搭起来的简易桌子。 忠伯吃着菜,正想称赞少爷厨艺又长进了,却见秦无咎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见状,忠伯放下筷子问道:“少爷是有心事?” “啊?没,”秦无咎摆了摆手,夹了些菜放进碗中,却未动口,而是望着不远处的山脊道:“今天听两个捕快闲聊,忽然想起,我好像已经在这待了好多年了。” 忠伯闻言微愣,笑道:“少爷是想离开了?” 秦无咎点点头,正色道:“俗话说男儿当行天下,忠伯,我想走出云台镇,看看这天下。” 闻言忠伯有些感概,随后又释然,点头道:“少爷长大了,是该出去看看,总待在这山窝窝里,也不像话。” 秦无咎起初还认为忠伯年纪大了,大概不会想再挪动了,却不成想忠伯还挺支持他的,顿时来了精神,问道:“忠伯,你说咱们先去哪比较好?我想去繁华的地方看看。” “那自然是少爷说了算。”忠伯笑着道。 秦无咎兴奋道:“说起繁华,那就是京师了,咱们第一站,就先去京师吧!” 秦无咎早听说过京师的繁华了,传闻京师的胭脂河中,一年四季都有画舫漂游,乃是纸醉金迷,风流才子佳丽众多之地,天下有名。 京师还更是整个大楚国权力集中之地,从小到大,最多只见过镇长的秦无咎,还真想看看那些书上的大官,是什么模样的,是不是和书上说的一样,武将孔武,文臣儒雅。 “京师?”听见秦无咎的话,忠伯微微一怔,而后笑道:“京师也好,也好。” 一阵兴奋和期待之后,秦无咎突然气势一瘪,有些发愁道:“忠伯,我好像想多了,这出门总得要盘缠,可咱们哪来的盘缠呐!” “这个少爷不用担心。”忠伯笑呵呵地走进屋里,不一会,取了一个简朴的木盒出来,递给秦无咎道:“盘缠还是有的,这是夫人留下的,我还打算着,等少爷成亲下聘礼的时候再拿出来。” “好哇忠伯,咱们家果然有我不知道的银子啊!”没想到一语成谶,忠伯居然真拿了银子出来,娶媳妇倒是不着急,他有手有脚,总有他能干的活。 秦无咎原本还打算,将家中那些书拿去卖了,凑些盘缠,反正他都已经看过且记下了。 秦家虽穷,但书却不少,在这时代,读书可不是穷人家该干的事,秦无咎曾问过那些书是从哪来的,忠伯只说那是夫人留下来的。 那都是些十分精致,知识囊括极广的书,不是一般人家能买的着的,这也让秦无咎相信,自己家原来应该真的是富有过的。 日子难过的时候,秦无咎就曾想过卖掉这些书,好歹给家里添些家伙什,可是忠伯却坚决反对,所以这些书才一直留到现在。 有了盘缠,秦无咎当即就决定第二天便出发。 到了第二天,主仆两人真个就收拾齐整,衣物、刀、干粮,样样俱全。 这一对主仆在云台镇住了这么些年,却无亲无故,家中也没什么贵重物品,收拾起来还是相当迅速。 至于那些书,则被秦无咎赠给了郑屠户,将来留给他儿女看,郑屠户不仅时常送肉给他们,还教过秦无咎刀法,也算是秦无咎的贵人了,对秦无咎的决定,忠伯也没说什么。 门前的那匹老马终于派上了用场,当年秦无咎跟着镇上的猎户们练习骑射,上山打猎,还下血本买了这匹马。 锁上吱呀作响的老旧柴门,秦无咎望着这住了十几年的小院,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还真有几分不舍,虽然穷苦了些,但毕竟在这里,他度过了安宁的十几年。 平日里总爱跟在秦无咎屁股后头的娃娃们见到主仆二人的动静,连忙跑过来,叽叽喳喳地问着:“无咎哥,你这是要出远门吗?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秦无咎笑道:“我啊,要去看看这天下!“ 第三章 京师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主仆二人离开云台镇的消息,随着熊孩子们四处玩闹,也慢慢传开了,街头巷尾的,也偶有谈论。 “诶,听说镇尾那爷俩离开了云台镇,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那忠伯一直唤秦无咎少爷,说不定是主家找来了呢。” “啊?不会吧,那秦无咎还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这爷俩在云台镇住了这么多年,居然就走了,那个秦无咎虽然穷些,但是生的俊俏,人也聪明,不少小姑娘盯着呢!” 云台镇的议论,也只有镇上的人能听见,此时的秦无咎和忠伯,正在去往京师的路上,既不是赶考,又没有急事,所以一路上行的也不算快,沿途遍赏美景,对于从未离开云台镇的秦无咎来说,也是自有一番风味。 幸运的是这一路上十分太平,既没有山贼,也没有路匪,秦无咎带着的那柄长刀,倒是没有派上用场。 老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看是有些吃力了,秦无咎便在一处河边停了下来,让老马喝些水,略作休息,而他自己也从包袱中掏出两块干粮,一块递给忠伯,一块自己有滋有味地啃了起来。 四周望了一眼,秦无咎开口道:“忠伯,你知不知道此处离京师还有多远啊?” 忠伯见多识广,年轻时也到过不少地方,闻言道:“就快了,绕过前面那座山头,再行半日,便到京师了。” 又再半日之后,秦无咎终于见到了大楚国京师的轮廓。 京师城外也很热闹,行人熙熙攘攘,摊贩吆喝着叫卖,不少人正排着队,接受城门守军的盘查,一一进城。 京师繁华,自然是云台镇没法比的,云台镇一年也挑不出一天如此热闹的时候。 京师乃大楚国的都城,是大楚国最繁华之地,扬名天下,就连不少邻国的生意人,也上赶着来京师做生意,这一路上,秦无咎见到了不少身着奇装异服,押着货物的商人与他同路。 可秦无咎的老马可不比这些商人的豪华马车,只能是望着别人扬长而去。 大楚国尚武,这一点秦无咎深以为然,因为他觉得云台镇上的猎户们,个个身手都好的很。 但是这几年来,随着战事平定,国界安稳之后,大楚国国泰民安,文风也渐渐盛行,练武的人,已没有以往那么多了。 盛世文臣,乱世武将,这话是不变的真理,武将们担忧现在的情况,会影响大楚国的军力,毕竟在文风盛行的当下,连报名参军的青壮年都少了许多,若是日后其它各国发兵来犯,大楚国恐难应付。 为此,武将们也曾上书给皇帝,但最终却没能取得多大效果,毕竟这些武将们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要说起搬弄是非,那跟那些文臣是没法比的。 秦无咎和忠伯的行李很少,马车也简陋,排上队接受检查之后,很快便被放行进了城。 虽然近年来文风盛行,但是进了京师之后,还是能看见许多的富家或是贵族子弟,腰上挂着刀剑,只不过那刀剑样式华丽,上面镶嵌各色宝石,也不知道到底是件装饰还是件兵器。 与他们相比,秦无咎手上简朴的长刀倒显得十分寒酸,惹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你看那人,穷酸样子,还学人佩刀,真是可笑。” “嗨,穷有穷装法,谁不想要些面子呢!” 在远处,秦无咎听不到的地方,有人如此议论道。 秦无咎左瞅右看,俨然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忠伯也不着急,笑呵呵地跟在秦无咎身后。 “诶,忠伯,这玩意戴在余姐姐头上,肯定好看!”秦无咎拿起路边小摊上的一枚发髻,朝着忠伯道。 忠伯笑呵呵地道:“是,余姑娘天生丽质,自然是好看的。” “这个怎么卖?”秦无咎拿着那发髻问摆摊的摊贩。 摊贩搓着手道:“客人好眼光!这发髻全京师可只有我这有!只要一两银子,绝对物超所值!” “嚯!”秦无咎吓了一跳,一两银子!他现在全身上下也才二两银子,这以后还要吃饭住宿过日子呢! 唉,口袋空空,想买也没法,秦无咎道:“额,我还是先不买了,再看看,再看看....” 那摊贩看见秦无咎佩着刀,还以为碰上了肥羊,不成想原来是个穷鬼,一下夺过秦无咎手上的发髻,嫌弃道:“买不起别碰!快走快走!别挡我做生意!” 秦无咎一愣,随后怒道:“做生意哪有...” “站住!!!” 秦无咎话说了一半,突然听见传来一声娇喝,回头一望,只见不远处烟尘一片,明显是有人在纵马。 京师之中,还有人敢纵马? 来不及想太多,片刻之后,秦无咎便看见一名男子疯狂地向他这边逃窜,而这男子身后,追着一位骑着骏马的女子。 还真有人纵马!还是个姑娘! 那男子疯狂奔跑,边跑还边推搡或撞倒挡在他前行路上的行人,秦无咎不知其中缘由,本不欲管,抬眼一瞥,却看见一个孩童正挡在那男子的路上。 孩童身旁没有大人,似乎也被凶神恶煞跑过来的男子吓住了,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秦无咎赶忙冲了出去,挡在那孩童面前。 正逃跑的男子见居然有人不仅不躲,居然还特意拦在他面前,以为是身后那女子的帮手,眼中凶光一露,拔出匕首,刺向秦无咎! 秦无咎丝毫不慌,用刀鞘挡住这一刺,随后下意识的抬起一腿,踢在那男子侧腰。 那名男子如遭重击,整个人侧飞而出,砸在路边的小摊上,好巧不巧,砸的正是刚才那不许秦无咎碰发髻的摊贩所摆的小摊。 天公作证,秦无咎这一腿当真不是故意往小摊踹的,只是跟着镇子上的猎户们学来的功夫,此时起了条件反射而已。 那男子捂着侧腰在地上打滚,哎哟哎哟地叫唤着,周遭的百姓们都看傻了眼,这谁家的儿子,怎得力气这么大的? 只一息的功夫,那骑着骏马的女子冲到了秦无咎身前,歪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叫唤的男子,再度看了一眼秦无咎,女子眼中闪出异彩。 第四章 这种癖好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并未去管被踢飞了的男子,也未去看后至的姑娘,而是蹲下身子,问身后那被吓哭了的孩童:“你父母呢?怎么一个人待在这?” 俗话说长得好看,给人的感觉都会好几分,那孩童见秦无咎的模样不像坏人,慢慢地停下了哭声,抽泣道:“娘亲,娘亲她...” “小宝!小宝!” 孩童的话还没说清楚,便有一妇人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抱起那孩子,哭骂道:“你这孩子,不是叫你跟在娘身后!怎么一个人乱跑!” 此时周遭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与了这妇人听,这妇人连忙向秦无咎道谢。 妇人手上还拎着菜篮子,想来方才是顾着买菜,没注意身后的孩子跑开了,秦无咎笑着摆手,只道是举手之劳。 对秦无咎来说是举手之劳,对那被踢飞的男子来说可遭了大罪。 另一边,那纵马而来的姑娘已将躺在地上嚎叫的男子制服,秦无咎那一腿女子看的分明,没个三五天,是好不了咯。 秦无咎可没有邀功的想法,带着忠伯钻进人群就想走,那男子万一是什么有背景的人,那可麻烦,虽然看上去不像,但没人能保证,毕竟俗话说,在京师繁华处扔块石头,十有八九砸到的人非富即贵。 秦无咎想开溜,那纵马而来的姑娘眼睛却尖的很,开口唤道:“诶!那谁,穿灰色衣服那个...” 秦无咎从小地方出来,家里又穷,自然穿不起什么好衣裳,如今身上这件灰色布衣,都是唯一一件看着新一点的了。 虽然知道是叫自己,但秦无咎仿若未闻,直直地向前走,围观的人群拉住他道:“小伙子,洛小姐喊你呢!” 秦无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什么洛小姐升小姐,我知道那是喊我! 秦无咎只得转过身去,他已经想好了,等会若是让他为那受伤的男子赔汤药费,他就自认光棍,他就不信做好事还得赔钱了! 那女子见秦无咎转回身来,吟吟一笑,正要开口说话,不远处又响起马蹄声,比不上眼前的女子来的急,却也不算慢,很快到了女子面前。 一行十余名彪形大汉跳下马来,无奈道:“小姐,您慢点,等等我们呐!” 女子还未说话,领头的大汉一眼便看见了一旁被砸翻的摊子,无奈道:“小姐,您这是又打翻了别人的摊子啊!” 说话间,这大汉很是熟练地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那摊贩,赔罪道:“对不住了,这锭银子赔给你!” 秦无咎看的分明,那锭银子分量可足了,别说赔礼,就是买下那一整个摊子上的饰品都足够了! 真好啊...秦无咎有些羡慕,不像他,做了好事,说不准还得赔钱。 “诶!你干什么!” 那摊贩正两眼放光,千恩万谢地要去接那银子,女子却一把拉住赔罪的大汉,皱起琼鼻道:“你赔什么银子!这次可不一样,这摊子,可不是我打翻的!” “不是您打翻的?”彪形大汉疑惑问道,自家小姐好心是好心,总帮衙门抓犯人,可每次抓是抓到了,但也都要弄出不少事来,打翻一两个小摊,这都是家常便饭了。 可是这次,居然不是小姐弄的? 大汉有些不明白了,不是小姐,那还有谁? 女子却不欲向这大汉解释,而是朝秦无咎走去,行到他面前,才道:“干嘛这么着急走?你也是逃犯?” 此时再看这女子,她身形欣长,一头青丝用缎带束起,银环相扣,作男子的发饰状,娟秀的脸庞不施粉黛,身穿一袭红色劲装,若不是胸前还算有些起伏,倒真像是个男子。 秦无咎闻言不禁脸色微黑,道:“姑娘说笑了,我刚来京师,怎么会是逃犯...” “刚来怎么了,你就不能是别地的逃犯吗?不然,你干嘛着急要走?”这姑娘不依不饶,高声说道。 听闻秦无咎可能是逃犯,周遭的百姓都吃了一惊,洛小姐可是京师有名的“编外捕快”,洛小姐说是,那十有八九就是啊! 百姓们看秦无咎的眼神都变了个样,且还后退两步,与秦无咎保持距离。 秦无咎这下脸色彻底黑了,果然这姑娘是要找他麻烦,要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她后面还有那么多恶仆,有点难对付啊... “开个玩笑,别那么紧张!”忽然间,眼前的姑娘却脸色一变,笑嘻嘻地拍了拍秦无咎的肩膀。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拍肩膀的举动,更让秦无咎觉得这姑娘是个假小子了。 秦无咎算是服了,京师的姑娘怎么跟云台镇上的不一样? 洛小姐却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笑着道:“诶,看你年纪轻轻,身手却很不错,怎么样,到我洛家来做事吧?” 什么看我年纪轻轻,你的年纪分明还没我大... 秦无咎婉拒道:“抱歉,我此来京师是为云游,暂且还没有这些想法。” “哦,云游,”洛小姐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而后眼珠一转,道:“这摊子是你打翻的,那就你来赔哦!” “啊?这、我...”别的都好说,就是银子这方面不太好说,方才一个发髻秦无咎都买不起了,现在要赔这一整个摊子,那还不要了他的命去? 看着秦无咎窘迫的模样,洛小姐嘻嘻一笑,道:“看你这样子也赔不起,这样吧,我看你身手也不错,你跟我打一场,打赢了,这银子我帮你赔,还送你云游的盘缠路费,要是你输了,就要留在我洛家,怎么样?” 还有这种好事?! 秦无咎心境反转,正要答应,他就不信他练了这么多年功夫还敌不过一个女子! 然而转头一想,秦无咎却还是觉得做人不能这么黑心,于是改口道:“好!不过如果我赢了,也不用你送我盘缠,” 说到这,秦无咎蹲在地上一阵翻找,找到之前看中的那发髻后,站起身来道:“我要是赢了,你就买下这个赠我吧。” 洛小姐闻言微愣,随后略带鄙夷地看着秦无咎道:“看你相貌堂堂,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还有这种癖好!” 第五章 洛千雪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癖好?什么癖好? 秦无咎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纯洁年轻人,自然不知道京师这样的富贵之地,有些贵族、富家子弟,是有些特殊癖好的... 秦无咎疑惑道:“洛小姐你说什么癖好,我不太明白...” 洛小姐生平最讨厌男不男女不女的白面小生,如今见秦无咎竟想要讨个女式的发髻,这岂不是惹到了她头上,顿时哼了一声,张手道:“少废话!出手!” 要不是看秦无咎年纪轻轻却有几分身手,颇为难得,这种人,洛小姐理都懒的理! 秦无咎闻言,也摆开架势,可是一想,打架赢了女子,怎么说都好像有些胜之不武,于是默默地将刀递给了忠伯,又将那只手背在了身后。 洛小姐察觉到秦无咎这动作,柳眉一竖道:“你干嘛?瞧不起我?!” 秦无咎顿了顿道:“额...你毕竟是女子..” 洛小姐还没说话,旁边的百姓们便打趣道:“你这小伙子还真是小地方来的,洛小姐出身定国将军府,家学渊源,巾帼不让须眉,京师年轻一代可没有人是洛小姐对手呢!” 秦无咎闻言微惊,定国将军府他也在书上看过,不论什么爵位,只要带上个“国”字,那就说明这官的地位绝对不低! 据说定远将军是一品高手,名扬天下,有他言传身教,估计这洛小姐的身手还真的不会差。 秦无咎瞬间有些不自信了,自己只不过跟着镇上的乡亲们学了些庄稼把式,人家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名师。 不过一诺千金,应都应了,那就不能再反悔,秦无咎深吸一口气,再度摆开架势,准备迎击。 “好!”洛小姐娇叱一声,竟是径直一记粉拳朝秦无咎打来。 这一拳速度不慢,看的出来洛小姐确实是练过的,只不过嘛,终究是女子,力气上还是差了些。 秦无咎伸手一挡,以掌包住了洛小姐的拳头,手掌微麻,但是距离他的想象还差了些。 洛小姐见秦无咎抓住自己的手不放,俏脸微红,随后脚一蹬地,整个人略微腾空,双脚连续踢出。 秦无咎赶忙放手,横臂阻挡。 “嘭、嘭、嘭” 连续三脚踢在秦无咎手臂上,使得秦无咎手臂一阵发麻,洛小姐轻盈落地,片刻不停,又再度向秦无咎袭出一掌! 秦无咎又是条件反射,身子陡然后退,一记虎虎生风的直拳击向洛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瞬息的功夫,秦无咎的拳头就要印在洛小姐脸上了,这拳速也让洛小姐一惊,花容微微失色,看着迅速在眼前放大的拳头,已然是来不及闪避。 “小姐!”定国将军府的那十余名大汉见状大惊,赶忙上前。 而秦无咎也听见了这一声大喊,再看洛小姐微惊的俏脸,回过神来,急急收了力,拳头最终是在洛小姐的琼鼻前险险停了下来。 呼...还是不能打女人... 拳头停住,秦无咎伸出食指,在洛小姐额头上弹了一下,而后收回手来,轻咳一声道:“是我赢了。” 洛小姐摸着额头,呆呆地还没回过神来。 反倒是那十几个彪形大汉,一下将秦无咎给围了起来。 秦无咎心中一惊,出门没遇见山贼路匪,到了京师,反而碰上了豪门恶仆! 半晌之后,洛小姐才回过神来,见状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堂堂正正比试,输了就是输了,我还输不起不成?!将军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洛小姐说话十分豪气,这让秦无咎再度认为她真的是生错了性别。 大汉们闻言犹豫片刻,便又退了回去,站到洛小姐身后。 秦无咎拱手道:“洛小姐磊落大方,巾帼不让须眉,让人钦佩。” 洛小姐撇了撇嘴,道:“你的身手从哪学来的?” 秦无咎挠头道:“我这就是些庄稼把式,都是杂学来的。” 还真是杂学,镇上的猎户可多,秦无咎在你那学几招,他那学几招,若说真的拜师行礼,那还真没有过。 “你这是庄稼把式?!”洛小姐看着秦无咎一脸怀疑之色。 秦无咎的出招虽没什么章法,但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绝对是正儿八经练武的,怎么会是庄稼把式? 秦无咎道:“是啊,我从小到大就没出过镇子,功夫都是和镇上的猎户学的,不是庄稼把式是什么?” 虽然洛小姐是有些底子,但是还是与秦无咎的想象相去甚远,这洛小姐就是京师年轻一代的高手?那京师的水平未免差了些,还不如他们云台镇呢! 略微一想,秦无咎好似又明白了,定国将军府,那可不是一般人家,堂堂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千金小姐,与人比武,谁敢不让着点... 洛小姐看着秦无咎的神色不似作假,心中疑惑,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把那个买下来。”洛小姐一指方才秦无咎挑的那发髻,将军府的大汉很快付了银子,买下了那发髻。 洛小姐将发髻递给秦无咎,而后神秘兮兮道:“愿赌服输,这个给你,我也不让你进洛家做事了,不过,我能给你一条好路子,弄好了,还能当官,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 “当官?” 要说帮洛家做工,秦无咎是没什么兴趣,但是做官那就不一样了,若是日后穿着官服,骑着高头大马回到云台镇,那应该就是衣锦还乡了吧? 见秦无咎似乎有些兴趣,洛小姐趁热打铁道:“时候不早了,我请你吃饭,再跟你细谈,怎么样?” 当官没问题,吃饭就更没问题了,身上这二两银子,可是全部家当,必须得省着点花,秦无咎点头答应下来。 洛小姐见状,指着那先前被秦无咎踹飞的男子道:“你们拿他去官府,换赏银去吧。” 还有赏银?那是什么人? 秦无咎心中微懵,正想发问,洛小姐却朝着他洒然一笑道:“我叫洛千雪,你叫什么名字?” 洛千雪这一笑灿烂明媚,与寻常少女的娇羞浅笑不同,别有一番风味,总算像个女子了,秦无咎微微颔首,应道:“秦无咎。” 第六章 挣钱的活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洛千雪说请秦无咎吃饭,也并未食言,此时正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领路,秦无咎则依旧和进京时一般,和忠伯坐在那老马拉着的简易马车上,十足的乡下人模样。 要说洛千雪是个千金小姐,秦无咎是不太信,但若是说她是闯荡江湖的快意女侠,秦无咎就信了。 秦无咎以为的千金小姐,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离不是对镜梳妆,便是弹琴作画,可眼前的洛大小姐,却是全然不同。 一路上,不时有百姓和洛千雪打着招呼,而洛千雪也没有千金小姐的那种羞涩,不论是谁,她都豪爽地应声。 片刻之后,便到了一处酒楼,酒楼的小二似乎也认得洛千雪,麻溜地领路去了一处雅间。 秦无咎还是第一次来这般高级的酒楼,比云台镇上的路边小摊要高级的太多,不时地东张西望着,倒是忠伯显得很淡定,站在秦无咎身旁,也未说话,时不时地打量几眼洛千雪。 饭菜还未呈上来,洛千雪朝着秦无咎颔首道:“喂,秦无咎,你的功夫在哪学的?跟我说说?” 秦无咎疑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和镇上的猎户学的,其他的,也就是忠伯教过我一些。” 秦无咎都有些怀疑洛千雪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了,明明刚才他已经说过一遍了。 洛千雪一脸怀疑之色的看着秦无咎,又抬头看向站在秦无咎身后,身形佝偻的忠伯,怎么也不相信秦无咎的功夫是他教的。 再说是从猎户那学来的,洛千雪就更不相信了,哪的猎户能有这水平?难不成秦无咎是住在剑山上啊? 有一说一,洛千雪的功夫真不算差,将军府一脉相承,定国将军洛衍可是一品高手,有他言传身教,洛千雪的功夫怎么也不会差。 方才与秦无咎出手,不说全力,那也出了七分,但秦无咎那一拳朝洛千雪击来,竟给她一种不可阻挡的感觉,这种感觉洛千雪还未从别人那感受到过。 瞧那老者的模样,洛千雪都觉得将军府随便一个府兵,都能轻易打倒他了,怎么可能教出秦无咎这样的徒弟? 不过秦无咎如此坚持说是跟猎户学的,洛千雪也不再问了,英雄不问出处,或许秦无咎的师傅是什么世外高人吧,高手一般都有些怪癖,说不定是吩咐过秦无咎不准透露他的名讳。 不过问不到秦无咎的师傅是谁,却不影响洛千雪想招揽秦无咎的心思,就算不直接招他进将军府,那也有别的办法嘛.... 洛千雪道:“听你说,你是来京城游玩的?” “是啊,”此时饭菜渐渐呈上来了,秦无咎看着眼花缭乱的各式佳肴点头道:“我第一次来京师。” 洛千雪似是好心道:“你又没银子,能玩多久啊,要不,我给你找个活吧?” 吃了几天的干粮,秦无咎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食欲大开,但是洛千雪请客,她不动筷,秦无咎也不好先动,只好应和道:“我可不想去将军府。” “不是将军府!”洛千雪道:“你身手不错,京师最近刚好有比武大会,若是赢了,有很丰盛的奖励哦!” “嗯,嗯...”秦无咎敷衍地点着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美味佳肴上。 敢这么跟她说话的还是第一个,洛千雪撅起小嘴,有些生气道:“吃吧吃吧!看你那样,不吃饱是不能好好说话了!” 秦无咎可就等这一句,转身道:“忠伯,站着干嘛,坐下吃!” 说完就动筷狼吞虎咽起来,没办法,穷孩子进城,是这样的。 片刻之后,桌上的美食被秦无咎一扫而空,犹如饿鬼转世,惊的洛千雪目瞪口呆。 菜过五味,洛千雪再度道:“喂,我跟你说的事,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秦无咎摸着肚皮,疑惑道。 洛千雪气不打一处来,敢情秦无咎刚才压根没听她说话,只得又在重复一遍。 “比武啊...”秦无咎这回听进去了,低着头考虑着。 促使他走出云台镇的,就是剑宗宗主和柳家家主大战的传言,这外面的高手,秦无咎确实是有兴趣见识一番的,他还以为比武这种事,只有江湖上才有,没想到京师这种富贵繁华之地,也有比武活动。 “报名不用交钱吧?”穷孩子秦无咎试探着问道。 有这么好的身手,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一点武者风范都没有,洛千雪忍着小脾气道:“不用!就算用,我给你交!” “少爷出来是想见识天下,高手在民间,少爷参加试试也好。”秦无咎身后的忠伯笑着开口道,看的出来他是想让秦无咎参加的。 秦无咎本人也有这意愿,点头道:“那好,那就麻烦洛小姐了。” 洛千雪道:“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虽然今天我输了,但不代表我会一直输给你!走吧,我带你去兵...去报名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洛小姐请了这一顿大餐,还给秦无咎安排能挣钱的活计,秦无咎不禁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就这样,秦无咎稀里糊涂地就被洛千雪带到了兵部,当看见兵部衙门的牌匾的时候,秦无咎疑问道:“洛小姐,是不是走错了?不是去报名处吗?” “对啊,”洛千雪强打气势道:“比武就是要在兵部备案的,这里是京师,比武也要讲规矩的!” 秦无咎初来京师,也不知洛千雪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洛千雪人不错,应该不会骗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着洛千雪走进了兵部。 “张叔!”走进兵部后,洛千雪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开口唤道。 那中年人转头看见洛千雪,当即笑道:“哟,千雪,今天怎么有空来兵部?不是来找人切磋的吧?” “不是不是,”洛千雪摆了摆手,凑上前,小声地跟中年人说着什么,不时间还对着秦无咎指指点点。 秦无咎不明就里地看着,片刻之后,只听那中年人无奈摊手道:“这武选的备案都结束了,身手再好也没用呐。” 第七章 将军府的穷亲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洛千雪双手叉腰道:“不行,张叔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不然我就天天去找耀文‘切磋’!” 张郎中闻言面色发窘,耀文是他的儿子,武功是会一点,但却上不得台面,哪是这小姑奶奶的对手,说是切磋,其实就是凌辱啊! 张耀文可以说是从小和洛千雪一起长大的,可洛千雪有洛衍这样的高手教,张耀文可就没有了,从小没少被洛千雪当沙包练手,如今是见到洛千雪就要抖三抖。 “行吧行吧,叔怕了你了!”张郎中无奈摊手道。 武选备案是结束了,但还没呈上朝廷,加紧些办事,大体还能赶得及添个名字。 当然了,要是别人来提这种无理要求,那是门儿都没有,但是定国将军府的面子,那还是必须要给。 张走上前打量起秦无咎,虽然秦无咎生的俊朗,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富贵之家的子弟,哪来的钱请高手教啊?真有洛千雪说的那般身手? 张郎中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哪人?叫什么名字?” 秦无咎礼貌道:“我叫秦无咎,绩州,云台镇人。” 张郎中点了点头,随后似是随口道:“你和千雪是什么关系?” “关系?”秦无咎道:“没关系啊,一点关系都没有,今天才刚认识,她说给我介绍一趟能赚钱的活计,我就来了。” 张郎中听了差点吐血,还能编的再假一些吗?这么离谱的话我要是信了,我就是傻子! 还能赚钱的活计呢,朝廷武选,前三甲才能得到朝廷的赏赐!说的好像三甲他唾手可得似的! 想来能让洛千雪亲自陪着来,应该是定国将军府的亲戚,虽说将军府高不可攀,但谁规定就不能有几个远房穷亲戚呢?嗯!一定是这样的! 张郎中心中自信将秦无咎的来路猜了个七七八八,摆手道:“知道了,你回去吧,三天之后,卯时来兵部报道。” 洛千雪也不让秦无咎多问,拉着他就走,几人离开了兵部之后,天色渐晚,洛千雪打了声招呼,说到比武的时候,会前往观战,说完便骑上骏马,回将军府去了,只剩秦无咎主仆二人,在兵部衙门外吹着冷风。 秦无咎牵着缰绳,和忠伯二人朝着京师外城走去,划算着先找间客栈住下。 这兵部衙门在皇城根下,这儿的客栈想来肯定是贵的没边,秦无咎身上那二两银子,可耐不住他大手大脚地花,只得去外城找间便宜的客栈了。 路上秦无咎随口问道:“忠伯,你说这比武,会不会有厉害的高手?” 忠伯笑呵呵道:“少爷不用担心,说不定都是些权贵子弟的花把式呢。” 秦无咎道:“权贵子弟?有钱还来赚这辛苦钱干嘛?” 忠伯闻言一滞,而后道:“呃...或许是为了找些乐子,谁知道呢。” 秦无咎听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洛千雪,她那些功夫,还吆喝着要和他比武,说不定京师的权贵子弟,还真会闲着没事干,来参加这比武呢。 秦无咎道:“我倒不是担心,只是难得出来走一趟,见不到高手,难免有些可惜。” 走出云台镇就是为了长见识的,真打输了赚不着钱倒没什么,有手有脚的,总有口饭吃,但是长不了见识,那就可惜了,就算见不到剑宗宗主那样传说中的高手,也不能太次不是。 想起洛千雪说过的话,秦无咎又道:“忠伯,你的身手,算的上几品?我看洛小姐,好像有些误会了。” 忠伯笑呵呵道:“年轻的时候,还有个六七品,现在老了,是九品都不如咯。” “好吧,”秦无咎不疑有他,忠伯肯定不会骗他,只能是洛千雪大惊小怪了。 -------------- 京城繁华,风景独好,趁着三天的空闲,秦无咎潇洒地四处闲逛游玩,欣赏京城的美景,还去看了名满天下,夜里的胭脂河。 胭脂河不愧是胭脂河,每到夜里,便有数不清的画舫游船,画舫上夜夜笙歌,船头处,有身着各色轻衫的美人翩翩起舞,画舫中,则不时传出站在河边也听得见的娇吟声、邪笑声。 河边散步的人都说这胭脂河就是销金窟,这画舫一晚上都能赚几千两银子,秦无咎暗自咋舌,几千两就为一晚上的快活,还真是财大气粗,他这穷人家的孩子,比不得呀! 潇洒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三天转瞬即过,这三天里,秦无咎也再没见过洛千雪,想来她已经把自己忘了,不过忘了也好,自己跟这种权贵人家,终究不是一路人,但还是要感谢她给自己见识世面的机会的。 秦无咎收拾了行装,让忠伯留在了客栈歇息,独自去了兵部衙门,比个武而已,比完他还是要回这外城住的,忠伯年纪大了,就不让他跟着奔忙了。 到达兵部衙门附近的时候,秦无咎只见衙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不少身穿锦衣的少年三五成群地具在一起攀谈着。 秦无咎来的迟了,他可还没报道,只得费劲朝衙门中挤去,一个个锦衣少年见状皱眉道:“挤什么挤?这谁家的家丁!” 秦无咎身上的粗布衣裳当然谈不上贵气,在这些锦衣少年看来,也只能是哪个权贵家的家丁,来替主子领号牌了。 秦无咎见着这人锦衣少年的眼神,心中不禁窝火,道:“我不是谁家的家丁,我是来参加比武的!”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地打量起秦无咎来。 穷文富武,穷人家的孩子,只能用功读书,看看能不能考个功名,只有富贵人家,才有练武的机会,秦无咎这打扮,怎么也不像富贵人家啊! “满口胡言,武选是什么人都能来参加的吗?”锦衣少年冷哼一声,随后看了一眼兵部的小吏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满嘴胡话的疯子赶出去!” 兵部的小吏听了,居然真个走上前来,秦无咎见状心中十分窝火,欺人太甚! “出什么事了?” 正要出言反击,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第八章 不是等闲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负责武选事宜的张郎中见到这边喧哗吵闹,走了过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出言不逊的锦衣少年见着张郎中倒是客气,拱手道:“大人,这不知哪来的疯子闯进了衙门,还说是来参加武选,简直可笑!” 张郎中移目一望,见着竟是秦无咎,眼神一滞。 他对秦无咎印象深刻,毕竟是定国将军府的千金亲自陪着来的。 “他确实是来参加武选的,行了,都散了吧。”张郎中挥退那些兵部小吏,朝着秦无咎招手道:“你随我来。” 秦无咎瞥了那锦衣少年一眼,冷哼一声,随后跟着张郎中,跳过了排队的流程,直接进入了兵部衙门。 一众锦衣少年没想到秦无咎真是来参加武选的,还被张郎中亲自带进了衙门,不用跟他们一样排队,纷纷猜测秦无咎一定是有什么背景,说不定是张郎中的远房穷亲戚! 刚进城不久的穷小子秦无咎身份变换地勤快,一会是定国将军府的亲戚,一会又成了兵部郎中的亲戚,不过这两个身份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穷。 张郎中将秦无咎带到一处厢房,领了一块木牌,交到秦无咎手上,道:“拿着木牌,一个时辰后前往校场准备。” 秦无咎接过木牌一看,木牌上用红色墨水写着“丁组二十四”,想来应该是分组编号。 秦无咎礼貌道了一声谢,张郎中摆了摆手,并不在意,毕竟是定国将军府的亲戚,这点举手之劳能帮则帮。 秦无咎取了木牌出来的时候,那锦衣少年却还在排队,见到秦无咎拿着号牌出来了,那锦衣少年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道:“什么不入流的人物都能参加武选了,也不怕丢人现眼!” 这话被秦无咎听见,本就有些窝火,秦无咎怎会再忍,人穷志可不能短,当即反唇相讥道:“是啊 !什么不入流的人物都能来参加比武了,不知道你的身手,和你的嘴比起来哪一样硬!” “你!”锦衣少年听了脸上泛起怒气,正要放些狠话,却有一位身形健壮的少年走上前劝和道:“呵呵,周兄何必动怒,大家能一起参加武选也算是种缘分,日后说不定还是同袍,算了算了,别伤了和气!” 言罢健壮少年看向秦无咎,笑道:“这位兄弟倒是面生的很,是他州来的?怎么称呼?” 就事论事,这健壮少年倒是客气的很,秦无咎也不会将怒火转移到他身上,拱手道:“绩州,秦无咎。” “秦无咎,”健壮少年点了点头,拱手道:“萧定,幸会。” 那锦衣少年闻言满脸鄙夷之色,嘲讽道:“原来是穷地方来的穷小子,来做什么?表演种地吗?哈哈哈哈...” 秦无咎目光冷漠地看着他,沉声道:“我来表演打猎,猎隐隐狂吠的野犬!” 秦无咎这话就差指名道姓地骂了,锦衣少年闻言一滞,随即面色涨红,勃然大怒道:“小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健壮少年萧定站在锦衣少年面前劝到:“算了算了,周公子,到你了,快去取号牌吧,别耽误了。” 锦衣少年回头一看,说话之间,他前面的队伍确实已去了一大截,耽误了取号牌,就不能参加武选,只能再等一年,耽误不得。 那锦衣少年只得暂时作罢,冷哼道:“小子,这是是要看真本事的,可不是你在山里打猎!你最好求上天保佑,别遇上我!” 说罢,锦衣少年再度冷哼一声,朝衙门内去了。 萧定似是不着急的样子,走上前道:“秦兄也少说两句,他是周群,是宣平侯的儿子,手上功夫还过得去,秦兄若是比试中遇到他,别怕丢面子,早些认输吧,他性格可狭隘的很。” 还真是权贵子弟,秦无咎心想忠伯猜的还真准。 萧定虽然待秦无咎很客气,但是他也不太相信以秦无咎的家世,能学到上乘的功夫,委婉劝说着秦无咎放弃。 萧定虽然看衰自己,但也是一番好心,秦无咎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拱手告辞。 卯时也太早了,秦无咎到现在连早饭也没吃,离比试还有一个时辰,趁这功夫先去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再说,没力气,怎么比武。 看着秦无咎离去的背影,萧定摇头一笑:“倒是个有趣的人。” 兵部衙门的周边,有一处面馆,三天前来的时候秦无咎便见到了,心想去吃碗素面也不错,既能填饱肚子,又不贵。 到了面馆,寻了个靠路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不一会便有小二上前问秦无咎吃些什么。 秦无咎问道:“素面怎么卖?” 那小二道:“二十文一碗。” 秦无咎听了双眼微睁,二十文!到底是皇城脚下,还真够贵的!云台镇上的素面,可只要五文钱! 虽然贵是贵了点,但也不能饿着肚子比武,打赢了还有钱赚,还是划算的,想来那些跋扈的权贵子弟,也不会是什么高手。 点了一碗素面,小二虽然看出秦无咎是个穷小子,但态度也一直客气,道了一声稍等,不一会后便端着一碗素面上来了。 虽然是素面,但也确实是香,秦无咎当即狼吞虎咽起来。 片刻后,又有三四人走进了面馆,为首的华服中年人,也像是头一次进京的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面馆。 秦无咎吃的欢快,一碗素面很快见了底,但秦无咎的肚子却才填了三分,可要说再来一碗,秦无咎又有些舍不得那二十文钱。 那华服中年人也看到了坐在那犹豫的秦无咎,眼神陡然凝住,片刻后,又左右张望了几眼,似乎在找什么人。 秦无咎注意到了华服中年人的眼神,发现对方一直打量着他,不禁眉头微皱。 而那华服中年人见到秦无咎皱眉,竟不闪不躲,径直地就朝秦无咎走了过来。 “小兄弟,我略懂相面之术,可窥命运之线,见你面相不是等闲人,因而多看了几眼,还望勿怪。”华服中年人施施然地在秦无咎这一桌坐下,自来熟地开口道。 第九章 入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原来是个江湖道士,算命先生,秦无咎撇了撇嘴,这年头骗子都能穿这么好的衣裳了吗?看来行骗还真是个赚钱的活计! 秦无咎想都没想,就将这口称知晓相面之术的中年人归结成了骗子。 秦无咎摊手道:“大叔,你还是换别人骗去吧,你看我穿着一身,也不像有闲钱算命的人呐。” 大叔?中年男子闻言微愣,随后笑道:“小兄弟误会了,相逢即是有缘,我怎会在意你的银钱呢?” 不求银子?这年头骗子都不骗银钱了?那骗什么? 秦无咎抬眼看向这中年人,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虎躯一震,听说京师很多有钱人都有龙阳之好,面前这人,不会是想... 华服中年人却不等秦无咎答复,接着道:“我观小兄弟的面相,是大富大贵之相,来日必是贵不可言。” 秦无咎笑着叹道:“哦?是吗?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有大富大贵之相,吃一碗素面,我可都要掂量掂量,哪来的大富大贵?” 华服中年人仍是笑道:“年轻人不要如此低沉,我说过你非等闲人,必然不会错!” 秦无咎撇嘴看着这中年人,心想这人入戏还真是深,真把自己当作知天命之人了,说的和真的似的,要不是秦无咎长了脑子,那他可能真的信了! “小兄弟不信?”华服中年人见到秦无咎的表情,知道他不相信,又续道:“我还能看出,小兄弟是从南方来,是也不是?” 秦无咎正打算起身,闻言一顿,他的家乡绩州云台镇,还真就在大楚国的南方。 华服中年人煞有介事地沉吟一番,而后似是灵光一闪道:“小兄弟来自绩州,是也不是?” 秦无咎再次愣住,这江湖道士还真有两把刷子! 都说算命先生精通察言观色,但是秦无咎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自己是从何处来的,云台镇也没有方言口音,这中年人是怎么看出自己是绩州人的?若是瞎猜,那也猜的太准些了吧? 这中年人越笑,秦无咎就越觉得瘆得慌,感觉这次对话有些诡异,肉疼地数出二十枚铜板拍在桌上,唤了一声:“小二,结账!” 而后又对那华服中年人道:“大叔,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扯了!告辞!” 言罢,秦无咎便匆匆离开了面馆,赶往校场。 华服中年人望着秦无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京师的车水马龙之中,目光闪动,而后伸出手来,一枚一枚地拾捡起秦无咎拍在桌上的二十枚铜板。 小二正要上来收钱,见到这一幕一下就急了,连忙上前道:“这位客人,您这是干什么...” 华服中年人不为所动,仿佛充耳未闻,仍是继续拾着铜板,而他身边的几人伸手拦住小二,手中出现一枚银锭:“不用找了。” 华服中年人拾起全部二十枚铜板,慢慢收进怀中,随后站起身来,离开了面馆,跟随着他的那几人也跟着离开。 面馆的小二懵懵地看着手中的银两,略一掂量,便能感觉出来,这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 这都什么怪人,拿十两银子换二十枚铜板,也不吃面... ---------- 秦无咎不知道自己的二十文铜板被华服中年人用十两银子换了去,若是知道了,他肯定会找到那中年人,告诉他自己还有很多铜板... 秦无咎只当那是个眼神不太好的骗子,他都这么穷了,居然还来骗他!简直可恶! 时辰差不多了,原来排队取号牌的队伍也不见了,那些权贵子弟各自取了号牌,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块闲聊讨论着,还互相说着自己的分组,若是碰上有在一组的,还互相嬉笑客套几句。 秦无咎独自一人站在一旁,再度看了看手中的号牌,丁组二十四,想来应该是按报名的时间来排的,原本报名都已经结束了,秦无咎还是因为洛千雪的关系才得以赶上,甲乙丙丁,最后一个报名的秦无咎,也只能处在最后一组了。 秦无咎一来,周围的少年们纷纷走开,与他拉开距离,刚才秦无咎与宣平侯府的周群起了冲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宣平侯府也算有权有势,这些人可不想因为与秦无咎站的近了些,而被周群误会与秦无咎是朋友。 随着兵部武官的一阵吆喝,少年们三五成群地跟着向兵部校场所在的位置而去,秦无咎走在路上,身旁都要空出一大块,没人愿意与他同行。 秦无咎也不在意,他是来长见识的,顺便能赚些银子的话,那就再好不过,这些纨绔子弟如何看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只经方才的一阵观察,秦无咎有些失望,这些锦衣少年一个个的面色泛着虚白,似被酒色掏空的模样,真看不出来有哪个是高手,只有那主动与他交谈的萧定看上去还有几分实力。 众人到达校场时,秦无咎只见一旁的凉台中,早已坐了不少人,其中大多数人身着官服,正望着场中,秦无咎微微惊讶,一场比武,还能吸引来朝廷官员呢? “秦无咎!” 秦无咎只粗略一瞥,刚收回目光,却听见有人唤他,转头再看,身穿一袭紫色劲装的洛千雪正跟在一名中年人身后,朝他这边挥着手。 这几天都没见到洛千雪,秦无咎以为千金小姐玩心大,早将他忘了,当初洛千雪说“到时候我会去观战的!”,秦无咎也只当是笑言,没想到今日洛千雪是真个来了。 秦无咎礼貌性地挥了挥手,洛千雪身前的中年人自然也听见了洛千雪的呼唤,转头向秦无咎这边看了一眼,与之对视。 只是眼神,便让秦无咎觉得此人必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这中年人英挺的剑眉斜飞,双眼细长却蕴含锐利之意,身着石青色常服,腰间一条纽丝玉带,双手负于身后,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中年人只看了一眼秦无咎,而后便回头朝洛千雪道:“这就是你一直跟我提起的人?” 第十章 勉强够用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对!”洛千雪道:“您等会看好,他肯定能赢!” “哼,”中年人冷哼一声,道:“你自己技不如人,学艺不精,不要以为全京城的人都和你一样,说到底,女孩子家家,练什么武...” 洛千雪显然没少听这样的话,推着中年人走上凉台,一边还道:“哎呀!知道了爹!快走快走!” 难怪只一眼便让秦无咎觉得此人必是高手,原来这气宇轩昂的中年人,就是洛千雪的父亲,大楚国的定国将军,一品高手洛衍! 洛衍似乎对女儿没什么办法,被推着走上凉台,众人见到洛衍前来,皆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场武选是把这位定国将军都给引来了,纷纷站起来招呼见礼。 待洛衍带着女儿洛千雪落座,武官也随即宣布,比武开始。 出乎秦无咎的意料,比武不是真儿个让他们两两对战,而是有兵部的官吏,上前分发了弓箭,秦无咎这才知道,原来比武不仅仅是要比拳脚。 好在他在云台镇上的时候,也常跟着猎户们上山打猎,给自己加加餐,只要弓箭没毛病,那就问题不大.... “啪!” 随着一声脆响,秦无咎愣在原地,他刚才还在想只要弓箭没问题,那他也没问题,可是他只张弓试了试,这副弓,居然被他拉断了! 这什么烂弓!这还只是试用呢,就断了! 四周的锦衣少年们闻声朝这边看来,顿时嘻笑出声,幸灾乐祸起来,乡下来的穷小子,怕是连弓都没摸过吧!还不知道怎么使呢!就敢来参加武选,真是可笑! 黑幕!绝对是有黑幕! “乡巴佬!连弓都不会使还来参加武选!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哈哈哈哈...” 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传来,秦无咎侧眼一看,却见之前与他起过冲突的宣平侯府公子周群,正在不远处大肆嘲笑于他。 秦无咎心中十分愤怒,这之中一定有黑幕!竟然故意给了自己一把坏了的弓,真是欺人太甚! 就在秦无咎要将问题归结到周群下了黑手的时候,场边的兵部官吏也注意到了这边,快步走上前来沉声问道:“怎么了?武选乃是严肃之事,不准笑!” 秦无咎压下心中愤懑,将手上的断弓递给那兵部官吏,沉声道:“这位大人,不知为何,分到我手上的弓,居然是一张烂弓!我只是轻轻一拉就断了!” 那兵部官吏从秦无咎手上接过断弓,放在手上掂量掂量,而后又在断口处仔细查看了一番,断口处呈不规则断裂状,不像是事先锯断过的样子。 从弓的重量以及表面形态上的观察来看,也是一副正常的弓箭,不存在是烂弓这种可能性。 但是,这弓又确实是实实在在地断了。 兵部的官吏抬起头犹疑地看向秦无咎,这少年郎真的能拉断这弓?! 想法刚在心中浮现,这官吏又摇了摇头,不可能,这少年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壮实,怎么可能拉的断这弓? 按武选的传统,骑射时该使用二石之力的弓箭,但是近些年来文风盛行,京城的公子哥们整日寻欢作乐,不是在胭脂河上,就是在桃芳阁中,身子早已被酒色掏空,若是还使用二石弓,那别说骑射了,恐怕能正常使用的人都不多。 因此从前些年开始,武选所用的弓,由二石弓降到了一石弓,但即使是一石弓,都够那些世家子弟喝一壶了,这少年居然能拉断? 这官吏摇头自疑,又复看了秦无咎一眼,最终将那副断弓递给身旁的小吏,并吩咐道:“去换一副弓来!” 秦无咎闻言,这才渐消怒火,虽然京城的这些权贵子弟惹人嫌,但是朝廷的官员还是可以的。 片刻之后,那小吏又捧着一张好弓折返了回来,躬身道:“大人!这张弓确定没有问题!” 那官吏接过一看,又折了折,随后点了点头,确实没有问题,而后便将这弓递给了秦无咎。 “多谢大人。”秦无咎接过弓来,礼貌谢了一声。 兵部官吏摆了摆手,随后便转身离开。 “咔嚓!” 刚走出两步的兵部官吏应声回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秦无咎手上,再度断掉的弓... 而秦无咎仍保持着弯弓射天的姿势,脑袋慢慢转过来,表情有些尴尬... 方才秦无咎接了弓,正打算挽个满月试试,谁知道,却又断了... 秦无咎现在能确定了,不是之前那把弓有问题,或是被下了黑手,而是兵部的弓,都有问题! 不至于吧.... 方才刚刚对朝廷产生些好感,这会秦无咎又觉得朝廷有些小气了,虽然只是个小比武,但朝廷也不能给这么些粗制滥造地玩意出来吧... 虽然一开始就注意到那弓的尺寸,比起云台镇的猎户们所用的要细上“一点点”,但却没想到,居然质量差这么多! 秦无咎无辜道:“这位大人,不是我故意损坏,而是...” 那兵部官吏不等秦无咎把话说完,就一把夺过那弓,再度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他心中确定,这不知哪来的山野少年,好像真的有些本事... “无妨!”兵部官吏很大方地摆了摆手,随后吩咐道:“去取二石弓来!” “是!” 不一会之后,那跑腿的小吏气喘吁吁地捧着一副崭新的二石弓来,递给了秦无咎。 兵部官吏道:“这是二石弓,你试试趁不趁手?” 秦无咎点了点头,这回他不敢再尝试挽个满月了,只是小心翼翼地拉动弓弦,随后面色古怪道:“大人,这弓有点轻啊,使着不太趁手。” 兵部官吏双眼圆睁,二石弓还嫌轻?!大楚国的军队,大部分装配的也就是二石弓了! 这兵部官吏来了兴致,高兴道:“去将兵器库中最重的弓取来!” 小吏面露愁容,跑来跑去地可把他累坏了,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可不敢抗命。 片刻之后,一副三石弓交到了秦无咎手上,能拉动三石弓的,已经是军中少有的神射手了,这次也只是武选,不是打仗,根本没准备那么详尽的兵器,因此兵器库中,能找到的,也就是三石弓了。 秦无咎拉了拉弓,随后笑道:“虽然差了些,但也勉强够用了!” 第十一章 考校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这一番话顿时引起哗然,方才那兵部官吏已经说了,取的可是三石的弓,可是秦无咎却说“虽然差了些”,这如何能不让人惊讶。 宣平侯府的公子周群皱着眉头,冷哼道:“臭屁什么,不就是多了些蛮力!骑射可不是有蛮力就行了!” 说完,他便试了试手上的一石弓,嗯,勉强能用... 骑射的考校是在靶场中进行的,规则是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绕场一周,场地周边设有共十个靶子,考校成绩以优、良、合格为评价,射中九个及以上即为优,七个则为良,五个以上算是合格,若是五个都没有,那就... 不过就算是权贵子弟,能来或是敢来参加武选的,多少都算有些本事,拿到良可能不太容易,但是合格是没什么问题的。 秦无咎方才出了风头,正让周群感到不爽,开始之前,周群还嘲讽道:“乡巴佬,骑过马没有?待会不要连马背也上不去!” 秦无咎瞥了他一眼,道:“马没有骑过,驴我倒是骑过。” “哈哈哈哈!骑驴!哈哈哈...”周群闻言,顿时放肆地笑了起来,一个连马都没骑过的土包子,拉的开三石弓又如何?就等他从马背上摔下来! “说起来,”秦无咎又接了一句:“我发现驴和你长得挺像的,几乎一个模样。” 周群的笑声戛然而止,呆愣当场,周边的少年们也是一愣,随后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之前和秦无咎说过话的萧定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无咎,这位兄弟当真有趣! “你这乡巴佬!”周围的笑声让周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若不是现在看台上有不少官员,他都想直接动手了! 不过现在不能动手,不代表以后不能动手,周群已经暗自下了决定,若是在武选中碰上,他自然不会留手! 若是这小子坚持不到碰上他,那等武选结束,就立马让府上的下人堵住这乡巴佬,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下一位,京师,周群!” 不远处,兵部官吏报出名字,意味着下一个进行考校的,正是周群。 “小子,你给我等着!”周群抛下这句狠话,转身进入靶场。 秦无咎撇了撇嘴,全然没当回事,他的人生准则就是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 周群也确有几分本事,一圈下来,射中了八个靶子,只差一步便可评为优。 他一回来,顿时有身家不如宣平侯府的少年上赶着去拍马屁,周群满面春风地摆手道:“哎,可惜了,最后一箭手滑了,不然定能射中九靶!可惜可惜!” “周兄不必惋惜,能射中八个靶子已经极其不易了!若想中九靶谈何容易!” “是啊是啊!我估计以我的水准,最多中六靶!周兄已算是神射了!” 周群受了吹捧,自是受用,拱手道:“诶,诸位客气了,过奖过奖!” 秦无咎在一边听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看的分明,考校的时候,那马奔跑的速度根本算不上快,就这样还只中八个靶子,还能被称“神射”,这也太可笑了! 周群见着秦无咎撇嘴,冷哼一声,不过没说什么,退到一边休息去了,宣平侯府的下人登时递上茶水毛巾,排场十足。 秦无咎的号牌在最后,考校自然也要等到最后,一圈下来,等到秦无咎上场时,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 在这段时间内,众人的成绩也都中规中矩,不好也不差,唯有先前与秦无咎搭话的萧定,射中了九靶,最后一箭也有些可惜,只稍稍偏出箭靶。 不过这也算不错了,因为萧定使的不是一石弓,而是二石弓,最后一箭时,大概也是力有不逮,才失了准心。 骑射一项,萧定成为目前为止唯一一名获得“优”评价的少年,出靶场时,他还朝着秦无咎点头致意,他想看看,这能拉动三石弓的山野少年,会不会带来惊喜。 看台上,就连定国将军洛衍也微微点头,道:“不愧是镇国公府出身,骑射不差!” 方才萧定不仅使的是二石弓,纵马时速度也不慢,很快便跑完了一圈,虽然最终失了一靶,但在他这年纪,能做到这步,已算难得。 洛千雪没有搭话,萧定名声在外,她不惊讶,她倒想看看那个穷小子能交出什么成绩来! 良久之后,终于轮到了秦无咎,观察了这么久,心中早有底气的秦无咎听到他的名字报出,立即便走了过去。 这时那些权贵子弟们也都注意到了他,周群甚至走了过来,心中不屑想着:原来是叫秦无咎,名字倒是不差,只是这说话做人上嘛,与我相去甚远!关键还是个乡巴佬! 秦无咎没有在意周围的目光,干净利落地跃上马背,轻夹马肚,骏马微奔了几步,秦无咎点了点头,这马的质量倒比弓要好上一些! 靶场外,萧定拱手告辞,离开与他交谈的几位朋友,将目光投向了靶场之中。 看台上,洛千雪摇着洛衍的胳膊,兴奋道:“爹!你看!秦无咎上去了!” “知道了。”洛衍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兴趣缺缺。 随着兵部官吏一声令下,计时开始! “驾!” 秦无咎毫不拖泥带水,一夹马肚,骏马在靶场上呼啸而过,犹如疾风掠草,马上稳如泰山的秦无咎张弓搭箭,一气呵成,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箭射出,正中靶心,箭尖甚至穿透木靶,钉于其上! 洛衍一下睁开了微眯的眼睛,只看这箭的力度,他便能判断出,秦无咎手上的弓,少说是三石弓! 方才的事情,看台上的众人并不知晓,如今洛衍才知道,秦无咎使的是三石强弓! 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能拉的动三石强弓,而且丝毫不失准心,即便放在军中,也算是极其难得的神射手! 洛衍顿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注目在秦无咎身上,洛千雪见状嘴角弯的像月牙,掩嘴偷笑。 而秦无咎一箭射出,毫不吃力,骏马依旧如疾风飞驰,秦无咎也不停地重复张弓搭箭的动作,一箭又一箭,共十支羽箭,无一例外,全部正中靶心! 第十二章 第一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好!” 就在第十支羽箭穿透靶心的时候,看台上的洛衍都忍不住拍手叫好,这少年如此年轻,当真是可造之才! 洛千雪见状得瑟道:“怎么样,爹,这次我没骗你吧!” 一听见女儿的声音,洛衍神态又恢复如常,拉下脸来道:“你也就这次没骗!” 洛千雪闻言臻首一缩,不敢说话了,以往在外闯了祸,洛千雪自是不敢说,但是将军府的府兵总归是洛衍的人,事后还是要一五一十的禀报,今天小姐抓贼又撞了谁家的摊,明天又跟哪家权贵起了冲突,等等等等... 从兵部的官吏说开始,到秦无咎射完十支箭回来,只是短短十几息的功夫,兵部官吏看着骑马回到他面前的秦无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再确认了一遍,十个箭靶上,全都插着羽箭,才确定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随后,这官吏在书簿上添了几笔,而后高声道:“绩州,秦无咎,中十靶,评优!” 秦无咎微微一笑,虽然弓不是很趁手,但十靶全部正中准心,他也心中高兴。 “恭喜,再接再厉!小伙子有前途!”如此人物,近年的武选上是一个也没有出现过了,那兵部官吏都忍不住夸赞了两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所有人都没想到。 秦无咎跃下马来,拱手道:“那个,我问一下,奖赏在哪领?” “奖赏?”这兵部官吏被秦无咎问的一懵,道:“什么奖赏?” 秦无咎理所当然道:“洛千雪不是说赢了有奖赏吗?” 洛千雪?那不是定国将军府的千金?兵部官吏一愣,转头朝看台上望去。 秦无咎也跟着朝那边看,他看见了洛千雪正嬉笑着朝他挥手。 听张郎中说这秦无咎是定国将军府的亲戚,现在看来还真有这回事,那兵部官吏客气道:“额,你可能搞错了,武选前三甲才有赏赐,全部比完,才可评定。” 原来是还没比完呐,秦无咎还以为每项都有奖赏,没办法,人穷,是这样的。 秦无咎不好意思地拱手道:“是我误会了,抱歉!” 身怀本事却不自傲,实属不易,那兵部官吏更是高看了秦无咎几分,客气地回以一礼,而后转身离开,秦无咎是最后一人,他考校完了,这官吏也该回去上报成绩,以免耽误后面的考校。 走出靶场,周围的少年们看着愣愣地看着秦无咎,一个个哑口无言,周群则更加不忿,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秦兄,恭喜!” 秦无咎脚步停住,看向与他搭话的萧定。 “萧兄也不差。”秦无咎拱手应道。 做到了就是做到了,秦无咎也不矫情,不说什么“运气好”之类的话,光明正大地应下了。 萧定更觉秦无咎之有趣,笑道:“与秦兄相差甚远,愧不敢当!” “冒昧问一句,秦兄师承何人?”随后,萧定又问出了与洛千雪相同的问题,只不过,当时的洛千雪,是出于秦无咎的身手发问,而萧定,则是因为箭术。 这萧定是个不错的人,秦无咎也不隐瞒,客气道:“真正拜过师的倒没有,只是和镇子上的猎户们学的,我常与他们一同打猎,久而久之,便学到了一二。” 这还叫“学到一二”? 萧定眼神奇怪地看着秦无咎,凑近了些道:“我听说,秦兄是定国将军府的远房亲戚?” 若是秦无咎说他的箭术是定国将军洛衍教的,那萧定就能理解了,但若说是山间猎户教的,恕他不能接受! “亲戚?”秦无咎闻言一愣,而后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认识洛小姐而已。” 人虽穷,家世不显赫,秦无咎却也有挺直的脊梁,攀高枝,他还真没想过。 “原来如此,”萧定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洛千雪性子豪爽,交游广阔他也知道,与秦无咎是朋友也算正常,若是常人能与将军府攀上关系,那是求之不得,但这秦无咎却干脆否认了,看来亲戚之说,只是误传了。 秦无咎与萧定边走边闲聊,并肩走出靶场,前往下一项比试的地点,周遭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秦无咎离开,心中依旧是不敢置信。 这个理应只会耕田打猎的山野小子,用三石强弓连中十箭,创了记录,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做不到,甚至不敢想的,如今又与镇国公府的萧定攀上关系,这是要一飞冲天的节奏啊! 两人路过周群身边时,周群神色不善道:“哼!你不是说你未骑过马吗?!我就不信你第一次驭马便能如此娴熟!遮遮掩掩,有失君子之风!” 秦无咎闻言停了下来,好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还真信了?难道我说你长的像驴,你也信了?你还真是挺幽默的。” 周群闻言脸色涨的通红,他确实真的信了,因为他对秦无咎这个乡巴佬从心底就充满了不屑,他不相信这个穷小子骑过马。 萧定忍不住一笑,打圆场道:“周兄成绩也不错,别耽误了,一起去下个场地吧。” 萧定也是想缓和秦无咎和周群之间的关系,秦无咎的身手不凡,日后肯定能有建树,而宣平侯府虽不及镇国公府,但有些权势也是真的,与其交恶,不如静下心来交个朋友。 可惜周群并不领情,冷哼一声,带着几个跟班先一步离开了此处。 萧定见状微微摇了摇头,与这秦无咎一比,周群相去甚远,此番作为,显得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甚至理也不理他,使得他也有些不悦了。 秦无咎却不在意,转头问道:“萧兄,下一项比什么?” 秦无咎来了京城四五天,才发现京城的花销是真的大,哪怕是省吃俭用,二两银子,现在只剩下一两了,这后面还要游遍大楚呢,一两银子怎么游?他现在对奖赏可惦记地紧! 苍天怜见,若是萧定知道秦无咎缺银子,绝对会当场掏出银票来给他,哪怕不招进麾下,只交个朋友他也愿意! 可惜萧定并不晓得,闻言笑道:“下一项,就是比试武艺了!” 第十三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下一项,就是正儿八经地比试拳脚功夫了,以号牌抽签,抽中的两人,两两对战,行淘汰制。 萧定笑道:“秦兄骑射了得,又身负神力,拳脚上,应当也是高手。” 秦无咎却摇头道:“骑射不错只是因为我常上山打猎,箭术是吃饭的功夫,因此才有些水平,至于拳脚功夫,就只是些庄稼把式,说不上强。” 骑射上秦无咎还有些自信,因为这么多年下来,经常上山打猎,他也清楚自己的箭术算是有些水准了,可是拳脚上,秦无咎就没那么自信了。 秦无咎的拳脚功夫,可谓是集百家之长的“杂学”,今天郑屠户心情好了,教他一套“解牛刀法”,明天张猎户猎着大货了,教个拳法,又或是跟镇上的捕快聊熟了,偷师个两招。 当然大部分的武艺,还是忠伯指点他的,忠伯自己都说了,现在就是个八九品的高手,那他这个徒弟,又能高上几品去?总不能人人都是洛千雪那个平吧?眼前的萧定,说不定就是个高手。 萧定闻言一笑,道:“秦兄不必自谦,我期待与你交手切磋。” 一旁的周群听见两人的对话,眼神一下变得森然起来,骑射非他所长,若是让他碰上秦无咎,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片刻之后,一众参与武选的少年都到齐了,兵部的小吏捧着一个木箱走了过来,木箱中的纸条上写着分组号码,用以抽签。 抽签就不是按照分组顺序来了,片刻之后,便报到了秦无咎的名字,与他对战的,是一个体型壮硕的少年,秦无咎对此人没什么印象。 片刻之后,对战的分组便定下了,但抽签是抽好了,擂台却只有四个,还是要按顺序上场。 抽好签后,兵部的官吏高声道:“拳脚无眼,然武选以切磋比试为主,点到为止,不得蓄意伤人!” 萧定笑着向秦无咎道:“张伦是宣州总兵的儿子,功夫不差,但想必秦兄也不惧他。” 秦无咎倒是没在意对手是什么样的人,是强是弱,上擂台碰一碰便知,不过听见萧定的话,他也朝着对手那边看去。 这一看,却看见张伦正和那宣平侯府的周群小声攀谈着,而且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看向秦无咎。 周群阴声道:“这乡巴佬不会什么功夫,只会些庄稼把式,不过他力气大得很,你也不要轻敌!” 张伦自信道:“周兄放心,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穷小子罢了,我轻而易举就能收拾他!” “不止要收拾他!”周群面色不善道:“他不是力气大吗,那就废了他双手!” 周群很是遗憾没能抽中秦无咎,只能借他人之手出气。 张伦拍着胸口道:“周兄瞧好吧,我来替你出这口恶气!” 言语间两人就将秦无咎的下场定好了,一个穷小子的命运,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废了就废了! 虽然明面上是“点到为止”,但是他们废了一个穷小子,难道会有人为了他针对他们这些权贵子弟吗? 顺序定下了,对战也就正式开始,八人一起,分四组上台比试,起初秦无咎还饶有兴致地在场边观战,这一行出来,本来就是想见识见识外面的高手,但是看了几组,秦无咎慢慢地就感觉乏味了,竟是没一个高手。 唯一让秦无咎觉得不错的,是萧定那一场。 萧定的顺序排在秦无咎前面,因此秦无咎得以看到了萧定出手。 萧定的对手是一个有些微胖的少年,只打了四合,那少年就被萧定打倒在地,不过也就是从这四合之中,秦无咎就看出萧定身手不凡。 萧定的招式有板有眼,看的出受过不俗的教导,拳招脚法间配合自如,攻势十分凌厉,其实只两合下来,他的对手就顶不住了。 但萧定也未穷追猛打,后两合已收了攻势,最后只是一掌印在那少年胸口,将他击倒,罢了还伸手去拉那少年,真正做到了“点到为止”。 秦无咎正在脑中模拟着与萧定对战,若是萧定向自己打出那几招,自己应如何破解,但还没想完,兵部小吏便催促道:“秦无咎,到你了!” 秦无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走上了擂台。 同样的,他的对手张伦也上了台。 张伦带着一脸冷笑看着秦无咎,而秦无咎倒是面色平静。 不管对方是不是与周群商量了要针对自己,又或是高手还是低手,比武切忌心急气燥,秦无咎正保持着最好的状态。 “张伦!”场外,周群喊了一声,并向张伦投去一个阴险的眼神。 张伦将胸脯拍的震天响,示意周群放心。 而后,张伦甚是客气地抱拳道:“张伦,请指教!” 秦无咎也抱拳道:“秦无咎,请...” 话还没说完,张伦已向秦无咎冲去,生生打断了秦无咎的话,抢得先机。 两人时间只十几步的距离,张伦转瞬之间便冲到了秦无咎身前,速度称的上快,能看出确实是练过的。 张伦也正是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才自信能轻易收拾“只有蛮力”的秦无咎,狞笑一声,张伦右手瞬间轰向秦无咎腹部,他要一招就让秦无咎站不起来! “无耻之尤!”对于这种不讲武德的行为,秦无咎心中不屑,张伦步法虽快,出拳却不算快,秦无咎脚下轻点,轻飘飘地躲开这一拳。 “好身法!”高台上,正注视着这方擂台的洛衍又是赞叹出口。 张伦全力一击打了个空,力道收不住,整个人连续向前扑出几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而秦无咎并未趁机出招,只站在原地。 片刻之后,张伦愣愣地转过头来,看看拳头,又看看秦无咎。 方才他只觉得人影一闪,明明站在眼前的秦无咎却突然不见了! 甩了甩头,张伦朝着秦无咎嘲讽道:“你不是身有神力,能拉三石强弓吗?躲什么躲!怕了我不成?!” 秦无咎却不作答,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凌厉,而后脚下生力,全速向张伦奔去,这一次,他主动出击! 第十四章 庄稼把式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张伦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片刻之后,沙包大的拳头在他眼中不断放大! 刹时间张伦便惊出一声冷汗,他几乎都能感觉到拳风已经打在他脸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伦的潜意识让他将头一歪,最终是险险躲开这一击,秦无咎的拳头,擦着他的耳朵掠过。 “咝...” 被秦无咎拳头擦到的耳朵就像烧起来了一样,让张伦捂着耳朵,倒吸一口凉气。 而这次,秦无咎不会再等了。 “喝!”一声沉喝,秦无咎运起全身力气,下盘稳稳扎在擂台之上,手上拳出如龙,再度轰向张伦胸口!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张伦知道秦无咎身有神力,不敢与他拼拳,只得架起双臂,以X的姿势挡在胸前。 “嘭!” 一声闷响,张伦好像感受到一头牛撞在他的胸口上,下一秒,张伦整个人倒飞而出,跌下擂台。 “啊!!!” 擂台下,张伦双臂红肿一片,颤抖不止,兵部小吏上前一看,绝对是断了。 兵部小吏命人将张伦抬走,而后转头看向站在擂台上的秦无咎,思量着如何评判。 既是切磋,秦无咎这一拳打断了张伦的小臂,很难说是“点到为止”。 但是在这之前,张伦失重前冲的时候,秦无咎却并未趁机出手,反倒是等张伦站好了身子,才从正面出手,而刚才那一拳,也不是什么阴险招式,就只是光明正大的一拳而已。 想了半天,兵部的小吏还是觉得不能因此就判秦无咎违规违例,要怪只能怪张伦不经打,挨不住秦无咎的拳头。 心中下了决定,兵部小吏便道:“第一轮第十六场,绩州,秦无咎胜!” 擂台上秦无咎面色淡然,缓缓走下台去,这张伦看着壮实,身手却是一般般,还不讲武德,令他大失所望。 虽然因为张伦无礼的举动,秦无咎最后一拳并未收力,但他觉得只一拳都挡不住也太弱了些! 高台上,洛衍眯眼看着秦无咎下台的背影,开口道:“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高台上只能看见武选的过程,却听不见兵部小吏的声音,而之前洛千雪虽说过好几次,洛衍却没有多在意,没记在心中,而此时,他真正觉得此人不凡,主动问了出来。 洛衍身边的洛千雪嘟着嘴道:“爹!都跟你说了几遍了!秦无咎,秦无咎!” “秦无咎...”洛衍低声重复了一遍,点头道:“好名字。” 洛衍既是高手猛将,也是一位儒将,他知道,无咎,既有无悔的含义,也有一生平安,无灾无祸的美好祝愿,只凭名字,洛衍到觉得秦无咎是出身世家的富贵子弟,因为,没怎么读过书的平民百姓,取不出这样的名字。 而后洛衍又朝着一旁兵部的小吏吩咐道:“将秦无咎的资料取来我看。” 那兵部小吏闻言很快就去办了,片刻之后,便将秦无咎的资料取了来,交与洛衍。 可兵部上的资料简单的很,只记录了秦无咎是绩州,云台镇人,时年十七。 洛衍微微皱眉,绩州是穷地方,整个大楚国最穷的一州,没想到穷乡僻壤,倒是出了秦无咎这么个少年才俊。 更让他惊奇的是,绩州明明很穷,秦无咎却有如此身手,难道是在江湖上寻得师傅,不是家中请来的? 若是十七岁的年纪便在江湖上闯荡过,那更要高看一眼了! 资料不足,洛衍便将此事按下不表,等武选结束之后再说,他知道以女儿的性格,若是知道更多,此刻早就吧啦吧啦的说出来了,既然没说,那就说明除了名字出身,她也不知道更多了。 秦无咎下了台后,没有受到欢呼祝贺,倒是那些权贵子弟,看他的眼神已经再度变了,甚至带着些许敬畏。 张伦虽然谈不上高手,但在他们之中也算中等偏上的水准了,竟然被这穷小子一拳给打飞了!这小子还真是有些能耐啊! 周群的脸色更差,牙齿都快咬碎了。 计划偏离了想法,秦无咎不仅毫发无伤,还出了风头,反倒是张伦,像条死狗一样被抬出去了,不止秦无咎,周群也对他大失所望! 牛皮吹的震天响,到最后却是被秦无咎给打败了,看着秦无咎风轻云淡,甚至有些遗憾的表情,周群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装什么装!等碰上我,有你嚎叫的时候! 等走出了人群,萧定才走上前来,拱手道:“祝贺秦兄,晋级第二轮。” 秦无咎还以一礼,道:“萧兄的对战我也看了,身手着实不凡。” “与秦兄一比,自惭形秽,”萧定摇头道:“我在最后一轮等秦兄,到时候,还望秦兄不要留手,尽力与我一战!” 见着秦无咎的身手,萧定不仅没有生怯,反倒激起了他心中的战意,着实了不起。 只是两人分处不同的擂台,萧定在一号擂台,秦无咎则在三号,每个擂台的对战,最终只取一人,由四个擂台上的第一名,进行最后一轮对战,萧定若想和秦无咎交手,就只能等到最后一轮。 不过此言不仅能听出萧定对秦无咎的看好,更能听出他对自己的自信,仿佛他已认定,他是一号擂台站到最后的人。 恰巧秦无咎也是这么认为,他认为萧定也一定能够站到最后,打进最后一轮。 秦无咎拱手道:“一定。” 自己的对战比完之后,秦无咎便没再看接下来的比试了,与萧定走到一边,闲聊起来。 萧定问的,是秦无咎师从何人,拳法何名,而秦无咎一直坚称是庄稼把式,闲聊间问的,也一直都是京师,以及大乾各地的风土人情。 得知萧定去过不少地方,秦无咎还面露羡慕向往之色,人家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却已经去过那么多地方了,自己还指望着这次比武的奖赏,作下一站的盘缠,对比之下,如何能不让秦无咎羡慕! 萧定见着秦无咎所问所言以及表情都不似作假,心中更是疑惑,他遍访名师,勤学苦练,才有今日之造诣,难道这世间,真有武道天才不成? 第十五章 嘴比身手硬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待第一轮所有人都比完了之后,第二轮的抽签便开始了,这次抽签便不是所有号牌一起抽了,而是具体到各个擂台。 好巧不巧,周群和秦无咎一样,身处第三号擂台,他也击败了自己的对手,晋升第二轮。 第一轮没碰上,周群正是有些可惜,第二轮的报号开始,周群便聚精会神地听着,关注起对战双方。 “绩州,秦无咎,”报过几个名字之后,第三号擂台的兵部小吏终于报到了秦无咎的名字,随后继续伸手在木箱中抽出另一张纸条。 “对战,京师,周群!” 这一刻天遂人愿,周群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狂喜,甚至都想欢呼出声了。 自从在兵部衙门外碰到这个乡巴佬,他心里就一直堵得慌,张伦不中用,现在他能自己亲手废掉秦无咎了,手刃仇人,还有什么事是比这更爽的? 秦无咎听见报幕,也下意识地朝周群看了一眼,却见周群也冷笑着看着他,还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无咎撇了撇嘴,没有回应,他觉得这些权贵子弟真是有些幼稚。 周群的比试他没看,不过既然能晋升到第二轮,想必也有些本事,但秦无咎心中不惧,未战先衰,不是大丈夫作风。 秦无咎的淡然反应,让想看他惊恐表情的周群有些不爽,无知的乡巴佬,看你等会跪地求饶会是什么模样! 第二轮的比武很快便开始了,萧定在秦无咎前头,他在一号擂台上依然不费多少力气地击败了自己的对手,这一次秦无咎观察地更仔细,他发现萧定的招式扎实,一招一式都能看出其中章法,萧定似乎收着力在打,没出过什么凌厉的招式。 但是这样的坏处就是招式容易被看穿,看穿之后,又容易被破解。 又过了良久,终于轮到秦无咎和周群的战斗了。 周群率先一脸冷笑地登上了台,他似乎在这些权贵子弟中有些地位,一上台,便有人为他喝彩加油,周群则是臭屁地四处拱手,仿佛这是他的表演赛。 这些喝彩的声音,等到秦无咎上台时,便消失不见了,秦无咎的水平有目共睹,若是出言嘲讽他,那就有些侮辱智商了。 秦无咎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微笑看在周群眼里,越发刺眼,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废了秦无咎! 甚至没有行抱拳之礼,等秦无咎一上台,周群双脚重重一踏,人已经向秦无咎袭来,拳上带着劲风,袭向秦无咎的脸,周群这一拳,誓要打的秦无咎笑不出来! 劲风袭袭,周群的速度不比张伦来的慢,甚至要快上几分,可是这看在秦无咎眼里,还是慢。 张伦那一击偷袭打出,都被秦无咎闪开了,这次上台,秦无咎早就做好了周群不讲武德的准备了,有所准备之下,秦无咎又怎会躲不开这一击。 可是,秦无咎最终没有选择躲闪。 “喝!” 一声大喝,秦无咎右手臂上肌肉暴起,一瞬之间急速挥起,撞向周群,这一拳的目标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迎向了周群打来的拳头! 秦无咎要和周群拼拳! 好快的反应! 周群心里下意识一声惊叹,随后急急收拳,右脚点在擂台上,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 秦无咎力气大,周群才不会傻到和他拼拳! 这一合,两人甚至没交上手,秦无咎的拳头击出打了个空,似乎颇为可惜,口中啧啧有声。 倒是周群,他主动出击,如今蹬蹬退了数步,秦无咎反倒站在那岿然不动,倒像是他被秦无咎吓退了一样,场面上一时有些不太好看。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周群可不会承认是被吓退了,他这是扬长避短! 对面的秦无咎化拳为掌,掌心向上,收了收手指,笑道:“继续啊。” !! 周群心中怒火中烧,他居然被一个乡巴佬瞧不起了! “受死!” 周群怒喝一声,双拳紧握,再度冲出,以双风贯耳之式袭向秦无咎。 武选比武讲究点到为止,一来这些权贵子弟之间本身也不存在深仇大恨,二来都是京城的名门望族,抬头不见低头见,父辈间说不定还有交情,所以很少有人下重手。 唯独今年的武选,冒出来秦无咎这个“怪胎”,没有背景,又惹了周群。 这双风贯耳可谓是手杀招,以掌根重击敌人耳根,若是使用者功夫到位,轻则失聪耳鸣,重则昏迷失去意识,只要秦无咎因这招露出一瞬的破绽,周群就有自信在兵部官吏叫停之前废了秦无咎! 但是前提是,这双风贯耳,得要真个打中秦无咎才行。 周群出招之时,秦无咎不慌不乱,依是下盘沉稳,站在原地不动,待周群双拳已经掠过秦无咎肩膀的位置,几近打中秦无咎,周群都快止不住失控的冷笑之时... “啪!” 秦无咎豁然动了,双手极快钳住周群的两只小臂,周群的双拳就那样停在与秦无咎的耳朵差之毫厘的位置,却再也不能挪动半分... 周群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只觉得双手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抬眼再看,迎上的却是秦无咎的脸。 “你的身手,不比你的嘴硬啊。” 秦无咎淡然开口,周群满脸怒容,手却始终挣不开秦无咎的钳制,咬牙怒哼,周群脚下一蹬,想凌空给秦无咎来上一脚。 然而秦无咎比他更快,似是电光石火,秦无咎右腿抬起,一脚飞速踹在周群胸口,周群此时正是凌空之时,双手一松,一脚印上,一声闷响,秦无咎仍是半步未动,周群却应声倒飞而出! “嘭!” 身体在空中已经失去控制,周群重重摔倒在地,还倒翻了几个跟头,双手挣扎着撑地想要起身,可起了一半,喉间一甜,竟是喷出一口鲜血! “嗷....” 鲜血喷出,周群已无力起身,捂着胸口,倒在地哀嚎着。 “停!” 擂台旁的兵部小吏连忙喊停,奔上擂台,查看周群的伤势。 不过秦无咎本也没打算穷追猛打,只是一如开始时站在那,从周群出手到倒下,秦无咎一步未动。 第十六章 顺利入围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擂台旁,鸦雀无声,高台上,洛衍暗自点头,洛千雪小嘴嘟地老高,眉眼带着笑意。 这秦无咎还算怜香惜玉,哼,不过本小姐当日只是不小心!下一次还未必输给他呢! 切磋难免受伤,武选这种场合,也配有大夫,在兵部小吏的招呼下,一名大夫跑上了台,在周群的胸口看了几眼,又轻轻按了按,最终伴随着周群杀猪般的惨嚎,大夫判断是肋骨断了。 兵部小吏扬了扬手,又有几人带着担架上来,将周群给抬下去了,加上张伦,这已经是今年武选第二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了,而这两人所受的伤,皆来自“罪魁祸首”秦无咎。 那兵部小吏看了一眼秦无咎,随后无奈叹道:“切磋为主,能收力就收些力吧!” 他一直在擂台边看着,情形自然看的明白,秦无咎那一腿只是正常招式,唯一不同的就是力气确实大了些,算不上出格的杀招,毕竟周群本也打算和秦无咎出一样的招,只是速度没秦无咎快。 若说杀招,周群那招双风贯耳才算出格的招式,秦无咎赢得光明磊落,没有问题。 秦无咎闻言拱手道:“明白,给大人添麻烦了。” 其实秦无咎也不是那种脾气暴躁的人,若不是张伦和周群皆是不怀好心,他也不会不留手。 兵部小吏摆了摆手,他倒是没什么麻烦,倒是秦无咎先是打伤了宣州总兵的儿子,又打断了宣平侯之子的骨头,是秦无咎有麻烦才对。 不过那些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待周群被抬下去之后,这小吏在簿子上又添几笔,而后高声道:“绩州,秦无咎胜!” 也不用兵部官吏宣布了,这一战不少权贵子弟都在观战看热闹,如今皆是目瞪口呆,鸦雀无声,秦无咎下了擂台后,围在擂台旁的权贵子弟甚至都下意识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萧定依旧是那唯一一个向秦无咎道贺的人,他拱手道:“恭喜秦兄,不过这大概也在秦兄意料之中。” 秦无咎笑了笑道:“只是那周群太弱罢了,我想如果是你上,结果应该也差不多。” 萧定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想答应周群不难,但若是像秦无咎一般三合之内完成,就不太好办到了。 不说这个,萧定又凑近秦无咎,低声道:“若是武选后,宣平侯府找秦兄的麻烦,秦兄可以来镇国公府找我。” 若是说一开始萧定只是觉得秦无咎此人有趣,到了现在,他是真的起了惜才之心,英雄惺惺相惜,凭秦无咎的身手该有一番作为,不该被宣平侯府打压下去。 秦无咎此时才知道,面前既有实力人又很好的萧定居然是镇国公府出身,难怪一开始周群肯听他的劝,也难怪那么多权贵子弟跟萧定说话时都摆着低姿态。 爵分五等,公、侯、伯、子、男,这公爵排第一位,更何逞“镇国”这个封号,可见萧定来头之大,若是有萧定保秦无咎,宣平侯府还真不敢造次,跟镇国公府比,宣平侯还差了些档次! 镇国公府,秦无咎也从书上了解到过,镇国公是前任大楚国统兵元帅,女儿更是嫁入皇宫,乃是当今皇帝后宫中的淑贵妃,一门出了一帅一妃,可谓贵不可言。 秦无咎拱手道:“原来萧兄是镇国公府出身,失敬。” 萧定背景高贵,却毫无权贵的架子,和周群等人实乃天壤之别,在大环境下,萧定能保持不骄不躁的本心,这点确实让秦无咎敬佩。 “我无功名在身,有何好敬的,”萧定笑着推托。 萧定倒是洒脱,更让秦无咎高看一眼,不像其它的权贵子弟,分明本事平平,却个个都像是立了多大功劳似的。 武选不会因为个别人的淘汰而停下来,比试继续进行,比武共分五轮,前四轮都是在四个擂台上分开进行,最后的第五轮,就是各个擂台的头名争夺全三以及武状元的头衔了。 后来秦无咎的对手,都已见识过他的身手,上了场心中就已露怯,没有一人是主动出击,反倒是想着如何防守,赢是不可能赢了,他们只想不要像周群以及张伦一样被抬着出去。 其实他们心中也知道,武状元都有一个,而这个人,不可能是自己。 大部分人都是来混履历的,他们的家世,可以轻易将他们送入军中,运气好,有些本事的话,就算拿不到武状元,拿一个不错的名字,将来进了军中,起点也会高一些。 秦无咎已经打过了两轮,接下来的两轮,秦无咎也有心留手,场面没再像之前他与周群还有张伦交战时那般拳拳到肉,秦无咎也是点到为止。 这一来,每场交战,倒比前两场打的更久一些,但最终结果也还是一样,秦无咎不出意外成了第三号擂台的头名。 另一边,一号擂台头名不出预料的是萧定夺下,二号擂台的少年秦无咎不认识,但四号擂台的头名秦无咎却有些印象。 此人不像其它权贵少年般身着锦衣,而是穿了一身青色劲装,一张国字脸让人印象深刻。 但秦无咎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此人在骑射一项也命中九靶,其中有数箭都是正中靶心,也和萧定一样使的是二石弓,因此才被秦无咎记住。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正午,这第五轮比试将在下午举行,这第五轮比试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轮,这些参与武选的少年打了一上午,难免体力流失,兵部也给出了他们休息以及恢复体力的时间,以让四人都能全力应战。 走出校场的秦无咎划算着去哪消磨消磨时间,他倒不感觉累,一上午下来,也没怎么使力,只是规矩摆在这,他也得等。 此前住的客栈离兵部太远,一来一回时间都差不多没了,还不如就近找个地方坐坐。 正考虑着去哪,萧定却从后面走了上来,邀请道:“秦兄,若是不嫌弃,不如来镇国公府小坐?” 镇国公府那是大楚国数一数二的门第,秦无咎哪可能嫌弃,闻言也不矫情,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定笑着上前与秦无咎并肩,伸手道:“请!” “请!” 第十七章 镇国公府的客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两人互相谦让着一同向兵部外走去,可这和谐的场景并没能持续太久。 “秦无咎!” 一声大吼从前方传来,走出兵部衙门的秦无咎一抬眼便是看见了不远处,被下人用小轿抬着的周群。 周群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微带血丝的双眼好像是想用眼神杀死秦无咎一般,直直地盯着他。 此时也有其它参与武选的少年从兵部衙门中走出来,见到两方针锋相对,纷纷驻足围观,秦无咎惹了周群,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断了周群的肋骨,让他丢尽了脸,周群这是找秦无咎麻烦来了。 周群真是恨极了秦无咎,肋骨断了也不回家养伤,硬是让下人抬着自己回来,不惜在兵部衙门前拦住秦无咎,他就是要将他的伤痛百倍奉还给秦无咎。 周群没管围观的周围人,死死盯着秦无咎,咬牙切齿道:“绑了他!” 与秦无咎交过手的周群自是知道秦无咎的本事,这次回来,带了不少打手,是下定了决心要将秦无咎绑走。 光天化日之下,兵部衙门之外,周群就要肆无忌惮地绑人,可见这帮权贵子弟纨绔到了什么地步! 宣平侯府的打手们听到吩咐,当即摩拳擦掌、凶神恶煞地朝着秦无咎走去。 而此时,秦无咎身旁的萧定忽然上前一步,道:“周兄,秦无咎是我的朋友,你的伤,也是因为武选才留下的,也不是秦无咎蓄意伤你,不如给我个面子,此事就此揭过,大家交个朋友,你看可好?” 萧定言外之意,是参与武选,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况且又不是秦无咎主动找周群的麻烦,两人之间的恩怨,一开始就是因为周群出言不逊,擂台上,先出杀招的也是周群,秦无咎只是普普通通的出了一脚而已。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秦无咎展现了他的能力,萧定能够断定,这次武选,三甲之列绝对有秦无咎一号,日后肯定是要在大楚国大放光彩的,他如此建议,也是为周群好,多个仇家不如多交个朋友,还是肯定会发达的朋友。 可是周群才不想那么多,今日仇今日报,别说让他和秦无咎交朋友了,就是让他忍过今天都不行! 周群怒声道:“萧定,此事与你无关,让开!” 萧定主动站了出来,秦无咎倒是没想到,先前萧定只说宣平侯府找他麻烦的话,他可以去镇国公府,此意即为“避难”,但是现在萧定主动站了出来,那意思就是“出头”了。 可虽然镇国公府家大业大,肯定是不惧宣平侯府,但秦无咎与萧定非亲非故,也只不过是今天才认识,聊的投机些而已,秦无咎也不想平白给镇国公府摊个麻烦事,他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于是开口道:“萧兄,一人做事一人当,让他们来吧。” 周群带了七八个打手来,可是秦无咎却不惧,打架也不是人多就行的,再说了,打不过就跑呗,速度上秦无咎还是自信的! 然而萧定却不为所动,摇了摇头,对着周群沉声道:“秦无咎是我朋友,朋友的事,就是我萧定的事!” “放屁!”周群恼羞成怒,牵动了断掉的肋骨,又是痛呼一声,面色更是狰狞,怒声道:“你分明也是今天才认识他!称什么朋友!萧定,这是我跟秦无咎的恩怨,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劝我?!”萧定仿佛听见了笑话一般,冷笑一声,继而高声道:“秦无咎就是我国公府的客人,我看谁敢动他!” 说罢,萧定回头朝着秦无咎示意,率先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秦无咎微微愕然,但是萧定做到这个份上,他再不承情,就有些不知好歹了,于是迈步跟上萧定的步伐。 眼看着两人丝毫没有等他说话的意思,周群怒极攻心,指着萧定道:“你!...” “嗯?!”萧定侧目一瞥,盯着周群,霸气侧漏,盯地周群话也说不出来。 周群再气,也不至于气昏了头,侯府和国公府还是有差距的,别说老国公现在还没死,就是死了,萧定的姐姐可是公里的贵妃,那是随时能上达天听的人物,哪有人敢招惹萧定! “哼!”萧定冷哼一声,双目凝视挡在面前的侯府打手,这些打手敢打秦无咎的注意,却不敢惹国公府的萧定,主子又没出声,他们也只得让开了路。 萧定带着秦无咎离开了兵部衙门外,而周群则是雷声大雨点小,有萧定出头,注定他的仇是报不成了,起码今天是报不成了。 此时那些侯府的打手才回头道:“少爷,这...” “这什么这!废物!回府!”周群怒声骂了一句,看着萧定和秦无咎离开的背影,咬牙道:“我看你能护他到几时!” ---------- 镇国公府也在皇城根下,离兵部不算远,秦无咎和萧定两人徒步没多久便到了国公府外。 抬头看着国公府的门脸,那金漆的招牌甚是耀眼,门口的两座石狮也是威风八面,朱漆府门高大无比,门槛也不是一般的高,与这国公府一比,秦无咎在云台镇的家,简直就像乞丐窝棚似的。 站在国公府外的两名府兵见到萧定,忙躬身见礼:“少爷。” “嗯,”萧定应了一声,而后伸手道:“秦兄,请!” 秦无咎愣了愣神,片刻才道:“啊?哦请,请。” 若说秦无咎是乡巴佬吧,他又能文能武,不像穷苦百姓家的孩子,若说他不是吧,镇国公府的豪华门面又差点看呆了他,实在是有些尴尬。 进了国公府,秦无咎更是惊叹,只从府门走到正厅的这一段路,都走了好一会,不过萧定将秦无咎迎到正厅待客,也说明他是真的重视秦无咎,国公府的正厅,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不一会,国公府的下人便奉了茶上来,不过相比于茶,秦无咎现在更想吃饭,经过一上午的活动,早上吃的那碗素面,根本不顶饿... 也不知是看出了萧定是看出秦无咎饿了,还是他自己饿了,同时吩咐了下人准备饭菜,而后朝着秦无咎开口道:“武选之后,秦兄有何打算?” 第十八章 上当了!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之后?秦无咎并未思虑,理所当然道:“拿了奖赏,我就准备去别的地方云游。” “云游?!”萧定似乎吃了一惊,道:“秦兄不打算从军?” “从军?”秦无咎倒被萧定问懵了,反问道:“干嘛要从军?” “呃...”萧定似乎被秦无咎一句话问的卡壳了,片刻后才道:“一般来参加武选的,都是为了能在进入军中之前混些履历,若是拿到好的名次,进入军中,也会被重视一些。” 秦无咎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为了从军,我只是想要打赢的奖赏,其实最开始我是想看看京师的高手,可是现在看来,高手不多。” “武选有年龄限制,像这般年龄的,不是各个都有秦兄这般身手的,”萧定笑道:“功夫自然是越练越高,高手多半已不是少年了,不过,秦兄的身手肯定能进入三甲之列,到时候朝廷可不一定会放你云游。” “朝廷?”秦无咎奇怪道:“比武切磋而已,关朝廷什么事?” “比武切磋?”萧定闻言一愣,接着奇怪地看着秦无咎,不知他是装的还是真不知情,道:“武选就是为了给军中输送优秀人才,若是中了武状元,不说都统,校尉之职那是最少的!其它三甲,也都会有朝廷的封赏!朝廷让你从军,你却不去,那就相当于逃兵,秦兄不知道?” 武状元???逃兵??? 苍天有眼,秦无咎是真不知道这回事,洛千雪只和他说打赢了有赏赐,从来没说过打赢了要去从军啊! 在京师的这几天,秦无咎只顾着四处游玩,看传说中的胭脂河与画舫,见识京师风土人情去了,武选到底是什么,他根本没去了解! 秦无咎哪知道,洛千雪和萧定一眼看重秦无咎的身手,她想招揽秦无咎进定国将军府,无奈秦无咎却拒绝了,那没办法,只能让秦无咎从军了! 只要秦无咎进了军中,那调他去哪,还不是洛千雪的老爹,定国将军洛衍说了算! 洛千雪不告诉秦无咎实情,就连拉他去兵部报名的时候也偷偷摸摸地和兵部的张郎中说话,根本就是一开始就打定了鬼主意故意骗秦无咎! 不行,不能从军,从了军,那忠伯怎么办?忠伯将自己从小带到大,自己还得给他养老送终呢!余姐姐怎么办?等他从军中退下,余姐姐孩子都会卖豆腐了吧! 洛千雪这个小骗子,骗的他好惨啊! 萧定看着秦无咎的表情一会为难,一会愤怒,不像作假,难以置信地问道:“秦兄真的不知?” “唉!”秦无咎看了萧定一眼,长叹一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都是洛千雪骗我!” “洛千雪?”萧定心中疑惑,秦无咎明明说他是绩州的平民百姓,怎么又和洛千雪扯上关系了? 萧定问道:“秦兄和洛姑娘是?” “啥都不是!”提起洛千雪秦无咎就来气,道:“就是路上碰见,吃了个饭,她硬拉着我去兵部而已!” “哦...”萧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唉!”说来话长,秦无咎又叹一声,不欲解释,又问道:“那我不参加武选了行不行?” 既然赢了就要从军,那就不赢了,演戏秦无咎又不会演,那干脆不参加了! 萧定摊手道:“前几轮还好说,秦兄不想从军,故意输了便是,可是现在秦兄骑射了得,比武又进了第五轮,如今不去参加,与逃兵无异!” “这、这...”赢又不行,不参加又不行,秦无咎没了办法。 若是成了逃兵,按大楚律法,当斩! 秦无咎自信能逃过宣平侯府的寻仇,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秦无咎可没自信能躲过朝廷的追捕! 萧定疑惑着问道:“秦兄为何不想参军?如今无战事,秦兄身手又好,在武选拿个好名字,进入军中好好发展,几年之后,衣锦还乡,难道不好?” 秦无咎摇头道:“唉,萧兄不知道,我有一个仆人,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其实我从小是被他一手带大的,如今我长大了,他也老了,秦家就我们两个人,如果我去从军,就没人给忠伯养老送终了!” 秦无咎的表情和语气都不似作假,萧定闻言恍然,难怪秦无咎不愿从军,不过萧定也更加看好秦无咎,更觉自己没交错这个朋友。 在明知加入军中大有前途的情况下,秦无咎却选择为从小陪伴的老仆养老送终,可见秦无咎是一个多么讲情义的人,与这种人交朋友,有利无弊! 萧定没有说话,摸着下巴想了许久,最后道:“秦兄,你不能退出武选,反而应该全力以赴,让朝廷看到你的实力和价值!到时候,你以家中长辈需赡养为由,请求朝廷推迟将你安排进军中的时间,朝廷惜才之下,大概率会答应!” 秦无咎闻言一喜,道:“真的?” 萧定点头道:“不能保证,但以我对朝廷的了解,大体可行。” 萧定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他对朝廷的了解肯定不少,秦无咎当即就信了,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这可真是要全力以赴了! 秦无咎松了一口气,而后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都已经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了,为什么还要从军?从军出来的官位,也大不过国公府吧?” “呃...”萧定闻言微滞,而后道:“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总靠父辈蒙荫,不合适。” 萧定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话只说了一半,便借口去催饭菜,走出了正厅。 秦无咎不知道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镇国公府其实没有表面看着那么风光,萧定的姐姐虽然贵为淑妃,但其实并不受宠,只是后宫秘事,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而萧定比秦无咎年长几岁,如今已是双十出头,按常理说,准他袭爵的旨意早该颁下了,可就是一直到今天,国公府也没有收到这道圣旨,这就说明,国公的爵位,萧定未必是能承袭的! 萧定是镇国公老来得子,镇国公在这,那就还有影响力,如今镇国公老了,若是哪天他驾鹤西去,萧定承袭不了爵位,那国公府可就.... 第十九章 嫌弃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在镇国公府用了午餐,小歇一阵,期间萧定也时不时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现在萧定心中已经相信,秦无咎真的是一个没有背景的穷小子了,不过这并没让萧定看不起秦无咎,反倒更加在意秦无咎的武艺到底是在哪学的。 秦无咎倒不隐瞒,如实说是和忠伯,镇上的猎户、捕快,甚至郑屠户,这些人都算他半个师傅,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萧定更起兴趣,连说等武选结束之后要跟着秦无咎去外城,拜访教他功夫的忠伯。 此处萧定确确实实说的是“拜访”,原本作为镇国公府的少爷,萧定不用如此客气地对待秦无咎,更别说是秦无咎的仆人了,但是萧定想来,能教出秦无咎这般身手的忠伯,一定也是隐于市的高手,高手到哪都能受到尊敬。 小歇之后,等到接近未时,两人又出了国公府,向兵部衙门而去,准备迎接最后一轮比试。 路上,秦无咎道:“萧兄,除了我们,另外两个进入第五轮的人是什么人?” 秦无咎是相信了萧定的话,要全力以赴了,那自然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萧定闻言道:“二号擂台的是张巡检的儿子张合礼,说起来他的实力不算太强,只是二号擂台的人总体较弱,才让他占了便宜进入第五轮。” 秦无咎点了点头,又道:“那四号擂台的呢?” 对那名国字脸的少年秦无咎印象深刻,萧定继续道:“四号擂台的是昭信将军府的独子赵烈,赵将军数年前病逝,他就离开了京城游历,我已有几年没见过他了,这人是个闷葫芦,不好打交道,我与他不算相熟。” 萧定能够肯定,垫底的不会是他和秦无咎,就是不知道烈和张合礼谁强谁弱。 四名进入第五轮的少年到了兵部校场,许多无缘第五轮的锦衣少年也来了兵部看热闹,他们想看看秦无咎这个怪人最终能拿到什么样的成绩。 “秦无咎!”洛千雪从远处奔来,其父洛衍朝秦无咎看了一眼,随后径直上了看台。 洛千雪跑到秦无咎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秦无咎,你可别跟我丢脸,我跟爹打了赌,赌你能拿第一名!” 一看见洛千雪秦无咎就有些来气,把他骗来参加朝廷的武选,现在还拿他来打赌! 秦无咎没好气道:“还第一名呢,第一名就是武状元,我有那本事吗?” 洛千雪闻言一滞,随后笑嘻嘻道:“你知道了啊!” 见洛千雪毫无歉意,还嬉皮笑脸,秦无咎气不打一处来,摆手作嫌弃状道:“去去去,比武要开始了,别烦我。” “别烦我”三字一出,洛千雪俏脸上浮现薄怒之色,好你个秦无咎!敢跟本大小姐说这种话! 不过洛千雪并未当场发作她的小脾气,心中暗想,等你进了军中,看我怎么收拾你! “哼!”洛千雪皱起琼鼻,朝着秦无咎哼了一声,转头离去,长发飘飘,差点甩在秦无咎脸上。 “唉。”秦无咎哀叹一声,刁蛮千金害人哪! 待上午的那些高官又齐聚看台之上时,兵部官吏宣布最后一轮比武开始,这第五轮是车轮战,行淘汰制,小吏依是抽签决定对战双方。 抽完签后,结果显示秦无咎对战京师巡检之子张合礼,萧定则对上了昭信将军之子赵烈。 张合礼走上台的时候,表情有些郁闷,第一场就碰上秦无咎的他,觉得自己有些倒霉,虽然车轮战是全部的对手都要交手一遍,可难啃的骨头肯定是放在后面好,却没想到上来就碰上了最难啃的。 萧定招式有大家风范,交手四轮也是点到为止,可是眼前的秦无咎,那可是个狠人,张伦和周群都被他打趴下了,张合礼对这一战也是没什么信心。 秦无咎率先抱拳道:“绩州秦无咎,请指教。” 张合礼不情不愿地还以一礼:“张合礼,请指教。” 说完之后,张合礼不进反退,向后退了一大步,让秦无咎不禁愕然。 张合礼却不觉得此举奇怪,退了一大步之后接着摆开架势,他知道秦无咎速度极快,跟秦无咎拉开距离,他才能有足够反应的时间。 经历了片刻的愕然,秦无咎也认真起来,现在是不打不行,只能上了! 张合礼小心翼翼,不敢先出招,秦无咎却不欲谦让,闪身上前,重拳带着劲风直冲张合礼胸膛! 张合礼双眼陡然一凝,急急架招阻挡,退出一段距离,也确实给了张合礼更多的反应时间,秦无咎这一拳被他成功架开。 可是不等张合礼喘口气,秦无咎被架开的右臂骤然化拳成掌,侧面一扫,击在张合礼的软肋之上! 张合礼只觉腰间一阵巨痛,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咬牙硬撑,双脚一点,再度与秦无咎拉开距离。 秦无咎收招而立,刚才那一掌他没出全力,张合礼又没招惹他,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以切磋为主。 不远处张合礼一手揉着软肋,疼的呲牙咧嘴,一手架在空中作防御状,模样有些滑稽。 下一刻,秦无咎拳招再出,张合礼腰间生疼,躲闪不及,只得与秦无咎硬拼一拳,这一交手,秦无咎岿然不动,而张合礼蹬蹬连退六七步才止住了身形,这还是秦无咎收了力的情况下。 这下好了,不仅腰间生疼,手上更疼,疼的像着了火一样,张合礼疯狂地甩着手,眼见秦无咎还要再来,张合礼赶忙大声道:“认输,我认输!” 正向前冲的秦无咎听见声音,身形一滞,停了下来,转而看向擂台旁的兵部小吏。 那小吏没什么反应,只在簿上记了几笔,便宣布了秦无咎胜。 张合礼是战略性放弃,他知道打不赢秦无咎,与其在这跟秦无咎硬拼,没胜算不说,还拼的一身伤,要是成了周群那样就惨了,还不如保存实力,留着打剩下的几场。 就算打不赢萧定,还有个闷葫芦赵烈不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进三甲之列呢! 第一战秦无咎没费多少功夫便胜出,张合礼的算盘打的漂亮,但让他,甚至秦无咎也没想到的是,另一个擂台上,与赵烈交手的萧定。 输了。 第二十章 意外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最后一轮,四人之间共打六场,每场之间,有一炷香的休息调整时间。 秦无咎找到萧定时,一群锦衣少年正站在他身旁问东问西,而他正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有些疼痛。 “赵烈是高手?”秦无咎开口问道,他还以为这次武选,只有萧定的身手还算不错,没想到之前没注意的赵烈却是赢了萧定。 萧定闻言抬起头,抿了抿嘴,点头道:“赵烈不简单。” 萧定原本对自己有很大的信心,虽然胜算不大,但他也认为最后争夺武状元的就是他和秦无咎,却没想到是先输给了赵烈。 秦无咎闻言看向不远处的赵烈,“闷葫芦”这个形容不是空穴来风,赵烈性子似乎有些孤僻,萧定虽然和周群闹翻,但还是有很多人上来与他交谈,张合礼那边也不差,只有赵烈是肚子一人坐在休息处喝水,无人理睬。 一炷香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第二场很快开始,这第二场便不用抽签了,两个擂台的胜者,各自面对另一个擂台的败者。 萧定站在秦无咎对面,带着些无奈笑道:“本以为我会和秦兄争夺武状元,没想到这对决是提前了。” 秦无咎道:“尽力就好,你的伤要不要紧?” 萧定闻言将手放在胸口位置,上一战他挨了赵烈一拳,有些生疼,但不算大伤。 萧定高声说道:“无妨,秦兄不要留手,让我好好见识一番!” 言罢,萧定主动向秦无咎冲来,虽然刚败一场,可萧定的气势丝毫不弱!他挥拳而出,猛然轰向秦无咎,拳头带风,呼呼作响。 “来的好!”秦无咎低呼一声,横臂一挡。 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力,但秦无咎不为所动,右脚掠起,袭向萧定下盘。 萧定的反应也不慢,往后退开几步,让秦无咎一脚踢空。 一招没有得手,第二招接踵而至,秦无咎脚下生风,追上萧定,同样是轰出一拳,直向萧定面门! “嗒!” 萧定屏住呼吸,一掌挡开秦无咎的拳头,另一手攥紧成拳,击向秦无咎胸腹。 秦无咎也不慌张,侧身一闪,躲开拳头,同时转身回首,一腿踹出,萧定不逞多让,抬起一脚迎击,两人双脚对印,各自退了数步。 萧定额头上浮现汗珠,可见消耗之大,秦无咎也是一样,胸膛微微起伏,呼吸稍稍加快,参加武选以来,萧定是与他过招最多的人。 萧定脸上带着笑意,牙关一咬,大喝一声:“再来!” “来!”秦无咎也起了兴致,两人陡然前冲,再度战在一起! 看台之上,洛衍赞叹点头,这萧定也是年轻一辈难得的人才,小小年纪,身手已是不凡,日后定有所为。 不过萧定出身镇国公府,军政两界皆有人脉,请高手给萧定传武并不算难,可秦无咎出身贫苦,武功却也如此高强,着实让洛衍感到匪夷所思。 这一战,洛衍还是更看好秦无咎,萧定的招式太讲究章法,洛衍甚至凭招式都能猜出是谁教的萧定,可秦无咎的武功,奇招遍出,灵动诡异,难以捉摸,毫无章法可言,破解起来要费不少力气。 比起有来有回的秦无咎与萧定,张合礼却惨了,原本这第二场他也是准备战略性放弃的,因为他知道打不过萧定,可是谁知这一战打的却是赵烈,这再放弃,可就放回家了啊! 没办法,张合礼只能全力上了,可是这一上,他又发现,自己连赵烈都打不过! 张合礼的拳头打在赵烈身上,赵烈纹丝不动,还能挥拳还击,然而加下赵烈的一拳,张合礼却直接倒飞而出! 张合礼不敢再和赵烈拼拳,只得疲于防守,被赵烈追着满场乱跳,最终一个岔气,被赵烈一腿踹出了擂台。 得胜的赵烈面无表情,只朝着擂台下的张合礼微微点头,一抱拳,而后便下了擂台,也没去看萧定与秦无咎的交战。 看台上,洛千雪有些讶异地开口道:“爹,那赵烈也挺厉害啊!” “身体素质确实不错,”洛衍也点头道:“但拳法杂乱无章,这一点倒和那秦无咎有些相像。” 洛千雪闻言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凑近洛衍道:“爹,那你说赵烈跟秦无咎谁能赢?” “不知道。”洛衍很干脆地回了三个字,没交手之前,他也不敢断定谁会胜,不过这一次武选英才辈出,已有多年不曾有这么多人才了,这是大楚之幸啊! 洛千雪侧眼看见擂台上秦无咎依然与萧定战在一起,站起身来,素手放在嘴边,想要为秦无咎加油打气。 “女孩子家家,矜持一些,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洛千雪还没喊出声,洛衍就板起脸来,语气生硬地训了一句,他对这个女儿很无奈,身是女儿身,性格却像男子。 洛千雪瞥了瞥嘴,似乎有些没劲,但却没违抗洛衍的意思,又乖乖地坐了回去,也只有在洛衍面前,她会老实一些。 而秦无咎这边,也快分出胜负了。 先前秦无咎已经看过数场萧定与别人的战斗,交手下来,萧定的招式路数被他摸清了七八分,应付起来越来越轻松。 反倒是萧定体力渐渐消退,又因胸膛隐隐作痛,动作慢慢变的迟缓起来,秦无咎神出鬼没的招式也让他防不胜防。 最终,趁着萧定拆招的空挡,秦无咎左拳轰出,萧定虽架起双臂,却来不及阻挡,这一拳,印在萧定心口,但秦无咎并未使力,收住了势。 萧定一瞬间呼吸滞住,而后低头一看,最终是无奈道:“是我输了。” 秦无咎收回拳头,抱拳道:“萧兄有伤在身,此战当有遗憾,待萧兄伤愈,我可以和你再打一场。” 萧定却是摇了摇头,道:“就算没受伤,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深吸一口气,萧定接着道:“秦兄放心,我萧定不是输不起的人,不过日后我也会继续习武,待我觉得有成的那天,还望秦兄不要拒绝。” 秦无咎微微一笑,抱拳道:“一定!” 第二十一章 赵烈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陛下,昭信将军府的赵烈和绩州的秦无咎连胜两场,骑射项此二人也是分列一二,这届的武状元,将会从两人之间产生。” 兵部尚书办公的厢房之内,兵部尚书正和大楚国皇帝弈棋,张郎中离开了看台,前来此处禀报武选的进程。 没人知道楚皇为什么不在皇宫却在此处和兵部尚书下棋,闻言楚皇捏着棋子道:“赵成不是前几年病故了?为何一直没听说过这个赵烈?” 张郎中还没说话,兵部尚书先开口道:“陛下有所不知,赵将军病故后,这赵烈便离了京城,四处拜师学艺,也是不久前才回来参加武选,想来是欲接过赵将军衣钵,为大楚效力。” 楚皇闻言点了点头:“其心可嘉,是我大楚好男儿。” 将棋子扣在棋盘上,楚皇又道:“萧定呢?” 闻言张郎中又道:“萧定与张合礼皆是连败两场,两人只能争夺第三名。” 萧定没能赢过赵烈和秦无咎,和张合礼一样是连败,如今的局势,是秦无咎和赵烈全胜,最后一轮,秦无咎对赵烈,两人的胜者,即为武状元,而萧定和张合礼之间的胜者,则是前三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张合礼虽然谈不上多强,但他的分组好,让他闯进了第五轮,这武选第四名的名次,也够在他的履历上加上一笔了。 楚皇闻言道:“也算不错了,镇国公府后继有人。” 说起萧定,虽然淑贵妃不算受宠,也未诞下龙嗣,但毕竟萧定也算是楚皇的小舅子,就算萧定没拿到武状元,待遇肯定是要比张合礼强上不少。 兵部尚书又道:“比起小公爷和赵烈,那秦无咎更为不易,听说他从小在偏远小镇长大,出身乡野,靠打猎为生。” 楚皇沉默片刻,而后低声道:“确是殊为不易,能练就这一身本事,当真难得。” 兵部尚书拱手笑道:“已经接连好几次武选没有出现过这么多人才了,恭喜陛下,纳贤得才!” -------------- 最后一场的比试,萧定显得很轻松,与赵烈和秦无咎打过之后,虽然输了,但他心间的压力也放下了,对张合礼,他并未当作劲敌,此时他正站在秦无咎身边,道:“那赵烈身躯刚硬,普通拳脚难以伤他,秦兄要多加注意。” 秦无咎闻言道:“多谢萧兄提醒,上了台,一比便知。” 中间的休息依然是一炷香的时间,待香燃尽,兵部小吏宣布最后一轮比试开始。 秦无咎走上擂台,与赵烈相视而立。 “赵烈!打趴他!” “别输啊!” 一旁围观的权贵子弟没想到萧定也输给了秦无咎,虽然平常与赵烈并不相熟,但现在赵烈可是京师权贵子弟中的“独苗”了,他们也是替赵烈加油助威起来,希望赵烈能挽回他们权贵子弟的面子,将这个乡巴佬收拾了。 然而赵烈对这些人是理也不理,甚至都没看一眼,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秦无咎。 “秦无咎,请指教。”秦无咎抱拳行礼。 “赵烈。”赵烈也还以一礼,却只报了个名字。 话说完,赵烈身子微微下沉,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没打算主动出击,秦无咎眼神一瞥,只凭架势,便能看出赵烈下盘极稳。 但是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赵烈的速度应当是劣势,因此没有主动出击。 比武总要分个高低,不可能人两人在擂台上站着,比谁先睡着,赵烈不动,秦无咎先动了。 脚尖在地上使力一点,秦无咎身子腾跃而起,凌空向赵烈扑去,右掌已攥紧成拳,轰向赵烈面门! 赵烈低喝一声,以掌接向秦无咎这一拳,两人很快相接,秦无咎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被赵烈以掌包住,身子依是站在原地,竟是轻松接了下来! 秦无咎的力气众人都晓得,见到赵烈止住了秦无咎的攻势,一旁的锦衣少年纷纷叫好,只接了一招,就好像赵烈占了多大的上风似的。 秦无咎眉头微皱,被赵烈抓住的右手好像被钳住了一样,竟是抽不回来,不过秦无咎并未因此慌乱,脚下再度轻点,凌空踢出一脚,这一脚朝着赵烈左腹而去,攻其所必救! 不出秦无咎所料,赵烈很快做出选择,松开了抓着秦无咎拳头的手,去挡那一记扫踢。 然而秦无咎这一招只是虚招,脚尖只轻踢一记,便收了回来,紧接着又是一拳轰出,轰向赵烈胸膛! 赵烈反应不及,秦无咎这一拳打了个结结实实,赵烈闷哼一声,脸上表情抽了抽,可见是感受到了疼痛。 转瞬之间交手几合,秦无咎也不着急拿下,讨到好处后身子一闪,拉开距离,让赵烈抓了个空。 赵烈低头看了一眼胸膛,随后看向秦无咎道:“你力气很大!” 秦无咎闻言一愣,没有作答,却见赵烈深吸一口气,扎起马步,身上肌肉隆起,整个人显得如同山岳,不可撼动! 秦无咎啧了一声,他还是太弱了些,那一拳没出十分力,也出了七八分,居然是没能打退赵烈,这赵烈当真不是普通人物,不愧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的人! 深吸一口气,秦无咎眼神十分认真且专注,双足一顿,身形轻盈闪动,正面冲拳而上,赵烈沉喝一声,抬手欲挡,再眨眼,却见秦无咎从面前消失,绕到了他身后! “喝!”秦无咎沉喝一声,运起全身力气,双手挥拳而出,猛然轰向赵烈后背,拳头带风,呼呼作响,如狂风骤雨,一拳比一拳势大! 一记记沉闷的拳响落在赵烈后背,片刻的功夫秦无咎已经打出十余拳,哪怕赵烈的身子是铁打的,也渐渐招架不住,抬腿向后一扫,逼退秦无咎,秦无咎收拳一闪,躲开这一击,飘然落在赵烈身后不远处。 赵烈也终于动了,后背一片拳印,让赵烈的表情疼的都有些抽搐了,然而他没有去管,而是狂猛冲出,奔向秦无咎,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主动击出! 秦无咎心神一凛,抬手与赵烈硬拼一拳,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后退数步。 赵烈的力气,不比秦无咎来的小! 第二十二章 决胜!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心中并不平静,这赵烈的身体素质真是锻炼到了一个相当厉害的境界! 这时候,另一个擂台上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不出所料,萧定并不算难地赢下了张合礼。 张合礼虽然有些失算,没想到赵烈也会如此厉害,但是能拿到第四名已经很不错了,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萧定拱了拱手,走下台去。 萧定还以一礼,转头看向秦无咎与赵烈的战斗,他们这个擂台,没有多少围观者,除了跟萧定或者张合礼走的较近的权贵子弟,其它的全都扑到秦无咎那边去了。 赵烈抓了抓手,凝眉看向对面,随后大喝一声,再度冲向秦无咎! 秦无咎不敢大意,侧身一闪,躲过赵烈的攻势,右拳闪电般击出,轰向赵烈左腹! 赵烈不躲不挡,竟然是以伤换伤,拳头化为手刀,劈向秦无咎左肩! 两人都击中了对方,赵烈闷哼一声,退出数步,而秦无咎也是牙关一咬,忍着肩上传来的剧痛,闪到一边。 赵烈的力气着实是大,左肩上不仅生疼,甚至秦无咎都感觉连带着左臂都麻木了,不听使唤。 再看对面的赵烈,虽然也是有些痛苦,但却比秦无咎好一些,不做喘息,又是大喝一声,再度冲了上来! 秦无咎双眼一睁,他看出来了,赵烈就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想用自己的抗击打能力,耗死秦无咎! “打蛇打七寸,射鹿先射腿,其实人也一样,不论什么人,身上都有弱点!” 没来由的,秦无咎突然想起镇子上的猎户对自己说过的话,继而眼神一凝,抬起还能动的右手,应对赵烈。 是人都有弱点,耳、眼睛、胸腹.... 赵烈这个肌肉横生的大块头,弱点又是哪? 呼吸之间,赵烈已经冲到秦无咎面前,身子跃起,一拳轰向秦无咎左边胸膛,秦无咎抬不起来的左臂,挡不住这一击! 是了! 刹那间,秦无咎眼中灵光一闪,身子一侧,右手如灵蛇探出,以巧劲微微架开赵烈的直拳,而后却未收招,右手依旧向赵烈刺去! “嗤!...” 赵烈急急刹住身子,长靴在地上摩擦,发出一阵声响,拳头堪堪停在秦无咎身前,然而他却一动不动,吞了一口口水。 因为秦无咎的右手,如刀尖一般,处于赵烈的咽喉之前,赵烈如果再前进一分,秦无咎的手就要刺到他的喉咙了。 满场寂静,鸦雀无声,擂台上的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自停下了攻势,台下众人看的心神激动,还没分清胜负。 “我输了。” 良久之后,赵烈收回拳头,面带失落之色,叹然说道。 秦无咎也收回刺喉的手,轻笑道:“承让。” 虽然赵烈浑身肌肉很是唬人,但是不管再怎么练肌肉,咽喉处都不会有多结实。 只剩单手能用的秦无咎没法使双风贯耳,击打赵烈的胸腹,前面已经试过,赵烈可以挨住,因此他才选择刺喉。 其实除此之外也可以选择袭眼,或是来一招猴子偷桃,但那是下三滥的招式,为人所不耻,这是武选,又不是生死搏斗,没必要出这种阴招。 看台上,洛千雪兴奋道:“爹!你看,我没说错吧!快把他招进军中!” 洛衍表情淡定,道:“他去哪,是朝廷、陛下决定,我如何能招他进军?” 洛千雪急着要报秦无咎的“嫌弃之仇”,催着道:“哎呀,爹你去跟陛下说一说,陛下还能不答应吗!” “休得胡闹!”洛衍低声说了一句,而后瞥向洛千雪道:“你几次三番提起他,如今又这么想把他招进军中,难道是心里中意人家了?” 洛千雪闻言一呆,随后跺脚道:“这哪跟哪呀!您想什么呢!哎呀算了算了,不招就不招!” 言罢洛千雪赌气似的背过身去,洛衍自感无奈,摇了摇头,不过看女儿的反应,好像确实也不像是看上秦无咎了。 比武结束,秦无咎揉着左肩下了擂台,这赵烈还真是够猛的,一拳打的他现在还抬不起左手来,这一次上京师果然没错,天下高手还是多啊! “秦兄,恭喜。” 萧定从不远处走过来,抱拳道:“骑射、比武皆是第一,这次的武状元,非秦兄莫属了。” 秦无咎本想拱手还礼,但是左手却抬不起来,只得放弃,道:“唉,希望能不要让我从军!” 萧定闻言笑道:“秦兄如此人物,只要不加入齐国或是辽东,想必朝廷不会太为难秦兄。” 秦无咎闻言正要说话,却听“嗖”的一声,一褐色的物件朝他飞来,下意识的抬起右手一接,移目看去,却是一盒药膏。 “用这个涂两天,恢复地更快。”不远处,赵烈朝着秦无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而后便大步离开了此处。 秦无咎一愣,而后脸上带起笑容,扬手朝着赵烈离开的方向道:“多谢!” 这赵烈倒是有意思的人,输给秦无咎,却还赠了他药膏。 随后萧定也道:“武选的结果要递交陛下知晓,明日才能宣布排名和封赏,今日无事了,我们也走吧。” 秦无咎不懂规则流程,不过既然萧定这么说那就是了,闻言点了点头,与萧定一同向校场外走去。 没走几步,却有一人唤着“小公爷”追了上来,闻声两人都停下脚步,一名青年跑上前来,朝着萧定道:“小公爷此次是武选三甲,按例可进五卫之中,陛下让我问小公爷,是向进五卫,还是进宫当值。” 秦无咎看着这青年好似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心中想着,陛下对萧定这个小舅子还真是优待有加,别人都是朝廷给什么就受什么,还要千恩万谢,萧定倒还有的选择。 萧定闻言没急着决定,而是讶异道:“陛下在兵部?” 按理说武选的结果要送去宫中,皇帝才能知道,可是现在这么快就有人来找他了,说明皇帝就在兵部,现在已经得知了结果。 想到这里,萧定便想去找皇帝见礼请安,那青年却道:“陛下已经起驾回宫了,小公爷还是告诉属下您的选择吧。” 第二十三章 奖赏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五卫即是驻扎在皇城附近的五支大军,分别是左、右骁骑卫、左、右镖骑卫以及羽林卫。 这五卫的任务就是护卫皇城,驻扎的地点也离京师不算太远,平常无战事时也不会有轮换戍边的任务,总的来说算是军界待遇高又清闲的队伍。 而进宫当值就更好理解了,即是加入禁军,禁军比起五卫来更是清闲,平日里最多就是负责祭祀时的护卫、维持秩序的任务,几乎不会参与战争,但是因为负责的是皇宫的安全,因此平日里的训练会频繁艰苦一些。 这两者各有好处,但也不是全然没有缺点,萧定闻言没有做出选择,抿了抿嘴,有些不甘。 五卫所属的部队虽然人不少,但是因为几乎不会接触战事,也就没有立战功的机会,只进去混日子,混到最后最多就是个都统,想成卫将军都不太容易。 禁军的结构则更加清晰明了,当值当一辈子,都成不了大官。 皇帝虽然让萧定选,但是也只提供了五卫和禁军两个选项给他,秦无咎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萧定却听的出来,陛下这是不想让他加入征伐军。 镇国公府的千金已经嫁入宫中,成了淑贵妃,如果镇国公府的少爷再掌兵权,镇国公府势大,那难免有生乱的可能,楚皇的决定,放在一个皇帝的角度来说,无可厚非。 萧定闻言道:“请带我转奏陛下,萧家乃是将门,萧定愿入五卫。” 那青年点了点头,拱手一礼,告辞离开。 秦无咎见萧定的前途有了着落,却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疑惑问道:“陛下开出如此丰厚的选项,萧兄还不满意?” 萧定闻言看向秦无咎,叹了口气,道:“秦兄不懂官场是非,看似是为我铺路,其实是削弱了镇国公府的影响力...算了,不该和秦兄说这些,时候不早,我先回镇国公府了,秦兄,就此别过。” 似乎因为心情不佳的原因,萧定也没再提去拜访忠伯,告辞离开。 秦无咎则转身朝京师外城而去,他住的客栈离这可还远着。 但没走多久,就又被洛千雪唤住。 “喂,秦无咎,我让你当了官,你不谢谢我啊?”洛千雪小跑着上来,得意道。 秦无咎撇嘴道:“还谢你呢,我不躲着你都算好咯!” “躲着我?”洛千雪奇怪道:“你躲着我干嘛?” 洛千雪明知故问,秦无咎没好气道:“你明知赢了要从军,还骗我来参加这武选!” 洛千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理所当然道:“我没骗你啊!我不是告诉你了,打赢了就有奖赏!奖赏就是进军当官嘛!你知不知道,武状元出身,少说能做个千户!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还千户呢,有钱没处花,那有啥用! 秦无咎撇撇嘴,抬腿就走,生怕这不好伺候的大小姐再骗自己,果然女人的嘴不能信,还是余姐姐好啊! 洛千雪正等着秦无咎邀请自己吃大餐,再看却见秦无咎早都走出老远,登时是气的不轻,双手叉腰,朝着秦无咎喊道:“忘恩负义!” 秦无咎充耳不闻,溜的飞快,不一会就没了人影。 洛千雪嘟着嘴,却也没去追,转身又回了兵部衙门,她父亲洛衍被人唤去了兵部尚书那,她还等着洛衍一块回将军府。 “爹,爹?咦,陛下,您怎么在这?” 洛千雪一把推开兵部尚书那处厢房的房门,兵部她没少来,也是熟门熟路了,推开门,却是见到了楚皇坐在上首,正和洛衍还有兵部尚书说着什么。 洛衍见女儿没大没小,斥责道:“不得无礼,还不向陛下行礼!” 洛千雪脖子一缩,随后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乖巧道:“千雪参见陛下。” “哈哈哈,起来吧,”楚皇似乎心情不错,笑道:“洛衍,你这女儿生的豪气,不知将来与你比之如何啊?” 洛千雪帮着衙门抓贼抓逃犯的事迹京师人尽皆知,楚皇也有所耳闻,和洛衍开着玩笑。 洛衍对自家女儿的行为也很无奈,生了个女儿身,却是男儿性情,闻言拱手道:“千雪被她娘惯坏了,让陛下见笑了。” 兵部尚书笑着道:“呵呵,千雪之真性情也属难得,说起来,这届武选的武状元秦无咎,还是千雪推荐来的。” 秦无咎骑射、比武皆列第一,不用加以评断,这武状元只能归他。 楚皇笑着道:“哦?还有这事?” 洛千雪闻言得意道:“是呢!是我在城里撞见他,带他来兵部的,这笨蛋开始还不知道自己参加的是朝廷的武选呢!陛下,能不能让秦无咎加入威远军呀?” 威远军即是掌控在定国将军洛衍手上的大军,也是大楚国人数最多的一支军队,洛千雪和洛衍提过这事,但是洛衍没答应,于是洛千雪瞅准空子,自己提出来了。 洛衍眉头微皱道:“不得胡闹!” 楚皇微微一笑,却没有答应下来,而是问洛衍道:“你看那秦无咎,身手已有几品之境?” 洛衍闻言也为思索,秦无咎的比试他是一路看下来的,当即拱手道:“据臣观察,那秦无咎的武功至少在七品之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颇为难得。” 洛衍嘴上不说,其实也是起了惜才之心,回答的同时,还赞了秦无咎一句,这种事在洛衍身上可不多见。 洛衍本身是二品高手,他说秦无咎在七品之上,那就不会有错,闻言兵部尚书拱手道:“恭喜陛下,得一良将!” 楚皇也笑着点头道:“对于这次武选,朕感到十分欣慰!” 顿了顿,楚皇又道:“朕记得,骁骑卫还缺一指挥同知,秦无咎身手了得,就让他补了此缺吧!” 洛千雪还好,没什么反应,兵部尚书和洛衍听了,却是吃了一惊,往年的武状元,能得个千户都算不错了,没想到这个秦无咎是被安排进了骁骑卫。 最关键的是,秦无咎一进骁骑卫,就得了个指挥同知的肥缺!而且左骁骑卫的指挥使在那位置上待了许多年,晋升是迟早的事,这指挥使的位置,眼看着就要空出来了! 第二十四章 指挥同知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兵部尚书闻言劝道:“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妥,秦无咎虽有本事,但毕竟年纪尚轻,资历尚浅,还需历练,一进军中就任指挥同知,恐怕难以服众!” 楚皇摆了摆手,坚定道:“秦无咎既然有才,朕自当重用!有才却不重视,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谁还会为朝廷效力?” 兵部尚书正要再劝,随后又进来一名青年,正是先前唤住萧定和秦无咎的人。 此人进来后,径直去到楚皇身旁,耳语几句,兵部尚书见状,只得按下不表,等楚皇听完。 听得侍卫禀告,楚皇点了点头,而后又道:“秦无咎入右骁卫,萧定就入左骁卫吧,看看两个年轻人,会不会给这两卫带来什么变化。” 萧定虽然只得第三,但他出身镇国公府,姐姐又是贵妃,他得了和武状元一样的赏赐,兵部尚书反而又没意见了,这便是官场的现实之处。 随后,洛衍又道:“陛下,昭信将军之子赵烈也身手不凡,臣觉得,可重用此人。” “哦?”楚皇闻言想了想,道:“那就让他入右骁卫,任指挥佥事吧。” 指挥佥事这个职位倒还合理一些,但是那秦无咎... 兵部尚书还是觉得不妥,开口又想再劝,楚皇却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他开口之前道:“秦无咎的能力配不配得上这个职位,你我说了皆不算,骁骑卫的将士说了才算,他做不好,不用你说,骁骑卫也不会服他,届时再调他不迟,朕意已决,勿要多言!” 勿要多言的意思就是劝也没用,再说,楚皇就该恼了,兵部尚书闻言,只得偃旗息鼓。 ---------- “忠伯,说来你不信,我这次参加的居然是朝廷的武选!被那洛千雪给骗了!” 京师外城,秦无咎推门走进客房,边走边和忠伯说着话。 忠伯似乎并不意外,和蔼笑道:“听说武选上出了彩,会被朝廷看重,少爷拿了什么名次?” 说到这里,秦无咎又佩服地看向忠伯道:“忠伯,你猜的不错,还真是些花架子的权贵子弟,但还有有两个人的身手不错,最后一场我险些不敌。” 忠伯笑道:“这么说来,少爷是成了了武状元?” 秦无咎闻言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叹道:“是啊,成了武状元,据说要被分进军中。” 忠伯道:“分进军中是好事,以少爷的本事,将来肯定能有所作为,怎么少爷好像不太高兴?” 秦无咎将茶一饮而尽,叹道:“秦家就我们两个人,您现在老了,我再走了,谁给您养老啊?” “这...”忠伯闻言一滞,片刻之后,脸上带起慈祥的笑容道:“少爷不用担心,你成了武状元,除了能进军中当差,肯定还有别的奖赏,少爷就去闯前程,银财老仆帮你看着,养老是不成问题的。” 秦无咎却依然摆手道:“不行不行,我还想到处走走,这要进了军中,去哪不去哪,可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了!” ------------- 次日,一些参与武选的少年又在兵部聚集,其中就包括萧定和秦无咎。 武选有赏赐的不止是三甲,只要是综合成绩进入前十的参与者,皆能获得一张朝廷赐予的铜碟,碟上刻着人名、成绩,以及一段谏言,这是给前十人的鼓励和肯定,也是他们的履历证书,日后从军,这东西就是他们成绩的证明。 当然赏赐最丰厚的还是前三甲,十人站在兵部校场上,由负责武选的兵部郎中宣发奖励,排名在后的六人先后领走了各自的铜碟,而后却未离开,他们想看看前面四人会得何种赏赐。 “张合礼,比武第四,骑射第九,领百户!”擂台上,张郎中高声宣布。 张合礼虽然比武时运气好进入了第五轮,但是骑射的成绩不太好,只得百户之职,算是中规中矩。 随后,张郎中又朗声道:“萧定,比武第三,骑射第三,入左骁骑卫,领指挥佥事之职!” “哗!” “指挥佥事?我没听错吧?!” “陛下对萧定还真好!” 对萧定的赏赐一宣布,众权贵子弟尽皆哗然,这是直接跳过了千户,直接封了指挥佥事,真不愧是陛下的小舅子!那秦无咎赢了武状元又如何?出身贫微,得个千户算不错了! 众人似乎早已做好了武状元的赏赐还不如第三名的准备,议论纷纷,有人还说秦无咎说不定也会加入骁骑卫,在萧定手下做事。 武状元给探花打下手,似乎戳到了笑点,一众权贵子弟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 台下众人看热闹,羡慕萧定的待遇,但萧定本人却并不十分兴奋,只是淡定地接过了任命敕牒,谢恩后便退了回去。 张郎中不作耽误,又接着道:“赵烈,比武第二,骑射第二,入右骁骑卫,领指挥佥事之职!” “赵烈也得了指挥佥事?” “这回赏赐的规格还真高啊!” “早知道认真打了,我是收了力!” 赵烈出身昭信将军府,算来也是权贵一员,又是武选榜眼,也得了指挥佥事,众人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赵烈是个闷葫芦,得了官也是面无表情,闷头闷脑的接过敕牒谢恩。 最后,就轮到武状元秦无咎了。 一众少年朝着秦无咎指指点点,笑谈不断,讨论着秦无咎得知自己的官还没排在他后面的人大时,会不会说陛下不公?若是那样就有趣了,就算他是武状元,大庭广众这样说陛下,别说千户,毛都不会给他! 张郎中看了一眼秦无咎,秦无咎也看着张郎中,他已做好准备,张郎中一说完,他就按事先计划好的说,辞去职务... “秦无咎,骑射第一,比武第一,”张郎中顿了顿,用略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秦无咎,道:“入右骁骑卫,领指挥同知之职!” 台下瞬间爆发喧哗, “什么?指挥同知??” “不会吧?张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张大人,他一个乡野平民,如何能当指挥同知?“ 张郎中眉头微皱道:“所有封赏,皆由陛下钦点,指挥同知敕牒在此,还有谁有异议?” 十七岁的指挥同知,张郎中在这年纪的时候,还是兵部的小吏呢,如何能不羡慕。 第二十五章 拒不领赏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对于武状元的封赏是宣读了,可是站在那的秦无咎却好像没有要上前领赏谢恩的意思。 旁边众人都感觉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封赏的官位太高,秦无咎这个乡巴佬被吓到了? 在场的除了事先知情的萧定,恐怕没有人知道秦无咎在想些什么,不过萧定也是惊叹,如今朝廷的封赏都已经给到了指挥同知,那可不是百户千户之类的小官,是骁骑卫的实权官职,就这样秦无咎还是坚持原先的想法,这份定力,当真可贵! 张郎中也是一头雾水,秦无咎这孩子看着不像脑袋不灵光的样子,怎得不上来接赏?见状催促道:“秦无咎,还不领赏谢恩?” 秦无咎闻言没有上前,反而躬身道:“草民多谢陛下赏识,只是草民出身乡野,没多少见识,怕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草民愿出京多历练历练,也好报效朝廷!” 除了萧定以外,在场众人皆是惊住了,这小子不会是不知道骁骑卫指挥同知的地位吧? 张郎中嘴巴一抽一抽的,秦无咎居然还拿出声乡野说事,你出声乡野,现在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在你面前,你居然不把握?想什么呢这是! 张郎中沉声道:“你这指挥同知的位置乃是陛下钦点,即是天恩,怎么不受!快上前接印!” “这...”秦无咎闻言依然是没打算上前,十分犹豫。 张郎中看出端倪,正色道:“你有何缘由不领封赏,如实说来!” 秦无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如实道:“大人有所不知,草民家中虽贫穷,但除了我以外,还有一将我从小带大的老仆,我弱进了军中,再无人替他养老,恳请陛下准许草民待他百年之后,再替朝廷效力!” “嚯!为了个仆人居然连指挥同知的位置都不要,真是脑子进水了!” “那倒未必,那仆人从小将他带大,名为仆人,实为亲人长辈,秦无咎有情有义,倒是让我高看他一眼了!” “嘿,高看归高看,你可别跟他走的近了,小心周群找你麻烦!” “额...晓得,晓得!” 台下议论纷纷,不少人因为此事对秦无咎生了些好感。 “这....”张郎中也是愣住了,一个仆人就能让秦无咎舍弃指挥同知的位置?到底该说他因小失大,还是对老仆不离不弃?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忠伯说除了官职还会有其它奖赏,如今看来并没有,因此秦无咎才决定按原计划拒绝官位,当然说出来的话上润色了一番,他总不能说他不想受制于人,而是凭自己所想闯荡天下当大爷。 武状元不接赏,自打楚国行武举制度以来还是头一遭,张郎中一时也是不知如何处理,思忖片刻,开口道:“秦无咎留下,其它人自行离开吧。” 往现实了说,其实在楚皇开口的那一瞬间,秦无咎就已经是右骁卫的指挥同知了,可他现在不接印,这便难办了,张郎中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最终还是决定请示尚书大人。 其它人各自离开了,赵烈看了秦无咎一眼,而后也走了,若是秦无咎接了指挥同知,那以后同在右骁卫,秦无咎还是他的上级。 不过赵烈觉得秦无咎最终还是会上任,因为陛下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秦无咎崭露了头角,现在想跑,难! 只有萧定留了下来,从私心上来说,他希望秦无咎能留在京城,因为秦无咎与他年纪相仿,又是能赢他的人,人也很不错,这让萧定将他当作了真朋友,他现在可是将秦无咎当成了目标,有朝一日,还要再找秦无咎打过! 张郎中将秦无咎带到一处偏房稍作休息,见到萧定跟着来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去找兵部尚书禀报情况了。 秦无咎看着在身旁坐下的萧定,开口问道:“萧兄,你说皇上会答应放我走吗?” “说不准,”萧定摇头道:“若是陛下现在心情好,说不定会放你走。” “哎,”秦无咎哀叹一声,道:“真是上了洛千雪的鬼当!” 兵部尚书的办公厢房之中,尚书姚丰远瞪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秦无咎不接赏?” 张郎中道:“是,我催了两次,他坚持不受,开始说是想离京历练,后来又说是家中有一老仆要赡养,语气神色不似作假,依我看,两者皆有。” 姚丰远才不管秦无咎是想闯荡江湖还是要赡养老人,他本就觉得陛下的赏赐太丰厚了,如今秦无咎不接正好,他这就去启奏陛下,撤了秦无咎的封赏。 姚丰远没耽误,直接出门坐上马车,赶向皇宫,这赏赐是楚皇开口的,要收回还是怎么处置秦无咎,轮不到他做决定。 ------------- 大内皇宫之中,楚皇正观摩着手上的画卷,过了一会,有太监来报,说是兵部尚书求见。 “姚丰远?让他进来吧。”楚皇也未多想,下令让姚成进入御书房。 姚成走了进来,老老实实地行礼道:“臣姚丰远,参见陛下。” “起来吧,”楚皇摆了摆手,开口问道:“见朕何事?” 姚丰远躬身道:“启禀陛下,本届武状元,秦无咎,拒不接朝廷封赏,臣不知如何处理,故进宫请示陛下。” “不接赏?”楚皇闻言也是微愣,道:“怎会如此?” 按理说指挥同知这个位置都摆出来了,秦无咎该积极往上站才是。 姚丰远道:“那秦无咎借口家中有一年老仆人需要赡养,拒不接赏,实则,是想出京游历,臣以为,此子并无为朝廷效力之心,不该招入军中!” “哦?”楚皇闻言反而笑了,笑道:“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京师扎,他倒想出京,这想法倒是奇特。” 姚丰远又道:“陛下,此子以如此荒谬之借口拒绝朝廷重用,实在是为天下做了一个坏榜样,臣以为,当严肃处理此事。” “恩,是当严肃处理,”楚皇听了,居然朗声大笑,而后道:“朕记得,张元坎致仕之后,他那座宅子还空着, 就赏给秦无咎吧,再赐他白银千两,这样一来,他也不能说赡养不了老仆了!” 第二十六章 不够再加!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兵部尚书姚丰远现在彻底呆了,陛下对秦无咎也太好了吧?就算重视人才,也不至于重视到这份上啊! 先前封指挥同知,姚丰远就觉得赏赐太丰厚,可现在,不仅赐官,还赐宅,还赐银子! 姚丰远急忙开口道:“陛下,这、这...这是否...” “古人千金买马,今日朕千金纳贤,好了,此事就如此定下,你且去吧,务必将秦无咎留下来。”楚皇摆了摆手,示意姚丰远不要再说。 姚丰远纵有千言万语,楚皇一句话,他也是屁都放不出来,见状只得躬身告退。 出了御书房的姚丰远只感觉整个人就像在梦里一般,陛下对秦无咎这么好说话,怎么到了他这,一句话也不让说? --------- 偏房之中,秦无咎和萧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了许久张郎中还没回来,他哪知道张郎中是去找了姚丰远,姚丰远又去找了楚皇,这来回都够耽误不少时间了。 如今秦无咎心中既紧张又期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也不知是看在萧定的份上,还是看在他这将来的指挥同知份上,兵部的小吏奉了茶水上来,一壶茶被坐不住的秦无咎没一会就喝干了。 萧定好笑道:“我去让人再添些茶?” 秦无咎闻言正要说话,却闻屋外传来张郎中的声音。 “秦无咎。”张郎中唤了一声。 看来是结果出来了,秦无咎连忙站起身子,朝偏房外走去,萧定见状也起身跟上,毕竟这个做法也是他教秦无咎的,如果陛下没有答应,他也该为秦无咎想想别的办法。 见到秦无咎出来,张郎中脸色怪异地看着他,这小子不仅与定国将军府有关系,现在还如此得皇上青睐,以后不发达都没道理啊! 最重要他现在才十七岁!哎,人比人气死人! 张郎中迟迟不说话,秦无咎心中着急,忍不住催问道:“张大人?如何?” 张郎中这才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上依然是指挥同知的任命敕牒,接着开口道:“听闻你的理由,陛下特意加赏你宅邸一座,白银千两,皇恩浩荡,你可不要辜负了陛下的重视和信任!” 别说姚丰远听到的时候呆了,秦无咎自己都呆了,连带着萧定,两人呆若木鸡。 张郎中自己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和秦无咎一样的反应,眼前的人马上要飞上枝头了,日后也算是同僚,张郎中也未催促,过了一会才道:“秦无咎,还不谢恩?” “啊?”秦无咎这才反应过来,朝着皇宫方向行礼道:“草民秦无咎,叩谢陛下隆恩!” “拿着吧。”张郎中将任命敕牒交给李弘文,随后道:“宅邸之后会有人带你去,银钱也会一并送到府中,日后戒骄戒躁,好好为陛下,为朝廷效力!” “明白,一定!”秦无咎这才接过敕牒,心中想着,陛下既大方又好说话,有这样一个皇帝,似乎待在京师也不错,不用再担心没法为忠伯养老,日后若是无战事,再向陛下告假,出去游历去! 最关键的还是,楚皇都如此说了,他再不受,就有些“给脸不要脸”的意思了,到时候龙颜大怒,将他打入天牢,那可真是完犊子了! 见到楚皇对秦无咎如此重视,再想起对镇国公府的地方,萧定心中难免有些想法,但还是抱拳道:“恭喜秦兄,既能为老仆养老,又能博得前途,以后同住京中,一定要常来往。” 秦无咎闻言也还礼道:“一定!我对京师不熟悉,萧兄也进了骁骑卫,日后也是袍泽,我有不懂的地方,届时还望萧兄多指教。”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行出了兵部衙门,秦无咎要回去告诉忠伯这个消息,婉拒了萧定请他去镇国公府做客的提议,而萧定也知道秦无咎最近会很忙,便没多挽留,两人在衙门外分开。 ------------- 大楚国年年皆有武选,然而这次武选却引起了京中热议,原因无他,皆在于本届武选前最被人看好的镇国公府小公爷萧定只得三甲,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武状元没有落在京师任何子弟头上,反而是被一出身乡野的少年夺了去。 更劲爆的消息,还是这乡野少年被陛下钦点为右骁卫指挥同知,这封赏远远超出往年,可谓是穷小子摇身一变变成了官大人,不得不让人惊叹。 就在百姓以为故事就这些的时候,又传出那少年开始居然拒绝了朝廷的封赏,说要为家中抚养他长大的老仆养老,最惊奇的是,陛下居然因此加丰了赏赐,不仅赐官,还赐银赐宅,可谓天下头一遭! 这消息一出,一下子秦无咎的形象便在百姓心中拔高了。 天地重孝孝当先,一个人若是不孝,也很难要求他对谁忠诚。 除了夸赞秦无咎人品好,百姓们也赞叹陛下眼光独到,为朝廷留下了人才,是不世明君。 市井中多少人说的唾沫横飞,就像得武状元被重赏的是自己一般,一时间甚至连定国将军府周围都多了出身低微的晃荡,因为他们知道新进的武状元就是因为获得了洛千雪的赏识才参加了武选。 洛千雪虽然遗憾秦无咎没能进他爹的军队,却也真心为秦无咎感到高兴,因为他觉得秦无咎当的起。 只是消息传开,却为她徒增了许多烦恼,这几天出门,都有人吆喝着要帮自己抓贼,又或是在她的骏马前假摔碰瓷,反正为了入她的眼,是无所不用其极! 京师里传的热闹,秦无咎本人最近却很低调,没在京师露面,如今他正站在楚皇御赐的宅邸之中。 到了这他才知道,这座宅邸原来是属于一名翰林院侍读学士,如今他致仕养老,在京的宅邸也还给了朝廷,如此秦无咎才得以入主。 翰林院侍读学士乃是从四品的职位,秦无咎的指挥同知是从五品,这赐下的宅邸,其实已经超出了规制。 不过楚皇圣意已决,姚丰远想劝也劝不出口,京中其它人对秦无咎这无名之辈也不怎么在意,除了宣平侯不知为何极力反对外,其它人都没提出什么异议。 如今,秦无咎有了官位,还在京师有了个新家,日后,就不用再为钱发愁咯! 第二十七章 抠门的指挥同知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刚来到此处的时候,秦无咎还有些懵,原本他以为楚皇赐的会是一座不大的宅院,没想到竟然是一座豪宅。 楚皇御赐的这座宅院,面积之广,令秦无咎目瞪口呆。 三进的宅院,还包含了一处不小的花园,富贵之中不乏雅致,秦无咎在云台镇的那座小土屋,还不如这宅子的一处偏房大。 秦无咎是见识少了,觉得这是座豪宅,但要知道这宅院原本是配给四品的翰林学士的,更何况在卧虎藏龙的京师,这宅院虽然不差,但也说不上特别好。 站在宅院中,秦无咎一时间有些忐忑,虽然他是中了武状元,但也不用受到如此厚重的赏赐吧?难怪张郎中那天表情都不对劲了! 宅院太大了,只有秦无咎和忠伯两人,显得十分冷清,两人参观似的游遍了整座宅子,原先的翰林学士告老还乡后,下人也都遣散或卖给别人了,这处院子已有一段时间没有打扫,仅剩的一些并不名贵的家具落上了薄薄的灰尘。 这么大一座院子,住着舒服,打扫起来就费劲了,秦无咎是贫苦出身,虽然楚皇赐了他白银千两,但秦无咎暂时还没打算买下人回来。 走着走着,两人在花园的凉亭中停了下来,秦无咎似乎想起什么,疑惑道:“忠伯,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只是学了些不入流的功夫,你也说你只是七八品的身手,怎么,朝廷的武选,我竟能中武状元呢?” 忠伯笑道:“老奴的功夫确实不入流,只是少爷不仅和老奴学了功夫,镇子上的猎户捕快,不也教过你?少爷天赋异禀,定然比老奴强,至于那些权贵子弟,只能说他们的身手还不入流。” “秦无咎!” 秦无咎正待说话,外面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正是“害”地秦无咎离不了京的洛千雪。 闻声秦无咎也没再多问,起身走了出去,出来的时候,却见洛千雪已经自顾自地参观起了他的新家。 让秦无咎感到震惊的这座宅院,洛千雪在随意参观了一番之后,竟然只给出了“还过得去”的评价。 过得去?如此勉强的评价,让秦无咎不由得在脑中想象定国将军府该是何等的豪宅。 秦无咎迎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洛千雪笑道:“我不能来啊?我们是朋友嘛!你的新家,我当然要来看看了!” 这个小骗子莫名其妙地就以朋友自居,让秦无咎撇了撇嘴,诓骗我参加武选,你算哪门子朋友! 在宅院中转了一圈,洛千雪在花园中站定,撅着嘴道:“今天我来是向你挑战的!上次是我一时不备,被你给骗了!” 之前秦无咎也是口称只会些“庄稼把式”,让洛千雪大意了。 然而秦无咎那并不算骗,因为他真的认为自己不会什么大家功夫。 想起当日交手的场景,秦无咎犹豫着道:“不好吧?” “什么不好?你敢小看我?!”洛千雪哼了一声,随即粉拳便招呼了过来。 此时再看,洛千雪之所以有名,也不是空穴来风,当日可能真的也没出全力,论速度,确实比武选上普通的权贵子弟要快上不少。 秦无咎也微微认真,两人在花园中交起手来,洛千雪虽然力道不如秦无咎,但胜在身法灵动,在秦无咎留手之下,打的也有来有回。 秦无咎心中则暗道,不愧是洛衍的女儿,当真有几分真本事,百姓们说她算是高手,倒也不是因为她的对手故意放水,不愧是洛衍的女儿。 两人各有所长,但洛千雪还是输在了女儿身,十余合下来,胸脯已是上下起伏,微微气喘,虽然留了力,但终究还是秦无咎占了上风,最后带着一丝劲风的拳头停在了洛千雪面前,宣告这次切磋的结束。 “哼,算你有点本事!”洛千雪虽然输了,但并不失落,反而更是来劲,鬼灵精地道:“喂,秦无咎,其实骁骑卫很无聊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远不如威远军好玩,不如我介绍你进威远军吧?” 都上了一次当了,秦无咎岂会再被洛千雪这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欺骗,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连连拒绝。 洛千雪见状也不勉强,哼哼,反正秦无咎进了骁骑卫,留在京城的日子还长的很,有的是机会欺负他! 洛千雪收起小算盘,嘻嘻笑道:“喂!陛下赐了你宅院,还有千两白银,你该怎么谢我啊?” 说起来,洛千雪也不算骗秦无咎,毕竟最后,秦无咎真的赢得了赏钱,再也不用愁钱了。 “谢你?”秦无咎撇嘴道:“你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洛千雪看着秦无咎嫌弃她的样子,真的好想给秦无咎的脸来上一粉拳。 可是刚刚已经试过了,打不过啊! 洛千雪吸了一口气,压下小脾气道:“请我吃饭不过分吧?” 原来是吃饭啊,那没事,秦无咎道:“那行吧,说吧,你想吃什么?不是吹牛,我的厨艺那是没话说,尤其是麻辣豆腐,怎一个好吃了得!” 洛千雪鄙夷地打量着秦无咎,无语道:“你都是指挥同知了,还要自己下厨?就不能请我出去吃?也太小气了吧你!” 出去吃啊... 秦无咎有些犹豫,常听人说京师纸醉金迷什么的,这洛千雪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家财万贯,自然是习惯了,自己可就只有一千零一两银子,经不起大手大脚的... 思索一番,秦无咎点头道:“行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三人出了门踏着夕阳一路远去,洛千雪和秦无咎从天南聊到海北,从京师聊到绩州,已经走过了许多酒楼饭馆,可秦无咎看都不看一眼,洛千雪无奈道:“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吃什么?” 秦无咎劝道:“别急,好饭不怕晚,快到了,就快到了...” 又走了好一会,秦无咎站定身子,笑道:“就这里!” 洛千雪左右扫了几眼,这儿根本就没有酒楼啊。 “在哪呢?”洛千雪张望道。 秦无咎指了指前方:“就这啊。” 就在前面?洛千雪顿时愣住,前面没有别的,只有一个面馆!走了这么久,就是来吃碗面??? 第二十八章 嫉恨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面馆,就是当日在武选之前,秦无咎吃了一碗素面的地方。 那素面一碗那竟要二十枚铜板,对当时并不富裕的秦无咎来说,也是一笔值得记住的花销了。 洛千雪的粉拳已经握了起来,她觉得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按着秦无咎暴打一顿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吃好吃的吗?”洛千雪沉着脸,一字一句问道。 秦无咎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机”,认真道:“对啊,就是这了,虽然贵是贵了些,吃也是真的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贵的面了!” 听见这句话,洛千雪仿佛受了触动一般,粉拳松开,无奈道:“算了算了,面馆就面馆吧,小气鬼!” ---------------------- 和洛千雪的一顿饭只是生活中的小插曲,后来的几天,洛千雪虽然知道了他的住处,但也没再找上门来,再过两天 ,便是秦无咎上任右骁卫指挥同知的日子了。 这几天,秦无咎也去镇国公府拜访了一趟,在萧定的描述之下,秦无咎对骁骑卫也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 右骁卫乃京营五卫之一,相对而言战力比一般的队伍要强,如今骁骑卫的指挥使多年前便已统领骁骑卫,也是楚皇当年还是皇子时,身边的护卫之一,因为是皇帝的心腹,又在此位磨砺多年,众人都猜测他差不多也该晋升了。 原本的右骁卫指挥同知,在之前因为贪墨被革职查办,在那之后,不少人都盯着这个指挥同知的肥缺,却没想到最终落在了岌岌无名的秦无咎身上。 这差事绝对是好差事,事少待遇好,离家还近,但也正因为太好了,才让秦无咎有些担心。 骁骑卫是京营精锐,里面的将士们肯定也桀骜不驯,他如此年轻,又无家世背景,想要服众恐怕有点难。 正愁着的秦无咎,却意外地接到了一张请帖,展开一看,确实那帮子参加武选的权贵子弟送来的。 胭脂河名满天下,不过,却也不只是因为其风景独秀,更是因为那些纸醉金迷的画舫。 胭脂河的画舫,秦无咎听说过,也去看过,却没有上过画舫,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没钱。 不过这请帖设宴的地址,正是胭脂河,一艘名叫青梦的画舫之上。 既然是武选参与者的聚会,那萧定和赵烈应该也会去,虽然那些权贵子弟邀请他有些出乎意料,但毕竟日后他也要在京师长住,拓宽些人际关系是必要的,嗯,绝不是为了见识画舫上的小姐姐... -------------- “沈姐姐,你在做什么呢?”洛千雪一边喊着,一边跑向一名坐在花园凉亭中的女子。 待看清那名女子手上的物件,洛千雪撇嘴道:“又是绣花?怎么无聊,你还真有耐心!” 被唤作沈姐姐的女子温婉一笑,道:“你好习武,我好绣花,有何不可?” 这少女名为沈玉柔,是洛千雪的闺中好友,一个是出身将军府,浑身好动基因的将军之女,一个是名满京城,书香门第的才女,看似两个极端的人,却成了感情要好的密友。 沈玉柔将绣花圈放到一边,笑语盈盈道:“这几天又去哪了?怎么都没见到你人影?” 洛千雪闻言来了劲,神秘兮兮道:“沈姐姐,我告诉你,最近我碰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沈玉柔笑道:“说是有趣的人,其实是身手高强的人吧?” “咦?你怎么知道?”洛千雪好奇道。 “你呀你呀,京师谁不知道,洛大小姐最喜欢找人比武?”沈玉柔摇头道:“你说你女儿家的习武有何用?又不可能上阵杀敌。” “怎么没用了!”洛千雪反驳道:“以后沈姐姐的情郎若是欺负沈姐姐,我可以保护你呀!看我怎么收拾他!” “哪来的情郎!”沈玉柔俏脸一红,作势要打,嗔道:“口无遮拦,让你乱说。” 沈玉柔打的不疼不痒,洛千雪自然也是不躲不藏,拉着沈玉柔的手道:“不过沈姐姐,那人倒是真的挺有趣呢!” 沈玉柔微微笑道:“如何有趣?” 说起秦无咎,洛千雪就来了劲,滔滔不绝、啰里啰唆地说着,沈玉柔也未打断,笑吟吟地听着。 说到最后,洛千雪哼道:“人是挺不错的,就是太抠门!我不让他参加武选,他哪能得到这么多赏赐!居然只请我吃一碗素面,真是抠门!” 沈玉柔扑哧一声笑道:“人家原本就志在游历四方,你却骗人家去参加武选,再说他出身清贫,如今做了官也未忘本,这很难得,依我看呐,能请你吃一碗面,已经很不错了。” 沈玉柔还以为洛千雪说的是谁,原来是近来京中穿的沸沸扬扬的今届武状元,秦无咎拒接赏赐的传言他也有耳闻,对这位行事不同凡响的武状元也有些印象,没想到,原来竟是洛千雪将他骗去武选的。 洛千雪闻言皱着鼻子道:“小气鬼,还一脸嫌弃我的样子,看着就来气!要不是打不过他,哼...” 沈玉柔见着洛千雪的模样掩嘴轻笑,而后道:“千雪若是觉得此人有趣,不妨提醒一下他,他虽然中了武状元,又得了好差事,但并无根基,容易遭人嫉恨,还是谨慎些好。” 洛千雪闻言道:“他都已经做了指挥同知,还有人会害他吗?唔...不过沈姐姐都这般说,那我还是去提醒提醒他吧,嘻嘻,这次一定要让他请我吃大餐!” 沈玉柔笑道:“其实最可怕的不是阴谋陷害,而是京里的花花世界,待得久了,要守住本心并不容易。” ------------- 在洛千雪与沈玉柔说着秦无咎的时候,有几个人也在谈论着秦无咎,其中张伦和周群两人赫然在列。 被下人用小轿抬着的周群阴着脸道:“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我也是下了血本,请的是青梦画舫的头牌,那姿容,那身段,这土包子见了还不得就跟癞蛤蟆见了天鹅似的!”张伦冷哼道。 另有一人惊讶道:“头牌?那岂不是醉月姑娘?那倒是便宜了那乡巴佬!” 周群阴险笑道:“这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这小子刚刚得了陛下的重赏,就在胭脂河眠花宿柳,风流快活,这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呵呵!” 第二十九章 青梦醉月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京师入夜,清风徐来,月光映照下的胭脂河波光粼粼,不少画舫泛游河上,更多的,则停在岸边,等待着它们的客人,而这些客人,向来非富即贵。 秦无咎是和萧定一同来的,镇国公府的地位可比他这个指挥同知要重的多,秦无咎都收到了请帖,萧定没理由不在邀请之列。 在秦无咎出门之前,萧定便到了如今秦无咎住的宅院找他,萧定还怕秦无咎不知京师结构,搞不清楚胭脂河在哪。 胭脂河秦无咎是知道,因为他之前就游览过,但是那艘青梦画舫,秦无咎就真的不知道是哪一艘了,不过好在萧定见多识广,不一会便带着秦无咎找到了这画舫。 “萧小公爷?快请,快请!” 画舫的主人,一般是大楚有名的富商,当然也有权贵自家的游船,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商人用以牟利的画舫占绝大多数。 而安排在这些画舫上的侍应者,自然人要机灵,眼要尖,毕竟他们服务的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权贵,若是惹得他们不高兴,画舫的主人说不定也要遭殃。 侍应在画舫下的人见到两人走来,眼尖的很,一下认出了镇国公府的萧定,连忙伸手请萧定上船。 虽是认出了萧定,但此人却没认出秦无咎,虽然后者的名字这几天已经传遍了京师,不过向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很少有人知道秦无咎长的是一副什么模样。 秦无咎虽然承了楚皇的赏赐,算是发了笔小财,但依然初心不改,身上虽也不再穿着粗布麻衣,换上了新衣裳,但比起世家子弟的锦衣华服,那还差得远了,这侍应见到他,还以为是萧定的跟班。 “萧兄、秦兄,你们来迟了,定要自罚三杯!” 画舫上早已有不少权贵子弟到了,见到萧定和秦无咎前来,连忙迎了出来。 此人秦无咎有些印象,是与萧定关系不错的一人,此前虽未和他交流过,但也未像周群那般咄咄逼人,如今口称秦兄,倒也自然。 秦无咎闻言笑道:“初来乍到路生的很,还是萧兄带我找到这画舫,若是我一人来,恐怕现在还在胭脂河旁左右张望。” 萧定也笑道:“别的地方可以路生,此处可不能路生,秦兄日后要多多熟悉才是,不然住在京城,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那人也道:“哈哈,萧兄说的在理!”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进了画舫,诺大的船舱中早已摆开了宴席,酒香四溢,佳肴满布。 宴席后方,还有一群衣着暴露的女子翩翩起舞,坐镇当中,素手抚琴的那名佳丽,最是惹眼,身姿曼妙,容颜清丽,让秦无咎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歌舞升平,美酒佳肴,画舫之中的任何一样东西,无不在表明“富贵”是什么样的东西。 萧定似乎注意到了秦无咎的反应,笑道:“抚琴那位是青梦画舫的头牌,醉月姑娘,才艺双绝,容颜身段更是首屈一指,不过,秦兄的身家,怕也很难敌过她的那些爱慕者。” 秦无咎闻言面色微红,轻咳一声道:“什么身家不身家的,萧兄扯远了!我这是欣赏的目光,欣赏!” “哈哈!”萧定大笑一声,没想到秦无咎平常看着大方豪爽,遇到这种事居然会脸红,更让萧定觉得他有趣。 片刻之后,人到的差不多了,众人落位,秦无咎、萧定,还有刚刚迎两人进来的朱韦,三人坐在一起,张伦、周群等人的位置离他们较远,但却一直注意着这边。 秦无咎转头看了几眼,却是没见到赵烈,开始还想不通,连他都请了,赵烈出身权贵,难道没请他? 不过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赵烈性子闷,也许他收到了请帖,自己却不愿来这种场合。 众人坐下之后,一同喝了头杯酒,此时,又有更多身着轻纱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紧挨着一众权贵子弟身旁坐下,莺莺燕燕,倒酒谈笑。 似乎数量是早已计算好的,场中众人都不例外,一名佳丽来到秦无咎身边,走的近了,透过薄纱,甚至能看清内里穿的肚兜是什么颜色,若隐若现的朦胧感刺激强烈。 此女正要在秦无咎身边坐下,却不知是哪位权贵子弟开口道:“秦无咎是武状元,那自然也要画舫的状元来陪,诸位说是不是啊?” 状元,即是头名,青梦画舫的头名,即是先前萧定介绍过的醉月姑娘了。 秦无咎一愣,左右一看,却没找到说话的人是谁,反而是其它的权贵子弟也纷纷跟风道:“自古英雄配美人,该由醉月姑娘来!” 众人闹得动静大,后方抚琴的醉月姑娘见状也停了下来,落落大方道:“秦公子在武选中力压群雄,奴家万分敬仰,今日能陪秦公子饮酒,是奴家之幸。” 一众权贵子弟闻言又是一阵起哄,就连萧定也玩笑道:“既然醉月姑娘如此敬仰秦兄,那可不能只陪秦兄饮酒。” 秦无咎闻言有些发窘,没想到这些权贵子弟到了画舫上会是变成如此模样。 不过醉月姑娘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俏脸微红道:“那就要看秦公子的意思了,奴家蒲柳之姿,未必能入秦公子的眼。” 说罢,醉月姑娘居然是从台上走下,挨着秦无咎坐了下来,笑意盈盈地替秦无咎斟了一杯酒。 “秦公子,请。”将酒盏递给秦无咎,醉月姑娘俏脸微红,一副清纯模样。 但是秦无咎可不傻,这画舫之上,任你装的再像,又哪有一个是清纯的... 先前一众子弟起哄调笑,便已让秦无咎大跌眼镜,但是酒过三巡之后,他才算真正见识到什么叫“放浪形骸”。 画舫上的权贵子弟,似乎个个都不胜酒力,喝了几杯,身子便往身旁的姑娘身上靠去,更有甚者,已经是借着酒兴抱起身边的佳丽上下其手,喝的兴起的,还让佳丽以香唇喂酒,花样繁多。 萧定虽要好些,但他身旁的姑娘紧紧挨着他,双手环绕,两团嫩肉有意无意地往萧定身上蹭,萧定也未拒绝,依是谈笑风生,一看也是有经验的人了。 只有秦无咎这边,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 第三十章 欢乐时光总是短!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先前醉月姑娘在秦无咎身边坐下的时候,安排这场好戏的张伦和周群等人心中冷笑,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 可是时间过去许久,计划还是只完成了一半。 为了观察秦无咎这边的动静,张伦和周群等人可是收起色胆,不像以往那般迫不及待,可是那秦无咎... 画舫中一阵靡靡之景,秦无咎不仅没融入其中,反而觉得尴尬,他还以为画舫上的佳丽就是跳跳舞,抚抚琴,没成想,真相居然是这样。 作为穷地方出来的秦无咎只觉得,这不就是个水上青楼? 秦无咎放不开,但是他身旁的醉月姑娘却是并不羞涩,眼见自己不管用眼神还是表情暗示,秦无咎始终都没有动静,醉月姑娘银牙一咬,本就贴着秦无咎的身子贴的越来越紧。 秦无咎精神一震,只觉手臂陷入了两团温热软肉的裹挟之中,下意识的侧眼一瞥,情不自禁地暗道一声,好大! 远观还没看出来,如今贴的紧了,秦无咎才发觉,这醉月姑娘能当上头牌也不是没原因的,其美貌自不用说,这“气量”,也不是一般的大啊! 周群见状冷笑一声,朝着坐在对面的权贵子弟眼神示意,那权贵子弟当即会意,笑道:“秦兄,醉月姑娘可从来没有主动陪人饮过酒,今日她破了例,可见有多敬仰秦兄,秦兄如此不赏脸,岂不是唐突了佳人?” 果然,配着这话,醉月姑娘脸上泛起幽怨的模样,那样子,还真像一名被夫君抛弃的怨妇。 只不过她到底有多少夫君,那就说不准了。 秦无咎也是无语,原来这画舫上的女子,还要兼修戏剧,不然这表情做出来,可骗不了人。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反正又不吃亏! 醉月姑娘再次将身子贴了过来,秦无咎也不羞涩,将之抱在怀里,不过也仅此而已。 醉月姑娘倒是主动,抓着秦无咎的手,就往自己的一双玉腿上放。 眼见着秦无咎钻进了网,有些人心中已经开始得意冷笑,紧接着,又有不少甚至不知姓名的人,主动开始向秦无咎敬酒,上来也不作介绍,就一个字,干! 几杯酒下肚,后面要来敬酒的人还是不断,秦无咎渐渐察觉到了异样,因为有些人对他未免太热情了。 朱韦因为萧定的关系,和自己走的近些,他还能理解,但是这些人就.... 当初参加武选的时候,他并不受这些权贵子弟的待见,甚至可以说是鄙夷,即便他最后得了武状元,受到楚皇丰厚的赏赐,也只是让部分人对他微微改观而已,他们之间,远没有这么熟络,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热情?难道就因为他成了指挥同知? 权贵子弟之间交际,最讲究家世背景,虽然他是从四品的指挥同知,但这些权贵子弟的父辈,品级高于四品的多了去了,真能如此重视他一个指挥同知? 今夜的这场聚会,似乎不一般。 随着某些人不停的劝酒,还有怀中的醉月姑娘一脸媚意地看着自己,秦无咎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道这些人是要让自己酒后乱那啥,败坏自己的名声? 似乎只有这样的说法才能解释如今的情景,不过自己的童子功可不能在这破了,以后可还要回云台镇娶余姐姐,喝花酒尚且可以,采花就算了,何况这朵花,都不知流经几人之手了。 喝着喝着,秦无咎的脸上开始浮现朦胧之色,似是喝醉了,再有权贵子弟过来劝酒,秦无咎就满口胡扯,天南地北地说胡话,酒是一杯也没喝。 见到秦无咎像是醉了,在周群和张伦的示意之下,不少权贵子弟起哄着让醉月姑娘送秦无咎去船上的厢房休息。 秦无咎双眼朦胧地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家不远,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说罢秦无咎就将坐在大腿上的醉月姑娘抱起来放到一边,站起身来就要溜。 可是那些权贵子弟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放秦无咎离开,立即劝道:“秦兄都已经喝醉了,何必逞强,若是一个不慎掉入河中,那我等可是让朝廷损失了人才,更何况春宵一夜值千金,秦兄就让醉月姑娘服侍歇息,岂不美哉?” 此时萧定微微皱眉,似是也察觉到不对,张口欲说什么,然而醉月姑娘见状,也是十分主动地挽起秦无咎的手臂,就要带他去厢房。 秦无咎似是喝醉,被醉月姑娘拉着往外走,也未抗拒,等出了设宴之处,晚风徐来,秦无咎突然打了个寒颤,接着晃了晃脑袋,十分清醒道:“诶,酒醒了!欢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又到时候说再见,各位不必担心!秦某先回去了!” 正想跟出来的萧定闻言一滞,而后嘴角勾起笑意,这秦无咎,每每总是出人意料,自己还以为他当真喝醉了。 秦无咎身旁的醉月姑娘也是目瞪口呆,此时并不算不冷,晚风吹来,自己身上穿的不多,尚且没感觉冷,这秦无咎穿的厚实,却打了个冷颤,还把酒给吹醒了? 一干劝酒的权贵子弟见状都愣了,刚才还满身酒气,醉意朦胧的,怎么转眼就醒酒了? 张伦等人怎可轻易放秦无咎离开,醉月姑娘的身价可不低,事前他们已经付了银子,不管是成还是不成,他们都不可能去和一个妓女讨银子,那样也太跌份了,若是秦无咎这样走了,银子可就白花了! “看来秦兄是没喝尽兴,正好让醉月姑娘上楼再陪秦兄饮几杯!”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向醉月使眼色,让她带秦无咎上楼。 “不必了,”舱内忽然传出一道声音,萧定站起身,也走了出来,笑道:“我与秦兄有事要谈,就先告辞了。” 秦无咎听了立刻来了精神,这可真是救星降世,天助我也! “对,我都忘了,与萧兄还有事要谈,诸位喝着,有缘再聚!告辞!”秦无咎留下这句话,就要开溜。 “诶...”一众权贵子弟还想再劝,但萧定却是拨开他们,往外走去,跟上秦无咎。 这些权贵子弟敢设计秦无咎,却不敢设计萧定,见状虽然不甘,但也只能目送两人离开。 第三十一章 开溜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画舫正泛游胭脂河上,秦无咎和萧定要下船,画舫便朝岸边靠去,在这期间,秦无咎则和萧定结伴在甲板上等着。 醉月姑娘倒也敬业,在秦无咎等待船靠岸的时间,又追了上来,朝着秦无咎搔首弄姿,各种暗示。 可惜秦无咎察觉有鬼,就算没鬼,让一残花败柳破了自己的童子功,那也太吃亏了,最后依旧是婉言拒绝醉月姑娘的盛情邀请。 另一面,先前挨着萧定的那姑娘竟也追了上来,站在萧定面前,娇柔道:“萧公子,天色已晚,不如让奴家服侍您在船上歇息...” 萧定是镇国公府出身,傍上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功夫到位,让萧定满意,那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这姑娘也机灵地很。 萧定闻言轻笑道:“姑娘好意,萧某心领,今夜与秦兄有约,不便留宿。” 那姑娘有些遗憾,但也不再多说,福了福身,便和醉月一同回去了。 旁人道萧定和秦无咎另有约,但秦无咎却知道,他压根没事跟萧定说,萧定也从未知会他要说事。 秦无咎试探道:“萧兄,画舫就快靠岸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若是还未尽兴,尽可继续,不必担心我,我真没喝醉。” 萧定笑道:“都是逢场作戏,哪来的尽兴不尽兴?” “逢场作戏?”秦无咎道:“可我看你像是老手了啊!” 萧定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没想到秦无咎这人处熟了之后,说话还挺逗的。 萧定道:“喝花酒和睡妓女可是两码事,秦兄还是不要混淆的好。” 秦无咎差点脱口而出问萧定难道也没睡过妓女,想了想又觉不妥,终究是没问出口。 两人说话间,画舫已然靠岸,两人一同走下船去,从此处回秦府与镇国公府,有一段路是相同的,行走间,萧定开口道:“再过一日,便要去骁骑营上任了,秦兄可受到官服了?” 秦无咎点头道:“今日刚送来,还没试过。” 萧定玩笑道:“以后就是同僚了,秦兄的职位还高我一阶,可要多多提携。” 萧定自己的家世数一数二,哪轮得到秦无咎提携,不过秦无咎也知道这是萧定在开玩笑,闻言有模有样道:“一定,一定!” 萧定一愣,随后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大笑出声。 -------------- 喝了些酒,夜里睡起来也更香甜,次日一早,因为萧定提起,秦无咎便将那套指挥同知的官服取了出来,随同官服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块腰牌,明天,秦无咎就要穿这一身,带上敕牒,去骁骑卫上任。 左右无事,反正迟早要穿,秦无咎看了几眼,便试起那官服来。 指挥同知是武官,这官服自然不同与上朝的大臣那般宽松舒适,一件软叶内甲,青色云锦战袍,腰系一条文武双股鸦青绦,脚跨一双斜皮长靴,秦无咎只感觉浑身像是被绑着似的,全然没了平日那种疏松感。 武官着装强调的就是一个精神,不可能像文官儒士那般穿的松松垮垮,秦无咎虽然不是儒士,但穿粗布麻衣习惯了,一时间这么穿还真是不习惯,但若是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少年将军。 翻手取过那腰牌,一面刻着“右骁卫”,一面则刻着“指挥同知”,用以证明秦无咎的身份,有这块腰牌,在不少地方都好办事。 试了一遍,大小正合适,秦无咎一时穿不习惯,便想着脱下来,可刚解开腰带,一个俏丽灵动的身影却闪了进来。 “哼哼,大意了吧!要是我出手的话...呀!你干嘛!”洛千雪一手成掌正抵在秦无咎背上,还为自己的身法得意,转眼一看,却看见秦无咎手上拿着解下的腰带,衣袍已然松开。 虽然里面还穿着里衣,但就这样已是不雅,洛千雪终究是个女子,见状捂着眼睛惊叫。 秦无咎撇嘴道:“我才要问你干嘛,门也不敲!”说话间,秦无咎只得又将腰带重新系上。 是哦,秦无咎是关着门的,只是正面打不过,自己想试试偷袭能不能得手,没敲门就进来了... 想到这里,洛千雪面色微窘迫,但还是强自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秦无咎没好气道:“早都穿好了!” 洛千雪闻言这才一根一根的挪开遮住双眼的手指,见秦无咎真的穿着齐整了,这才放下手来。 上下打量着秦无咎,洛千雪美目泛着异彩,嘴里却是贬低道:“衣服不错,人就差了点。” 秦无咎懒得跟她拌嘴,摆手问道:“今天来干嘛?又想打架?先说好了,再打算陪练,我可要收钱了。” “钱钱钱,你就掉钱眼里死了算了!”洛千雪气道:“我今天是有正事!” “正事?”秦无咎轻咳一声,道:“说吧,你有何事,本官替你做主。” “瞧把你能的!”洛千雪扑哧一笑,随后道:“我把你的事和沈姐姐说了,沈姐姐说,你年纪太小,又没背景,容易遭人嫉恨,提醒你谨慎些,尾巴别翘上天!” “沈姐姐?”秦无咎闻言道:“沈姐姐是谁?” 洛千雪哼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我沈姐姐冰雪聪明,她说的准没错,你能不能抓住重点!重点是你要谨慎一些!” 心想这个沈姐姐倒是看的透彻,不过洛千雪这是来晚了,昨天他就差点掉进陷阱。 秦无咎道:“虽然未曾谋面,但你的这个沈姐姐倒挺关心我的,难道我现在这么出名了?” 洛千雪恶寒道:“你别自恋了!沈姐姐可是名满京师的才女,是看在我的份上才说的!你不要想太多!” 闻言秦无咎惊讶道:“才女?你竟然还能和才女做朋友?” 洛千雪没察觉到秦无咎的取笑之意,不满道:“有什么不能的,等会我还要和沈姐姐一同去诗会呢!” 这回秦无咎是真的惊讶了,瞪着眼睛道:“你、你会作诗?果然人不可貌相!” 洛千雪这回是听出来了,薄怒道:“秦无咎!” 眼看洛千雪要出手,秦无咎赶忙一个闪身,逃了出去,此乃好男不跟恶女斗! 第三十二章 发愁的洛小姐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追了好一阵,终究是因为洛千雪体力不及秦无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洛千雪带着薄怒道:“亏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居然恩将仇报!” 只是对洛千雪的文采表示质疑,这就叫恩将仇报了,秦无咎顿感无奈,不过还是笑道:“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昨晚我已经遇到了。” 此话一出,洛千雪顿时来了精神,那点薄怒也甩到一边,八卦道:“什么什么?你昨晚遇到什么了?快说出来听听!” 毕竟昨晚是去喝花酒,跟洛千雪也不太好说,秦无咎敷衍道:“行了行了,你不是要去诗会吗?快去快去,以后再说!” 洛千雪对秦无咎昨晚遇到的事更感兴趣,闻言摇头道:“诗会太没意思了,沈姐姐硬拉着我我才答应去凑热闹的,哎呀!你快说说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秦无咎闻言似笑非笑道:“凑热闹的?” 洛千雪一愣,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不过这会她也不装了,双手叉腰道:“那又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咬文嚼字怎么了!好像你会似的!快说!” 秦无咎耸了耸肩,今儿不说洛千雪恐怕要问个不停,只得道:“就是参加武选的那帮权贵子弟邀我去胭脂河上的画舫聚会,去了之后使劲灌我酒,非要让我在画舫上留宿过夜。” 洛千雪听了一半,兴趣更浓,催促道:“然后呢?你就睡在画舫上了?” “怎么可能!”秦无咎正气凛然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留宿!当即我就严词拒绝,大步离开!” 虽然对秦无咎的话半信半疑,但是一听是去胭脂河,洛千雪就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秦无咎初来京师,又是一夜之间由贫到富,居然能挡住胭脂河上的诱惑,倒是让洛千雪刮目相看。 “不错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不枉我特意来提醒你!”洛千雪夸奖道。 秦无咎取笑道:“我看你是怕去诗会吧?” 既然都说出来了,洛千雪也不掩饰了,无奈道:“你说怎么会有人喜欢诗词这种伤春悲秋的东西呢?” 秦无咎笑道:“既然不喜欢,不去不就行了。” 洛千雪无奈道:“你懂什么,唉!” 京师中的名门大小姐,可没有第二个人像洛千雪这般舞刀弄枪,更多的都钟意诗词绣花之类的兴趣,沈玉柔想着洛千雪总是不去诗会,担心她久而久之会没了朋友,便拉着她一起去,之前洛千雪借口逃过好几次了,这次怕是逃不过去了。 秦无咎见洛千雪发愁的模样,试探道:“要不我帮你作一首?” 洛千雪歪头看着秦无咎惊奇道:“你?你会作诗?” “略懂,略懂,”秦无咎谦虚道:“不过说好了,作诗可以,一两银子一首,不二价!” “你就知道钱!”洛千雪有些怀疑的看着秦无咎道:“你懂诗词?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秦无咎脸色一垮,摆手道:“不信算了,你还是赶紧去诗会吧,别误了时辰!” “诶别、别,”洛千雪连忙喊住真个打算离开的秦无咎,道:“一两就一两!不过说好了,要我满意才行!” 一两银子对洛千雪来说可不算个事,只要能帮她度过今天这诗会,别说一两,十两一百两都行。 “好!”达成了初步合作,秦无咎又转回了身来,笑着道:“要作哪种诗?还是随便一首都行?” “唔...”洛千雪想了一会,道:“现在正是秋天,你就作首咏秋的吧!” 秦无咎闻言立即搜肠刮肚的回忆起来,背负双手来回走了两步,这才吟道:“秋月晚生丹桂实,情舍初成病乍轻,子规啼到无声处,意气相期共生死!” 洛千雪见秦无咎背着两手,昂首挺胸吟的慷慨激昂,虽然她不懂诗词,倒也感觉这首诗气势十足。 秦无咎则趁热打铁,摊手道:“快 ,结账!” 这首诗当然不是秦无咎现场作的,而是从云台镇老家的那堆藏书中读到过的,这诗出自一本野诗集,既无作者也无题,想来也没多少人知道,秦无咎就搬出来一用。 洛千雪踌躇道:“可行吗?” 秦无咎摊手道:“有什么不可行的?不行我退你钱!” 洛千雪知道自己肯定是作不出这样的诗来,在秦无咎一再“推销”下,终是掏了银子付了账,最后还让秦无咎写在纸上,让她好好记住,这才离开。 京里千金小姐们组织的诗会十分热闹,对于未出阁的小姐们来说,这是难得的放飞自我的机会。 不过洛千雪对诗会却不感冒,除了第一回参加诗会十分兴奋,以后每次参加诗会都有些郁闷,因为她作不出诗,也听不懂诗,每次都十分无聊。 不过这次她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等到她来到花园的时候已经人早已到齐了。 花园里花团锦簇,各色名贵花草争奇斗艳,更引得蝴蝶翩翩起舞,但比起争奇斗艳的花草蝴蝶,更艳丽的还是园中花枝招展的少女们。 “呀,千雪,你可是来了!都多久没见你了!”有姑娘见到洛千雪来了,迎上前去笑道。 京里整日在外面乱跑胡闹的千金小姐,也就只有洛千雪一人,其它的千金们,大多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这诗会,想见到彼此,就只能登门拜访。 但是除了沈玉柔,洛千雪和这些动不动伤春悲秋的千金们又合不来,因此诗会也几乎是她们唯一能见面的场合。 洛千雪无奈道:“你们不用等我的,我就是来凑热闹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虽说是诗会,但其实就是千金小姐们聚在一起玩乐,花园里摆着各色精美的茶点,有的三五成群说着闲话,有的坐着下棋。 下棋洛千雪是不会的,于是她便去捕蝴蝶,以她的身手捕蝴蝶当真是手到擒来,不过没一会她便被沈玉柔给拉回去了,因为沈玉柔想让她多交些朋友,不要整日打打杀杀。 于是洛千雪只好怏怏的前去听她们说闲话,没一会儿她就觉得无趣了,因为她们说的都是首饰、胭脂、制香、女红,而洛千雪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第三十三章 无题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沈玉柔见到洛千雪撇着嘴,小声笑道:“怎么了?又觉得无趣啊?” 洛千雪勉强笑道:“还好,听说笙儿姐姐定了亲,下个月要嫁到京外去了,现在能聚聚也挺好的。” 沈玉柔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作诗发愁呢,没关系,若是不想作便不作,大家知道你的脾性,不会为难你的,权当过来玩闹。” “谁、谁发愁了!”洛千雪强自道:“没有的事!我就是去提醒了一下秦无咎,这次啊来晚了!” 沈玉柔听了取笑道:“你与那武状元关系还真是好。” “谁跟他关系好了!”洛千雪哼声道,忽而眼珠子一转,道:“秦无咎还问我,你说的沈姐姐是谁,倒是很关心我!” 沈玉柔闻言脸色微红道:“我与他素未谋面,关心他做什么?是你关心他!” 洛千雪笑嘻嘻道:“我跟秦无咎说,我的沈姐姐是京师有名的才女,长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那小子听了差点没流口水!” 若是秦无咎在这定然是大喊冤枉,沈玉柔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沈玉柔,又怎么可能因为洛千雪这个小骗子的话就流口水。 沈玉柔轻轻掐了一把洛千雪,嗔道:“我看他是对着你流口水吧?你这般英气,又是出身将军府,与他这个武状元正配呢!” 洛千雪闻言摆着手道:“我跟他就是朋友,沈姐姐你这样温婉的才女,才是他的梦中情人呢!” 沈玉柔羞恼道:“你再这样没正形的说下去,我可就不理你了!”说罢作势要走。 洛千雪连忙拉住沈玉柔的衣袖,不让她走,而后又献宝道:“别走别走,沈姐姐,我跟你说件趣事!” 随后,洛千雪又将秦无咎与她描述的,昨夜的胭脂河之宴,又和沈玉柔说了一遍,随后笑道:“这小子还算不错,竟然找机会溜走了!” 沈玉柔笑道:“温柔乡更是英雄冢,看似是一场宴请,但若是秦无咎当真歇在画舫上,那就不妙了。” “是吗?”洛千雪是只觉得秦无咎定力不错,却没发觉有什么阴谋。 沈玉柔徐徐道:“秦无咎并无根基,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陛下赏识,若是他刚刚得势,便去胭脂河肆意风流,这事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会如何想?” 洛千雪根本没想,脱口而出问道:“会怎么想?” “陛下会觉得秦无咎性子骄躁,难堪大用,日后秦无咎再想往上走,可就难了。”沈玉柔十分聪慧,只从洛千雪的话中,便猜出了那些权贵子弟的险恶用心。 洛千雪听了不禁皱眉道:“这帮人真是好下作!秦无咎又没招惹他们,为何如此针对他?” 洛千雪不知道的是,在她没看见的时候,秦无咎早和周群等人结了仇。 沈玉柔淡淡一笑,而后叹道:“胭脂河不知消磨了多少人的壮志,其中不乏才子英雄,偏偏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随后沈玉柔又语调一转道:“不过这秦无咎在那等情形下尚能保持心智不乱,倒有一颗赤子之心,就是不知,这赤子之心能伴他多久。” --------- 又过了一会,玩闹嬉戏了许久的千金小姐们终于进入了正题,诗会正式开始了,而这也是洛千雪最无聊的时候,听着一个个姐妹咏出自己所作的诗来,而后众人一番交流讨论,她听的直犯困。 正打着哈欠,洛千雪正困乏着,忽而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千雪,该你了,这次不会也没作诗吧?” “不管好不好,作出来听听嘛,咱们这诗会也办不了多久了,笙儿就要远嫁,一会姐妹们也都不知要嫁去何处,再见可就难咯。” 以后这些千金小姐嫁了人后,嫁夫随夫,若是嫁在京城还好,但要是嫁在京外,那可能一生都难再见上几回。 沈玉柔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本诗集,每次诗会作出的诗都在上面,只不过却无洛千雪一言半语。 沈玉柔虽然劝洛千雪不要整日打打杀杀,但也知道她是真的不会作诗,闻言解围道:“算了,不要为难千雪了,诗会的目的,只是让大家聚在一起...” 然而洛千雪却是好胜的性子,这次也是“有备而来”,闻言哼道:“哼,作诗就作诗,我就勉为其难地作一首吧!” 其它的千金小姐们都知道洛千雪喜武不喜文,对于诗词歌赋一向不感兴趣,只是玩笑一番,本也没指望洛千雪真能作出诗来,现在忽然听洛千雪说要作诗,顿时便安静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仿佛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既然都说出口了,洛千雪也豁出去了,就信秦无咎一回! “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干嘛!不作又要笑我,说作又不信!”洛千雪皱着琼鼻说道。 洛千雪居然真的要作诗,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顿时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洛千雪,等着她的“大作”。 见一众姐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洛千雪心中还真有些紧张,主要是她真的不会作诗,也不知道秦无咎给她的那首诗靠不靠谱。 不管了,一两银子都给出去了,不用白不用! 洛千雪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学着姐妹们咏诗时的模样,扬声道:“秋月晚生丹桂实,情舍初成病乍轻,子规啼到无声处,意气相期共生死。” 一诗咏出,一时间花园里静悄悄的,这首诗让一众千金小姐们一时失神,这诗... 好有意境啊! 然而这失神看在洛千雪眼里,却是让她觉得是这诗太不入流了,该死的秦无咎,骗我的银子! 洛千雪干笑道:“随便作的、随便作的,都不许笑啊!” 一众千金小姐都没有笑,这是洛千雪作的诗?她不是不会作诗吗? 沈玉柔最先回过神来,竟是拍手叫好,而后问道:“千雪,这诗的诗名是?“ “呃...”洛千雪一愣,而后心中暗道不好,臭秦无咎,只写了诗,没写诗名啊! 洛千雪强自道:“额...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呢,就叫咏秋吧!” 第三十四章 走马上任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咏秋?”沈玉柔闻言,更是认定了心中的猜测,这诗,确不是千雪作出来的... 诗虽然描绘了秋日之景,然而内里的含义,却不是为咏秋,而是表达了另一番情感,这番情感,沈玉柔可没在洛千雪身上看到任何迹象... “好动人的诗词,千雪你是怎么作出来的?”一众千金小姐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开口问道。 洛千雪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秦无咎给自己的这首诗,还真不赖! 银子还真没白花! 但要问洛千雪是怎么作出来的,她就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总不能说是背了许久,然后作出来的... 答不出来,洛千雪便假借如厕溜走,再出来的时候,却见沈玉柔正站在外面笑意盈盈地等着她。 沈玉柔的笑脸没来由地让洛千雪感觉有些心虚,她故作镇定地问道:“沈姐姐,你怎么在这?她们都走了吗?” “没,都议论着方才你作的诗呢。”沈玉柔吟吟笑道。 “那你这是....” 沈玉柔笑着上前,挽过洛千雪的手臂,低声问道:“千雪,你告诉我,那诗,真是你作的吗?” 洛千雪闻言愣了愣,而后强自道:“是、是啊!” 沈玉柔似笑非笑道:“那你告诉我,你想与谁‘意气相期共生死’?” “啊?这...”洛千雪话音顿住,她又不是原作者,当然说不出来。 “哎呀好了好了,”洛千雪摊手道:“实话实说吧,这诗不是我作的,是我花一两银子从秦无咎那买的!” “秦无咎?一两银子?”沈玉柔似是十分错愕,片刻之后,才温婉一笑,道:“这秦公子倒是文武双全之人。” “文武双全?”洛千雪道:“这首诗很了不起吗?” 沈玉柔点头道:“虽不至于扬名立万,但凭这首诗,想要小有名气也不难,可远远不是一两银子的价值能衡量的。” 沈玉柔又接着道:“不过你如此说来,倒是不知道这秦公子的心上人是谁,与他之间的感情,应当十分要好。” 洛千雪见状眼珠子一转,嘻嘻一笑,道:“沈姐姐是对秦无咎起了兴趣?怕他被人抢走吧?” “去!”沈玉柔俏脸一红,嗔道:“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这诗很好罢了,与人可没关系!” 洛千雪一阵嬉笑打趣,笑得沈玉柔面色绯红不止,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确实是对这新科武状元,文武双全的秦无咎起了兴趣。 ----------------- 第二天的秦无咎还不知道帮洛千雪作弊反而露了馅,已经被沈家的大小姐记住了名字,现在他正准备走马上任呢。 仍旧是那匹老马,秦无咎穿上精神的官服,骑着它晃晃悠悠地朝着镇国公府而去,秦无咎任职右骁卫,萧定则入左骁卫,两卫地驻所相隔不远,两人约好了今日一同前去。 到了镇国公府时,萧定也正走出来,身上的官服与秦无咎的样式相差无几,毕竟两人虽然分在左、右骁骑卫,但其实两卫可以合称为骁骑卫,算是同宗同源,只不过萧定袍服上没有秦无咎那般的云锦,腰间的系带也略有差别。 萧定的马比秦无咎那匹老马要精神上许多,也要高大不少,秦无咎这匹马上了年纪,还是以前刚学着打猎时买的,如今已是多年过去了。 萧定见状笑道:“秦兄现在是骁骑卫的指挥同知了,该配一匹威武的马,镇国公府尚有几匹好马,等今日回来,我挑一匹,派人送到秦府,赠与秦兄。” 一匹好马可不便宜,更别说是能入镇国公眼的宝马,萧定家大业大,不当回事,秦无咎却不能如此厚脸皮,闻言笑道:“没事,我这马原本也是很精神的,如今并无战事,用不着那么好的马。” 萧定闻言一笑,也未多说,与秦无咎一起前往骁骑卫的驻所。 这时候,右骁卫的将领们也在等着秦无咎这位新上任的同知大人,上面早有通知,今日秦无咎会到任,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但就是没有期待和欢喜。 他们一个个都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了,如今得知新上任的指同知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这让他们心中作何感想?岂能服气? 以后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居然要听一个小子的指挥,能期待才怪了呢! 一群人虽然不太服气,但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到了,整齐地列着队,等待着秦无咎到来,不久之后,秦无咎便骑着他那匹老马晃悠悠地出现了。 萧定要去的是左骁卫,两人已经分开,如今只剩秦无咎一人,孤零零的,身旁也没有随从,只带着敕牒和兵部的文书。 秦无咎停在营门前,左右打量着,哨楼上的士兵,也同时在打量着这一人一骑,他们远远就看到一骑来了,却没想到就是新上任的同知大人,那从四品的官服和年轻的面庞甚是刺眼。 营门前,两名哨兵围了上来,虽然上面已经打过招呼秦无咎今天会来,但两人还是确认了一遍秦无咎的敕牒和兵部的文书,才放他进去。 秦无咎也没耽搁,径直骑进了营中,没走多远,便见到不远处一大群人正列着队,同时朝他投来目光。 等秦无咎骑马来到近前,站在最前面的右骁卫指挥佥事王野抱了抱拳,看着秦无咎笑道:“想必大人便是新任的指挥同知,秦无咎?” 王野话语轻佻,并无一丝对上级的尊敬之意,秦无咎见状,也未下马,端坐在马上淡淡道:“本官就是秦无咎,蒙陛下赏识,忝为右骁卫指挥同知,你是何人?” 王野见秦无咎竟是不下马说话,心中有些不悦,轻哼一声,道:“下官是右骁卫指挥佥事王野,见过同知大人。” 王野身后的那些千户、副千户,见状也跟着行礼,漫不经心道:“见过同知大人。” “嗯,”秦无咎淡淡应了一声,罢了便朝营地而去,理也不理这些人。 王野见到秦无咎一路进来,态度高傲之极,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此子真是太无礼了! 第三十五章 下马威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而秦无咎,则没理会王野,自顾自地朝营地而去。 这王野身为老牌的指挥佥事,上一任指挥同知被革职,位置空了出来,恐怕他正做着升官的美梦呢,毕竟于情于理,登上这个位置的都该是他。 然而不成想朝廷空降了一个少年郎来,抢了他的指挥同知之位,就算是武状元,历年历代也没有直接封这么大官的,这一众右骁卫的将士,大概王野就是最不服秦无咎的人了。 到了营房之中,秦无咎刚刚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一众右骁卫将领也跟了进来,望见秦无咎毫不客气地坐上指挥同知的位置,王野更是不爽,这人怎么看也配不上那位置!那位置该是我的! 秦无咎还没有开口,王野倒是先开口了,他语气不咸不淡道:“既然同知大人到任了,卑职也好早日回去了。” “回去?”秦无咎眉头一皱,问道:“去哪?” 王野咧开嘴笑道:“不瞒大人,卑职近来身体不适,无奈同知之位空悬,卑职虽力不从心,却也是一直强撑病体,坐镇军中,如今既然同知大人来了,卑职也好回去养病了,待卑职病愈,再为同知大人效力!” 说罢,王野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也不等秦无咎回应,居然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秦无咎见状心中火起,这王野步履矫健,走路带风,哪像染病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要给他这个新来的一个下马威!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秦无咎这一把还没点,倒被他人烧了一把,这如何能忍! 侧眼一瞥,秦无咎看到了同被分进右骁卫的武选榜眼赵烈,他被任为右骁卫指挥佥事,是除了王野之外的三名指挥佥事其中之一。 赵烈虽然比秦无咎大上几岁,但跟骁骑卫这群老兵来说,还是个年轻人,但是赵烈却没有被针对,原因在于指挥佥事的地位不像指挥同知那么特殊,只右骁卫就有四名指挥佥事,然指挥同知可就只有一个,还是离指挥使最近的位置! 再加上,赵烈虽不是武状元,但他还有昭信将军府的背景,虽然昭信将军是病逝了,但是声名还是在的,因此他不像秦无咎一般被针对。 不过赵烈天生是个闷葫芦,独自站在那也不说话,仿佛游离在一众将领之外。 王野向外走去的脚步不曾停顿,似乎非常坚决,秦无咎冷眼相看,随后站起身子:“好!既然王佥事不能胜任其职,那便回去养病吧,手上负责的事,就分给其它三位佥事来负责!” 王野闻言脚步一顿,错愕地回过头来,秦无咎居然不留他,真的让他走?!他手下可掌管着右骁勇卫四分之一的兵马! 秦无咎横眉对之,王野要是想用这个威胁他,那就是大错特错,指挥佥事又不止他一个,不愿意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还站在营房中,除赵烈之外的两名指挥佥事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不该接话。 王野毕竟是老资历了,比他们两人都要老,在右骁卫的声望比他们都高,现在接了秦无咎的话,那就是夺了王野的权,若非必要,其实他们不太想和王野站到对立面。 王野见状冷笑一声,秦无咎的第一项命令,实施地就十分困难。 但是那两名佥事有顾虑,另一人却没有。 赵烈双手抱拳,闷闷道:“是。” 这就代表他接了秦无咎的命令,分走了王野手上的权力。 另外两名佥事一看赵烈这愣头青居然答应下来了,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自己也答应算了?反正到手的权力是实打实的,王野也是自己告病,又没人逼他... 秦无咎见两人脸上还有犹豫,笑道:“其实我在这指挥同知的位子上也做不了太久,如今三位佥事要多一份责任,但也是多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谁能管理地井井有条,他日我卸下同知之位时,将举荐他接任!” 秦无咎此言一出,另外两名指挥佥事皆是一愣,举荐下一任指挥同知?! 骁骑卫的大家都知道这届的武状元是被陛下当模范来塑造了,只要不犯大错,前途是一片光明,现在秦无咎如此说,两名指挥佥事都觉得他是在暗示,现任的指挥使调走之后,他就是下一任指挥使了! 到时候秦无咎的举荐,也就大概率决定了新的指挥同知是谁! 话都说到这里了,两名指挥佥事不再犹豫,纷纷抱拳道:“卑职遵命!” 什么王野王郊,能拿到手的才是实实在在的,现在答应下来,不仅能多一分权力,还能搏一搏下一任同知的位子,利弊权衡,两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秦无咎见三人都答应了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方才的意思,指的是他不想当这个指挥同知,逮着机会就要辞官,出京游历去,而不是坐稳了下一任指挥使的位置... 不过不管意思理解地对不对,反正秦无咎的目的是达到了,你王野既然要走,我也不留,随便你去哪,不过你身上来自右骁卫的权力,得留下来! 王野站在营房外,目瞪口呆,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谁给谁难堪?谁给谁下马威? 现在不是他给秦无咎添了麻烦,反倒是他被架空了!现在他手上的权力被分了出去,等他回来的时候,还能拿回来多少? 就在三名指挥佥事接下秦无咎的命令的时候,一声公鸭嗓响起:“右骁卫指挥同知秦无咎何在?” 营房中的众人听了都是一愣,这是太监的声音,而太监出现在骁骑营中,只有一个可能... 秦无咎当先走了出去,随后右骁卫的其它将领也纷纷跟了出去,一走出来,秦无咎就见到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站在不远处,也正看着走出来的秦无咎。 秦无咎走上前道:“我就是秦无咎,您是...” 那领头的太监躬着身子,扯着公鸭嗓道:“咱家是宣文宫掌事太监赵礼,奉陛下口谕,召秦大人进宫觐见!” 第三十六章 算命的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走马上任,结果刚到右骁卫驻所没一会,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要进宫去了。 一旁的右骁卫将领十分羡慕秦无咎的待遇,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已经从军十年以上,也就在楚皇出宫秋猎时,负责警戒护卫的他们远远的见过几次,他们整个骁骑卫,也就指挥使能陪在楚皇身边。 而秦无咎这才刚加入骁骑卫,就能面见圣上,人与人之间的待遇差的还是太多... 秦无咎闻言也未多想,跟着这几个太监往外走,他心中早有准备,楚皇一下子给了他这么多这么重的赏赐,肯定也要借机敲打敲打他,免得他尾巴翘的太高飘飘然。见他是正常,不见才是奇怪。 走过愣愣的王野身边时,秦无咎轻笑道:“王佥事且回去歇着,我会替你向陛下告假,说明你的身体情况,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得到足够的‘休养时间’。” 王野面色一滞,向陛下告假?足够的休养时间??? 秦无咎这是去面见圣上,如果他添油加醋地胡说一番,到时候王野可能就不是养好了回来,而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王野当即大惊,勉强道:“不、不必了,卑职只不过染了些小毛病,还是可以坚持的,卑职觉得,还是应该留在这里为同知大人效力!告假就不用了!卑职不需要休养!” 秦无咎闻言一笑,没说什么,跟着太监离开了,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身后一众右骁卫的将领面面相觑,看王野两三招便被秦无咎收拾地没了办法,如今看来,这新来的指挥同知虽然年轻,可也不是好惹的主... 跟着太监赵礼进了皇宫,皇宫大内威严堂皇,雕梁画栋,每处大殿、偏殿皆透着奢华之意,一路行到宣文宫,赵礼让秦无咎在殿外等候,自己则入内通禀。 宣文宫内,楚皇手上正拿着一幅画细细端详着,画上的女子吟吟而笑,貌似天仙,眉眼弯弯,沉鱼落雁。 楚皇看的入迷,赵礼见状也不敢出声打扰,静静地侍立在一旁,而秦无咎,也就只能乖乖地在大殿外等着。 路过宣文宫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惊讶地看着秦无咎,从他身上穿的官服可以看出来秦无咎的品阶,这么年轻的从四品,实在是少见! 宫中低等的宫女太监消息较为闭塞,一天到晚就是忙着伺候主子,现在大多数人还不知道骁骑卫的指挥同知就是今朝十七岁的武状元。 过了良久,楚皇才将手上的画卷收起,放进书案上的锦盒中,随后才发现站在一旁的赵礼,开口道:“朕不是让你去传召秦无咎,人呢?” 赵礼连忙躬身道:“回陛下,秦无咎已经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奴才见陛下看的入神,便没敢打扰陛下。” 楚皇微微皱眉,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赵礼察觉到楚皇有些不悦,虽然不知缘由,但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殿外而去,唤秦无咎进来。 “秦大人,陛下召见你,请随咱家来吧。” 秦无咎在外面等的人都快闲出鸟来了,听到赵礼的话,抬步而上。 秦无咎不知宫中规矩,只得小心翼翼,微低着头,跟着赵礼进入殿中,待一抹鲜艳的明黄色映入眼帘,还没看清楚皇的样貌,秦无咎便跪下道:“臣秦无咎参见陛下。” 楚皇见状展颜一笑,道:“起来吧,不用拘礼!” 秦无咎这才谢恩起身,这时候的赵礼见到楚皇突然笑了,顿时明白过来,方才陛下不悦,恐怕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通禀。 赵礼这就有些想不通了,楚皇做事的时候十分专心,一向最忌讳别人打扰,今日怎么... 赵礼瞄了一眼依然微微低着头的秦无咎,心中有些惊讶,这个秦大人不一般呐!虽然秦无咎没有背景,也没有资历,但是什么背景资历,都没办法跟陛下的赏识相比! 楚皇见秦无咎依然低着头不看他,哈哈笑道:“抬起头来,当日一见,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当日一见? 秦无咎闻言微愣,抬起头来,表情滞住,手指楚皇,脱口而出道:“算命的!?” 算、算命的? 赵礼见到秦无咎敢拿手指楚皇,还称呼楚皇为“算命的”,惊地下巴都快掉到地面上了! 原来端坐上首,身着龙袍之人,居然就是武选当日,秦无咎在面馆碰到的那位“江湖算命先生”,当时他身着锦服,看着像个富贵之人,但秦无咎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大楚国的皇帝! 微服私访秦无咎能理解,微服私访还要帮人算命秦无咎就不能理解了,不过楚皇待在宫中太无聊,有些奇怪的兴趣也能理解... 随即秦无咎也反应到行为不妥,连忙请罪道:“臣当日不识天颜,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楚皇哈哈笑道:“何罪之有?不知者不罪,起来吧!” 赵礼这回真的是对秦无咎要表示叹服了,这样不仅没事,还让楚皇心情颇好,真乃当世第一人!他在宫中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楚皇如此和善待人! 楚皇又看着秦无咎笑道:“如何,朕当日说你并非等闲人,有大富大贵之像,不是胡扯吧?” “额...是、是,陛下说的是。”秦无咎点头应声,当日楚皇说他的面相不凡,将来必定大富大贵,现在秦无咎是信了,可是,楚皇这是作弊啊! 身为大楚国的皇帝,他一句话,让谁富谁就得富,让谁穷谁就得穷! 楚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秦无咎,而后笑道:“嗯,这一身倒是更适合你,英气勃勃,像个将军的样子,今日上任,骁骑卫如何?” 秦无咎连忙回道:“骁骑卫乃京营中的强军,威武精锐,让人叹为观止!” 其实秦无咎压根还没搞清楚骁骑卫的状况,只是与那些将领见了一面而已,这番话全凭想象和传言。 楚皇笑道:“朕不是问这个,你这个新来的指挥同知上任,骁骑卫的将官作何反应?” 秦无咎闻言不禁怔了怔,虽然楚皇没有明说,但是似乎是关心他这个新官上任能不能压得住阵脚,能不能让那些老兵油子听命。 第三十七章 区区小疾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既然楚皇如此问了,秦无咎当然不会客气,别的人且不提,那指挥佥事竟然大庭广众地就想让他难堪。 秦无咎如实道:“回陛下,将官们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就是指挥佥事王大人表示力不从心,要回家养疾。” 楚皇闻言道:“养疾?他是有疾在身?” 秦无咎道:“这个,臣并不清楚,只是王佥事确是如此说的,臣去了骁骑卫之后,王佥事便向臣告假。” 楚皇闻言默然,他也能猜的到以秦无咎的家世背景上任骁骑卫指挥同知,有人不服气,闹幺蛾子是必然。 王野早不告假晚不告假,偏偏等秦无咎上任了才告假,其心可想而知,骁骑卫又不是只有一个指挥同知,在其上还有指挥使,指挥同知没上任,王野大可向指挥使告假,偏偏时机这么巧,很难让人不多想。 楚皇沉默片刻,而后问道:“那指挥佥事,王...” 秦无咎躬身道:“王野。” “王野,”楚皇接着道:“那王野或许真的有疾在身,骁骑卫乃是朕信任的京军,何时变得病怏怏了?既然这个王野有疾在身,那也就不用在做骁骑卫的指挥佥事了,让他好好在家养病吧!” 说到最后,楚皇的语气中已经带着些怒气,冷哼道:“赵礼,一会你再去一趟骁骑卫,传朕的旨意,免去王野指挥佥事之职,准其回家养病!” 仅凭秦无咎的一番话,楚皇就打定了主意免去王野的职位,指挥佥事虽然不算什么大官,但也不是可有可无之人,也不知楚皇为何如此信任秦无咎。 赵礼躬身道:“奴才遵旨。” 秦无咎闻言也是十分惊讶,他以为楚皇不会太在意此事,或是派人训斥一番王野,没想到竟然是罢了王野的官! 这对秦无咎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同时,也让秦无咎生出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今日是王野自己作死,如果自己是随口胡扯,王野的官也要丢,如果将来有人如此在楚皇面前诽谤自己... 臣就是臣,不论你做的好坏,你的下场都由皇帝一言而决,这很难不让秦无咎有所感触。 做了官,就是上了朝廷的大船,想要下船,可就难了。 楚皇没察觉到秦无咎心中所想,笑道:“你今日履任骁骑卫,一定要尽快熟悉军务,朝野上下,无数双眼睛看着你,你可要好好努力才行,不要让朕失望,更不要白费朕对你的栽培!” 秦无咎闻言连忙道:“是,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楚皇摆手笑道:“行了,你回去吧,切记不可怠惰。” 秦无咎拱手告辞,又和赵礼退出了宣文宫,赵礼奉了皇命,还要前去削王野的职呢。 秦无咎还以为皇帝叫他进宫是什么事,原来只是勉励一番。 这勉励倒不算什么,让秦无咎惊讶的还是原来当日那算命的就是大楚国的皇帝,这么说来,其实他在武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了? 秦无咎和赵礼很快出了宫,回去骁骑卫,自从秦无咎被传召进宫后,除了赵烈之外的骁骑卫将官们便神游物外,窃窃私语。 上任第一天就被传召进宫,这可不是什么正常事,一众将官聚集着讨论陛下传同知大人进宫的目的,有人忽然想起,此时的指挥佥事赵烈,也是与秦无咎一同参与武选的,或许有些交情也说不定。 于是便有人凑到赵烈身旁问道:“赵佥事,新来的同知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闷葫芦赵烈一直站在一旁,虽然他听到了众人正在讨论秦无咎,但却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只是木讷的在那站着。 闻言赵烈看了来人一眼,见到是另一名指挥佥事韩忠,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是个武功很高的人。” ..... 韩忠愣愣地等了半天,却没再听见赵烈说下文,不仅目瞪口呆,就没了?就这你还要沉思?! 赵烈也真个没有下文,因为他只与秦无咎交过手,却未深交,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能说的就这么多。 韩忠感觉自讨了个没趣,又走了回去,与其它将官继续议论进宫的秦无咎会遇到什么事,顺便猜测,给同知大人使绊子的王野会如何。 王野倒也算直脾气,说走也就真的走了,离了骁骑卫的大营而去,可他在家还没坐多久,又感觉如此做不妥,只能又踏上回营地的路。 王野此时的脸色并不太好看,他万万没想到秦无咎上任第一天会被陛下召见,他还真的怕秦无咎不知轻重,把事情一股脑地说出去。 楚皇的脾气不说天下人都知道,京师是没有人不清楚的,如果被楚皇知道他无理告病.... 韩忠和其他人论的正热烈,有人说陛下是觉得官位给高了,让秦无咎进宫,是为了收回他的官位,有人说是秦无咎受陛下看重,进宫是为给予他勉励。 还真有人猜到了真相,但是他们没能讨论太久,营外传来动静,被传召的指挥同知回来了。 韩忠连忙带着一众将官迎了出去,而现在营门外的场景,有些尴尬。 正回营的王野与从宫中回来的秦无咎、赵礼,撞了个正着。 秦无咎原本正与赵礼有说有笑,赵礼见到秦无咎如此受楚皇重视,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高冷了,不时与秦无咎交谈着,而若是秦无咎问什么,赵礼自然是知无不言。 秦无咎注意到王野之后,心中纳闷,这老油条不是要回家养病?怎么还待在这? 这时的王野也没有装病,看着赵礼跟着秦无咎一起出现,他心中已经起了不好的预感,想笑一笑来缓解和秦无咎的关系,却又笑不出来,嘴角咧了咧,笑的比哭还难看。 秦无咎见状似笑非笑道:“王佥事不是回家养病吗?怎么会在这里?” 王野顿时干笑道:“同知大人刚刚上任,一定有许多不了解之处,属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全力支持同知大人,区区小疾,不算什么...” 第三十八章 口谕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赵礼跟秦无咎有说有笑,那是因为秦无咎受了楚皇的器重,真放平常,一个从四品的官员还真入不了赵礼的眼。 平日里能受楚皇召见的,那都是王公大臣之流,此时一个王野干笑着凑上来,赵礼顿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拿鼻孔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王野?” 王野顿时应声道:“是,是,下官是右骁卫指挥佥事王野,见过赵公公!” 赵礼却是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很快你就不是指挥佥事了。” 王野闻言一愣,心中不祥的预感再度强烈了几分。 赵礼看了秦无咎一眼,秦无咎自然不会去抢赵礼的风头,伸手示意赵礼上前。 一众右骁卫将官看着两人打哑谜,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意思。 赵礼见状走上前几步,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在一众将官之前,朗声道:“奉陛下口谕!右骁卫指挥佥事王野,身有顽疾,难当其任,即日起,收回其指挥佥事之职,准其回府养病,继任者,由秦无咎考察拟报,再做安排!” 一道口谕道出,一众将官顿时目瞪口呆,半个时辰前,王野给新来的同知大人使绊子,不仅自己落了个没脸,半个时辰之后,居然连官职都丢了?! 王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失声道:“陛下罢了我的官?!为什么?!” 赵礼淡淡道:“陛下也是体恤朝臣,既然你抱病在身,自然不好操劳下去。” 王野顿时激动道:“赵公公,下官没病!下官的身体很好!你看...” 说着说着,王野直接打起拳来,打的是虎虎生风,欲要证明自己一点事也没有。 一套拳打完,王野脸不红气不喘,拍着胸膛道:“赵公公,你看,下官根本就没病,身子康健的很!” 秦无咎在一旁暗暗无语,之前的王野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 赵礼微微皱眉道:“秦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秦大人刚刚上任,你不就称病离开?咱家刚来的时候,也正见着你要出营。” 王野十分着急,瞥了一眼秦无咎,连忙道:“不是这样的,赵公公,下官并未称病回家静养,是秦大人听错了,误会了!陛下也误会了!” 然而赵礼根本懒得看他,说到底,王野病没病,他说了不算,甚至王野说了也不算,那是要陛下说了才算! 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既然说了你有病,那你就是有病,没病也得有病!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口谕已经下了,赵礼知道不论王野怎么表现,断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赵礼厉声道:“王野!皇恩浩荡,还不快快接旨,叩谢天恩!” 一句话,直接断了王野所有念想。 不接旨,等于抗旨,抗旨,就是死路一条。 王野如遭雷击,万分痛苦地跪在地上,无力说道:“臣...遵旨...” 王野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听信秦无咎的一面之词,但他知道凭自己这点地位,想觐见都做不到,一道口谕,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 赵礼宣完了旨,一抖拂尘,笑着拱手道:“秦大人,咱家还要服侍陛下,就先回宫去了,秦大人且好好管理右骁卫,切莫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宫里的太监,最擅逢高踩低,去皇宫的时候,这赵礼和他说一句话都嫌多,从宫中出来后,却是知无不言,客气有加,当真是现实的很。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无咎也回礼道:“一定,一定,公公慢走。” 赵礼笑着点了点头,抬步要走,王野见状,连忙爬上去求道:“公公!赵公公!您刚才也看到了,下官没有病!求公公代我向陛下说明实情!下官感激不尽!这些年下官也积累了些家产,事后一定会报答公公!” 宫中的太监没了那玩意,近不了女色,宦官揽权又是大忌,那么他们能有的欲望,就是金银财宝了。 赵礼听闻此言,着实还有些心动,但是片刻之后,却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楚皇对秦无咎的态度历历在目,而且,赵礼很清楚,陛下知道王野没病,所以让他回府的同时,直接削了他的官职,就算向陛下陈述了实情又有何用?改了旨意,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赵礼可以用职务之便揽些银财,但若是其中伴着触怒楚皇的风险,那就不值得了,再多的钱都不值得! 赵礼带着小太监离开驻地,回宫复命去了,王野万念俱灰,跌坐在地上。 秦无咎微微摇头,何苦啊何苦,本来他就没想到这来作威作福,而是得过且过,偏偏这王野要出来作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众骁骑卫将官亲眼目睹了整件事的过程,从王野明目张胆的给秦无咎使绊子,到他被削去官职,成为平民... 一个时辰前他还是在骁骑卫呼风唤雨的指挥佥事,如今却被打落尘埃,一切只能怪他自己。 新任的指挥同知不仅破例进宫面圣,一回来,还带着宫里的太监,堂堂指挥佥事,居然说罢官就罢官,这太不真实了... 陛下的口谕还说,王野走了之后,空出来的一个指挥佥事的位置,由谁来继任,将由秦无咎考察拟报,那岂不是说,秦无咎掌握着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前途? 他们望着一直笑呵呵的那位年轻人,突然觉得他十分神秘,似乎他们一开始都太想当然了。 赵礼走了之后,秦无咎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王野道:“王佥事,哦,现在不能叫王佥事了,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宜进出,你身子又不好,早些回去养病吧。” 秦无咎短短几句话直戳王野的痛点,脸色一变再变,难看地不能再难看。 就算秦无咎不说,王野也没有脸再待在这里了,除了其它三名指挥佥事,其它的将官,平常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如今,却是要看他的笑话。 王野咬着牙站了起来,看也未看,直接走过秦无咎身边,脚步虚浮地走出了营地,他这一回去,恐怕当真要大病一场。 第三十九章 谁在放水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王野失魂落魄地走了,少了一个指挥佥事,但骁勇骑卫的日常运作还是要继续下去。 秦无咎朝着诸位将官笑道:“今天是本官上任的日子,还没来得及和诸位认识,就被皇上召进了宫里,不过现在没事了,可以继续了。” 一众将官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秦无咎的话还没有说完。 秦无咎又继续说道:“大家都久居京中,可能也对我的来历有一些了解,不错,本官出身乡野,因缘际会参加这这次武选,侥幸得陛下赏识,受封骁骑右卫指挥同知之职,其实本官对官场、军界的规矩不甚了解,日后大家都是同袍兄弟,有不熟悉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秦无咎的身份,其实右骁卫的将官们一早便知道了,一开始或许他们还会因为秦无咎的出身低看他一眼,不过现在,没有一个人敢了。 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什么出身都无所谓了。 秦无咎说完之后,一众将官齐齐拱手道:“见过同知大人!” 秦无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骁骑卫人数众多,短时间内也认识不过来,今日,就请几位指挥佥事自我介绍一下,其它的,大家以后再慢慢认识。” 先前和赵烈搭过话的那名指挥佥事闻言第一个站出来道:“属下韩忠,见过同知大人!” 秦无咎点了点头,另有一人站了出来,拱手道:“属下高佐,见过同知大人!” 秦无咎依然是点了点头,示意知晓,最后一个,还是赵烈。 他还是那副闷葫芦的样子,闷闷地道:“赵烈。” 众人等了许久,未听下文,个个都目瞪口呆,这、这就结束了? 不过秦无咎知晓赵烈的性子,两人也算是早就认识,那日一战后赵烈还给他膏药的场景历历在目,见状也不多言,轻笑着点头。 一个指挥同知,配以四名指挥佥事,这四人将帮助秦无咎分管整个骁骑右卫,也是他的主要下属,现在王野作死,空出了一个,就剩赵烈、韩忠、高佐三人,剩下一个,还得等秦无咎提上去,才能定下。 认识了几名指挥佥事之后,秦无咎又笑道:“早就听说骁骑营个个都是好汉,勇猛难挡,来的时候还真有些紧张。” 话音刚落,韩忠就凑着道:“大人谬赞了,咱们只会些粗浅功夫,不算入流,大人年少有为,武选力压群雄,夺得武状元,才是真高手!” 这韩忠平日里被王野压的喘不过气来,现在王野遭了殃,他心中是最高兴的,顺带着,他也觉得这深不可测的少年日后前途无量,跟他搞好关系,肯定不吃亏,因此捧场也是一等一地快。 秦无咎闻言笑道:“我也不过是学了些庄稼把式,今天来了这骁骑卫,倒挺想与诸位切磋一番!” 啊? 在场的除了赵烈以外的指挥佥事,包括千户、副千户,闻言不禁心中一怔,同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跟大伙过过招? 此时就算是第一个捧场的韩忠也心中惊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方才韩忠那么说,实则都是场面话,奉承秦无咎,参加武选的多是少年,即使有天赋,那也没到巅峰的时候,他们就不一样了,个个都是这么多年连过来的军人,哪怕秦无咎是武状元,他们可也不觉得会输给秦无咎。 听说秦无咎能拉三石强弓,还能箭箭中靶,不得不承认骑射确实很强,但比武可不是有骑射就行了,行军打仗,练的是搏命的功夫,和那些花里胡哨的花架子可不一样! 若是秦无咎刚来的时候,听到他这番话,必有人跃跃欲试,给秦无咎些苦头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王野的下场犹在眼前,谁敢触秦无咎的霉头? 因此秦无咎这一番话放出来,并没有人应声,秦无咎见状笑道:“不过是切磋而已,打赢打输不用在意,权当探讨。” 一众将官依然是面面相觑,没有人主动出列,而赵烈虽然有些想出手,但前不久才和秦无咎干过一仗,思量了一番,觉得现在他还赢不了秦无咎,遂站在原地没动。 一时间有些冷场,韩忠一咬牙,站了出来,拱手道:“那属下就向大人讨教一番!” 韩忠心中打好了算盘,与其让秦无咎输给别人,失了面子,还不如他自己上,最后放些水,勉勉强强和秦无咎打个平手,这样大家都下得来台,他也一定会在秦无咎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点,是要让秦无咎知道自己放水了,这才是重中之重,不然秦无咎得了信心,日后天天找人切磋过招,到时候打不过别人,反倒可能把锅甩在自己头上,那可就糟了! 秦无咎笑道:“我才疏学浅,还请韩佥事指教才是,请!“ 秦无咎想的明白,仅凭一个王野,不足以让他立威,毕竟赶走王野的是楚皇不是他,他要想在骁骑卫站住脚,还得靠实力! 一众将官闻言,纷纷后退,给秦无咎与韩忠让开了切磋的空间。 韩忠一抱拳,随后一拳击,声势不小。 想要打赢很简单,但是想要故意打输,那就不是一件简单事了。 这一拳看似拳风呼呼,其实拳速完全在韩忠的可控范围内,如果秦无咎接不下这拳头,韩忠马上就能收力,不至于让秦无咎一招就败下阵来。 一旁的赵烈看到韩忠这拳直摇头,与秦无咎交过手的他最清楚,这拳头打没入门的莽夫还可以,打秦无咎,注定没有效果。 韩忠心中打着小算盘,秦无咎却心无杂念,微微一笑,探手一抓,不仅轻飘飘地抓住了韩忠的拳头,五指钳住,韩忠愣了片刻后往后拔了拔,发现竟然拔不出来,顿时心中大骇! “虽是切磋,韩佥事也太马虎了些。”秦无咎轻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拳头在眼中迅速放大,韩忠双眼圆睁,一瞬间别过头去,劲风擦着耳朵而过! 一拳过后,秦无咎并未出招,松开了韩忠的手,笑看韩忠。 韩忠心中更是惊骇,这是什么拳速!到底是谁在放水! 第四十章 输的巧妙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开始之前,韩忠还想着如何能巧妙地输掉,但是一合下来,韩忠就收起了心中的小算盘,这新任的指挥同知,不是那些京师中的权贵子弟一般的货色,这是个真高手! 深吸一口气,摆正心态,韩忠双眉一蹙,认真了起来,虽然要给秦无咎留面子,但是像方才那般打下去,丢面子的就是他了! 韩忠沉呵一声,左右双拳同时击出,其势不假,力道也使上了七分。 “来的好!”秦无咎眼睛一亮,方才那拳绵软无力,如今这一拳才有些气势! 眨眼的功夫,两人战作一团,场面越来越激烈,韩忠从原本的放水,到使上七分力、八分力、到现在全神贯注,丝毫不敢大意,他认真起来,秦无咎也不会放水,两人现在是实打实的全力以赴! “砰!” 两人硬拼了一记,双拳发出闷响,各自退出两步。 秦无咎心中赞叹,军中果然卧虎藏龙,不是那些花架子的权贵子弟可以比的,这个韩忠,比赵烈还要强上几分! 韩忠的拳法大开大合,带着一往无前之势,这不是师从何人学来的拳法,而是在战场上一仗一仗拼出来的拳法!即使秦无咎也不敢掉以轻心! 相比秦无咎的赞叹,韩忠心中更是震惊,秦无咎没有轻视这些军汉,但是他们一开始却是小瞧了秦无咎! 此刻真的交手切磋,韩忠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错的离谱,数十合下来,他丝毫没有占得上风,对面的同知大人身法飘逸,韩忠的拳法虽刚猛,但打不到也是白说,秦无咎却能瞅准他失力的空隙,反击过来。 开始他还想着怎么输掉这场切磋,现在却是只能想着,如何能让自己下的来台,可千万不能让秦无咎觉得自己不行啊! “再来!”韩忠沉喝一声,拳风呼呼,轰向秦无咎,看傻了一旁的骁骑卫众将。 韩忠这是吃错药了?怎么打着打着还认真起来了? 要是伤了秦无咎,那他这下场... 一开始众人不了解韩忠为什么会主动站出来,但是随后一猜测,大家都觉得韩忠是想和秦无咎套个近乎,故意输给他,帮着他立威。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但是打着打着,韩忠的苦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让他十分郁闷。 秦无咎游刃有余地躲避着韩忠硕大的拳头,他已摸透了韩忠的招式套路,其实说来也巧,他和赵烈的招式倒是有相似之处,也许和赵烈本就出身武将世家有关系。 所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韩忠一顿猛打,气势也渐渐弱了下去,秦无咎瞅准时机,脚下一顿,不退反进,一掌挡住韩忠轰过来的拳头,同时身子一侧,左手如同毒蛇,以极快的速度刺向韩忠咽喉! 战斗戛然而止,两人保持着姿势站在那,秦无咎的横掌停留在距离韩忠咽喉一寸距离,此番情景,与秦无咎在武选击败赵烈的场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众将官见状松了口气,还好韩忠没有上头,最后还是让同知大人赢了,众人纷纷抱拳道:“同知大人不愧是武状元出身!老韩已经是我们军中一等一的高手了,他都败在了大人手上,我等也是心服口服!” 韩忠吞了口唾沫,若是生死相搏的话,现在他已经咽喉尽断成为一具尸体了! 从轻视秦无咎,到输给秦无咎,韩忠心里十分复杂。 片刻之后,两人收了招式,韩忠叹了口气,抱拳道:“同知大人,今日我韩忠算是服了!” 秦无咎笑道:“韩佥事的拳法刚猛凌厉,我也从中学到许多。” 韩忠闻言摇头苦笑,到最后,反而是新任的秦无咎在给他台阶下。 切磋之后,众人簇拥着秦无咎前往大帐之中,与先前秦无咎一人进来的情景形成强烈对比。 借着众人劝说,秦无咎当仁不让地在主将位坐下,一众将官分坐左右,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众人现在是真个将秦无咎当作指挥同知来对待。 指挥使没什么事不会出现在军营当中,右骁卫现在做主领头的就是秦无咎了! 秦无咎坐在上首,笑道:“时辰尚早,诸位就将右骁卫平日里的安排说与我听,也好让我早日上手,既然来了,总不能坐着吃干饭。”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向秦无咎禀报日常的活动,先是一众千户、副千户,最后是三位指挥佥事,不过赵烈也是刚刚上任,人也是个闷葫芦,说的不多,大体都是韩忠在说,凭这一点也能看出来他应当是右骁卫的老资历了,有些千户描述的地方不对,他都能加以补充。 一直议论到午间,到了吃饭的时辰,秦无咎才让众人先去用饭,还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下午再接着讨论。 出了大帐,有一名将官大笑着揽上韩忠的肩膀,笑道:“行啊老韩,输的很巧妙!咱们差点没看出来你是故意输的!” 其余人也纷纷搭腔道:“是啊,你打的那么猛,一个不小心,当真是不好收场!” 韩忠苦笑道:“你们别瞎说,什么叫输的巧妙?咱们同知大人身手了得,这场切磋我输的心服口服!” 揽着韩忠肩膀那人继续道:“哈哈,行了,你就别谦让了,咱们这都是自己人,同知大人又听不到,还能有人去告密不成?” “你们....唉!”韩忠叹了口气,说真话没人信,什么世道! “他是打不过秦无咎。” 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转头一看,却见一直闷葫芦一样的赵烈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总算有人觉得自己说的是真话了,韩忠一指赵烈道:“你看,明眼人还是有的!我看你们练功都练到锭眼子去了,真假都看不明白!” 有人道:“什么跟什么!赵大人,你虽然是武选的榜眼,可也不能瞎说啊!” 赵烈闻言并不着恼,认真道:“他招式与我相似,当初我也是那样输给秦无咎的。” 众人闻言依然不信,韩忠眼珠一转,朝那揽着他肩膀的将官道:“要不你跟赵烈打一场,你就知道同知大人的真水平了!” 第四十一章 真是高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那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后跃跃欲试,赵烈现在是指挥佥事,而四名指挥佥事,还有一个位置空悬,如果他赢了赵烈,岂不是有资格染指这个位子?! 那人当即道:“好!来!” 韩忠又看向赵烈,赵烈面无表情,道:“好。” 他也是刚上任,虽然因为其父以前是军中将领,分来的职位也不算高,没有人针对他,但是想站住脚,生下根,还是得凭实力。 于是在吃饭之前,又产生了一场切磋。 .................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那将官捂着被打了一拳的左脸,吸着冷气道:“嘶!..赵大人,你这皮糙肉厚的,我看是刀都砍不进去啊!” 在没有兵器的情况下,军中的汉子拳法总是大开大合,而赵烈超强的抗击打能力占了上风,一场切磋下来,一直就是在硬拼,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谁先倒就是谁输! 这是最简单的切磋,也是最极致的暴力。 赵烈闻言掀开上衣,认真道:“刀是能砍进去的。” 众人抬目一望,只见赵烈露出来的后背上,数条刀疤纵横,最长的那条,一直从左肩劈到下腰,十分骇人。 众将官一阵哗然,早听闻昭信将军死后,赵烈就出京游历闯荡去了,这一趟游历,给赵烈留下的痕迹不少啊! 收起轻视的目光,众将官这才确认,韩忠说的不是假话,赵烈身手不差,他也输给了秦无咎,现在看来,新上任的同知大人,还真是个高手!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面色复杂道:“没想到同知大人小小年纪竟然如此了得!” 韩忠叹道:“至少我是服了,以后就跟着同知大人混了!” 众人闻言也是各有所思,既有本事,还被陛下看重,这么粗的大腿,现在不抱何时抱? 到了下午,一阵讨论之后,秦无咎才知道,原来军中的将官,不是一定要留在军中,而是可以回家休息的!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这早已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近来山河安定,军队无事,许多将官夜里都可以出营回家,但是这样做也有风险,若是京中临时出了什么事,需要调动骁骑卫,到时候找不到人,肯定是要受罚的。 心里想着,来的第一天就开溜不太好,到了夜里,秦无咎还是留了下来,在营中住下。 散会之后,随着各个将官回到自己的队伍,秦无咎撸了王野的官帽,击败韩忠的事情一下子传开了,骁骑卫最普通的士兵,也开始对这位秦大人产生好奇。 且不用说王野被罢官,先前有人说韩忠是骁骑卫一等一的好手,这不是假话,韩忠是老资历了,早年曾在洛衍麾下的威远军任职,历战无数,后来才调到骁骑卫任指挥佥事,人生的五大三粗,天生蛮力,乃是一员悍将,身手是没话说的。 这些士卒们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韩忠会输给同知大人,毕竟同知大人只有十几岁年纪,连他都输给了秦无咎,这也就说明,骁骑卫绝大部分人都不是秦无咎的对手! 秦无咎不是认床的人,这一夜,他睡得十分香甜,虽然履任的第一天,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 次日天色刚亮,秦无咎便起了床,因为昨日讨论时他已知道,虽然无战事,但骁骑卫的操练还是不会懈怠,每日卯时便要点兵集合,辰时就要开始训练。 擂鼓聚将,校场点兵,右骁卫的将官士卒行动地十分迅速,不一会功夫便列起了整齐的队列,凛然听命,没有人敢怠慢。 看着秦无咎慢慢走上点将台,一众士卒不禁再度感叹,新任的同知大人也太年轻了些! 随着秦无咎一声令下,各千户开始点兵,汇报给各指挥佥事,最后由三名指挥佥事汇总给秦无咎。 新官上任,任何一名士卒都不想被当作刺头挑出来点名批评,一个个都打足了精神,一系列流程走下来,有条不紊,让秦无咎十分满意。 点名之后,上午的训练,便是骑射,韩忠凑趣道:“听闻同知大人在武选上一鸣惊人,不仅使三石强弓,还尽数命中箭靶,趁着操练,不如同知大人就给大伙露一手!” 另一名指挥佥事宋源也应声道:“是啊,听闻大人箭术了得,大人就露两手吧!” 他们都听说过秦无咎在武选中骑射与武功皆是第一,当仁不让夺了武状元,现在拳脚功夫是见识过了,如今又想看看秦无咎的箭术到底如何了得。 秦无咎知道两人也是好意,毕竟昨日交手只有一众将官看见,下面的士卒却未能得见,他们如此,也是为了让自己在士卒面前树立威信。 秦无咎笑道:“好,我也听说骁骑卫以骑射见长,本官也不能弱了骁骑卫的名头!” 韩忠闻言一笑,这回的马屁算是拍对了! 阵势拉开,校场腾出一片空地,十个箭靶罗列各处,韩忠递过来一张三石强弓,因为他听闻秦无咎在武选上使的就是三石弓。 秦无咎将弓放在手上掂量掂量,随后道:“军中有四石弓吗?” 之前武选时,秦无咎确实用的是三石弓,但那是因为兵部的库房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强的弓了,所以才作罢,如今到了军中,四石弓总该是有的。 韩忠瞪大了眼睛,吃惊道:“四石弓?大人要用四石弓?” 秦无咎点头笑:“就是四石弓,有吗?三石弓感觉太轻,若是有四石弓的话倒是更好!” 韩忠闻言一阵默然,能使四石弓的人,那是万里挑一的神射手,右骁卫能拉动四石弓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就这样,还不能保证命中率。 不过有确实是有的,韩忠答应一声,连忙吩咐人取弓去了。 “取来了!” 片刻之后,四石弓被取来,交到秦无咎手上。 在满场注视之下,秦无咎左手握弓,右手拉弦,弓张如满月,一众将士愕然吃惊。 第四十二章 设宴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众人都听说同知大人身具神力,如今看来还真不假,这四石强弓,在他手中竟也不算费力的样子! 松开了拉着弓弦的手,弓弦震颤,发出一身嗡鸣,秦无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四石强弓,才与他打猎用的弓差不多力道,三石弓还是差了些。 早有人牵来了战马,秦无咎接过箭袋,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下方的将士们纷纷止了声,注视着秦无咎,同知大人就要开始骑射了! 左手握弓,右手搭箭,双腿驱马,座下战马飞快的跑了起来,在校场上飞驰,弓箭在手的秦无咎信心十足,一箭电射而出!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凝视,离弦利箭带着凌厉的气势正中靶心,这还不止,箭矢足足钉入靶心三分,箭头从靶后而出,可见其劲道之大! 一箭正中靶心,然而将士们的欢呼声还未响起,秦无咎又是搭箭,数箭连续射出,箭如流星,皆是正中靶心,钉入三分! 直到十箭射完,秦无咎这才满意地驱马回来,看呆了的将士们,也在这时才爆发欢呼! “大人威武!” “大人神射!” 军中的规矩没官场那么复杂,就是一个道理,强者为尊,现今秦无咎使四石弓连中十箭,全部正中靶心,如此了得的箭术,现在所有将士心中就和韩忠一样,就两个字,服了! 秦无咎笑着摆手道:“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我一个猎户若是连箭都射不准,岂不是连肚子都填不饱?” 一众将士闻言也是一笑,确实是这个理,若是吃饭的技艺都不熟练,那倒也说不过去,但是大楚国的猎户海了去了,可不是人人都能使四石强弓,箭箭都正中靶心! 秦无咎又道:“好了,咱们平常都如何操练,今日也如同往常的规矩操练起来吧!” 是!” 一众将士顿时发出整齐的呐喊声,开始操练起来。 一个骁骑卫,各个兵种要操练的项目各不相同,部分人练骑射,部分人练刀法,也有人在用实心木举重练臂力,总之校场上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一练就练到午时,操练结束之后,到了吃饭的时间,秦无咎勉励了一番,便让众人散去,他准备趁着午时回家看看,顺便也跟忠伯报个平安。 一众将官见到秦无咎有意离营进城,便由韩忠代表道:“大人履任,我等今夜便在玉华楼为大人设宴,请大人务必到场!” 秦无咎笑道:“好,一定到。” 请客吃饭,来来去去,这是必要的人情交际,韩忠等人设宴请他,也是真的将他当作指挥同知了,秦无咎自然不会拒绝。 如今上任右骁卫指挥同知,每月也有军饷俸禄,这次吃了他们的,下次秦无咎自然也要请回去。 昨日秦无咎来的时候无人相迎,甚至还有王野给他使绊子,可如今出营的时候,却是众将簇拥,好不热闹,虽然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但情形已经完全翻转。 如今他在骁骑卫站稳了脚跟,有楚皇的帮扶,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不知道身在左骁卫的萧定又如何? 这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随后秦无咎便摇了摇头,萧定贵为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又是楚皇的小舅子,待遇怎么也不会比自己差了去。 ------- 秦无咎进城回府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一道红衣倩影正从府中走出来,跨上骏马想要离开,可是侧眼一瞥,却又看见秦无咎回来,那倩影一下子又跳了下来。 “秦无咎!你还知道回来!” 洛千雪怒骂一声,那模样好像丈夫在外花天酒地不归家的小媳妇。 秦无咎在府门前下了马,无语道:“这是我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回来?” 洛千雪怒视着秦无咎道:“我还以为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去呢!” 躲? 秦无咎奇怪道:“我干嘛要躲?” 秦无咎无辜的模样,让洛千雪更是不爽,气结道:“你那天给我诗,却没告诉我诗名!害我被沈姐姐拆穿,丢了好大的面子!你还我银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秦无咎闻言也有些尴尬,那天洛千雪走了之后,秦无咎也确实想起来忘记将诗名告诉洛千雪了,不过他又不知道洛千雪等人举办诗会的地方在哪,没办法去告诉她,只得作罢。 不过想来洛千雪也是出身名门,不至于目不识丁,照着诗的意境,现起个名字总该能办到,谁成想,却是被沈玉柔给看穿了。 见到秦无咎有些尴尬,洛千雪又接着道:“是不是都怪你!快还我银子!” 谈起银子秦无咎可就不尴尬了,义正言辞道:“货既出手,概不退换!我忘了说,你不也忘了问嘛!要银子没有,要命,也不给!” 洛千雪气的不轻,作势要打秦无咎,可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还是那句话,打不过啊! 好女不吃眼前亏,这次就先放过他! 秦无咎心中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次买卖,确实也是他的货没给全,见状道:“你别生气,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向你赔罪,怎么样?” 洛千雪闻言撇嘴道:“又是吃素面?我才不去!” 秦无咎一说请吃饭,洛千雪就想起那日两人走了许久,最后秦无咎就请她吃了一碗素面,当时的洛千雪别提有多气了。 秦无咎干咳一声道:“这次不是,这次我请你去大酒楼,玉华楼,可以吧!” “你还知道玉华楼?”洛千雪疑惑一声,随即探手贴了贴秦无咎的额头,奇怪道:“也没发烧啊?看你扣扣嗖嗖的,居然舍得请我去玉华楼?” 秦无咎自然是不晓得哪是玉华楼,不过骁骑卫的将官们今晚在玉华楼设宴,反正都是请他,多带一个也不多,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秦无咎拉开洛千雪的手道:“去去去,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搭上了定国将军府的千金,你就说去不去吧?” “我都不怕你一个大丈夫怕什么!”洛千雪没好气道:“当然要去!吃你一顿饭可不容易!” 第四十三章 普通朋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时间尚早,洛千雪离开之后,又去了学士府,即沈玉柔的家。 沈玉柔正在临摹字帖,见着洛千雪来了,停下笔道:“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洛千雪闻言疑惑道:“问?问什么?” 沈玉柔则更是奇怪,道:“之前你不是说要去找秦公子算账,还要他将那银子退给你?” “啊?”洛千雪先是一愣,随后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道:“别提了,他还怪我自己不问清楚,真是可恶!不过他说了请我吃饭,就当是赔罪,看在他态度诚恳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他了,哼!” “请你吃饭?”沈玉柔笑道:“不会又是去兵部附近的那家面馆吧?” “沈姐姐也这么想吧?”洛千雪嘻嘻一笑,道:“不过那小子这次开了窍,说要请我去玉华楼呢。” “玉华楼?”沈玉柔闻言微愣,结合之前秦无咎给洛千雪的诗,忍不住道:“千雪,秦公子不会是爱慕你吧?” “爱慕我?”洛千雪摆手道:“沈姐姐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沈玉柔咯咯笑道:“千雪,你知道吗,先前秦公子给你的那首诗,其实是一首情诗,既无名字,又正值秋季,我看呀,很可能是秦公子现作出来送与你的,据你说秦公子是个精打细算的人,现在却请你去玉华楼吃饭,还不是爱慕你?” 洛千雪美目一下子瞪的大大的叫道:“什么?情诗?!给我的?不不不,这不可能!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沈玉柔见状笑得更是开心,道:“普通朋友?千雪你这么貌美,英姿飒爽的站在那里,谁人不多看两眼?秦公子怎么会真的把你当普通朋友?” 洛千雪脸色一下子变得绯红,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看他跟我切磋的时候可没有爱慕我的样子!” 言罢,洛千雪又道:“其实吧,就算这是一首情诗,那也是写给沈姐姐的,上次我我和他说起沈姐姐是国色天香的京师第一才女,你是没见,他口水都快出来了!这次他知道沈姐姐也要去诗会,肯定是想借我的口说与沈姐姐听!” 说到自己身上,沈玉柔脸色一红,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与秦公子素未谋面,怎会是写给我的?” 洛千雪嘻嘻笑道:“沈姐姐长得沉鱼落雁,谁不知道,秦无咎说不定早就打听了呢!” “你别胡说!”沈玉柔脸色绯红,抬手去捏洛千雪的脸蛋,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闺房中嬉笑打闹起来。 ---------- 夜色将至时,秦无咎来到了玉华楼,找到地方的时候,秦无咎心中感叹,这酒楼真是对得住它的名字了! 楼如其名,装饰地美轮美奂,雕檐映日,画栋飞云,镀金招牌更是在一片灯笼映出的烛光中闪着金光,往来其中之人皆身着锦袍,非富即贵。 秦无咎暗暗咂舌,虽然楚皇赏了自己一千两银子,但要来这种地方吃饭,怕也吃不了多久吧? 秦无咎既受陛下重视,韩忠也不能挑个小地方设宴,韩忠是指挥佥事,月俸也不低,更何况这次设宴,是一众将官一起,来玉华楼设宴虽不便宜,但是一众将官加在一起,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韩忠早已等在玉华楼门外,见到秦无咎的身影,马上就迎了上来,带着秦无咎去了他们订下的雅间。 雅间就设在一楼,谈不上多好,骁骑卫的将官也不是了不得的权势人物,能在玉华楼设宴已是下了本,好在秦无咎也不是什么权贵子弟,就这一楼的雅间,对秦无咎来说已是奢华。 只是知道了地方后,秦无咎又走了出去,韩忠问了一声,秦无咎却说是等一个朋友。 韩忠等人也不以为意,席面已经定下了,多一人也是吃,少一人也是吃,更何况是秦无咎,是指挥同知的朋友,他们当然不可能拒绝,闻言纷纷起身跟了出去,怎么地也不能让自己的上级一个人在门外等着。 一群五大三粗的军汉在门外杵着,惹得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向玉华楼多看几眼,还以为是玉华楼惹上了什么事情。 等了许久,秦无咎忽而朝着一面招手,众将官也随之朝着那方向看去,却见一名身骑骏马的红衣女子正向这边而来,转眼的功夫,已是到了跟前,勒马下地,一气呵成,颇具风采。 秦无咎道:“不是跟你说了时间,怎么来这么晚?” 奇怪的是,洛千雪没有如往常一般和秦无咎拌嘴,而是蹙着柳眉,认真道:“秦无咎!我跟你只是普通朋友!你可要记好了!” “什么?”秦无咎被洛千雪的话说的一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人认识洛千雪,见状低声和一旁的袍泽道:“这不是洛将军的女儿吗?大人说的朋友就是她?” 那人点头道:“我听说大人参加武选,就是洛小姐帮忙安排的,现在看来确实不假,大人可能有很深的背景啊!” 发问那人听了,也是深以为然,不住点头。 洛千雪也看到跟在一旁的骁骑卫将官,开始她还以为是不相干的人,此时见到众人都向她看来,不禁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秦无咎正想着洛千雪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还是韩忠最是醒目,上前抱拳道:“见过洛小姐,在下是右骁卫指挥佥事韩忠!” 洛千雪虽然无官无职,却有家世,定国将军府的门楣,在军中那是一等一的,容不得韩忠不客气说话。 不过此时韩忠更是佩服秦无咎,不仅受陛下重用,如今看来,与定国将军府的关系也不浅,不跟着他混还跟着谁混啊! 秦无咎闻言也反应过来,开口道:“这些都是右骁卫的将官,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去吧,进去再一一介绍与你。” 洛千雪这才知道,原来今日来玉华楼吃饭的不是她和秦无咎两人,还有这么一大群将官! 这么说来,秦无咎不是....我就说不可能嘛! 但是想起方才自己说的话,洛千雪又有些脸红,这样不是显得自己先想歪了?太丢人了! 第一次见到洛千雪脸红的秦无咎更是莫名其妙,难道这大小姐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第四十四章 谁是秦无咎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在秦无咎提议下,一行人又重新走进了玉华楼,洛千雪似是没少来玉华楼,且抬腿就往二楼走,秦无咎一个不注意,洛千雪都已经走上楼梯了。 此时二楼也正好下来一人,见到正往上走的洛千雪,眼睛登时一亮,道:“洛小姐,你也....” “喂,你往哪去?” 洛千雪似乎听见有人叫她,但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就又听见秦无咎的声音传来。 洛千雪转头一看,却见秦无咎站在楼梯下,无语道:“你去二楼做什么?”说完还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道:“我们的位置在那。” 以洛千雪的家世身份,来玉华楼,自然是二楼起步,从没在一楼用过餐,今日她习以为常的上楼,倒是弄错了地方。 一旁的骁骑卫将官们见状脸色有些尴尬,如此一来,倒显得他们在一楼设宴有些跌份了,但也没办法,一楼以上的消费水平,对他们而言确实吃力。 洛千雪也有些脸红,一群人进门,却就她一人登上楼梯,好像迷路的孩子似的。 吐了吐香舌,洛千雪又从楼梯上走下来,行到秦无咎面前,双手叉腰道:“谁让你不说清楚!哼!” 言罢也不等秦无咎,朝着韩忠等人那边走去,大大咧咧地先走进了一楼的雅间。 秦无咎一头雾水,洛千雪自己走着走着人没了,还怪他没说清楚,这人今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 摇了摇头,秦无咎决定不跟这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一般见识,跟了上去,走进雅间,随后将门徐徐关上。 原本要从楼上下来那人,见到秦无咎与洛千雪进了同一个雅间,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带着冷笑,又蹬蹬地走回了二楼。 若是秦无咎或者洛千雪看见了这人,便能认出他正是当初与秦无咎一同参与武选,还曾交过手的张伦。 此刻的张伦,心中既不爽,又感受到一丝优越。 不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在武选时,他被秦无咎给打趴下,也被淘汰出局,最后连前十也没进去。 如果不是秦无咎,他少说也能进入武选前十。 而优越则是因为,秦无咎就算得了武状元,却还是只能在一楼吃饭,而他却在二楼。 乡下出身的土包子就算得了武状元也还是土包子,和他这种权贵子弟是不一样的! 张伦现在最兴奋的,是他看见了秦无咎与洛千雪进入同一个雅间吃饭,在二楼,可有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张伦走到二楼一处包房,包房中坐着周群和另一位身形消瘦,神色阴郁的少年公子,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周群见到张伦又走了进来,疑问道:“你不是说去泄泄火,怎么又回来了?” 张伦嘿嘿一笑,道:“周兄,你猜我在楼下碰见谁了?” 周群疑惑道:“谁?” 张伦神色阴险道:“秦无咎!” 听到秦无咎的名字,周群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带着不忿,却又没有说话。 秦无咎在武选上羞辱他,如今得了指挥同知的官位,萧定还保着他,想向秦无咎报仇,似乎遥遥无期。 而那身形消瘦的少年听见秦无咎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仍是喝酒吃菜,似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事情到这还没有结束,张伦望了消瘦少年公子一眼,又道:“我还看见了洛小姐!” 听到“洛小姐”三个字,那少年公子终于有了反应,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挑眉道:“千雪?” “对!”张伦点头道:“我见洛小姐与秦无咎进了同一个雅间!” 话到这里,周群算是明白过来了张伦打的是什么主意,眼珠子一转,气愤道:“这秦无咎又缠着洛小姐!” 听闻此言,那消瘦公子神色更是阴郁,皱眉问道:“秦无咎是谁?” 张伦和周群对视一眼,成了! 张伦义愤填膺道:“这秦无咎运气好,得了这届武选的武状元,自那之后,便整日缠着洛小姐!我看他,是意图攀上定国将军府的高枝!” 张伦刚说完,周群就接着道:“刘少是不知道,那秦无咎就是个乡巴佬!无非就是因为陛下为了重振大楚的习武之风,立个榜样,才给了他份好差事!没想到他竟不满足,还打起了定国将军府的主意!这已不是他第一次缠着洛小姐了!” 被称为“刘少”的消瘦少年越听脸色越沉,冷声道:“山野小子,缠着千雪又有何用?千雪断然不会看上他!” 张伦一拍桌子,赞同道:“刘少说的是!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然而周群摸了摸下巴,担忧道:“今日来玉华楼,是不是那秦无咎知道洛小姐看不上他,想灌醉洛小姐,好...” “他敢!”消瘦少年拍桌而起,大怒道:“千雪是我刘鹏的女人!他在哪!我定要废了此人!” 张伦连忙站起身道:“就在楼下!我带刘少去!” 消瘦少年冷哼一声,率先走出包房,在包房门口候着的手下也跟着他而去,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冲下楼去。 包房中,张伦和周群相视一笑,秦无咎这次定要倒霉了! 这刘鹏是大楚国安远公的儿子,安远公府并不在京师,刘鹏虽然久居京中,但武选的那段时间,他恰好回了安远公府,所以才不知秦无咎是何人。 这安远公一心想与定国将军府结亲,刘鹏更是以洛千雪的未来夫婿自居,将其视为禁脔,这在京师的权贵子弟中有不少人知道。 论身份背景,刘鹏也不见得会怕萧定,若是他去找秦无咎的麻烦,萧定也保不住他! 这么一来,刘鹏却是帮张、周二人出了一口恶气。 张伦也是心切,很快跟了上去,而刘鹏已在一楼处,四处找寻,他虽不认得秦无咎,却认得洛千雪。 张伦指着一处道:“刘少!在这边!” 刘鹏循着张伦手指之处看去,随后沉着脸走了过去。 “嘭!” 雅间的房门被一脚踹开,雅间之中,韩忠等骁骑卫将官刚端起酒杯,要同敬秦无咎一杯,见状一愣,纷纷看向来人。 踹门的手下让开身子,脸色阴沉的刘鹏走了出来,沉声道:“谁是秦无咎,给我站出来!” 第四十五章 争风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刘鹏是安远公的独子,出门在外,排场也是摆的极阔,今日来玉华楼吃顿饭,府兵家将都不下二十人,如今跟着刘鹏,大有堵着雅间不让走的意思。 秦无咎听见刘鹏喊自己,心中有些疑惑,好像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人。 闻声秦无咎并未作答,而是将目光投向韩忠等一众将官,看看是不是他们认识的人。 “刘鹏?你怎么在这?” 韩忠等人还没说话,洛千雪先出声了,她看着堵在门外的刘鹏,脸上表情有些嫌弃,道:“你不会是跟着我来的吧?!” 说实话洛千雪每次看见这刘鹏就烦,刘鹏一直在向她示好不假,但他那体虚无力,满脸萎靡的样子,洛千雪是不可能看上的。 可是洛千雪都已经明确拒绝过好几次了,但刘鹏还是不依不饶,甚至放出话去,谁敢追求洛千雪,谁就是和安远公府作对! 这对于洛千雪倒是没什么影响,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嫁人的打算。 开始刘鹏上门求见,洛千雪还会出来见一见,去的多了烦了,洛千雪干脆就不见他了,总是让下人说自己不在。 可一来倒好,在那之后,洛千雪凡在京中出现,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刘鹏马上就会出现,让洛千雪不堪其扰,前一段时间刘鹏回了安远公府,让洛千雪安宁了一段时间,却不成想今日又见到了她。 刘鹏看见洛千雪就坐在秦无咎身边,心中更是恼火,沉声道:“千雪,你先过来!” “谁准你这么叫我了!”洛千雪听见刘鹏喊得如此亲昵,发起了脾气,手指着刘鹏道:“我警告你!不准这么叫我!” 刘鹏无奈摇头:“千雪,你这是...” “是你的朋友?”另一边,秦无咎见两人交谈了几句,转头问洛千雪,心中疑惑,洛千雪也没跟自己说要带朋友来啊? 再说了,就算是洛千雪的朋友,这进门的方式,也太不客气了吧? “谁跟他是朋友!”洛千雪没好气道:“我可没喊他来!” 不是朋友?秦无咎心中奇怪,这才打量起刘鹏,见了他的模样,忍不住心想这得在青楼厮混了多少年,才能瘦成这副模样? 刘鹏见洛千雪不搭理自己,反而跟秦无咎说起话来,心中自是不悦,虽然洛千雪从没给过他好脸色,但在他心中,洛千雪早已是安远公府的人了,眼见她与秦无咎如此亲密,岂能忍受?! 刘鹏看着秦无咎,沉声道:“三息之间,从我面前消失,我可以放你一马!” 秦无咎一愣,随后无语道:“我们订了这雅间,你自己闯进来,还要我走,我看你指定有啥毛病!” 别的不说,秦无咎能够肯定,眼前的消瘦少年,肾这一块肯定是不太好使了。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这少年就是来找茬的。 听见秦无咎的话,刘鹏登时大怒,以他的身份,可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但是因为洛千雪在这,刘鹏还是想保持风度,没有破口大骂,以留个好印象,虽然洛千雪从没对他有好印象。 深吸一口气,刘鹏压下怒火,继而从怀中随意抽出三四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掷在地上,阴声道:“拿着钱给我滚,这包间我要了!” 刘鹏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让洛千雪有好印象,反倒更加嫌弃起他来,但心中又有些担心,秦无咎这个抠门鬼不会见钱眼开,真的拿了钱走人吧?那他在骁骑卫的声望真要一落千丈了! 不对,秦无咎在骁骑卫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那么多干嘛! 洛千雪俏脸微红,总感觉被沈玉柔那么一说之后,自己变得不对劲了。 心中如此想着,但洛千雪还是侧眼注意着秦无咎,看他的反应。 秦无咎正低头看着地上的银票,心中惊讶,哗,都是百两面额,这加起来得有四五百两了,这些权贵子弟的“权贵”二字还真是货真价实,几百两银子就像废纸一样仍在地上。 一众骁骑卫的将官也看到了刘鹏的动作,更看到了那些银票,实际上,今夜这一桌,包括美酒在内,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五十两,如今来人一扔就是四五百两,都够他们这样吃上十天了。 他们都注视着秦无咎,如果秦无咎真的捡起了银票,那么这两天在他们心中建立的形象就要崩塌了,连韩忠都要考虑要不要跟着秦无咎混了! 说到底,洛千雪和一众将官,还是不够了解秦无咎.... 人可以穷,志却不能短,秦无咎可以为了一两银子跟洛千雪扯嘴皮,不退钱,但却绝不会因为这几百两银子低头。 秦无咎自然不可能去捡银票,他摇摇头,无语道:“你有这些钱,还不如去买些补品,好好补补你那身子,再不行,你去青楼接着做新郎呗,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可服务不了你!” 说完秦无咎又再度坐了下来,夹了一口菜,却见众人都站着没动静,便道:“都愣着干嘛?吃菜啊,再不吃就凉了,多浪费!” 众将官闻言微愣,随后便齐齐坐了下来,既然当老大的不慌,他们这些小的当然也不能慌,吃菜喝酒,那人爱看就让他看去! 一时间众人推杯换盏,真个当刘鹏不存在似的。 “你!”刘鹏指着秦无咎,心中气急,洛千雪在此,秦无咎却说让他去青楼做新郎,岂不是败坏了他在洛千雪心中的形象! 此时众人当他是空气,更是惹恼了刘鹏,吃,我让你们吃!刘鹏怒声道:“给我砸!” “小公爷!小公爷!”一旁玉华楼的掌柜见到这边情形不对,连忙跑了过来,劝道:“小公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刘鹏脸色阴郁,指着秦无咎道:“让这些人给我滚,这个雅间我要了!” “这...”那掌柜十分为难,刘鹏虽然背景大,他也不认识秦无咎,但怎么说秦无咎也是客人,若是赶客人走,这事传出去,生意还做不做了? 掌柜赔笑道:“这样吧小公爷,我在楼上给您找个更好的...” 刘鹏冷冷道:“我今天就看上这个地方了!这个雅间,我要定了!” 第四十六章 触怒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小公爷,这...” 眼见刘鹏不愿让步,掌柜也是没有办法,他不知道刘鹏跟里面这桌人有什么仇,今天又犯了什么毛病,非要这一楼的雅间,以往他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 刘鹏刚说“给我砸”的时候,雅间中的骁骑卫将官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打架他们可没怕过谁! 第一次宴请新上任的顶头上司,就遇到这样的事,他们心中要说没憋着火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听到玉华楼的掌柜称刘鹏为“小公爷”,众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大楚国姓刘的公爵,算来算去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远在建原郡的安远公。 这安远公府虽然不及镇国公府那般地位,但也不差,建原郡的兵权,那是掌握在安远公手上的,这可是个实权公爷。 若刘鹏是他的儿子... 秦无咎没问洛千雪,但是见到一众将官们脸上的表情就明白了,这虚货的来头估计不小。 掌柜又劝了几句,刘鹏干脆理都不理他,只直勾勾的看着秦无咎,那掌柜无奈,他也看出这雅间中的一桌人大概是以秦无咎这个年轻人为首,只得朝着秦无咎拱手道:“这位大人,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了,要不,请几位移步楼上?今天这餐,就由鄙人请了,聊表歉意!” 刘鹏站在那,冷眼相看,没有说话,如果秦无咎答应了,那就是认了怂,就算他能去二楼,也落了下乘! 玉华楼的掌柜也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军政两界有名的人物他都识得,但秦无咎这初出茅庐,又第一次来玉华楼的年轻人,他就不认识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和刘鹏的背景一对比,掌柜觉得,还是不能得罪他,那就只能从秦无咎这边下手了。 不过这掌柜也算会来事,玉华楼的二楼不仅环境更好,也代表了一种身份地位,再加上他主动请这一餐,其实秦无咎等人除了失了些面子外,并没有损失,反而还赚了。 但是秦无咎却不准备答应,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如果开始他们就在二楼,那叫有面子,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再去二楼,那就不叫面子了! 见秦无咎没有反应,刘鹏冷冷开口道:“一个乡巴佬,穷小子,一群低级将官,怕是一辈子都去不了二楼,今天托本公子的福,让你们去见见世面,还不快滚!” 雅间内的将官脸色一下子变得血红,刘鹏说的话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秦无咎,这餐饭虽然是他们请,但是话事的还是秦无咎。 眼见秦无咎依旧十分淡定,又喝了一杯酒,洛千雪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的了这种侮辱的,一下站起来,带着薄怒道:“刘鹏!你不要太...” 洛千雪话还没说完,却被秦无咎拉住,转眼一看,却见秦无咎喝完那杯酒后,也站了起来。 秦无咎摇头道:“我确实是穷,他们的品级也确实算不上多高,但是我们来玉华楼吃饭,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不像有些人,仗着余荫做着二世祖,自以为有多了不起,其实扔到民间,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不等刘鹏反应,秦无咎便朝着玉华楼的掌柜道:“掌柜的,既然我们订了这个雅间,就只在这个雅间!掌柜若要赶我们走,我们二话不说,立刻走人,但是玉华楼的名声会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一众将官见状大声附和道:“不错!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吃!” 原本刘鹏羞辱性的话语就让他们十分憋屈,此时秦无咎如此硬气,虽然刘鹏来头很大,但军中的汉子毕竟热血,既然同知大人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弱了骁骑卫的气势! 两方都是寸步不让,这让玉华楼的掌柜也是没了办法,只得站在那干着急,看看刘鹏,又看看秦无咎,不知该如何劝说。 “呦,这不是骁骑卫新的指挥同知吗?真是好巧!” 此时张伦出现在门外,站在刘鹏身边。 见到张伦出现在门口,秦无咎终于明白了,难怪刘鹏明明不认识自己,却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过来找茬,敢情是张伦在背后使坏。 张伦阴阳怪气地笑道:“秦兄虽然已经贵为指挥同知,不过毕竟出身乡野,见识浅薄,刘少乃是安远公的公子,既然刘少发话了,秦兄还是将包间让出来的好,毕竟,秦兄也只是个指挥同知!” 张伦脸上的笑容很是得意,与他当日被秦无咎踹飞的时候是两个极端。 刘鹏闻言冷笑道:“果然是乡下土包子,做了指挥同知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殊不知,在京师,小小的指挥同知,什么都不是!” 一众骁骑卫将官闻言脸色更是涨红,气血上涌,若是指挥同知都不算什么,那他们这些人呢?! 秦无咎却是不恼,反而笑道:“是吗?未曾请教,张公子还有刘公子官居几品啊?你们不会还不如我吧?我若什么都不是,那你们岂不是...” 一番话将刘鹏和张伦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因为还真叫秦无咎给说着了。 刘鹏还好些,他出身安远公府,看在安远公的面上,他刚成年的时候,朝廷就给他封了一个六品的的荫官,但那只是虚职,有头衔有俸禄,但却没有实权,官阶也没秦无咎高。 张伦就更不堪了,他家世没刘鹏那么好,原本指望着通过武选混个小官,却被秦无咎一腿给踹碎了心中的如意算盘,此时就是闲人一个。 如此说来,两人还真是不如秦无咎。 但是自己不比秦无咎,可他们身份家世可比秦无咎要高贵的多! 刘鹏怒道:“你是哪个山窝里爬出来的野种,也敢跟我比身份?!赶紧给我滚!” 张伦也应声道:“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想高攀定国将军府?简直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任谁被这样骂,也受不了这气,关键是刘鹏的话真正触怒到了秦无咎。 他自小被忠伯带大,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也在很小的时候便离世了,如今记忆已经模糊,刘鹏说他是“野种”,真的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一瞬间秦无咎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双拳紧握,眼中充血,似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第四十七章 出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见到秦无咎握起拳头,刘鹏不仅不惧,反而讥讽道:“怎么?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你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一旁的张伦仍在拱火,附和道:“秦无咎,你可不要以为这里是武选,没人跟你计较,刘少可是安远公的公子,你若是不识好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萧定保着秦无咎,秦无咎又被委以官职,张伦分明是不敢找他麻烦,却美其名曰“不计较”,当真是无耻之尤。 刘鹏也是丝毫不虚,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身边还有这么多护卫,还怕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不成? 刘鹏狂傲道:“打我?来啊!我让你这野种命都保不...” “嘭!” 在满场瞩目之下,秦无咎一拳轰在刘鹏面门,一瞬间刘鹏倒飞而出,还砸倒了几个护卫,紧接着,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面对秦无咎快如疾风的拳头,体虚的刘鹏根本就躲不开,这一拳挨了个结结实实,刘鹏鼻血喷出,用手捂都捂不住!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想到,秦无咎真的主动打了刘鹏一拳! 而秦无咎面色阴沉,这刘鹏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打就打了,如果刘鹏真当他是个孬种怂货,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打了又怎么样,会因此丢了性命秦无咎是不信的,他如今也有官职在身,最多就是丢官罢职,他本身就没有当官的想法,丢了官正合他意!如此不堪的京师,他还不想待呢! 随着夺下武状元,又有越来越多的人说自己身手好,秦无咎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身手走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大千世界哪里去不得?何苦在这委屈自己! 这番情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玉华楼的掌柜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出乎意料的,是惊的张大嘴巴的张伦最先反应过来,他赶紧上前扶起刘鹏,只见刘鹏满脸都是血,鼻子歪了半边,张伦惊呼道:“刘、刘少,你没事吧?!” 傻子都能看出来刘鹏有没有事,张伦这是在明知故问,而他的惊呼也不仅是惊吓,还带着一丝惊喜,秦无咎居然真的敢动手,凭刘鹏的性格和背景,此事绝对不可能善了了! 张伦只盼着刘鹏的伤势越重越好,刘鹏伤的越重,秦无咎就越惨! 这可不是在武选上,吃了亏家里也不能帮着出头,镇国公难道还会因为萧定的一个穷朋友,去和安远公对着干不成?有安远公府的背景在,秦无咎算是完了! 不过秦无咎虽然含怒出手,但也没使出全力,刘鹏身子这么虚,他全力一拳打在刘鹏面门,非把他给打死了不可,刘鹏并没有昏迷过去,只见他噗的一声,除了鼻子被打歪,还吐出两颗牙齿。 张伦见状一下站起身来,直指秦无咎道:“好你个秦无咎!真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竟敢出手袭击刘少!你当了指挥同知就这般肆无忌惮,再让你做下去,那还得了,怕是陛下都压不住你!” 张伦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外加扣个大帽子了,这是要把秦无咎往死里整。 秦无咎松了松拳,道:“我胆大包天?大家都听到了,是他主动要求我打的,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贱的要求!” 秦无咎突然的一拳,让众人都愣住了,此时听见二人对话,韩忠等人都反应过来,应声道:“对!分明就是他让秦大人打的!秦大人这是助人为乐!” 韩忠等人震惊之余,也觉得十分解气,这刘鹏一出现就大放厥词,话语里侮辱鄙视之意甚浓,他们这般血气方刚的军汉怎么可能没意见。 虽然他们也有些担心秦无咎的下场,但想到秦无咎一进官场,就能觐见圣上,圣眷颇浓,似乎和定国将军府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再看他一副淡然模样,想来应该是心中有数才是... 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无咎心中早做好了重回布衣之列的打算! 面上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让被秦无咎一拳打的晕晕乎乎的刘鹏清醒过来。 他被打了,被秦无咎这个小小的指挥同知给打了! 最不能让刘鹏接受的,是他还是在洛千雪面前被人打了!这面子丢大了! 门牙掉了,导致刘鹏嘴里漏风,但他还是恶狠狠道:“给我踏(打)!!踏(打)丝(死)他!” 虽然刘鹏的话说的不清不楚,但张伦还是明白过来了,生怕事情闹不大的他,立即朝那些护卫叫道:“没听见吗?!给我打!” 雅间外跟着刘鹏的护卫见状全都冲了进来,一楼的雅间本就不大,这一下子变得十分拥挤,雅间中乱作一团,张伦却搀着刘鹏溜了出去,刘鹏一把推开张伦,怒声道:“你做蛇(什)么!” 张伦可是知道秦无咎的身手,何况里面还有那么多骁骑卫的将官,他道:“刘少,他们人多势众,咱们那些护卫,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我还是带您先去看大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秦无咎打了刘鹏,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而那些护卫肯定不会是秦无咎等人的对手,这点张伦都算清楚了,若是跑的慢了,说不定自己还要挨顿打,这就划不来了! 在张伦拉着刘鹏离开玉华楼后没多久,雅间中的动静也平息了下来,刘鹏的护卫尽数被放倒在地,捂着各个部位打滚哀嚎。 除了秦无咎之外,骁骑卫的将官也没闲着,除此之外,就连洛千雪都出手了,这帮护卫,当然是没有多少抵抗之力。 因为喧闹的动静,雅间外站了不少人,玉华楼的掌柜看着这一切,嘴里发苦,不知道说什么好。 打是打了,但韩忠还是免不了担心,带着些担忧道:“大人,那人...” 秦无咎摆手道:“他是冲我来的,也是我先动的手,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和你们没关系。” 众将官闻言急道:“大人这是何意?大人有胆气,咱们也不是没种的怂货!这次是咱们宴请大人,才闹出这事,咱们已经是过意不去了!” 洛千雪也是挥舞着粉拳道:“打就打了!刘鹏这么可恶,若是陛下问起来,我一定好好跟他说清楚!” 第四十八章 风声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洛衍是大楚国军界第一人,楚皇当然对他十分看重,连带着洛千雪,偶尔也会被宫里的娘娘传进宫去闲叙几句,因此不论是通过洛衍还是洛千雪本人,都是能在楚皇面前说上话的。 刘鹏搞了这么多事,洛千雪是一一看在眼里的,倒不如说刘鹏来找茬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她。 到时候安远公若是真的闹到楚皇那去,洛千雪还能站出来给秦无咎说话。 不过秦无咎并不后悔,也不后怕,倒是觉得十分畅快,另一方面,他也加深了对韩忠等人的印象。 虽然之前有过王野的不愉快,一开始他们也都不怎么服气的样子,但是到了今天,碰上如此场面,他们也没有退缩,也是站了出来,看的出来都是内心忠义的好汉。 秦无咎朝韩忠等人道:“刘鹏身边的那个少年,在参加武选的时候被我击败了,想来是怀恨在心,挑拨刘鹏来闹事。” 韩忠等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纷纷叫道:“此人气量竟如此狭小,武选上光明正大的比试,败了就是败了,竟然还怀恨在心,小小年纪就如此,日后定然难以成事!” 还有一人道:“我想起来了,我似乎听说过,这个刘鹏,喜欢洛小姐,还宣称洛小姐以后是要嫁进安远公府的!” 洛千雪闻言脸颊微红,带着薄怒道:“那是他自己成天做梦!痴心妄想!” 韩忠也是鄙夷道:“就他那身子,瘦的跟麻杆似的,竟然还想娶定国将军府的千金,洛将军绝不可能答应!” 韩忠说完,洛千雪还加了一句:“就算我爹答应我也不可能答应!” 秦无咎这才恍然,撇嘴道:“原来是把我当成情敌了,”随后又朝洛千雪道:“我还以为此事因我而起,没想到是因为你,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洛千雪仰着脑袋哼道:“我又没求你!是你自己请我来的!” 秦无咎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因为洛千雪拿那首价值一两银子的诗说事,自己才当赔罪,请她一同来了玉华楼。 不过话说回来,秦无咎觉得就算今天洛千雪不在这,张伦也会换着法子让刘鹏来找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出了这事,虽然喝的并不尽兴,但饭肯定是没法继续吃下去了,宴席只得到此为止,秦无咎与一众将官回了军营,洛千雪则回了将军府,她说要将此事告诉洛衍,让洛衍看清楚刘鹏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之千万不能答应安远公的提亲。 --------- 也不知是有人在幕后指使,又或是当日在玉华楼吃饭的顾客自行传出,昨夜很快便在京中发酵,京师的百姓渐渐的都知道安远公的公子在玉华楼被打掉两颗门牙。 一时间京师又掀起讨论的热潮,到底是谁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打一个公爵的儿子? 京师虽然权贵遍地,但是能压安远公一头的,倒也不多呀! 很快又有消息传出,动手的人,正是前阵子刚被大家拿来讨论的新晋武状元,出身低微的指挥同知。 一时间秦无咎这个名字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许多人大摇其头,虽然这武状元得了陛下青睐,被授予指挥同知的职位,但是跟安远公府比起来,双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刘鹏是安远公的独子,安远公又是出了名的护短,不论如何,此事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众人只是叹息,好不容易今年的武状元不是权贵子弟,而是靠自己拼出来的普通人,他的前途就要到此为止了。 内卫是大楚的情报机构,脱离于朝廷之外,直属于楚皇统辖监管,而内卫的大统领赵言廷,也是楚皇的贴身护卫。 内卫平时散布京中乃至大楚各地,收集民间或是官场消息,整理给楚皇知晓,秦无咎殴打安远公之子的消息在京中流传没多久,便有人将此消息传进了宫中。 赵言廷收到消息之后,未作耽搁,直接禀报给了楚皇。 楚皇此时正在批改奏折,赵言廷来到楚皇身边,拱手道:“陛下,昨夜玉华楼发生一起聚众斗殴事件。” 楚皇闻言抬起头来,没有说话,等着赵言廷说出下文,他知道既然消息传到了内卫,赵言廷又亲自来向他禀报,说明这绝不可能是一件简单的斗殴事件。 赵言廷又接着道:“右骁卫一众将官昨夜在玉华楼宴请新任指挥同知秦无咎,当时洛将军之女洛千雪也在场,中间安远公府之子刘鹏强要秦无咎等人用餐的雅间,之后两方便大打出手,刘鹏受了轻伤,带他离开的是京营点检之子张伦。” 若是秦无咎在此,定然是要感到诧异,或是怀疑赵言廷昨晚是不是就在现场,除了中间的对话没说,其它的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连张伦将刘鹏带走的细节都知道! 楚皇闻言一笑,道:“秦无咎如何?” 赵言廷闻言道:“秦无咎未受伤,刘鹏的二十余名护卫皆被右骁卫将官打倒,洛千雪也参与其中。” “知道了。”楚皇笑了笑,摆了摆手,让赵言廷退了下去。 这件事对于楚皇来说微不足道,只是年轻人年轻气盛,意气相争罢了,不用他过多关注,若是事情闹大,自然会有人来见他。 骁骑卫军营中,秦无咎还好,指挥着日常的操练,倒是韩忠等人有些心不在焉,他们更加奇怪,打了刘鹏的秦大人,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秦无咎自己也正活动着身子,一名哨兵走过来禀报道:“同知大人,左骁卫的指挥佥事萧大人来了。” “指挥佥事萧大人?”秦无咎重复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是萧定,闻言道:“快请他到大帐。” 没过多时,萧定走进大账,见到了正泡茶的秦无咎。 秦无咎笑道:“萧兄在左骁卫过的如何?我可是被右骁卫好一番刁难。” 萧定抿了抿嘴,没去回答秦无咎的问题,而是道:“听说秦兄昨夜打了刘鹏?” 秦无咎一愣,道:“事情传的这么快?” 第四十九章 弹劾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看秦兄的反应,此事应当不是误传了,”萧定见状叹道:“秦兄刚上任指挥同知,就与安远公起了冲突,对你日后的前途...” 秦无咎道:“萧兄觉得,是我主动招惹的刘鹏?” 萧定闻言一滞,按京中传的消息,确实是秦无咎先出手打了刘鹏,但是以萧定对秦无咎的认知,他觉得秦无咎不会是那种主动惹事的人。 萧定摇头道:“虽然京中传言是秦兄先出的手,但我相信其中另有原因。” “确实是我先出手打刘鹏,”秦无咎道:“前途不前途的倒是其次,刘鹏出言辱我,若是我选择忍让,就算保住了这官也没意思,正好我还想游览江湖,看看天下之大。” 萧定轻叹一声,坐了下来,道:“秦兄可知你如今的官位,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在萧定看来,秦无咎如此年轻便任指挥同知,日后肯定前途无量,就这样失去了前途,太过可惜。 秦无咎却是无所谓道:“我早已与萧兄说过了,我志不在此。” “好吧,”人各有志,萧定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会勉强秦无咎,他接着道:“我此番来是要告诉你,刘鹏本人小肚鸡肠,安远公也是个极其护短的人,想必现在刘鹏被你打了的消息已经传回建原郡了。” “那又如何,”秦无咎摊手道:“错不在我,我问心无愧,他人若要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定摇头道:“你如今是朝廷官员,安远公不会明着对你下手,他一定会闹到陛下那去,让陛下罢你的官,到时候...” 朝廷命官安远公动不得,秦无咎若是成了一介布衣,那还动不得吗? 萧定绕来绕去,秦无咎还是没听明白他想说什么,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秦无咎确实不明白,便问道:“所以呢?萧兄的意思是?” “你可以先写一封奏折,阐明事实,赶在安远公之前交给陛下,”萧定道:“若是让安远公得了先,混淆黑白,搬弄是非,到时候,秦兄就被动了!” “萧兄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秦无咎摆手道:“如果陛下真的听信谗言,那这个官就更没有当下去的必要了,君都不圣明,臣为何要效力呢?” 萧定闻言大惊,四处张望,幸好是左右无人,这才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秦无咎撇了撇嘴,他又没说楚皇是个不称职的皇帝,他只是说如果而已。 萧定叹道:“秦兄还是听我的,写一封奏折,以防万一!” 毕竟好不容易认识了秦无咎这样有趣的朋友,萧定也不想眼看着他倒霉。 萧定一再相劝,秦无咎便也没再拒绝,提笔写了一封奏折,写明了当日是刘鹏先来找的麻烦,又一再辱骂于他,不过这辱骂的内容,秦无咎就没写出来了。 见秦无咎命人将奏折送去,萧定才放下心来离开,回了左骁卫,离开之前他还告诉秦无咎,会让他在宫中的姐姐淑贵妃帮忙说几句好话。 不过这个提议被秦无咎拒绝了,后宫不得干政,是自古以来的铁律,虽然这事也算不上政事,但也涉及到一个权贵,一个朝廷命官,若是犯下此事的是萧定本人还好,但秦无咎跟淑贵妃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在此事上发表意见,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让皇帝不悦,那就划不来了。 秦无咎很感谢萧定的关心,但是他也一再坚称,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要动用各种关系才能证明自己没错,那还不如被踢出京去算了,如此京师,不待也罢。 又过了一日,这天清早,奏事处将一大堆奏折送到了楚皇的御案上。 不得不说当皇帝也不容易,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 楚皇信手拿了几本奏折看了起来,看了几本之后,再拿起下一本时不禁眉头一挑。 这封奏折是安远公写来的,上面弹劾右骁卫指挥同知秦无咎嚣张跋扈,刚上任不久便仗势欺人,在玉华楼为了一个包间大打出手,还打伤了他的儿子刘鹏,这种人的存在,是在败坏朝廷的形象。 楚皇摇摇头,将安远公的奏折放到一边,却不成想,接下来翻到的十几本奏折,全是弹劾秦无咎的! 这些奏折,无一不是说秦无咎目中无人,只不过当了个从四品的官,就敢打公爵的儿子,若是放任不管那还得了! 但是他们没有一人提过事情的起因,都是以“争抢雅间”为由一笔带过。 楚皇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得了安远公的招呼了,安远公镇守建原郡,没有朝廷的调令不得随意离开,他也只能让在京的这些官员替他发话了,不然,怕是他本人都要来觐见了。 楚皇笑道:“安远公这是想把事情闹大,给他的儿子出一口恶气啊。” 奏事处的官员拱手道:“陛下,奏折中,有一封秦无咎秦大人的奏折,秦大人自述了事情经过。” “哦?”楚皇闻言在那一堆奏折中找了找,果然找到了秦无咎的奏折,秦无咎人微言轻,奏折处在好下方,因此楚皇先前才没有看到。 看完了秦无咎的那封奏折,楚皇笑了笑,指着弹劾秦无咎的那堆奏折道:“这些,都留中吧!” ----------- 今年的武状元,新任的指挥同知秦无咎遭群臣弹劾,这事算不上什么秘密,关注此事的人,想知道消息并不难。 身在建原郡的安远公就是最关注这件事的人,前几天,刘鹏传急信回来,说他在京师遭人毒手,伤的不轻,让安远公一定要给他主持公道。 安远公自然是心疼这个唯一的儿子,虽然他心里清楚,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儿子先惹的事,却没打过人家,但他安远公的儿子,可不是谁都能打的! 知道此事之后,安远公就写了一封弹劾的奏折,又给京中与他关系不错的官员去了信,让他们帮着弹劾这个秦无咎,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安远公很有信心,众口铄金,这么多人弹劾秦无咎,他能安然无事那就怪了! 就算是刘鹏有不对的地方,陛下看在他为大楚效力多年的份上,也会顾及安远公府的颜面,秦无咎,断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打掉儿子的两颗门牙,自己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然而事情过去了几天... “什么?陛下没有下令惩处那个秦无咎?!” 安远公大声质问着从京师回来的,原本跟在刘鹏身边的护卫,心中十分震惊。 弹劾之后过去这么多天,陛下再忙,也该看到那些奏折了,但是陛下,居然没有惩罚秦无咎?!! 安远公皱着眉头道:“确定那秦无咎没有背景?!” 那护卫躬身道:“小的都打听过了,此人确实是乡野出身!” 沉吟片刻之后,安远公奋笔疾书,修书一封,交给那护卫道:“你速回京城,将此信交给礼部周尚书!” 第五十章 再次传召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如果是一桩小事,安远公不会劳动尚书这样级别的朋友帮他的忙,他们说话固然有分量,但欠下的人情,也更有分量。 他能猜到是他的儿子惹的别人,但是那又如何?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儿子被打了。 这个独子十分受妻子的疼爱,所以养成了纨绔的习性,昨晚安远公的妻子跟他唠叨个不停,若是不能给那杀千刀的指挥同知颜色看,就跟他没完。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权贵的颜面。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若是他这个公爵的儿子被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打了,而那人却一点事都没有,那他算什么? 现在刘鹏被打,丢人的可不止刘鹏,还有他刘昌远,如果儿子被打了都不能找回场子,那安远公府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陛下没有惩处秦无咎,也许陛下只是觉得此事是两个小孩子打架,算不得大事,但对他安远公来说,却不是小事! 因此安远公刘昌远特意又问了一遍,秦无咎是不是真的没有背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决心要替儿子出口气,也替安远公府挽回面子。 ---------- “陛下,吏部尚书罗卫成求见。” 楚皇正批阅着奏折,闻言头也不抬道:“传。” 不多时后,罗卫成低着头走进宣文宫,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楚皇闻言抬起头来,伸了伸腰,缓解一丝疲乏,淡淡道:“平身吧,见朕所为何事?” 罗卫成站直了身子,恭敬道:“臣为弹劾右骁卫指挥同知秦无咎。” 又是秦无咎,楚皇摇头一笑,道:“因为玉华楼之事?” “正是,”罗卫成接着道:“秦无咎身为朝廷命官,却狂妄自大,于大庭广众之下行凶逞威,玉华楼中来往人群无数,影响深远且恶劣!这几日已然传遍了京师!那秦无咎虽身手出众,然目无国法,难成国家栋梁!” 礼部尚书不愧是礼部尚书,咬文嚼字是一把好手,一番话根本都没提到“安远公府”或是“刘鹏”,似乎这话是他由心而发,跟安远公没有丝毫关系似的。 楚皇静静听他说完,笑道:“那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罗卫成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立刻道:“朝廷选任官员,当以德才兼备为标准,那秦无咎出身乡野不识礼数,有才无德,臣觉得应罢免其指挥同知之职,以正朝堂风气!” 秦无咎从武选之后到今日,头上顶着指挥同知的官衔还不到二十天,就被要求罢官,如果真的成了,那秦无咎的仕途也真是史上最短的人了。 楚皇闻言笑道:“言重了,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打架,那秦无咎年纪尚轻,冲动些在所难免,何至于罢官?” 罗卫成接着道:“陛下,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其关键在于已在京中传开,百姓议论纷纷,秦无咎此举,无疑是给朝廷抹黑,此等品行不端之人,若是百姓无意冲撞了他,岂能幸免?” 楚皇眉头微皱,淡淡道:“品行不端?朕印象里秦无咎可不是这样的人,武选时朕微服出宫,倒也与他交谈过,此人老实纯朴,并非你所说的那般。” 怪不得陛下会封他为指挥同知,怪不得没有惩处他,原来陛下早就见过秦无咎,还对他印象很好。 罗卫成沉思一番,而后道:“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从其行却可见...” “好了,”楚皇抬手打断罗卫成的话,道:“玉华楼到底发生了何事?两人因何原因动了手?你知道原委吗?只听安远公一面之词,你便妄下决断?” ! 罗卫成心中一震,他确实也只是听过传言,却没去了解过真实过程,安远公求他帮忙,他也没多想,与安远公的人情比起来,秦无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是如今看来... “既然你们都这么关心这件事,朕也不好再坐视不管,”楚皇沉声道:“来人,传刘鹏与秦无咎进宫,就让他们两人,在这大殿上将事情说清楚,省的你们一天到晚尽记着这事!” ---------- 秦无咎在右骁卫的生活一如既往,刚在校场上活动了一圈,练练箭术,便有宫中的太监前来传召,上任没多久便两次面圣,说起来也是极为难得了。 不过这次韩忠等人并不羡慕,反而心中有些替秦无咎担心,这次陛下召见秦大人,很可能是安远公把事情闹到陛下那去了! 来传召的太监依然是赵礼,秦无咎神色如常的和他打着招呼,但赵礼看秦无咎的目光却有些复杂。 事情闹成这样,今日礼部尚书都亲自面圣弹劾了,秦无咎的官位恐怕难保,这次从宫中出来之后,就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指挥同知了! 虽然如此,但在去往皇宫的路上,赵礼还是小声提醒道:“秦大人,礼部尚书正在宣文宫中,向陛下弹劾了秦大人。” 秦无咎闻言有些诧异,还真是官官相护,明明是刘鹏找茬在先,他打的也明明是安远公的儿子,出来弹劾他的却是礼部尚书。 秦无咎抬手感谢道:“多谢公公提醒,我心中有数,前几日,和安远公的儿子生了冲突,听说这两天京中正讨论这事。” 你这不只是生了冲突,你还把人家给打破相了! 赵礼心中腹诽,不过见秦无咎似乎有所预料,便也不再多言,匆匆赶往皇宫,毕竟楚皇还在等着。 “秦无咎?” 行在路上,却是正遇到了准备去找沈玉柔的洛千雪,洛千雪上前道:“你这是去哪?” 不等秦无咎回答,洛千雪看到一旁的赵礼就明白了,惊呼道:“是陛下召你进宫?因为刘鹏的事?” 秦无咎道:“应该是吧。” 洛千雪闻言道:“不行,我也要进宫,不能让刘鹏恶人先告状!” 说罢洛千雪就骑着骏马并到秦无咎身旁,大有一同进宫的架势。 可楚皇并没有传召洛千雪,赵礼见状忙道:“洛小姐,您若是要进宫,还需求见,咱家也不能就这样带着您进宫去...” 洛千雪撇了撇嘴,道:“诶呀行吧行吧。” 洛千雪又拍了拍秦无咎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你先去,一会我就进宫!有我作证,你肯定没事!” 第五十一章 龙颜大怒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一路到了宣文宫,秦无咎神色淡然地进了大殿,见到会算命的楚皇后行礼道:“微臣秦无咎,参见陛下。” 见到秦无咎来了,楚皇微微一笑,道:“右骁卫的日子可还习惯?” 秦无咎道:“启禀陛下,右骁卫的将士都很配合臣的工作,一切都照常进行。” 楚皇笑着点了点头,道:“且先等等吧。” 秦无咎是先到了宣文宫,片刻之后,刘鹏才躬着身子走了进来,恭敬行礼。 楚皇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道:“你们两人在玉华楼大打出手的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秦无咎,这两天,弹劾你的奏折,朕可看了不下二十封,你可知罪?” 虽然事情闹大了刘鹏心中暗喜,但是此时楚皇说两人是“大打出手”,刘鹏又有些委屈,他根本都没碰到秦无咎,明明是单方面被打! 知罪?秦无咎正色道:“启禀陛下,臣确与刘鹏起了冲突,但起因皆在与臣与骁骑卫的将官享宴之时,刘鹏突然闯进来,非要将臣等赶出去!” 楚皇好似不知情一般,疑惑道:“哦?还有此事?” 秦无咎拱手道:“正是,此事骁骑卫一众将官皆可作证!” 眼看情形走偏了,刘鹏委屈道:“陛下,玉华楼生意十分火爆,微臣去了之后已经没有包间了,又见到秦无咎等人宴席已经到了尾声,因此想请秦无咎给予方便,谁知道,秦无咎就因此而向我出手!臣的牙齿都被打掉了!” 说话间,刘鹏还张了张嘴,上面一排牙齿缺失的两颗门牙十分明显。 刘鹏这是明目张胆地颠倒黑白,秦无咎有骁骑卫的将官作证,他也有身边的护卫“作证”!甚至,他还可以让玉华楼的掌柜帮他作证,相信那掌柜还是分得清安远公和指挥同知谁的分量重! 罗卫成也道:“陛下,骁骑卫的将官当日也参与斗殴,为了脱罪,他们或许会做伪证,臣认为这些人的证言不可作数。” 楚皇闻言一笑,道:“其中还有这等缘由?” 众人都以为楚皇不知情,但其实内卫早就将大概的情形禀报给了楚皇,此时楚皇听到刘鹏如此说,只觉得好笑。 不用多想楚皇也能猜到,无非是刘鹏觉得秦无咎官小又无根基,出言不逊,而秦无咎年轻气盛,愤然出手,虽然暴躁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错。 秦无咎真是叹服于刘鹏等人混淆黑白的功夫,见状他也道:“陛下,臣也不是故意要打刘鹏,分明是刘鹏求着臣打他,臣才勉为其难地出手!” 罗卫成闻言道:“简直荒谬,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的让人打自己?” 楚皇没在意罗卫成的话,反而笑问道:“他让你打他?这是为何?” 秦无咎道:“回陛下,当时刘鹏说,来啊,你打我啊,臣看他实在是非常期盼,因此臣就打了。” “啊?”楚皇闻言好笑道:“你这也未免太实诚了!刘鹏那是...那是玩笑话,你怎可当真。” 一旁的刘鹏见到楚皇如此态度,心中顿感不妙,陛下这态度是想息事宁人啊! 刘鹏向罗卫成投去求助的眼神,罗卫成虽然可以不给刘鹏面子,但还是要顾及到安远公,便道:“陛下,若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便也罢了,说到底,还是秦无咎动手打了刘鹏,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臣坚持认为,应当惩处秦无咎。” 楚皇眉头微微皱起,他刚刚已经摆明了态度,刘鹏和罗卫成依然对秦无咎穷追猛打,这让他心中有些不悦。 罗卫成躬身了许久,却没等到楚皇的回应,顿时感觉不妙,抬眼偷看了一眼楚皇的神色,罗卫成心中一震,好像出力过头了! 安远公的人情是大,但也不能因此惹怒了陛下啊! 此时一名太监从外面走来,躬身道:“陛下,洛将军之女洛千雪求见。” 楚皇闻言道:“洛千雪?她来做什么?” 一般洛千雪进宫,也是被宫中的贵妃召进来的,如今主动求见,倒是稀奇。 那太监道:“洛小姐说,是来为秦大人作证。” 楚皇瞥了一眼罗卫成和刘鹏,摆手道:“让她进来吧。” 完了完了完了,刘鹏心中大喊,这下完了,洛千雪怎么会主动出来给秦无咎作证?!难道她真的和秦无咎.... 片刻之后,洛千雪走进宣文宫中,福身道:“千雪参见陛下。” “免礼,”楚皇抬手道:“洛丫头,你说你要给秦无咎作证,作的是何证啊?” 洛千雪正色道:“陛下,那天秦无咎之所以要打刘鹏,全是因为刘鹏自己要来找事,非但如此,他还几次三番辱骂秦无咎,骂的极为难听!” 内卫虽然将大致情形禀报给了楚皇,但交谈的内容却是不得而知,楚皇闻言眉头微挑道:“哦?刘鹏怎么骂的?” 洛千雪义愤填膺道:“刘鹏骂秦无咎是乡巴佬,山窝窝里的野种,这种山野之人就该...” “野种?”忽然间,楚皇面色变得阴沉无比,全身的威严气势展露无遗,宣文宫中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分,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秦无咎顺着道:“陛下,臣受此大辱,实在气不过,所以才会出手,臣也自知鲁莽,无论朝廷如何处置臣,臣都愿意接受。” 大不了就是个罢官,怕个甚! 听到秦无咎的话,刘鹏连忙道:“陛下,秦大人...” “嘭!” 一声巨响响起,刘鹏的话音戛然而止,不止是他,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能在宣文宫拍桌子的,就只有一个人,殿内的太监宫女无一不伏身跪地,瑟瑟发抖。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由不得人不胆寒。 但是让人想不清的是,陛下为何会龙颜大怒?! 玉华楼斗殴事件对于整个朝廷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陛下无论作出任何处置,都不至于龙颜大怒。 就连秦无咎自己都感到有些莫名,怎么楚皇突然间就发这么大的火? 想不明白,秦无咎只能暗自感慨伴君如伴虎,皇帝一个不高兴,许多人都要心惊胆战,这官还是早点辞了好! 第五十二章 好运气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比起秦无咎的莫名,罗卫成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帮安远公这个忙。 一件小小的斗殴事件,在他看来很好处理,安抚安远公,惩处一番秦无咎也就是了,为何现在,却导致陛下发怒了? 这一来罗卫成无缘无故地触了皇帝的霉头,再大的人情也不顶用啊! 楚皇带着怒气道:“书香世家,勋贵子弟,竟然口出污言秽语!难道安远公没有供你念学吗!没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楚皇的话在大殿中回响,面对楚皇的质问,刘鹏头皮发麻,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嘭的一声跪了下来,身子发抖,不知从何开口。 原本和刘鹏打着配合的罗卫成现在是彻底当起了缩头乌龟,不闻不问,再也不敢针对秦无咎,楚皇震怒,还管什么刘鹏,弹劾什么秦无咎,当然是自保为先! 片刻之后,楚皇深吸一口气,将浑身气势一收,沉声道:“此次玉华楼斗殴,皆因刘鹏辱人在先,削去其官职,回建原郡反省!” 挨了打,又将事情闹大来的刘鹏却是先挨了罚,虽然他的官职只是个虚衔,品级也不高,但多少也是个官位,每个月还有俸禄呢,这一下削了他的官职,刘鹏当真是成了闲人一个。 这还不算完,楚皇接着又道:“子不教,父之过,刘鹏如此,刘昌远有疏于管教之责!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跪在地上的刘鹏听见这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明明他才是受害者,现在挨罚的却是他,还拖累了父亲刘昌远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虽然安远公府并不缺钱,但是这面子却是丢大了啊! 一旁的罗卫成咬了咬牙,最终也是跪下道:“臣有不察之责,恳请陛下降罪!” “罚俸一月,你给朕记住,以后不要听风就是雨!”楚皇沉声道:“你们两个退下吧!” 罗卫成闻言谢恩,见到一旁的刘鹏还跪在那不敢动弹,叹了口气,拉着他退出了宣文宫。 相比来时的云淡风轻,罗卫成现在摇头叹气,就像平白无故跌了个跟头一般难受,转头看了一眼刘鹏,罗卫成什么也没说,先行离开了。 回去他还得写信给安远公,说明白这事不是他不帮忙,而是真的帮不了,现在帮是帮了,不管结果,安远公的人情他还是得拿着,不然便亏大发了。 大殿里依旧安静,洛千雪站在秦无咎不远处,现在事情解决了,刘鹏、安远公、甚至礼部尚书都挨了罚,现在她站在这,好像已经没什么可以做的了,不过楚皇没发话,她也不好自己走出去。 秦无咎的心中也是百转千回,没成想他这个指挥同知,在打了人家儿子的情况下,还让安远公吃了亏,世事真是太奇妙,不枉离开云台镇,出来走一遭啊! “秦无咎,”龙椅上的楚皇看着秦无咎,淡淡开口。 秦无咎一个激灵,心想难道是要各打五十大板?连忙拱手道:“臣自知年轻气盛,冲动莽撞,自请辞去....” 楚皇有些好笑地摆了摆手,打断了秦无咎的话,道:“不用惊慌,他人辱你在先,你又何罪之有?若是别人辱及你的父母,你却无动于衷,甘心受辱,那朕反倒瞧不起你!” 秦无咎微微愕然,楚皇这意思,是说他打的好,打的妙? 楚皇随即又道:“军中皆是热血勇士,你若失了胆气魄力,如何能领导他们?不过这回你的反应,让朕觉得这指挥同知的位置,倒是没给错你。” 没想到犯了事,还让皇帝越看越顺眼,这官怕是辞不成了。 秦无咎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拱手道:“谢陛下。” 楚皇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洛千雪,道:“洛丫头,朕听闻,那刘鹏一直向你示好,刘昌远,还曾向你父亲提亲?”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楚皇这话好像在打趣,但是听语气,却完全不是打趣的意思。 说到这洛千雪也是气愤,撇嘴道:“刘鹏就是痴心妄想!爹也没有答应安远公。” 听着洛千雪毫不掩饰的嫌弃,楚皇不禁一笑,随后似是自言自语道:“执掌建原五万大军,还想与定国将军府结亲?朕看这刘昌远,是有些不清明了!”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秦无咎却是听的清楚,原来楚皇是早看安远公不爽了,这次的事估计只是个借口,让刘鹏离开京城回建原郡,大概也存着敲打安远公的意思。 随后楚皇又道:“十月秋狩之期将至,五卫随行,秦无咎,你可要好好准备一番,莫要让朕失望,朕如此重用你,你若是表现不好,丢的可不是你一人的脸!” 虽然根本不知道十月秋狩是什么,但是楚皇既然都这么说了,秦无咎还是连忙道:“蒙陛下赏识,臣一定尽心准备,不负陛下期望。” 楚皇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勉励了秦无咎几句,便让秦无咎和洛千雪退下了。 赵礼引着秦无咎和洛千雪出了宣文宫,侧眼瞥着秦无咎,赵礼心想也不知该说这秦无咎是运气好,还是命好?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来之前赵礼觉得秦无咎这次是要倒大霉了,却没想到打了安远公的儿子,他居然安然无事! 秦无咎感觉到赵礼的眼神,摇头道:“赵公公不用如此看我,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指挥同知,你觉得可能仅仅是因为我吗?” 赵礼其实也觉得不太像是因为秦无咎,尤其是陛下问洛千雪的那番话。 安远公本就掌着兵权,居然还想和洛家结亲,这事若是成了,两家的权势一合,大楚不是多出个庞然大物?陛下不可能坐视。 赵礼笑呵呵道:“秦大人无需小瞧自己,依咱家看,秦大人的圣眷之浓,令人称羡,假以时日,指挥同知定然不是秦大人的顶点。” 花花轿子众人抬,现在风头好,说几句好话赵礼又没有损失,还能结下善缘,秦无咎也是清楚这点,摆手道:“高公公折煞我了,公公伺候陛下身边,这才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第五十三章 准备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出了皇宫后,洛千雪顿时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双手叉腰道:“怎么样,我说的吧?有我作证,保你没事!还不快感谢本小姐!” 秦无咎看着面前的千金大小姐,不得不说洛千雪性格豪放,也确实很讲义气,对方是安远公府,她却能为自己站出来。 秦无咎心里如此想,嘴上却道:“刘鹏本来就是因为你才来找茬的,你来不是应该的?况且你不来,我可能还会被罢官,正好顺了我的意,多好!” “你!”洛千雪气急,自己好心好意地赶进宫里,却被这家伙反咬说坏了他的事,顿时便气急,怒道:“不识好人心!找打!” 说完洛千雪抬起粉拳就往秦无咎身上招呼,秦无咎与她闹了一阵,才认真道:“好了,不玩了,这次,谢谢你了。” 就算秦无咎不想做官,但那也要自己辞官才是,明明没错,却被人诬赖导致被罢官,终究心中还是不服气的。 秦无咎这一认真道谢,洛千雪反而还有些不习惯,撇嘴道:“肉麻的要死!” 秦无咎无语道:“你还真是奇怪,我不道谢你要打我,道谢了你又说肉麻,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洛千雪双手叉腰道:“你管我!上次我还没吃几口菜呢!这次你要重新再请我吃饭!” ”好好好,下次一定!“秦无咎骑上停放在宫门外的骏马,道:“下次空闲了就喊你,还请洛大小姐赏脸!” ------ 秦无咎回到右骁卫后,韩忠等人便立刻围了上来,连声问道:“大人,怎么样了?” “陛下惩罚大人了吗?” 秦无咎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陛下只是问了问,没惩罚我。” “就问了问?”众人齐齐感到疑惑,那可是安远公的儿子,陛下只是问了问? 韩忠问道:“陛下是怎么说的?” 秦无咎想了想,道:“陛下的意思,大概是觉得我打的好!” 打得好?? 众将官听了不禁面面相觑,这个答案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毕竟是他们打人在先,而且人家是安远公的公子,陛下最轻也得训斥几句吧?结果陛下居然说打得好? 这一时间众将官都感觉有些不真实,但看秦无咎的脸色,又不像再说笑,只得将信将疑地应了声。 秦无咎接着想起楚皇让他尽心准备的事,便问道:“除此之外,陛下还说起秋狩的事,据说五卫都要参加,咱们以往参加秋狩是什么样的?” 韩忠等人闻言解释起来,原来秋狩其实就是演武,是朝廷为了避免各军消极操练,懈怠营防的举措。 秋狩的时候,皇帝将会出宫前往皇家围场打猎,五卫除了随行护卫外,也会参与其中,到时候按照排名,朝廷也会有所赏赐。 秦无咎听完后点了点头,原来就是比比五卫的实力,他又接着道:“那往年咱们右骁卫的成绩如何?” “呃...”韩忠等人闻言有些尴尬,道:“前年咱们是第四,去年是第三...” 右骁卫在五卫之中的成绩一直是不上不下,稳居中游,既不算差也不算拔尖。 但是楚皇亲口让他尽心准备,那就不能只是中游了,起码也要能拿出有所进步的地方,秦无咎沉吟道:“不瞒你们说,陛下让我们右骁卫尽心准备此次秋狩,你们也知道,这届武选的封赏已是超出了以往的规格,若是我交不出过得去的答卷,连同陛下也要失了面子。” 韩忠等人也懂其中的道理,齐声道:“大人说的是。” 秦无咎笑道:“咱们继续按照老方法练兵很难有什么突破,必须要在营中作出一些改进才行,本官对兵法也略有涉猎,今日操练结束之后,大家就到大帐商讨一番,各自提出建议,最后再整合实行。” 没想到同知大人竟然还对兵法也有涉猎,这还真让他们有些惊异,同知大人真的出身乡野吗? 一天的操练结束之后,到了夜里,众将官齐聚一堂,秦无咎率先开口道:“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注意到操练时大家也是各练各的,我们右骁卫骑射不差,但战阵却是处在五卫下游。”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秦无咎想说什么。 韩忠道:“大人,咱们营中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秦无咎随即道:“从明日开始,我要求各指挥佥事,严格按照本官给出的标准,进行战阵演练,尤其是大军的步伐,不能再像以往一般杂乱,光是动作快还不够,一定要齐整!” 众将官闻言一滞,他们还同知大人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见解,怎么也没想到同知大人说的第一条竟然是要什么步伐齐整。 右骁卫的动作并不慢,兵贵神速,快不就完了,要那么齐整做什么? 韩忠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人,这和练兵,好像没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有关系?”秦无咎道:“如果连步伐都调整不齐,又何谈其它战阵的配合?在战场上又怎么能保持大军整体的协调性?” 秦无咎沉声道:“这一条是命令,不是商议,明天开始,我会全程监督大军操练,一个队伍中有一人不合格,全体加练!若是不合格者太多,带队的佥事也要受罚!” 韩忠缩了缩脑袋,不再说话了,这毕竟是同知大人的第一条军令,众人只能给手下的兄弟们默哀了。 随后秦无咎道:“诸位有什么建议,也可以提出来,大家一同探讨,总之在秋狩之前,一定要争取最大的进步。” 一众将官闻言都没什么反应,要是有好的法子,早都提出来了,右骁卫也不至于年年都在中游。 秦无咎见状道:“我可以在这里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次整顿提升,谁提出的建议最有用,哪个队伍的进步最明显,剩下那个指挥佥事的位子就是谁的!” 王野被罢官之后,右骁卫就空出了一个指挥佥事的位置,楚皇的旨意可是说了,将由秦无咎负责提名候选人! 谁不盼着升官?原本还没什么反应的千户、副千户们纷纷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讨论起来,不管建议有没有用,先提了再说! 第五十四章 安远公的反应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随着右骁卫照常进行操练,陛下关于玉华楼处置结果也在京中传开,在与安远公府扳手腕的过程中,今年的武状元竟然是占了上风! 初听到这消息,人们都是不信,开什么玩笑,秦无咎将安远公的儿子给打了,到头来还是安远公府挨了责罚?怎么可能!这事说出来傻子都不信! 原因就是安远公是朝廷重臣,是大楚的老牌权贵,而秦无咎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对上安远公府就是以卵击石,怎么可能讨到好处? 但随着一个又一个消息冒出来,人们却不得不信,比如第二天,刘鹏就灰溜溜地离开京师,回了建原郡去。 百姓们全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还是先动手的那方,却能安然无事? 百姓们想不通,却想不到事情还不算到此为止。 一天之后,刘鹏回到了建原郡的安远公府,随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道楚皇的旨意,就是那罚俸三月的处罚决定。 和京师的百姓们一样,安远公怎么也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会处罚他。 刘鹏的荫官被罢免了,这不算大事,这罚俸三月,看似没什么影响,反而让安远公心中紧张。 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没理由让陛下敲打他,难道是陛下对安远公府有了意见? 刘昌远皱眉问道:“除了与那指挥同知的矛盾,陛下还有没有提起别的事?” 刘鹏此时满脸都是苦涩,闻言道:“没有...对了,就是洛千雪她出宫后找到我,警告我回了建原郡就别再去京师了,还让我,别再纠缠她...” “洛千雪?”刘昌远沉声道:“洛千雪怎么也参与其中了?!” 之前刘昌远只知道秦无咎打了自己的儿子,却没听说这其中还有洛千雪的身影。 刘鹏苦着脸道:"那天就是因为洛千雪和秦无咎在一起,我看不过才,才...后来到陛下面前的时候,洛千雪竟然又跑进宫去,给秦无咎作证,我看那个野种,就是傍上了洛千雪!" 刘鹏仍是不知悔改,依然是一口一个野种,一旁的刘昌远却在沉吟着。 洛千雪...是了!应该就是因为洛家! 刘昌远叹了一口气,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刘鹏苦着脸答应一声,离开此间,一旁刘夫人犹豫道:“老爷,是不是因为咱们和洛家...” “什么是不是,就是!”刘昌远没好气道:“难不成你真以为陛下会因为一个指挥同知敲打刘家?” 刘夫人闻言很是忧愁,犹豫道:“老爷,不如让二皇子帮帮忙...” “老糊涂了你?!”刘昌远闻言气道:“你当真以为你儿子喜欢洛千雪?!那都是我让他去做的!” “啊!”刘夫人惊呼一声,此事她根本不知情,她还以为儿子是真的喜欢上了洛千雪。 刘昌远叹了一声,他让刘鹏接近洛千雪,向洛家求亲,其实也不是为别的,就是想给二皇子多一份支持的力量! 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经成年,朝中的大臣都明白,立储是迟早的事,而安远公刘昌远,就是坚定的二皇子派。 洛家是军中的巨头,如果洛衍也能表示支持二皇子,那二皇子登上储君之位的希望就会大很多,因此刘昌远才想靠着结亲,将洛家拉上这条船。 这其中固然有着风险,陛下可能会因此觉得刘家的手伸的太长,但只要洛家同意,那就好说了! 可是如今看来,这个计划是很难实现了,洛衍一向心疼他的女儿,如今洛千雪对刘鹏说出那种话,亲事是肯定结不成了,就算再请二皇子帮安远公说好话也没用,甚至这样还可能让洛衍对二皇子生出恶感,得不偿失。 -------- 随着事情不断发酵,甚至原本只在权贵子弟间流传的,刘鹏将洛千雪视为禁脔的消息,也不知为何在民间不胫而走,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当日在玉华楼的,还有洛家的洛小姐。 随即刘鹏是如何追求洛千雪,又向洛家提过几次亲这种事都被翻了出来,一时间京中又掀起对洛千雪的讨论热潮。 这天洛千雪气呼呼地跑进了沈玉柔的闺房,沈玉柔看着一脸不高兴的洛千雪,笑问道:“这又是怎么了?谁又惹我的洛大小姐不高兴了?” 洛千雪气呼呼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刘鹏!” “刘鹏?”沈玉柔诧异道:“他不是被陛下勒令回建原郡了吗?难道又回来了?” 作为洛千雪的闺中密友,刘鹏追求洛千雪,甚至是缠着洛千雪这事,沈玉柔也是知道的,可如今刘鹏都离京回去了,没道理还能缠着洛千雪啊? “他倒是没回来!”洛千雪道:“但他以前乱说的那些话,不知怎的,在民间传开了!现在还说当日在玉华楼的事是因为我和秦无咎喝酒,刘鹏才气不过,说的好像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守妇道呢!” “啊?”沈玉柔闻言怔了怔,随后不禁笑出了声。 “你还笑!”洛千雪嘟着嘴道:“气死我了!再让我见到刘鹏,我非收拾他一顿不可!” 沈玉柔笑了好一会才止住,笑吟吟道:“咱们千雪英姿飒爽,生的标致,又出身名门,有几个公子喜欢也是很正常的嘛。” 洛千雪气结道:“你快别说了!就刘鹏那副样子,文不成武不就,我看上秦无咎都不可能看上他!” 说到这里,沈玉柔又调笑道:“我可听说了,秦公子被召进宫的时候,你还着急进宫去帮他作证哦!” “什么跟什么呀!”洛千雪俏脸微红道:“那是我刚好碰见他了!再说了,我本来就在场,打那些护卫的时候,我也是出手帮忙了的!我这么有正义感,肯定不能让刘鹏在陛下面前乱说!” 沈玉柔掩着嘴笑道:“是是是,咱们千雪最正义了,肯定不是因为担心秦公子!” 看着沈玉柔的笑容还是带着调笑之意,洛千雪羞愤不已,一个箭步窜到沈玉柔身边,挠起她的腰窝来,两女又像往常一般,打闹在一起。 第五十五章 惦记上了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闹了半天之后,两女才停了下来。 沈玉柔道:“虽然秦公子这次躲了一劫,但是之后他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洛千雪疑惑道:“陛下都发话了,刘鹏也被赶出京师,怎么会不好过?” 沈玉柔道:“安远公府虽然不在京师,但是安远公和二皇子关系密切,你忘了?如今安远公因为秦无咎吃了亏,你觉得二皇子会不关注此事吗?” 近年来朝堂请求陛下早日立储的请谏如同雨后春笋,虽然陛下如今龙体康健,但两位皇子都已成年,储君之位,早早定下也是好事。 可是不知为何,陛下一直都没下旨立储,导致两位皇子之间的争锋愈演愈烈,安远公一直是为二皇子摇旗呐喊的主力,二皇子需要他帮忙,他吃了亏,二皇子也不能坐视不理,否则便失了人心。 听沈玉柔这么一说,洛千雪也反应过来,若是秦无咎被二皇子给惦记上了,那真是没好日子过了! 就算陛下再欣赏秦无咎,那也没法跟亲生儿子比啊!二皇子针对秦无咎,陛下最多是责骂两句,但若是秦无咎像打刘鹏那样打了二皇子,那... 洛千雪想明白后,也不闹了,起身道:“不行,此事是因我而起,我得去提醒秦无咎,让他小心点!” ----------- 此时沈玉柔口中的二皇子,脸色有些难看。 正如沈玉柔所说,安远公是二皇子的支持者,但是他吃了亏,还是因为一个指挥同知,但此时二皇子心中想的却不是秦无咎。 他想的是刘鹏被赶出了京去,从当日在宣文宫伺候的太监口中,二皇子也得知当日楚皇问起了安远公和洛家之间的亲事。 安远公吃了亏,二皇子却不敢为他说话,因为他害怕父皇不止是在敲打安远公,更是在敲打他。 按理来说,以刘鹏的背景,圣心上没道理输给一个指挥同知,想来想去,都是因为楚皇本就对安远公有成见。 而安远公一直老老实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因为他向洛家提亲。 二皇子知道安远公求亲是为了替自己扩大支持者的阵容,但是因为二者手上都有兵权,难免惹父皇的猜忌,又因洛家特殊的地位,就算安远公吃亏,二皇子也不敢替他说话,这才是二皇子脸色难看的原因。 楚皇一直不立储,这让二皇子心中有了希望,可如今父皇明知道安远公支持他,还因此敲打安远公,难道是没有立他为储的想法? 不!不可能,如果没有这种想法,早就该立他大哥为太子了,不可能一直拖到今天! “都怪那个该死的指挥同知!”二皇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又问一旁的皇子府执事:“那个指挥同知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背景?” 那执事道:“回殿下,此人名唤秦无咎,是今年的武状元,听说是乡野出身。” “武状元?”二皇子闻言撇了撇嘴,武状元又怎么样,入不了他的眼!随即又骂了一句:“该死的秦无咎!” 同时念叨着秦无咎这个名字的,还有悠哉的大皇子。 比起气急又心忧的二皇子,大皇子可要舒服多了,与他争夺太子位的弟弟吃了亏,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此时的大皇子,半躺在藤椅上,手持着一只白玉杯,杯中盛满美酒,身后美人替他按摩着肩膀,好不惬意! 大皇子笑着道:“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竟让安远公吃了亏,还真是有意思。” 此时站在一旁的一名文官打扮的人笑道:“殿下,一个没有根基的指挥同知就能赢过安远公的地位,谁会信呢?” 大皇子拍了拍肩膀上的玉手,示意那美人停下,随后坐起了身子,笑道:“所以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那文官笑道:“殿下说的是,二殿下还以为陛下不知道安远公的小动作,这下好,陛下这次敲打,够让二殿下收敛一阵了!二殿下也不想想,又不是皇长子,陛下怎么会立他...” “诶!”大皇子伸出一只手指来晃了晃,道:“周大人慎言,我大楚历代以来,皆是立贤不立长,父皇或许只是磨砺一番皇弟,况且周大人在我面前如此说皇弟,着实有些不该啊。”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大皇子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不快的意思。 周大人笑道:“是,是,下官失言,不过虽说咱们大楚立贤不立长,但殿下礼贤下士,求知若渴,文武皆精谁人不知,依下官看,是迟早之事!” 周大人这回没有明说哪件事是迟早之事,但两人都知道指的是哪件事,大皇子闻言也未表现地骄傲,只是轻笑道:“秦无咎....我倒是该好好谢谢他。” 秦无咎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无意间被两名皇子都给记住了,更不知道自己无缘无故牵扯进了夺嫡之争的风波,要不然非得大喊冤枉。 什么大皇子二皇子,什么夺嫡,他才不关心啊,大楚国下一任皇帝是谁,跟他这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因为楚皇亲口让秦无咎好好准备秋狩,因此秦无咎这几天一直都待在营中,没有回府。 反正上午就是演练队列和战阵,大军行进一定要走出气势,这样才能让人眼前一亮,演练战阵的时候,动作一定要快,队列也一定不能乱。 练完战阵就是练骑射,骑射直接就上四石弓,什么,拉不动?拉着拉着就能拉动了! 秦无咎的要求之高,让一众将士叫苦不迭,秦无咎见到这状态,干脆亲身参与进去,自己当起排头兵,所有的将士都要按照他的样子来做。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从秦无咎参与进来之后,一众将士纷纷暗叹被陛下看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同知大人不只是对他们要求高,对自己要求都很高,他们怎么练的,秦无咎就怎么练,还样样都比他们练的到位! 一众右骁卫的将士心想他们这些老兵,怎么也不能让这么年轻的同知大人给比下去,于是也都跟秦无咎卯上了,秦大人不满意,大家都没得吃饭,那好,就练到秦大人没话说为止! 第五十六章 复杂的官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随着右骁卫的训练渐渐步入正轨,秦无咎要求的标准,也下发到各队,终于秦无咎觉得可以歇上一天了,他已经连续几天吃住都在营中,没回府过了。 秦无咎不知道的是,洛千雪一直等着他回府,她猜想秦无咎这么个从没来过京师的外地人,很可能不知道安远公和二皇子之间的关系,总得提醒他小心些才是。 秦无咎回府没多久,洛千雪就找上了门来,有些生气道:“你最近怎么一直都不回来?” 这是生哪门子气? 秦无咎有些莫名其妙道:“快秋狩了,陛下命我好好准备,我不得抓紧时间练兵啊!” 洛千雪闻言才想起,好像确实是快秋狩了,因为洛衍地位不一般,每年秋狩洛衍都会随行楚皇左右,洛千雪喜动不喜静,每年秋狩也会跟着去玩玩。 秦无咎见洛千雪又没了反应,便问道:“你找我有事?” 洛千雪想起正事来,道:“我是来提醒你!以后要小心些,没准二皇子已经惦记上你了!” 秦无咎愣道:“二皇子?我见都没见过他,他惦记我干嘛?” 随即秦无咎想起曾听说京中的权贵子弟,有些也有特殊的癖好.... 想到这,秦无咎只感觉浑身一阵恶寒,道:“二皇子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什么?”洛千雪呆了呆,随后面色绯红:“你想哪去了!” 洛千雪没好气道:“你也知道,陛下至今还未立储,而安远公一直与二皇子关系密切...” 洛千雪的话没说满,但秦无咎却是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大楚的公爵不算多,安远公手上有兵权,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不小,二皇子一定很重视他,安远公既然支持二皇子,那么二皇子也要在安远公吃亏的时候帮他找回场子。 秦无咎有些无语,只是打了刘鹏一拳头,哪想到事情就变得这么复杂了! 普天之下,只要跟“皇”沾边的人就惹不起,更何况是皇子,皇帝的亲儿子。 不过如今打都打了,也没什么后悔的,秦无咎道:“管他呢,反正没有缘由,他总不敢派人直接杀了我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洛千雪撇了撇嘴,看了一眼秦无咎,道:“我现在才发现,怎么你好像就是个惹事精呢?” “怪我?”秦无咎没好气道:“要不是你坑我去什么武选,有这么多事吗!” --------- 洛千雪离开之后没多久,萧定又来了,与洛千雪一样,是为提醒秦无咎日后要小心二皇子,因为二皇子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物。 秦无咎道:“没事,事情刚刚过去没多久,就算是皇子,也不敢挑着这时候对付我,陛下说了我没错,他却逮着针对我,那不是跟陛下过不去?” 萧定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又道:“现在虽然不会,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安远公的支持对二皇子来说十分重要,他不会就此揭过的。” 秦无咎却道:“嗨,没事,大不了我撂担子不干,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他一个二皇子,还能满天下找我这个小人物?” 萧定摇头苦笑,秦无咎这不想做官的心思,还真是从没变过,若是他也有秦无咎这般洒脱,那就好了。 不过除此之外,萧定又带来了不一样的消息。 “大皇子?”秦无咎这回真的头大了,“一会是二皇子,这下怎么又跟大皇子扯上关系了?难不成安远公还能一下支持两个人?” “非也,”萧定摇头道:“安远公当然始终都是支持二皇子的,只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早已是针锋相对,二皇子的敌人,既是大皇子的朋友,我想,大皇子一定会找机会拉拢你。” 原来是拉拢,好在不是又有人要对付他。 秦无咎并不担心,道:“我一个从四品的指挥同知而已,值得大皇子拉拢我?” “你虽然现在只是从四品,但是你身上最有价值的不是这个指挥同知的官衔,而是陛下的看重!”萧定认真道:“陛下看重你,那既是圣心所在,若是被陛下看重的你支持大皇子,那大皇子会得到怎样的助力?” “啊?” 官场上这么多弯弯绕绕,真是让秦无咎头大,当官也太麻烦了! 萧定看着秦无咎愁眉苦脸的样子,道:“夺嫡之路凶险万分,不止是皇子,站错队的大臣,下场也不会太好,我说这些,是为提醒秦兄,不要因为大皇子的拉拢,就随意下决定。” “下决定?”秦无咎叹道:“我下什么决定?我才懒得参与那么多破事!” 萧定闻言也是一叹,道:“此乃大势,由不得秦兄置身事外。” 萧定之所以这么明白,是因为他的出身不一般。 比起安远公,镇国公府的地位要重的多,镇国公自然不必说,老牌的军界巨头了,宫中还有淑妃娘娘吹耳旁风,最重要的是淑妃娘娘生的是个公主,对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没有威胁,因此拉拢镇国公,成了重中之重。 镇国公心思老成,没有轻易下决定,而且他也一直教导萧定,不要与两位皇子中任何一位走的过近,随便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决定镇国公府以后的命运。 秦无咎暂时没心思去管那么多,二皇子如果真要对付他,他也没办法来着,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秦无咎随口问道:“对了,秋狩快到了,你们左骁卫不练兵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练兵?”萧定笑道:“练兵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要人盯着,况且前两日我也一直待在营中,一直不得空闲,也是今日才有机会过来跟你说这些。” “这样啊...”秦无咎闻言道:“你们左骁卫过去的成绩如何?唉,我们右骁卫骑射都是好手,但说起战阵来,真是一塌糊涂!练的我头都大了!” 萧定笑道:“右骁卫向来以骑射见长,骑兵也是最多的,战阵上差些,秦兄也别要求太高,毕竟秋狩演武,又不是真刀真枪的打仗,不用太过认真。” 第五十七章 练!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不认真?”秦无咎却不赞同萧定的说法,道:“若是平常都不认真,真打起仗来,想认真也认真不到哪去,功夫都是练出来的,可不是坐着就能有功夫!” 在其位谋其政,秦无咎若是不当着官也就罢了,既然现在他是指挥同知,那么该做的事,就要一件件地做好。 萧定闻言却不以为意,笑道:“看来秦兄是打算在这次秋狩演武也拔得头筹了。” 秦无咎撇了撇嘴,道:“没办法,陛下亲口吩咐我好好准备,我也没法子随意应付,一个不小心,掉了官都是轻的,就怕还被罚些别的!” 安远公的下场对秦无咎可谓影响不小,贵为公爵,都被楚皇三言两语就扣了俸禄,他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若是惹了楚皇不快,那下场不是更惨? 接下来的日子,秦无咎依然每日练兵,右骁卫的战阵演练地也越来越好,步伐越发整齐,乍一看去,真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表面练的差不多了,那就要开始练实战了。 这天夜里,秦无咎又将一众将官召到一起,吩咐了新的练兵方法。 “对练?”韩忠张大了嘴巴,道:“大人,这不好吧?大家都是一个营的弟兄...” “什么一个营的弟兄,练时不流汗,战时就流血!”秦无咎正色道:“这不是商议,是命令,明天开始,四个队伍分成两组,以战阵形式对练。” 韩忠等人闻言心里发苦,大家平日都在一个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谁能动真格的? 秦无咎又道:“丑话说在前头,不准放水,也不准手下留情!两组对练,赢的加餐,输了的,饭食减半,加练两个时辰!“ “啊?!” 一众将官都惊讶了,他们这些从军的,每天起来都要操练,消耗大,饭量自然也大,若是饭都吃不饱,那还怎么训练啊! 秦无咎道:“啊什么啊,弱肉强食,这是不变的真理,这就好比打猎,箭术好的,能带回数不清的猎物,箭术差的,什么肉都吃不着!” 一众将官都没了说辞,只得点头答应,他们倒还好,只是哭了底下的兄弟。 谁知秦无咎又道:“佥事以下的,全都参与战阵演练,三个佥事,也不要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秦无咎正色道:“三个佥事,每天都要和我过招,我也不知你们看家的本领,暂时就定三十合,谁能与我交手三十合,又或者直接打赢我,一样加餐!打不赢或是撑不过,和普通的弟兄一样,减餐,加练!” “啊?!” 三名指挥佥事,韩忠和高佐都惊出了声,唯有赵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武选之后他回去也在心中回想过与秦无咎的交手,模拟出了更好的应变招式,正是没机会和秦无咎交手,秦无咎就提出了这个命令。 韩忠心里一片凄苦,就是因为秦无咎武功太好了,他们才这么快就服了秦无咎,之前他就曾与秦无咎交手,虽然开始收了力,但最后也是全力以赴,这也才撑了二十合就败了,现在要撑三十合,哪有那么容易啊?! 高佐就更不用说了,他身手比韩忠还略差一些,韩忠都撑不过三十合,更别说他了! “啊什么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往年右骁卫成绩不好,你们不会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吧?”秦无咎道:“既然成了将领,那就要起带头的作用,士兵不达标,加练两个时辰,你们不达标,就加练四个时辰!” “啊?!!!!” 这下韩忠和高佐真是苦到了极点,他们已经能想象,弟兄们都吃饭去了,唯有他们几个指挥佥事还在加练,让人看笑话。 “娘的!拼了!”韩忠怒骂一声,站起来道:“不就是三十合!老子就不信了!” “好!”秦无咎拍手道:“要的就是这种态度,行了,都下去吧,都和各自手下的弟兄说一说,明天开始,就按照计划操练!” 短时间内想提高战斗力,没别的办法,就是一个字,练! 没日没夜地练,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秦无咎有现在的功夫,那也是从小练起的,不管春夏秋冬,天刚蒙蒙亮,忠伯就拉着他起床打拳,强身健体。 到后来,秦无咎也习惯了,不用忠伯喊,自己就起床练了起来,忠伯的年纪慢慢大了,后来也不再陪着秦无咎练,只在旁指点,但秦无咎却一日都不曾间断。 距离秋狩还剩不到半个月,右骁卫如火如荼地操练着。 最开始的时候,分为两组的右骁卫战士都不太习惯与平日里朝夕相处的袍泽对战,虽然用的都是木刀木枪,但打在身上也疼,总有些不好下手的意思。 直到第一天夜里,真就如秦无咎所说,赢得那一方加了餐,饭里的荤菜比平日多了一倍,输了的那边,不仅要加练,吃饭的时候天色都黑了,而且饭里连肉沫都看不见几粒! 这下好了,赢了的那一组眉开眼笑,输了的自然不服,他娘的,不是老子放了水,你们能笑得这么欢? 于是第二天开始,昨日赢了的一方,明显感觉到对面的袍泽动了真格,喊声都起来了! 军中都是血气方刚的大丈夫,哪有肯轻易服输的,打着打着,两方都认真了起来。 “娘的!来真的是吧!看老子收拾你!” “你还敢说?要不是老子放水,昨儿你那只鸡腿,该在老子碗里!” “来啊!看是谁放水!” 右骁卫的战士越练越精神,越打越认真,打到后头,甚至往往难分胜负,进步颇大。 韩忠等人就更真实了,操练的计划改变了多少天,他们就加练了多少天! 韩忠和高佐每天都是信心满满地上阵,最后又被秦无咎打的垂头丧气,失去信心,然后又要加练。 不过加练的时候,秦无咎也在一旁看着,指出两人招式的不足之处,于是两人第二天又是信心满满,最后又是一个循环。 唯有赵烈每天都是秉着一股兴奋劲,头天打输了,直接就原地思考起来,然后第二天又继续。 如此几天下来,几人虽然从没赢过,但也感觉到自己的功夫在进步着,从第一天的平均只能坚持十七八合,到二十合,再到二十五合,右骁卫的每个人,都在进步着。 第五十八章 阅兵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时间就这样飞快地溜走,秋狩终于就快到了,如往常一样,京师五卫都要参加秋狩,但却不是全营参加。 虽然楚皇每年都会在秋狩时检验京师五卫的战力,但若是全都跟着去,人马加起来何止三四万,只是一场演武,皇家猎场离京师也不远,用不着大张旗鼓。 最终的旨意是五卫每一卫各选两千人,合计一万人,护卫楚皇前往皇家猎场,也进行一年一度的演武。 能参与秋狩的将士自然是全都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毕竟这是他们为数不多能让楚皇看到的日子,一旦入了陛下的眼,飞黄腾达不是小事一桩?右骁卫的指挥同知秦无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秦无咎在右骁卫甄选了一番,最终也是敲定了两千名将士,指挥佥事则是由赵烈和韩忠随行。 经过这阵子的操练,秦无咎也选出了表现最好的一名千户,此人名唤高佐,他手下的千人队无论分在那一组,都是赢的那一方,平常训练也最是刻苦,从不喊累。 因为王野的作死,右骁卫指挥佥事的位置还空着一个,秦无咎已经将提他补缺的奏章送了上去,等指挥使和兵部批复,高佐就会官升一级,成为信任的指挥佥事。 秋狩之日到来这天,皇宫午门大开,楚皇乘豪华奢贵的龙辇而出,身后跟着一千禁卫,以及随行的太监、婢女。 楚皇将在城外阅兵,随后前往皇家猎场。 猎猎秋风吹着正黄色的旗帜呼啦作响,点将台上,楚皇脱去龙袍,身着明黄色劲装,不怒自威,带着洛衍等高阶武将站在点将台上,台下是浩浩荡荡的一万大军。 楚皇一眼望去,台下将士皆是昂首挺胸,到了这时候,没人肯落于人后。 片刻后,楚皇用手上的马鞭指着一处问道:“那边的队列最为齐整,是哪一卫的兵马?” 今日的列阵早已经向兵部报备,兵部尚书看了一眼,随后躬身道:“陛下,那是右骁卫的兵马。” “哦?”楚皇闻言笑道:“这秦无咎还真没敷衍朕,只表面上看来,确是下了功夫。” 定国大将军洛衍也应声道:“听闻秦无咎改变了练兵之法,右骁卫的军营中,每至深夜还有操练的呼喊声,动静甚大。” “嗯,”楚皇点头道:“如此看去,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演武起来会是如何!” 随后,楚皇不再乘龙辇,而是跨上骏马,带着一众将领,从大军之间奔过,所过之处,众将皆高呼“吾皇万岁”,待楚皇阅览了军阵,便正式踏上前往皇家猎场的路。 随着秦无咎一声令下,赵烈和韩忠高声传令,右骁卫的将士整齐划一的行动起来,一瞬之间便齐齐地换了一个方向,速度之快,秩序之凛然令人咋舌。 一旁其它四卫的将领都快看呆了,因为这时候他们手下的将士还没转过一半了,右骁卫的队伍早就已经列好,等着出发了! 原本他们还觉得右骁卫的操练再勤奋也好不到哪儿去,还能操练出朵花来不成? 结果现在一看,竟然真的练出花来了! 前方的楚皇笑吟吟的看着右骁卫的队列,现在的右骁卫比去年他所见到的骁骑卫要严整的多,可见调秦无咎上任确实不错! 往年总是不声不响的右骁卫这次算是露了脸,不过这还不够,走的整齐,不代表打起来也厉害,终究陛下的赏赐,还是要看演武的成绩! 楚皇身边的洛衍见状道:“想必去年,右骁卫的进步不小。” 楚皇笑道:“右骁卫的军阵确实齐整,这秦无咎的本事倒是不小。” 洛衍又道:“相比之下,其它四卫的反应要慢上许多,若是我大楚的军队都能做到右骁卫这般的协调力,战力可更上一层楼!” 楚皇笑道:“朕也是这样想的,来人,去把秦无咎叫来!” 立即有小太监飞奔而去,原本秦无咎以为楚皇阅兵之后就完事,接下来带着右骁卫的将士跟着护卫着楚皇前去皇家猎场就行了,没想到楚皇竟然叫他去前面。 秦无咎还真吃了一惊,因为前面跟在楚皇身边的,都是军中的巨头,按理来说,他这么个从四品的指挥同知,还真没跟他们走到一块去的资格。 秦无咎收到传令,骑着骏马就往前奔去,秋狩是个正式的场合,秦无咎也没再难为他那匹老马,换上了一匹威风的战马。 眼见秦无咎身着轻铠,策马而来,英姿飒爽,洛衍等人无不暗叹一句,好个英朗的少年将军! 来到楚皇近前,秦无咎正要下马见礼,楚皇就先摆手道:“免了!秦无咎,这一阵子右骁卫的操练效果很不错,很好,如今的骁骑卫愈发的精锐了!” 秦无咎小心翼翼道:“这是末将该做的,皇恩浩荡,臣必勤勉用事,鞠躬尽瘁。” “哈哈,”楚皇大笑两身,道:“洛衍很中意右骁卫的阵列,回去之后,你将练兵之法总结一番,递交上来。” 秦无咎闻言看了洛千雪的父亲洛衍一眼,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洛衍也看着秦无咎,眼中不乏欣赏之意。 随后秦无咎拱手道:“末将遵命。” 要说练兵的要领也很简单,练好了吃饱,练不好没饭吃... 估计全军上下,也就秦无咎会不给手下的将士吃饱饭,没人能想到这个。 秦无咎最先下手的就是表面功夫,一定要把阵列给走整齐了,起码不能从阵列上就让楚皇挑出毛病来,也是后来见到大军表面功夫练的差不多了,秦无咎才抓着时间练起真本事。 楚皇点头道:“好,回京之后就将练兵的奏折递上来,今天朕见了右骁卫的阵列,精气神皆是上佳,相较去年,大有长进!你功不可没啊!” 秦无咎连忙道:“都是将士们勤奋,臣不敢居功!” 不勤奋就没饭吃,还要加练到半夜,容不得右骁卫的将士不拼命... “不骄不躁,好!”楚皇大笑道:“这次秋狩你就跟在朕的身边,好好长长见识,这沙场领兵之道你还嫩着呢,多跟这些老将们请教请教!” 第五十九章 演武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一众将领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秦无咎此人,先是以平民出身夺了武状元,又直接被封为指挥同知,再后来与安远公的公子结仇,居然是一点事都没有,名气也算不小。 此时见到楚皇居然让他跟在身边,一众将领心中皆是暗道,陛下当真是看重这小子! 这次秋狩你就跟在朕的身边,好好长长见识,这沙场领兵之道你还嫩着呢,多跟这些老将们请教 秋狩有资格跟在楚皇身边的都是什么人? 五卫的指挥使、兵部尚书、洛衍,其它的,也尽皆是三品往上的武官,正三品的都要往后稍稍,秦无咎一个从四品的指挥同知,能跟在楚皇身边,怎能不令人惊讶?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启程,秦无咎成了随驾的一员待在了中军,右骁卫暂且交由经验丰富一些的韩忠带领。 秦无咎成了中军这块年纪最小的将领,因此十分惹人注目,但他一直保持低调,身边随便一个都是权势滔天的大将军,怎么能抢了人家的风头? 不过虽然秦无咎想保持低调,楚皇却不允许。 秦无咎不想往楚皇身边凑,楚皇却每每要召他到御前。 楚皇这一路上经常召集众将说起行军事宜,排兵布阵,看的出来楚皇的确是很重视大楚的军事力量,而每当这时候,楚皇也总是会将秦无咎叫到身边来。 秦无咎不想出风头,但论起排兵布阵,他也只限于书上看过的程度,真要说起实战,肯定是不如这些老将的。 因此他也是求知若渴地聆听着一众将领们的见解,因为秦无咎表现的非常谦逊,并未因为楚皇的看重而目中无人,因此也赢得了一众将领们的好感。 只是将领谈论兵法的时候心中都有些奇怪,陛下谈论的都是些基础的兵法,有些话题,甚至之前在大殿,在宣文宫都已经谈过的,为何现在又拿出来说? 有些将领不明白,洛衍却是门清,每次楚皇都要将秦无咎叫过来,这是陛下刻意让他们说给秦无咎听,这是在指点秦无咎! 洛衍不得不再度感叹,陛下真的很看重秦无咎! 不过楚皇也不是让秦无咎一直听着,一路上偶尔也让秦无咎讲讲他是如何操练右骁卫的,一众将领对这个问题也是很好奇,实在是因为不止与去年的右骁卫相比,甚至与其它四卫相比,右骁卫的阵列也要出色的多。 当听闻秦无咎是拿饭食和加练“威胁”将士们的时候,众人不禁哑然失笑,这也行? 大楚的男儿之所以参军,一是因为想博一份前程,二就是为吃饱饭,最基础的士兵,十个有九个家中条件不好,他们不是那些只想混前途的权贵子弟,从军就是为了吃饱饭。 现在饭都吃不饱,他们不得拼命啊? 当秦无咎又说出在营内分组,两方对战,输的那方才没饭吃的时候,众人仔细一想,都是拍手叫好,这一招能激发将士最初始的欲望,虽然开始可能都有留手,不好出全力,但真的饿上两顿,那就只能出全力了! 经过秦无咎的一番讲解,这些将领虽然没有亲自参与过,但是大体也能明白过来,只是没有想到,只是小小的两个命令,就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大军行进了半天,从早晨出发,一直走到中午,才到达皇家猎场,虽然猎场离京师不算远,但因为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时间拖慢了些。 午时全军扎营,生火做饭,午后休整一番,就要开始对战演武,排出名次。 当然了,演武使的兵器也都是木刀木枪,不至于造成严重的杀伤。 就连吃饭时,秦无咎也被楚皇给留了下来,在属于楚皇的大帐中,与一众将领们一同进餐。 楚皇毫无疑问地坐在上方正中,一众将领分坐两列,秦无咎虽然被看重,但资历使然,也只能坐在右侧最后一位。 席间,楚皇还问道:“秦无咎,你的右骁卫,这次能拿什么名次?” 闻言众人都是将目光投向最后方的秦无咎。 “额...”秦无咎闻言思忖片刻,道:“回陛下,臣初初上任,对其它四卫实在谈不上熟悉,但听将士们说,右骁卫往年都在中游,那今年...保二争一吧!” “保二争一?”楚皇闻言大笑道:“好好好,朕就看你的右骁卫,能不能保二争一!朕话说在前头,今年演武的头名,朕重重有赏!” -------- 皇家猎场的范围,足有四五个云台镇那么大,猎场的范围内,有座挺拔险峻的高山,因最高峰形似鹰喙,得名鹰猎山。 此时的鹰猎山下,旌旗招展,马嘶阵阵,尘土飞扬。 五卫士兵分营列阵,将士们身上的铁甲在耀日照耀下闪出森然的利芒,仿似威猛无匹的钢铁洪流,咆哮如雷。 接下来,就是攻防演练的时候了。 秋狩第一日,是最紧张的一天,今天之后,才是皇楚皇带着众人狩猎放松的时候,而在今天,五卫的将士还需打起十二分精神。 秦无咎终于得以从楚皇身边脱身,回归右骁卫阵中,指挥作战。 赵烈、韩忠在前,秦无咎在中,面向高台,台上是楚皇及一众将领。 掌事太监手持圣旨,走上前去,高声宣读。 圣旨的内容亢长,大体意为如今大楚虽然朝局安稳,无外敌入侵,但兵不可怠,五卫不能懈怠操练,一年的操练成果,要在今日表现出来。 圣旨宣读完,便是全军将士的齐声大喝“大楚万胜”,大楚开国之初,确是以武立国,四周邻国闻大楚铁骑,无不胆寒,只是如今和平太久,不知是否有所退步。 圣旨宣读完毕后,楚皇一声令下,五卫便进入先前划好的范围,各自展开阵式,准备战阵演武。 对战的安排也很简单,演武行淘汰制,去年的第一名轮空,二、五名,三、四名先行对战,之后决出的两卫,与去年的第一名进行车轮战,决出第一。 萧定所在的左骁卫战力很强,去年演武排在第一,因此可以暂时作壁上观。 而秦无咎的右骁卫,第一场对上的,是去年第四名的羽林卫,到这时候谁也不想丢人,旌旗猎猎,战斗一触即发! 第六十章 决胜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两方对垒,各自在阵中设置一面阵旗,只要这阵旗被对方的人所夺,那就算输了。 去年分列三四名的右骁卫和羽林卫,实力本就接近,比起另外一场,二、五名的对决,从纸面实力来看,秦无咎这一场应该要激烈的多。 但是情况出乎预料,右骁卫只花了小半个时辰,甚至秦无咎都没有出手,就夺了羽林卫的阵旗,宣告获胜,右骁卫严实齐整的战阵,大出羽林卫所料! 近一个月的魔鬼特训也不是白练的,右骁卫的战阵严丝合缝,毫无缺漏,两卫的纸面实力原本差不多,但配合更好的右骁卫,很快冲散了羽林卫的战阵,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虽然羽林卫的指挥同知反应也很快,及时做了调整,但奈何战阵已散,再想形成规模就困难了,最后是赵烈一马当先,冲入羽林卫腹地,虽然身上挨了几击,但还是让他夺了阵旗,宣告右骁卫的胜出。 赵烈夺了阵旗之后,两边的人便停手了,韩忠是老资历了,与羽林卫的指挥佥事也相熟,停手之后,羽林卫的指挥佥事纳闷道:“老韩,身手进步不少啊!你们右骁卫打鸡血了?今年这么猛?” 今年之前,右骁卫总是在骑射上出彩,可在攻防演练上,那就只能说中规中矩,可是到了今年却是焕然一新,要不是羽林卫的指挥佥事认得韩忠,都要怀疑右骁卫是不是和洛衍的威远军作了对换了! 军中的汉子们交谈起来,多是浑话,韩忠哈哈大笑道:“打个屁!还不准老子比你厉害了?” 不说没日没夜练的战阵,韩忠自己在前段时间都快被逼疯了,因为一直到秋狩前的第三天,他才能在秦无咎手中撑过三十合,在那之前,他也是每天加练到深夜。 他们练到深夜,秦无咎也等到深夜,时不时的还指点两句,这么一阵下来,身手没进步,那还有天理? 高台上,楚皇满意地点头道:“右骁卫的战阵,看来不只是表面架势啊!” 一旁的洛衍也点头道:“是。” 刚才的一切洛衍都看在眼里,右骁卫的战阵齐整,虽然比起威远军还差一些,但放在五卫来说,已是不易了,毕竟威远军是大楚的长役作战军,日常操练的强度不是常年拱卫京师的五卫那么简单。 楚皇笑道:“秦无咎说他要保二争一,朕看来,不是没可能啊!” 洛衍闻言道:“最终还是左右骁骑卫的对决,右骁卫在进步,左骁卫也不会止步不前。” 萧定所在的左骁卫自有演武这项安排以来,年年都是前二名,战力水准始终维持的很高,以往说起骁骑卫,众人夸的都是左骁卫。 一旁右骁卫的指挥使林谦,也是被众人围着恭维,说右骁卫的进步十分难得,今年有望夺魁。 众人都知道林谦是陛下的亲卫出身,在右骁卫指挥使上待了有些年头了,升官是迟早的事,也不吝啬在这时候说几句好话。 虽然林谦日常基本不管事,秦无咎加入右骁卫以来, 也只见过他一面,右骁卫都是秦无咎在管,进步不进步的,其实和林谦关系不大。 但是右骁卫表现地好,作为指挥使的林谦也是与有荣焉,此刻笑得满面红光,抱拳还礼。 片刻之后,另一场的攻防演练也是分出了胜负,最终是去年第二名的左镖卫,夺了右镖卫的阵旗,宣告获胜。 两场演武结束,右骁卫、左镖卫进入第二轮,将与去年第一的左骁卫争夺第一。 休息了近一个时辰之后,三卫便开始了最后一轮演武,这轮演武的对手,将由楚皇抽签,最终定下来的第一场,是秦无咎的右骁卫对战左镖卫,左骁卫又得以暂歇一阵。 这一场,右骁卫又是利用更胜一筹的配合,冲散了左镖卫的阵型,最终夺得了阵旗,这一下,使得左骁卫的指挥同知章向南也是对这支兄弟军刮目相看,不过他已经连续看了两场右骁卫的攻防演练,也摸出了些许套路,对胜出的信心还是很大的。 第二场是左骁卫对阵左镖卫,这一场不出所料的由左骁卫获胜,值得一提的是,夺的阵旗的,是秦无咎的好友,时任左骁卫指挥佥事的萧定。 洛衍道:“秦无咎天资非凡,但萧定也不差,假以时日,也能成为军中的中流砥柱。” 武选中,秦无咎夺的武状元,萧定略输赵烈一筹,只得第三,但这也不能说萧定弱,只是这届的武选,确实质量太高。 休整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轮到了左右骁卫之间的对决,这两方之间的胜者,就将是今年的头名。 经过几场演武下来,虽然使的是木刀,但也难免有人受伤,秦无咎这边还剩下一千八百人,对面的左骁卫轮空两场,人数更多一些,但也是毫厘之间。 跨坐战马之上的秦无咎甚至能看见对面的萧定朝他颔首示意,两人在这一刻又成了对手。 左骁卫指挥同知章向南下令道:“中阵严守,左右两侧加大兵力,从弱侧击破右骁卫!” 章向南已经看出,右骁卫的主力都集中在战阵中间,前面两战斗,也多是从中间撕开对面的阵型,但如此一来,右骁卫的两侧必然是弱侧,只要能从两面打出优势,最终合围,那么胜利就在眼前。 随着高台上战鼓擂响,最后一场演武也正式打响,左骁卫如同章向南布置的一样,直接将战阵拉长,冲向右骁卫。 但右骁卫这边,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秦无咎放弃坐镇阵旗,居然是策马在前,一马当先,领着右骁卫的将士冲了过来! 秦无咎深知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两场打下来,虽然中间有休息的时间,但体力的消耗是必然的,反之左骁卫得到的休息时间更多。 更何况右骁卫的人数还落后于左骁卫,这种情况下,再用战阵慢慢推进,那就落了下风,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以己之长,攻敌所短! 右骁卫的长处是什么? 骑射。 可是演武不能使用弓箭,那么这样一来,右骁卫最突出的优势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他们的指挥同知,所有人都服气的秦无咎。 第六十一章 少年意气!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一场打的一定要快,不能被左骁卫拖入缠斗,一旦让左骁卫发挥出了精力更充沛,人数更齐整的优势,那么右骁卫就会陷入慢性死亡。 秦无咎领头在先,韩忠和赵烈统领着一千余战士,紧随其后,战阵直接变成了长枪的阵式,而秦无咎,就是长枪的枪尖! 骑兵对骑兵,秦无咎跨坐战马之上,手持一柄木长刀,冲进左骁卫阵中,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大军交战的感觉,伴随着身后将士的呐喊战嚎,秦无咎心中似有怒兽狂吼,浑身都是热血沸腾,两眼满是战意。 这就是士气带来的力量? 秦无咎来不及深思,两军已经短兵相接,木刀虽然也不算轻,但比起真刀来还差不少,秦无咎挥舞起来毫不费力,一柄长木刀被他舞的虎虎生风,面对左骁卫两骑合围,秦无咎不慌不忙,只打了七八合,便一刀挑在一人腋下,将他挑下马去。 两人合力,也没拦住秦无咎,秦无咎不作停顿,继续向前冲去,一会的功夫,便有七八人被他挑落马下。 指挥同知如此勇猛,身后的右骁卫将士也不甘落后,韩忠大喊一声:“兄弟们,跟上秦大人!夺了左骁卫的旗!” “好一个少年将军!” 高台之上的楚皇等人,对战局一览无余,秦无咎如入无人之境的威风之势令楚皇赞不绝口。 众人见到楚皇似乎十分高兴,便凑趣道:“恭喜陛下,得一员虎将!” “哈哈!”楚皇大笑两声,目光凝聚前冲不止的秦无咎身上,只是虎将,那还不够。 一名将领忍不住问道:“洛将军,这秦无咎,当真是初初加入军中?不是被你藏在威远军练过两年吧?” 因为秦无咎打了安远公之子却安然无事,各种小道消息也甚嚣尘上,比如传言武选是洛千雪帮秦无咎报的名,武选时,洛衍还亲自到场一观,秦无咎打刘鹏那天,洛千雪也在场。 各种传言结合起来,让百姓们渐渐地开始觉得秦无咎可能与定国将军府有些关系,现在以讹传讹,竟然连某些将领们都有几分相信了。 一旁的洛衍道:“秦无咎的履历写的清清楚楚,出身绩州乡野,武选之前,我从未听过此人,怎么招他进威远军?” 众将领与洛衍都是熟识了,既然洛衍如此说,那秦无咎应该是与定国将军府没有关系了。 只是这样一来,众人又更加赞叹。 除了洛衍以外,其它的将领们都是第一次见到秦无咎出手,见他一马当先,瞬息功夫就将左骁卫的阵型撕开了一道口子,皆惊讶于他的身手,要知道,他可是刚通过武选进入军中! 之前楚皇让秦无咎随驾,众将领也都与他有过简短的交谈,都知道他今年方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少年,就有如此勇猛,在军中再磨砺两年,那还得了? 加之陛下有意培养,秦无咎俨然是有下一个洛衍的趋势! 洛衍是大楚经验最丰富的将领,观战的角度刁钻,道:“秦无咎身手本就上佳,身在军中,被士气所感染,勇猛是自然而然,不过他并不习惯于群体作战,冲的虽猛,却忘了顾及身后。” “嗯,”楚皇赞同地点了点头,微笑道:“还需磨练!” 洛衍说的一点不错,秦无咎此前并无从军的经历,打猎、练武都是一人一骑,如今身在军中,他冲的虽然快,但是身后的韩忠等人身手并不如他,渐渐的已经有些脱节。 秦无咎也是初初经历战场,虽然只是演练,但打的兴起,也不乏有喊杀声传出,热血的呐喊声交织一片,这种氛围令秦无咎一时间热血冲顶,脑中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往前冲杀,冲到面前没有人为止。 “嘭!” 一柄木刀砍在秦无咎背上,传来一股剧痛,秦无咎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清醒了几分,回头一望,韩忠等人居然是在十余米之外,他的四周,俨然已被左骁卫的将士合围! 糟了!忘记后方了! 左骁卫阵旗下的指挥同知章向南见状松了一口气,秦无咎冲的太快,大出他所料,甚有无人可挡之势,好在他经验不足,陷入了合围之境,这就好办多了! 秦无咎暗道糟糕,四周的左骁卫可不会留给他做更多心理活动的时间,这是在陛下面前,谁不想出风头,谁会留手? 秦无咎的勇猛他们看在眼里,陛下也一定看在眼里,如果擒了秦无咎,那他们不也就出彩了?可不能只让秦无咎一个人出风头! 随着数声大喝,四柄木刀从四面斩来,秦无咎心下一惊,连忙挥刀抵挡,可他的刀再快,也只能挡住两柄,左侧和后方的木刀,已然是无法阻挡。 秦无咎一咬牙,只能是以左臂去挡,左臂上还有臂甲,倒还好一些,硬接这一刀,虽然生疼,但也不至于打断了骨头。 可背上那一下就难熬了!一刀劈下,直砍的秦无咎闷哼一声。 “喝!” 一声怒喝,秦无咎抡刀劈了一个大回环,逼退了几名左骁卫的包围。 接下来秦无咎做了一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他一把扯掉身上厚重的盔甲,右手紧握刀柄,怒吼一声:“来!” 秦无咎本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年纪,论热血差之何人? 此出云台,本为见识天下高手,军中的刀法虽然不甚高明,但能取胜的刀法,就是好刀法!这番演武,也让秦无咎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但他,不是甘于认输之人,高山横断在前,就要去翻越高山,一往无前,这才是男儿本色! 秦无咎双眼狂涌的战意让围住他的几名左骁卫心下一惊,随后心中暗道,好多年没见过有这般心气的少年了! 近年来大楚承平日久,朝中的权贵子弟醉心享乐,就算请了名师大家学习功夫,学出来也尽是些花架子。 他们通过武选进了军中,稍微一练便是叫苦不迭,这些士兵嘴上虽然不敢说,但心中是看不起这些来军中混资历的权贵子弟的,如秦无咎这般的,当真是好多年没见到了! 刹那之间,心中念头还未散去,几人却见到,秦无咎竟是一夹马肚,主动冲了上来! 第六十二章 狂涌战意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好!” 就算此刻为对手,几名左骁卫士兵也不得不出声赞叹,大楚新生代若人人如此,大楚之威,何人可挡! 然而赞叹归赞叹,他们却不会留手! 几人齐声大喝,手中木刀紧握,迎向秦无咎。 然而秦无咎又是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脱去了厚重的盔甲,秦无咎身子更加灵活,接近之后,他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凌空一脚,踹向最左侧一人! 这一脚直接将他踹下马去,随后秦无咎又是稳稳地落在原属于那人的战马上,木刀急急挥出,砍向旁边的左骁卫士兵! 电转之间,这名左骁位的士兵一个愣神,急忙架刀阻挡。 然而挥刀是假,两柄木刀相接,传来的力道让这士兵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转瞬之间,秦无咎左手探出,抓住这士兵的手臂,大吼一声,奋力一拉,这名左骁卫的骑兵竟然整个人都被秦无咎从马背上拉了出去! 在摔落地面之前,这士兵心中飘过的想法是,早听萧佥事说秦无咎身负神力,却没想到大到了这个地步! “嘭!” 这名士兵重重摔落在地,手上一抓,却发现手上的木刀已经不知去向。 战马上的秦无咎左右手各持一柄木刀,束于脑后的长发随猎猎秋风飞舞,双眼战意凛冽,大吼一声:“再来!” “好!好一个秦无咎!” 高台上的楚皇甚至也隐隐听见这声高吼,拍座而起,连声叫好:“我大楚人人如此,齐国迟早是我囊中之物!” 大楚以武立国,然今年武风日下,文风渐盛,底下的士兵都清楚,楚皇怎会不清楚? 大楚南面与齐国接壤,两国边境虽未生大战,但却摩擦不断,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若不是大楚的后生一年不如一年,楚皇怎会甘心如此! 如今眼前的秦无咎,给了楚皇莫大的安慰和振奋,纵然权贵皆不堪,大楚依有猛士! 楚皇身后的一众将领除了惊讶于秦无咎的少年轻狂,心中更是暗道,在陛下最关注他的时候,他表现的如此夺目,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与秦无咎隔着一段距离的韩忠见到秦无咎力战四人而不退,心中热血更盛,狂吼道:“弟兄们!别给大人丢脸!这些日子可都别练到腚眼子里去了!跟我杀!” “杀!杀!” 赵烈虽然闷不吭声,但手上木刀也挥舞的更快,他们身后的右骁卫将士,回想起这些天逼死人的训练,皆都憋着一股气,冲劲更猛,喊杀声渐盛,一时间他们面前的左骁卫直接是被打散一片! 纵是同军演练,打到这种地步,火气也都打出来了,管他娘的认识不认识,今天老子就是要把你打趴下! 也正是为防止因这种情况而产生大规模死伤,演武才采用木刀木枪,要不然的话,这一番热血大战下来,近四千人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检验战力是必要,但楚皇可不想因此损失大楚的战力! 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呐喊声鼓动了秦无咎,双手紧握刀柄,再次向前冲去,那两名左骁卫的骑兵虽然心中惊骇于秦无咎的勇猛,但也不得不提刀迎击,这时候,谁都不能怯场! 秦无咎双刀齐齐劈出,一人直面两骑,三人战成一团,左手刀也使的极为熟练,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喝!” 随着秦无咎一声大吼,其中一名骑兵架刀去挡,一瞬之后,虎口崩裂,手中的木刀竟然生生被劈断! 要知道这些木刀既然用于演武,质量上是绝对不差的,秦无咎用的也是一样的木刀,竟将他手上的刀给劈断了,这是何等的巨力! 不容他多想,秦无咎接着抬起一脚,将他踹落马下,又抽刀而回,横斩向另一人,一刀斩在他胸甲之上,将他拍下马去。 秦无咎仰天大吼,狂涌的战意毫不掩饰,周遭的左骁卫一惊,竟是没有补上前去。 但他们不来,秦无咎却不会停,驾马又是继续前冲,仿若发狂。 左骁卫阵旗下的章向南见到秦无咎居然又是冲了起来,左突右杀,横冲直撞,直接搅乱了左骁卫的阵型,不由得皱起的眉头,此人当真有如此勇猛?! “拦住他!” 章向南一声令下,在那之前,阵中的萧定也注意到了几近冲到他面前,双眼赤红的秦无咎。 萧定嘴角竟勾起一抹笑意,拍马迎击,少年意气,谁不曾有! “秦兄!看刀!” 秦无咎方才将面前两人挑落马下,却闻一声大喊,定睛一看,萧定拍马而至,一刀正向他劈来! “来的好!” 秦无咎怒喝一声,架刀一挡,萧定这一击势大力沉,竟将秦无咎的刀劈落了三分,但也仅仅是三分而已,杀了一大圈的秦无咎,稳稳接住这一刀,左手刀急速劈出,袭向萧定腰身! 萧定骑术也不差,一拉缰绳,避开这一刀,两人错身而过,拉开了距离。 两名今届武选中出来的少年交战,凝聚高台上的所有目光,萧定大笑一声,一如先前的秦无咎,高呼道:“再来!” 两人战成一团,木刀挥的极快,萧定的身手不如秦无咎,但刀法上却十分了得,一时之间,两人竟然打的难分高下! 高台上,洛衍赞道:“萧定的刀法已有镇国公七分风采,实属不易!” 镇国公是军中巨头,当年也是大楚一员猛将,一手自创的萧家刀法出神入化,驰名军中,众将皆知,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镇国公也是毫不保留,倾囊相授。 不过萧家刀法乃是镇国公在沙场上创出的刀法,刀法五分凌厉,又有五分气势,萧定要想融会贯通,还需在军中多多磨练,练出那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才行。 楚皇闻言也是笑道:“镇国公倒也生了个好儿子!” 话虽如此,但楚皇的目光,更多的却依旧是在秦无咎身上。 秦无咎和萧定打的起劲,然而左骁卫的指挥同知章向南却有些坐不住了,因为面对右骁卫的冲击,他的左骁卫居然有些扛不住,开始露出败势了! 干等下去,大军的颓势将无可挽回,章向南不再犹豫,也放弃守旗,加入进了战局之中。 第六十三章 夺魁!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萧定的刀法也是苦练过的,一时间与秦无咎战了个平分秋色,然而在两人还没分出胜负的时候,后方的局势却是已经有些明朗了。 韩忠和赵烈已经冲破左骁卫的阵型,朝着秦无咎所在的位置而来,在他们身后,右骁卫的将士也越来越多的冲了过来,左骁卫败势已显。 章向南冲入阵中的时候,却发现己方的阵型已经乱的不成样子,越来越多的人往秦无咎那边靠拢。 擒贼先擒王,战场上可没有公平可言,取胜才是王道,章向南大喝一声,手持木刀,直接加入了萧定和秦无咎的战局! 章向南的经验比萧定要足的多,刀刀皆是奔着秦无咎必防之处而去,颇为棘手。 秦无咎双刀在手,舞的密不透风,虽然艰难,但也能挡住两人攻势,冲上来的韩忠见状,大喝一声:“大人,我来助你!” 赵烈虽然闷不吭声,但行动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与韩忠两人齐齐冲了过去。 谁知秦无咎却大喝道:“别管我!夺阵旗!” 秦无咎也不是个人英雄主义,毕竟胜负手在于阵旗,而不是谁擒了对方主将就算赢,电转之间秦无咎也是很快做出了决断。 虽然很难击败面前的章向南和萧定,但一番交手下来,秦无咎觉得招架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他们两个被拖在这,韩忠和赵烈那边的压力就小得多了。 韩忠和赵烈闻言脚步一顿,随后对视一眼,下了决心,调转方向,带着身后的右骁卫士兵朝前方的左骁卫阵旗而去! “不好!”章向南惊呼一声,手上连续两刀挥出,欲逼退秦无咎,脱身去拦韩忠和赵烈。 然而秦无咎也看出章向南着急,哪肯放过,直接是拍马追上,紧咬不放。 章向南不敢大意,小心应付着秦无咎的招式,在这时候,左骁卫的防守阵型如同被冲破了的堤口,右骁卫的将士就是狂涌的洪水,直接冲了过来。 最前方的韩忠等人已经接近了左骁卫的阵旗所在的位置,胜利就在眼前! 章向南一咬牙,一勒缰绳,突然回头一刀劈向秦无咎,秦无咎急急架刀去挡,同时右手刀探出,劈向章向南。 “嘭!”的一声,两柄木刀相接,皆是齐齐而断,然而秦无咎的另一柄刀却已经停在了章向南脖颈旁,没有挥下。 章向南无奈摇了摇头,他见阵旗危险,有些着急了,然而章向南随后却是莞尔一笑。 秦无咎不知章向南为何发笑,下一秒,却感身后劲风袭来。 还有萧定! 这一刀速度之快,萧定只感觉这是生平最快的一刀,然而下一瞬,在章向南和萧定的注视中,秦无咎的身子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躲开了这一刀,并且顺势下马,一招扫堂腿,扫向萧定战马的两只前蹄! 也不知秦无咎的力量到底有多强,战马满是肌肉的前蹄被他扫了一脚,居然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战马上的萧定一个不稳,差点跌落在地,秦无咎顺势一抓,将他抓到身前,刀抵胸膛。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章向南的笑容戛然而止,萧定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秦无咎的刀尖就抵在胸前了。 远处也传来一阵欢呼声,几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韩忠拔了左骁卫的阵旗,一众右骁卫的士兵正在欢呼。 这一刻也代表着胜负已分,不管是在拼刀的,还是在肉搏的,纷纷停手,随后向对手颔首示意,演武归演武,打完之后,大家一样还是大楚的袍泽兄弟,何况左右骁骑卫本就是兄弟营。 秦无咎也收了刀,淡然一笑,萧定满是无奈,他又输了一次。 萧定无奈道:“我自以为刀法在年轻一辈算是出众,没想到秦兄在刀法上也有精习。” 秦无咎笑道:“你的刀法确实很厉害。” 虽然赢了,但对方厉害的地方也要承认,萧定也不气馁,他知道不是刀法的问题,萧家刀法并不弱,只是他还没有练到家。 萧定又问道:“秦兄的刀法,是和谁人学的?也是忠伯?” 萧定之前已经在秦府见过忠伯,但却怎么也看不出一脸和蔼可亲的忠伯,会是秦无咎这种少年高手的师父,只是秦无咎咬死了这么说,萧定不信也没办法。 “忠伯?不是。”秦无咎摇了摇头,道:“刀法是跟老郑学的。” 姓郑的刀法大家.... 萧定想了好一会没想到是谁,又问道:“这位郑师傅是....?” “不是什么郑师傅,”秦无咎笑道:“老郑就是我们镇上杀猪的,好像年轻的时候也参过军。” “杀、杀猪的?!”萧定满脸的不敢置信,他原本觉得秦无咎是个很靠谱的人,现在他是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感觉了。 “是啊,”秦无咎似是想起往事,脸上带着气愤道:“这老郑,跟他学刀法,居然还让我帮他剁肉,还说工钱就算交学费,真是抠门!” 萧定晕倒当场.... “好!” 演武落下帷幕,当真如秦无咎所说,保二争一,现在这个一,他也真的争到了,眼见秦无咎以一敌二不落下风,楚皇再次忍不住拍手叫好! 谁都没想到,常年“稳居”中游的右骁卫,竟然在今年一举夺魁,但众人都能想到的是,右骁卫的少年同知,马上就要平步青云了! 演武结束之后,五卫又列起整齐的队伍,右骁卫的队伍尤其显眼,因为此时他们人人都昂首挺胸,站的笔直,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演武夺魁,是这种感觉! 五名指挥同知站在最前方,聚在一起交流着,经过一场演武,秦无咎与几人之间也熟悉了,都是些豪放的军汉,秦无咎与他们交谈的也很愉快。 “我本以为武选出来的娃娃都是些花架子,没想到今年的前三甲,个个都不俗啊!” 说话的是羽林卫指挥同知陈伟,今年武选的前十名,有几人加入了他的麾下任千户或是副千户。 这些人一练就是原形毕露,但出身权贵,陈伟又不能像对待普通士兵那样对待他们,正是头疼的很,却没想到秦无咎、赵烈、萧定三人是一个比一个猛,跟他麾下那帮权贵子弟简直是天差地别! 第六十四章 全力培养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章向南也道:“是啊,秦老弟的身手,我是自叹不如,日后肯定是飞黄腾达,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几个!” 几名指挥同知中,章向南对秦无咎的身手感触最深,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秦无咎的拳法凌厉,刀法霸道,身法又诡异的很,尤其是躲萧定最后一刀的身法,在章向南脑海中挥之不去。 秦无咎干笑道:“说笑了,刚才多有得罪,章老哥多担待。” 军中汉子豪爽,一番激烈交手下来,不仅不记仇,反而以兄弟相称起来,秦无咎对这种相处方式感觉很好,很快融入进去。 左镖骑卫的指挥同知道:“嘿,林指挥使过不了多久就要升官了,我看秦老弟,稳稳的就是下一任指挥使了!” “对!我看也是!” “哈哈,你这升官速度,着实令老哥羡慕啊!” 几人闻言也是纷纷应声。 林谦的前途大家都看的明白,他在右骁卫做了多年的指挥使,年纪也有些大了,致仕之前,陛下肯定会让他官升一级,风风光光地退下去,到时候右骁卫的指挥使,除了秦无咎,还会是何人? “陛下驾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几人马上分开,站到了各自的队伍前方。 楚皇面向五卫,脸上带着欣慰满意的笑容,高声道:“此次演武,五卫的表现,朕都看在眼里,虽然这不是真刀实战,不能由此完全评定出优劣,但是还是能看出很多东西,很好!都没有让朕失望!” 一语示下,台下五卫将士齐声大喝:“谢陛下!” 楚皇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尤其是右骁卫,从去年的第三名,到今年的一举夺魁,实属不易!右骁卫能有如此大的进步,秦无咎,你功不可没!右骁卫全体也是一样,回京之后,朕必有重赏!” 楚皇特意点了秦无咎的名,让其它几名指挥同知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这小老弟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 秦无咎虽然如此出彩,但他凭借的是真本事,几人虽然难免羡慕,但却不会有嫉妒。 听闻此言,右骁卫的将士们也是纷纷露出笑容,有些热血的汉子甚至忍不住眼眶发红。 天晓得这一个月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中间有一段时间,他们甚至觉得秦大人没把他们当人看! 不过有了陛下这句话,一切都值得了!好在是没白练啊! 随后,楚皇又给予了五卫一些勉励,大意就是今年成绩不佳的,不要气馁,这说明别人的操练,比他们的更严苛,今年成绩好的,也要戒骄戒躁,要将战力一直保持下去,不能只是为了在他面前出彩而练,而是要为了保家卫国而练。 最后,楚皇下了一道众人都没想到的命令,明日上午,不进行原本安排的秋狩,除右骁卫外,其它四卫分为两组,再比一场。 以往都是秋狩第一天演武,之后就没事了,第二天还要比,这倒是第一次。 不过既然楚皇发话,谁都没有拒绝的余地,纷纷应声。 秦无咎不明白为什么右骁卫被剥了出去,不参加演练,但是第二天,他有些醒悟过来了。 第二天一早,其它四卫摆开了阵式,秦无咎正带着右骁卫的将士在远处观战,却有一名太监跑过来,传令说楚皇唤他过去。 秦无咎闻言很快赶到了高台上去,楚皇站在前面, 招手示意他上前。 等到秦无咎站到他身边,楚皇一挥手,高台旁的大鼓擂起,随着鼓声传开,下方的四卫将士,狂吼呐喊着向对方冲去。 楚皇淡淡道:“好好看,好好学。” 秦无咎闻言微愣,不明白楚皇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分为两组的四卫战在一起。 楚皇身边除了秦无咎,当然还有其它将领,下方四卫交战在一起后,不时有人指着某处战局,说些自己的见解,包括洛衍在内,都点评着场中局势,其中包括某一处陷入僵局,众将领各抒己见,应该如何破解。 秦无咎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是,楚皇在培养他?! 秦无咎愣愣地看向楚皇,楚皇却未看他,只是含笑看着下方战局,这让秦无咎又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了。 秦无咎不明所以,一众将领却是清楚的很,这一场演武,就是为了秦无咎而安排的! 陛下对秦无咎的培养,不能说下了多大的血本,也算是史无前例了,演武之后,又打一场混战,这可是秋狩头一遭... 秦无咎勇猛有余,但战场经验不足,容易热血上头,与大军脱节,又或是其它的小问题,站在高处,能看的更清楚,楚皇特意安排了这一场演武,让众将传授他经验。 此时秦无咎也不想那么多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众人都是有经验的老将,此时各抒己见,秦无咎认真听着众人对战局的见解,不时间也会提问,众将都是极为耐心的解释。 一战下来,秦无咎只感觉对战场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认识到自己在昨日一战中的不足,受益匪浅。 四卫之间最后的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楚皇特意给秦无咎安排了一场实战课,秦无咎也认认真真的去学了。 演武终于结束,楚皇又是勉励一番,便下令大军各自回去休整。 演武之后,从今日下午开始,便要进山打猎,随楚皇入山打猎这可是美差,若是能射杀虎、熊这样的猛兽献于御前,那可是在露脸的好机会。 只不过普通的战士是没有这种机会了,他们还要行护卫之职,打猎的,只是楚皇和那些将领。 鹰猎山的野兽颇多,因为是皇家猎场,不存在被别人偷猎去的事情,因此每年来这秋狩,定然不会空手而归。 下午开拔进山的时候,秦无咎这个指挥同知,本来是要带着右骁卫将士在外围巡逻的,可是却又被楚皇叫了过去。 没办法,秦无咎只能又把担子甩到韩忠身上,自己跑去找楚皇了。 一众右骁卫的将士看向秦无咎背影的目光满是羡慕,咱们秦大人,这也太受陛下看重了! 第六十五章 人熊搏斗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楚皇正与一众将领笑说着以往秋狩的趣事,见到秦无咎来了,便朝着他笑道:“秦无咎,朕听闻你的箭术,就是因打猎练出来的,这次秋狩,朕倒想看看你能猎到什么!” 秦无咎的箭术好不算秘密,他在武选上的成绩都传开了,只是不少人都只知道秦无咎出身贫苦,却不知道他本来就靠打猎过活。 秦无咎闻言道:“回陛下,臣在云台镇的时候,只是猎些野兔野鹿之类的来填饱肚子,实在不敢说能猎到什么猛兽。” 云台镇四周的山上有狼,却从未见过有老虎之类的,秦无咎说的是实话,他真没有狩猎猛兽的经历。 而且这次秋狩,秦无咎和他的右骁卫已经出尽了风头,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惹人注目也不好,总得让别人也表现表现。 “哈哈哈,无妨无妨,”楚皇大笑三声,挥手道:“分散狩猎,两个时辰后,在此处集合,谁能猎得猛兽,朕必重重有赏!” 楚皇自己同样也是披甲执弓,言罢,楚皇率先一抽马鞭,策马而出,往山中而去,同时跟着他而去的,还有洛衍带领的大队禁军以及一些太监随从。 楚皇万金之躯,可不能让他一人在山中打猎,若是碰上老虎或是熊这样的猛兽,出了意外那可不得了,禁军是必要的,而那些随从,则是去跟着帮楚皇拾捡猎物的。 林谦等一众将领也不落后,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入山,经过秦无咎身边时,也都颔首示意。 秦无咎最是轻松,心中打定了主意,这回低调一些,等众人全都进山,跑的没影了,秦无咎才随便挑了一个位置,慢慢悠悠地进山去。 长弓负于背上,进入鹰猎山的秦无咎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在云台镇打猎的时候,那时候可不比现在这般闲庭信步,每每是骑着那匹老马早出晚归,落得一身灰尘。 每次上山一趟,秦无咎总能带回一堆猎物,秦无咎虽然穷,但兔肉鹿肉这些东西,那也是吃腻了的! 一路上秦无咎见到不少野兔,几乎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蹿出一只,不过秦无咎并没有出箭,仿若是来旅游而不是来打猎一般。 打猎对楚皇来说是排解烦闷的趣事,可对秦无咎来说,这都已经是做腻做吐了的事,还不如好好欣赏欣赏这皇家猎场的风景。 “嗷!” 时间过去许久,秦无咎还是一箭没出,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兽吼,以及一阵叫骂声,吸引了秦无咎的注意力。 秦无咎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兽吼声越来越近,甚至秦无咎都开始能听到猛兽踏地的声音。 看来这东西不小啊! 秦无咎不知会是何物,但只听动静也知道必然不是普通的野兽,于是取下背上长弓,搭箭其上,催动胯下战马,加速赶去。 等离得近了,秦无咎方才看清,一头体型壮硕的黑熊,正四足着地地在山林间狂奔,定睛一看,这黑熊后背上还插着一支羽箭。 只是羽箭应该入体不深,随着这头黑熊的奔跑,竟慢慢被甩了出去。 在黑熊经过的路上,一队人马正吆喝着追踪而去,领头那人秦无咎认识,是当朝忠武将军孔正,此人说话大大咧咧,不摆架子,十分有趣。 既然是别人的猎物,秦无咎便也不插手了,原本张如满月的长弓又放了下来。 孔正的箭术似乎不是他的强项,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却是连那头灰熊的毛都没碰着。 孔正怒骂一声:“他娘的!就说这破箭没老子的刀好使!” 不过虽然孔正的箭术一般,跟着他的亲兵却有准头,几人连续射出几箭,其中两三支正插进黑熊的脊背。 “嗷!!” 一声巨吼传开,林间飞鸟惊走一片,那只原本夺路而逃的黑熊,被射来的几只利箭激发了野性,双眼变红,发起狂来,调转了身子,朝着孔正等人怒吼不止! 孔正等人座下的战马被这一吼惊住,扬起前蹄嘶鸣,再也不肯前进一步,这是动物界的压制,任凭孔正等人再怎么驱赶也没用。 那头黑熊四足着地,血盆大口咧开,露出锋利的獠牙,喉间发出低沉的颤音,见到那些战马不敢向前,这黑熊居然直立站了起来,朝着孔正等人连续怒吼了几声,似在鄙夷,似在炫耀。 “妈的!一头畜生,还敢跟老子狂!”孔正怒骂一声,下一秒,居然是拔出鞍囊上厚重的大刀,跳下马去,冲向了这头黑熊,竟是想与这黑熊近身搏斗! 连秦无咎都是看的目瞪口呆,人与黑熊搏斗,这场景还真没见识过,也太过惊人! 见到矮自己许多的人类居然敢冲过来,这头黑熊仿佛受到挑衅一般,怒吼一声,咆哮着朝孔正冲去,那气势当真了得,若是一般人见了,想必要被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孔正艺高人胆大,竟是毫不露怯,身形闪躲,大刀纷飞,围着这黑熊打转,又劈又砍,竟是打的游刃有余。 那黑熊的熊掌看着硕大无比,恐怕只是印上一掌,孔正都要吐血,不过它身子太过笨重,始终都抓不住孔正。 眼前人熊搏斗的一幕让秦无咎看呆了,这才是他走出云台镇的初衷嘛! 这就是浸淫沙场多年的高手,竟力敌黑熊! 经历了演武之后,秦无咎的热血仿佛有些旺盛了,此刻心中竟然也产生了与黑熊搏斗的念头! 黑熊身上不停被孔正的大刀劈的皮开肉绽,虽然伤势越来越重,眼中嗜血之意却越来越浓,兽吼越来越响,这时候才是最不能大意的时候,猛兽的临死反扑十分凶残。 孔正却毫不怯场,一刀一刀劈在黑熊身上,要不了多久,光流血也能流死这头黑熊了。 突然间,孔正面色一变,他注意力都放在黑熊身上,一不小心,脚下竟是被一根山林野藤绊住,一个踉跄,随即动作一滞,不巧的是,这一瞬的停滞,就被黑熊捕捉到了! 狂吼一声,那头黑熊高举熊掌,从孔正头顶拍下,这一掌若是拍中了,孔正不死也得瘫痪! 第六十六章 保持低调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将军!” 一众亲兵对孔正的身手很有信心,原本都没打算插手,此时发生意外,众人想要再救已然来不及了! 孔正一咬牙,只能架刀硬挡这一掌。 “嗖!” 箭啸声传来,一支羽箭破空而至,在熊掌落下之前,精准无比的钉进了黑熊的眼中! 黑熊吃疼发出愤怒的吼叫,一双巨掌的动作也随之中止,转而想要去捂住眼睛。 来不及想是谁射的箭,孔正抓住机会,双手紧握刀柄,往上方一刺,刀尖刺进黑熊体内,刺透了它的心脏! 孔正来不及拔刀,脚下用力一蹬,跃出数步,保持安全距离。 锥心的疼痛让那黑熊疯狂起来,眼前的东西已经看不清了,只能挥动巨大的熊掌胡乱地拍打着四周的树木岩石,声势甚为惊人。 良久之后,生机流逝殆尽,这黑熊终于哀嚎一声,重重跌倒在地,不再动弹了。 “呼!好险!” 孔正长舒一口气,这才有时间朝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去,正是秦无咎跨坐战马上,手上还拿着长弓。 孔正身形一滞的那一瞬间,秦无咎也注意到了,幸好之前就已将箭搭在了弓上,一箭射出,这才帮孔正解了围。 孔正扬声道:“原来是秦老弟!多谢多谢!” 除了道谢以外,孔正心中也是惊叹,秦无咎的位置,离那黑熊少说也有十几丈,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能精准射中黑熊的眼珠,这箭术,实在惊人啊! 秦无咎纵马过来,下马道:“都说孔将军勇冠三军,果然不假,今日一幕,让小弟好生长了见识!” 秦无咎说的是心里话,但孔正听了却是老脸一红,刚才要不是秦无咎那一箭,他的下场好不到哪去。 “咱也就会几招刀法,让秦老弟看笑话了,”孔正以大笑掩饰尴尬,道:“秦老弟的箭术,才是真让我老孔长了见识,难怪陛下这么看重你!” 太过谦虚会让人感到虚伪,秦无咎闻言也没多说什么,拱手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这还什么都没猎着,就先走一步了。” “诶!等等!”孔正闻言一愣,连忙挽留。 那只黑熊怎么也得算两人共同的猎物才是,他也看出来了,就算他不在,凭秦无咎的箭术,耗死那头黑熊不成问题,反倒是如果秦无咎不在,别说猎熊了,他命都丢了! 秦无咎看出孔正的意思,笑道:“那头黑熊本来也是孔将军先发现的,又死于孔将军的穿心刀,理应是孔将军的猎物。” 除此之外,秦无咎也是不想太出风头了,这么大一头黑熊,估计没人能比的过了,与其抢了人家的风头,还是贯彻自己保持低调的想法,还能卖孔正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孔正闻言也不矫情,拱手道:“哈哈,那这头熊,我老孔就厚颜收下了!再次感谢秦老弟帮忙!回京之后,到我府上喝酒!” “一定!”秦无咎拱手还以一礼,随后便驾着马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孔正暗暗点头,身上有本事,还会做人,想不出息都难呐! 孔正虽然性格豪爽,但能做到忠武将军的份上也不是愚钝之辈,明白了秦无咎的意思,心中暗赞不已。 随后孔正走过去拔出依然插在黑熊心口的长刀,朝着那些亲兵道:“都愣着干嘛!抬走,下山!哈哈,看这回谁能猎过我!” 正如秦无咎所说,他在山上一路晃荡闲逛,时间过的也差不多了,此时他还什么都没猎着,就算想低调,也不能空手而归,总得猎些东西交差才是。 打猎可是秦无咎的老本行,鹰猎山上猎物又多,没过一会,秦无咎就选定了一只野山羊作为猎物,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秦无咎想吃烤羊腿了。 四石强弓张如满月,羽箭如电射出,只一箭,就穿过那只野山羊的脖子,将它钉在地上。 将这只称得上大的野山羊放在马背上,秦无咎收了弓箭,又悠哉悠哉地朝山下而去。 路上又碰到野鹿之类地猎物,但秦无咎也都放过了,他身后可没有亲兵帮他抬猎物,一只野山羊就差不多了。 良久之后,秦无咎回到山脚下,出发前的地点,此时已经有不少武将等在那了,不过却没见到楚皇和孔正。 最先回来的都是收获颇丰的将领,打猎也算是一项娱乐活动,他们如今都已身居高位,没必要真个为了楚皇的赏赐一头扎进山林里不出来,差不多就行了。 离得近了,秦无咎一眼望去,野猪、野鹿之类的猎物满地都是,更有甚者,居然猎了一只豹子回来,令秦无咎暗暗咋舌,他还不知道豹子肉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对于这种层次的将领们来说,猎了豹子,也是扒下豹皮装饰,豹子肉又腥又硬,没有谁会真的去把豹子拿来烧了吃。 秦无咎猎了一头不小的野山羊,虽然比不上这些武将,但也算中规中矩,将领们互相寒暄着,见到秦无咎回来,也有人与他搭话。 随着回来的将领们越来越多,此处热闹了起来,秦无咎便安静的站到一边去了,偶尔会和相熟的扯几句。 不久后孔正也回来了,那头黑熊太重,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山上带下来,众人皆惊叹于黑熊的体型,一个劲的说孔正的猎物肯定是今年秋狩最大的了。 时间慢慢超出了两个时辰,楚皇还没有回来,但众人都没有走,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让楚皇等他们是大不敬,但他们等楚皇,那就是应该。 此情此景更让秦无咎大感当官麻烦,一点儿也不自由,若是他一个人,此时早就抱着羊腿啃去了! 众人也没担心楚皇的安危,毕竟山中猛兽虽多,但楚皇身边有那么多禁军,还有扬名天下的一品高手洛衍,不可能有事。 约莫半个时辰后,楚皇终于回来了,收获同样丰富,竟是猎到了一头老虎和两只小一号的黑熊。 一众将领们纷纷迎上前接驾,高声道贺,秦无咎远远地跟在后面。 楚皇满面红光,显得很是高兴,大楚以武立国,他这个当皇帝的,在狩猎上可不能弱了去。 秦无咎不想出风头,可是楚皇却一回来就找他。 “秦无咎呢?他猎到了何物?呈上来让朕看看!” 第六十七章 老实孔正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众人闻言都左右探寻起来,这才发现,回来的挺早的秦无咎,好像有一会没出现了。 秦无咎再躲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去,即使站在最后面,也还是被楚皇发现了。 楚皇见状笑道:“秦无咎,你怎么缩到那去了?可有猎到什么猛兽?呈上来,朕重重有赏!” 秦无咎连忙道:“回陛下,臣不及诸位将军勇武,只猎到一只野山羊,不敢在陛下和诸位将军们面前献丑。” 楚皇笑道:“你的箭术朕是知道的,没有猎到猛兽,看来是运气不佳,无妨,明年再来便是!“ 众人闻言皆是各有所思,今年的秋狩还没结束,陛下都已经开始说明年的了,今年的秦无咎还是小小的指挥同知,到了明年这时候,不知道陛下又会将他捧到什么高度? 随后楚皇又看向众人道:“诸位爱卿,可有猎到猛兽?” 此时孔正的大嗓门传来:“陛下!末将猎到了一只两人高的黑熊!” 孔正回来的晚,许多将领都不知道他猎到了何物,此时听他一说是两人高的黑熊,都朝他那边投去目光,鹰猎山中黑熊好找,楚皇和个别将领也猎到了,但两人高的黑熊,可没人见过! “哦?竟有如此大的黑熊?让朕看看!”楚皇闻言也来了兴趣,朝孔正那边走去。 孔正让亲兵将那头黑熊抬了过来,众人这才看清那头黑熊,纷纷是发出惊叹,这头熊的体型,确实是生平仅见! 不过要说两人高那就是孔正吹牛,这头熊身长最多不过十尺,硬要说两人高也不是不行,但作为比较的人要选矮的才行。 虽然如此,这猎物也着实惊人,众人猜想这熊皮若是扒下来,都能铺满一张大床了,今年的赏赐,肯定是落在孔正头上了。 楚皇也是十分惊讶,虽然他也猎到两头熊,但比起孔正这只却是要小上许多,这下子,他的收藏中,又要多上一件珍宝熊皮了。 “好!回京之后,朕必有重赏!”难得脱离了堆成山的奏折和惹人头痛的政务,楚皇心情也是十分愉悦。 众人闻言纷纷向孔正道贺,谁知孔正居然大大咧咧道:“嘿嘿,不瞒陛下,若不是秦老弟帮忙,末将也猎不到这头黑熊,所以陛下的赏赐,臣想分给秦老弟一份!” 皇帝的赐下的赏赐,肯定是不能转手他人的,而孔正为人实在豪爽大气,承了秦无咎的情,竟也主动开口说要分秦无咎一份。 “还有此事?”楚皇闻言一笑,看向秦无咎道:“秦无咎,你为何不说?” 秦无咎忙谦让了一番,只说自己是帮了些微不足道的忙,真正杀掉那头熊的,还是孔正。 可是孔正这人实诚,直言若不是秦无咎帮忙,别说猎这头熊,他可能都要被抬下山了。 接着孔正又将猎熊的过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众人这才发现,那头黑熊的一只眼睛已经没了眼珠子。 十丈开外,射中黑熊的眼睛? 听了孔正的描述,没见过秦无咎箭术的人,也在心中惊叹,难怪陛下惦记着让他猎些猛兽,这手箭术着实非凡! 众人都知道孔正的性子,没人怀疑他会说假话。 楚皇闻言更是高兴,大笑道:“好好好!孔正,你也不用谦让了,既然是你们二人合力,这赏赐朕也不会吝啬,两人都有份!” 这意思就是赏双倍了,孔正高兴道:“谢陛下!” 随后还向秦无咎投去一个眼神,那意思是:怎么样,我老孔够意思吧?! 然而秦无咎却是心里苦,本来保持低调保持地好好的,又被孔正给抬了出来,这次秋狩让他成了出头鸟,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平静啊! 楚皇此时又和其它的将领们聊了起来,秦无咎瞅准了空子退了出去,喊来了韩忠和赵烈,将那只野山羊给收拾利落了,直接就架起篝火,烤起了羊肉。 跟着来秋狩的,还有宫里的御厨,负责烹饪猎物,这也是武将们少有的能尝到御厨手艺的机会。 但是慢工出细活,楚皇他们若是想将猎物吃到嘴里,还得等上好一段时间。 众人围在一起边聊边等,忽然间却闻到一股极诱人的肉香味,光闻这味,就让人自不觉的吞咽两口唾沫。 真香啊! 众人循着味道传来的方向一看,秦无咎、赵烈、韩忠三人正围着篝火,捣鼓地起劲。 秦无咎自己闻着香味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其它将领离那么远都吞口水,更别提离得最近的他了! 野山羊已经变成了烤山羊,肉已经附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烤出来的油脂滴在火堆中哧啦作响,香味愈发浓烈,马上就要烤熟了。 一旁的韩忠叹道:“香啊!没想到同知大人还有这门手艺!” 秦无咎得意道:“唯手熟尔!” 御厨们是慢工出细活,那秦无咎就是熟能生巧了。 在云台镇的时候,有时出门打猎,天色黑了,或是遇上其他原因来不及下山,秦无咎便也不着急赶路回去,就在山上拾捡些木头,直接将猎物给烤了,经历的多了,这烤肉的功夫便也练出来了。 赵烈虽然没说话,但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烤羊,已经是表现出了他对秦无咎手艺的赞同。 秦无咎也是暗吞口水,自从离开了云台镇,就再也没有吃过烤肉了,还真是怀念啊,还好马上就可以解馋了。 “好了!开动!” 秦无咎眼看着烤熟了,正要撕下羊腿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忽然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躬身道:“秦大人,陛下让您带着烤好的猎物过去呢。” “啊?”秦无咎闻言十分愕然,盯上他的烤肉了? 秦无咎目光绕过这太监,朝后方望去,却见楚皇和一众将领也正望向他这边。 不,大概不是望着他,而是望着它,被架在篝火上的烤全羊! 真是奇了怪了,楚皇那什么没有?蒸熊掌、红烧鹿肉...御厨什么做不出来?怎么还惦记上我这烤羊了... 眼看马上要吃到嘴了,却被楚皇横刀夺爱,自己还没有办法,唉!当官就是麻烦! 第六十八章 小秦烧烤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既然皇帝想吃,那肯定是吃最好的,没办法,秦无咎只能将四只羊腿都撕了下来,强行保持笑意,提到了楚皇面前。 楚皇丝毫没有夺人所爱的自觉,笑吟吟道:“朕远远就闻到你这烤全羊的香味,想来味道也不会差,来,让朕尝尝!” 皇帝自然不可能像秦无咎一样抱着羊腿啃,一名御厨将羊腿切分,楚皇夹了一块放进口中,随即眼睛一亮,赞不绝口道:“不错!当真美味!朕的感觉果然不错!” 你这眼光确实是够毒的,偏偏挑我要动嘴的时候!哪怕让我先吃一口啊! 秦无咎暗自腹诽,嘴上还是笑道:“陛下喜欢就好!” 楚皇也不止是自己吃,还向身旁的洛衍道:“洛衍,你也尝尝,着实不错!” 洛衍也不拒绝,尝了之后也是赞不绝口,身居高位,平日里山珍海味的他们,吃起这淳朴的烤羊腿来,还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旁边众将眼巴巴地看着,整整四只羊腿,楚皇也不至于全吃了,留下两只,剩下的两只便让众将分了。 众将纷纷谢恩,随后大快朵颐起来,留下的那两只羊腿,楚皇直接分了一整只给洛衍,以小见大,只这番举动,便能看出洛衍多受楚皇器重。 所有人都大饱口福,只有秦无咎这个主厨可怜巴巴地站在一边,想着楚皇什么时候才会让他回去,好让他也能吃上一嘴。 四只羊腿没一会便下了众人的肚子,只是这么多人四只羊腿实在不够吃,楚皇问那御厨道:“可还有没用上的猎物?” 那御厨闻言道:“回陛下,还有些鹿腿、狍子腿、野兔没用上。” 楚皇连忙吩咐道:“快,都拿过来,让秦无咎烤了!” 秦无咎一听就懵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专程让他烤肉来了!? 右骁卫指挥同知深受皇帝器重,升任御厨???! 事到如今,不干也得干,关键是,根本没秦无咎拒绝的选项啊! 秦无咎也只能收起口水,在禁卫的帮忙下,重新升起篝火,“一脸笑意”地开始烤各种肉。 楚皇和众将在等着上菜,几名御厨也兴致勃勃地围在旁边观察学习,陛下爱吃的菜,他们哪能不学?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快乐是别人的,秦无咎脸上虽然笑着,还不时回答御厨的提问,心中却是一片灰暗... “陛下,鹿腿烤好了。” “陛下,野兔烤好了。” “陛下....” “哎呀!秦老弟,多谢多谢!”孔正大笑着接过鹿腿,连声道谢。 “嘿!你小子水平着实不错啊!”右骁卫指挥使林谦吃了一口兔肉,赞不绝口。 秦无咎完全变成了烤肉专业户,心里想着,是不是干脆在京师开个烤肉铺子算了... 直到楚皇吃饱喝足,秦无咎才得以脱身。 可等到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时,别说羊肉了,羊鞭都没剩下,只余满地的骨头,和满嘴油光的韩忠与赵烈。 韩忠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干笑道:“大人,别怪卑职不当人,只怪烤羊太迷人!” “嗝...”赵烈没有说话,只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你、你们!”秦无咎气愤至极,自己累死累活,这两个家伙一点儿也没给他留下!还是他自己把这两人喊来的! “唉!交友不慎!”秦无咎哀叹一声。 正巧楚皇在众人陪同下散步消食,见状笑道:“怎么,没得吃了?” 秦无咎现在看见楚皇的笑就来气,你看这个人,居然还在笑! 楚皇不知秦无咎心中腹诽,笑道:“要说还是烤肉来的快,御厨做的菜,才刚刚呈上来,来人,将菜都送到秦无咎这来!” 楚皇吩咐完,笑着离开了,没办法,秦无咎只得含泪吃下一整只蒸熊掌、烧鹿肉.... 赵烈还好些,韩忠别提多羡慕了,看着硕大的熊掌三下五除二的被秦无咎吃下肚,心中满是后悔,不该吃那么多,起码最后那条羊鞭不该吃了! 不然现在还能再吃些宫廷菜..... --------- 是夜,星光闪烁,明月高悬,秦无咎坐在篝火边,打着饱嗝。 五卫的根本任务是护卫,哪怕是夜里,也是要巡防的,秦无咎是不用亲自带着右骁卫,他是因为吃的太多,没消化,所以才出来坐坐。 御厨不愧是御厨,烧起硬菜的手艺,不是自己和忠伯能比的,一顿吃下来,好像也不亏... 韩忠在一旁谄笑道:“大人,弟兄们也都想尝尝连陛下都盛赞不已的烤肉是何等滋味。”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秦无咎烤肉的本事还是韩忠传开的,毕竟他是亲口尝过的。 秦无咎没好气道:“今天光是狍子腿,我就烤了不下二十只!结果到头自己一口都没吃上!还烤?想都别想!” 韩忠嘿嘿笑道:“大人,陛下其实是为了您好,您想想,您这一番忙活下来,结交了多少朋友,和多少将军混熟了?” 秦无咎心中自然明白,现在凡是跟着来秋狩的将领,他都喊得上名字了,而那些将领,对他也是印象颇好。 虽然谈不上结下了多么深的情谊,但起码是混了个脸熟,留了个好印象,这在官场上就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人脉”,对秦无咎的帮助绝不算小! ----------- 一夜过后,大军开始收拾帐篷等物件,演武演过了,楚皇也过了打猎的瘾,放松了一番,该是启程回京的时候了,这次秋狩,算是完美落幕。 今年右骁卫出尽了风头,尤其是他们的指挥同知,成了最大赢家,现在一众将领心中,都记上了秦无咎这个名字。 他在演武之中,诠释了何谓英雄出少年,勇不可当的姿态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更是让楚皇一再称赞,众人都能看到,一颗军界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秋狩之时,又谦逊有礼,恃才却不傲,不骄不躁,是大将之风,尤其那一手烤肉的手艺.... 总之,秦无咎在这次秋狩,得到了军中将领们的认可,而且回到京城之后,还有两份陛下的赏赐,在等着他! 第六十九章 秋狩之后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回了京师,虽然不是大军凯旋,但当今天子也在队伍之中,对于绝大多数百姓来说,恐怕一辈子都难有一次面圣的机会,因此临近京师时,官道两旁也是站满了京师的百姓。 可惜楚皇坐在龙辇之中,百姓无缘得见,倒是骑在战马上的一众将领,遭到了百姓们的围观。 众人见到秦无咎如此年轻,却能骑马伴在龙辇附近,纷纷讨论起来,询问交流这个脸生的年轻人是谁。 人群中也有见多识广的,消息没一会便传开了,原来那就是打了安远公的公子却安然无恙的秦无咎? 一个指挥同知,对普通百姓来说是大官,可放在朝堂上,就不算多了不得的人物了,从四品的官京师一抓一大把,这秦无咎居然能伴在龙辇左右?看来陛下看重他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呀! 随着大军归京,这次秋狩发生的事也飞快传开,右骁卫在新任指挥同知的带领下,一跃拔得头筹,成为热议。 百姓们都说秦无咎抓住了机会,要不了多久就要飞黄腾达了。 而对于京中的权贵来说,他们知道的则要更详细一些,更清楚秦无咎在此次秋狩中的表现,以及楚皇对他的看重,还有众将对他的看法。 当初和秦无咎有过节的张伦以及周鹏得知之后是恨的牙痒痒,现在秦无咎算是在官场站稳了脚跟,不再是一个全无根基的乡巴佬,以后想再对付他就难了! 曾经帮着安远公弹劾秦无咎的礼部尚书罗卫成得知之后,只得暗叹一声,当初看,这毫无背景的少年不算什么,只是举手之劳,如今看来,是为日后树了一个大敌啊! 要说最关注这次秋狩的,还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一面趁着楚皇离京,在京师搞些小动作,给你送送礼,请他喝喝酒,除此之外,一面还又关注着秋狩的情况。 每年秋狩,在楚皇面前露了脸,出了彩的小官,这二位皇子也会记在心里,若有机会,就结交一番,日后若是那人发达了,也许能替他们说几句支持的话,也算结个善缘。 听到了关于秋狩的情报后,两人心态各异,他们听到最多的,都是同一个名字,秦无咎。 对大皇子,他早听过这个名字,也对这个让安远公吃亏的指挥同知有些兴趣,加上这次秋狩他的表现,大皇子更觉得应该结交一番这个秦无咎。 这个出身乡野的少年绝对是个人才,而且是一个有大气运的人才! 大皇子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笑吟吟道:“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按理说,在京中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谁能想到竟能得父皇如此重视。” 一旁的谋士文官闻声道:“殿下,这可是大好的机会!秦无咎前程远大,若是招揽到麾下,日后定会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他与二皇子又有嫌隙,现在只是一个指挥同知知,只要殿下稍微示好,定能收入麾下!” 大皇子听了点头道:“确实是个好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你去安排一下,过几天,我要亲自请他喝酒!” 另一边,二皇子则十分纠结,秦无咎得罪了安远公,也就是变相得罪了他,在今日之前,他一直在想怎么给安远公找回场子,可是今日之后,他又犹豫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秦无咎成了父皇眼前的红人,现在再找他麻烦,实在不智,但要二皇子放下皇子的架子去结交秦无咎,他又有些不情愿,但是他不情愿,他的大哥就要出手了...这让二皇子心情十分复杂。 二皇子麾下的文官也是道:“殿下!这是个好机会啊!秦无咎不仅受陛下看重,还与洛小姐关系很好,招他过来,说不定也能搭上洛府的线!” 二皇子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道:“若是没有那事,招揽过来倒也不错,只是毕竟有了仇怨,要招揽也不见得能成,反而让安远公面上过不去,搞得我们这边不睦。” 二皇子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想的很对,又嗤笑一声,道:“况且,他毕竟没有根基,虽然眼下受父皇看重,但是以后谁能说的准?至于和洛千雪关系好,那又怎么样?他还能娶了洛千雪不成?哈哈。” 说着说着,二皇子都觉得这秦无咎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乡野之人罢了,没有让他放下架子去招揽的价值。 二皇子的谋士闻言也沉默下去,二皇子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秦无咎只能说有成大器的可能,但是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帝王之心难测,说不定今天看重他,过几天罢了他的官,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洛府,洛千雪虽然和秦无咎关系不错,但是也仅仅是不错了,定国将军府这样显赫的家世门第,怎么也不可能将洛千雪下嫁给小门小户的秦无咎。 继十七岁成为指挥同知、殴打安远公公子之后,秦无咎第三次成为了京师中讨论的热点,到了第二天,楚皇的赏赐也下来了。 拔得头筹的右骁卫士卒,每人赏赐了五两银子,韩忠、赵烈两名指挥佥事,各赏了二十两。 这让一众士卒笑得合不拢嘴,当兵的大多数人都是家里没钱的,这五两银子,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也够花上许久了! 当然得到赏赐的只有参与了秋狩的两千人,剩下没去的,可就没这个福分了。 虽然十分羡慕,但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技不如人,没被同知大人选上,只能暗下决心,日后的魔鬼特训,还得再加把力才是! 对于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士兵来说,五两银子就是丰厚奖赏了,但当他们得知秦大人得到的赏赐后,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丰厚”! 赏赐不能说太惊人吧,只能说是离谱! 楚皇封赏秦无咎升任右骁卫指挥使,御赐一件斗牛袍,这样的封赏,已经算是十分丰厚了,但是,这还不算完.... 在这之后,楚皇又御赐银百两、锦缎五十匹、帛二十五尺................ 光是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就念了好一会儿,还有各种瓷器、玉器..... 带着右骁卫将士跪下接旨的秦无咎腿都跪麻了,宣读圣旨的赵礼声音都有些失了力气,这才宣完了楚皇的赏赐! 此时,右骁卫一众将士早已大张着嘴巴,满脸不敢置信,他们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总说“皇恩浩荡”!! 第七十章 皇恩浩荡!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赵礼读的太多,秦无咎只听进去前边几样,后面的多的都记不住了! 读到一半的时候,赵礼顿了顿,秦无咎还以为就到这了,正准备起身接旨,谁知道赵礼又洋洋洒洒地念了起来,原来他是读都读累了,停下喘口气缓一缓! 亢长的赏赐,仿若报菜名一般,秦无咎听的差点睡着,圣旨宣读完之后,赵礼笑吟吟的看向秦无咎,却见秦无咎跪在那一动不动。 还是秦无咎身后的韩忠咳嗽一声提醒了一下,秦无咎这才回过神来。 “啊?哦,完了?”秦无咎一把站起身来,伸出双手,躬身道:“臣,谢陛下隆恩!” 一众将士也跟着站了起来,口呼谢恩。 赵礼将圣旨放到秦无咎手上,笑吟吟道:“秦大人任指挥同知才两月,就升任指挥使,您这升官速度,古往今来,也算是头一人呐!” 秦无咎从原本从四品的官职,一跃成为从三品的指挥使,别看中间只隔了一阶,但就是这一阶,是多少人花费五年十年都得不来的! 赵礼心中感叹之深,旁人难以得知,前几次来传旨的也都是他,第二次因为弹劾宣秦无咎进宫的时候,赵礼还曾以为秦无咎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一个月后,不仅没止住,还狂窜了一段! 秦无咎想起韩忠提醒过他,一般有太监来传旨,多少都要给些好处,于是秦无咎接过圣旨后,在腰间掏了掏,心疼地掏出了五两银子,瞧瞧塞给赵礼。 赵礼连忙摆手道:“秦大人,不兴这个,不兴这个!” 若是一般人给些好处,赵礼收的不要太快,还收的理所应当,臭屁哄哄,但面前这人可不是一般人,秦无咎圣眷之浓,赵礼进宫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得见! 不仅在官场,对太监来说,人脉也是十分重要的,比起一点好处,赵礼还是觉得,结下秦无咎的善缘更好一些! 赵礼不收,秦无咎就乐了,也不推来让去,直接将银子收了回去,赵礼这才看见,秦无咎居然给的是个五两的银锭,嘴角微抽,这位秦大人还真是....节俭! 秦无咎方才都没听太清楚,第一次接圣旨,也不懂规矩,直接就将圣旨摊开看了,赵礼虽然惊愕,但也没说什么。 片刻之后,秦无咎做贼似的左右看了一眼,拉着赵礼道:“赵公公,借一步说话!” 赵礼不明所以地跟着秦无咎走到一边,秦无咎确认无人跟来,才小声道:“赵公公,这圣旨是不是弄错了?” 赵礼闻言愕然,他明白秦无咎为何这么问,这赏赐实在是太丰厚,太贵重了,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不过下发一道圣旨,要经过好几道程序,绝不可能弄错,赵礼小声道:“旨意肯定没错,这是今儿冯公公拟的旨,也有陛下的御印,不会错的!” 秦无咎摸着脑袋道:“那...咱们大楚,有公主吗?” “公主?”赵礼疑惑道:“陛下膝下只有二位皇子,并无公主,秦大人为何如此问?” 秦无咎连忙道:“没、没什么!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楚皇的赏赐这么丰厚,秦无咎都怀疑,楚皇是不是想招他做驸马了,让他少奋斗几十年... 赵礼见状笑道:“赏赐的物品太多,内库也正在准备清点当中,晚些时候,会有人送到秦大人府上。” 送走了赵礼,一众将官很快围了上来,连声向秦无咎道喜。 升指挥使虽然惊人,但也在众将官的预料之中,原指挥使林谦升昭勇将军,空出的指挥使位置,舍秦无咎其谁。 而且日常中林谦并不管事,都是秦无咎在管,对右骁卫内部来说,秦无咎是指挥同知还是指挥使,那都是一样的。 最惊人的还是后面那些写满了圣旨的赏赐,着实离谱,不止秦无咎,所有人的耳朵都听麻了。 秦无咎站在原地,既感叹又担忧,感叹是因为,楚皇这么大方,对他来说当然是很爽,担忧的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现在赐给他这么多东西,想走都不太好意思走了啊... 见秦无咎有些发呆,韩忠凑近道:“大人,大人?” “啊?”秦无咎回过神来,摆手道:“陛下还真是大方,受之有愧啊!” 大方确实是大方,大方到众将都看傻了眼,韩忠笑道:“这也是大人数功并赏,陛下的赏赐估计也快送到府上了,今儿左右无事,这里有咱们几个看着,大人就先回府上等着吧?可不能将宫里的人关在了门外!” 众人都知道秦无咎的府邸虽大,却只有一个耳朵不太好使的老仆,万一宫中赐礼的队伍到了门前,却进不去,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处熟了,秦无咎对韩忠几人也十分放心,现在疯狂的操练得到了回报,想必他们也不会懈怠,于是便点了点头,放心地离开了军营,策马回府去了。 到了秦府附近时,秦无咎还真的看见府门前围了不少人。 附近的百姓们见到长长的队伍朝这边而来,抬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正围着看热闹。 秦无咎下马绕过人群,正巧看到一名太监要上前拍门,连忙上前道:“公公,我是秦无咎。” 那太监见到秦无咎自报家门,也客气还礼道:“见过秦大人,咱家是送陛下的赏赐来的。” 秦无咎点了点头,心想还好他回来的早,随后打开了门。 秦无咎正打算请众人进去,却见一顶轿子在府门前落定,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太监从轿子中走了下来,一头白发甚是醒目。 更惹眼的,是他身上穿的那一身蟒袍。 秦无咎原准备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看来那本打算敲门的还不是此行领头的人,但...只是送个赏赐,居然来了个穿蟒袍的太监,不会只是路过吧? 无论是太监还是什么人,身穿蟒袍,那肯定都不是普通人物,那太监不歪不撇,径直向秦无咎走去,笑呵呵道:“秦大人,咱家冯平安,为陛下赐赏而来。” 冯公公? 秦无咎好像在哪听过... 等等,赵礼说的,拟旨的内廷司总领太监,不就姓冯吗! 第七十一章 冯平安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如果问一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楚皇的左膀右臂是什么人,那他绝对会回答,一是定国大将军洛衍,一是内卫统领赵言廷。 如果再问他,楚皇身边最亲信的人是谁,那必然会说是内廷司总领太监冯公公。 秦无咎吃了一惊,因为当时赵礼提到他的时候,秦无咎能感受到他对冯平安十分敬畏,这是跟着楚皇已久的老人了。 秦无咎连忙上前道:“见过冯公公。” 只是送个赏赐,就派了这么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来,秦无咎着实是没想到。 冯平安见状却不托大,和蔼道:“秦大人客气了,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秦大人年轻有为,咱家也是十分敬仰。” 只一句话便能听出这是个面面俱到的人精,秦无咎连声道:“都是运气,陛下如此厚待我,我也受宠若惊。” 冯平安笑呵呵道:“秦大人无需妄自菲薄,咱家对秦大人的事迹也听闻不少,这些赏赐,秦大人当得!” 秦无咎心中好奇,这个让赵礼敬畏的太监这么和气? 一边奇怪着,秦无咎一边伸手道:“公公里面请!” 忠伯此时也赶了过来,秦无咎引着冯平安进入了府里,后面内廷司的人在忠伯的指引下抬着赏赐浩浩荡荡入府,府外看热闹的百姓光是数箱子都数傻了。 府里就秦无咎和忠伯两个人,现在忠伯引着内廷司的人放下赏赐,只能秦无咎亲自动手泡茶。 秦无咎笑道:“公公,请用茶。 ” 冯平安笑着道:“喝茶且不急,咱家奉皇命而来,得先把正事办了再说。” 一抬又一抬的赏赐入府,摆在了正厅前的空地上,诺大的空地竟被摆的满满当当,虽然秦无咎只是听都听不过来了,现在亲眼见到,更觉震撼。 楚皇这是想一口把他喂成个胖子啊? 最后一抬赏赐被抬进府里,秦无咎以为到这就结束了,但是随后竟又有几辆马车停在府门外,走下来几位顾盼生姿,却有些瘦弱的姑娘。 秦无咎见状一愣,正要发问,冯平安也正好开口了。 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上接过一本册子,冯平安笑道:“秦大人,这是陛下封赏的名册,还请秦大人清点一番。” “不用点,不用点,”秦无咎连忙道:“我信得过冯公公。” “只是...”秦无咎指着走进府里来的几位姑娘,疑惑道:“这几位是....” 冯平安笑道:“秦大人没看圣旨?” “呃...”秦无咎道:“看了,但是没看完,走神了!” 冯平安神色一滞,看圣旨看到走神,秦无咎还真是神人也... 随后冯平安又打起笑脸,招手让那几位姑娘过去,介绍道:“这是原东州府丞的女儿,其父贪腐受贿,被发配边疆,这位是原泰州刺史的女儿,其父欺上瞒下,剥削百姓,被下令处斩,这位是....” 介绍完了几位姑娘,冯平安又转回身子笑道:“她们都是犯官之女,本是要充入教坊司的,但陛下听闻秦大人府中竟无丫鬟奴婢,便特意将这些还是清白之身的犯官之女赐给了秦大人,陛下如此重视秦大人,咱家也是羡慕不已呀!” “啊?”秦无咎呆立原地,他家是没下人,因为虽然可以买,但是贵啊!现在用原为名门千金的大小姐作丫鬟,是不是,太奢侈了啊? 没想到楚皇连着都包办了,这也太...大方了吧? 大方到秦无咎都有些害怕了! 而且,冯平安特意强调了“还是清白之身”,也不知道是在暗示些什么... 虽然楚皇下令要赏赐他下人丫鬟,但是楚皇不可能一个一个亲自去挑,这些事肯定都是冯平安办的,不得不说,这几位姑娘,个个都是肤白貌美,花容月貌... 秦无咎倒也不拒绝,有钱人家谁没几个丫鬟女婢,就连云台镇上的王员外,家里都有不少带些姿色的丫鬟,当然了,因此王员外也没少挨他的母老虎老婆教训。 冯平安笑着道:“这些犯官之女,秦大人尽管使唤,不满意的,尽管发回去,咱家再给秦大人挑。” 秦无咎拱手道:“让公公费心了,十分感谢,请公公里面用茶!” 冯平安听了高兴,老脸笑的皱成了一朵菊花,笑道:“用茶就不必了,咱家还要赶回宫复命呢!” “那我送送公公...” “不用!”冯平安连连摆手,道:“秦大人留步,留步!” 说完冯平安就直接回头走了,路过那些犯官之女身边时停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冷声道:“好好服侍秦大人,若是引得秦大人不满,发你们回去,你们该知道后果!” 几名犯官之女听了齐齐打了个寒颤,连声应是。 她们都很清楚,若是被发回去,她们就会被充入教坊司,成为官妓,受到非人的对待。 冯平安走出秦府的时候,路过了忠伯身边,竟是笑了笑,小声道:“这么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忠伯哼了一声,竟是毫不给这位地位不一般的太监面子,皱眉道:“告诉你家主子,我家少爷志在游历天下,不要想将他绑在京师!” 冯平安竟也不气恼,反而笑着道:“是,是,咱家一定转达给陛下!” 冯平安带着内廷司的人走了之后,秦无咎上前问道:“忠伯,冯公公跟你说什么了?” 忠伯一改嚣张表情,笑着道:“没什么,他问老奴东西是否点清了。” “这样,”秦无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忠伯将他从小带到大,他自不会怀疑忠伯会骗他。 楚皇赏赐的几个丫鬟都是原本的名门千金,让她们服侍人还行,要让她们干力气活可就不行了,最终还是秦无咎和忠伯主仆二人将这些摆满院子的赏赐搬进了库房,原本空洞的库房一下子就被填充了大半,现在的秦无咎,也算个富贵人了。 忠伯这才问道:“皇上怎么突然赏赐了这么多东西?” 秦无咎无奈道:“右骁卫在秋狩演武上夺魁,这是陛下因此赏赐我的。” “原来如此。”忠伯点了点头。 此时秦无咎回头看向那几名犯官之女,有些无奈,他这辈子,可还没被丫鬟伺候过。 第七十二章 享受的生活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些丫鬟都是冯平安精挑细选的,除了有些瘦弱以外,其它自然没得说,一个个花容月貌水灵的很,站在那里楚楚动人,有些胆怯的模样又惹人怜惜。 看的秦无咎心里还真有些骚动,不知道楚皇赏赐的这些丫鬟们,是只管红袖添香端茶递水,还是也管暖被窝? 四名丫鬟见到秦无咎向她们看来,轻咬红唇,齐齐走到秦无咎面前,福身道:“奴婢见过大人,请大人赐名!” 几人都放下了原本身为名门千金的身段,现在的她们,只是普通的丫鬟,最重要的,是伺候好眼前的公子,千万不能让他不高兴,将她们赶回去。 还要赐名?没使过丫鬟的秦无咎自然不知其中流程,也没替人取名的经验,闻言随意道:“春桃、夏花、秋月、冬雪,你们自己选吧,选完了告诉我。” 虽然是秦无咎随意起的四个名字,但四个丫鬟还是一脸喜色的福身道:“奴婢谢大人赐名!” 这代表了起码第一眼秦无咎没有厌烦她们,只要接下来她们表现的好一些,大概就不会被赶回去了! 几个也没选名字,就按照站列的顺序各自定下了名字,随后也不用秦无咎吩咐,麻溜地就去收拾起屋子来了,四名少女在秦府中来来去去,仿若四只花蝴蝶,带起阵阵香风。 秦无咎与忠伯就在院子里坐着,还真别说,府里多几个人,确实多了些生气,比以往只有两人时像样一些。 忠伯年纪大了,也不能总让他一个人收拾这么大的府邸。 “大人,喝茶。”春桃捧来了一杯香茗。 秦无咎接过来,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谢谢。” 这一声谢谢引得春草莞尔一笑,觉得眼前的这位大人与众不同,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可怕。 她们几人都是在秦无咎发迹前就被收押,还不知道秦无咎是从一个乡野小子,变成现在的指挥使的。 秦无咎饮了一口茶,随后又道:“给忠伯也泡一杯。” “是。”春桃应了一声,看了看忠伯,看来这位老者和大人关系很好,不能拿他当普通的仆人对待。 接下来,秦无咎算是好好体验了一把富贵人家的生活。 “大人,这些衣服还要吗?”夏花俏生生地站在那,手捧着秦无咎入京时穿的那些粗布麻衣,小声问道。 “大人,夜里要吃些什么菜?”秋月系上了厨娘的围裙,小心询问。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秦无咎还没站起身子,冬雪就麻溜地跑过去开门了。 秦无咎不禁感叹,原来富贵人家的生活是这么舒服的!难怪那些权贵子弟个个都像脑子少根筋似的,合着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干呐! “咦?你是谁?秦无咎呢?” 秦无咎没感叹太久,门外传来了洛千雪的声音。 洛千雪见到来开门的冬雪,自然是不认识,发问的同时,心中又奇怪,秦无咎这抠门鬼居然舍得买丫鬟? “在这!”秦无咎遥遥唤了一声,冬雪见到是秦无咎认识的人,便将洛千雪请了进来。 “秦无咎,太阳从东边出来了,你居然舍得花钱买丫鬟?”洛千雪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坐下,一边还问出心中疑惑。 这几名丫鬟的容貌,肯定要卖不少银子,秦无咎一个请她吃素面的人,洛千雪不疑惑才奇怪了。 秦无咎摆手道:“哪是我买的,这是陛下赏赐的。” “陛下赏赐?陛下为什么赏赐你啊?”洛千雪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哦,听爹爹说,你们右骁卫演武夺魁,你又帮孔叔叔猎了头猛兽,是该赏你!” 没想到洛千雪没去秋狩,事情却知道的这么清楚。 秦无咎道:“诶,对了,你不是说秋狩你也会跟着去玩玩吗?怎么没见你?” 洛千雪顿了顿,摆手道:“我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秦无咎闻言道:“早跟你说了吧,别仗着有钱就天天大鱼大肉,就该跟我这样,吃的清淡些!” “什么跟什么呀!”洛千雪无语道:“我不是吃坏了肚子好不好!” “不是吃坏了肚子?”秦无咎上下打量了几眼洛千雪,疑惑道:“看你不像是生了场大病的样子啊?” “我!...”洛千雪难得地俏脸微红,叉腰道:“我就是身子不舒服!你是大夫啊问这么多!” 洛千雪性格再像男儿,她也是个女子,某些一月一次的疼痛,也是避不开的... 一旁的春桃都听出洛千雪指的是什么了,秦无咎却还没听出来,看来,自家的这位大人,对女人并不怎么了解呢.... 好在秦无咎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反正看面前的洛千雪也不像有啥大毛病,于是道:“今天怎么上我这来了?” 洛千雪见秦无咎不问了,也暗松一口气,若是秦无咎再问下去,她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闻言道:“听说你升指挥使了,你知不知道,你可是大楚最年轻的从三品官!这么大的喜事,不得请我吃饭啊?先说好,这次不准再去面馆了!” 上次秦无咎邀请洛千雪去玉华楼,洛千雪还道这抠门鬼开了窍,事后才知道,居然是那些右骁卫请客,差点没把洛千雪给气死,心中骂了秦无咎七七四十九句,并发誓总有一天要吃一顿让秦无咎肉疼的大餐! 秦无咎不上洛千雪的当,闻言道:“我升指挥使,跟你有啥关系,我干嘛请你吃饭?” “我...”洛千雪眼珠子一转,道:“要不是我帮你报名武选,你能当上指挥同知,又坐上指挥使的位置吗!还这样跟我说话,真是忘恩负义!” 又是旧事重提,不过现在秦无咎有些认同洛千雪的话了,若不是洛千雪,他也发不了财,过不上这么享受的日子不是... 于是秦无咎道:“行吧行吧,说吧,你想吃什么?” 洛千雪一喜,没想到抠门鬼居然真的答应了,她可还没想好,闻言便飞快地想该去哪里宰秦无咎一顿。 此时又响起了敲门声,依然是冬雪跑过去开了门,秦无咎一眼望去,却见一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秦无咎并不认识这人,见状站起来道:“您是...” 那中年人却认得秦无咎,笑着走过来道:“秦大人,下官是通政司参议徐成。” 随后,徐成从袖兜中拿出一张帖子,递到秦无咎面前,道:“秦大人年少有为,身怀大才,大皇子素来爱贤慕才,特让下官送上请帖,请秦大人胭脂河一聚!” 第七十三章 香艳沐浴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接过请帖一看,还真是大皇子亲自下的帖子,又是胭脂河? 高高在上的大皇子,第一次请自己,这面子怎么地也得给,秦无咎挥着请帖道:“你看见了啊,不是我不请你吃饭,实在没时间啊!” 洛千雪心中生气,大皇子早不请晚不请,偏偏在她要从秦无咎这只铁公鸡身上拔下毛来的时候请! 不过她也不能和大皇子争去,见状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离开了秦府。 秦无咎无奈摇头,一旁的徐成却是看着两人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又笑道:“秦大人和洛小姐的关系还真好啊,二位原本是今晚有约?若是那样,下官回去转告大皇子,时间延到明天也是可以的。” “不用, ”秦无咎摆手道:“就是普通朋友,没什么约不约的,请转告大皇子,晚上我会到的。” 大皇子替他省钱,秦无咎又怎么会拒绝呢? 徐成闻言点头笑道:“好,那秦大人,下官就不多打扰了,咱们晚上再见!” “嗯。”秦无咎点了点头,送徐成出了门。 回头秦无咎抬起手臂闻了闻,上午在右骁卫还进行了日常的操练,现在身上满是汗臭,去赴宴之前,还得收拾收拾才是。 于是秦无咎吩咐春桃去给自己准备热水,先洗个澡再说。 没过多久,春桃便回来脆声道:“大人,热水准备好了,请大人沐浴更衣。” 秦无咎点头向浴房走去,春桃和夏花两人抱着替换的衣服也走了进来。 秦无咎在浴房站定,正准备脱衣服,却见春桃和夏花二人将衣物放下,却没有出去,反而开始挽起了袖子。 “你们这是干嘛?”秦无咎疑惑道,水都放好了,怎么还不走? 春桃和夏花理所当然道:“伺候大人沐浴啊!” 这是丫鬟该干的活,秦无咎虽然不知道,但两人本是千金大小姐,还是知道这些的,只是春桃也从没干过伺候人沐浴的活,生怕一个人做不好,便邀了夏花帮手。 现在她们四个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互帮互助才行,夏花虽然羞怯,但还是跟着来了,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场景。 “啊?丫鬟还干这个啊?”秦无咎目瞪口呆,毕竟是没被丫鬟伺候过的普通人。 秦无咎挥手道:“我习惯了一个人,你们下去吧!” 春桃为难道:“那,那怎么可以?奴婢们就是伺候大人的,怎么能让大人自己洗?” 夏花直接小脸都白了:“大,大人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吗?” 秦无咎现在可是拿捏着她们的生死,若是秦无咎不满意她们的伺候,将她们赶回去,那可就惨了。 相比进入教坊司变成任人玷污的官妓,伺候秦无咎沐浴虽也羞怯,但又算得上什么? 秦无咎不明所以,看这情况不让她们伺候沐浴,倒还是自己错了,也罢,人家两个黄花闺女都放得下,自己有什么放不下的? 秦无咎摆手道:“行吧行吧,来吧!” 于是春桃和夏花两个俏生生的美人儿看着秦无咎解开腰带,心中羞怯,一时间也疏漏了替主子宽衣解带也是她们的工作。 两人面带羞怯地低下头去,时不时地却又忍不住抬眼偷看,啊,这就是男子的.... 秦无咎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浴桶,一道入水声传来,两人才收起眼中的震惊,回了回神,俏脸含羞地走了上去。 两个俏丫鬟面带羞涩,一人一边,抬起了秦无咎的两只手臂,轻轻揉搓,不知怎地,目光总不自觉地往下移去。 只撇一眼,便是又惊又羞,急急收回目光,俏脸绯红一片,抬眼看向另一边的姐妹,见与自己也是一样的反应,更是羞涩,低下头去。 春桃和夏花是第一次伺候别人沐浴,秦无咎当然也是第一次被人伺候,还是两个活色生香的美人一起伺候! 柔软的手掌在自己手臂上滑啊滑,搓啊搓,秦无咎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哪能忍的住,不一会就起了反应,但见春桃和夏花都没说什么,秦无咎只得面色微窘,享受并痛苦着。 难怪王员外总被他家的母老虎训,这种场面,是个男人都难顶啊! 过了一会,秦无咎实在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要把持不住了,连忙道:“好了好了,别揉了,拿浴巾给我搓搓背吧!” 秦无咎心想,有浴巾隔着,刺激感总没那么大了吧? 言罢秦无咎直接身子往前一扑,胸膛压在浴桶边缘,将宽阔的后背留给两个丫鬟,藏起长处。 春桃和夏花心中早已羞赫不已,甚至两人都做好了鸳鸯浴的准备,现在秦无咎主动这般,也是让二人松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偷笑一声,看来咱们的这位大人,还是位正人君子呢。 片刻之后,秦无咎感觉到浴巾覆上了后背,一上一下地搓动起来,心中暗道这样果然刺激小多了,没一会长处就恢复平静了。 然而平静了没一会,又打起了精神! 秦无咎不知身后给自己搓背的是春桃还是夏花,许是搓背也是个力气活,两个原本是千金大小姐的丫鬟也没什么力气,搓着搓着,似乎累了,竟随着一上一下地搓动,呼吸也加重起来! 娇柔的声音刺激大脑,女儿家的鼻息冲击后背,秦无咎顿时感觉到,搓背又成了煎熬! 憋了一会,秦无咎直起身子,断然道:“行了!差不多了!” 身后替他擦背的夏花一愣,忧声道:“奴婢的伺候,大人不满意吗?” “没、没,伺候的很好!”秦无咎面色微窘,富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夏花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又面色绯红地和春桃一起替秦无咎擦拭,穿衣,过程暧昧且尴尬。 秦无咎还没说什么,但并不熟练的两个丫鬟时不时碰到秦无咎健壮明显的肌肉,都忍不住羞怯,三人都没有说话,浴房中气氛暧昧。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帮秦无咎收拾齐整,正好今日赏赐到了,秦无咎换上了楚皇御赐的斗牛袍,整个人既英气又显高贵,朝廷的斗牛袍穿在十七岁的秦无咎身上,并没有显得很威严,倒像个翩翩贵公子,让春桃和夏花二人看的都有些失神了。 第七十四章 大皇子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不管是秦无咎还是春桃和夏花,都不是很熟悉这种场景,这次沐浴花费的时间极长,等秦无咎收拾齐整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于是秦无咎和忠伯打了一声招呼,便出门赴宴去了,片刻之后,收拾好浴房的春桃和夏花走了出来,两人站在浴房外的台阶上,面色通红地对视一眼。 夏花羞怯地小声道:“我看大人那般...还以为要在此失身了呢...” 春桃默默点头,小声应和道:“我也是...” 夏花左右看了一眼,神神秘秘道:“不过,大人的那个...有点吓人...” 春桃闻言吃了一惊:“你还见过其它人的?” “没有!”夏花连忙否认,脸红道:“只是以前在春宫图上见过...” “我还没看过春宫图呢...”春桃小脸绯红道:“是什么样子的?” 春宫图可不是男人专属的“兴趣读物”,更是女子学习如何伺候丈夫的“课本”,一般女子到了一定年纪,或是在出嫁前,都会被母亲或者嬷嬷传授相应的“知识”,以前的春桃还没看过,夏花却已是上过了理论课! 两人针对春宫图,开始了深入且细致的交流,夏花成了临时的老师,春桃这个学生,也认真听着,来自不同地方的犯官之女,在成为秦府的奴婢后,感情渐渐好了起来... ----------- 秦无咎策马来到了胭脂河边,今天大皇子设宴的地点依然是在一艘画舫之上,画舫名为“玉鸾“。 上一次来胭脂河的时候,秦无咎曾听萧定提起过这艘玉鸾画舫,据说是胭脂河上最有名的画舫,能上此船的人,不是有钱就行,还要有一定的地位,甚至一般的权贵,都是上不去的。 玉鸾画舫上的头牌,云柳姑娘,貌若天仙,比清月画舫上的姑娘还要美上不止一分,在胭脂河上艳压群芳,无人可比。 而且,云柳姑娘当真是卖艺不卖身,即使曾有权贵砸下千金,也没能博得美人点头。 据传玉鸾画舫是有大背景的,也无人敢用强,金子没能让美人弯腰,便只能远观了。 要问萧定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开玩笑,镇国公府在权贵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萧定这个超级官二代,还能没上过玉鸾画舫? 也正是听说玉鸾画舫不行那种桃色之事,秦无咎才放心大胆地来了。 秦无咎放慢速度,骑在马上找哪一艘是玉鸾画舫,早已等在那边的徐成远远地就看见了秦无咎,连跑带呼道:“秦大人!这边!” 秦无咎闻言便朝那边而去,抬头看了一眼停在岸边的画舫,这画舫比之清月画舫不知豪华上多少,足有三层楼阁,富丽堂皇犹如一座水上宫殿,只在岸边看着就能感受到奢华的气质。 本来这艘玉鸾画舫早该泛波胭脂河了,不过今日却是没有像往常一般,只是安静的停泊在岸边,不时有袅袅的丝竹之声传出。 一切只因为今晚画舫有贵客登船,当然,不是因为秦无咎,而是因为大皇子。 徐成迎着秦无咎上了画舫,之后画舫缓缓离开岸边,朝胭脂河中央漂去。 进了画舫,秦无咎并没有像上次清月画舫那般,见到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只有影影绰绰的侍卫,反倒是有些肃杀冷清。 徐成笑着解释道:“殿下喜静。” 秦无咎微微点头,客随主便,也没说什么,随着徐成一直登上了画舫顶层。 此时皓月当空,清风徐来,碧波浩淼,当真是诗情画意人间仙境。 秦无咎终于见到了邀请他来此处的大皇子,大皇子一身明黄色常服,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很是俊美,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光让秦无咎不敢小看。 秦无咎拱手见礼:“见过殿下。” 大皇子原本正坐在那饮茶,闻声竟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道:“诶,你是我大楚的栋梁,对于贤才能士,我向来是以朋友相交,不必如此多礼!” 秦无咎心中暗想,这大皇子的表面功夫倒是到家,就是不知道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子这样的人物,秦无咎可不觉得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 随后大皇子又笑道:“自秋狩之后,我就让徐成去请你,不想到今日才能得见,想请秦大人,还真是不容易啊。” 徐成之前还去找过自己? 这事秦无咎倒没听忠伯提起,闻言道:“下官是因为军务繁忙,不敢怠慢陛下所托,确实是几日都未曾回府,直到今日才有时间离营。” 大皇子笑道:“开个玩笑而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然以正事为先,今夜泛舟赏月,随意就好,若是带上官场的俗气,那可辜负了这番美景!” 言罢大皇子又坐了回去,还伸手邀请秦无咎也入座,一面又让台上抚琴的云柳姑娘过来见礼。 一进来秦无咎就注意到了云柳姑娘,确实如萧定所言,生的沉鱼落雁,一袭白色月华裙,更带着飘渺出尘之意,身材更是傲人,听见大皇子的话,停下抚琴,从台上款款走来,微微福身道:“云柳见过秦公子。” 起身又是对着秦无咎微微一笑,一颦一笑极是动人。 秦无咎也回以一礼,随后入席落座。 微风徐来,佳人在旁,美酒在侧,入目皆是佳肴,窗外一片绝好风景,不得不说,大皇子还挺会享受的。 大皇子还真如同他自己所说,毫不端皇子的架子,与秦无咎侃侃而谈,交流地十分随意,推杯换盏间,也随口询问秦无咎觉得京师如何,还说两人已算是朋友,平日里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找他。 秦无咎还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现在各方面都挺好的,和右骁卫的将士都混熟了,也结交了不少军中的将领,若说还会有什么麻烦的话,那就只可能是来自大皇子的弟弟了。 他和安远公之间有过节,之前听洛千雪说安远公和二皇子关系密切,让他小心二皇子找他麻烦,不过暂时还没碰到就是了。 其实大皇子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二皇子去找秦无咎的麻烦,那样他不仅可以借势招揽秦无咎,还能在楚皇面前为秦无咎鸣不平,如今楚皇如此看重秦无咎,他那皇弟若是故意找他麻烦,肯定讨不了好,可谓是一箭双雕。 第七十五章 借调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一番酒席,大皇子还真就像他说的那样,提都没提官场上的事,就是跟秦无咎闲聊,扯些有的没的。 不过大皇子言语十分得体,也爱开些不打紧的小玩笑,虽然两人此前都没见过面,但秦无咎却没觉得尴尬,暗想皇室子弟就是皇室子弟,谈吐举止皆是不凡。 大皇子唯一与招揽沾边的举动,就是再三地说,如果秦无咎碰到什么麻烦,或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都可以找他。 秦无咎只是应声道谢,心里却没当回事,他看的出来这是大皇子在向他示好,但一来他并不想和皇室的斗争扯上关系,二来他暂时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明月高悬,云柳姑娘亲自为二人斟了酒,又笑着道:“听闻秦公子文武双全,不仅勇夺武状元,还能出口成诗,云柳喜好诗书,今日美景,不知秦公子能否赋诗一首呢。” “赋诗?”秦无咎摇头道:“我不过一介粗人,哪有什么诗才?云柳姑娘抬举我了。” “粗人?”云柳姑娘道:“子规啼到无声处,意气相期共生死。” 云柳姑娘袖纱掩面,笑着道:“若是作出此等诗作的秦公子也叫粗人,那天下还有几人可称诗人?” 秦无咎闻言一愣,这不是他卖给洛千雪的那首诗吗?怎么云柳姑娘竟会知道? 秦无咎不知道,其实这首诗是他作的事,虽然不是人尽皆知,在喜好诗书的圈子里已经传开了。 虽然他将这首诗卖给了洛千雪,洛千雪也在诗会用上了,开始众人是不知道这首诗是秦无咎作的,于是之后的每次诗会,都强烈邀请洛千雪参加,洛千雪不堪其扰,又作不出新诗来,最后干脆直说,那诗是秦无咎作的,不关她的事。 大皇子也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还有佳人如玉,满怀期待,不赋诗一首,岂不是辜负了?” 秦无咎无奈,他哪作过诗,连卖给洛千雪的那首诗都是从那本无名诗集上抄的。 不过看如今这情况,云柳姑娘在一旁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大皇子也有意推波助澜,好像有点难蒙混过关,秦无咎无奈,只得又从那无名诗集上抄了一首。 “明月如洗燕飞斜,绿水庭边人顾盼,烟淡移舟尽醉容,清吟笑里墨生花。“ 一诗出口,大皇子非常捧场地拍起了手,这词虽是秦无咎抄的,但与今夜美景倒也相映成趣。 倒是一旁的云柳姑娘,脸上的笑容从秦无咎念诗开始,就凝固住了,大皇子手都放下了,她还是没有反应。 坏了,这云柳姑娘,不是从哪听到过这首诗吧? 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大皇子似也发现云柳姑娘愣住了,于是笑道:“看来,云柳姑娘,很喜欢秦大人作的诗啊?啊?都听的入神了,哈哈哈!” 云柳姑娘这才回过神来,轻笑道:“秦公子诗才斐然,云柳确是佩服。” 秦无咎这才松了口气,好在没露馅。 于是两人继续喝酒闲聊,不过接下来,秦无咎总感觉云柳姑娘有意无意地在打量他,不知是何用意。 一顿饭吃的总体还算愉快,大皇子提也没提让秦无咎支持他的话题,夜渐深了,画舫靠岸,玉青画舫,向来是不让客人留宿的。 大皇子与秦无咎一同走下船去,云柳姑娘送了一段路,等秦无咎骑上骏马去了,云柳姑娘忽然对着身边的丫鬟道:“跟着他!” ------------ 第二天秦无咎照例回到了骁骑卫的大营,到的时候,众将士已经开始日常的训练了。 秦无咎旁观了一会,又与韩忠等人切磋一番,正打算回去帐中喝口茶歇一歇,却有人通禀宫里来人了。 自从秦无咎当了指挥同知开始,宫里三天两头地就有人来,就这两个月赵礼来的次数,比以往一整年都要多,韩忠等人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次众人还是感到有些稀奇,秋狩的赏赐,昨日已经发下了,赵礼今天过来,为的会是什么事呢? 秦无咎依然是带着众将迎接赵礼,赵礼一面走进来,内心也一面想着,来来回回这么多次,这右骁卫和皇宫之间的路,怕是闭着眼睛也能走了! “赵公公,今日您来此是?”秦无咎见赵礼似乎不是来宣旨的样子,便主动开口询问。 赵礼挂上笑脸,道:“秦大人,陛下召见您,咱家是来带您进宫的。” 原来是楚皇要见自己,秦无咎也未犹豫,点了点头,回头吩咐韩忠等人继续操练,随后便跟着赵礼进宫去了。 来到宫中,秦无咎行礼之后,见楚皇似乎心情不错,心也放了下去,他还以为楚皇后悔赏赐给多了呢! 楚皇笑着摆手道:“起来吧,朕今天叫你来,是想将你调去忠勇营,用你的练兵之法,练练里面的将士。” 啊?忠勇营?秦无咎心中纳闷,昨天的圣旨刚让自己做右骁卫指挥使,怎么又要去什么忠勇营? 似乎看出秦无咎的疑惑,楚皇道:“你这次去忠勇营,算是借调,官职不变,仍为右骁卫指挥使,右骁卫那边,你提名一人补上指挥同知,暂时你就不用管右骁卫的事了。” 当初林谦做右骁卫指挥使的时候,也没管过事,都是秦无咎在管,现在楚皇又让秦无咎不要管事了,提名一个指挥同知管。 皇命难违,想去哪都是皇帝说了算,不过拿了人家好处,帮人家办事也是应该,秦无咎想了想,道:“臣推举指挥佥事韩忠任指挥同知。” 韩忠办事靠谱,人也稳重,之前秦无咎下什么命令,韩忠也是第一个响应,比起其它三人,他要更适合指挥同知之位。 一心跟着秦无咎混的韩忠现在算是混出头了,得到消息之后,他一定会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嗯,”对指挥同知之事楚皇似乎不是很在意,淡淡应了一声,又道:“当年南州一战,忠勇营畏战溃败,给大军造成了巨大损失,如今更是自暴自弃,军不成军!” “啊?”秦无咎这次直接啊出了声,他还以为是什么军队呢,原来是支不战而逃的怯军,不是,起码也给支正常点的吧,这种兵要怎么练啊? 第七十六章 稳赚不亏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楚皇似乎没听到秦无咎的疑惑声,叹道:“忠勇营怎么说也是楚国大军的一部分,朕也不能坐视他们就这样废了!” 随后,楚皇看向秦无咎,道:“所以,朕才想让你去忠勇营,朕觉得你在练兵上甚有天赋,或许能够让忠勇营焕发生机!秦无咎,你可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这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这个任务可够艰巨的,秦无咎苦着脸道:“陛下,臣心里没底啊,这……” 楚皇笑道:“试试又何妨?效果不佳,朕也不会罚你,你的官位还留在右骁卫,怕什么?” 看来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秦无咎只好应下:“那臣尽力一试!” 出了皇宫,秦无咎还是有些恍惚,他原以为自己会待在右骁卫,成了指挥使,又清闲,又不缺钱.... 以后低调一些,就这么混下去,谁知刚清闲一天,就又来事了。 秦无咎回到右骁卫,正带着将士操练的韩忠凑上来道:“大人,陛下又赏赐你了?” 秦无咎走了之后,众人都猜想陛下召大人进宫是要干什么,有人猜是陛下可能要调秦无咎进威远军,有人说可能是又有赏赐。 秦无咎摇头道:“赏个屁!陛下调我去忠勇营练兵!” “啊?!”韩忠和刚知道情况时的秦无咎一个反应,疑惑道:“陛下怎么突然让大人去忠勇营?忠勇营虽然人不少,但是毕竟...” 秦无咎无奈道:“我知道,笑道:“我知道,忠勇营已经半废了,陛下不忍忠勇营就这样废下去,想让我死马当活马医,试试能不能让忠勇营起死回生。” 韩忠沉吟道:“忠勇营确实已经废了一半,不过当年也算是有过光辉历史的,陛下有意重振也是正常的,以大人的头脑,或许真的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随后韩忠又叹道:“只是可惜,刚跟大人混熟,大人就要走了。” 秦无咎笑道:“走什么走,我的官职还是右骁卫指挥使,这次去忠勇营只是借调。” “那太好了!”韩忠闻言高兴道,秦无咎虽然练起他们来有些狠,但是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昨个儿才刚收了陛下的赏银,而且陛下如此看重秦无咎,跟着他混日后还怕赏赐少了?若是就这么调走,那真是太可惜了。 秦无咎又笑道:“对了,陛下让我选一个指挥同知,先管着右骁卫,我向陛下提名让你来坐,我估计,过一会任命也该来了。” 韩忠闻言一愣,随后狂喜道:“卑职谢大人提拔!” 当初下定决心跟着秦大人真是没错啊! “行了行了,也是你平日里做的好,你要做的差,我也不会向陛下提名,”秦无咎道:“我不在,可不能偷懒,该怎么练,还得怎么练!” 韩忠将胸口拍的整天响:“大人放心!我肯定把他们往死里练!” 不久后,关于韩忠的任命就下来了,众人纷纷道贺,韩忠是老资历,平常办事也最积极,他升任指挥同知,众人都没什么意见。 韩忠也不小气,高兴道:“今晚我在一品居设宴,咱们弟兄们不醉不归!” 玉华楼有不愉快的回忆,韩忠没有选择去那,但一品居档次也不低,是个好去处。 这次宴请倒是没有出现什么不愉快的事,秦无咎和将官们喝的十分尽兴,散席了之后,便直接回了秦府,明日他就要直接去忠勇营了。 外界,秦无咎被调到忠勇营的事情也传开了,疑惑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想明白楚皇用意的也有。 洛千雪就是疑惑群体中的一员,她听说了许多秦无咎秋狩时的事,本以为秦无咎肯定是要发达了,却没想到突然被调去了忠勇营。 “爹,你不是说秦无咎这次秋狩表现的特别好,陛下十分赞赏他吗?怎么他被发配到了忠勇营?” 洛府中,洛千雪拉着洛衍问道。 连洛千雪都用“发配”来形容这次调任,可见现在的忠勇营有多不堪了。 洛夫人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奇怪道:“你这丫头怎么对人家的事这么上心?” 洛千雪生怕娘亲继续唠叨,连忙解释道:“哎呀,我跟秦无咎是朋友,毕竟还是我把他带进了武选,留意一下也是正常的!” 随后洛千雪又道:“娘,你千万别多想,秦无咎喜欢沈姐姐那样的!” 若是秦无咎听了定要大呼冤枉,我连见都没见过你的沈姐姐,怎么个喜欢法? 谁知洛夫人听了又唠叨道:“我说吧,让你平常贤淑一些,多看些书,多学学女红……” 洛千雪连忙晃了晃脑袋,将她娘亲的这些劝说抛到脑后,继续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洛衍喝了一口茶,头也不抬道:“以前的忠勇将军,是正三品的武将,借调从三品的秦无咎,怎么说是发配?” 洛千雪道:“以前是以前!现在的忠勇营都成那样了!” “哪样?”洛衍佯装不知。 洛千雪理所当然道:“荒废了呀!” “废了吗?”洛衍笑道:“忠勇营废与不废,取决于陛下的态度。” “如今忠勇营的状况,是因为这几年陛下一直冷待,再加上整个大楚都知道他们过往的耻辱,忠勇营,确实有些自暴自弃。” “不过,”洛衍站起身子,道:“陛下也不会希望忠勇营就这么荒废下去,既然陛下有意让他们重整旗鼓,如果秦无咎办成了这件事,那就是大功一件,办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他的本职工作只是右骁卫的指挥使。” 洛千雪闻言沉思起来,随后一喜,对啊!如果秦无咎将忠勇营带出了泥潭,到时候不仅陛下高兴,忠勇营的将士,也会对秦无咎感恩戴德! ------- 次日一早,秦无咎带着自己的亲兵前往忠勇营,现在秦无咎的官职,也有资格带亲兵了。 不过秦无咎倒不是为了显摆身份,而是因为昨晚喝酒时,韩忠告诉他,忠勇营的人不太好相处,所以秦无咎才在右骁卫挑了几个使的顺手的人,要不然到了忠勇营,办起事来都麻烦。 出了城一路疾驰了二三十里路,这才见到一处庞大的军营,依山而建。 秦无咎带着亲兵来到大门处的时候,大门竟然是开着的,大门处连个人影都没见,岗楼上也没有守卫。 秦无咎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虽然他之前就不止一次的听说忠勇营已经废了,但是却没想到竟然废成如此! 第七十七章 废军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连大门都无人把守,这还能叫作军营吗? 秦无咎带着亲兵入了大门,这才发现两三个士卒正倚着在一旁睡觉! 听到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这些士卒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望向秦无咎等人道:“什么人?” 秦无咎身着御赐的斗牛袍,坐在战马上没有说话,身边的亲兵高声道:“大人奉陛下钦命统领忠勇营,忠勇营的将官呢!还不出来迎接!” 那几名士卒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上下打量一番秦无咎,见那斗牛袍不似作假,什么话也没说,跑去营中报信去了。 “驾!” 秦无咎并未在原地等着,沉声驱马,往营中而去。 这忠勇营没有丝毫的血勇之气,还是曾上前线作战的大军,根本都比不上护卫京城的五卫,难怪所有人都用“废”来形容忠勇营。 秦无咎在营中随意打着转,操练的校场上空荡一片,甚至生出了杂草,营中的士兵都不知去了何处。 过了一会,一名看着像是将官的中年人小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之前那几名跑去报信的哨兵。 这中年将官满脸风霜,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秦无咎,见到身穿斗牛袍的秦无咎,脸上却没有多少敬畏。 “卑职忠勇营校尉田正,参见大人。” 秦无咎淡淡道:“兵部的文书,你可收到了?” 田正忙道:“收到了,只是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以未能远迎。” 秦无咎顿了顿,道:“怎么只有你一个校尉,都统、副都统呢?” 田正苦笑道:“大人,忠勇营没有都统副都统,现在营中官职最高的,就是卑职。” 连都统都没有? 秦无咎皱眉道:“这么说,现在的忠勇营是你在管?” 田正道:“是卑职在管。” “哼,”秦无咎冷哼一声,道:“来之前,本官就屡屡听人说,忠勇营是一支废军,本官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是本官高看了你们!” 田正低头站在那,脸上表情并没有因为秦无咎的话而有什么反应,似乎对于这样的话,早已麻木。 秦无咎见状皱眉道:“本官问你,军营大门,为何开着?” 田正淡淡道:“回大人,是为了方便进出。” “方便进出?!”秦无咎第一次听到军营竟然还有方便进出这一说法,沉声道:“若是敌军来了,也方便敌军进出吗!” 田正站在那,低头不言,也不知是认错,还是觉得这没什么。 “田正,看你的年纪,应该也是老兵了,不会连军中最起码的规矩也不知道?”秦无咎沉声道:“如此风气,还能称作军营吗!你们与那接客送客的青楼酒馆何异!” 但凡是还有些脾气的男儿,听见别人这样说自己,肯定都忍不了,田正闻言沉默下去,脸色涨红。 秦无咎坐在马上,静静等着。 良久之后,田正开口一叹:“罢了,既然大人前来统管,这些迟早都会知道。” 秦无咎沉声道:“知道什么?” “不瞒大人,咱们忠勇营,这几年来发饷都只发三分之一的饷,即便是如此,拖饷欠饷仍然是常事,上次发饷,还是四个月前!” 田正怒声道:“自己吃不饱就算了,可营里的将士也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所以营地的大门才敞开着,方便弟兄们出去找些养家糊口的活计!” 听到田正的话,秦无咎也沉默了,军中规矩严明,一旦入伍,没有朝廷允许,是不能私自退伍的,而当兵的,就靠军饷过活养家,若是饷银发不下来,总不能让一家老小跟着饿死。 秦无咎道:“军饷不发,为什么不去找兵部讨要?” 田正咬了咬牙,道:“我们何尝没去过!每次到了兵部,都被敷衍推诿,更甚者,还羞辱忠勇营没资格领饷!偌大的兵部,根本无人管我们死活!” “这...”秦无咎闻言微愣,事情恐怕不只是田正说的这么简单。 忠勇营的人不少,这么一个大营的军饷拖着,拖的不久也就罢了,一拖就是三四个月,还扣饷发放,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那也就是说,楚皇是知道这件事的,甚至是默许的。 忠勇营当年怯战而逃,导致大军损失惨重,估计楚皇心中对这一营也是有成见的,便想给些教训,可是忠勇营眼见朝廷如此,上访讨要又不成,竟自暴自弃起来,而这,就更让楚皇恼火! 于是忠勇营和楚皇之间的关系,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楚皇冷待他们,忠勇营自己也放弃,于是变成一支废军,楚皇见到如此,更是恼火,更加地冷待,军饷一拖就是三四个月。 最终,忠勇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一个朝廷不管,皇帝不管,营中也没有高级将领管的三不管军营。 但秦无咎知道,楚皇其实还是想着让忠勇营重振旗鼓的。 秦无咎顿时感到有些头疼,楚皇既然要他来重振忠勇营,起码该把这个月的军饷给发了吧?不然他怎么办事啊? 于是秦无咎道:“本官这就去帮你们催饷,若是饷银发下来了,大门必须关上!所有将士,必须要有兵的样子!” 田正闻言愣在了那里,秦无咎也不去管他,径直拨马向营外驰去。 等田正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位新上任的大人已经远去了。 田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唉,到底是年轻气盛啊,催饷?这不是浪费时间,自取其辱吗?” 也许等这位新任的大人撞到南墙,撞的头破血流才会明白,这里是被遗弃的角落,忠勇营根本不被朝廷放在眼里。 这时候几个人从营内从这边走来,他们一个个的身上的盔甲都有些老旧。 见到只有田正在那,有人开口问道:“田校尉,不是说有新上任的大人来了吗?人呢?” “能来忠勇营也是够倒霉的,估计是惹了陛下不快。” 连忠勇营中的士兵都说被调来这里的秦无咎是惹怒了楚皇,可见他们自暴自弃到了什么程度。 田正叹道:“大人刚刚入营就斥责咱们的营门大开,我解释了一下,大人就走了,说是去催饷。” 第七十八章 讨债达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噗!催饷?”听见田正的话,有一人居然笑出了声,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道:“田校尉,你没跟大人讲清楚忠勇营是什么情况吗?还去催饷,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田正没有说话,叹了一声,转头望向营外,秦无咎离开的地方。 秦无咎一路风尘仆仆地纵马赶回京师,才到忠勇营没一会,又要回城。 不过他清楚,这事情必须要解决,如果军饷都发不下来,将士们连养活家人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操练,谈什么重振旗鼓?这种情况下,他做什么都白搭! 秦无咎回了京师后,没去兵部,而是直接来到宫门处,兵部他也没熟人,再说想解决问题,还是要从根源处下手。 秦无咎一面递上自己的腰牌给宫门处的禁卫,一面心中腹诽,楚皇让他砍柴,却连柴刀都不给他,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禁卫接了秦无咎的腰牌,很快就进宫通报去了,这还是秦无咎第一次主动求见楚皇,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楚皇会不会见他。 等了一会之后,那禁卫又回来了,请秦无咎进宫去,到宣文宫觐见。 秦无咎顺利入宫,也松了一口气,这起码说明楚皇没有当甩手掌柜,把事情交给他之后就不管不顾了。 进了宣文宫,秦无咎恭恭敬敬地行礼:“臣秦无咎,参见陛下。” 楚皇收起手上的奏折,笑道:“起来吧,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请见吧?怎么?遇到什么难事了?” 既然进来了,秦无咎也不胆怯,有什么说什么:“回陛下,臣今日去忠勇营履任了。” 秦无咎一说,楚皇居然笑了起来,哈哈笑道:“原来是去忠勇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竟将你吓回来了?不会是想和朕请辞吧?” “陛下误会了,臣并不是被吓回来的,”秦无咎拱手道:“臣到忠勇营后,竟看见营门大开,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为了方便外出做工的将士进出!” “忠勇营长期被扣饷,拖饷,距离上一次发饷,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忠勇营的将士们为了生计,不得不外出做工。” 楚皇闻言并不意外,笑问道:“竟有此事?” “确有其事!”秦无咎认真道:“陛下,若是连军饷都没有,那忠勇营的将士,甚至他们的家人,都要跟着一起挨饿,这种情况下,又何谈操练?这样下去,忠勇营真的就军不成军了!” 楚皇闻言笑道:“你说的有理,此事,朕记下了,会命人恢复忠勇营的军饷的。” 看楚皇这态度,秦无咎就肯定了他肯定是早知道忠勇营的事情的,不过,楚皇能答应的如此痛快,倒有些出乎秦无咎的意料。 但秦无咎还是不放心,楚皇这大忙人,说不定转头又给忘了,于是又道:“陛下,忠勇营拖饷已成常态,也不知道这军饷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军中....” 楚皇笑道:“这发饷也得有个过程,行了,你先回去吧,朕既然答应了,这饷银一定能发下来!” 秦无咎仍是不放弃,又期期艾艾道:“臣离开忠勇营的时候已经向营中将士许诺,饷银要是发不下来,臣也就没脸回忠勇营了” 楚皇一听,挑了挑眉毛,秦无咎这是要跟他撂担子啊? 楚皇不仅不恼,反而乐了,道:“好小子,你这是在催朕办事啊?” “臣不敢!”秦无咎拱手道:“就是,臣替陛下办事,陛下也得给臣一些支持...” 楚皇闻言微微扶额,无奈笑道:“行了,你这小子!朕给你一封手书,你自己去催饷,行了吧?” 秦无咎闻言喜道:“臣替忠勇营将士,叩谢皇恩!” “行了!”楚皇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封手书,盖上自己的小印,道:“不过你若是练不出来,朕可就要罚你了!” “啊?”秦无咎闻言,苦着脸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楚皇将手书交给冯平安,让他递给秦无咎,又道:“就如你所说,朕给了你支持,你当然也要把朕交给你的事给办好了!” “那...唉,行吧!”秦无咎只得无奈应声。 秦无咎从笑眯眯的冯平安手上接过手书,道了一声谢,随后告退离开,出宫直奔兵部和户部。 兵部和户部的官员见到秦无咎竟然拿出了楚皇的手书,都是吃了一惊,反复确认了几遍确实是楚皇的宝印,这才不敢置信地看着秦无咎。 催饷的见过很多次,但是拿着陛下的手书来催饷的还头一次见。 秦无咎无语道:“看我干嘛?办事啊!” “是,是,秦大人稍等!” 楚皇手书的作用不是盖的,不论到了哪个衙门,碰到哪个官员,只要秦无咎拿出楚皇的手书,麻溜地就去办事了,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 以往从兵部提出发饷,经过重重审准之后,报给户部,户部又要核准一遍,然后调银,最后才是送到指定军营,这过程要个三天都算短的,但秦无咎凭借一封手书,两个时辰就把事给办完了。 终于全部的程序都走遍了,户部侍郎笑吟吟道:“呵呵,拿着陛下的手书催饷,秦大人还是我大楚第一人呐!” 秦无咎终于也放下心来,笑道:“大人说笑了,也是忠勇营的日子过的苦哈哈,陛下也于心不忍。” 户部侍郎闻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似乎顾及到秦无咎现在管着忠勇营,最终还是没开口,只道:“秦大人放心,明日一早,饷银就会送往忠勇营。” “不用,”秦无咎摆手道:“我现在就回忠勇营去,你把军饷拉出来,我送去忠勇营便是。” “这,”户部侍郎犹豫道:“秦大人,这于理不合...” “不是程序都跑完了?”秦无咎疑惑道:“我负责忠勇营,你交给我不是一样的?” 随后秦无咎又补了一句:“算了,要是不行,我再去恳请陛下...” “诶不用不用!”户部侍郎连忙开口劝阻,这么一件小事闹到陛下那去,还不知道陛下怎么想他们户部呢。 最终户部只得同意今天就将饷银送去忠勇营,不过并没有直接交给秦无咎,而是派人押着军饷,跟着秦无咎一同去了,毕竟军饷发给的是忠勇营,而不是秦无咎,万一秦无咎拿了银子跑路,这可就是户部的责任了。 第七十九章 真来了?!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光慢慢泛起黄色,快到黄昏了。 忠勇营的营门依然大开,不过此时人影渐渐多了起来,忠勇营地士卒在外做完了一天的工,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三三两两地回到军营中来。 “田校尉,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一人见到田正站在营门处,往远处眺望,不由开口问道。 “没什么。”田正怔怔出神,听见声音后摇了摇头。 新来的大人说去催军饷,看时间,也该撞了南墙回头了,但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可能是留在京师,不打算回来了吧。 也罢,忠勇营现在就是这样,谁都看不上... 田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头朝营中走去。 大帐中聚了一些人,见到田正一人走进来,有人打着哈哈道:“咱们这位新来的大人不会是讨不来军饷,觉得没有脸面,不好意思来了吧?” 此言一出,顿时有人搭腔:“有什么没有脸面的,咱们忠勇营已经这样了,谁去催饷都一样,习惯就好!” “也许大人催不来饷,上书请辞了也说不准!” 听到这些将官们议论纷纷,田正无奈道:“你们就不能想点好,也许过一会儿大人就来了也说不定!” 嘴上如此说,其实田正自己心里都不觉得秦无咎还会回来。 有人叹道:“我说的可不就是好的,请辞多好啊,就算是去别的卫所做个千户,也比来这儿强!” 这话倒是让这这些将官们深表赞同,田正叹道:“唉,当年咱们忠勇营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如今却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火坑了!” 其余的人听了更是沉默,脸上又既有漠然之色又有不甘之色,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田校尉!外面来了好长一支车队!” 众人叹息间,忽然有一名士卒闯进了大厅,高声呼道。 众将官一愣,疑惑道:“什么车队?来咱们这做什么?” 那士卒激动道:“好像,好像是押送军饷的车队!” 秦无咎其实早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只是因为饷银太重,马车走不快,不像秦无咎他们骑着马来去如风,所以才拖慢了回营的脚步。 押送军饷的车队?! 众将官听闻更觉得不可思议,都三四个月没发军饷了,怎么会... 等等,难道是... 有人惊叫道:“难道是新来的大人去催饷,成,成功了?!” 另一人闻言迟疑道:“不可能吧,就算是催下了饷银,也不可能今天就送来了!” 众人一听,觉得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催饷哪有当天就带着军饷回来的,户部拖上个三四天都算是给面子了! 想到这里,众人又是叹息一声,刚刚兴起的一点点希望,又熄灭了。 田正长吸一口气,道:“是不是军饷,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言罢,田正率先朝帐外走去,一众将官对视一眼,紧跟其后,朝军营大门而去。 没有能看到,走在最前方的田正,牙关紧咬,眼神死死地望着营门处,不时地咽下口唾沫。 田正的心里是期待、紧张与激动并存的,他特别期盼,是那位新来的大人,成功的催下了饷银。 忠勇营真的太需要一个这样的领导者了,需要一个强势、有能力的人,重振忠勇营! 这几年忠勇营的将士们过的太苦了,背负着耻辱,午夜梦回的时候,有多少次泪洒满枕,却无能为力。 真的不甘心啊,不甘心忠勇营就这样废了!不甘心一辈子都背负着耻辱!到死都是百姓心里的逃兵! 众将官大步流星地走到营门处,远远地就看见了正朝这边缓慢驶来的车队,等离得近了,只看一眼他们就确定了,这真是押送军饷的户部车队! 田正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领在最前方,坐在骏马上,腰身挺的笔直的秦无咎,这位年轻地出奇的大人,真的把军饷讨来了! 秦无咎正和一旁户部负责押送军饷的官吏说话,回头一望,却见忠勇营一反他刚来时的模样,营门处围满了人。 随着做工的将士回来了,田正等人过来之后,越来越多的忠勇营士兵围了过来,将营门堵地严实,成了一面厚厚的人墙。 秦无咎见状,在营外不远处停了下来,向那边招了招手。 忠勇营没几个人见过秦无咎,只有田正见了,很快就撒腿跑了过去。 田正面色激动,走到秦无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大人!” 秦无咎道:“安排将士们帮忙把饷银从马车上卸下来,这小半年拖欠的军饷,都在这了,清点清楚!” “卑职遵命!”田正闻言很快又回去了,和忠勇营的将士们说了一通之后,很快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跑了过来。 近半年的军饷啊!他们可有多久没见过军饷了! “站住!” 就在众将士快跑到车队前的时候,秦无咎忽然一声暴喝,震住了众人。 一众将士傻了眼,不知秦无咎为何突然发怒,你看我,我看你,不晓得该怎么办。 秦无咎哼了一声,沉声开口道:“国有国法,军有军纪!看看你们的样子!你们到底是楚国的大军,还是山上的山贼!啊!?” 众将士闻言面面相觑,低下头去,刚才他们着急的模样,确实像是见钱眼开的山贼路匪.... “田正!” 秦无咎忽然开口叫自己,田正一愣,很快应道:“卑职在!” “我让你安排人卸饷银,不是让你喊人来抢银子!”秦无咎冷冷道:“来这么多人做什么!回去一半!其他人都给我排好队候着!连纪律都做不好,这些饷银活该你们不配拿!” 这可不是在自己营内,对面还有户部的官吏看着,就算是习惯了被人看不起的忠勇营将士,大庭广众下被秦无咎这么骂,也觉得脸红。 在田正指挥下,很快冲过来的那些将士回去了一大半,留下的人也站好了队,虽然站的并不齐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很久没练过了,但起码像些样子了。 其实何止是忠勇营的将士惊讶于秦无咎的突然发怒,护送军饷的户部官吏们一样是一惊,秦无咎这发号施令的严肃模样,于刚才和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可不像是同一个人呐! 第八十章 军有军纪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冷哼了一声,全京城现在都知道了是他在管忠勇营,这些人若是丢脸,丢的可不止是忠勇营的脸,还有他秦无咎的脸! 气势不行,或是战力不行,这些秦无咎都可以接受,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身为士兵,连最起码的纪律都不能做到! 见到众人老老实实排好了队列,秦无咎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忠勇营的将士们凡是与秦无咎的目光对上的,都带着羞愧地低下头去。 秦无咎看了一遍,才冷哼道:“卸银子吧!” 对现在的忠勇营的将士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是比发军饷更让他们兴奋的了,不过此时他们再不敢一拥而上了,一队跟着一队地过去卸银,卸银的时候,目光甚至都不敢和户部的官吏对视,怕被当面嘲笑。 将士们卸起饷银来十分卖力,像是生怕户部又会将这些军饷拉回去了一样。 等所有的军饷被搬回大营,户部的官吏向着秦无咎拱手告辞,带着空车离开了。 秦无咎带着身边的亲兵,还有唯一留在这的田正,朝军营内走去。 忠勇营的将士们,现在正围着那垒起的木箱,一脸傻笑,好像今晚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似的。 秦无咎以为以前的他算是缺钱的人了,但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见钱眼开”,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些将士的心态,略有些无语地道:“点清楚没有?能不能对上?” 一名将官有些激动道:“太清楚了大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军饷!这太,太多了!” 还有嫌饷银多的? 秦无咎笑了笑,道:“这是几个月拖欠的饷银,本官只能给你们拿回来这些,至于再之前漏发的,少发的,本官就管不着了!” 别说以前扣发的饷银,就连这三四个月的饷银,他们也没有想过会发下来! 而且,这几个月的饷银,完全是足额发放!一个铜板都没扣下! 那将官激动道:“大人是怎么做到的?” 其余众将士也是纷纷点头,看来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之前,他们是一致认为,秦无咎去催饷,肯定是没戏的。 秦无咎淡淡道:“离开了大营之后,本官就径直入宫去求陛下,陛下就准了。” 田正看着秦无咎云淡风轻的模样,愣愣道:“就,就这么简单?” “简单?”秦无咎道:“当然没这么简单,本官生怕还有波折,所以求了一封陛下的手书,拿着这封手书,这才一路畅通无阻。” 怪不得大人去催饷,当天饷银就运来了,原来是入宫向陛下讨了一份手书! 有这样一封御笔手书,当然会畅通无阻了!他们也是想当然了,初听还觉得简单,都是因为这位大人说的太云淡风轻了。 去户部讨军饷都困难,何况是入宫向陛下催饷,哪有那么容易? 说话间楚皇的那封手书已经出现在秦无咎手里,他又接着道:“而且,本官也是替你们担了责任的!” “责任?”众人闻言皆是不明白,齐声发问。 秦无咎叹了一声,道:“如果饷银发下来了,忠勇营还是跟之前一个废样,本官是要挨罚的!” “啊?!” 众将士闻言一惊,这位新来的大人,是为了他们,跟陛下做了对赌啊! 一时间众人心中百感交集,最多的便是感动和钦佩,感动这位新来的,甚至大部分人不知道名字的大人,竟愿意为了他们,甘愿和陛下打赌! 最激动的人莫过于田正了,他这几年熬的头发都半白了,只为勉力支撑着忠勇营,如今终于看到了曙光!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了,秦无咎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忠勇营不能重整旗鼓他要受罚是真的,但那不是他和楚皇打赌的,而是楚皇自己说的,若是有的选,秦无咎才不想打这个赌... 田正激动地跪了下来:“大人,末将代大营两万余将士叩谢大人恩情!” 跪下来的田正一边激动的说着,竟一边还磕起头来,其余的将士们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高声道谢。 收服习惯了千夫所指,世间冷对的忠勇营,其实并不难,只要你也真心对待他们。 而秦无咎,是这些年来唯一正眼看他们,真心待他们的人。 秦无咎扶起田正道:“不必如此,既然陛下钦命本官提领忠勇营,那这就是本官应该做的!你们都起来吧!” 田正伸手道:“大人,请!” 众将士也让开一条通往大帐的路,齐声道:“请!” 将领们簇拥着唐宁前往大帐,入了帐中,秦无咎当仁不让的在帅位上坐下,田正带着众将官分两列站定,齐齐行礼道:“参见大人!” 这算是被调到忠勇营之后,第一次正式的场合,秦无咎笑了笑,道:“可能你们大部分人都不认得我,我先自我介绍一遍,本官姓秦,秦无咎。” “秦大人!” 众将官齐声又再见礼,随后由秦无咎已经认识了的田正带头,帐中将官也都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秦无咎点了点头,在心中记下众人的名字,而后又道:“本官之前任京营五卫之一,右骁卫的指挥同知,而右骁卫,在秋狩演武表现出色,陛下钦点,让我来提领忠勇营。” 帐中的将官们全神贯注地听着秦无咎的话,努力分析秦无咎想表达的是什么。 秦无咎目光扫过众人,又道:“在我来之前,所有人都告诉我,忠勇营已经是一支废军,之前我还带着一丝侥幸,但是,今天来履任,我却不得不承认,忠勇营是真的废了!” 大帐内的将官全都低下了头,他们的脸上有羞愧,也有不甘。 秦无咎反倒松了一口气,一时的颓废不要紧,只要还有羞耻心,只要心没废,那就还有救。 “来之前,陛下告诉我,忠勇营毕竟是大楚军的一份子,不能让你们这样废下去,”秦无咎沉声道:“既然陛下信任我,我就会全力以赴!既然病症难解,那就要下猛药!” “本官说这番话,是为告诉你们,今天,是你们松散日子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所有人,都要按军纪办事!若有触犯,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第八十一章 曙光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本官本来可以待在右骁卫,过舒服日子,”秦无咎又道:“但是陛下说,忠勇营也是大楚军的一份子,不能坐视忠勇营就这样荒废下去!既然陛下都看着咱们,咱们也得打起精神!别丢了脸!” 听到这句话,帐中众将不禁微愣,有人颤声道:“秦大人,陛下,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秦无咎点头道:“当然,不然本官也不会来忠勇营,更不会替你们去催讨军饷!” 得到秦无咎肯定的答复,众将官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明显心中都受了震动! 不止是外人以为忠勇营废了,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忠勇营废了! 这几年来,忠勇营连都统和忠勇将军的位置都一直空着,朝廷和陛下,就像将这里遗忘了一样。 可是现在,秦无咎告诉他们,朝廷没有忘了他们,陛下还记着他们! 秦无咎沉吟道:“陛下也说起了当年的南州之战,不过,陛下对忠勇营还是抱有期待的,以往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必须向前看!” 听闻此言,众将官脸上明显带上了不甘之色,田正悲愤道:“秦大人,不管大人信不信,咱们忠勇营的将士,没有一个是孬种!绝不会怯战!” 哦?可当时楚皇说的明明是忠勇营畏战溃逃,难道这其中还有外人所不知的缘由? 秦无咎问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秘?” 田正握着拳头道:“当年忠勇营确实退了,不过,却不是我们怯战而逃!是于都统下的命令!还说是奉了定国大将军的军令!” 奉了洛衍的军令? 秦无咎忽然发觉不对,又道:“不对,忠勇营该由忠武将军统领,怎么会由都统下令?!” 田正道:“那时候将军战死沙场,按军规,就是于都统下令!我们是按他的命令撤退!不是溃逃!” 撤退和溃逃,这可完全是两种意思,秦无咎疑问道:“那那个于都统现在在哪?若有证据当时是他下的令,本官可以进宫为你们平反!” “他死了!”田正咬牙道:“撤退的时候,我们又遭遇大齐的军队,他被箭射死了!” 田正等将官,一个个紧紧握着拳头,脸色不甘,自那之后,他们依然按照于都统的命令撤退,可回来后,就被当成了逃兵!一直到现在! 秦无咎算是明白了,依洛衍的地位和行事作风,他若是真下了令,不可能不承认,看这情况,多半是那都统自己怯战想溜,结果不仅自己没跑了,还拖累了整个忠勇营! 他一死,便是死无对证,忠勇营确实回来了,朝廷也确实因为他们的后退承受了巨大的损失。 秦无咎倒是愿意相信这些汉子的话,可没有证据,朝廷不会信他们,大军的损失,总要有人背锅,于是,忠勇营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过秦无咎能感觉到,楚皇应该也是信这番说辞的,不然作为逃兵,那是全都要处斩的,不可能只是扣发军饷这么简单。 之所以这样,还是因为忠勇营,朝廷损失太大,忠勇将军和都统都死了,楚皇的怒火,只能借此发泄。 秦无咎摇头道:“没有证据,那就没有办法,陛下毕竟要给全军一个交代。” 田正咬牙道:“这我们也明白,后来咱们忠勇营的将士们为了证明,一起上书陛下,我们要回南州,自请去最前线!咱们就是战死沙场,也要自证清白!就是死,也比这样挨所有人的冷眼强!” 这种悲怆之感是演不出来的,秦无咎再不怀疑当年真相,看来,忠勇营真是被误解了。 他原以为忠勇营就是军纪散漫的一支军队,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只是因为众人长久以来的误解和冷眼,才让他们自暴自弃。 也是,若是忠勇营真的一无是处,楚皇何必派他来呢?又怎么可能容忍他们颓废这么多年。 秦无咎点了点头,拍了拍田正的肩膀,环顾众人道:“往事已矣,既然你们也想重返南州,想证明自己,那就要拿出实力来!” 秦无咎沉声道:“今天就把军饷发下去,从明天开始,大门就要重新关上!没有本官的命令和允许,任何人不得外出!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将闻言站直了身子,齐齐抱拳:“遵命!” “嗯,”秦无咎点了点头,道:“这么久没有操练,我看校场上都长满了杂草,给你们一天时间,将杂草都清了!枪尖、刀刃,都给我磨利了!” “本官任指挥同知的时候,改进了操练之法,骁骑卫得以在秋狩中脱颖而出,这也是陛下调我来此处的原因!” “你们也不要以为,卫所的操练,就一定比不上前线军!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很苦,不是一般的苦!” 田正抱拳道:“大人放心!咱们忠勇营的将士,绝对不怕苦!” 这一点秦无咎倒是相信,忠勇营的将士背负着耻辱,为了养家糊口做苦力遭人白眼,又怎么会怕苦? “行了,现在,都回去吧,去领你们的饷银!” 秦无咎一言示下,帐中的将官们纷纷扬起了笑脸,兴奋起来,几个月的饷银一次发下来,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整个忠勇营人头涌动,这个寂寥清冷的大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热闹的情景了。 “新上任的大人好厉害!居然能催回饷银来!” “那是当然,秦大人说了,以后咱们的饷银月月都发,足饷!” “月月都发饷?那咱们岂不是不用再外出去做苦力遭人白眼了?” “还做苦力?想去都没得去!秦大人说了,明天开始,谁再无故出营,军法处置!” “新来的大人厉害,咱们忠勇营说不定也要翻身了!” 众士卒排队领饷的时候,议论声不断,他们觉得终于又有了盼头,忠勇营终于又有了一丝曙光! 秦无咎歇脚的营房是田正亲自带着将官收拾出来的,这时候一大帮将官们还围在营房外面。 田正有些惭愧道:“委屈秦大人了,咱们这里条件确实差了一些,明天再给大人置办。” 秦无咎笑道:“行了,这样就挺好,本官出身乡野,也不是什么娇贵公子,你们也散了吧!” 第八十二章 不惜代价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从当天夜里开始,忠勇营大门紧闭,岗哨上又重新安排了哨兵,表面上也总算有了个军营的样子。 第二天,秦无咎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热闹非凡,秦无咎疑惑着走出去,要知道他起床的时间点已经够早的了。 出来一看,却见忠勇营的将士们除草的除草,擦刀的擦刀,还有重新制箭靶、木刀木剑的,总是干的是一片热火朝天。 看的出来,不止是楚皇希望忠勇营变回去,他们自己也真心想要崛起。 秦无咎原本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的内务,但在自己内心渴望之下,忠勇营的将士,只半天时间就将军营收拾的干干净净,可见之前的他们不是不行,只是心凉了。 见到两万多将士站在面前,秦无咎的第一句话却泼了他们冷水。 “太久没有操练,站都没有站样!哪里像是一支军队!” 秦无咎让他带来的亲兵,在忠勇营将士面前站起队列,做他们的榜样。 骁骑卫出来的士卒,个个都是被秦无咎往死里练过的,站起队列来连楚皇看了都觉得亮眼,何况这些久疏操练的忠勇营将士,见那些亲兵无论横看竖看,都是一条直线,皆是傻了眼。 “这些,都是从骁骑卫出来的弟兄!”秦无咎沉声道:“老实告诉你们,在我看来,现在的你们,给骁骑卫提鞋都不够!” 听见秦无咎如此说,忠勇营的将士们纷纷涨红了脸,前线军向来是看不上护卫京城,少经战事的五卫的,而他们忠勇营以前在前线军中也是赫赫有名的,秦无咎现在如此说他们,他们怎能甘心。 而从骁骑卫出来的亲兵,听闻此言则个个将腰身挺的更加笔直,胸膛挺的更高,大人都如此说了,他们可不能给大人丢脸! 软硬兼施,方是王道,军饷秦无咎给他们讨回来了,接下来就该进入“魔鬼日程”了! “现在,交给你们的任务就是一件事!”秦无咎高声道:“什么时候,你们的队列能站的像他们一样整齐了,才能进行其它演练!以千人为单位,开始吧!” 随着将令的下达,忠勇营两万多人,各千户带着手下的士兵,开始站起队列来。 站队列,是他们当初参军的时候就学会的,虽然站的没有骁骑卫几人那般整齐,但想要做到那样,也不难! 众人卯足了劲,这还是第一天,这点事都办不到,忠勇营还怎么崛起! 可是众人一练才发现,自己想要站的笔直容易,但想要和旁边人对上,最终到千人都对上,实在太难! 这就是秦无咎让他们站队列的用意,往日他们各自出营做活养家,早就丧失了团队协调性,军不成军,如果连团队都算不上,如何能被称为军队? 忠勇营的将士也着急,没一会就有人骂了起来。 “狗日的,小刘,你怎么站的!跟老子看齐站!” “你还说?娘的你自己站歪了,怪老子!” “都别说了!你看你两站那样!我看都丢人!” ........... “骂!使劲骂!” 秦无咎沉声道:“标准我就立在这!一队做不齐,一队都没饭吃!练到站齐为止!你们要是觉得时间够,就多骂骂!” 作为老兵来说,站队列真的不难,只需要他们找回当年的士气,当年大伙在一起征战时的感觉,只要那个点找到了,队列自然而然地就站齐了。 众将士闻言,都压下各自的脾气,全身心投入进去。 秦无咎也没闲着,带着亲卫在校场上巡视,遇到有不对的地方,也会纠正一下,练过来的骁骑卫亲卫,也能充当教官。 忠勇营的训练慢慢走上正轨,比当初秦无咎练骁骑卫的时候上的更快,终究忠勇营比起骁骑卫还是有优势的。 他们是一起从刀山火海中一路杀出来的老兄弟,老战友,这种羁绊,不是一般人之间能有的,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心中,更加渴望能够证明自己,因此,他们也更有动力,更努力。 秦无咎来了,他就是那个光点,现在的忠勇营将士,只要奋力冲向这个光点,追随上他的脚步就行了。 ----- 胭脂河上,玉鸾画舫停在岸边,等待着下一个贵客。 云柳姑娘坐在楼阁中,染上一支檀香,素手抚琴,悠扬美妙的琴声传到岸边,游人都忍不住驻足倾听。 “啊,这一听就是云柳姑娘在抚琴!” “是啊,云柳姑娘不仅长的沉鱼落雁,这琴声也是天下一绝啊!” “若是哪天我能上一次玉鸾画舫,那就太好了!” “你?把你身家全押上也上不去啊!” “唉,人生艰难,何必拆穿!” 路边游人各有议论,终究像玉鸾画舫这种地方,不是他们能够上的去的,云柳姑娘偶尔站到甲板上吹风,那时他们能远远看上一眼,便已是幸运了。 而抚琴的云柳姑娘,自然不知道岸上的游人如何议论她,也不想去知道,她在京师,可不是为了这些人。 “师姐,信。” 琴声飘动间,云柳姑娘的丫鬟走了过来,从袖兜中抽出一张竹条,递给云柳姑娘。 不知这丫鬟为何称呼云柳为师姐,但云柳却习以为常,伸手接过竹条,用力一捏,竹条便“啪”地一声迸开,一张纸条出现在了云柳手中。 信纸摊开,信上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只有短短两句话。 “将他带回来,不计代价。” 虽然没有署名,但仅仅只看字迹,云柳便确认了,这就是师傅的亲笔。 而且她还能看出,这字迹力透纸背,师傅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心神不平。 云柳的丫鬟凑上前问道:“师姐,师傅说了什么?” 云柳将信递给那丫鬟,那丫鬟见了信,微微吃惊,道:“他真的是...” 云柳叹了口气,又问道:“瑶儿,我之前让你盯着他,可知他现在在何处?” 被称为瑶儿的丫鬟点了点头,道:“他昨日去了三十里外的军营,想必是调任过去了。” 随后瑶儿有些犹豫道:“师姐,他现在是从三品的官员,又受皇帝器重,仅凭咱们,恐怕很难将他带出大楚,他一失踪,非得引来内卫的搜查不可,到时候就麻烦了!” 第八十三章 营内演武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云柳闻言叹道:“内卫确实难对付,那赵言廷也是一流的高手,不过,既然师傅有令,我们就要依令行事!” 瑶儿苦恼道:“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送出大楚,这太难了!” 云柳沉声道:“那就只能和齐国的人合作了,秦无咎,一定要带回去!” 瑶儿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云柳走出船舱,望向波涛不停的胭脂河面,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告别这艘画舫,告别京师了,不得不说,此处的风景独好,也许以后也会怀念这段日子吧... ---------- 几天过去,秦无咎就一直待在忠勇营里,监督指导众将士操练。 今日的忠勇营,依旧是热闹非凡,队列站成骁骑卫那般齐整,忠勇营花了两天的时候,比起当初的骁骑卫来说要快上不少。 现在,就进行到分组对练的时候了,依旧是和骁骑卫一样,打赢的一组加餐,打不赢的,那就只能看着别人吃鱼吃肉了。 秦无咎站在校场旁看着,忠勇营的将士历经战事无数,对练起来的呼喝声震天,不时的还夹杂着几句粗话,虽然粗俗,但正符合军中风气,也说明忠勇营,正走上正轨,找回当年的感觉。 田正站在秦无咎身边,道:“大人,如今大人贵为指挥使,可是朝廷的三品武将,只有十几个亲兵,是不是少了点?” “咱们忠勇营也都是勇武之士,大人何不挑选几个做亲兵?” 秦无咎对亲兵倒是没什么大要求,本来连现在这十几个他都没想带的,只不过是担心到了忠勇营没人听他的,将令不达,一方面也是让他们作榜样,这才从骁骑卫挑了十几个亲兵。 不过现在一想也是,当初在秋狩时见到的一众将领,哪个身边没有几十上百个亲兵? 秦无咎沉吟起来,用忠勇营的士卒做亲兵,倒也挺好的,因为他们不仅是自己的亲兵,更代表了忠勇营,百姓一看,秦无咎身后跟的亲兵如此威猛,也会因此改善对忠勇营的偏见。 “也好,”秦无咎道:“原本我就打算过几天组织一次演武,各队也操练了有些时日了,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到时候,也根据表现遴选一些亲兵。” 田正道:“大人这个主意好,这群老弟兄也是得鞭策一下了,免得整日间觉得自己操练的好!” 秦无咎笑道:“其实我对他们还是十分满意的,操练的很刻苦,很认真,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总得评出个优劣来!” 演武就按照秋狩五卫的演武规矩来,那样的攻防战,最能体现一个团队的凝聚力和战力,演武不一定是要演给楚皇看,自个的军营中,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来练兵。 名次高的,则嘉奖,名次低的,也可以针对性加练。 田正抱拳道:“大人说的是!卑职这就安排下去!” 到了快夜里,营里放饭的时候,众将官围着田正问:“老田,操练的时候我看见你和秦大人聊的起劲,说什么呢?” “是啊,田校尉,是不是陛下准咱们上前线了?” “那倒还没有,”田正放下筷子道:“秦大人说了,大家操练也有些时日了,过几天要搞一场演武,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评出个高低优劣来!” 田正的话音一落,周遭顿时就安静下来,一群千户之间剑拔弩张。 其中一人笑道:“秦大人说的是,是该选选,不过这第一嘛,基本就是我那一队了...” 话还没说完,另一名千户已经嗤笑道:“大言不惭!你们第一,那我的弟兄们放哪去?” “你们都往后稍稍...” 曾经患难与共的忠勇营将士,现在却争吵了起来,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在秦无咎面前证明自己练的最刻苦,最勤快! 现在的忠勇营一天比一天好,大家都觉得跟着秦无咎有盼头,可不能丢了脸,让他失望了。 军中汉子哪个没有好胜心,这也算是良性竞争,正是秦无咎想要看到的,田正呵呵笑道:“有什么好吵的?谁是第一,谁是倒一,过几天就知道了!” 几位千户都闭上了嘴,不屑的扭过头去,田正又道:“大人还说了,演武第一名,大人自掏腰包,拿出百两银子,给那一队做鼓励!” 这个消息更是劲爆,虽然一百两银子分到一千人头上,每个人得到的并不算多,但对于几个月没吃过军饷,最近才拿到的忠勇营来说,以前哪有争赏的机会?此言一出,更是个个卯足了劲。 而对于秦无咎,一百两在他看来当然是巨款,当好钢用在刀刃上,那就不可惜,再说了,来忠勇营之前,楚皇赏了他那么多好东西,现在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倒也不会肉疼。 虽然在一块的时候表现地很不屑,但吃完饭散开,各回营帐的时候,这些千户们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都是一块刀里火里过来的,彼此都了解的很,嘴上不屑,但其实心里清楚,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想表现,这第一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准! 回到各自的队伍中后,一众千户们就将手下的士卒召集起来,宣布了这个消息。 “演武?赢了还有奖赏!?” 士卒们听到之后十分激动,个个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在秦无咎来之前,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舞刀弄枪了,刚捡起来的时候,还真有些生疏,这次演武,既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会,展示忠勇营战力的机会! 秦大人说,他们连给骁骑卫提鞋都不配,等演武之后,他们就要问问秦无咎,别说提鞋了,配不配跟骁骑卫打一场! 秦无咎不久前说过,如果忠勇营能练到他看得上的地步,他会拉上骁骑卫,来跟他们过过招,这一方面激励忠勇营刻苦操练,另一方面,也点点骁骑卫,他不在的时候,操练也不能落下。 所有忠勇营的将官,无一例外都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弟兄道:“告诉你们,明天的操练给我打起精神来!咱们要在演武之前加紧操练,到了演武的时候,可别给老子丢脸!” 第八十四章 天长节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因为人人期待的演武,原本就热火朝天的忠勇营爆发出了更加火热的气氛。 演武当天,在激烈的比斗下,仅用木刀木剑,忠勇营都有不少人负了轻伤,可见众将士之投入,最终,千户刘寻和他麾下的千人队,夺得了演武的头名,从秦无咎手上领走了一百两银子。 回到队列中的时候,刘寻走起路来都带风,那模样别提多臭屁了,而其他人则是咬牙切齿,心有不甘,期待着秦无咎能再阻止下一次演武,让他们有机会扳回一城。 秦无咎也在忠勇营中抽调了三十多人充作亲兵,与先前他从骁骑卫带来的那些亲兵一起,刚好是五十人。 眼看众将士操练步上正轨,也不用他每天盯着了,秦无咎忙里偷闲,回了一趟京师。 秦无咎带着他的亲兵离开了忠勇营,数十骑簇拥在秦无咎身后,在官道上呼啸而过,一马当先的秦无咎英姿勃发,三品武将的气势也渐渐显现。 但秦无咎不知道的是,暗处其实一直有眼睛在盯着他。 这是云柳姑娘安排的,为了摸清楚秦无咎出营回营的规律。 想带走秦无咎并不容易,需要提前设伏,这里是京畿范围,必须要速战速决。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何将秦无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这个步骤需要缜密的计划和安排,必须要能预知秦无咎的行程。 所以云柳姑娘便安排了人,盯着秦无咎的行踪,这是第一次见到秦无咎从营里出来,谁知道他一出来,却一反常态,带着数十骑呼啸而过。 盯梢的人傻了眼,消息不是说秦无咎只有十几个亲兵吗?怎么突然变成这么多了? 难道是走漏了消息,让秦无咎起了防范? 这不可能啊... 秦无咎带着亲兵入城,一路回了秦府,家里的四个丫鬟见秦无咎回来了,立刻端茶送水过来,秦无咎不禁感叹,还是家里好啊! 四个俏丽的丫鬟围着嘘寒问暖,当然舒服,在忠勇营,天天对着一群热火朝天的糙汉子,就是秦无咎也大感无趣。 秦无咎进了正厅,那些亲兵则在院子里休息,秦无咎让四个丫鬟给他们送些茶水,五十个人的茶水,这可把四个丫鬟忙的够呛。 那五十个亲兵,见到秦无咎府里如花似玉的丫鬟,都是羡慕不已,不过这都是秦大人的,看看就行了~ 秦无咎这次回来,是因为偶然间从田正那得知,天长节就快到了。 所谓天长节,就是皇帝的生日,也就是楚皇的诞辰,这对大楚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 楚皇诞辰,可不像寻常人家过生日,除了举国同庆以外,还会邀请文武勋贵,皇亲国戚进宫赴宴。 秦无咎若还只是小小的指挥同知,当然没那个资格,但是现在他是从三品的指挥使,那就有了。 既然要进宫,当然不是去白吃白喝的,一份贺礼肯定少不了,秦无咎这次回来,就是想想给楚皇准备些什么贺礼。 秦无咎第一次当官,不知道这么多规矩,等田正告诉他的时候,距离天长节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了,但凡有资格参加天长宴的,早都开始准备了,只有秦无咎这会还是刚知道。 “忠伯,天长节就要到了,该准备些什么东西好呢?” 秦无咎有些犯愁,他哪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府里上得了台面的,就是楚皇赐下的那些赏赐,但是总不能挑些赏赐做贺礼,又送回吧? 那也太不像样了! 忠伯笑呵呵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简单的很,少爷出身乡野,大家都知道,就算少爷不送什么奇珍异宝,大家也能理解,况且皇帝坐拥天下,要什么没有?依老奴看,重要的不是价值,是心意!” “心意?”秦无咎沉吟起来,心意虽重要,但也要投其所好。 楚皇喜欢什么? 秦无咎不知道,他只知道楚皇吃自己烤的肉吃的挺香的。 那买两头羊,烤好了给楚皇送进宫去? 不行不行,秦无咎设身处地的想想,自己都要笑掉大牙.... 忠伯笑道:“少爷不用苦恼,老奴觉得,少爷不如就写一幅贺寿的字,送与皇帝,既不贵重俗套,也代表心意。” “啊?字啊?”秦无咎有些犹豫,并不是因为他字写的不好。 相反的,秦无咎的字写的很好,在云台镇也是有名的,有些店铺开张,甚至牌匾上的店号都请秦无咎写过。 只是秦无咎感觉这样有些草率了,他的字不差,但比起那些大家来肯定是不及的,皇宫里的名贵字画肯定是不少。 而且楚皇赐了他那么多宝物,他还一幅自己的字,好像有点... 忠伯见状又笑道:“皇帝也知道少爷出身贫寒,若是少爷送什么奇珍异宝反倒是落了下乘,也遭人猜忌,还不如送些普通的,既有心意,也不会太惹人注目。” “说的也是,”秦无咎道:“那就写幅字吧,我再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有趣的物件。” 言罢秦无咎取了五百两银子,又出门去了。 要说卖珍奇宝物的地方,肯定是城中心的珍宝阁,可秦无咎这五百两银子虽不少,到了珍宝阁那真是毛都买不着,要说卖有趣物件的地方,那就是胭脂河旁的商街了。 胭脂河上是达官贵人挥洒金钱的地方,但岸边的各式小店,是为平民老百姓准备的,各式各样的手工玩意多的数不清,是个好去处。 秦无咎随意在街边逛着,身后精气神十足的忠勇营亲兵惹人注目。 “秦公子。” 忽然一声略有些熟悉的女声传进耳朵,秦无咎朝声音传来处望去,一眼便看见云柳姑娘站在岸边,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没想到只见过一面,过去这么久了人家还记得他,秦无咎便走了过去,看着停泊在岸边的画舫道:“今日画舫没有客人?” 云柳姑娘笑道:“今日得闲,下来透透气。” 秦无咎点了点头,云柳略施粉黛的姿容当真一绝,眉目如画,笑着看他,秦无咎还真感觉有根心弦被拨动了。 云柳姑娘又笑道:“上一次见秦公子,轻装简从,为何今日却带着如此多的亲兵?是要执行公务吗?” “呃...”秦无咎微微愕然,总不能说带他们出来是让他们耍威风给百姓看的,闻言道:“没有什么公务,只是来商街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物件。” “哦?”云柳姑娘心间一动,道:“玉鸾画舫上也有不少珍奇趣物,正好今日无客,秦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上画舫休息片刻?” 第八十五章 玉扳指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谁都知道能上玉鸾画舫的人非富即贵,连秦无咎这个当官不久的人都知道,他可没什么钱,跟这云柳姑娘又算不上熟,今天画舫没客人,云柳邀请他上去,不会是为了宰他吧? 一般人等若是蒙云柳姑娘邀请,肯定是心都飘上天去了,但秦无咎却是有些犹豫,别具一格。 云柳一面心中暗赞,一面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再说了,秦大人武功高强,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害了你不成?” “呃,这倒不是...”秦无咎无奈,便道:“那就上去看看吧。” “公子请,”云柳吟吟一笑,伸手请秦无咎上画舫,秦无咎吩咐亲兵在岸边稍息等待后,走了上去。 上了画舫之后,云柳让瑶儿去取些奇巧物件来让秦无咎挑选,一边素手为秦无咎斟茶,其间笑道:“听闻秦公子调去了忠勇营,云柳也曾听人说过,那似乎不是个好地方。” 秦无咎一愣,没想到连云柳姑娘都知道忠勇营的事,看来忠勇营还真是恶名远播。 秦无咎接过云柳递来的茶盏,摇头道:“都是以讹传讹,其中多着误会,忠勇营也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堪。” “是吗?”云柳笑了笑,不予置评,而是道:“这还是近来第一次见秦公子,秦公子不愧是陛下看重的能臣,平日里忙的不见人影。” 秦无咎道:“忙些也正常,陛下将事情交给我,我自然要全力去办。” 此言之后,云柳似是随意问道:“那秦公子这番回来,想必是忙完营里的事了?” 秦无咎心中奇怪,这云柳姑娘无端端地这么关心自己干嘛?说让自己来挑些奇巧物件,可到现在还没见着,还一直地问东问西,别是,看上自己了吧? 秦无咎摆了摆手,道:“整顿是长久之事,回来待几天,之后还是要回营去的。” 云柳似乎也看出秦无咎有些戒备她了,便没多问,过了没一会,瑶儿也拿着那些奇巧物件过来了。 云柳柔声道:“这是往来的客人赠与画舫的,秦公子,您看看?” 说是赠与画舫,其实不就是送给你的... 秦无咎腹诽一句,低头去看那一盘子的物件,原来还真是有这些东西,心下的戒备也放松了些。 这些物件也算不得贵重,大多是些机巧玩具,偶尔还有些饰品,看的出来都是那些客人为了讨云柳的欢心送的。 在这摆满一桌的机巧玩具、饰品当中,秦无咎的目光最终停在了一枚玉扳指上,这玉扳指上镂刻着一树柳叶,雕工精美,因美玉的翠绿色,更是栩栩如生。 云柳顺着秦无咎的视线看去,当看到那枚玉扳指,却是一愣,这东西怎么在这?! 瑶儿似乎也发现了,脸上闪过一抹惊慌,糟了,刚才取的太快,把这个也装进去了! “秦公子,哪个不是...” 瑶儿正要开口辩解,却被云柳拦住了,秦无咎听见了声,道:“不是什么?” “没什么,”云柳嫣然笑道:“可有能入秦公子眼的?” 秦无咎奇怪地看着这主仆二人,随后拿起那枚扳指,道:“这个,能否卖给我?” 柳树,有象征吉祥的的意思,这玉扳指成色也不算差,用以给楚皇做贺礼,还是蛮不错的。 “当然可以,”云柳想也没想,道:“我也用不着,秦公子既然喜欢,拿去便是。” 然而秦无咎却是摇了摇头,道:“无功不受禄,云柳姑娘开个价吧。” 拿? 拿可不行,拿人手短的道理秦无咎还是懂的,再说这玉扳指虽然算不上价值连城,但也是值些钱的。 云柳展颜笑道:“我也不知这玉扳指的价值,秦公子若要买,就算十两银子吧。” 十两银子?这就相当于白送! 秦无咎摇摇头,楚皇赐给他那么多宝贝,也算让他长了见识,这玉扳指,别说十两,一百两也未必买的来。 将二百两银票放在桌上,秦无咎道:“我也不知这玉扳指价值几何,既然如此,如果这些不够,日后云柳姑娘可以差人到秦府向我讨要。” 随后秦无咎站起身道:“多谢云柳姑娘,天色晚了,我不便久留,告辞。” 说完之后,秦无咎直接就走了,他总感觉这个艳冠胭脂河的云柳姑娘今天怪怪的。 秦无咎走了之后,瑶儿方才急道:“师姐诶,你怎么将扳指给了他?那可是...” “日后拿回来便是,”云柳笑了笑,又压低了声音,小声吩咐道:“你去告诉他们,到时候...” ----------- 秦无咎带着亲兵回了秦府,边走边打量着手上的玉扳指。 花二百两买一个玉扳指,这是秦无咎从懂事到现在花的最大的一笔银子了。 “秋月,给我磨墨。” 回了书房,秦无咎便让一旁侍立着的丫鬟秋月给自己磨墨。 四个丫鬟原本都是千金小姐,干别的或许生疏些,但琴棋书画这些肯定是不差的,磨墨自然也不在话下。 “大人,您要写字帖吗?”秋月一边磨墨,一边好奇地问秦无咎。 进了秦府这么久,秋月从没见过秦无咎写字,大多数时间都在军营里操练,偶尔回府住上两天,每天清晨也都早起打拳练剑,看上去更像一个武夫。 “嗯,”秦无咎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道:“给陛下做贺礼。” “给陛下做贺礼!?”秋月吃了一惊,随后方才想起,天长节确实快到了,自从进了秦府做丫鬟,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忘了哪天是哪天了。 秦无咎道:“我出身贫寒,这陛下也知道,要送什么奇珍异宝我也送不起,思来想去也就亲手写一幅字祝寿,贵乎心诚吧!” 秋月听了思忖片刻,嫣然笑道:“大人真是别出心裁,也许大人的这幅字会是最出彩的一份贺礼。” 出彩是必然的,其它的权贵官员,送的必然是价值连城的宝物,送自己写的字的,估计也就秦无咎一个人,想不出彩都不行哈! “我有什么心裁,还是忠伯建议我的,”秦无咎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目光投于纸上。 略微想了想该写什么,片刻之后,秦无咎屏息凝神,手握毛笔,却如同握着一柄利剑。 墨水沾纸,笔走龙蛇,一气呵成,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跃然纸上,一旁的秋月看了,不禁讶然道:“大人好书法!” 第八十六章 贺寿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看着这幅字,不禁秋月讶然,秦无咎自己也算满意,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比他以往写的字都要好,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之作,但乍一看也有些意境了。 因为秦无咎是武状元出身,现在又当着武官,每天也是练武居多,搞地几个丫鬟都以为秦无咎虽然长的俊逸,但却是个没什么才华的武夫。 这下好,看见秦无咎的一手好字,秋月再看秦无咎时的眼神,都快冒出星星来了。 这是什么?文武双全呀! 秦无咎文武皆有成,面容也是俊逸不凡,沐浴的时候,一身肌肉更是让几名丫鬟脸红,几个丫鬟都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这下还不春心萌动? 秋月事后将这事告诉了其它三名姐妹,第二天秦无咎起床的时候,发现替自己穿衣的春桃,和打水来给自己洗漱的夏花,眼神不知怎得,变得和昨晚的秋月一样怪怪的了。 秦无咎没想那么多,扳指和书法都准备好了,秦无咎也放下心来,继续投入到忠勇营的操练中,静等天长节的到来。 来往军营的路上,秦无咎时不时总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不过秦无咎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官道上不止有他,还有来往的百姓、商人,见到这一队兵马在路上疾驰,看上两眼也正常。 --------- 随着天长节的临近,礼部开始大张旗鼓地准备起来,皇帝的诞辰,可不能儿戏。 正是深秋时节,在天长节当天,虽然树叶凋零,秋风萧瑟,但皇家园林中,却到处是欢腾的景象。 寂静幽远的皇家园林热闹非凡,文臣勋贵、皇亲国戚济济一堂,车水马龙,身着斗牛服的秦无咎,走在皇家园林中竟是丝毫都不打眼。 从三品的官职,在这一堆人中,还真算不上什么。 进来的时候,贺礼就已经交给负责这方面的太监了,因此现在秦无咎的心态十分放松,接下来只要吃吃喝喝就行了。 秦无咎来的时候,那太监身后的贺礼已经堆成了山,他那两件小礼物,当真是沧海一粟,放进礼物堆里去,就再也找不着的那种。 园林中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相熟的官员、勋贵聚在一起闲聊寒暄,这一幕让秦无咎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人说京师四品不如狗。 平常好像没怎么见着,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皇亲国戚,权贵官员,随便抓一个出来,少说都是三品。 礼部的官员正忙着按资排位,过上一会,群臣要集体向楚皇贺寿,这站位,都是有讲究的。 秦无咎负手在角落里看着,他对这些并不在意,况且排到他还需要好一会。 前面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但离他还远着,靠前面的位置,根本就没秦无咎的份,他不过是从三品的指挥使,在他前面,还有正三品、从、正二品,从、正一品,一品前面还有超品。 比如萧定之父,镇国公萧天南就是超品,此刻就站在最前头,不过秦无咎却没看到萧定,按理说虽然他只是指挥佥事,但作为皇帝的小舅子,还是有资格来的。 “哎呀,秦大人,您怎么站在这?可让下官好找!” 排到从三品的时候,终于有礼部的官员找到了秦无咎,忙请他过去排队。 秦无咎是楚皇看重的人,礼部的官员当然认得他,让秦无咎站在从三品官员的第一位。 等文武勋贵的队伍排好了,大楚的两名皇子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大皇子秦无咎曾见过,他正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而在他身后的二皇子,秦无咎是第一次见,只是比起大皇子,这二皇子的长相和表情,看上去就是一个急性子,今日是楚皇诞辰,他的脸色却算不上多好,笑容都有些僵硬。 又过了一会,楚皇出现,在高台龙椅上落位,文武勋贵在两位皇子带领下,向楚皇齐声祝寿,三拜九叩,贺皇帝万岁。 楚皇微笑抬手,命众卿平身,此时礼部献诗词歌赋九首,礼乐齐鸣,规模宏大,喜庆热闹。 冗长的礼仪结束后,秦无咎和相熟的将领们寒暄了一番,此时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些时间,秦无咎便在园林里闲逛了起来。 楚皇身边围着的都是超品的国公,辈分大的皇亲国戚,二品的都要往后稍稍,秦无咎一个从三品,就不去凑热闹了。 再说,万一有人问起他送了什么贺礼,岂不尴尬? 秦无咎在闲逛,却有人在盯着他。 “秦大人,秦大人!” 秦无咎正欣赏着皇家园林的美景,远远的却听见有人唤他,回头一看,是个曾经见过,但算不上熟悉的人。 秦无咎看着来人,拱手道:“徐大人。” 来者正是大皇子的幕僚徐成,之前大皇子请秦无咎去玉鸾画舫,也是他去送的请帖。 见到秦无咎如此客气,徐成笑道:“秦大人客气了,下官不过是个参事,哪能让您称大人。” 秦无咎没跟徐成扯来扯去,直接道:“徐参事找我有何事吗?” 这徐成有大皇子的背景,秦无咎不想跟他走的太近,免得被人打上大皇子的标签,牵扯到皇室争斗中去。 徐成也不意外,上次见秦无咎他就看出来,想将他纳入麾下不简单,但他身上圣眷之浓,放弃又太可惜,大皇子陪在楚皇身边走不开,特意命他来与秦无咎搭话。 别人以为秦无咎升任指挥使后,又被调去忠勇营是倒了霉,但大皇子却是不这么觉得。 虽然以前忠勇营废了,但是前段时间秦无咎高调催饷,而且还是拿着楚皇的手书去兵部户部讨要,这让大皇子觉得,忠勇营很可能要迎来转机。 即使当年忠勇营兵败损失惨重,但是依然有两万余兵马,而且距离京师不过数十里路,扼守京师险要,如果忠勇营重振,那将会成为京师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回想过来,秦无咎从成为武状元,到成为骁骑卫指挥使,中间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论圣眷,从古到今,有谁可比? 再者,他现在调任忠勇营,不是楚皇不看重他了,大皇子反而觉得,是父皇太看重他了! 如果能重振忠勇营,秦无咎必然会顺势成为忠勇将军,那可是军中的实权职位! 几番思索,大皇子已然是认定了秦无咎一飞冲天不过是时间问题,这等人物不趁早招揽,更待何时? 第八十七章 招揽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徐成笑道:“自从画舫一叙,大皇子甚是佩服秦大人的才华和眼界,只不过后来秦大人调去了忠勇营,大皇子怕误了秦大人的正事,便没打扰,今日见着秦大人,便嘱托下官来问问,秦大人何时可得空闲?大皇子想请秦大人到府上坐坐。”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个是刚刚当上从三品官的新锐,大皇子认为现在招揽秦无咎,可能只需要几顿饭,一点点好处,等他将来爬到了更高的位置,那时想要招揽,付出的代价可就大咯! 成为了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可秦无咎却完全没有心中窃喜的感觉,反而心中有些不耐烦,因为要应付高高在上的皇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上次在玉鸾画舫,秦无咎就表现地敬而远之,本以为这段时间大皇子没找他,是放弃拉他上船了,不成想却是被一直惦记着。 做了皇子,天生富贵,别人再努力,一辈子也爬不到那位置,非得折腾个什么劲呢? 秦无咎不敢随便答应,他知道一顿饭,几杯茶的功夫,就可能让外人产生许多误解。 涉及皇权之争,实在太过凶险,一个不慎就会葬身性命前程,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一点,甚至连累宗族家眷者亦不在少数,秦无咎可不想趟浑水。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他如今贵为指挥使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此前他可从没想过能发达到这地步,何必贪心去追求什么从龙之功呢? 秦无咎笑道:“大皇子客气了,我出身乡野,哪有什么见识才华,能有今日,全蒙陛下赏识,我无以为报,只能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力。” 徐成能在皇子府站稳脚跟,受大皇子信任,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是听出来了秦无咎的话外之音。 他这话的意思,即是只想老老实实为陛下做事,不想参与其它复杂的事情。 哼,井底之蛙,有点富贵就欣喜若狂了,毫无进取之意,妄为男儿! 徐成心中对秦无咎充满鄙夷,但却忘了,秦无咎已经是从三品的指挥使,这已经是他难以企及的高官显位了。 虽然心中鄙夷,但徐成也没放弃,毕竟是大皇子亲自交给他的任务。 “秦大人太妄自菲薄了,秦大人的操练之法,大皇子也有所耳闻,认为秦大人并不只循规蹈矩,总有出人意料之举,将来必成大器!” 徐成意味深长道:“大皇子知道秦大人和二皇子之间有些误会,但大皇子是明事理之人,知道当日玉华楼之事,过错并不在秦大人,若是秦大人愿意,大皇子可从中调停,消除秦大人和二皇子之间的误会!” 秦无咎闻言心中无语,这就是大皇子的心计? 自己招揽他,同时还要踩上二皇子一脚,他知道秦无咎没错,那就是他明白事理,反过来说,就是二皇子不明事理,不分青红皂白呗? 况且若是让大皇子从中调停,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大皇子设宴,地点极有可能就在大皇子府,再请上二皇子,调停是小,大皇子想的,是让二皇子以为,秦无咎已经站在他那一边了! 原本二皇子还没对他做什么,这样一来,反而可能要针对他了! 此时秦无咎圣眷正浓,二皇子贸然出手,定然惹得楚皇不快,也就是说,只要秦无咎答应去,不管能不能招揽到他,大皇子都是得利的。 有事不怕事,二皇子真要针对他,秦无咎也不怕,但是他可不愿意,被大皇子利用。 秦无咎笑道:“大皇子心胸宽广,秦某佩服!” 徐成一听有戏,道:“那就明日...” “但是!”秦无咎又接着道:“无奈忠勇营正待重振,陛下一再吩咐,让我尽心尽力,秦某诚惶诚恐,不敢稍有懈怠,所以没有空闲谒见大殿下,秦某深感遗憾!” 徐成原本热情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皮笑肉不笑道:“秦大人真是忠君为国!” 秦无咎朝楚皇所在的位置拱了拱手,道:“皇恩浩荡,莫敢懈怠!” 见到秦无咎就是不松口,徐成恨地牙痒痒,若是能将秦无咎拉拢过去,那便是他的功劳,可是秦无咎如此不识趣,让他心里愤恨不已! 望着秦无咎离开的背影,徐成骂骂咧咧道:“真是不识抬举!目光短浅!如今给你机会你不抓住,等到大皇子登基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光骂了一通还不过瘾,徐成决定去找大皇子,他要狠狠地贬低一番秦无咎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大皇子在楚皇身旁陪了一阵,便将位置让给其它国公王爷了,自己则走了出来,去与那些朝中的文臣武将叙话。 正与一名大臣说完话,大皇子慢悠悠地走着,寻找下一个目标,却见徐成匆匆走来,于是便停了下来等他。 “殿下!”徐成快步走来行礼道。 大皇子微微笑道:“如何?秦无咎如何说?” 徐成一脸愤恨道:“这厮冥顽不灵,不识抬举!对殿下的好意毫不领情,真是无礼之极!” 徐成说的愤愤不平,放下架子去招揽从三品的秦无咎,他以为大皇子听了之后肯定会十分生气。 然而徐成没想到的是,大皇子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对秦无咎的不满,反而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意。 大皇子笑道:“你细说说,他与你说了什么?” “呃...是。”徐成愣了愣,而后将他与秦无咎的对话道出。 大皇子听后脸色不变,依旧笑着,道:“秦无咎尽心为朝廷办事,这是好事,倒是我唐突了,等忠勇营的事有了结果,你再去请他一趟吧!” 见到徐成脸上的错愕之色,大皇子也不解释,只是淡然一笑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也无需介怀,如此深秋盛景,且好好赏玩一番,方不负美景佳节!” 徐成躬身道:“大殿下说的是!” 大皇子没再和徐成说什么,而是向另一边招呼道:“周大人!好久不见!” “你先下去吧。”轻声留下这句话,大皇子就朝那边走了过去,与几名大臣交谈起来,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徐成呆在原地。 第八十八章 淫贼!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原本秦无咎欣赏着皇家园林的秋色美景,十分惬意,但一碰上徐成,却凭空坏了好心情。 甩甩头,将大皇子的事抛之脑后,难得有机会到皇家园林赏景,可不能因为一个徐成错过了美景。 惹不起还躲不起,眼见大皇子走了下来,还有朝他这边走来的趋势,秦无咎连忙开溜,往偏僻处走去。 皇家园林之大,令人咋舌,红墙绿瓦,四通八达,正随意闲逛着,秦无咎却听见身后墙那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听声音,似是有几名女子在说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秦无咎还是听到“肚兜”“裙子”什么的。 秦无咎一听到这些,掉头就走,免得被人以为他在听墙角。 可一转身,却刚好踩在一截掉落在地的枯枝上,发出“咔嚓”的脆响,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娇叱:“淫贼!站住!” 淫贼? 秦无咎闻声一愣,哪来的淫贼?这可是皇家园林,怎么可能有淫贼? 下一秒,秦无咎就看见洛千雪从墙那头跃了过来,拦住他的去路,娇叱道:“你这淫贼,偷听我们说话,还想....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还待在墙那头的沈玉柔和另外一名女子听见声音,心中不禁好奇,这偷听他们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洛千雪有武功,她们却没有,只能待在墙那头等着,听洛千雪的意思,偷听那人她似乎认识,而且可能关系不错,要不然洛千雪早就闹起来,说不定都已经打起来了! 秦无咎无奈道:“是我。” 洛千雪脸色微红,她刚刚骂的可是淫贼,但她却知道秦无咎不是那种人,有些心虚道:“你为什么要听墙角?我们女儿家的悄悄话,是你能听的吗!” 这会倒是把自己当女人了,秦无咎这才打量起洛千雪来。 洛千雪跟着洛衍来给楚皇贺寿,这正式的场合,她便没穿日常的束身劲装,换上了一身淡红色的宫装,头发也盘了起来,没像以往一般扎条利落的马尾辫,乍一看,与她往日江湖女侠的气质相去甚远,如此才让人觉得是出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 不过一看她双手叉腰,那大家闺秀的气质又被冲淡了些。 秦无咎哭笑不得道:“我听什么墙角?我刚好走到这,哪知道你们在墙那头说悄悄话?” 洛千雪看了看四周,除了池塘盆栽,一个人也没有,疑惑道:“你?一个人来这?你干嘛不在前面和我爹他们一起?” “别提了,”秦无咎摆了摆手,道:“前面麻烦,我正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赏赏景,坐等晚宴,就被你叫作淫贼了。” 这时候,沈玉柔和另一名女子也绕过红墙,走出院子过来了,沈玉柔看着两人问道:“这位是...” 洛千雪回了回神,跑过去道:“沈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秦无咎,他可是想你想的流口水呢!” 沈玉柔脸一红,斥道:“胡说什么!” 沈玉柔和秦无咎从未见过,只是沈玉柔常听洛千雪说起秦无咎,就取笑她是看上了秦无咎,谁知洛千雪反而说秦无咎得知她长的沉鱼落雁后,十分心动,想她想的流口水。 女儿家的闺房话,私下开开玩笑也就罢了,沈玉柔没想到洛千雪居然在秦无咎面前还这么说,脸皮薄的她马上红了脸。 洛千雪嘻嘻笑着,又朝秦无咎道:“秦无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沈姐姐,怎么样,漂亮吧!” 秦无咎看向沈玉柔,着眼的那一瞬间,竟是忍不住一滞。 这女子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唇似点绛,鹅蛋脸,杏眼琼鼻,生的甚是美貌,身材窈窕,如春日摆柳,一袭浅白色丝绸长裙,衬地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的一般,仿若天仙。 洛千雪咯咯直笑,打趣道:“沈姐姐,我说吧!你看他,眼睛都看直了!” 秦无咎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一时间确实有些失神了,闻言定了定神,有些尴尬地拱手道:“失礼了,在下秦无咎,见过沈姑娘。” 沈玉柔脸色绯红,长相俊逸,身姿挺拔的秦无咎刚才那般直勾勾地看着她,竟看的她也有些慌张了,闻言福了福身,轻道见过秦公子。 此时洛千雪又介绍另一位女子道:“这位是长宁郡主,是清阳公主的女儿。” 公主的女儿?上次赵礼不是说楚皇膝下没公主吗? 随即一想,秦无咎也就明白了,这长宁郡主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是公主的女儿,楚皇年纪看上去也没到做外公的年纪,看来那清阳公主,应该是楚皇的妹妹,而非女儿。 秦无咎拱手道:“见过郡主,我方才心情不佳,所以随处走走,没想到唐突了几位,还请恕罪。” 长宁郡主笑着道:“原来是秦大人,近来常听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是魁梧的武夫,没想到竟是一表人才,说起来,和沈姐姐也很配嘛!” “郡主!”沈玉柔红着脸抗议,没想到长宁郡主会和洛千雪一起打趣她。 长宁郡主闻言不仅不罢休,反而又道:“嘻嘻,沈姐姐脸红了!秦大人,你有机会哦!我们沈姐姐的追求者可排着长队呢!你可要把握机会!” 洛千雪也跟着一唱一和道:“你升官升的这么快,还心情不好?说!算不上垂涎沈姐姐的美色,才来偷听的!” 虽然沈玉柔确实很漂亮,但是这个必须还是要解释清楚的,秦无咎也不再含糊,解释道:“原本是没什么的,只是不巧遇到了徐成徐大人,就是...相谈不太愉快吧!” “徐叔叔?”洛千雪似乎也认得徐成,奇怪道:“徐叔叔怎么会找你麻烦?” 洛千雪性子直,不知道那么多复杂的人际往来,还以为徐成是找秦无咎的麻烦,但沈玉柔和长宁郡主却知道,徐成是大皇子的支持者,找到秦无咎,恐怕也是想招揽他这位朝廷新贵。 既然秦无咎如此说,那么应该是没答应大皇子的招揽了,长宁郡主笑道:“秦大人如今可是京师里的风云人物,皇兄欣赏你,也是当然的。” 长宁郡主一介女流,皇位归属于谁都和她没什么关系,秦无咎答应也好,拒绝也罢,都不影响她对秦无咎的感观。 第八十九章 约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时一旁的沈玉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没说,这一幕让洛千雪看见,顿时便来劲了。 “沈姐姐,你想说什么?请秦无咎吃饭?喝茶?” 洛千雪似乎很想撮合秦无咎和沈玉柔,有事没事就把两人往一块扯。 沈玉柔俏脸绯红,不去理她,却看向秦无咎道:“上次诗会,有幸聆听秦公子大作,玉柔十分佩服公子的诗才,不知秦公子近来可有新的诗作?” 沈玉柔对秦无咎的印象,仅限于他在京师中传开的事迹,另外,就是他卖给洛千雪的那首诗。 意气相期共生死,那样的意境,让本就爱好诗词的沈玉柔心驰神往。 一首无名诗让沈玉柔念念不忘,时时吟诵,这不仅没有让她觉得厌烦,反而越品越觉得回味无穷,其中滋味让她刻骨铭心。 后来的几次诗会,她每每都邀请洛千雪参加,其实也是抱着希望,洛千雪能再从秦无咎那淘出两首诗来。 可惜后来洛千雪直接在众人面前承认那诗是秦无咎作的,之后沈玉柔也再没听过秦无咎的诗,心中的那股子好奇劲,却是不熄,今日见着秦无咎本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长宁郡主也道:“对哟,秦大人不仅武功好,还做得一手好诗,真是文武双全!今日是天长节,秦大人有没有想过作诗一首,献给皇上?” 洛千雪一听又要说诗,顿时就泄了气,她最不喜欢这种无聊的东西了! 秦无咎汗颜道:“倒是没有这个打算,我才学微末,天长节这种大场面,就不献丑了!” 长宁郡主笑道:“没有打算,现在可以打算嘛!反正这儿就咱们几人,你看,沈姐姐可期待极了呢!” “郡主!”沈玉柔面子薄,作势要去掐长宁郡主,长宁郡主一躲,避开了去,还一边调笑着打趣。 说起诗词,洛千雪自是插不上嘴,无聊的紧,哼道:“相比作诗,我倒是很好奇你烤的野味到底是什么滋味,能让叔伯们那般称赞!” 洛千雪这一句,就勾起了秦无咎的心酸往事,秋狩的时候,自己烤的肉,自己却一块都没吃着,全让楚皇和一众将领给分了。 不用问也知道洛千雪怎么会知道这档子事,肯定是听洛衍还有其它将军说的。 秦无咎连连摇头道:“不就是烤肉,都一样的!” 洛千雪哼道:“休想骗我!我听爹说,秋狩的时候,包括陛下在内,所有人都赞不绝口,肯定好吃的很,什么时候,你可要烤一顿让我也尝尝,你有今天,可少不了我的功劳!” 沈玉柔和长宁郡主听了,顿时哭笑不得,别的女儿家都喜欢女红、胭脂,吟诗作对,偏偏洛千雪,一样都不喜欢,反而爱好练武,吃各种美食。 以往洛千雪参加诗会的时候,别人在那作诗,她就在挑着各种各样的糕点吃。 后来听闻秦无咎在秋狩时烤的野味广受好评,洛千雪顿时惦记上了,也不止一次在她俩面前埋怨过,秦无咎明明烤的肉那么好吃,却不曾请她吃过。 说起来,秦无咎甚至还没正儿八经地请她吃过饭,当真可恶! 上次秦无咎受了赏赐,本是打算请洛千雪吃饭的,无奈被大皇子给邀了去,正好上次烤肉自己也没吃着,便道:“好好好,有机会,有机会烤给你吃。” 洛千雪不满道:“还要找机会啊?感觉你好敷衍!” 秦无咎摊手道:“那怎么办?难不成还在这里烤肉不成?” 这里可不是鹰猎山,这是皇家园林,别说烤肉了,光是生火,都能招来大内侍卫了! 洛千雪却是点头道:“可以啊,有何不可?你看,这池子里还有不少鱼呢!” 秦无咎不禁汗颜,不是谁都有一个身任定国大将军的老爹的,你敢吃,我却不敢生火! 秦无咎无奈道:“这我可不敢,这里是皇家园林,如此美的园景,若是生火烤肉未免太大煞风景了,而且,我怕陛下把我给烤了!” 洛千雪大感没劲,再三地和秦无咎约定,下次一定要请她吃烤肉,这才绕过了这个话题。 随后洛千雪又问道:“诶,秦无咎,陛下诞辰,你献的什么贺礼?” 洛千雪等人和秦无咎差不多年纪,不过他们都是跟着自家长辈来的,长辈献贺礼就够了,她们便不用了。 想起自己的贺礼,秦无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能进献什么贺礼?我又没什么奇珍异宝,就去商街上淘了一个玉扳指,又手写了一幅字,献给陛下。” 秦无咎还以为听到他送字,洛千雪她们会笑,但是却没有,一直没有说话的沈玉柔倒是觉得眼前一亮,带着赞赏笑道:“秦公子别出心裁,陛下富有四海,贺礼贵乎心诚,相信陛下一定能感受到秦公子的诚心。” 自从听得秦无咎的诗句后,沈玉柔就担心,京师的纸醉金迷,会带偏了秦无咎的本心,这一来,他以后怕是再作不出好诗了。 不过如今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了,天长节,众人都是想方设法地找宝贝献给楚皇,其中不乏价值连城的宝物,这场天长节,其实就是大臣们为了争得圣心而攀比的“斗宝节”。 不过秦无咎并未随大流,一心争圣心,追附权势,亲手写一幅字,确实别出心裁,也能看出,他的内心没被京师的大环境所影响。 秦无咎闻言笑道:“借沈姑娘吉言。” 洛千雪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仍在想着烤肉的事,就在宴席即将开始的信号传来,几人一同往举办宴席处走去时,洛千雪又问道:“秦无咎,你得给我个准信,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的烤肉?” 秦无咎想了想,道:“这阵子忙着忠勇营的事,等忙完之后吧。” 忠勇营的事是正事,洛千雪也不是不讲理的蛮妞,闻言掐着指头算道:“不如,等冬天的时候,咱们去香山赏雪吧?一边赏雪,一边围着篝火吃烤肉,岂不美哉!” 不得不说这洛千雪的提议,还真挺让秦无咎意动的,长亭外漫山白雪,亭内一炉炭火,配上烤肉,若是再温上一盅酒,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长宁郡主听了,也有几分意动,平日里清阳公主管教的严,她没什么机会外出游玩,闻言立刻道:“好啊!我也要去!” 此时就沈玉柔没有表态了,洛千雪找准了她的命门,像是随口道:“或许见到美景,大诗人灵感来了,诗兴大发,还会作上几首诗哦!” 沈玉柔脸一红,但心中也是向往,这毕竟不是孤男寡女共处,大家一起的话倒也无妨,再者秦无咎若是真作了诗,不能第一时间听闻,实在有些可惜。 于是沈玉柔也点头了,洛千雪高兴道:“说好了!等京里下完第一场雪,初晴之后,咱们就去香山赏雪烤肉!” 第九十章 贺礼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等人回到了将要举办宴席的地方,洛千雪等人都回到各自长辈身边去了,秦无咎则坐上了礼部安排好的位置。 此时秦无咎终于见到了萧定,他站在上头,离楚皇不远,正与一名贵妃说话,想必那人就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萧定的姐姐,宫中的淑贵妃了。 过了一会,萧定走了下来,本准备去镇国公身边,但一眼也看到了秦无咎,便笑着走过来了。 “秦兄,还未曾恭喜你升任指挥使,”萧定笑着道:“咱们这一届武选出来的,数你风头最盛了。” 秋狩之后,秦无咎一直都忙的很,今日是两人时隔许久地见面了,秦无咎笑道:“我只是运气好些,是金子总会发光,萧兄将来的成就,定不在我之下。” 萧定笑着摆手,秦无咎又道:“方才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今日刚好轮到我值守,离不开营地,便来的晚了些,”萧定还是指挥佥事,日常还有许多任务,没秦无咎这般自由。 过了一会,镇国公开口唤萧定过去,萧定一拱手,便离开了,别看萧定只是指挥佥事,可这宴席的位置,却还在秦无咎前面,这就是一出生就带着的优势了。 秦无咎看着萧定离开,心中却有些奇怪,萧定怎么说也是楚皇的小舅子,左骁卫今年的成绩也不算差,但这么久过去,萧定还是在指挥佥事的位置上没动过,让他有点想不明白。 宴席开场前,一开始在园林外负责收礼的太监也点清了众人献上的贺礼,整理出了礼单,几个重要人物的贺礼,和部分珍奇异宝,会在宴席开场前,报与楚皇知晓。 被点名的人,既在楚皇面前露了脸,又将其他人的礼物比下去,自然得意,这也是为何众人都一早就开始准备贺礼的原因。 而报不上来的那些贺礼,楚皇肯定也不会一件一件去看,基本上就是直接丢进内库去了,以后再看到,或许连是什么时候收的都记不住了。 楚皇坐于上首,看着张灯结彩的园林,道:“不知不觉,朕又老了一岁,岁月不饶人啊!” 大臣们立马恭声道:“陛下龙体康健,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大楚在陛下带领之下,必将更加昌盛繁荣!” 楚皇闻言大笑,心情颇好,此时拿着礼单的冯平安笑道:“陛下,大皇子献上玉鼎一件,这玉鼎雕工精巧,玉质更是翠绿欲滴,颇为难得!” 之后便有人将大皇子送的玉鼎给抬了上来,众人一看皆是惊呼,这玉鼎没有正常的鼎那么大,却也不小,足足有半人高,鼎上雕刻的江山画栩栩如生,真乃不可多得的宝物! 大皇子从位子上走出来,在中间站定,拱手道:“父皇,儿臣以这江山鼎,恭祝父皇春秋不老,日月昌明,有父皇在,我大楚江山,必然春秋鼎盛!” “哈哈!好,好!赏!” 大皇子这件礼物送的正是时候,寓意也很吉祥,颇得楚皇心意。 龙颜大悦,大皇子目的达到了,也笑得很是灿烂,难怪招揽秦无咎不成,也没让他不悦。 秦无咎在下面看的暗暗咋舌,他那枚玉扳指虽然成色不差,但比起这玉鼎,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那玉扳指是秦无咎二百两银子买的,而这玉鼎,别说二百两,二万两也未必买的着! 接下来便是二皇子的礼物,二皇子送的竟也是一件玉器,是一件翠玉竹,竹的寓意也不错,玉质也没话说,可是大皇子的玉鼎一放出来,这件翠玉竹,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对于这件礼物,楚皇也只是淡笑道:“嗯,皇儿有心了。” 对于明里暗里一直针锋相对的两位皇子,这天长节,自然谁也不肯输给谁,在之前两人都不知道对方送的是什么,但来了皇家园林,只要略一打探,便能提前知晓了。 难怪秦无咎见到二皇子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原来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贺礼被大皇子给比下去了。 随后冯平安又道:“洛将军的贺礼,是一件虎皮,这虎皮竟一点瑕疵也没有,十分难得!” 楚皇一听来了精神,看向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洛衍道:“莫非是那件虎皮?!” 洛衍笑道:“正是。” 楚皇哈哈笑道:“没想到你竟舍得将这虎皮拿出来,朕倒是夺人所爱了!” 洛衍拱手笑道:“陛下喜欢就好。” 不久前洛衍出了一趟京师,去往前线的威远军大营,路上途经深山,竟遇上一头猛虎,这猛虎体型巨大,就是洛衍也是生平仅见,若是双足站立,足有两人之高! 然而洛衍不愧是一品高手,这么大的一头猛虎,竟被他活活用拳脚打死,虎躯上没有留下一点伤口,所以扒下来的虎皮,也是完美无暇,威风至极。 太监将虎皮带上来的时候,众臣都是赞叹不已,也使得秦无咎更加好奇,一品高手,到底有多厉害? 楚皇本爱狩猎,只是政事缠身,脱开不得,洛衍这一件威风的虎皮,其实比大皇子的玉鼎更合他心意。 “哈哈!”楚皇甚是满意,大笑道:“好!来人,宴席后,将朕的宝剑赐予洛衍!” 御赐宝剑,不在于剑有多锋利,而在于它的含义,皇帝手中剑,可是一般人能持?楚皇赐剑,正表明了洛衍在朝中的地位,和楚皇对他的信任! 洛衍也是连忙起身谢恩,随后,冯平安又报了几个王公贵族的礼物,净是些价值不菲的宝物,但有大皇子和洛衍的铺垫,这些宝物倒也并不出彩了。 楚皇十分满意,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问道:“秦无咎呢?这小子鲜少主动往朕跟前凑,他给朕献上了什么?” 冯平安似是早有准备,也没在礼单上去找,直接道:“秦大人献了一幅墨宝,和一枚玉扳指,墨宝是秦大人亲手所写。” 墨...宝?! 众臣闻言呆了,认得秦无咎的,都朝他那边看去,看的秦无咎尴尬不已。 天长节这么重要的日子,秦无咎就送个墨宝?还是自己写的?这也太... 关键是陛下还那么看重他,如今他也不是一穷二白了,买不起太好的宝贝也就算了,起码得上些档次吧! 若是没点到也就罢了,可楚皇却出乎意料的问起了秦无咎的贺礼,这下好,不仅没长脸,估计还让陛下不快了... 第九十一章 不同寻常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然而,比起秦无咎的礼物,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楚皇的反应。 “哦?秦无咎自己写的?拿上来给朕看看!” 楚皇不仅不恼,似乎还充满了好奇,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让冯平安将秦无咎的墨宝拿上来看看。 重臣以为这么一件小东西,太监肯定没想到陛下要看,早收起来了,得等上一会才能拿来,可是楚皇一言示下,冯平安只是招了招手,就有太监捧着那幅字上去了! 众人纷纷感叹,冯公公不愧是陛下最信任的人,这简直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啊!这都早早料到了! 可是,为什么冯公公会知道陛下要看秦无咎的字呢? ...... 众人想不明白,秦无咎也想不明白,楚皇竟然点名他的礼物,还颇有兴趣的样子,看来礼物贵乎心诚,这话还真不错! 秦无咎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两名太监将他那幅字在楚皇面前展开,等待着楚皇的反应。 “哈哈,甚好,甚好!”随着卷轴展开,楚皇居然大笑出声,道:“秦无咎,你也有心了,赏!” “啊?” “啊?!” 第一声啊的是秦无咎,没想到他凭一幅字,居然能得赏,要知道前面只有大皇子和洛衍因贺礼得了赏赐,其它人哪怕连二皇子都没有,而他,竟然也得了赏! 第二声啊,则是来自其它大臣,早知道一幅字能让楚皇这么高兴,那他们一定送上十张...不!二十张墨宝! 众人猜想,兴许是金啊玉啊的太多了,让陛下看的失了兴趣,这突然间冒出来一幅平平无奇的字,也是无意中占了便宜,正让陛下换了换口味! 楚皇也让两名太监将那幅字转了方向,让众臣瞧瞧,大臣们这才看见字的内容,“万盛千秋”四个字跃然纸上,书法确实不凡,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笔法伶俐,犹如剑刻,倒确实称的上是墨宝。 一旁的大皇子看向秦无咎,若有所思,群臣以为秦无咎是取巧了,他看到的却是父皇对秦无咎的看重,心中更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将秦无咎招揽过来! 不止是大皇子,哪怕二皇子都在考虑,是不是应该从中作和,让安远公和秦无咎和解,再招揽秦无咎? 除了墨宝,秦无咎送的还有一个玉扳指,又有太监呈上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盒子里正装着那枚玉扳指,扳指本来是没有盒子的,只是秦无咎不能就那样送上去,只能是又花钱单独买了一个盒子,只这一个木盒子就花掉了十两银子,让秦无咎心疼地紧! 楚皇笑着接过,打开一看,玉扳指静静躺在其中,然而楚皇看见它的那一刻,尤其是看到扳指上栩栩如生的柳树时,面色却变了,原本灿烂的笑脸,一瞬间消失不见! 不止楚皇,就连一旁的冯平安看到,面色也变了! 这,这,秦无咎怎么会有这东西! 楚皇所在,自是万众瞩目,众人一看楚皇突然拉下脸来,都不知发生了什么,难道是秦无咎送的那扳指上,刻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作死也没这么作的吧! “秦无咎,” 楚皇沉声开口,秦无咎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来,拱手道:“臣在!” 楚皇沉声问道:“这扳指,你从何而来?” 秦无咎如实道:“回陛下,是臣在商街上买的。” “买的?”楚皇再度问道:“不是别人给你的?” 给?云柳姑娘倒确实想给,但秦无咎是付了钱的,闻言老老实实道:“不是,是臣花了二百两银子买的!”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秦无咎真是奇葩,天长节上,竟然送只值二百两银子的玉扳指给陛下! 秦无咎啊秦无咎,你还真是每每出人意料啊! 然而奇怪的是,楚皇闻言后,脸色却不像之前那般板着,微微放松了些:“朕知道了,坐下吧。” 秦无咎坐下后,心中忐忑,他就觉得有两个皇子的顶级玉器在前,他那扳指,实在上不得台面,看来也确实是让楚皇不喜了,早知道就该听忠伯的,就送幅字得了... 随后楚皇又说了几句,宴席便正式开席了,礼乐轻鸣,舞女腾跃,气氛又欢快了起来。 只是,报出来的贺礼,楚皇看过后,就都会拿下去,但那枚玉扳指,却被楚皇装进盒中,就放在桌案上,一直未动。 ------ 良久过后,天长节的宴席终于结束了,吃饱喝足的秦无咎也十分满足,直接开溜,因为玉扳指惹得楚皇不快,生怕被楚皇留下训斥。 盛筵散去,楚皇也起驾离开,但却没回寝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把秦无咎那幅字取来,挂上。”楚皇指着御书房的一面墙吩咐道。 墙上挂着不少墨宝,有当世大家的,也有朝中学士的,更有楚皇自己的。 “是,”冯平安应了一声,正要下去吩咐,楚皇却又道:“再把赵言廷叫来。” 冯平安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叹了口气,再度躬身:“是。” 太监们将秦无咎的字取来的时候,赵言廷也到了,这位和洛衍并称楚皇左右手的人物,平常也不知待在哪里,来的如此之快。 “陛下。”赵言廷进了御书房,拱手行礼。 “嗯,”楚皇摆了摆手,将装着玉扳指的木盒往前一推,道:“看看这个。” 赵言廷两步上前,取过木盒,打开一看,一对剑眉猛地展开,讶然道:“这,这不是...” 楚皇点了点头,道:“朕要你做一件事。” 赵言廷当即单膝跪地,沉声道:“请陛下吩咐!” 赵言廷执掌大楚最神秘,最精锐的内卫,他办的事,绝对不会是小事。 也不知这玉扳指上有何奥秘,竟能让楚皇吩咐赵言廷办事! 第九十二章 遇袭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天长节之后,秦无咎又忙了起来,还是因为忠勇营。 忠勇营的军饷发下来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营中的军械大多老旧,许多年没有更换过了,有些士卒的盔甲,甲片都掉了一多半,根本称不上是盔甲了。 前些年忠勇营就一直待在京师附近,朝廷也没有让他们再上战场的打算,所以便没给他们更换器械,可现在秦无咎来了,这种情况就必须要改善了。 秦无咎依旧是自己去了兵部,催兵部给他们忠勇营换军械。 这次没有楚皇的手书,但兵部依然很配合,承诺会分批给忠勇营更换军械。 第一批军械送到忠勇营的时候,整个忠勇营一片欢腾,因为这代表着朝廷重新看见了他们,送来了军械,就代表他们能派上用场了! 看着崭新的盔甲,和闪着寒光的利刃,忠勇营的将士别提多高兴了,先换上的将官们,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这是秦大人给他们争取来的,没有秦大人,忠勇营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一天! 虽然练起来苦了些,但总比浑浑噩噩过日子要好! 对于忠勇营的操练之法,秦无咎做了小小的变动,进入分组对练之后,输的那一方,不再是没饭吃,而是,要负责给赢了自己的人洗袜子.... 秦无咎来之前,忠勇营许多人都在外做苦工,几个月不发军饷,挨饿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只是没饭吃,并没多大作用,反而是输的人要给赢的洗袜子,这极大地刺激了他们! 军中的糙汉子,一天操练下来,那袜子奇臭无比,输的一方也个个是热血男儿,给自己洗袜子就算了,给别人洗,那算个啥!那不成娘们了嘛! 不仅自己犯恶心,还要被赢的嘲笑,这哪能忍! 于是忠勇营的将士操练起来一天比一天狠,打的一天比一天认真,谁也不肯轻易认输! 这天,秦无咎叫来田正,道:“弟兄们进步很大,我打算回去把右骁卫拉来,让他们对练一番。” 田正闻言大喜,刚来的时候,秦无咎说他们给右骁卫提鞋都不配,今天这是承认他们的努力和实力了! 田正拍着胸脯道:“大人尽管去,营里有我看着,保管没人敢懈怠!” 现在营里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秦无咎足够放心,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亲兵离开了忠勇营。 数十骑奔驰在官道上,犹如一阵狂风,然而出了忠勇营五六里地,进入一处两旁皆是密林的路段时,秦无咎却忽然察觉到一股异样。 安静,太安静! 这一段路上,安静地太过诡异!这种安静,让秦无咎有些心神不宁! 猎人的直觉,让秦无咎勒马抬手,止住了前进的势头,沉声道:“注意警戒!” 后面的亲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秦无咎皱着眉头,一脸警惕之色,便也跟着放慢了速度,手按刀柄,观察起四周来。 这段路上,只剩下风吹落叶,马蹄着地声,秦无咎凝神观察四周,虽然京师向来和平,但有时候,他也希望是自己感觉错了,但是在那之前,秦无咎宁愿做错,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隐藏在两旁密林中的蒙面人,见到秦无咎慢了下来,皆是大感可惜。 在前方几十米处,就有他们藏着的绊马索,只要秦无咎等人像刚才那样冲过去,一拉绊马索,就能摔倒一片! 可谁知道,秦无咎突然却停了下来,这让他们的计划失效了。 一名蒙面人问蹲在他前方的领头者:“哪个是秦无咎?不是说抓戴着玉扳指的?也没人戴着啊!” 领头的蒙面人沉声道:“领头那个最年轻的就是。” 发问的那人点了点头,阴笑道:“除了他,其他人都能杀吧?” 领头的蒙面人没有回答他,看样子已是默许。 半晌没有动静,看来是自己多疑了,秦无咎松了一口气,正要下令提速,却听见密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下一刻,十余名蒙面人,倏然冲出,刀光乍现,直扑而来! 秦无咎微微一惊,果然有问题! 这京师地界,居然还有山贼路匪? 秦无咎带着近五十个亲兵,这蒙面人只有十几人,却敢主动冲上来,看上去好像是来寻死的一般,秦无咎一时间都有些想不通,但这不妨碍他做应对。 “敌袭!” 秦无咎大喝一声,腰刀已然出鞘,不用他喊,其它的亲兵也已经拔刀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既然都已经亮刀扑上来了,干就完了! 十余名亲兵一拥而上,对上冲来的十余人,雪亮的刀光交错,然而没过一会,秦无咎的亲兵纷纷坠地! 秦无咎这下真的惊住了,这些亲兵已经不是庸手,却连对方十合都招架不住?! 对方十余人,都是高手! 十余位蒙面人解决掉拦上来的亲兵,毫不犹豫,继续向秦无咎冲去。 虽然已经有弟兄倒下,但其它的亲兵却依旧不曾退却,哪怕明知自己不是对手,还是一拥而上,欲挡住蒙面人的脚步! 蒙面人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左劈右砍,手中宝剑翻飞,挡者立死,剑光刺眼,血光更刺眼!方才砍杀最多的,就是此人! 这可都是他的亲兵!秦无咎心神激荡,握紧了手中长刀,长袭而至,人在空中,怒喝一声:“住手!” 这一刀秦无咎含怒出手,势大力沉,而那高大壮汉丝毫不惧,抽刀横劈,秦无咎的刀从上方劈下,他的剑,就从下方针锋相对地迎了上去! “嘡!” 随着一阵金铁相交之声响起,那壮汉倒退数步,秦无咎整个人冲势一阻,向后一翻,落在地上还倒退数步,虎口微微发麻,一咬牙,握刀的手更加用力! 对方的实力不在他之下!至少是五品的高手! 忠勇营的将士,身手是不差,但与真正的练家子,肯定是有差距的!何况还是五品的高手!难怪连十合都挡不住! 这绝不是什么山贼路匪,天下入五品之境者,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这么多高手埋伏在这,就是为了杀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情形已然无法让秦无咎慢慢思考,如今只能玩命,他不可能坐以待毙,更不可能丢下这群兄弟自己逃跑! 第九十三章 帮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就算是高手又何妨,从云台镇出来,不就是为了见识高手! 秦无咎毫不胆怯,大喝一声,豪气干云,持刀挺身而上,再次与那高大的壮汉战在一起! 其它的亲兵见秦无咎如此凶猛,同样是悍不畏死,剩下的三十人,全部冲向其余的那些蒙面人! 秦无咎的刀势一改往日凌厉,换成的霸道的刀法,每砍一刀,便是一声大喝,一刀接一刀,刀势一刀比一刀霸道!那壮汉身手不在秦无咎之下,却被逼得逐步后退! 这刀法,是秋狩演武时,秦无咎从萧定那偷学来的萧家刀法! 萧家刀法,就讲求狂猛霸道! 秦无咎在忠勇营无事的时候,也没少练习,可也是与萧定一样,不得要领,一直到了今天... 手下抄袭相处的弟兄、亲兵倒在他面前,这不是演武,这是真正的生死搏击,倒下去,很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有的人,甚至头颅都被削掉一半! 这种充满血气的搏杀,激发了秦无咎心底的血性,双眼赤红的他,状若疯狂!萧家刀法的霸道之意,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壮汉忙于招架,不停后退,每接一刀,虎口都一阵发麻,到现在,都已经崩裂流血了,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甚至其中,还有一丝欣赏的意思! 如此年轻,就有这般身手,不愧是.... 秦无咎不管他在想什么,攻势不停,他要尽快解决掉面前的壮汉,再去帮其它的亲兵。 “纳命来!”秦无咎大喝一声,一刀正要劈下,突然间,斜刺里刀光一闪,长刀电射而至,朝着秦无咎腰间袭去! 这时候秦无咎正是将力气全都汇聚在刀上,如今只能强行改变力道,腰身一拧,侧身猛劈,力道不顺,虽然挡住了偷袭的一刀,但秦无咎整个人却倒飞而去,气血翻涌,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已是到了喉头! 又一个高手! 秦无咎硬生生将喉间的血给吞了回去,抬眼看向偷袭那人。 此人一样是黑布蒙面,但一双细长的双眼中阴险和狠辣之色甚浓! 此前与秦无咎对战的壮汉似乎有些不悦,但却没说什么,从腰间摘下一捆绳子,与那偷袭者一同向秦无咎走来。 秦无咎强提内力,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却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那眼神阴险的偷袭者见秦无咎又举刀应对,不仅不惧,反而有些欣喜,怪笑一声,提刀冲来! 此人刀法重在一个“快”字,手中弯刀上下翻飞,秦无咎本就受伤,又要小心提防另一人,难以招架,不一会身上就多出了两道不算太深的血口! 那人怪笑不断,秦无咎咬牙硬撑,若是全盛时单打独斗,他有信心收拾此人,可是现在... 僵持之间,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十二骑如狂风席卷,转瞬既至,十二柄寒光长刀出鞘,杀气盈野! 秦无咎眼角余光已经注意到了这些人,来人同样是面上蒙布,头上还戴着斗笠,如果是对方的同伙,那他今天,只能交代在这了! 然而那壮汉一眼瞧去,却眉头紧皱,沉声道:“走!” 不是同伙? 秦无咎心下立刻闪过这个念头,面前与他交战的偷袭者啧了一声,收刀要退,秦无咎哪肯放过,主动挥刀去追,咬死了不让他离开。 若是让他们安然无恙地跑了,秦无咎对得起那么多牺牲的兄弟吗! 片刻的功夫,马上十二人高高跃起,腾空而至。 七人落于人群之中,凛冽的刀光飞舞,对面的蒙面人根本无法抵挡,角色好像对换,现在他们成了弱势方! 另外五人则赶到秦无咎身边,两人帮着秦无咎去杀那偷袭者,另外三人,则去追那转身欲要退走的壮汉。 三人速度极快,那五品壮汉逃之不及,只能转身迎击,当先一柄长刀劈下,凛冽的刀光一闪,那持剑去挡的壮汉竟是噔噔后退数步,高下立判! 另外两人也不礼让,直接一拥而上,三人围攻这壮汉! 三柄寒光刀霸道凛然,这五品壮汉先前与秦无咎对敌气血本就翻涌,虎口更是震裂,此时面对三名高手,不断地被击退,只一合之后,身上便已经多了两道极深的刀口! 三人毫不相让,一轮之后又是一轮,连挡两轮之后,壮汉已是双手颤抖,而对方,不会等他回过力来! 领头一人一刀横劈,壮汉眼中掠过一丝绝望。 片刻之后,项上人头坠地。 秦无咎这边,拼命拖住那偷袭他的刺客,等两人赶到,他才刀尖撑地,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跪在地上。 那偷袭之人也无暇再怪笑,面前两人合击之势,足以让他头疼! 不过此人速度极快,眼见无法力敌,直接抛下其它人,身子一窜,窜进了路边的密林中,两名后赶到的蒙面人不欲放过,直接跟着冲进了密林之中。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十多名刺客中最强之人已然授首,其余的刺客,也尽皆被诛杀,后来赶到的蒙面人,竟强大如斯! 片刻功夫之后,追入密林的两人出来了,手上,还拎着一颗头颅,正是之前窜进密林逃走的刺客。 战斗结束了,秦无咎的亲兵只剩下十余人,来袭的高手刺客尽皆伏诛,那十二名斗笠蒙面客一人未损,有人弯下身拉下那些刺客脸上的蒙面黑布,似要弄清他们的身份,也有人看向秦无咎。 秦无咎一身血污,气血紊乱,见状以刀尖撑地站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几位拔刀相助!在下右骁卫指挥使秦无咎,几位壮士可否留名?秦某一定登门道谢!” 如果这些人是要杀他,早就可以杀了,既然他们是来帮手的,秦无咎便放下心来,这时候,秦无咎才有时间观察这些人。 这些人全都带着斗笠、蒙面,看不清面容,但就算是只看半脸,秦无咎还是觉得这些人似乎有些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为首的一人沉默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还是快些入城的好,告辞!” 说罢,几人又纷纷上马,直接离开,竟不与秦无咎多说半句! 第九十四章 损失惨重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懵懵地站在原地,眼看着十二人上马离去,雷厉风行,不留一点身份信息。 走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刺客身旁,秦无咎每人都认了一遍,却是一人都不认识。 这些人不可能是普通的山贼路匪,方才与他交手的两人都是武功不亚于他的高手,其它人也非泛泛之辈。 秦无咎自问没有得罪过谁,为什么.... 等等,如果硬要说得罪的话,他确实得罪过某些人。 安远公的儿子刘鹏,被他打掉了门牙,安远公自不用说,在朝堂上发起弹劾,另外还有一人,那就是安远公支持的二皇子。 但是那两人真的心狠到因为一次冲突就要杀他吗? 秦无咎自认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但怎么说也是楚皇钦点的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在京畿重地刺杀朝廷命官,事情一旦败露,安远公爵位难保,二皇子可能不会挨太重的惩罚,但绝对与皇位再无缘分。 这两人,真的会派人来杀他? 今天的事太诡异,刺客不知是哪来的,帮他的高手更不知道是什么人,一切都莫名其妙,让秦无咎脑中一片混乱。 虽然刺客尽皆被诛杀,但秦无咎却轻松不起来,因为他的亲兵损失惨重。 “伤亡如何?”秦无咎语气中难掩悲伤,除了十几个右骁卫带出来的亲兵,其他人尽都是忠勇营后补充进来的。 他们才刚刚看到挺直胸膛做人的希望,却埋骨于此! 若不是他们舍命拦着其它刺客,秦无咎,恐怕就不止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一名忠勇营出身的亲兵双眼发红道:“二十七个兄弟战死,还有九人重伤...” 他们拿自己的命,护秦无咎的周全,因为他们知道,忠勇营可以少了他们,却不能少了秦无咎! 此战过后,秦无咎再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说忠勇营是怯战溃逃的孬种,他们都是悍不畏死的好汉! 秦无咎没有再往京师走,而是与剩下的亲兵一起,带着牺牲的兄弟,回了忠勇营的大营。 军营岗楼上的哨兵开始见了有浑身是血的一队人往这边来,愣了片刻,待看见领头的秦无咎,方才大惊失色,一面让下面的士兵打开营门,一面自己跑下岗楼去通知田正了。 田正等人得了命令也是大惊,现在忠勇营可全指望着秦无咎带他们走出泥潭,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于是秦无咎还没进军营,田正领着数百骑先冲过来了,他们不知秦无咎是遭到什么人袭击,但个个都是手持长刀,严阵以待,以防还有追兵。 田正最先冲到,看着浴血的秦无咎,急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秦无咎身上也有数处刀伤和内伤,但并不致命,闻言摆手道:“我没事。” 田正松了一口气,抬眼往后看,却是看见不少战马驮着的都不是活人,而是尸体。 “这,这!” 半个时辰前,他们还是生龙活虎的弟兄,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现在,他们却成了没法说话,没法呼吸,没法再亲身体验未来的人! 秦无咎咬了咬牙,长叹一声,道:“先带弟兄们回营!” ------------- 十几名右骁卫的亲兵,死了大半,只剩下五人,忠勇营挑出来的亲兵,损失了十七人,秦无咎第一次真刀真枪地与人碰撞,就遭受了如此之大的损失,这让他察觉到,自己有些懈怠了。 自从来到京师之后,除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秦无咎过的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先夺武状元,上任右骁卫指挥同知,秋狩演武,又是夺魁,升任指挥使,调任忠勇营,手握近三万兵权! 不管是琐事太多也好,心中放松也罢,在武功上,秦无咎有些懈怠了! 军营中,陷入一片悲伤的氛围,忠勇营,太久没有损失过任何一个弟兄了,而且,还是在忠勇营越来越好的当口,这些弟兄永远离开了他们! 军营后门,靠山的一面,垒起了七座坟堆,这七名弟兄有骁骑卫的,也有忠勇营的,他们都是父母故去,又尚未娶妻,孑然一身从军的人。 他们,就葬在忠勇营后,忠勇营将会越来越好,也要让他们看到! 其它二十二人,皆有父母或是妻儿,他们的尸身,将交到他们的家人手中。 营中无酒无香,秦无咎只能以茶代酒,站在七座坟堆之前,深鞠一躬,将茶洒在坟前。 不久后,一名士兵急急跑来,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秦无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却未立刻去迎。 宫里会来人,秦无咎一早猜到了,京师附近发生这么大的命案,楚皇会不知道才有鬼了,他们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留下血迹,稍微一查,就能知道与忠勇营有关。 忠勇营不知多久没接待过宫里来的人了,多年来头一次,却是因为这种事... 秦无咎与一众将官在坟堆前站了许久,良久之后,秦无咎郑重其事地一拱手,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为这些弟兄报仇! 那些刺客虽然死了,但他们幕后的主使者却还没揪出来! 宫里使者见到秦无咎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秦无咎身上满是血迹! 那使者惊道:“秦大人,是您遇袭了?!” 秦无咎摆了摆手,此时也没心情跟眼前人客套,开门见山道:“你来何事?” 那使者一愣,随后道:“陛下听闻京师附近发生凶杀,大为震怒,知道与忠勇营有关后,命咱家来传秦大人进宫觐见!” “知道了。”秦无咎应了一声,直接跃上田正牵来的马,又吩咐道:“你派几个弟兄,去秦府取五百两银子,若是忠伯问,就说是我说的,分给战死弟兄的家人。” 言罢,秦无咎就要出营,那使者急唤道:“秦大人,秦大人!” 秦无咎微微皱眉,回头道:“还有何事?” “您这...”那使者无奈道:“秦大人,是不是换件衣裳,咱们再走?” “换?”秦无咎冷哼一声:“这样正好!” 于是,秦无咎穿着一身血衣,疾驰出营,朝京师而去。 第九十五章 疑云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一身血衣的秦无咎,刚刚赶到京师,城门的守卫见秦无咎面目凶悍,浑身浴血,直接将他拦下,好在是宫里的使者说明了来意,才得以放行。 于是京师不少百姓,都见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骑在马上朝宫中而去。 散发着血腥味的人和骏马,使得街道上的人纷纷为之侧目,整个京师的官员和百姓全都震惊无比! 宫里的使者跟在后面直摇头,这么一来今儿的事肯定要传遍京师了,难免百姓恐慌! 而秦无咎要的就是这效果,事情不闹大,怎么让楚皇重视,怎么抓住幕后主使?! 安远公也好,二皇子也罢,只要查明真的是他们做的,就算是皇子,秦无咎也要跟他斗到底! 秦无咎一身血衣来到了皇宫,连宫中的禁卫见了他都为之咋舌,敢这幅仪态来面圣的,秦无咎还真是当世第一人! 宣文宫里气氛十分压抑,楚皇面沉如水,显然是气极了。 秦无咎大步走进,低声道:“参见陛下!” 楚皇见到秦无咎一身是血,脸上怒意更盛,沉声道:“你受伤了?” 秦无咎道:“臣只是挨了几刀,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臣的亲兵,战死近三十人!若不是恰巧有高手相助,臣也回不来了!” “嘶...” 侍立在侧的冯平安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秦无咎语气不善,在陛下面前都如此说话,看来真是受了大刺激! 楚皇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到秦无咎没什么大事,便吩咐人去传御医,一边又道:“你无事便好,那些战死的亲兵,皆是勇士,朕会下旨抚恤。” 秦无咎直接跪在地上,沉声道:“臣,恳求陛下查明真相,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楚皇道:“胆敢刺杀朝廷重臣,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无论背后是谁指使的,朕都决不轻饶!” 正说着,京兆府尹也来了,一来就不停请罪,京师治安,是他最重要的一个责任,如今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难辞其咎! 楚皇怒声道:“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有悍匪公然袭击朝中武将!陈宽,朕倒要问问,你这个京兆府尹是干什么吃的!” 京兆府尹陈宽连声请罪,楚皇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是恼火,嘭地一声拍案而起,一把抓起桌案上的砚台砸了过去! 陈宽躲都不敢躲,砚台直接砸在他额头上,顿时血液迸出,陈宽顾不得流下的血,连连磕头。 楚皇怒声道:“磕头有什么用!事前一点风声都收不到,一点反应也无!难道将来贼人杀到了皇宫,朕也一无所知吗!” “三天!”楚皇深吸一口气,最终沉声道:“三天之内破不了案,朕拿你是问!” ------- 秦无咎和京兆府尹离开宣文宫后,又有太监禀报,内卫统领赵言廷求见。 楚皇直接道:“让他给朕滚进来!” 片刻之后,赵言廷走了进来,刚走到殿中,还未行礼,楚皇就抓起桌上的奏折扔过来了。 “朕才让你多注意,多注意,今天就生了这样的事!”楚皇大怒道:“你若是不想做这内卫统领了,大可跟朕说!朕放你回去养老!” 赵言廷连忙道:“臣不敢!” “不敢?”楚皇冷哼道:“秦无咎的人死了二十多个,内卫才赶到,你现在告诉朕你不敢?!” 赵言廷无奈道:“启禀陛下,秦大人的直觉十分敏锐,我们的人有几次差点就被他发现,实在不敢跟的太近!” 冯平安也在一旁劝楚皇消消气,这件事来的突然,谁都没有想到,赵言廷也不是没办事,最终也是保下了秦无咎不是。 楚皇冷哼一声,鼻间长出一口气,良久之后,才幽幽问道:“查清楚了没有?” 在京兆府尹之前,其实赵言廷已经在查这件事了,闻言恭敬道:“回陛下,确定不是二殿下所为!” 楚皇闻言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老二所为,要不然... 随后,楚皇又问道:“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赵言廷顿了顿,随后道:“可能...和剑宗有关!” “剑宗?不可能!”楚皇断然道:“剑宗不可能插手朝廷之事!” 剑宗,天下第一大派,门徒无数,剑宗宗主陆青云,更是超一品的绝世高手,普天之下,也唯有柳家家主能与他力战。 世人皆知南剑北枪,剑宗的弟子,也不乏高手,如果真是剑宗出手,那么一次能聚集这么多高手,就不奇怪了。 可是楚皇似乎十分断定,此事不可能是剑宗所为。 先行断定之后,楚皇又问道:“是什么证据,证明与剑宗有关?” 赵言廷道:“领头者使的是剑,剑上,有剑宗的标志!” 楚皇闻言皱眉道:“拿来朕看!” “是!”赵言廷应了一声,随后拍了拍手,片刻后,殿外走进一人,手上捧着一柄宝剑。 正是最开始与秦无咎交手的那壮汉使的宝剑,只是现在上面的血迹已被擦干。 冯平安快步走了下去,接过宝剑,随后呈给楚皇。 楚皇皱着眉头接过,宝剑剑光冷寒,剑身如新,剑柄上,刻着数道云纹,一柄长剑刺破云纹而出,正是剑宗的标志! 只看剑的质地,楚皇其实就知道这是剑宗的剑了,如今这刻纹,更是证据确凿! 剑宗的剑绝不会用来贩卖,世间能持此剑的,只有剑宗的弟子,而且一般人根本不敢仿制,被剑宗知道,那是要倒大霉的,如此看来,此事还真的和剑宗有关! “老匹夫!”楚皇暗骂一句,下面的赵言廷没听清楚,疑问道:“陛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楚皇摆手道:“剑宗那边你不用管,再查查有没有别的证据!” “是!” 随后,楚皇又道:“那玉扳指从何而来,查清楚没有?” 赵言廷闻言道:“回陛下,商街上的商铺,臣都已经查过了,装扳指的盒子,是在其中一个店铺买的,但扳指,却并不是,另外....” 楚皇皱眉道:“另外什么?快说!” 赵言廷道:“当日秦大人曾上过一艘画舫,在那之后,便买了木盒后回府了,臣怀疑,玉扳指可能与这艘画舫有关!” “有关?”楚皇沉声道:“你没去查?!” 赵言廷道:“那艘画舫在胭脂河上相当有名,每日也有权贵光临,目标太大,臣怕引起...” “怕!”楚皇又是拍案而起,怒声道:“你替朕办事!朕给你的权力!天下有什么事,能让你怕!!” 赵言廷心中一惊,连忙告罪,楚皇沉声道:“查!严查!一定要给朕查清楚!” 第九十六章 夜探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赵言廷走后,楚皇靠在龙椅背上,有些头疼地揉着额头。 一旁的冯平安顿了顿,道:“陛下,奴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皇没好气道:“有话快说!别跟朕绕弯子!” 冯平安闻言心下松了口气,陛下这语气,是没有刚才那般生气了。 随后冯平安躬身道:“陛下,奴才以为,秦大人之所以遇袭,与他自己也有关系。” 楚皇放下了手,皱眉看着冯平安道:“什么意思?” 冯平安道:“近来秦大人在京师声名鹊起,风头无两,这才使得有心人盯上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来!”楚皇摆手催道。 冯平安呵呵一笑,道:“陛下,既然事情与剑宗扯上关系,无论如何,肯定是要派人去一趟剑宗的,老奴以为,不如就让秦大人自己去,一来,秦大人肯定会认认真真去办事,二来,也让秦大人离开京师一段时间,沉淀一下...” 楚皇闻言一愣,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才幽幽道:“也好,让他出去历练一番!” ---------------- 秦无咎和京兆府尹一同出的宫,陈宽一再和秦无咎承诺,一定尽全力查案,给秦无咎和忠勇营一个交代,随后便匆匆赶回衙门,调派人手去了。 秦无咎虽然也道谢了,但其实心里,却并不认为只凭京兆府尹能查清这个案子。 虽说凡是京官大三级,但再大,也大不过安远公和二皇子去,如果案子真的牵扯到这两个人,从刚才短短一番接触来看,秦无咎不觉得陈宽有这种大魄力。 来京已久,秦无咎自问只与这两个人有嫌隙,也只有这两个人有能力召集那么多的高手。 不过,之前倒是拒绝过大皇子的招揽,难道是大皇子气急败坏,得不到就毁掉? 秦无咎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当日在玉鸾画舫一会,大皇子表现地很坦然,看上去也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天长节时还和他打过招呼,不太像是幕后主使。 唉,二十多条人命,二十多个弟兄... 秦无咎没有急着回忠勇营,现在见过楚皇了,身上的血衣也该换了,穿着这一身,见着他的京师百姓都吓得够呛。 同时,玉鸾画舫上,瑶儿着急道:“师姐,齐国的人失败了,他们根本没按我们说的办,不仅没带回来秦无咎,还杀了二十多个亲兵!” 正凝神静气的云柳姑娘闻言略一皱眉,道:“秦公子有没有事?” 瑶儿道:“秦无咎也受了伤,但是不碍事,不久前刚刚回京,进宫去了。” 云柳松了口气,随后不悦道:“这些齐国人竟如此乱来!” 瑶儿撇嘴道:“我早就觉得齐国人不能信任,说不定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想自己带走秦无咎呢!” 云柳叹了一声,她们与齐国人终究不是一路人,奈何师傅.... 良久之后,云柳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瑶儿一愣,道:“这就走吗?可是秦无咎....” “皇帝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严查,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云柳轻声道:“至于秦无咎....” ------- 秦无咎回到府里,泡了一个热水澡,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得以放松了一些。 沐浴之后,春桃和秋月两人帮着手,替秦无咎缠绷带,初见到那殷红刺眼的伤口,两人都吓坏了,绑绷带的时候小手直抖,还不小心碰着了伤口,见秦无咎嘴角一抽,两人连忙告罪。 秦无咎宽慰道:“没事,慢慢来,别紧张。”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算大功告成,秦无咎找到忠伯,问他忠勇营的将士有没有来取银子,忠伯却道没有忠勇营的人来过。 亲兵护将,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就算战死,也算是死得其所,抚恤自然有朝廷下发,秦无咎能将忠勇营变好,众将士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么会再拿他的钱。 秦无咎叹了口气,忠勇营的将士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愧疚,如果他能再强一点,那些弟兄就...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再出城也来不及了,秦无咎只得先在府里住下,明日自己带着银子去军营。 赵言廷带着内卫的人赶到胭脂河畔,玉鸾画舫停在岸边,原本在岸边待客的人却不见了,赵言廷眉头一皱,直接带人上了画舫。 见到赵言廷一行人气势汹汹地上了画舫,岸边的百姓都围了过来,议论着画舫为什么会引来官兵, 而上船的赵言廷,却是扑了个空。 闻名胭脂河的玉鸾画舫已经空无一人,云柳和船上的其他人不知去处,只剩一艘空船,豪华的画舫就这样被丢弃了。 赵言廷悔之不及,现在看来,秦无咎遇刺,当真与玉鸾画舫脱不开干系! 人海茫茫,想找到画舫上的人谈何容易,赵言廷一面将手下的内卫撒出去,尽力寻找,自己则回了皇宫,向楚皇禀报。 夜色迷蒙,秦府的院墙上,忽然出现两道黑影,两名黑衣人翻过院墙,双脚触地,发出的声音极低,常人难以发觉。 两名黑衣人蹑手蹑脚地往院内探查,没走几步,一道劲风却突然袭来! “嘭!”“嘭!” 两人惊出一身冷汗,但反应也算迅速,分别与来人对了一掌,个子高挑些的噔噔退了数步,另一个则更狼狈,直接倒撞在墙上,痛哼出声,听声音,竟是一名女子。 忠伯飘然落地,负手而立,冷声道:“伤了少爷的刺客,和你们是一伙的吧?” 身材高挑的刺客没有回答忠伯的问题,脚下一蹬,主动向忠伯攻了过去。 忠伯冷哼一声,一掌击出,那刺客纤细的右臂一挡,左手直探忠伯咽喉,忠伯身子微微向后一仰,下盘却未动弹,随即左脚猛地蹬地,脚下青砖瞬间崩裂,右拳聚起力气,轰然击向面前的刺客! 忠伯之拳气势恢弘,腰板也挺的笔直,毫无平时佝偻苍老的模样,若是这一拳击中,这刺客的头颅定然会像西瓜一般爆开! 忠伯的拳头在刺客眼中迅速放大,双眼一睁,难掩震惊之意,刹那间,忠伯的拳头就快贴到她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这刺客的身形忽然诡异的一扭,险险地避开这一拳! 若是萧定在此,定然能认出来,这与当时秋狩演武时,秦无咎躲他那一刀时的诡异身份一模一样! 忠伯似也发现了什么,眉头一挑,讶然道:“是你们?” 第九十七章 走吧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忠伯收了招,那刺客也没有再主动进攻,而是站在原地皱眉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话音传出,又是一道女声,似乎并不相信忠伯会知道她们的身份。 这回忠伯却没有回答了,叹了口气道:“少爷有他自己的想法,以后不要再来了。” 女刺客正要说话,不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忠伯摆了摆手道:“快走吧。” 女刺客一愣,眼前这老者身手高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但他却选择放走她们,这让她们心中疑惑。 事不可为,能走就只能赶紧走,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刺客一咬银牙,回头搀起先前被忠伯一掌轰飞的另一名女刺客,腾跃之间,直接翻出围墙,消失无踪。 此时秦无咎才赶到此处,身上只着轻衫,之前大概是已经睡下了。 秦无咎左右观察两眼,发现无人,这才问道:“忠伯,有人闯进来了?你没事吧?” 忠伯又恢复了以往和蔼苍老的模样,笑道:“少爷放心,来了两个小贼,被我赶跑了。” “小贼?”秦无咎犹疑地看着忠伯,不太相信忠伯的说法。 偷寻常人家也就罢了,还有贼会去朝廷官员家里偷东西?得是多厉害的大盗才敢干这种事? 忠伯笑道:“左右已经无事了,少爷回去歇着吧。” 言罢,忠伯率先朝自己的厢房走去,不欲多说,秦无咎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多问。 夜色之中,两名刺客迅速飞驰,窜进一条暗巷,高挑女刺客摘下蒙面巾,关切道:“瑶儿,没事吧?” 瑶儿摸了摸后背,一脸苦色道:“没事,师姐,那老头怎么如此厉害!” 两名刺客,正是从玉鸾画舫上消失的云柳和瑶儿,齐国的人没能成功带走秦无咎,她们二人竟也还没死心,夜探秦府,欲将秦无咎带走。 云柳自信武功不输秦无咎,何况还有瑶儿帮手,不成想,却是碰见了高深莫测的忠伯,不仅瑶儿被他所伤,他似乎还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云柳摇了摇头,道:“他的武功最少也在三品之上,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在秦无咎身边做一个奴仆。” 瑶儿又道:“师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抬头看了一眼空中明月,云柳叹道:“有这样的高手在,想带走秦无咎不太可能,画舫也暴露了,只能先回去,将此间之事禀报师父,再做打算。” --------- 第二天,秦无咎正准备带着银子回忠勇营,却有宫中的人前来传召,楚皇召见,命他进宫。 宣文宫中,秦无咎看着手上的宝剑,以及剑柄上的标志,讶异道:“剑宗?” 楚皇告诉他,刺杀他的人,与剑宗有关,证据,就是这柄宝剑。 秦无咎虽不认得这标志,却知道剑宗,更知道剑宗宗主陆青云,那是纵横天下的绝世高手,当初离开云台镇,就是想看看这些高手的风范,却没想到,剑宗会与刺杀他的人扯上关系。 他跟剑宗素无瓜葛,剑宗为什么要派人杀他?! 如果真是剑宗干的,那这件事就很难处理了。 南州,地如其名,就在大楚的最南面,也就是最靠近齐国的一州,当年两国曾在这里发生大战,但两国都很有默契,不论仗打成什么样,谁都没有派兵去上涯城。 原因只有一个,剑宗就在上涯城。 剑宗高手之多,天下闻名,陆青云之剑更是盖世无双,虽不能抵挡大军,但却可行刺杀之事! 不论是楚皇还是齐国的皇帝,谁又愿意整天被剑宗的高手惦记着,觉都睡不好呢?因此,仗打的再激烈,也没有人打去有剑宗在的上涯城! 剑宗虽在大楚,却向来中立,不偏向任何一方,两国都曾派人邀请剑宗弟子加入己方的军中,相传齐国皇帝还曾许诺以亲王之位,请陆青云任齐国大军教头,但却都被拒绝。 以剑宗的实力,倒向任何一方,都将是如虎添翼,所以两国都不会轻易得罪剑宗。 不到逼不得已,楚皇不会向剑宗动手,更别说,是为了他这个从三品的指挥使,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地位差距! 秦无咎咬牙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楚皇正色道:“你是大楚朝廷的命官,就算是剑宗,也不能随意刺杀!” 秦无咎闻言微愣,有些不敢相信,楚皇竟会因此事跟剑宗翻脸? 楚皇道:“朕与剑宗宗主也算老交情了,相信他不会放任门下弟子参与此事,但既然线索指向剑宗,那定然要查个清楚,朕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个交代!” 秦无咎心中大喜,楚皇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拔高了八度! “这次去剑宗,也不能弱了大楚的威风,朕允你调用八百精骑,是从忠勇营还是右骁卫挑,你自己选择。” 带上八百精兵,除了让剑宗看到朝廷的态度,也是为了防范路上还有刺客,带八百骑兵走在路上,总没有刺客敢出手了吧? 秦无咎想了想,道:“臣想从忠勇营挑选。” 右骁卫平日里的任务是护卫京师,他带人走似乎不太好,而忠勇营现在并无任务在身,南州也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再者带他们去,在这件案子全京师都关注的情况下,也是让他们露脸的一次机会。 “嗯,”楚皇点了点头,随后又将桌案上的一封信交给冯平安,冯平安接过之后,又转交给了秦无咎。 “这是朕给剑宗宗主的信,你到了剑宗,便代朕转交给他,他会配合你查案的。” 秦无咎接过信来,郑重道:“谢陛下!” 楚皇摆了摆手,道:“事不宜迟,你尽快挑选随行骑兵,前往上涯城吧。” 第九十八章 离开之前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自己的案子自己查,秦无咎领了旨意,回到秦府收拾东西,他准备到军营挑了人选之后就直接出发。 只收拾东西的功夫,秦府就来了好几位客人。 最先到的是右骁卫的人,现任指挥同知的韩忠代表其它一众将士来了,秦无咎带他们取得演武头筹,是他们的指挥使,在右骁卫的地位不言而喻。 韩忠只听说秦无咎遇袭,却不知道个中详情,见到秦无咎没什么大事,才松了口气。 秦无咎告诉韩忠他要离开京师一阵子,右骁卫就交给他全权指挥,好在秦无咎之前就调任忠勇营,之后右骁卫就是韩忠在管,现在秦无咎离开京师,右骁卫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听说秦无咎要去剑宗,韩忠还是表达了担忧。 “大人,剑宗高手多不胜数,此行凶险啊!” 秦无咎摆手道:“陛下准我带八百精骑,而且还亲自写信给剑宗宗主,剑宗再强横,也不会太乱来,真杀了我,陛下也不会咽下这口气,毕竟这件事百姓都知道,也都看着。” “秦无咎!” 韩忠正要说话,大大咧咧的洛千雪又跑来了,上下打量了秦无咎几眼,随后道:“没什么事嘛,京里传的那么玄乎,说你浑身是血的跑回来了。” 秦无咎闻言有些无语,他现在伤口都包扎了,衣服也换了,当然看不出来有事了。 “公子,东西都收拾好了。” 春桃和夏花抱着两个包袱走过来,柔声说道。 包袱里就是秦无咎要带的东西,倒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些衣物,还有一些银财,以备不时之需。 洛千雪见状道:“你要出门?去哪?” “去南州,”秦无咎道:“凶手可能和剑宗有关,陛下让我去查明真相。” “剑宗?我也想去!”洛千雪有些兴奋,她很羡慕秦无咎能离开京师去南州,上涯城富甲天下,更有秀美风景,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 秦无咎撇嘴道:“我去查案,你以为我是去旅游啊?” 洛千雪道:“我是怕你被人欺负!” “你那身手还能帮我啊?”秦无咎道。 洛千雪气道:“你、你!你不识好人心!” 秦无咎一笑,道:“还是谢谢你关心我。” 洛千雪闻言俏脸微红,结结巴巴道:“谁,谁关心你!我是怕你死了,沈姐姐没了如意郎君!” 秦无咎笑道:“不管怎样,都谢谢你了,等我回来,大概也就入冬了,到时候再和你们去赏雪。” 洛千雪扭头哼道:“谁稀罕似的!” 洛千雪倒忘了,这主意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不久之后,萧定也来了,也是一样因秦无咎遇袭之事而来。 “会不会是...” 与韩忠和洛千雪不同的是,萧定多问了关于幕后主使的事,话只说了一半,但秦无咎知道他指的是谁。 “不太像,”秦无咎摇头道:“最起码按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不太像是他们。” 萧定点了点头,道:“离开京师也好,你本就志在游历天下,而且现在你在京师太过惹眼,风头太盛,面临的麻烦事也多。” 秦无咎叹了口气,道:“不知怎么就成了现在在这样了,总感觉有股劲在推着我走,沉浸官场太久,武功也落下了,希望这次走一趟,能好一些。” 秦无咎的武功已经是碾压京师的年轻一代了,没想到他还说自己武功落下了,萧定不禁为之汗颜,道:“那就祝秦兄一路顺风,秦府若是有什么事,我会帮衬一二的。” 秦无咎闻言拱手道:“多谢!” 三人离开之后,秦无咎背上包袱,就准备去忠勇营挑选骑兵了。 对秦无咎最不舍的莫过于春夏秋冬四个丫鬟,自从知道秦无咎要出使上涯城而且不会带上她们,她们就有些闷闷不乐。 夏花嘟囔道:“大人真的不带上我们吗?您这一路上也没人伺候啊。” 秦无咎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道:“我要带着骑兵出发,这一路颠簸风餐露宿,你们这娇娇弱弱的身子可吃不消!” 春桃双手捧着长刀,笑道:“等你学会骑马再说吧!” 夏花嘟嘴道:“学骑马有什么难的,咱们府里就有马。” 秦无咎笑道:“可以啊,你们学着骑马也不错,有时间我可以带你们去郊游打猎!” 秋月弱弱道:“哪有女人家学骑马的?那像什么样子?” 秦无咎笑道:“那还怎么了?你看洛千雪,她不是就整天骑着马到处溜达吗?也没见谁说她啊!” 冬雪嗔道:“洛小姐可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她自然可以骑得马!” 春桃好奇道:“大人,我看洛小姐对大人很是上心呢!大人年少有为也能配的上将军府的门第,洛小姐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夫人呢?” 秦无咎听的目瞪口呆,这什么跟什么,怎么突然就牵扯到了夫人上面去了。 秋月听了雀跃道:“是呢,是呢,我也觉得洛小姐对大人很上心呢!” 夏花拍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该学骑马才是呢,要不然夫人骑马出去,难不成咱们做丫鬟的还要坐马车不成?” 夏花此言一出,秋月和冬雪尽皆点头,就连一向偏稳重的春桃花也不禁点头道:“你说的还真有道理!” 秦无咎哭笑不得道:“什么有道理?我和洛千雪只是好朋友,你们都想到哪去了?不许瞎说,这要是传出去了,人家还以为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冬雪急道:“什么啊!大人干嘛说的那么难听,大人年少有为,弱冠之年便高居三品,什么样的家世配不上?” 夏花点头道:“对啊对啊!” 四个丫鬟在秦府待习惯了,说话也越来越放得开了,秦无咎实在说不过他们,一把拿过春桃手上的长刀,别在腰间,道:“好了,我走了!” 出门前,忠伯多说了一句:“少爷,要不老奴也跟您一起去吧。” 秦无咎跨上骏马,道:“此去路途遥远,忠伯,你年纪大了,就留在京师吧,有八百精兵跟着我,没事的。” 忠伯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道:“那少爷一路小心。” 忠勇营依旧在热火朝天地操练着,那些亲兵的牺牲,除了悲痛,更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如今忠勇营真的复苏了,他们就只差证明自己。 秦无咎要挑选八百骑兵,整个大营的将士都十分踊跃,没有一个人因为先前的刺杀之事而畏惧、胆怯。 八百骑兵挑选好了,秦无咎不做耽搁,直接带人离开军营,踏上了前往南州上涯城的路。 第九十九章 路遇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离开了京师,悄无声息的,就像是当初来到京师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入秋之后,天气渐渐变冷,官道上赶路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秦无咎带的全是骑兵,驰骋在路上远比马车要快得多,等到黄昏时,他已经离开京师百里有余了。 原本秦无咎就有周游世界的打算,如今终于再次踏上了行程,只是可惜天地间一片萧索,并无什么风景可以欣赏。 前方不远处就有驿站,这次的行程算不上太紧,刺杀他的人已经死了,不管他到的早还是晚,剑宗就在上涯城,不会动弹,秦无咎倒也没有必要日夜赶路。 到了驿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秦无咎便让众人都停了下来歇脚,跟着秦无咎离京的忠勇营校尉孙诚十分醒目,一早赶在秦无咎之前进了驿站,问驿站的驿长,可还有空余的房间。 孙诚倒不是为自己问的,而是为秦无咎问,驿站固然容不下八百精兵,他们肯定是要在外宿营的。 军帐虽然能遮风挡雨,但到底条件简陋,不如驿站来的舒服,对于帮助他们忠勇营复兴的秦无咎,孙诚自然希望能为他办些事。 驿站的驿长见到孙诚还有外面的骑兵,小心着问道:“大人是哪一营的?是要执行什么要务?” 好巧不巧,现在驿站只剩下一间房了,在秦无咎等人之前,刚好也有一人要住站,此时就站在孙诚不远处,只不过秦无咎是出京,那人却是入京。 这最后一间房如何归属,驿长一时也不好决定,所以才如此问孙诚,如果他们是威远军,执行传达军令之类的要紧任务,那这仅剩的房间,肯定是要让给他们的,如果不是的话... 孙诚直接道:“我们是忠勇营的,随秦大人去南州。” “忠勇营?!”驿站的驿长一愣,又再度望了望不远处的八百骑兵,随后道:“这位军爷,不好意思,驿站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一听说孙诚是忠勇营的,驿站的驿长直接说没有空房了,看来是已经决定将房间让给另一人了。 不仅如此,孙诚自报家门之后,驿长对他的称呼,直接从大人变成了军爷,虽然看上去差不多,但实则已经掉了一个档次。 孙诚先是一愣,随后不悦道:“既然没有空房了,你还问什么?” “嘁,就是因为你们是忠勇营,才没有空房,你也不想想,忠勇营有什么资格住官驿?要我说,驿站的粮草都不该给你们!” 驿长还没说话,站在不远处的贵公子却说话了,看驿长的反应,贵公子也知道房间是归他了,占了房间还不够,这贵公子还要出言讽刺两句,毕竟在他看来,别的营也就算了,忠勇营的人还想跟他抢房间,简直是在侮辱他! “你说什么!”孙诚闻言顿时就火了,如今的忠勇营,也不再是之前那般任人冷眼辱骂了,他们也是有尊严的! “说什么?”贵公子嗤笑一声,道:“我说你们忠勇营全是废物!还不赶紧滚出去!” “你!” “怎么了?”孙诚正要发怒,身后却响起了秦无咎的声音。 孙诚压着怒火,回头禀报道:“大人,此人侮辱忠勇营,说我们没有资格住驿站,还让卑职滚出去!” 秦无咎眉头一皱,望向站在那边的贵公子,待看清长相,却是一滞。 “大人?”对面的贵公子看到秦无咎也是一呆,见孙诚称秦无咎大人,看看孙诚,又看看秦无咎,最后,竟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忠勇营!秦无咎,你混到这地步了?!哈哈哈哈哈!” 贵公子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似乎秦无咎与忠勇营扯上关系,是一件十分让人高兴的事情。 秦无咎冷声道:“我混成什么样,也比你这人模狗样的要好!” 贵公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大怒,手指秦无咎道:“秦无咎!你敢辱我!” 秦无咎冷笑道:“辱你?武选的时候我就说了,你就是条只会乱吠的野犬!” 驿站中的贵公子,竟是早在武选时就与秦无咎结怨的宣平侯之子,周群。 武选时结怨,周群就想收拾秦无咎,不过却被萧定阻拦。 之后,他又想通过安远公之子刘鹏,收拾秦无咎,可是秦无咎依旧安然无恙! 在那之后,宣平侯一再告诫,让周群不要再招惹秦无咎,因为他的圣眷太浓,打了安远公之子都没事! 虽然周群没办法像秦无咎一般平步青云,但他却可以靠着家族的福荫,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向上攀登。 在玉华楼事件后不久,周群就靠着父亲宣平侯的关系,谋得了一个外地的小官,之后他就离开了京师,前往外地赴任。 秦无咎在京城做了这么多的事之后,周群也再度靠着宣平侯的关系,结束外城的任职,被调回了京师。 虽然回到京师后,依旧只能当一个小官,说起来连千户都不如,但凡是京官大三级,京师还有家族照拂,总比一个人在外地要舒服不是,慢慢混,总有一天能混上去。 周群离开京师的时候,秦无咎还是指挥同知,秋狩还没开始,回来之前,周群也想过,秦无咎现在会做到什么位置了,但是不成想,他居然被调去了忠勇营! 谁人不知忠勇营是支废军?!秦无咎被调去忠勇营,说明他失宠了!不再被陛下看重!估计离被罢官也不远了! 如此一来,他又有报仇的希望了! 但是一见面,被贬的秦无咎又骂他是狗! 不过这次周群没有冲动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冷哼道:“不过是一群废物的废物头子罢了!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你说什么!” 突然间,秦无咎气势一变,杀气四射,站在他对面的周群,竟忍不住身子一抖! “够胆,你就再说一遍!” 秦无咎声音寒冷地像是从九幽传来,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说用性命保护他的忠勇营将士是废物! 周群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见一旁的驿长,和身后的随从都看着他,顿觉面上无光,见状暗吞了一口唾沫,强自道:“废...” “嘭!” 周群的话没能再说完整,第一个字刚出声,秦无咎的拳头就狠狠印在他脸上! 第一百章 不怕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如果说讨打也是一种技术的话,周群绝对称的上是宗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皮痒的周群,刚好遇上了心情不佳的秦无咎。 在驿长震惊无比的眼神中,周群倒飞而出,鼻血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最终随着一声巨响,驿站中的一张长椅被砸烂,周群狠狠坠在地上! 周群坠地,秦无咎才面色阴沉地收回拳头,几名宣平侯府的家奴、护卫瞠目结舌地看向在地上捂着脸直打滚的自家少爷,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你竟敢——” “给我打!” 家奴想用宣平侯府的家世震住秦无咎,可话还没有说出口,秦无咎就怒声下令! 周群侮辱忠勇营,孙诚早就看他不爽,既然秦无咎带头出手,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得令!”孙诚和后面跟进来的几个千户应了一声,直接上去就将周群的随从按在地上一顿暴打,双手左右开弓,打的十分之痛快! 驿长经过了长时间的震惊和难以接受,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劝道:“这位大人,那可是宣——” 然而他的话一样没能说完,秦无咎泛着杀气的眼神瞥来,驿长心底一阵发寒,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无咎冷哼一声,往前迈去,倒在地上的周群正在痛哼着满地打滚,秦无咎抬起一脚,重重踩在他胸口,强行让他动弹不得。 “嗷!” 秦无咎这一脚可没有收力,刚踩上周群的胸膛,周群就惨嚎一声,双手从捂着鼻子变成去推秦无咎踩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脚。 可是秦无咎的力道,哪是周群能推的动的,周群一推,秦无咎更加一分力,生生踩断了周群的肋骨! “你现在,不就是一条狗?” 秦无咎冰冷的声音传进周群的耳朵,周群现在四肢朝天,被秦无咎踩在脚下,却是就像是一条狗的模样。 堂中发出的响动让在驿站歇脚的人全都走出了房间,疑惑地观望着正在发生的斗殴事件。 几个军汉殴打着几个下人,还有个身穿斗牛袍的年轻人将另外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踩在脚下,面若冰霜。 这是什么情况?驿站中来来往往的都是朝廷中人,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要将对方打成这样?那被打的是何人?打人的又是谁? 不管打人的是谁,一件斗牛袍都已经能证明他的身份,驿站中人多数官职都不高,哪敢管三品官的事,只是在一旁看着,却没人出声劝阻。 那该是驿长的事,现在驿长都捂着嘴站在一边,他们凑什么热闹? 周群疼地已经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了,只能复述着心中所想:“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放手,放手!!” 秦无咎收回了脚,抓着周群的头发,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眼中怒气不掩,抬起右手,一巴掌扇在周群脸上! 这一巴掌直接扇的周群眼冒金星,不知此处是何地。 “这一巴掌,打你侮辱忠勇营!”秦无咎冷声开口。 “啪!” 又是一巴掌,周群口中迸飞数颗牙齿,鲜血直流。 “这一巴掌,打你目中无人!” “啪!” 第三巴掌,周群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巴掌,算我送的!” 三个巴掌打完,周群的左脸已经肿起老高,和右脸完全不像是长在同一张脸上了,原本还算俊朗的脸,成了一个活猪头。 也不管周群真昏还是假昏,秦无咎拉着他的头发在地上拖行,直接将他拖出驿站之外,随手一扔,抛在路边。 “好!” “大人威武!” 跟着周群的护卫就那么五六个,跟着秦无咎进驿站的千户却有十几人,多数插不上手去打那些家奴出气了,见到秦无咎如此解气的举动,纷纷拍手叫好! “嘭、嘭....” 秦无咎打完,孙诚他们也打完了,数名家奴护卫一样被他们拖着扔出了驿站,坠在地上。 秦无咎反身走进驿站,盯着那名驿长,冷声道:“你敢让他住在这,我烧了这驿站!” “嘶!”出来围观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年轻人到底是谁?烧驿站?好大的口气! 这些人没站在秦无咎面前,体会不到驿长的感受,而被秦无咎盯着的驿长,真切地感受到,他真的敢! 驿长到现在还没放下捂着嘴的双手,盖因秦无咎的气势太盛,极快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秦无咎这才收回目光,继而看向一旁驿站的小吏,沉声道:“愣着干什么!去取粮草喂马!” 那小吏愣愣地站了半天,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停在外面的马匹,飞快地跑去取粮草了。 秦无咎这才冷哼一声,走出了驿站,他本也没打算自己一个人住驿站,弟兄们跟着他一起出来,他却一个人吃好的住好的,搞特殊化,这样不好,他进驿站原本只是要给马喂粮草,却不成想遇见了周群。 那些家仆正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孙诚等人打的解气,但没下死手,这些家奴也耐打一些,还没昏过去,见着秦无咎走出来,当即几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秦无咎却是看也没看他们,直接朝将士们搭营的地方去了,一直到秦无咎走的远远的,这些家奴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赶紧跑过去查看自己少爷的伤势。 周群被打的生死不知,鼻梁都被打断了,牙齿更是掉了一片,这相算是彻底破了。 几名家奴一探周群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驿站是不敢了,马在马棚又不敢去取,忠勇营的人正牵马过去喂粮草,几人一合计,只能背起周群,往京师方向而去,这里距离京师还有百余里,也不知几人要走到什么时候。 打是打爽了,打完之后,孙诚又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秦无咎。 孙诚道:“大人,那个公子哥好像来历不简单,若是闹到陛下那去,可就麻烦了。” “那又如何?”秦无咎沉声道:“没事咱们不惹事,有事,就不能怕事!只要我还在忠勇营,再有这种事,不管是谁,就给我打!捅了篓子,有我担着!” 第一百零一章 主持公道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跟着这种将军,还有什么怨言? 周围的忠勇营将士听了,心中都涌起热血和感动,以后,就跟着秦大人了!若是因为这件事,陛下要处置秦大人,他们就撂担子不干了!除了秦大人,谁也别想领导忠勇营! 驿站堂中有点点血迹,小吏们拿着拖把打扫着,不时发现几颗散落在地上的牙齿,还在心中惊叹,那年轻将军也太生猛了,把宣平侯府的少爷打成这样,真够狠呐! 此时驿站中,今天打人的,和挨打的身份都传开了。 周群的身份,是通过驿长了解到的,而秦无咎的身份,则是因为驿站中也住着一位军官,他认得忠勇营的兵服,忠勇营里都是老兵,打周群的人却如此年轻,忠勇营的人还听他命令行事,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临时调任忠勇营的右骁卫指挥使,秦无咎。 人们开始讨论起来,将周群打成那样的秦无咎,会遭到什么惩罚。 三品官虽然不低了,但还没到能让宣平侯府吃哑巴亏的地步,侯府就周群一个独子,宣平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有人道:“我看,等侯爷知道这事,铁定要进宫面圣,向陛下诉苦,惩处秦无咎。” 另一人又道:”弹劾是一定的,不过我看这秦无咎却未必会有事,听说他圣眷浓的很,之前连安远公的儿子都打了,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安远公的儿子被赶回老家去了!” 又有人反驳道:“那不一样,之前安远公的儿子又没受多重的伤,这回周群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宣平侯怎么说也是权贵,还是有些影响力的,陛下多少也要意思一番,给他个交代。” “我看这秦无咎肯定要被罢官!” “我估计是贬官。” “也可能是扣俸。” ...... 驿站中的人谈论着秦无咎的下场,而这些都不是秦无咎所关心的,打已经打了,而且他绝不后悔,楚皇要罚就罚,他也认了,总不会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休整了一夜,秦无咎带着八百骑兵继续上路,另一面,周群的家奴在临近的村落买了一辆驴车,天亮时,才赶到京师城下。 宣平侯府。 “老爷!老爷!” 宣平侯昨夜仿佛焕发第二春,浇灌了四夫人好多次,此时正睡得香甜,屋外却传来焦急的大喊。 “老爷!” 宣平侯本不欲去理会,想多睡一会,可那唤声却一直不停,喊得他心烦意乱,泛着怒气掀开被子,怒声道:“大清早的喊什么喊!” 屋外的下人一顿,随后急道:“少爷,少爷被人打了!” 宣平侯第一反应是可笑,自己儿子在外地,被人打了也是写信回来,自己还没看到信,你个下人就能知道? 可是再一想,宣平侯又想起前阵子刚花了大把的银票,托了层层关系,给儿子在京师谋了一个小官,算算日子,确实是要调回来了。 难道,刚进城就被人打了?! 宣平侯再怎么焕发第二春,侯府现在也就只有周群一个少爷,闻言宣平侯醒了大半,急急让丫鬟给自己穿上袍服,冲了出去。 “人呢?群儿人呢?!” 一冲出来,宣平侯就急声问道。 那下人连忙道:“在少爷的院子!” 宣平侯快步走去,等见到周群的模样,差点没昏了过去! "谁!是谁!“宣平侯抓着送周群回来的家奴,咬牙切齿地问道:“是谁把群儿打成这样!” 下人颤声道:“是,是一个叫秦,秦无咎的!” “秦无咎?!” 宣平侯初听见这名字,先是一惊,因为秦无咎的名字最近在京师实在响亮的很,陛下也几番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对他的看重,已然是朝廷的后起之秀! 但是! “秦无咎!!!” 宣平侯长喝一声,将他唯一的儿子打成这样,就算他风头出尽,就算陛下看重他,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宣平侯看着躺在床上的周群,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最终沉声道:“备马!” ------- 当天下午,奏折像雪花一般飞向宫中,无一例外,全是弹劾秦无咎的奏章。 楚皇看着手中的奏折奇怪,拿着一封递给一旁的冯平安,无奈笑道:“这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这小子出了京师,也能给朕找些麻烦?” 冯平安接过奏折一看,上面义愤填膺地控诉右骁卫指挥使秦无咎目无法度,脾气暴躁等一系列罪状,但说到底,也没说明白秦无咎犯了什么事。 其实在这本之下,还有十多份弹劾秦无咎的折子,有的上面没写,有的写了是秦无咎殴打宣平侯之子,只要楚皇再翻看几封就能明白。 但还没等到那时候,就有太监来禀报道:“陛下,宣平侯求见。” “周成安?他来做什么?”楚皇似是自语,心中奇怪,这宣平侯年纪大了,一向也很少进宫,怎地今日突然来了? 楚皇摆手道:“先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后,宣平侯便进了大殿,一见到他,楚皇就是一愣,倒不是因为他满脸的悲戚之色,而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衣服。 宣平侯穿的一身蟒袍,但却不是楚皇赐的,而是先帝赐他的那件。 论年纪宣平侯比楚皇大上不少,他的爵位,也是在先帝时挣来的,平日里他很少穿这件蟒袍,今日却特意穿了过来,只凭这一点,楚皇就断定,宣平侯估计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想求他了。 宣平侯也当真是疼爱周群,不仅用上了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人情关系,掀起了一阵不亚于玉华楼事件时的弹劾浪潮,更穿上蟒袍来见楚皇,因为他知道,凭他一人之言,未必能扳倒秦无咎,但加上这种种,那就差不多了! 楚皇就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也不会让周群的打白挨! “陛下!您可要为臣做主啊!” 一进门,楚皇还没发话,宣平侯就直接了当地跪了下来,嚎啕大哭,模样甚是悲惨。 然而楚皇最厌烦这一套,沉声道:“起来把话说清楚!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宣平侯似是艰难地止住哭声,悲戚道:“陛下!那秦无咎在驿站悍然行凶,将臣的儿子殴打至重伤,至今还卧床不起!在驿站时,还放言不准驿站救治我儿!只是要我儿的性命啊!陛下!您可要为臣主持公道啊!” 第一百零二章 不安分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宣平侯倒没演戏,现在的他完全是真情实感,看到周群被打成那幅样子,宣平侯确实心痛极了。 只不过语言上的艺术宣平侯已经练到骨子里了,开口就将责任全部推到秦无咎身上去,而对于这起事件的原因,却全然不提。 楚皇看到宣平侯这模样,心里倒有些奇怪了,秦无咎会出手打人,他绝对是信的,但不准旁人救治,这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按理说宣平侯之子和秦无咎还是参加同一届武选的人,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秦无咎会下这么狠的手? 楚皇道:“事情总有缘由,秦无咎为何殴打你儿子,总得有个理由?朕相信秦无咎不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的人,再说,他一个三品的指挥使,也欺不了你宣平侯啊?” 楚皇的话说的好似只是在问事情的缘由,但宣平侯一听心却沉了几分。 秦无咎不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的人,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不就是说肯定是你儿子找打在先吗?! “陛下——!” 宣平侯突然长呼一声,又带上了哭腔,磕头道:“那日驿站中只剩一间空房,我儿在那秦无咎之前到达驿站,然而那秦无咎仗着身后有数百骑兵,硬是要强占那唯一的房间!我儿看不过他与那些兵痞的作为,便喝斥了几句,不成想,就遭了毒手啊!” 一惊一乍的宣平侯让楚皇十分不悦,不过看他这样子,似乎周群伤势真的很重,两人只是发生口角,秦无咎难道将他打成重伤了? 宣平的语言艺术无可挑剔,对利于自家的情形,就夸大其词,不利于自家的,就用“喝斥几句”带过,这一手趋利避害,着实玩的炉火纯青,将楚皇都给唬住了。 楚皇思忖片刻,随后吩咐冯平安道:“你带御医去宣平侯府,看看周群伤势如何。” “是。”冯平安躬身应事,很快去了,跪倒在地的宣平侯暗自点头,这第一步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楚皇让冯平安亲自带御医去查看周群的伤势,说明这件事已经成功闹大了,现在只要等冯平安带回消息,那秦无咎一定会受惩处!自己儿子的伤势可是实打实的! “行了,起来吧。”冯平安离开以后,楚皇摆了摆手,并赐了座,宣平侯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还刻意穿的那么正式,也不好让他一直跪着。 等待冯平安的过程中,楚皇又翻看了几封奏折,这才发现,他之前看的那封弹劾秦无咎的奏折,还只是开始。 没等冯平安回来,楚皇就断定了,这回秦无咎可能真将周群打的惨了,不然久疏朝堂的宣平侯,不可能将事情搞得这么大... 不久之后,冯平安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震惊! 楚皇问道:“如何?” 冯平安抿了抿嘴,最终是走到楚皇身边,小声地将周群的情况禀报给了楚皇,因为他觉得,在宣平侯面前再说一遍,可能会让宣平侯更恨秦无咎... 片刻后,楚皇脸上表情明显一愣,道:“当真?” 冯平安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很想这不是真的,但这回,秦无咎确实下手太重了... 冯平安到宣平侯府的时候,周群已经醒了,宣平侯的夫人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就因为自己儿子原本俊俏的脸被秦无咎打的不成样子! 饶是冯平安看到也吃了一惊,心中直问这是个妖怪还是个人? 周群半边脸肿起老高,整张脸一边大一边笑,鼻梁被打断,更显得像个猪头。 牙齿崩的只剩下十一二颗,肋骨断了九根,没一个月肯定是下不了床! 宣平侯瞅准了时机,见楚皇脸色一变,迅速又从椅子上跪了下来,哭喊道:“陛下!臣世代忠于朝廷!我儿在南方历练数月,正要回京为朝廷做更多贡献,就糟了秦无咎毒手!陛下,您要为臣,为臣的儿子做主啊!” 啧,楚皇心中暗觉难办,周群被打成那样,如果真是秦无咎干的,那不惩处他,肯定会引起一片舆论,这对朝廷不利。 且看这宣平侯是下定了决心要为儿子出头,这回,恐怕真的不好处理了。 楚皇皱着眉头良久,最后道:“虽然周群确实受伤,但此事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先回去吧,朕查明真相后,自会为你做主。” “臣,谢陛下!” 宣平侯也没紧咬着不放,他自然也不敢跟楚皇讨价还价,再者说,不论楚皇怎么查,秦无咎动手打人,就是事实! 周群骂了两句忠勇营,那又怎么样?京里瞧不起忠勇营的多了去了! 宣平侯走后,楚皇不禁靠上龙椅,揉着额头道:“这个秦无咎,还真是不安分!朕让他出京,他都能给朕捅些娄子!” 冯平安在一旁道:“奴才看呐,定是那周群惹急了秦大人,不然按秦大人的性格,也不会下如此狠手。” 楚皇没好气道:“用你个老东西提醒朕?说的好似你多了解他似的!” 冯平安呵呵笑道:“不敢,不敢,是老奴多嘴了,掌嘴,呵呵。” 说话间冯平安还抬手装模作样的在自己脸上轻抽了两下,这下倒把楚皇逗乐了,笑道:“行了!老东西,别扯有的没的!去,将那驿站的人给朕叫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们!” ------------ 驿站的驿长和小吏这辈子也没想过能有面圣的机会,被人传进皇宫的时候,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楚皇面前,两人丝毫不敢作假,将当日之事说的一清二楚,包括两方是怎么遇见,又是怎么起的冲突,周群是怎么骂忠勇营的,甚至秦无咎打了周群几个巴掌这件事,都说的明明白白。 说完这些,驿长还拿出了当日在驿站歇脚的人的名单,表示这些人也可以作证,他的话绝无虚假。 不用驿站里的人作证,楚皇也相信了这驿长的说辞,不出他所料,确实是周群出言不逊在先,也没有什么抢占空房这一说。 只不过虽然如此,情形对秦无咎来说,还是不利。 第一百零三章 罢官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宣平侯是大楚老牌的权贵了,周群通过宣平侯的关系,也成功混进了朝廷体制之内,虽然官阶不算高,但确实也是朝廷命官,殴打朝廷命官,勋贵之子,还打成重伤,这可不是小事。 别说秦无咎是三品官,就是皇子这样干,也要受罚。 楚皇倒也明白秦无咎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忠勇营的亲卫刚刚为保护他而死,周群就一股脑地撞上去,不挨打才怪了,只是这顿打,着实打的太重了些! 这不是武选,武选上周群也被秦无咎打的够呛,但武斗难免受伤,就算是宣平侯也没法替周群强出头。 那次秦无咎也只是将周群打下了擂台,而这次,是打飞出去之后,还特意赶上去再打一顿,这其中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或许是宣平侯的安排,又或许是驿站中人传出去的,没过多久,京中百姓也知道了此事,舆论大起,更是扩大了此事造成的影响。 次日早朝上,以都御史为首的官员,纷纷出言弹劾秦无咎。 “陛下,右骁卫指挥使秦无咎于距京师百里处驿站行凶,殴打宣平侯之子周群,致其重伤,引得京中沸然,臣请陛下圣裁!” “秦无咎目无王法,行凶之后更是跋扈,竟不允驿站收容,此等行径,与悍匪何异!” “秦无咎此举极易造成恶劣影响!上级如此,下面的兵士难免受其影响!臣请陛下罢免秦无咎指挥使之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如今群情汹汹,不严惩秦无咎,只怕是难挡悠悠众口!” ...... 说辞一套接一套,众臣知道楚皇看重秦无咎,但再看重,也不能不管其它的臣子了,这样下去,朝廷人心就散了! 楚皇顿感头大,玉不琢不成器,面对朝廷以及民间百姓的声音,楚皇最终只能道:“那就先将他罢官吧,其余的,等秦无咎回京之后再说!” 楚皇能罢秦无咎的官,说明还是将其它臣子也放在心里的,既然做到这一步,众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不过,楚皇虽然罢了秦无咎的官,却没有收回赐给他的府邸和赏赐,秦无咎本人,现在也带兵远在千里之外,就目前来说,这次罢官,对他并没有产生实际损失。 不过宣平侯早已暗下决心,秦无咎现在不在京师,但总有回京的时候,还能带着八百骑兵跑了不成?等秦无咎回京的时候,就是宣平侯出手的时候! --------- 千里之外的秦无咎,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罢了官,若是收到消息,也不知他会高兴,又或是失落。 大队人马一路沉默的南下,夜里扎营休整,白天则纵马疾驰,这一路南下,忠勇营的骑兵没有任何人叫苦,沉默而又刚毅。 上涯城风景秀丽,象征着繁华和自由,吸引着无数人前来,一路南下,越是向着上涯城前进,遇到的商队越是多了起来。 上涯城之富庶,号称天下第一,甚至超过京师和齐国的都城,盖因为剑宗在此,上涯城无论何时都不会受战火袭扰,剑宗弟子平日里也会帮着官府维护治安,正因为有这种绝好的环境,无数商人都往这扎了堆地钻。 在离京的第四天,秦无咎终于见到了上涯城的轮廓。 奔驰的骑兵队伍慢慢停了下来,孙诚笑道:“大人,前方就是上涯城了!” 很久以前,忠勇营还活跃在战场上的时候,就曾路过上涯城,只不过没有进去。 当时上涯城不远处就是一片战火,而城内依然是歌舞升平,那时的孙诚第一次听有见识的头儿说为什么两国很有默契地不往这边打,原因皆在于剑宗! 一个宗门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这让当时还很年轻的孙诚印象无比深刻,多年后又重临上涯城,这次他能够进去了,只不过忠勇营,已经不是那时赫赫有名的忠勇营了... 秦无咎也拉着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在马背上伸了伸筋骨,道:“这一路疾驰,着实累人,好在终于快到了,还别说,到了这上涯城,还真感觉有些不同。” 孙诚呵呵笑道:“上涯城虽然在我们大楚,但又好像脱离大楚之外,有些不同也是正常的!” 秦无咎一笑,道:“走,咱们就去看一看富甲天下的上涯城,会会独步天下的剑宗!” 到达上涯城前的最后一里地,秦无咎也不再急着赶路了,就这样带着八百骑兵,晃荡在旷野上。 上涯城的风景确实独好,城外翠绿一片的草地,南方气候更温暖些,即使到了秋天,还有不少花盛开着,只是看着这景色,都感觉心情要愉快不少。 离上涯城越来越近,秦无咎愕然发现,在前面不远处驻留着三四匹骏马,仿佛听见了他们来的马蹄声,草地上跃起四人,翻身上马。 秦无咎十分疑惑这些人的身份,不像是埋伏他的人,就算是刺客,也没必要等他到了上涯城外再动手,在路上,或者等他进了上涯城再动手也好嫁祸给剑宗。 但若不是埋伏他的人,这几个人大白天的骑马跑来这草地上睡觉?脑子有坑吧! 秦无咎带着骑兵继续前行,并没有因此戒备,这一行人不过才三四人,而他身边可是带着八百精骑。 那四人上马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看着秦无咎这边,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距离的拉近,秦无咎终于看的清楚了,这些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身后都背着长剑,衣服也是统一的白色云纹衫,长衫右胸处,都绣着一柄出云长剑。 剑宗弟子! 这标志,秦无咎在楚皇交给他的那柄剑上见过,据说,那就是剑宗的标志! 这就是剑宗的弟子? 秦无咎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些人,虽然这几人身负长剑,端坐马上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他们身上还沾着草屑,一下拉低了逼格。 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发上衣服上沾着不少草屑,眼睛有些浮肿,刚才他也是在同伴提醒下才起身的,估计睡的正是香甜,等秦无咎一行人来到他们身前时,突然拱手道:“来,来人可是,秦,秦无咎?” 第一百零四章 不靠谱的剑宗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闻言一愣,自己在京师有些名气,可名气还不至于传到上涯城吧?这剑宗弟子是怎么识出自己来的? 这鲁风昌似乎有些口吃,秦无咎拱手道:“我就是秦无咎,阁下是?” 那剑宗弟子仿佛看出秦无咎的疑惑,再度道:“在下是剑、剑宗弟子,鲁风、风昌,朝廷已经通,通知过,在下奉师尊之命,前,前来接引秦大人!” 原来是朝廷先一步将他要来的消息传给了剑宗,估计也是先行试探,只看剑宗的反应,就能初步判断有没有参与刺杀秦无咎了。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青云都让门下的弟子来接引自己了,看来是树正不怕影子斜。 秦无咎点头道:“鲁兄,幸会。” 鲁风昌见秦无咎的眼神在他们几人身上扫来扫去,这才发现身上沾满了草屑,连忙拍打了一番,略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来的太早了,一直没,没等到秦大人,所以就小,小睡了一觉,让秦大人见笑了!” 秦无咎笑道:“无妨。” 这鲁风昌一眼看上去光明磊落不做作,秦无咎也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鲁风昌闻言一笑,道:“欢迎秦大人来剑宗做客,请!” 剑宗虽然名扬天下,但门下弟子还十分随和,不端架子,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进城的路上,鲁风昌道:“那,那个人的身份已经查,查清楚了,是几年前被赶出山门的弟子,后来去了哪,我们就不清楚了。” 秦无咎一惊,他人都还没到呢,剑宗就把案子查清楚了,那他来干什么?就送一封信? 鲁风昌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他是齐国人,离开剑宗以后,估计就在为齐国做事。” 这岂不是说来上涯城也没什么好查的? 秦无咎微微皱眉道:“这么说,你们觉得是齐国的手笔?” 鲁风昌笑着道:“不是,唔...如果硬要说的齐国倒也可以。” 秦无咎给鲁风昌绕糊涂了,莫名其妙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从没去过齐国,更未与齐国的人有过接触,齐国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鲁风昌打了个马虎眼,道:“我也是听师尊随口说的,具体什么意思,我,我也不清楚。” 秦无咎无语道:“你刚刚说没什么好查的,那我来上涯城做什么?” 鲁风昌点头道:“对啊,你来上涯城干嘛来了?” 秦无咎一下子就懵了,这到底什么情况?不是说来和剑宗方面一起查案吗? 秦无咎瞠目结舌道:“是阁主和皇帝通信,然后皇帝派我来协助你们查案的啊?你不知道吗?” 鲁风昌摊手道:“没什么好查的啊?这不已经确定是齐国了吗?” 秦无咎抬手道:“等等,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就是齐国啊?” 鲁风昌笑道:“剑宗在楚国,难道你觉得能在剑宗找到指向齐国的证据?” 秦无咎彻底傻了,在自己来之前,剑宗就搞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那自己带着八百精兵南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无咎哪里知道,这是楚皇要让他离开京师,一开始楚皇就知道不可能是剑宗做的,让他来,是有别的目的... 鲁风昌宽慰道:“秦,秦大人远道而来,就当是来散散心吧!咱们上涯城的美景美食名扬天下,秦大人一定会不虚此行的!” 别说秦无咎傻眼了,就连他身后的孙诚等人也傻眼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长途奔袭而来就为了散散心?闹呢! 秦无咎深吸一口气,道:“鲁兄,能否请你描述一下,当日陆宗主是怎么和你说的?” 鲁风昌闻言回忆道:“那还是两天前的时候,那天我特别想吃刘大婶家的馄饨,但是三师兄非要拉着我试招。” “当然了,我是师弟,陪师兄试招是应该的,但是不巧小师妹又....” “鲁兄!” 鲁风昌这个回忆有点回太久了,秦无咎听了一会实在按捺不住,搭上鲁风昌的肩膀,道:“说重点!” 鲁风昌倒真是好说话,闻言愣了愣道:“哦,最后我就想下山去吃馄饨,然后就听见了师尊的声音,风昌啊,楚国的秦无咎,就是那个被齐国刺杀的倒霉小子,要来上涯城了,到时你接待一下。” 被刺杀的倒霉小子?秦无咎听了嘴角微抽,虽然确实有些倒霉,但是听上去,陆青云似乎有些不太喜欢他? 不过陆青云是什么人物,武功睥睨天下的绝世高手,自己在他眼里,确实连根葱都算不上。 秦无咎沉吟道:“这么说来,你都没见到陆宗主的面?只听到了声音?” 鲁风昌理所当然道:“是啊,算起来我都快半年没见过师尊了!师尊悟剑,我们可不敢打扰!” “半,半年?!”秦无咎吃了一惊,敢情陆青云这剑宗宗主也是个甩手掌柜啊! 鲁风昌笑道:“不用大惊小怪,最长的一次,我们两年都没见过师尊!” 亲传弟子都见不到,秦无咎有些犯愁道:“这么说,我岂不是也见不到陆宗主?” 鲁风昌道:“也不一定,虽然师尊这几年都没见过客人,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明天就能见着,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得等上几个月!” 看上去鲁风昌是什么都不能确定,秦无咎直接傻眼了,他还打算见到陆青云的时候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好,陆青云几年没见过客人了,难道,会见他秦无咎吗? 这几年间来过上涯城的大人物肯定不少,但是陆青云却一个都没有见。 而他秦无咎是大楚的一个指挥使,这样的身份放在剑宗宗主面前,实在微不足道。 只是思索片刻,秦无咎就断了拜见陆青云的念头,苦笑道:“既然陆宗主专心悟剑,那剑宗主事之人是谁?” 鲁风昌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大师兄!” 秦无咎闻言松了口气,有主事的人就好,结果他还没开口,鲁风昌就接着道:“不过我大师兄云游去了!” 秦无咎微微一滞,强撑微笑道:“不知道你大师兄何时回来?” 鲁风昌摊手道:“这就只不知道了,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三五个月,谁都说不准。” 秦无咎微笑道:“那,不知道你二师兄可在?” 鲁风昌道:“我二师兄嗜酒如命,清醒的时候很少!” 秦无咎微笑道:“那,不知道你三师兄可在?” 鲁风昌道:“我三师兄试剑完就闭关了!” 秦无咎微笑道:“那你四师兄可在。” 鲁风昌真诚道:“我四师兄陪着师嫂回娘家去了!” ....... 第一百零五章 鲁风昌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都快绷不住了,咬牙切齿道:“那你七师兄呢!” 鲁风昌嘿嘿一笑,道:“我就是老七!” 秦无咎当场晕倒! 也就是说,现在面前的鲁风昌,就是剑宗主事的人?! 鲁风昌拍了拍秦无咎的肩膀,宽慰道:“秦大人放心,既然师尊让我接待你,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查案之事,就算是我大师兄在,也就是那么回事,至于接待你,你放心,吃喝玩乐我都熟,我先请你去吃我最爱吃的刘大婶馄饨,包你喜欢!” 秦无咎听了忍不住扶额,他带着八百精兵,奔驰千里来到上涯城,是为了吃刘大婶的馄饨? “至于查案之事,就算是我大师兄在,也就是那么回事。至于接待你,你放心,吃喝玩乐我都熟,我先请你去吃我最爱吃的王大婶烧饼和疙瘩汤,包你喜欢。” 别说秦无咎了,他身后的忠勇营骑兵听的都快崩溃了,千里迢迢南下,本以为是有什么大任务呢。 结果就是来吃什么馄饨!别说馄饨了,就是山珍海味也不至于啊! 楚皇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和剑宗宗主到底是怎么商量的呢? 可是现在他连剑宗宗主都见不到,这可咋办?若是偷偷溜进剑宗的话,不知道剑宗宗主会不会把他一剑给劈了。 秦无咎突然觉得这剑宗宗主陆青云也不靠谱,不,是剑宗上下就没一个靠谱的! 现在秦无咎有些相信刺杀之事和剑宗无关了,因为这样一个由不靠谱的人组织起来的不靠谱宗门,没心思干这种事! ------------ 秦无咎没再跟不靠谱的鲁风昌多问,一行人终于进入城中,鲁风昌笑着道:“怎么样,上涯城不比京师差吧!” 秦无咎赞赏道:“确实不错。” 上涯城的建筑鳞次栉比一望无际,看上去真不比京师小,但很快秦无咎发现了上涯城和京师不同的地方,疑惑道:“这人来人往十分忙乱,怎么不见维持秩序和巡逻的官差?” 鲁风昌哈哈笑道:“秦大人发现了,不错,上涯城人虽多,但却不用官差忙前忙后。” 秦无咎疑惑道:“这是为何?” 鲁风昌笑道:“因为上涯城有我们剑宗在!剑宗脚下,谁敢行阴暗苟且之事!” 上涯城能发展成这样,靠的不是大楚的扶持,而是因为有剑宗在。 说这句话的时候,鲁风昌身上那种不着调的气质浑然不见,整个人都如同出鞘的剑一般,脸上带着骄傲而又自信的神色。 秦无咎有些讶异,这一路进城,一直觉得剑宗不靠谱,因为不靠谱的人,剑宗的形象已经让他大跌眼镜,但是如今秦无咎看着身边的鲁风昌,心里头又没来由地觉得,剑宗,就是剑宗。 既然都来了上涯城,有机会倒要见识一下剑宗的剑。 秦无咎微微笑着,如果能达成,那么此行千里奔驰,倒也不算太亏。 八百骑兵招摇过市终究不便,鲁风昌带着他们找到了城里的官府,官府的人早已知道秦无咎要来,事先准备好了驻所,便带着孙诚等人先去安置。 “秦大人,走!我,我带你去吃刘大婶家的馄饨去!” 鲁风昌拉着秦无咎不让他去,脸上满是真诚,秦无咎怀疑他不是诚心招待自己,重点是他自己想吃。 不过既然鲁风昌盛情邀请,秦无咎也不好拒绝,孙诚等人没有凑热闹,长途奔波的他们打算先休整一下。 鲁风昌还以为秦无咎是怕不安全,道:“秦大人放心,你的兄弟们不跟着也没事,在上涯城,没人敢动剑宗的客人!” 虽然鲁风昌想歪了,但秦无咎倒不怀疑他的话,剑宗的实力天下皆知,敢在剑宗的大本营动手,肯定是有来无回。 上涯城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不断,越往里走越是繁华,这一路上熙熙攘攘,不时有人和鲁风昌打着招呼,可以看的出来,剑宗弟子在上涯城有极高的声望。 一路介绍着上涯城的景致,半晌过后,鲁风昌笑道:“前面就到了!”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鲁风昌身后的剑阁弟子纷纷道:“七师兄,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是啊,七师兄,先告辞了!” 鲁风昌无所谓地摆手道:“去吧,去吧,别忘了练功!” 秦无咎不知为什么突然间这些弟子全撤了,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很难吃吧? 这一路上奔波,秦无咎一直是轻装简食,如今也已经饥肠辘辘了,说实话他还真想吃顿饱饭,不过鲁风昌那些师弟们的反应让他有些忐忑。 刘大婶馄饨是开在街角的一间小店,让秦无咎意外的是生意还不错,鲁风昌熟门熟路地带着秦无咎往里进,很难想象身为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在上涯城响当当的人物,竟然喜欢来这里吃馄饨。 “鲁先生,您来了!”小店的大婶热情洋溢的招呼。 先生,这是一个尊敬的称呼,显然是知道鲁风昌的身份,虽然鲁风昌看着年纪和秦无咎差不多。 “刘大婶,五碗馄饨。”鲁风昌笑道。 秦无咎一惊,连忙道:“我吃两碗就够了!” 鲁风昌嘿嘿笑道:“就是按两碗算的,其它三碗我吃!” 咝...秦无咎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厉害! 这小店虽小但是很干净,而且味道闻着很香,上的也很快,鲁风昌飞快吃完了一碗,吃的很是满足,也不顾嘴边的油渍,笑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如果秦无咎真的是出身显贵的人,那肯定不会喜欢,但他原本就只是一个小人物,在京师最爱吃的还是那家面馆,所以他也觉得这馄饨很不错。 秦无咎笑道:“味道确实不错,不过,你这个陆宗主的亲传弟子,在上涯城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竟然会喜欢这里的馄饨,倒是让人觉得挺奇怪的。” 沉默了片刻,鲁风昌道:“我小时候是个乞丐,经常吃不饱饭,有时候饿的不行了就会到这里来,总会能得到一碗馄饨。” 第一百零六章 剑宗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一愣,没想到堂堂剑宗亲传弟子,会是最底层的乞丐出身,这比他自己还来的励志! 鲁风昌道:“我本来连名字都没有,是师尊将我捡回去,还赐了名字,就算现在上涯城的人都尊敬我,唤我鲁先生,但我并不觉得我是多高贵的人。” 这时一名双十之龄的姑娘款款走来,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头发简单盘起,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包裹着,长的亭亭玉立,看上去像是个厨娘。 厨娘端着一碟小菜过来,放在秦无咎这桌,甜甜笑道:“鲁大哥,谢谢你给店里带客人,咯,这是谢礼。” 这姑娘一过来,鲁风昌立马就不狼吞虎咽了,吃的彬彬有礼,与方才的鲁风昌简直不是同一个人,这会又一本正经道:“客气了,应该的。” 姑娘一笑,放下小菜,没多说什么,看了一眼秦无咎,笑着点了点头,回去帮刘大婶的忙了。 而鲁风昌这小子,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直到人家进了厨房,看不见踪影才回过头来。 秦无咎算是明白了,明白为什么那些剑宗的弟子一看鲁风昌要来馄饨铺子就溜了,敢情是不想坏了鲁风昌跟那姑娘的气氛! 一看这鲁风昌是单身汉无疑了,看上了刘大婶的女儿,还是暗恋的那种! 秦无咎笑道:“这位是刘大婶未出阁的女儿吗?” 鲁风昌用戒备的眼神看向秦无咎,道:“是,怎么了?” 秦无咎笑道:“那么,鲁兄你娶妻了吗?” 鲁风昌脸一红,摇头道:“没有,怎么了?” 他比秦无咎长两岁,却还是个单身汉,感觉面上有些挂不住。 鲁风昌这是以为秦无咎在京师妻妾成群了,殊不知秦无咎也是孑然一身,不过这也不怪鲁风昌误会,都知道当官的少不了娶上两房小妾,何况是京师的大官呢? 秦无咎不知道鲁风昌又想歪了,只是笑道:“我只是觉得,既然鲁兄如此喜欢这里的馄饨,何不娶了那位姑娘?这样的话,鲁兄就可以一辈子都可以享受这钟意的美食了。” 鲁风昌一下子呆了,过了良久才恍然道:“秦大人,你说的有道理!” 其实秦无咎只是随口一说,但是没想到鲁风昌竟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秦无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剑宗的人不仅不靠谱,还很怪!比京师当官的还怪! 鲁风昌虽然曾经是一个乞儿,而且有点腼腆有点口吃,但是他却是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而剑宗在东海城的地位崇高。 可以设想,有多少豪商巨贾想着将闺女嫁给他。 秦无咎有些好奇道:“那就没有人向你提亲吗?” 鲁风昌理所当然道:“有啊,有很多。” 秦无咎笑道:“你看不上?” 鲁风昌摇头道:“也不是,只是耽误我练剑。” -------------- 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是一个剑痴,这很正常,虽然秦无咎觉得练剑和娶妻没多大冲突。 秦无咎道:“既然娶妻耽误你练剑,那你还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鲁风昌正色道:“练剑归练剑,但是饭还是要吃的。” 这话竟是让秦无咎无言以对,苦笑道:“你说的有道理!” 不再和鲁风昌扯东扯西,秦无咎道:“能不能请你帮我请示一下陆宗主,见我一面,我这还有陛下给陆宗主的信。” 鲁风昌听了道:“这个好说,吃完我就带你回宗门。” 这下秦无咎终于放下心来,和鲁风昌一起吃起剩下的馄饨。 一个大楚的三品指挥使,一个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就在这个普通的街边小店吸溜吸溜地吃着馄饨。 两人的身份和这路边小店一点都不相配,但是此看来却觉得十分和谐,或许因为他们俩原本就是小人物。 剑宗并不在上涯城的中央,而是在东南角,一座种满翠竹的高山上。 这儿风景独好,山的背面就是一处广阔的湖泊,山上的翠竹被风吹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走在山路上,竟也觉得心神静了几分。 不过秦无咎却是从中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意味,每一棵竹子,仿佛都散发着剑意。 鲁风昌走着走着,没来由地喊了起来:“师尊,师尊,您在吗?我带秦大人来了!” 秦无咎左看右看,也没见着人影,这儿甚至还没到剑宗的山门,秦无咎小声道:“难道陆宗主就在此悟剑?” 鲁风昌居然道:“谁知道呢。” 谁知道?不知道你喊个毛啊! 秦无咎怔了片刻,道:“不知道鲁兄还喊的这么起劲?” 鲁风昌解释道:“谁也不知道师尊会在什么地方悟剑,可能在这,也可能在湖面上,所以只好到处乱喊了。” 秦无咎有些懵,总觉得这其中太过怪异,不过鲁风昌答应帮自己的忙,不管靠谱不靠谱,倒也认真在做,这也说明他虽然怪,但人不坏。 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鲁风昌再次喊了起来:“师尊?您在吗?我和秦无咎来了。” 于是每走上一段时间,鲁风昌就喊上几句,期间遇到了不少剑宗子弟,这些剑宗子弟并非陆青云的亲传弟子,见到鲁风昌都十分恭敬的行礼问安。 不过他们对于鲁风昌的喊叫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习以为常一样,秦无咎默默的观察了一番之后明白了,这样的事经常在剑宗内上演。 于是秦无咎就这样跟在鲁风昌的身后在剑宗里转悠,剑宗很大,鲁风昌喊了好一会儿了仍然没有收到宗主的任何回应。 走着走着鲁风昌突然不喊了笑道:“前面就是剑冢,师父不可能在这里悟剑。不过既然来了剑宗,若是不看一看剑冢就太遗憾了。” 秦无咎笑道:“那一定要看一看,听说剑冢可是剑宗的一大胜迹,不过等闲人见不到。” 在鲁风昌的带领下,秦无咎终于知道剑冢为何是剑宗的一大胜迹了。 谁能想到竹海之中,竟然还有一片剑林! 确实是剑林,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密密麻麻全是剑,有的剑甚至已经腐朽的看不出剑的本来模样了。 鲁风昌有些骄傲道:“剑宗自开宗之初便欢迎天下习剑之人前来试剑,胜的人可带走剑宗任何一柄剑,败的人则要将自己的剑留下来。” “几百年以来,只有两个人曾经带走过剑宗的剑,而留下来的剑便汇成了这一片海。” 秦无咎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剑海也不禁悚然动容:“这里每一柄剑都代表着剑宗的荣耀和实力!” 鲁风昌笑道:“看起来很壮观,不过,还是我师尊说的好,不过就是废铜烂铁而已,留在这里烂掉,还不如打成锄头种地!” 第一百零七章 身手差点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怔了怔,笑道:“你师父说的有道理。” 鲁风昌哈哈笑道:“我也觉得师尊说的道理,不过,这毕竟是剑宗一直留下来的规矩,当初师兄们抱着师尊的大腿痛哭流涕,终究还是保下了这片剑海。” 陆青云不是剑宗的第一任宗主,剑宗的名头以前也没现在这般响亮,而是因为出了陆青云这么个剑道天才,随着他的实力登峰造极,江湖上无人能及,剑宗的名头才慢慢打响,一直演变到今天这般地步。 秦无咎听鲁风昌所言,本还觉得陆青云挺有趣的,但很快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鲁风昌带着他逛遍了整个剑宗,陆青云都没有现身,别说现身,连回应都没有。 按理说都派人接待自己的,自己找上门来,怎么地也该见自己一面,为什么现在玩失踪呢? 秦无咎有些疑惑道:“鲁兄,会不会陆宗主根本就不在宗门里?” 鲁风昌又带着秦无咎走出了剑宗,笑道:“得不到师尊回应也是挺正常的事儿,秦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就是为了见陆青云,你居然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鲁风昌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带秦无咎逛完了剑宗,便将他送回了官府所在的地方,走的时候还说,要再去吃两碗馄饨。 秦无咎回到忠勇营的驻所,孙诚等人立刻围上来道:“大人,怎么样了?” 秦无咎郁闷地摆摆手,道:“刘大婶做的馄饨不错,你们没去可惜了!” 孙诚等人有些凌乱,谁关心馄饨做的怎么样啊! 孙诚无奈道:“大人,陛下让咱们来查案,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查案?查个屁! 剑宗就说了那刺客头头是齐国人,其它的一概不知,现在连陆青云人都见不到,主事的一二三四五六师兄也一个都见不到!这还怎么查! 秦无咎掏出怀中那封楚皇写给陆青云的信,心下真有些想拆开看看算了,反正也送不到陆青云手上。 不过左右来都来了,还是先等等吧,如果到时候陆青云现身,给他一封拆了封的信,那就不合适了。 --------- 第二天鲁风昌又出现在驻所外,见到他的时候,秦无咎有些失望,因为他更希望来的是剑宗主事的人,比如鲁风昌的大师兄。 “秦大人昨夜休息的可好?”鲁风昌有些腼腆地笑问道。 秦无咎摇头道:“不怎样,心里有些发愁,不知道鲁兄有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鲁风昌笑道:“虽然还是没能见到师父,不过我却有点眉目了。” 秦无咎双眼一亮,道:“莫非鲁兄见到陆宗主了?” 鲁风昌摇头道:“还没见到,不过马上就能见到了,因为小师妹要回来了,只要求得小师妹出马,就一定能见到师尊的。” 秦无咎好奇道:“小师妹?也是陆宗主的亲传弟子吗?” 鲁风昌笑道:“小师妹是师父的掌上明珠!” 秦无咎听了恍然,原来鲁风昌口中的小师妹竟然是陆青云的女儿,虽然陆青云不搭理自己的弟子,但是不可能不搭理宝贝女儿。 秦无咎略带兴奋道:“那太好了,你小师妹什么时候回来?” 鲁风昌笑道:“很快,不日就会回来,听说秦大人来了,正往回赶呢。” “因为我?”秦无咎奇怪道:“为什么我来了,她就要赶回来?” “子规啼到无声处,意气相期共生死,”鲁风昌笑道:“小师妹很喜欢这句诗,一直都想见见秦大人。” 秦无咎大吃一惊,在京师的云柳姑娘知道这诗也便罢了,居然千里之外的剑宗弟子也知道这诗??!这剑宗别是有什么情报机构吧! 瞧出秦无咎的惊讶,鲁风昌哈哈笑道:“秦大人别误会,之前小师妹游历时曾到过京师,听说了这首诗,回来之后便告诉了我们,还以此教训我们别光顾着练剑,还要多读读书!争取像秦大人一样文武双全!” “原来如此。”秦无咎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什么情报机构探查到了,要不然连他随手卖给洛千雪的诗都能探查清楚,那也太可怕了! 秦无咎苦笑道:“鲁兄过誉了,算不上文武双全,文不成武不就,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来查刺客了。” “放宽心,放宽心!”鲁风昌宽慰道:“谁还不是从低手过来的呢?就像我,以前这街上随便一个人都能打死我,秦大人还年轻,身手差点也不用太灰心!” 一番话说的秦无咎嘴角微抽,他好歹也是武选的武状元,右骁卫的指挥使,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鲁风昌一口一个年轻人的教育他,关键是,他还反驳不了! 昨天没见到陆青云,但见识到了剑冢,正好是试剑的地方,正好身旁又站着鲁风昌,秦无咎来了兴致,便提出比试一场,鲁风昌也欣然应允。 最后,秦无咎的配剑成了剑冢剑林的其中一把。 鲁风昌一旦握住剑,整个人气势就大变,不靠谱的气质顿时就消失了,其剑法凌厉,又快又准,身法更是难以捉摸,哪怕是秦无咎,也只招架了二十合,便败下阵来。 最后鲁风昌十分坚持地将秦无咎的佩剑插在了剑冢中,自己的剑一收,马上又变成那幅乐呵呵的样子,将秦无咎送回了驻所。 如今他说秦无咎身手差点,秦无咎确实没地方反驳! 据他自己说,他九岁被陆青云收养,十一岁才开始练剑,今年二十岁,练剑九年,武功已至三品之境! 捡回来的老七都有三品,再往上还得了? 齐楚两国都忌惮剑宗,不是没有理由的。 鲁风昌不知道秦无咎为什么突然没话了,还以为他是觉得跟自己说话无聊,便道:“小师妹回来,这下秦大人不用发愁了,走,我带你浏览一下上涯城的风光!” 秦无咎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随后道:“好,那就有劳鲁兄了!” 在这待着也是没事,昨儿还没见识上涯城的全貌,反正剑宗的小师妹快回来了,见陆青云也有了可能,秦无咎心情放松下来,便也没有拒绝。 第一百零八章 谁下流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回,鲁风昌带着秦无咎在城内溜达起来,这一路走来,确实比之京城要更加繁华。 更让秦无咎觉得舒服的是这里的氛围,不像京城那么凝重,与世无争的上涯城,带着一丝活泼自由的味道。 最后,鲁风昌带着秦无咎来到了剑宗背后的湖泊,镜湖。 镜湖是上涯城一大盛景,最妙的是湖泊平日里古井无波,天上的美景,倒映在镜湖仿若真的一般,分不清真假,因此得名镜湖。 镜湖湖畔游人如织,秦无咎和鲁风昌随着游人漫步,在镜湖湖畔徜徉良久,即便是秦无咎也被镜湖的美景所陶醉。 这镜湖泊确实美轮美奂,让人心旷神怡,心神宁静,秦无咎远离了官场诡秘,在这镜湖旁,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鲁风昌笑道:“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沉醉于镜湖的美景,并在这留下传世诗词,久闻秦大人精于诗词,何不也作上一首?” 之前在京师作诗,那都是被逼的,作诗需要意境,没到那层意境,哪能作的出诗来,因此秦无咎都是从家中那本无名诗集上盗用,但现在,却是有了意境。 秦无咎道:“好,那我就献丑了。” 鲁风昌连忙道:“洗耳恭听!” 秦无咎顿了顿,片刻之后,缓缓吟道: “烟雨清波下 镜刻晚红霞 平湖栖水鸟 明月解人愁” 鲁风昌略一品味,赞道:“好诗,好诗啊!难怪小师妹如此推崇你的诗!” 镜湖四周皆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树木,被围在中间的镜湖,倒像是一轮黑夜中的明月,明月解人愁,正是秦无咎如今的心境。 秦无咎玩笑道:“这镜湖风景独好,其实鲁兄可以多带刘大婶的女儿来逛逛。” “带她?”鲁风昌奇怪道:“带她来做什么?” 秦无咎无语道:“你想想,花前月下,二人共赏湖光月色,这是多好的气氛!在京师的胭脂河畔,每日都有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有时候气氛到了,就找个僻静处,无人角落...” 目瞪口呆的鲁风昌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却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秦无咎有些疑惑地看着鲁风昌,自己正给他提建议,不知道他为何后退。 但秦无咎很快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猛然回头看去,一只粉拳正迎面而来! 幽香扑鼻,但是秦无咎来不及看清粉拳的主人,那粉拳已经在他的瞳孔中不断的放大。 这是个高手! 这是秦无咎中拳前的最后一道思绪。 “嘭!” 粉拳结结实实地打在秦无咎脸上,一个熊猫眼很快浮现。 秦无咎一直以为自己已入五品之境,天下之大不说大可去得,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但是到了上涯城,他才发现自己只是井底之蛙。 遇见的第一个人,鲁风昌,二十合内缴了他的剑,现在又是一人,拳头都快打中了,他才察觉到。 如今这悄无声息出现在眼前的粉拳,带着一股诱人的清香,这样一只让人浮想联翩的粉拳,却让秦无咎躲避不开。 虽然有她偷袭在先,但是一位五品高手也不该如此轻易的被人打到脸,除非实力上差距悬殊。 秦无咎被打倒在地,那粉拳便也收了回去,秦无咎一脸怒气的抬头看去,是一张粉脸薄怒的清丽容颜。 女子不施粉黛,却已是绝色,黑发如瀑,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挺翘的鼻下是点粉色的樱唇。 “登徒子!”那女子不屑的看了一眼被打倒在地的秦无咎,冷哼一声便飘然远去。 秦无咎顶着熊猫眼站了起来,盯着飘然而去的背影一脸怒色,无缘无故骂自己登徒子,还打了自己一拳!真是莫名其妙! 不得不说上涯城卧虎藏龙,随便挑出一个小娘皮来,身手都这么好! 这时一个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直躲在一边的鲁风昌上前一步道:“秦大人没事吧?” 秦无咎闻言立即眯起了眼睛,一脸怒色的看着鲁风昌,不过配上他的熊猫眼,不免有些失了气势。 由不得秦无咎生气,他已经将鲁风昌当做了朋友,而且,鲁风昌曾经拍着胸脯说过,在上涯城,没人敢动剑宗的客人! 更让秦无咎生气的是,鲁风昌明明看到那小娘皮一拳打来,却不提醒,反而默默后撤一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剑宗的人果然不靠谱! 秦无咎咬牙道:“鲁兄,你看我有没有事?” “鲁兄”这两个字,秦无咎语气格外地重。 鲁风昌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尴尬道:“我,我看秦大人没什么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秦无咎冷哼道:“我记得某人曾经说过,在上涯城,没人敢跟剑宗的客人动手!不知道我算不算剑宗的客人!” 鲁风昌有些尴尬道:“秦大人当然是我剑宗的贵客!” 秦无咎只是冷笑一声,鲁风昌尴尬道:“只不过,刚才打你的,是我小师妹。” 小师妹? 秦无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那小娘皮这么猛,原来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 好家伙,没人敢动剑宗的客人,但剑宗自己人就可以动是吧! 鲁风昌尴尬道:“小师妹性子直,而且嫉恶如仇,秦大人刚才的话,确实下流了些...” 秦无咎一愣, 怒道:“下流?我哪下流了?!” 鲁风昌挠头道:“秦大人刚不是说,兴趣上来了,找个僻静处,无人角落...” “是啊!”秦无咎无语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这还没问题?!”鲁风昌惊讶于秦无咎的脸皮,这秦大人果然是妻妾成群的花丛老手吧! 鲁风昌脸色有些发红,道:“秦兄,就在湖边,行那种事,不太好吧...” “不太好?”秦无咎奇怪道:“花前月下,美景当前,气氛到了,表白不是正好?” “表、表、表白?!”鲁风昌大吃一惊。 “是啊?不然你以为干嘛?”秦无咎奇怪道:“如果你们觉得表白是下流的事,那我就服气!” 鲁风昌抿着嘴,一张脸涨红如猪肝,敢情是秦无咎不下流,他和小师妹下流了! 第一百零九章 小师妹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鲁风昌带着秦无咎又去了刘大婶馄饨铺,不过这回不是来吃馄饨的。 秦无咎用鸡蛋敷着熊猫眼,没好气道:“你就是这样待客的,也不知道拦着点!真是无妄之灾!” 鲁风昌干笑道:“小师妹一向受师父宠爱,别说你了,平常连我都打,见到小师妹发怒,我也是一时慌了神,不过小师妹虽然有时候胡闹了些,但是却一向有分寸!” 秦无咎指着自己的熊猫眼道:“这叫有分寸吗?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啊?” 鲁风昌干笑道:“误会,误会一场,秦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和小师妹计较了!秦大人可以想一想好的方面嘛,小师妹回来了,秦大人所愁的事不就解决了吗?” 解决? 想到这,秦无咎反而更愁了,鲁风昌的小师妹是能不能见到陆青云的关键所在,现在莫名其妙地得罪了她,能不能见到陆青云又成了问题! 盯着熊猫眼是没法继续欣赏美景了,秦无咎请鲁风昌回去求求她小师妹,也消解一下误会。 刚才鲁风昌扭扭捏捏地说出了小师妹打他的原因,秦无咎真是无语至极,自己看上去像那么下流的人吗?!他自己可还未经历过那种事!怎么可能随口就说! 秦无咎回到驻所的时候,孙诚他们都打探消息回来了。 要见陆青云,也不能光靠鲁风昌的大嗓门和他的小师妹,秦无咎也让孙诚等人在上涯城中问问,譬如陆青云有没有常去的店,常出现在什么地方之类的。 见到秦无咎的孙诚等人刚准备起身禀报他们得到的消息,抬眼就看见了秦无咎脸上的熊猫眼。 孙诚等人直接呆住了,秦无咎的身手他们都晓得,平日里也没少过招,如今居然被人打了个熊猫眼! 要知道秦无咎这趟来代表的是大楚朝廷,代表着大楚的颜面,居然被人打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众校尉千户纷纷围了上来,孙诚惊道:“大人,这是怎么了?!何人伤你?!” 他们八百精骑跟着秦无咎南下,现在秦无咎受伤,那就他们的失职了! 秦无咎摆手道:“没事,没事,和剑宗的弟子切磋了一把,受了点小伤,剑宗果然名不虚传啊!” 秦无咎想了想,还是没有如实说,毕竟输给鲁风昌还好,但是输给一个小娘皮,说实话有点丢人! 孙诚等人闻言不禁有些狐疑,要说秦大人一时手痒和剑宗弟子切磋一下也正常,虽说点到为止,但是也难免有点小伤。 可是,小伤归小伤,绝对不可能打脸!脸面,脸面,打了脸还有何脸面? 孙诚冷哼道:“秦大人,是不是鲁风昌这厮?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即便是切磋也不应该如此!” 其他人也附和道:“这厮绝对是目中无人,欺人太甚!咱们近千兄弟在此,岂能仍由他辱了秦大人?” 忠勇营的汉子个个都讲义气,给他们带来希望的秦无咎被人打脸,这怎么能忍?! 秦无咎含糊其辞道:“不是鲁风昌,是另外一个剑宗弟子,估摸着有三四品的境界。” 三四品? 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秦无咎五品之境,在朝廷已算不差,三四品,这就是放在卧虎藏龙的江湖上,也是顶尖高手了! 不过孙诚等人却没怂,坚持道:“大人,三品高手对拳脚的控制出神入化,这打脸之举,定是有意为之!如此欺辱岂能干休?卑职等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大人出了这口气!” 秦无咎是五品之境,若切磋的对象是三品的话,对方要取胜十分容易,又何必非得打脸呢?这不是有意羞辱吗?! 秦无咎听孙诚等人所言,既感动,又尴尬。 但感动就感动一会好了,可不能让孙诚等人找上剑宗去,自己这身手在剑宗都排不上号,更何况是普通的军士了,对于绝顶高手来说,也不是人多就有用的,更何况剑宗的弟子也不在少数,八百精兵就想掀剑宗的山门,那是自找苦吃。 唉,秦无咎叹了口气,原本他是不打算说的,这件事实在尴尬,但眼看孙诚等人群情激愤,秦无咎只得如实将事情说了一遍。 待秦无咎说完,孙诚等人不禁暗自嘘声,尴尬道:“这...呵呵,可能是大人表述有问题,连卑职听了,都以为大人在说那种事!” 秦无咎摆摆手,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鲁风昌那边如何? ---------------- 秦无咎尴尬的时候,鲁风昌也回到了剑宗,陆青云之女,剑宗的小师妹,正气鼓鼓地砍着竹海里的竹子。 鲁风昌小心翼翼上前,陪笑道:“呵呵,小师妹,还在生气呢?” 小师妹柳眉微蹙道:“叫师姐!” 鲁风昌嘟囔道:“叫你师妹这是师尊定下的!” 小师妹俏脸含怒的瞪着箫十二,鲁风昌只好怏怏道:“小师姐!” 一会小师妹,一会小师姐,剑宗亲传弟子间的辈分,倒真是奇怪。 原因在于小师妹虽然年纪小鲁风昌几岁,但要论入门的时间,鲁风昌还能比的过小师妹去? 小师妹从生下来就待在陆青云身边,而鲁风昌可是十岁才被捡回来。 小师妹这才满意,冷哼道:“今天那满脑子花花肠子的小子什么来路?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非把他打成猪头!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 鲁风昌赶紧解释道:“小师妹,不,不,小师姐,其实今天只是误会一场,他根本不是那意思,其实他人还是挺不错的。” 小师妹冷哼道:“人不错?这般年纪就迈入了五品倒是尚可,就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着就不像是好人,什么时候上涯城出现了这样一个登徒子?” 天地良心,秦无咎身手不说绝顶,人却长的俊逸非凡,就因为一个误会,在小师妹眼里竟然就成了贼眉鼠眼的登徒子! 鲁风昌无奈道:“不能算登徒子,他其实说的是另一个意思,他这算是无妄之灾。” 小师妹杏眼微眯道:“你朋友?” 鲁风昌见到小师妹这个样子,吓的心里一紧,赶紧摇头道:“不是,不是。他不是上涯城人,说起来,师姐你不是一直念叨着他吗?” 小师妹杏眼一竖,高声道:“什么?我念叨着他?” 鲁风昌点头道:“是啊!你不就是因为他才赶回来的吗?子规啼到无声处,意气相期共生死啊!” 第一百一十章 心情不好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陆明月,陆青云之女,上涯城当之无愧的小公主,但说到底,她还是一个闺中少女。 游历江湖时,陆明月偶然间听到这首诗,心中极为喜爱,闲暇时时时吟诵,也成了她练剑之余为数不多的消遣。 所以当鲁风昌提起这两句诗时,她立刻就想到了,一脸震惊道:“什么?他就是秦无咎?!” 鲁风昌笑着点头道:“对,他就是秦无咎,怎么样,小师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时的陆明月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鲁风昌的称呼了,喃喃自语道:“他怎么可能是秦无咎?秦无咎怎么可能是一个登徒子?”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陆明月挑眉道:“鲁风昌,你若敢骗我试试!” 鲁风昌倏然后撤了一步,干笑道:“小师姐,有话好好说,我怎么可能骗你呢?骗你不是自讨苦吃嘛?对不对?” “其实是你误会了,秦无咎想说的不是....不是那种事!他想说的是让我和王姑娘表达心意!” 陆明月微微一愣,随后俏脸一红,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自己... 鲁风昌又道:“他从我口中听说了小师姐的事迹,还说小师姐知书达理,一定是个贤淑的女子,还特意作诗“明月解人愁”呢!” 鲁风昌这完全就是生搬硬套了,明明秦无咎吟的是镜湖,只不过恰好用的词与陆明月的名字撞上了,这鲁风昌为了让小师妹消气,也算是不折手段了。 “真的?”陆明月眼睛一亮,随后避开这个话题,哼道:“你干嘛如此替他说话?” 鲁风昌道:“我只是觉得秦无咎这人不错。” 陆明月感兴趣道:“哦?何以见得?” 鲁风昌笑道:“师尊让我接待他,我请他去吃的刘大婶家的馄饨,他没有任何不快,而且吃的十分满足,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吃的很满足!看的出来肯定是个好人!” 对于鲁风昌爱吃刘大婶馄饨的这个癖好,陆明月也是知道的,倒是不觉得奇怪,她也知道鲁风昌的过往。 倒是没想到秦无咎竟然会愿意跟着鲁风昌去吃馄饨,毕竟他算是剑宗的客人,鲁风昌这样其实算是有些失礼。 陆明月道:“他来上涯城是为了何事?” 鲁风昌笑道:“他在京师遭了刺杀,刺杀他的人里,有一个以前是咱们剑宗的人,他来上涯城是为了查案。” 陆明月惊讶道:“竟然有我们剑宗的人出手?是谁!?” 剑宗的规矩很明确,所有门下弟子不可参与任何朝廷的事,更别说刺杀朝廷官员了。 鲁风昌连忙道:“以前!是以前!那家伙早就被赶出山门了。” 陆明月道:“既然都清楚了,那还有什么好查的?” 鲁风昌纳闷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他说是楚皇有封信给师尊,是楚皇让他来上涯城协助查案。” 陆明月疑惑道:“楚皇给爹的信?” 鲁风昌陪笑道:“如今大楚的人来了,偏偏又联系不上师尊了,这不,想请小师姐帮帮忙,问一问师尊到底该如何处理。” 不得不说鲁风昌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既然他负责接待秦无咎就尽心尽力办事,没有丝毫的拖延和不上心。 听了鲁风昌的话,陆明月不禁嘴角微翘:“哦,我说你不仅如此痛快的一口一个小师姐,还不停的为秦无咎说好话,感情是为了这个啊?” 鲁风昌苦笑道:“小师姐,你知道我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小师姐,就拜托你了!好不好?” 陆明月一掌拍在了竹椅上,宝剑被一股暗劲震得飞起,而陆明月长身而起,潇洒的一抬手握住了宝剑,下巴微微上扬一声娇哼,随即衣裙飘飘的转身,只留下了哼的一声便翩翩而去。 这一声哼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鲁风昌急声道:“小师姐,到底好不好给我个准话啊?” 衣裙飘飘,陆明月的嘴角微微上翘:“你师姐我今天心情不好!” 看着那一袭淡青色的衣裙翩翩而过渐渐远去,鲁风昌喃喃道:“心情不好?真的心情不好吗?” 诚然刚开始的时候陆明月的心情确实不好,但是他觉得后来陆明月的心情已经慢慢变好了。 虽然他没有看见陆明月微微翘起的嘴角,但是他却从陆明月的话里感觉的出来她心情不错。.. 特别是陆明月翩翩而走的样子,明明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如此。所以鲁风昌感到很苦恼,明明心情不错却偏偏说自己心情不好。 鲁风昌苦笑着喃喃道:“秦大人,我可是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甚至连小师姐都叫了出来,但是小师妹就说自己心情不好,这我也没办法了。” 鲁风昌苦笑的时候,秦无咎正躺在床上思索着,到底怎样才能见到陆青云,或者直接就将信交给鲁风昌,让他转交算了,自己就直接回京师去。 原本秦无咎对上涯城还是抱着很大的兴趣,但是现在已经兴趣了了。 因为他真的不太想碰见鲁风昌的小师妹,今天这事儿确实有些尴尬,关键是他还被人家一个姑娘轻易打倒在地,这不免有些颜面无存。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快点完成任务闪人的好,只是秦无咎也没有想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鲁风昌并没有将事情办妥。 -------- 过了一天,秦无咎的熊猫眼慢慢变淡,只不过那一记粉拳袭来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 不知道为什么,鲁风昌一直没来找秦无咎,孙诚他们打听来的消息让秦无咎确信了,这位陆宗主确实是个怪人,并不是有意不见他,而是他一直就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止是他秦无咎,有些来到上涯城多年的生意人,都未曾见过陆青云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见都没有过。 唉,如今看来,好像鲁风昌的小师妹成了唯一见到陆青云的途径,那就只能等鲁风昌带消息来了。 到了下午,鲁风昌才不紧不慢地来了,见到鲁风昌的时候,秦无咎的一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因为鲁风昌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 秦无咎眉头微蹙道:“看来鲁兄和你的小师妹交谈的不太愉快。” 鲁风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小师妹心情不好,所以....秦大人不要着急,不妨多欣赏一下上涯城的美景,容我再想想办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多喝热水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闻言脸色不禁冷了下来,鲁风昌的小师妹心情不好,似乎没别的缘故,只能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 那只是一个误会,而且还被她也被她揍了一顿,这秦无咎也忍了。 鲁风昌想必也已经将事情解释清楚了,若是那位小师妹还是不肯干休,那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秦无咎淡淡道:“鲁兄,我的心情也不好。” 鲁风昌闻言微微皱眉,秦无咎视而不见,淡淡道:“我们似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既然剑宗已经搞清楚了和刺杀案的联系,那么我来这,本来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并非是我在恳求剑宗协助查案。实话告诉鲁兄,如果不是陛下让我将信交给陆宗主,我早就启程回去了。” “我只是不愿兄弟们跟着我千里迢迢空跑一趟,如果剑宗就是如此待客的话,那我还是回京去吧!” 鲁风昌正色打量着秦无咎,他一直觉得秦无咎笑呵呵的十分好说话,但是没想到秦无咎也有如此强硬的时候。 仔细品味着秦无咎说的话,鲁风昌不得不承认,唐这些绵里藏针的话很有道理。 师尊没有要见秦无咎,但也没下其它任何的指示,唯一的一句话就是让鲁风昌接待秦无咎,既然让他接待了,那么说明师尊是想让秦无咎进城的,但是现在... 那么,楚皇写信给师尊到底是所为何事呢?重不重要呢? 鲁风昌并没有头绪,所以他不能放任秦无咎离开。 而且,他隐隐觉得楚皇让秦无咎南下,不是为了查案,而是有其它原因。 鲁风昌沉吟道:“秦大人,我已经跟小师妹解释清楚了,误会也已经解开。” “我跟小师妹说了是秦大人之后,我明显的感受到了小师妹态度好转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小师妹为何会说自己心情不好” 秦无咎白了鲁风昌一眼,对于这样一个只知道练剑吃馄饨的纯情青年,又怎么能明白女人心海底针呢? 秦无咎思索一番,这女人莫名心情不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的好朋友来了,听说女人每个月都会见一次这个好朋友,然后那段时间,心情就会莫名地不好。 如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等她的好朋友离开之后,心情自然就变好了。 秦无咎想了想,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等等吧,或许过上几天,你的小师妹心情就变好了,鲁兄见到她,也可以让她多喝些红糖水。” 多喝点红糖水? 鲁风昌不知红糖水是做什么用的,但是见到秦无咎的态度有所转变,鲁风昌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告辞离去了。 鲁风昌背着剑回到了剑宗,既然秦无咎说过几天等小师妹的心情自然好了之后再说,那他就不用再头疼去找小师妹了。 那就练剑吧,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心思练剑了。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迎面看到小师妹来了。 鲁风昌立即挤出了一丝微笑,陆明月哼道:“师弟,你是不是去见秦无咎了?” 努力忽略师弟这个称呼,鲁风昌笑着点头:“是啊,毕竟来者是客!” 陆明月得意的笑道:“他还着不着急?” 鲁风昌摇头道:“秦大人不怎么着急。” 陆明月一抬下巴道:“不着急?哼,那就等他着急了再说!” 鲁风昌心里默道,秦大人说的对,还是过几天等小师妹心情好了再说。 望着陆明月的背影,鲁风昌想起了秦无咎最后说的话,连忙嘱咐道:“小师妹,心情不好记得喝红糖水。” 原本翩翩的衣裙一下子停住了,陆明月微微翘起的嘴角慢慢凝固了,她听了这话就觉得哪里不对,略一思索终于明白了过来。 鲁风昌喊完之后就准备转身去练剑了,但是他却感受到了一股杀气,是的,他确定是杀气无疑。 那杀气就来自于面前的小师妹,来自于小师妹手中的剑。 他和小师妹打闹过,试过剑喂过招,却从未在小师妹的身上感受过杀意,因为他们是师兄妹。 但是现在他却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为何呢?这杀意就从他刚刚说完的那句话开始升腾。 多喝点红糖水,加点姜片。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啊,虽然他不确定这能不能缓解心情,但这绝对是好意啊,至少红糖水很好喝,不是吗? 但是这杀意却做不了假,鲁风昌紧张道:“师妹……” 一紧张鲁风昌甚至都忘了改口,不过这时候的陆明月也不在意这个了,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润欲滴。 虽然上涯城相对来说开放一些,但是对于女人来说月事终究是隐私事,突然被鲁风昌说破,她自然觉得羞窘。 哪怕她如今并没有真的来月事,鲁风昌突然提醒这个她仍然让她觉得羞窘。 明月打断了鲁风昌的解释,咬牙道:“鲁风昌!” 伴随着陆明月的是利剑出鞘声,是森寒的剑气。 来真的!明亮的剑光闪过鲁风昌的双眼,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师妹这是来真的。 鲁风昌当机立断掉头就跑,感受到身后的寒意,这一刻他强提真气一下就蹿了出去。 那身形速度真让人眼花缭乱,即便是如此,身后的利剑也斩下了他的一截衣角。 鲁风昌是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浸淫剑道十数年绝对是天下顶尖的高手。 但是他的这个小师妹却是他师父的掌上明珠,小师妹的剑道是师父手把手教的。他们师兄弟中能有此荣幸的就只有大师兄了。 所以,虽然鲁风昌习剑极为刻苦,虽然小师妹比他还要小几岁,但是两人却相差无几,鲁风昌也不过略胜一丝而已。 所以面对小师妹充满杀意的剑,他就只能选择逃走,若真是相交起来这可不是试剑,小师妹会受伤的。 鲁风昌身形快若闪电,一溜烟已经穿过这片竹林,但是身后森寒的剑意却紧追不舍。 感觉着背后如影随形的寒意,鲁风昌心里明白,小师妹是真的怒了。这时候鲁风昌心里不禁大骂,秦无咎,你真是害死我了! 两人的身形快若闪电的穿过了这片竹林,鲁风昌被斩下的一截衣角才飘飘落地。 “救命啊!救命啊!师尊!师兄!救命啊!”鲁风昌一边闪电般的掠过,一边大声喊着救命。 “鲁风昌!停下受死吧!今天谁都救不了你!”陆明月挥舞着长剑紧追不舍,娇声喝道。 剑宗之中有不少剑宗子弟,他们突然听到喊声不禁吃了一惊,这貌似是十三师兄的声音,难道以十三师兄的剑道都遇上了什么敌不过的贼人? 难道有贼人胆敢杀进了剑宗不成?他们纷纷拔出了长剑冲了过来,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鲁风昌正在亡命狂奔。 第一百一十二章 挺好喝的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鲁风昌和陆明月两人的身影快速在剑宗之中闪过,路上遇到不少弟子,全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不少人纷纷摇头叹息:“鲁师兄怎么招惹了小师姐?这下鲁师兄惨了!” 有人叹息,但是没有人帮忙,对此鲁风昌也没有感到惊讶,指望这群小崽子上来拦一下,他们哪有这个胆子? 鲁风昌只能指望师尊或者哪位师兄能够拦住小师妹。 大概是鲁风昌做了好事积了德,他的愿望没过多久就实现了。 前方赫然出现一位背着长剑的剑客,鲁风昌大喜道:“四师兄!救命啊!帮忙拦一下!” 鲁风昌的四师兄有些玩味的望着狂奔而来的鲁风昌和小师妹,下一秒,笑吟吟的往鲁风昌逃路上一堵。 狂奔的鲁风昌避无可避,只能气沉丹田,一个急停停了下来,大急道:“师兄!我让你拦小师妹,不是拦我!” 四师兄笑道:“你看这事闹的,你也不说清楚。” 鲁风昌已经来不及还嘴了,因为就这停滞的片刻功夫,陆明月已经赶到了。 鲁风昌没有拔剑应战,而是蹲下身护住脑袋,只听他瓮声道:“小师妹,千万别打脸!千万别打脸!” 陆明月举起剑鞘来就是一顿抽,鲁风昌哎呦哎呦的叫着,四师兄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陆明月终于停了下来,鲁风昌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放下手来陪笑道:“小师妹,你消消气!” 放下手来的鲁风昌看到的是一张明媚的笑脸,还有一只粉拳,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 这一拳软绵绵没有多少力道,鲁风昌完全能躲得过去,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躲。 虽然鲁风昌叫着别打脸,但是最终还是没能逃脱的了,和秦无咎一样成了熊猫眼。 哼了一声之后,陆明月有些傲娇的飘然而去,只留下了苦笑的鲁风昌顶着一个熊猫眼,心里还在纳闷这到底是怎么惹着小师妹了。 四师兄笑呵呵道:“师弟啊,你这是怎么惹着小师妹了?” 鲁风昌叫屈道:“不知道啊,我没招惹小师妹!四师兄,你不地道啊!你都不帮我拦一下小师妹!” 四师兄笑呵呵道:“我这就是在帮你,你难道能逃到天涯海角去?你越是逃,小师妹不是越生气吗?” 鲁风昌挠了挠头,倒是觉得四师兄说的也有道理。四师兄笑道:“你没招惹小师妹,小师妹怎么还追你追的鸡飞狗跳?” 鲁风昌叹道:“这我也不知道啊,小师妹说自己心情不好,我好心劝她喝点红糖水,加点姜片。师兄,你说我这也是好意吧?” 四师兄作为一个有家室的人,自然不是鲁风昌这等女孩的小手都没拉过的纯情青年,听到鲁风昌的话立即就想到了什么。 终于明白小师妹为何要追打鲁风昌了,只能说小师妹下手还是轻了一些,这一个乌眼青怎么能够呢? 感觉到四师兄的眼光有些发毛,鲁风昌觉得一定哪个地方有问题,期期艾艾道:“师兄,这话有问题?” 四师兄也明白鲁风昌的性情,不明白这些也正常,笑问道:“喝红糖水是谁告诉你的?” 鲁风昌小声道:“我也只是偶然听说,这个可以缓解心情,而小师妹一直嚷着心情不好,所以我,我就这样说了。” 四师兄望着鲁风昌的乌眼青笑呵呵道:“这样啊,师兄只能说,小师妹没把你的左眼也来一拳,算是手下留情了!” 鲁风昌还是感到莫名其妙,问道:“师兄,你就告诉我吧,这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鲁风昌再三追问,但是四师兄却笑而不语的远去了,并没有解答他这个问题。 这下鲁风昌更加茫然了,这都不知道挨了小师妹这一顿揍到底是为什么。红糖水有什么问题吗?莫非还有毒不成? 虽然身上有些疼,但也算不上什么伤,就是熊猫眼有些丢人,但是鲁风昌也没太在意,一脸疑惑地步出了剑宗。 路上遇到的剑宗弟子纷纷问好,见到鲁风昌脸上的熊猫眼也没有惊讶,因为小师姐追打鲁师兄的事已经传遍剑宗了。 当然没有剑宗弟子会不识趣地去问,更没有人敢笑,仿佛一切如常,鲁风常脸上的熊猫眼不存在一般。 鲁风昌出了剑宗是因为他还没吃饭,被小师妹追了好久,这会已经过了饭点,他的肚子饿得很。 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要吃刘大婶馄饨,所以鲁风昌就顶着熊猫眼来到了街角的馄饨铺。 这时候店里已经没几个客人了,刘大婶见鲁风昌来了,正要打招呼,等看清楚了却是大吃一惊道:“鲁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鲁风昌尴尬道:“没事没事,和师兄切磋的时候一时失手,小伤而已!” 王大婶不会武功,也不懂武林的规矩,倒是知道剑宗弟子之间切磋很正常,便也没有多问,鲁风昌道:“刘大婶,给我来三碗馄饨!” 刘大婶见到鲁风昌精神不错,便忙活去了,不一会馄饨便端了上来,鲁风昌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刘大婶,你这有没有红糖水?” 刘大婶听了吃惊道:“鲁先生要喝红糖水?” 鲁风昌点头道:“是啊,没有吗?没有就算了。” 刘大婶收起心里的诧异,笑道:“有,有,我让隽娘给鲁先生冲一碗。” 隽娘就是刘大婶的闺女,看着刘大婶转身去了,鲁风昌总觉得有点怪异,特别是刘大婶看他的眼神。 莫非红糖水还真有什么名堂不成? 秋娘就是王大神的闺女,看着王大婶转身去了,萧十二总觉得有点怪异,特别是大婶看他的眼神。 过了没多久隽娘低着头端着一碗红糖水来了,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微微抬头,有些害羞的看了萧十二一眼。 鲁风昌端起面前的加了姜片的红糖水喝了一口,隽娘特意放了些姜片,甜中带了一点辛辣,味道好极了,而且喝下去暖暖的。 鲁风昌有些疑惑的喃喃道:“挺好喝的啊,为何小师妹会发火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赔罪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见到鲁风昌一口一口的喝着红糖水,隽娘面色绯红,良久后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道:“鲁,鲁先生,您,您为何要喝红糖水?” 鲁风昌疑惑道:“我是听一个朋友说的,他说心情不好喝红糖水可以缓解心情。” 隽娘闻言有些不可思议道:“不,不能吧,红糖水不是女人喝的吗?” 正在喝着红糖水的鲁风昌一口喷了出来,什么?红糖水是女人喝的?怪不得刚刚刘大婶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呢。 不对啊,既然红糖水是女人喝的,那自己对小师妹说这个也没什么问题啊?小师妹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啊! 鲁风昌一脸茫然道:“红糖水是女人喝的?为什么?” 见到鲁风昌真的不懂,隽娘含羞带怯的小声解释道:“女人来月事的时候要喝红糖水的。” 什么?女人来月事的时候要喝红糖水?! 鲁风昌虽然纯情,但是也知道月事是什么,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红的快要发紫。 怪不得小师妹那么生气,拔出剑来就要追杀他,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怪不得四师兄听说了之后,说自己挨了一记粉拳是小师妹手下留情了,果然是手下留情了! 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鲁风昌心里禁不住大骂秦无咎,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推吗?报复,这厮绝对是在报复自己! 看着眼前的这半碗红糖水,鲁风昌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刚才他还觉得这红糖水喝起来甜甜的,现在却感觉嘴里满是苦涩。 今天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鲁风昌不好意思道:“原来是,是这么回事,我还是才知道呢!多谢你告诉我!” 隽娘也觉得十分羞涩,低着头嘤声道:“不,不用谢,是谁这么坏,让您喝红糖水?” 鲁风昌解释道:“就是上次我带着来吃饭的那个少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隽娘啐道:“原来就是那个少年,看着眉清目秀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个促狭鬼!” 促狭鬼?这倒是不至于,鲁风昌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有些难为情的问道:“隽娘,若是,若是女人来月事了,会不会,会不会心情不好?” 隽娘娇羞的耷拉着脑袋,微微点头嘤声道:“那是当然了,会十分烦躁,心情莫名的不好,过了那几天自然就好了。” 这时候的鲁风昌也明白为何秦无咎会说过几天心情自然就好了,他也明白为何小师妹为何会说自己心情不好了。 鲁风昌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女人在月事的时候喝红糖水能够缓解心情?” 隽娘羞答答道:“嗯,也可以这么说。” 这样的话秦无咎也不算坑他,毕竟秦无咎说的也没没毛病,只是秦无咎也不会想到小师妹会这么暴躁。 出了小店的鲁风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喝红糖水了,虽然甜甜的还挺好喝。 鲁风昌并没有回剑宗,而是顶着熊猫眼,去找了秦无咎。 孙诚他们见到鲁风昌这般模样全都大吃一惊,毕竟鲁风昌可是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谁敢将他打成熊猫眼?谁又能将他打成熊猫眼? 秦无咎见到鲁风昌这般模样,也是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被你小师妹打的?” 鲁风昌苦笑着点头,秦无咎倒吸一口凉气,连自己的师兄都打成这样,那位陆宗主的掌上明珠未免也太暴力了吧? 这样看来的话,自己的遭遇似乎还是那小师妹手下留情了。 秦无咎还真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叹道:“怎么就打你了呢?我不是和你说了,过个几天等心情好了再说。” 鲁风昌无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我只是照你的话,好心提醒了一下小师妹。” 秦无咎纳闷道:“提醒?提醒什么?” 竟然忘了? 鲁风昌无语道:“多喝红糖水!” 秦无咎讶异道:“你就这么说的?这也太直接了吧?怪不得你会被打成熊猫眼!” 鲁风昌胸口一滞,有些委屈道:“我怎么知道多喝红糖水什么意思?” 秦无咎抚额道:“你该娶个媳妇了!” 鲁风昌疑惑道:“你娶媳妇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秦无咎理直气壮道:“我房里有四个丫鬟贴身服侍,我当然知道!” 听秦无咎这么一说,鲁风昌立即就哑火了,无奈道:“我总觉得你是在坑我。” 秦无咎摊手道:“这怎么可能?我告诉你的都没错吧?只是我也没想到你这么直接,你可以委婉一点啊!” 鲁风昌虚心求教道:“怎么委婉一点?” 秦无咎沉吟道:“比如说你们切磋休息的时候,你默默给她冲上一碗红糖水,这样她既不会感到尴尬,还会觉得你十分贴心。” 鲁风昌闻言思索道:“额,你说的有道理。” 秦无咎接着道:“再比如说,你买斤上好的红糖送给她……” 秦无咎的话还没说完,鲁风昌已经眼睛一亮赞道:“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秦大人是我误会你了,是我没有设想周全。” 看着鲁风昌远去的背影,秦无咎忽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鲁风昌的熊猫眼极有可能要从一只变成一对。 鲁风昌告辞之后顶着熊猫眼直奔城里,他正苦恼着怎么跟小师妹道歉呢,没想到秦无咎竟然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方法。 鲁风昌跑了半个上涯城,挑最好最贵的红糖买了两斤,一路返回了剑宗。 这次一定要用脑子,进了剑宗的鲁风昌飞快的思索起来。 如今小师妹正是生气的时候,他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小师妹面前的好。 那怎么才能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红糖送过去呢? 鲁风昌抬头就看到了几个背着长剑的少年正迎面走来。 其中一个少年他认识,正是四师兄的弟子,鲁风昌朝他招了招手,少年立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鲁师叔好!” 鲁风昌笑呵呵道:“去,把这个给你小师姑送去!” 少年闻言脸色一苦,犹豫道:“啊,给小师姑送啊?” 今天发生的事他早就听说了,这时候他可不敢去触小师姑的霉头。 鲁风昌笑道:“你这小鬼头,四师兄都出关了,你怕什么?我这一阵子钻研出来了几式剑招,威力强大……”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拍着小胸膛叫道:“鲁师叔,您就瞧好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来求我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将鲁风昌打了个熊猫眼之后,陆明月的羞恼也慢慢消散了,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后她并没有进行日常的练剑,而是托着香腮坐在那。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她反而觉得疑惑,因为她知道鲁风昌平常是一个怎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喝红糖水? 忽然陆明月不禁想起了一个人,秦无咎。 一来是因为最近鲁风昌跑去找秦无咎,二来秦无咎给陆明月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 什么气氛到了,就找个僻静处,无人角落,下流!无耻!枉她以前还喜欢他的诗! 虽然是自己误会了,但让自己误会的秦无咎也不是好人! 无耻,色狼,登徒子,哼哼,连鲁风昌都快被那人给带坏了! 但是.... 他作的“明月解人愁”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从鲁风昌嘴里听说了自己知书达理,温柔贤淑... 陆明月俏脸有些发烫,显然她对自己平日的作风有很大的误解,也怪鲁风昌,为了给秦无咎开脱,特意挑出一句“明月解人愁”来,让陆明月胡思乱想。 就在陆明月碎碎念的时候,少年提着手里的红糖探头探脑的来到了小院门前。 虽然在鲁师叔面前胸膛拍的梆梆响,但是他还是很小心的,先观望观望风声再说。 少年探头探脑的观望,觉得自己十分隐秘,其实他早就暴露了,陆明月岂会觉察不到?.. “陈小六,你探头探脑的干什么?”陆明月喝道。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少年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小师姑竟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陆明月伸出玉手来十分熟练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有些好笑道:“你这小家伙,来了就大大方方的进来,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到底有什么鬼主意?” 十一二岁的少年,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算有也不敢,没见鲁师叔都被打了个熊猫眼吗? “疼,疼,哎呦,小师姑,我没有鬼鬼祟祟,我是来送东西的!”少年赶紧解释道。 陆明月松开了手,疑惑道:“送东西的?送什么东西?” 少年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讨好的笑道:“小师姑,是鲁师叔让我来的,说是送给小师姑的东西。” 鲁风昌?这是要谢罪吗?那个憨货能送什么东西? 陆明月疑惑的接过了包裹,对面的少年见此立即后撤一步准备快点溜走。 因为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肯定十分不妙,只是他才刚刚开始动作,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呢,已经被陆明月一把抓住了耳朵。 少年的脸色有些发苦,陆明月笑吟吟道:“这么急着溜啊?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总觉得小师姑的笑容里莫名有些寒意,少年耷拉着脑袋喏喏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些后悔为了几式剑招接了这个活儿。 “老实站着,别动!” 陆明月轻喝一声,少年真的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那里不敢乱动。 陆明月开始打开包裹,还没有完全打开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已经悄然变红了,因为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猜测出了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陆明月银牙微咬:“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她手里并没有剑,但是却剑意纵横。 陆明月的气息太过可怕了,陈小六脸色微微发白,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其实陆明月不是在问什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听在陈小六耳里就不是这样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大脑一片空白的陈小六战战兢兢道:“鲁师叔,这是在关心小师姑。” 陆明月咬牙道:“关心我?!” 陈小六战战兢兢道:“是,是啊,鲁师叔知道小师姑来,来,来,月事,所以特地给小师姑送来了红糖。” 快成了中年大叔的鲁风昌都不知道的事,谁能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竟然知道。 如果鲁风昌早早料到的话,肯定会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然后自己跑来送。 可惜的是鲁风昌不知道,更不知道陈小六在陆明月气息的压迫下大脑一片空白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 陆明月听到陈小六结结巴巴的解释,明亮的大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她不觉得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会知道这些。 那么,一定是鲁风昌教的无疑! 女人的月事是何等隐私的事,鲁风昌自己胡乱猜测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厮竟然还四处传扬,难道他要闹得整个剑宗都知道不成。 看来那一拳还是太轻了! 陆明月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小鬼头,一字一句的问道:“这事鲁风昌还跟谁说起过?” 陈小六结结巴巴道:“就,就我一个人。” 说完之后陈小六又有些后悔,小师姑的气息实在是太可怕了,小师姑不会是要灭口吧?应该多说几个人的。 陆明月听了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来得及补救。陆明月一字一句道:“小六,把这事忘了,对谁都不许提起,包括你师父,要不然的话……” 陈小六都快哭了:“小师姑,我会烂在肚子里的,谁都不说,小师姑你不要杀我灭口!” 即便是心中极为羞恼,陆明月听了陈小六的话也不禁差点笑喷,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凶吗?还杀人灭口? 陆明月冷哼道:“去吧,以后离那家伙远点!” 如蒙大赦,陈小六一溜烟的去了,像是后面有只老虎追着一样,他的心里后悔不迭,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受到了这番恐吓,陈小六连去找鲁师叔学剑招都不敢了,没听小师姑说吗,要离鲁师叔远点! 鲁风昌怎么也不会想到后面的发展,回到院落之后的他就静下心来开始习剑。 小院里剑意纵横,被一阵细密的脚步声所惊扰渐渐散去,鲁风昌停下剑势惊喜道:“小师妹?不,小师姐!” 之所以鲁风昌赶紧换了称谓,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妙,虽然陆明月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但是他总感觉这笑容里带着一丝深深的寒意。 “你为何突然劝我喝红糖水?又让陈小六给我送来红糖?”陆明月单刀直入的问道。 鲁风昌干笑道:“小师姐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这也是关心你!” 陆明月一字一句道:“我早就入了三品之境,我不喝红糖水!” 啊?鲁风昌听了立即傻眼了!但是更让他傻眼的还在后面。 陆明月接着道:“而且,我也没来月事!”说完之后,陆明月的耳根红了,虽然这有些让她难以启齿,但是她还是直接说了出来,免得让他们胡乱猜测。 全都弄错了?鲁风昌彻底傻眼了,秦无咎你坑死我也! 虽然陆明月没有发飙,但是他却感受到了更深的寒意。 鲁风昌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干笑道:“啊?小师姐你不是说,说自己心情不好吗?” 陆明月一字一句道:“鲁风昌,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这时候的鲁风昌没有任何的节操,一点都没有停顿,脱口而出道:“秦无咎,都是秦无咎告诉我的!” 鲁风昌脱口就将秦无咎给卖了,脸上挂着微笑的陆明月实在是太吓人了,而且这些确实都是秦无咎告诉他的。 陆明月哼道:“我猜着就是他!登徒子,你不要跟他学坏了!” 鲁风昌点头道:“是,是,小师姐你说的是!其实秦无咎也没什么坏心,他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也是想着把差事办完……” 陆明月哼道:“原本我想着今天就去见我爹,哼,现在,你让他来求我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见面礼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鲁风昌听了顿时一脸苦相,敢情他忙活了这一同全是白忙活,如果,如果没有秦无咎说那一句话的话,可能就没有这么多波折了。 就在鲁风昌这样想的时候,一只粉拳在瞳孔中极速放大,一阵疼痛传来,鲁风昌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又多了个乌眼青! 鲁风昌觉得特别委屈,这明明是秦无咎的错,为什么受伤的又是他? 陆明月冷哼道:“红糖你留着自己喝吧!” 将那包红糖扔在鲁风昌身上,陆明月转身就走了,留下鲁风昌顶着一对熊猫眼委屈地站在那。 这绝对是秦无咎在坑他!他必须去找秦无咎去,这下小师妹彻底生气了,非得让秦无咎来求她才肯帮忙,对于这点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次鲁风昌并没有就这样走出剑宗,一对熊猫眼实在太难看了,于是他灵机一动,找了顶斗笠盖着,遮住面目。 背负长剑,斗笠遮面,鲁风昌走在上涯城街道上就像个冷酷杀手,一旁的路人纷纷侧目,都没认出这冷酷剑客就是平日里很随和的鲁先生。 等鲁风昌到了驻所的时候,所有人都没认出他来,孙诚等人甚至手都按上了刀柄,因为现在鲁风昌的装扮不像是剑宗弟子,更像是个刺客! 鲁风昌有些无语道:“是我啊!” 揭下斗笠,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鲁风昌差点没让孙诚等人笑出声来,不过好歹是让他进来了。 “咦?鲁兄,你不会是又挨了你小师妹一拳吧?”这是秦无咎见到鲁风昌后的第一句话。 没想到秦无咎一猜就猜着了,鲁风昌无语道:“秦大人,你可把我害惨了!” 秦无咎笑道:“还真别说,这斗笠挺适合你,有气质!” 鲁风昌不想要这样的气质,如果能选的话,他只要一张没有熊猫眼的脸。 虽然被打了两拳,但鲁风昌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就当是为秦无咎挨那一拳赔罪了! 另外他心里也有些幸灾乐祸,他都挨了两拳,秦无咎嘛... 鲁风昌笑呵呵道:“秦大人,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小师妹说了,想见师尊,你得去求她才行。” 说实话秦无咎心里其实十分不想见到那位小师妹,毕竟两人之间有些尴尬,而且他还被人家打了个熊猫眼。 虽然现在有鲁风昌的陪衬让他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但还是觉得能避则避。 秦无咎有些纳闷道:“这和我有什么相干?为何要我去求她?” 鲁风昌言辞闪烁道:“我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小师妹那么冰雪聪明自然一猜就猜出来是你出的鬼主意,毕竟你是登徒子嘛!” 从鲁风昌闪烁的言辞中,秦无咎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货肯定是屈服于他小师妹淫威之下,将他给出卖了。 看在这货两个乌眼青的份上,秦无咎也不欲和他计较,只得头疼道:“那好吧,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若是你小师妹再动手的话,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鲁风昌理所当然的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岂会袖手旁观!” 说完之后鲁风昌心里默默道,你放心,小师妹若是动起手来,我肯定会转身就逃的,绝不会袖手旁观。 秦无咎并不知道鲁风昌心里所想,要不然的话他宁愿回京城不愿去见那位傲娇的明月姑娘。 鲁风昌问道:“秦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去?过几天吗?” 秦无咎摇头道:“,咳,那就明天吧,宜早不宜迟!” 鲁风昌点头,觉得秦无咎说的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的事。 “行,那我明天就在剑宗恭候大驾!”鲁风昌告辞而去。 秦无咎突然想到了什么叫道:“哎,鲁兄,你那红糖是在哪里买的?” 鲁风昌回头笑道:“红糖?你要买回去给你房里的丫鬟吗?在北街上,百年老字号,确实极好。” 北街是上涯城十分出名的一条街,因为这里多是女人用的东西,所以这条街上走着的也多是女人。 所以当秦无咎带着十几人走在这条长街上的时候,显得十分突兀。 “大人,咱们来这干什么?”孙诚疑惑的问道。 秦无咎理所当然道:“既然要去求那位姑娘帮忙,总不好空手上门。” 听了秦无咎的解释,孙诚他们立即释然,说的也对,既然要给一个姑娘买礼物,那自然得来这种地方。 秦无咎端详着眼前的店铺,抬步走了进去。店里没有用伙计,只有侍女,她们全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走进来的秦无咎一行人。 “两斤上好的红糖!”秦无咎泰然自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见面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店铺的侍女们诧异地看着秦无咎,怎么又有男人来买红糖?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昨天就有一个顶着熊猫眼的男子来买红糖,今天竟然又来一个,难道上涯城出了一股男人喝红糖的风气? 别说这些侍女诧异,孙诚他们更惊讶,大人竟然要买红糖送给那位姑娘? 他们真的很想问一问,大人你是认真的吗?你是羡慕鲁风昌的那一对熊猫眼吗? 一直等到出了店铺,孙诚才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是打算送那位姑娘红糖吗?这,这有点不合适吧?” “末将看前面有家首饰店,凡是女人都爱珠宝首饰,送这个准没错。” 秦无咎摇头道:“我心里自有计较!” 孙诚只好苦笑,看来得让人煮些热鸡蛋给大人备着了。 剑宗这边,鲁风昌正倚在山门上等着秦无咎到来,在这他并没有戴上斗笠,因为事情早已传遍剑宗,在这他就没必要遮掩了。 在剑宗被小师妹揍了,那是多正常的事,有什么好丢人的! 没过多久,秦无咎来了,鲁风昌的眼神凝固了。 不是因为秦无咎还带着孙诚等人,而是因为秦无咎手上提着的包裹。 他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那包裹如此眼熟? 对了!和他昨天的包裹一模一样,那里面也是红糖?! 秦无咎来见小师妹,还带着红糖来?? 秦无咎仿佛没有见到鲁风昌的反应一般,笑着上前道:“鲁兄,久等了。” 鲁风昌呆呆地看着秦无咎手上的那包裹道:“红糖?” 秦无咎笑着点头,鲁风昌有些发懵:“你昨天问我在哪买的红糖,难道不是买给你家丫鬟的吗?” 秦无咎笑道:“我千里迢迢带两斤红糖回去干什么?” 鲁风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问道:“看到没有?” 秦无咎点头道:“看到了!”.. 鲁风昌疑惑道:“看到了你还带着红糖来?你是看上涯城风景好,想葬在这?“ 秦无咎笑道:“我觉得你小师妹可能有什么误会,所以我专程带着红糖来就是为了解释清楚。” 鲁风昌怔道:“你认真的?” 秦无咎点头道:“当然,十分认真!” 看到秦无咎自信满满的模样,鲁风昌也不再说什么了,反正小师妹的是有分寸的,大不了再给秦无咎打个乌眼青。 其实给秦无咎打个乌眼青也好,这样小师妹的气也就消了,事情也就容易解决了。 鲁风昌笑道:“昨天我已经让小六去和小师妹说了,你今天会来剑宗。” 秦无咎诧异道:“小六?” 鲁风昌笑着解释道:“是我四师兄的弟子,十一岁,很机灵的。” 啧啧,瞧瞧鲁风昌都吓成什么样了,竟然连去跟小师妹说一声的胆子都没有,还得派一个小家伙去。 一边向里走去,秦无咎一边笑问道:“鲁兄一定早就步入三品了吧?” 鲁风昌理所当然点头,秦无咎听了微微摇头,真是可怜啊,鲁风昌绝对是世上最可怜的三品高手。 见到秦无咎摇头鲁风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还怀疑自己的实力不成? 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鲁风昌立即招手道:“小六,小六,你小师姑心情怎么样?” 陈小六苦着脸上来道:“以我的观察,小师姑的心情还不错。” 但是陈小六刚刚说完这句话眼睛就直了。 因为他看到了秦无咎手里的包裹,他十分肯定那就是红糖,陈小六赶紧补充道:“我是说,刚刚心情不错。” 原本他被逼着前去打探消息就十分忐忑,现在看到了秦无咎手里的红糖,那就不只是忐忑了,而是惊恐。 鲁师叔这算什么?死性不改?不作死不舒服?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陈小六一脸惊恐之色望着秦无咎手里的红糖,一边向后溜,一边叫道:“鲁师叔,师父正找我呢,我先走了!” 秦无咎莫名其妙道:“我这么可怕吗?” 鲁风昌斜瞄了秦无咎一眼道:“是怕你吗?是怕你手里的红糖!” 秦无咎微微笑道:“那小子溜的还挺快,你不会也想着溜走吧?” 鲁风昌干笑道:“怎么会,咱们是朋友!朋友!” 一个十分雅致的院落,不仅整齐而且能看出一点少女的俏皮,秦无咎四下打量着,鲁风昌硬着头皮叫道:“师妹?” 身着淡青色衣裙的陆明月从竹屋里翩翩而出,整个人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优雅而又轻盈。 修长的身段,飘扬的青丝,一瞬间已经在竹门前绰然而立,陆明月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含笑而立的秦无咎。 俊朗的面容噙着温和的笑意,确实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登徒子,但是当陆明月的目光停留在秦无咎的手上的时候,明月的平静的脸上也禁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这就和昨天陈小六送来的红糖一模一样,不管这是不是昨天的那包红糖,都只能说眼前的这个秦无咎真是好胆色。 陆明月的脸色依然平静,但是鲁风昌却莫名感觉到了几丝寒意,而秦无咎,仍然只是含笑而立。 几缕青丝在风中飘扬,陆明月微微笑道:“欢迎秦大人来剑宗做客。” 秦无咎笑道:“是我打扰了!” 虽然陆明月笑了,但是鲁风昌却感到寒意不减,硬着头皮上前推开竹门干笑道:“呵呵,秦大人,这是我小师妹,也是我师尊的掌上明珠,陆明月,咱们里面说,里面说。” 进入了小院,秦无咎笑着举了举手里的红糖笑道:“来之前我一直在想给明月姑娘带一件什么样的礼物。”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明月姑娘不施粉黛让人惊艳不已,若是送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反倒是亵渎了姑娘芳颜。” “思来想去,也只有红糖了,红糖性温味甘入脾,能够暖脾健胃益气补血,当然最重要的红糖能够延迟衰老。” “所以我带了点红糖,礼轻情意重,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明月姑娘芳龄永继!” 心里一直忐忑不已的鲁风昌一下子就懵掉了,这一包红糖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赔诗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陆明月也有些愕然,红糖能够暖脾健胃益气补血她是知道的,但是红糖能够延迟衰老? 陆明月有些疑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红糖还能延迟衰老?” 秦无咎抬手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有虚言,五雷轰顶!” 陆明月嘴角微微上翘,终于笑了起来,像是春风吹拂大地复苏,周围的寒意如同遇到了温暖的阳光,一扫而尽。 陆明月撩了撩发丝明媚的笑道:“多谢秦大人的好意,这礼物我收下了!” 一旁的鲁风昌看到陆明月笑着接过了红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仿佛觉得这就是幻觉一样。 这红糖和他昨天买的红糖一模一样,然而受到的遭遇却天差地别。 秦无咎得到的是陆明月明媚的笑容,而他得到的是一记粉拳,一对熊猫眼。 怪不得秦无咎如此信心百倍,原来是有这样的杀招,真是太好了,至少不用害怕小师妹出手了! 见到陆明月笑着接受了礼物,秦无咎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行了一礼道:“我今天是来专程向明月姑娘致歉的,那天不知明月姑娘在场,言语间可能有些误会。” 没想到挨了自己一拳之后,秦无咎不但没有怀恨在心,反而郑重的向自己道歉,这倒是出乎了陆明月的意料。 陆明月连忙屈身还礼道:“秦大人折煞我了。其实我已经听鲁师弟解释过了,那日是我误会了。” “说起来,我该向秦大人致歉才是,秦大人乃是剑宗的客人,我也不该如此鲁莽的,我该向秦大人致歉才是!” 一旁的鲁风昌看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这还是小师妹吗?小师妹会致歉?一定是自己还没睡醒,一定是。 看到小师妹一脸笑意的请秦无咎坐下,鲁风昌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小师妹昨天不是还恶狠狠的说让秦无咎来求她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 鲁风昌摸了一下自己的乌眼青,很疼。 这不是梦中啊! 鲁风昌回过神来,有些发懵的坐在了秦无咎旁边,看着秦无咎就像是看一个怪物一般。 陆明月起身明媚的笑道:“师弟,你先陪着秦大人,我去给秦大人泡茶去!” 陆明月起身翩翩而去,鲁风昌更加不可思议了,定定的看着秦无咎。 秦无咎被鲁风昌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疑惑道:“你,你干嘛?怎么这么看着我?” 鲁风昌怔怔道:“你知道吗?我入剑宗十几年了,从未喝过小师妹亲手泡的茶!” 秦无咎怔了怔道:“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不过剑宗来客很少,也没有人登门拜访陆明月姑娘,也许少见多怪吧。” 鲁风昌终于回过神来,突然心里明白了几分,师妹能让秦无咎登门来求她,这本身就有些不一样。 当时他向小师妹解释完之后,小师妹的心情明明变好了,却说自己心情不好,是不是就想着让秦无咎登门表达歉意? 越想鲁风昌越觉得是这个可能,他脑子实在是太笨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白白让自己挨了两记粉拳。 原来这几天折腾来折腾去其实都是在瞎折腾,只要秦无咎来剑宗,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这两个熊猫眼挨得真是太冤枉了。 鲁风昌叹道:“我真傻,真的,我真是太傻了!” 突然间对自己认知这么清晰了?秦无咎疑惑道:“你哪傻了?” 鲁风昌意味深长道:“其实一开始小师妹的心情就很好,只是,她很喜欢你的诗,所以想要你来剑宗而已,所以才托词自己心情不好为难咱们。” 秦无咎有些挠头道:“就因为我的诗词?不能吧?毕竟我给陆明月姑娘留下了那么不好的的印象。” 鲁风昌无语道:“小师妹都进去给你泡茶了,你说呢?反正我只见过小师妹给师尊泡过茶,连大师兄都没这个待遇。” 两人正说着,陆明月姑娘已经如同风一般回来了,手里还端着茶具,笑问道:“什么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了?” 鲁风昌干咳道:“没什么,就说起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陆明月一边认真的泡茶,一边笑道:“这哪有个准信儿,大师兄才刚刚出去游历没多久。” 看着眼前的香茗袅袅升腾的热气,秦无咎还真有些难以置信,这位叫陆明月的姑娘竟然如此痴迷那首诗? “秦大人,请喝茶,手艺不佳还请将军见谅。”陆明月笑吟吟道。 秦无咎笑道:“今日能品得明月姑娘亲手沏的香茗,真是受宠若惊。不瞒姑娘,我来的时候还十分忐忑,没想到姑娘竟然如此明事理。” 陆明月好奇道:“你忐忑什么?” 秦无咎笑道:“我忐忑姑娘真的将我当成登徒子了,到时候我又要顶着熊猫眼回去了。” 陆明月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会?当日是我误会了。“ 鲁风昌捧着陆明月沏的茶连品了几口,感觉心里美滋滋,甚至连脸上的熊猫眼都感觉不到疼了。 虽然他也品不出茶的好坏来,但是只要是小师妹沏的茶,不论滋如何都是顶顶的享受。 能喝上小师妹沏的茶,哪怕是托秦无咎的福,就算是再挨两个熊猫眼也值了。 所以捧着茶的鲁风昌心情大好,鲁风昌笑道:“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来不好意思去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也算是缘分。” 秦无咎笑道:“鲁兄说的是,不打不相识,这本就是一个误会,有了陆明月姑娘的这一记熊猫眼,咱们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陆明月带着几分可爱的狡黠道:“也不能一笔勾销,我沏的茶可是难能喝得到。” “不信你问鲁师弟,他可曾喝过我沏的茶?” 鲁风昌在一边连忙摇头。 其实刚刚已经听鲁风昌说过了,秦无咎笑道:“所以说我是受宠若惊!” 陆明月笑道:“那不行,秦大人你得赔我一首诗词!” 其实当看到陆明月略带一丝狡黠和可爱的笑容时,秦无咎就猜到她的目的。 但他心里并没有吃惊,反而十分淡定,因为他早有准备。 鲁风昌曾经告诉过他,陆明月很喜欢诗词,而他既然要去见明月,自然要准备一番。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朋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故作为难道:“其实我算不得什么才子,偶尔能有点灵感,写上几句词句。” 陆明月听了之后不免有些失望,她对秦无咎的那句诗当真是喜欢的紧。 见到陆明月一脸失望之色,鲁风昌难免有些心疼,陆明月虽然骄纵胡闹了些,却着实是整个剑宗的掌中宝。 那天在镜湖边秦无咎都作出诗来了,今儿剑宗的风景也不差,鲁风昌正想劝秦无咎作上一首,秦无咎却适时道:“不过既然陆姑娘相邀,那我无论如何誓要作上一首的,只是若是作的不好,还请陆姑娘不要见怪。” 陆明月听了一脸惊喜道:“真的?那真是太好了,秦大人作的诗词一定是极好的。” 秦无咎起身在小院里踱着,陆明月则托着腮一脸期望的等着秦无咎开口,鲁风昌看着陆明月的模样暗自叹气,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踱来踱去的秦无咎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吟道: “竹园轻动去行归, 林里长翠意长存 似领青锋俯隼旟, 剑携风雨入天涯。“ 一诗作罢,秦无咎回头坐下道:“献丑了。”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因为陆明月正在品味诗中意境,就连鲁风昌都沉浸其中。 这首诗一下击中了陆明月和鲁风昌的内心,鲁风昌本是一个孤儿,是剑宗收留他,师尊以及师兄师嫂们照顾他,给了他一个家,竹园轻动去行归,意为不论何时离开,终究会回来,这里永远是他的家! 而陆明月,则更钟情于秦无咎描绘的“似领青锋俯隼旟,剑携风雨入天涯”那种潇洒快意的人生,一经想象,便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良久之后,陆明月忽然惊叫道:“这是首藏头诗!” 鲁风昌闻言一愣,回头一想,竹林似剑,好像还真是藏头诗! 秦无咎微微点头,笑道:“正是,当日鲁兄带我上剑宗,我便感觉竹林中都带着剑意,因此才以此作诗。” 陆明月的美目眨呀眨的看着秦无咎:“秦大人在大楚展露头角青云直上,正是人生得意的时候,很难想象你会写出这样的诗来。” 在陆明月看来,一个事业有成的人,怎么会向往快意江湖的生活呢? 而这,就是她对秦无咎的误解了。 秦无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只是一旦入仕,身不由己。 秦无咎笑道:“我出生在偏僻小镇,母亲早逝,是仆人将我拉扯大,虽然后来入京侥幸谋得一官半职,但其实这并不是我的志愿,况且我在京师,并没有什么朋友。” 这一下更是让陆明月共情,她与秦无咎一样,自幼失母,陆青云虽然心疼她,但醉心剑道,很少会陪伴在她身边。 好在他还有师兄,还有师嫂,他们都将她捧在手心里,但是她也没什么朋友。 鲁风昌笑着宽慰道:“什么叫没什么朋友?昨儿还说我是朋友呢,今天又不把我当朋友了!” 陆明月明媚的笑道:“不打不相识,朋友算我一个!” 秦无咎笑道:“这次南下倒还真是不虚此行,能得两个朋友足慰此行!虽然我打小就在小镇上生活,但是剑宗的大名却如雷贯耳。” “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剑宗的亲传弟子成为朋友,哦,还有剑宗阁主的掌上明珠,三生有幸。” 陆明月咯咯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秦无咎笑道:“怎么不夸张?三品高手呢,在镜湖湖畔的时候,亏我在京中的时候自诩高手,结果被你一拳就打倒了。” “当时我都愣住了,没想到剑宗竟然还有这等巾帼不让须眉的大美女!” 听到秦无咎的夸赞,陆明月脸色的笑容更加明媚,银铃般的笑声像是驱散了冬天的寒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朋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气氛渐渐缓和下来,那就该说正事了。 秦无咎试探道:“其实我此次前来,主要还是来查案,但却没想到在之前剑宗就查清楚了刺客身份,现在我身上只有一件事,便是将陛下的信交与陆宗主。” “只是之前久寻而不得见,因此希望陆姑娘,能帮我引见一番。” 陆明月很爽快地答应道:“这好办,等见到父亲,我会和他说的。” 这就太好了,鲁风昌不靠谱,但秦无咎相信眼前的陆明月还是靠谱的,郑重道:“多谢陆姑娘!” 陆明月笑道:“叫我明月就好,都是朋友何必相谢!” 一般的女儿家都不会让男子直呼自己姓名,但陆明月性子爽快,又在江湖中长大,倒没有这种小女儿心态。 两人聊的有来有回,将鲁风昌晾在了一边,似是不甘寂寞,顶着熊猫眼的鲁风昌笑道:“刚才一首竹林似剑,倒让我听的有些手痒了,秦大人,要不再切磋一次?” 秦无咎听了十分欣喜,遍览高手,这是初衷,虽然明知不敌鲁风昌,但与强者交手,才能变强! 秦无咎笑道:“求之不得!” 陆明月嘟嘴道:“师弟,你的乌眼青没事吧?可别看不清伤着秦无咎了!” 鲁风昌无语道:“你放心吧,没事的!” 陆明月嘟嘴道:“早知道你要和秦无咎切磋,我就不打你了!” 鲁风昌闻言差点一个踉跄,昨天恨不得一副打死他的样子,感情现在全都忘了。 上次输给鲁风昌,佩剑也留在了剑冢,见到秦无咎没有带剑,陆明月就拔出自己的剑扔过去道:“用我的。” 陆明月的剑十分轻巧,但青锋上的寒光,让秦无咎知道这绝非凡铁。 如今再次面临鲁风昌的时候,秦无咎心里不免有些兴奋,一手握着陆明月的佩剑,心中战意汹涌。 陆明月拖着腮看着两人交手,对于鲁风昌她已经无比熟悉了,但是秦无咎的出手还是让她吃惊不已。 秦无咎好像比自己还要小一岁,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只是四品呢! 若是秦无咎和鲁风昌一样早早拜入剑宗的话,或许如今少说也该四品了吧? 这样想着的陆明月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秦无咎无门无派,如此年纪就迈入了五品,在整个天下也凤毛麟角吧? 一个出身乡野的打猎少年,真的靠自己的悟性就迈入了五品? 诗词写的好,性格也很好,身手还这么好,笑起来也很阳光…… 陆明月并没有想太多,而是专心的看起来,一会儿还可以给秦无咎提提建议。 两人刚开始还算是切磋,但打到后半段,鲁风昌忽然眼睛一亮,随后就开始给秦无咎喂招,一面展现自己的剑道。 秦无咎也终于体会到了鲁风昌的剑道,这个在秦无咎看来有些老实近乎木讷的青年,他的剑道却气象蓬勃,带着煌煌正气。 秦无咎大汗淋漓的收剑而立陷入了沉思之中,鲁风昌这回也不轻松,摸了摸脸上的汗珠,眼中满是欣赏的神采。 就在刚才,秦无咎已经在交手中,迈入了四品高手的行列,遇强则强,这是一个高手必备的特质,况且他才这般年纪,鲁风昌自然欣赏。 此时的秦无咎心中极为惊喜,他终于突破了停留许久的五品之境,虽然还不能赢过鲁风昌,但是再次面对那些刺客的话,绝不会再那么狼狈了! 见到秦无咎睁开了眼睛,鲁风昌赞叹道:“秦大人的悟性真是让人吃惊!” 秦无咎笑道:“多谢鲁兄指点!” 随后秦无咎又手腕一番,双手捧剑还给陆明月,道:“也多谢陆明月姑娘的剑。” 陆明月笑着收回剑来,夸赞道:“若是秦大人早些来剑宗,说不定现在已经不止四品了呢。” 秦无咎一笑,道:“因缘际会,天命使然,焉知得失。” 文绉绉的话鲁风昌不感冒,陆明月却很喜欢,笑得更开心了。 接下来三人就是天南海北的一顿海聊,虽然秦无咎算不上见多识广,但是他的很多新奇的观点让陆明月和鲁风昌赞赏不已,而陆明月和鲁风昌对剑道的见解,则是让秦无咎受益匪浅。 一直在陆明月的的小院里用过了晚饭,秦无咎这才告辞离去,鲁风昌和陆明月两人一起将秦无咎送出了剑宗。 期间还遇到了那位溜走的少年陈小六,看到陆明月一脸笑意的亲自送秦无咎,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他以为那个俊朗的年轻人早就被小师姑胖揍一顿轰出了剑宗,没想到竟然看起来完好无损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待了这么久的时间被小师姑一脸笑意的亲自送出剑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他亲眼看到那个少年手里提着红糖,他无比确定那就是红糖,和鲁师叔一模一样的红糖。 但是鲁师叔因此被小师姑打了个熊猫眼啊,为何这个少年却没事?而且还被小师姑亲自送出剑宗? 而且小师姑笑的那么好看!小师姑十分好看,比师母都好看,是上涯城最好看的,但是小师姑却从没有笑的这么好看过。 秦无咎带着孙诚等人没入了夜色中,孙诚等人却还没有从震惊中回味过来。 到了剑宗,他们就在山门外等着,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陆明月笑靥如花的亲自将秦无咎送出剑宗。 毕竟他们都打听到这位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不是什么温柔的小家碧玉,而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连鲁风昌这位陆明月的师兄都因为红糖被陆明月打了个熊猫眼,更何况已经被陆明月认定是登徒子的秦大人? 所以他们对于秦无咎提了一包红糖登门着实捏了一把汗,但是让他们震惊的是,大人一直待到了晚间才出来,而且是那位陆明月姑娘亲自送出来的。 而且那位陆明月姑娘看起来一脸笑意,显得和大人十分熟络。 孙诚掩下心中的吃惊,恭敬的问道:“大人这次拜访进展如何?陆姑娘没有为难您吧?” 秦无咎心情大好的笑道:“没有为难我,陆明月是陆宗主的掌上明珠,知书达理,我们相谈甚欢,此行收获极大。” 孙诚闻言笑道:“大人文武双全,风流倜傥,想必陆姑娘一见大人就大生好感!” 秦无咎笑着摆手道:“不可乱开玩笑,有损陆姑娘清誉!” 第一百二十章 遇一人白首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目送着秦无咎等人下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陆明月和鲁风昌这才返回。 陆明月俨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鲁风昌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小师妹,既然红糖能延缓衰老,那我那包红糖还是给你送过来。” 陆明月白了鲁风昌一眼,哼道:“我老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鲁风昌再怎么老实也知道该怎么回答,连忙道:“小师妹正值芳龄怎么会老?我老,是我老!” 陆明月哼道:“所以,那包红糖你还是自己留着喝吧!” 鲁风昌呆立当场,刚才秦无咎不是就这么说的么,而且说完之后小师妹还很高兴地收下了秦无咎的红糖,怎么到了他这又不一样了? 鲁风昌十分无奈,自从他知道了红糖的作用之后,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了,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喝红糖水的。 鲁风昌苦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喝什么红糖水啊?” 陆明月哼道:“怎么不能喝了?秦无咎不是说了吗,健脾养胃益气补血,还能延年益寿呢,你为何喝不得?” 鲁风昌含糊道:“反正我不会喝的,我明天给你送来。既然红糖是好东西,那你喝就是。” 陆明月哼道:“我不要,你留着喝吧!秦无咎送的那些就够我喝好长时间了。” 说罢陆明月便蹦蹦跳跳的去了,只留下鲁风昌十分无奈的站在那里。小师妹不要那红糖,这可怎么办好? 他知道小师妹的性情,既然说不要那就真不要。毕竟是上好的红糖,扔了怪可惜的,难道真的要自己喝掉?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毕竟连陈小六那小子都知道红糖水是女人来月事喝的,若是他也喝红糖水,万一哪天被人碰到传了出去…… 秦无咎不知道鲁风昌竟然还在为红糖的事情而感到为难,也不知道陆明月拒绝了鲁风昌的好意,回到驻所的秦无咎依然非常兴奋。 不只是因为消除了误会,陆明月答应引见他给陆青云,也是因为他此行收获良多,不仅境界有所突破,对武道的见解也有了进步,只凭这一点,这次南下就不虚此行了。 但毕竟这回来上涯城是有正事要办,秦无咎取出楚皇让他交给陆青云的信。 说实话秦无咎真想现在就打开看看,他十分想知道,一个是统御一国的皇帝,一个是名扬天下的绝世高手,两人间的信,会说些什么? 也不知楚皇一直待在皇宫里,是怎么和陆青云认识的,这两人会是朋友,还真是奇妙。 秦无咎摇摇头,将信放回去,今天东奔西跑,又与鲁风昌过招,有些累了,秦无咎躺下之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酣睡醒来的秦无咎,就收到孙诚的禀报,陆明月来了。 “鲁师弟还有事要忙,招待你这个贵客的差事就落在了我的身上了。”陆明月笑靥如花道。 秦无咎笑道:“那就有劳明月姑娘了。” 陆明月笑道:“应当的,我们是朋友嘛,对了,今天是去游览镜湖呢还是去逛街呢?你喜欢哪个?” 秦无咎闻言不禁一头黑线,逛街?这是一个大男人要干的事吗?哪个男人喜欢逛街? 秦无咎笑道:“你说呢?” 陆明月笑道:“那就先去镜湖,然后再去逛街!” 秦无咎只好点头道:“好!” 出了驻所,秦无咎便道:“不知明月姑娘有没有见到陆宗主?” “还没呢,”陆明月有些心虚道:“我刚回来,还没见过爹。” 秦无咎闻言摇头道:“来上涯城这么久了,还没将信送到,若是陛下知道我整天在上涯城无所事事,不知道会不会打我板子。” 陆明月闻言拍着胸脯笑道:“若是皇帝敢打你板子,你就来剑宗做我小师弟吧,我罩着你!” 秦无咎笑道:“好,若是有天在大楚混不下去了,我就真的来上涯城投奔你!” 陆明月认真道:“依我看你在大楚也没什么好混的,官场麻烦又黑暗,既然你也想快意江湖,还真不如来剑宗呢!” “我去求我爹收你做亲传弟子,咱们剑宗可没有朝廷那么多臭规矩,虽然上涯城是小了点,但是风景秀丽,气候温润,富甲天下,也不比京师差到哪里去!” 秦无咎笑道:“上涯城确实是一个小地方,其实当初离开小镇的时候,我是想着去周游天下,如果当初没有在京师为官,或许我会就来到上涯城吧!” “周游天下,浪迹天涯,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最自在的人生莫过于此!” 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陆明月听着这话整个人都要痴了,这大概是世上最动听的最浪漫的情话吧,虽然不是说给她听的。 “你当初离开小镇的时候志在周游天下,那为何又要跑去做官呢?”陆明月不解的问道。 秦无咎无奈道:“入城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阴差阳错参加了朝廷的武选,糊里糊涂的就当官了!” 陆明月闻言忍不住笑道:“那你还真是厉害,糊里糊涂地就能当上官,天下多少人想当官还当不成呢!” 秦无咎叹道:“唉,生活就是如此,往往不想做的事,命运会安排你去做。” 两人一边谈笑一边在上涯城闲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刘大婶的馄饨铺附近。 拐过街角的时候,秦无咎还没有来得及露头呢,刚刚露出半个身子的陆明月已经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向后闪去,同时还一把拉起秦无咎的手将秦无咎也拉了回去。 秦无咎一脸懵逼,他这什么事都不知道呢就被陆明月拉回来了,难道是有杀手追到上涯城来了? 顾不得感受陆明月的柔胰,秦无咎顿时凛然道:“明月,是不是有杀手?” 陆明月诧异道:“杀手?什么杀手?我只是发现了鲁风昌!” 秦无咎闻言顿时更懵了,碰到了鲁风昌你至于这么大的动静吗? 秦无咎无奈道:“原来是鲁兄,你干嘛躲他?” 陆明月挑了挑眉咯咯笑道:“我感觉他有些鬼鬼祟祟的,而且,他手里还提着一包红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娇羞的陆明月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红糖?” 秦无咎讶异地问了一句:“鲁风昌提着红糖来吃馄饨?还有这种吃法?” 陆明月暧昧地笑道:“他可不是自己吃!我估计他是要送人!” “送人?”秦无咎恍然大悟道:“不会是...” 陆明月点头道:“肯定是送给隽娘的,我听说,还是你建议他将隽娘娶回家的呢。” 秦无咎连忙摇头道:“没有,我没有,我只是跟他开玩笑呢,若是他只是为了吃人家做的馄饨才把人家娶回家,那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陆明月有些诧异地看着秦无咎道:“你的想法挺奇怪的,你知道有多少千金想嫁给鲁风昌,跟剑宗搭上关系吗?在旁人看来,若是隽娘能嫁给剑宗的亲传弟子,那是烧了高香了。” 秦无咎微微皱眉道:“可能我的想法确实有些奇怪,但我觉得人人生来平等,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嫁娶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有什么烧不烧高香之说。” 陆明月扑哧一声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我的那些师嫂们,也没有谁出身豪门,鲁风昌虽然腼腆了些,但其实他是一个正义善良的人,要不然我爹也不会收他做弟子。” “所以我跟你说,剑宗没那么多臭规矩,只是让我诧异的是,你竟然也是这样想的,我原以为你当了官,会和那些人一样呢。” 秦无咎笑道:“我崇尚男女平等,女人绝不只是男人的附庸,就像你一样,女中也有豪杰。” 陆明月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有些怅然道:”若是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多一些就好了。“ 见到陆明月似乎心生感慨的样子,秦无咎连忙住了口,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万一勾起陆明月的什么伤心往事,那就不好了。 “鲁兄进去了,要不咱们也跟上去看看?”秦无咎转移话题道。 闻言陆明月从感慨中清醒了过来,女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闻言立刻偷笑道:“那是当然!我们偷偷过去,看看鲁风昌会做什么!” 陆明月正待要走,这才发现自己还牵着秦无咎的手,顿时霞飞双颊,触电似的松开了秦无咎的手。 如果剑宗弟子看到这一幕必然要惊掉下巴,因为剑宗上上下下,包括陆青云在内,恐怕都没人见过陆明月霞飞双颊,一脸羞涩的小女人模样。 在这点上,秦无咎称的上是当世第一人了。 只是秦无咎不知道这些,所以也没感觉自己有多幸运,他只是觉得,原来这平常风风火火的小娘皮,害羞的样子,还挺美的。 诚然陆明月本来就生的好看,但是眼前娇羞的样子又是一种别样的美态,秦无咎更加不知道的是,虽然只是不经意的动作,但陆明月也是第一次拉异姓的手。 在京师时,春夏秋冬四名娇俏的小丫鬟服侍秦无咎,不论是穿衣还是沐浴,肢体接触是在所难免,陆明月的手,并没有她们那种柔软细腻的感觉,她的手心带着老茧,那是常年累月练剑留下的。 不过毕竟陆明月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牵着她的手,还是有点特殊的感觉的。 欣赏了一下陆明月娇羞的小女儿态,但秦无咎并没有出言调笑,要知道对方可是个三品高手,若是娇羞急了,拿小拳拳锤他的胸口,他怕会被锤出内伤来。 秦无咎面色自然地笑道:“走,去看看鲁兄是怎么追求隽娘的。” 说完之后秦无咎神态自若地向前走去,他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也让陆明月松了口气,飞快地偷看了秦无咎一眼,也跟着走了过去。 只是陆明月还是微微红着脸,心里也胡思乱想起来,自己刚刚怎么就拉住了他的手呢? 就算是情急拉住了他的手,为何却一直都没有放下呢?为什么他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难道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拉住了他的手吗? 一瞬间,陆明月的心里产生了无数个为什么,但是陆明月可以确定的是,秦无咎一定也注意到了自己拉住了他的手。 所以秦无咎神态自若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哼哼,装的还挺像!差点被他给瞒过去了! 陆明月耸了耸小鼻子,不就是拉了一下手吗?有什么好害羞的?这还是自己吗? 摊开自己的手放在眼前,手掌上厚厚的茧子,这都不像是一双女孩儿的手,所以其实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陆明月深深的呼吸两口,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看着前面走着秦无咎笑问道:“鲁风昌都说是你教的,那你在京师一定没少追求女子吧?” 这还真是陆明月冤枉秦无咎了,他在京师认识的女子是有,春夏秋冬四个都是娇俏的丫鬟,还有洛千雪、沈玉柔、云柳姑娘等等,但要说追求谁,还真没有。 秦无咎摊手道:“没有的事,京里头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门当户对,我这出身和背景有谁看的上?再说除了极个别的女子,其它姑娘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追求谁去?” “极个别女子?”陆明月听到这却是起了兴趣,道:“这个女子是谁?” 想起那个同样也是风风火火,一样有些骄蛮的丫头,秦无咎笑道:“她叫洛千雪,说起来跟你还挺像的。” “和我很像?”陆明月好奇问道:“哪里像?” “嗯...她也一样很豪爽,虽然身手一般,但也是女中豪杰,而且出身也和你很像,他的父亲是大楚的一品将军,地位很高,也是一名高手。” “唔...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挺像,”陆明月笑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和她认识认识。” 秦无咎笑道:“日后你若是再游历到京师,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京师吗...”陆明月偷眼看了一下秦无咎,展颜笑道:“我一定会去的!” “嘘!” 秦无咎忽然回过头来,陆明月怕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连忙扭过头去,却听见秦无咎道:“快看!” 陆明月连忙回头,往秦无咎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鲁风昌有些腼腆地坐在那,脸色涨红,而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则羞答答地站在他身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方追求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和陆明月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好在他们俩都是高手,虽然店里有些嘈杂,离的又远,但是也能隐隐约约听见。 “隽娘,上次多谢你给我泡了一碗,咳,也多谢你告诉我红糖的作用,要不然我会闹笑话的。” “没,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不,不,我知道你,一定也很难开口,所以我十分感激,这里有些红糖,放在我那里也没什么用处,扔了也可惜,就送给你吧,就当是我对你的感谢。” “不,不用的....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不用你这么破费的……” “不是破费,我反正是不会喝的,放在那里也会坏掉的,扔了也可惜,还不如送给你。而且我听说红糖不仅可以暖胃健脾而且可还能益气补血延迟衰老呢!” “红糖还能延迟衰老?” 陆明月大抵是头一次偷听这样的说话,所以听的津津有味,但是秦无咎却在一边听的直摇头。 陆明月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干嘛直摇头?” 秦无咎小声笑道:“这两人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不过鲁兄支支吾吾说的一点都不敞亮。” 陆明月抿嘴笑道:“他就本事个腼腆的性子,估计见了隽娘都会脸红,更不用说让他说什么了。” 秦无咎小声笑道:“咱们要不要去帮帮忙?” 陆明月听了眼前一亮,十分感兴趣道:“帮忙?怎么帮忙?” 秦无咎小声笑道:“看我的!” 秦无咎立即起身向鲁风昌走去,陆明月则一脸激动雀跃的跟在他身后。 两个红着脸的人正小声说着什么呢,突然见到秦无咎和陆明月走来,当即就愣了。 “小师妹,秦大人,你们怎么来了?”鲁风昌吃惊道。 陆明月笑语盈盈道:“来吃馄饨啊,我们早就来了,只许你来,不许我们来啊!是不是啊隽娘?” 隽娘没有说话,而是羞答答的低下了头,就连鲁风昌也有点懵,他没想到陆明月和秦无咎竟然早就来了。 秦无咎走到跟前,一脸笑意道:“鲁兄,有些话直说就是,你瞧你绕来绕去的,把我给急的啊,还是我来说吧!” 鲁风昌结结巴巴道:“绕,绕什么?说什么?” 秦无咎没有回答鲁风昌的话,而是笑眯眯的对隽娘道:“这位姑娘,这包红糖是上涯城最上乘的红糖,鲁兄在城里跑了一天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是专门为姑娘买的。” 鲁风昌听的瞠目结舌,陆明月听了之后则眼神大亮,连连点头笑道:“是的,是的,隽娘,这包红糖就是小师弟专门为你买的呢!” 隽娘的脸色像是红的像是熟透了苹果,头低的都快埋进了胸里、秦无咎拿起桌上的红糖,笑眯眯道:“姑娘,鲁兄如此盛情厚意,你若是不收下,那怎么能行?对不对?” 隽娘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接过秦无咎手里的红糖欠了欠身子捂着脸跑开了。 鲁风昌红着脸目光炯炯的看着秦无咎,秦无咎笑着坐下来道:“也不用太感谢我,请我吃两碗馄饨就可以了。” 陆明月也笑着坐下来道:“也不用太感谢我,我吃一碗就可以了!” 鲁风昌苦笑道:“你们这是瞎起哄。” 秦无咎笑道:“不这样说,人家姑娘不收下啊,再说了,你看人家姑娘听了之后多高兴,这才是成功的追求。” 陆明月点头道:“对啊,这才是追求,师兄根本就不会!” 鲁风昌愕然道:“追求?什么追求?” 陆明月抢着答道:“既然你喜欢隽娘,那就大方说出来啊,磨磨唧唧的,像个小女人!” 鲁风昌连忙红脸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怕那包红糖可惜了!” 秦无咎笑道:“那如今那包红糖也确实没有可惜掉,对吧?” 那倒也是,鲁风昌想着以后还可以再跟隽娘解释,便不再抓着不放了,疑惑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陆明月笑着道:“你以为我想来啊,我正跟秦无咎逛街呢,看你鬼鬼祟祟的,就跟过来了!” 鲁风昌闻言老脸又涨红了:“什么鬼鬼祟祟的,我明明是大大方方过来的!” 其实鲁风昌来的时候,确实有些鬼鬼祟祟,因为手上拎着一包红糖。 自从直到红糖是干什么用的之后,鲁风昌就觉得,一个大男人拎着红糖在街上走,好像有些那什么... 片刻后,鲁风昌想起什么,问道:“小师妹,你见着师尊了吗?” 陆明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昨天给忘了,我今晚就去找我爹去,你们放心,明天一定有答复。” 鲁风昌闻言笑着对秦无咎道:“你就放心吧,既然小师妹说今晚去问,明天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秦无咎也不着急,反正已经在上涯城停留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了。 一直等到吃完了馄饨,也没见隽娘再出来,反倒是刘大婶看鲁风昌的目光有些异样,这倒是让秦无咎有些遗憾。 陆明月暗示了好几次,但鲁风昌的木头脑袋没能反应过来,于是最后变成了三人在上涯城里闲逛。 京师的尔虞我诈太累,秦无咎享受着难得休闲的时光,只是天南海北的聊着,却感到时间过的飞快。 鲁风昌和陆明月将秦无咎送回了驻所,临别的时候陆明月郑重道:“秦无咎,我这就回去问我爹去,你放心,肯定会让我爹见你的。” ------ “竹园轻动去行归,林里长翠意长存,似领青锋俯隼旟,剑携风雨入天涯。” 山顶上的一处小院,一道人影正在月下独酌,摇晃着杯中酒,口中缓缓吟诗。 吱呀一声,竹门打开了,陆明月探头探脑的朝里观望了一下,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爹,你怎么知道这首诗?”陆明月好奇问道。 能被陆明月称为爹的人自然就是剑宗宗主陆青云,只是让人好奇的是,陆青云竟然戴着一顶斗笠,黑色的面纱垂下看不清面容。 但是陆明月好似对此见怪不怪的样子,径直过来坐了下来。 陆青云并没有回答,而是有些沙哑的笑道:“秦无咎这小子身手不怎么样,诗写的倒还不错。” 其实陆明月对于自己老爹什么都知道倒也不感到奇怪,虽然看起来老爹似乎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却对剑宗的事了如指掌。 陆明月辩解道:“他身手也很好啊,他出身乡野,没什么人指点他,能在这个年纪迈入四品,这天赋已经算是很好了!” 陆青云斗笠遮盖下的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这次陆明月没有忘记正事,赶紧问道:“爹,秦无咎说大周皇帝有信要给你,你怎么不见他?” “那老东西的信有什么好看的?我陆青云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称呼楚皇为老东西,似乎陆青云已经习以为常,而陆明月也见怪不怪,陆青云又哼道:“我猜都能猜到那信里写了什么!” 陆明月不解道:“那您也见秦无咎一面呀,这样拖着,他也不好交差。” 第一百二十三章 麻烦的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陆青云嘴角抽了抽,哼道:“你这么关心他作甚?告诉你,少跟那小子来往!” “哪,哪有,我只是觉得他算是个不错的人,挺有意思的,而且他是剑宗的客人啊!”陆明月脸一红,随后又双手叉腰道:“为什么不能跟他来往!” “反正就是不行!” “我偏要!”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陆青云加重了语气,陆明月也双手叉腰,撅着嘴毫不让步。 “唉,”陆青云叹了口气,世上任何高手他都不惧,唯独对女儿这脾气他真是毫无办法。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陆青云不开口,陆明月却耐不住性子,又道:“爹,您就见一见秦无咎吧,反正他只是送封信,送到了能交差就行!” 见女儿为了个秦无咎,跟自己说话的语气都软下来了,陆青云心中再度暗叹一声:造孽啊! 无奈陆青云只能道:“我会见他,不过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陆明月奇怪道:“为什么?是要等什么吗?” “他想见我,可有人想见他。”陆青云淡淡道。 “谁要见他?”陆明月疑问一声。 陆青云并未说话,只是看着远方出神。 陆明月也随即跟着老爹的眼神望去,那方向是北方,山下是澄澈的镜湖,倒映着空中的明月。 北方... 北齐? 陆明月一下回过神来,惊声道:“爹,您是说北齐的人还会来杀他?” “是杀是抢,谁知道呢。”陆青云淡淡道。 陆明月又再问道:“北齐为什么要找秦无咎的麻烦?” “不是北齐,也不是找麻烦。” “那是谁?” “另一个老东西,”陆青云撇嘴道:“一个麻烦的老东西!” 陆明月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惊讶道:“难道是...” 能被当世绝顶高手认为麻烦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陆明月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人。 柳家家主,柳擎天。 柳家霸王枪,当世唯一可以力敌剑宗七绝剑的绝学,之前柳擎天还曾与陆青云大战,谁胜谁负无人知晓,甚至陆明月都不知道这一战为什么打。 陆青云点了点头,道:“所以在他出来之前,我不能见秦无咎,不然秦无咎走了,他就不会出现了。” 陆明月不关心老爹先出现还是后出现,而是问道:“柳家为什么要抓他?” 陆青云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声音有些沙哑道:“那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我不想说。” “爹!” 陆青云沉默了片刻,沙哑道:“柳家对秦无咎势在必得,只要秦无咎在这待着,肯定会出手的。” 陆明月吃惊道:“爹,你要用秦无咎当诱饵,钓刺客上钩?!” 陆青云点头沉声道:“不错,这是最好的机会!” 陆明月一下子脸色大变,随即又冷静了下来,皱眉道:“爹,柳家的人不好对付,身份又特殊,若是来到上涯城很难不暴露行踪,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 陆青云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所以,你们要出城,给他们创造机会!”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诱饵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陆明月闻言轻咬嘴唇道:“大师兄他们都不在,若是离开的上涯城的话……” 陆青云转头打量着陆明月,有些沙哑的笑道:“你这还不叫关心他?” 虽然老爹带着面纱,但是陆明月还是感受到了老爹炯炯的目光,陆明月的容颜一下子红得如同桃花绽放。 陆明月强作镇定道:“哪,哪有,再说我们是朋友!我关心他的安危也很合理!” 陆青云不可置否道:“是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到了该出阁的年龄,你觉得风昌怎么样?他是我的亲传弟子,你若是嫁给他也算是一场佳话!” “噗” 陆明月脸上的红润褪去,直接就笑喷了,连声道:“什么啊?我一直将他当成哥哥看!而且,他喜欢的是刘大婶的闺女隽娘,想娶了人家给他做一辈子馄饨,爹,我可不会下厨!” 说完之后的陆明月感觉道自己老爹仍然在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她也明白自己面对这两个问题反映差别太大了。 陆明月撒娇道:“爹,说着秦无咎的事呢,怎么又突然说起我的终身大事来了!我才不要嫁人呢!” 陆明月的脾气随自己,陆青云没法子对付,但她的另一项绝招--撒娇,陆青云同样没办法对付。 陆青云无奈笑道:“好好好,不嫁人,不嫁人,都随你!” 陆明月撒娇完之后赶紧转移话题道:“说秦无咎呢,要不要将大师兄们他们找回来?” 陆青云摇头道:“你大师兄他们是我故意遣开的,若是都在这里,哪能钓的上鱼来,还不把鱼都吓走了?” 陆明月扳着手指道:“出去郊游的话,不可能带上很多人啊,那样的话太假了,能派的上用场的就只有四师兄,七师兄,六师兄应该也快回来了……” 还没等陆明月数完,陆青云断然道:“只有你,还有风昌,秦无咎倒是可以多带几个人。” 陆明月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道:“什么?爹,你确定不是让秦无咎去送死?如果柳家准备的充分,我跟七师兄根本没把握安全带他离开!” “而且,这钓鱼还有什么意义?即便是鱼上钩了,我们也拉不起来。” 陆青云悠悠道:“在我剑宗的地界,还能让剑宗的客人出事?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既然要保证秦无咎的安全,为何还不让大师兄他们回来,而且还不让四师兄他们跟着?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突然,陆明月想到了一个可能,吃惊的小嘴微张道,有些不可思议道:“爹,你不会也要跟着吧?” 陆青云悠悠道:“我若是跟着你们,还能钓得倒鱼吗?不过,我会保证秦无咎的安全。” --------- 秦无咎并不知道自己有多荣幸,能被剑宗宗主保护,他听完陆明月讲完之后,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这不是让我做诱饵吗?”秦无咎吃惊道,虽然陆明月说的十分委婉,但是秦无咎最终还是明白过来了。 陆明月支吾道:“不是让你做诱饵,只是将柳家的人引诱出来。” 秦无咎反问道:“那不就是诱饵吗?” 陆明月抚额道:“唔,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放心……” 放心?开玩笑,怎么可能会放心?秦无咎还没等陆明月将话说完,头就已经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了:“不妥,不妥,我觉得应该再多带些人!” 陆明月没有告诉秦无咎陆青云是怎么说的,秦无咎还以为是让他一个人带着孙诚等人去。 也不能怪秦无咎怂,上次刺杀他失败了,对方肯定会派出更强的人手,孙诚等人虽然在军中也是好手,但到了这种境界的高手交战,他们并不能派上太大的用场,只有人海战术一途,但既然是郊游,又不可能八百人全带着去。 鲁风昌笑着劝道:“秦兄弟,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担心什么?我们怎么也不会让你去冒险!” 陆明月连连点头道:“是的,我们是朋友啊,怎么会让你去冒险?” 难道有很多剑宗子弟跟着? 那样的话倒是不惧了,可是那有何钓鱼可言? 还有鱼会上钩? 秦无咎疑惑道:“你们也会跟着?” 陆明月道:“当然了!” 秦无咎期待道:“还有吗?” “还有什么?” “比如你四师兄,三师兄什么的。” 陆明月有些尴尬道:“没了!就我和他。” “那还是算了!” 上次秦无咎就差点一命呜呼,这回可不敢再大意,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真相查不了,仇也报不了。 鲁风昌和陆明月是比自己强上一些,但也只是一些,对方精心准备之下,实在难以保险,甚至可能他们两个都有危险。 陆明月站起身来,平静的看着秦无咎道:“秦无咎,你相信我吗?” 秦无咎望着陆明月平静的眼神,还真有些为难,他能感觉的出来陆明月的心意,所以他才感到为难。 陆明月一脸坚毅道:“只要我没有倒下,就不会让人伤害到你,剑宗也不会让剑宗的客人在上涯城出事!” 秦无咎听了有些愕然,从陆明月那坚毅的眼神中,他能感觉到陆明月不是在说假话。 而且,听她的意思,剑宗可能还有后招。 娘的,诱饵就诱饵吧!老子也不是没进步,刚进了四品,就拿出来试试!打不过还跑不了吗!陆青云不管我,还能让他的女儿有事吗! 秦无咎选择相信陆明月,心一横,道:“行,我去当这个诱饵!” 作下了决定之后,秦无咎又疑惑问道:“为什么陆宗主能肯定是柳家动的手?” 陆明月想了想,有些尴尬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爹说说来话长,也没告诉我。” 秦无咎呆立当场! 敢情剑宗这不靠谱是有传统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合理计划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作下了决定之后,秦无咎又感到有些疑惑,按理说陆青云和柳擎天各居南北,也没听说过剑宗和柳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陆青云会选择帮他引柳家的刺客出来呢? 总不可能是为了给他报仇吧? 秦无咎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不切实际,陆青云连见都懒得见他,会帮他报仇? 陆明月这时候又道:“既然是钓鱼那就要保密,而且到时候你也不能带太多人。” 秦无咎点头道:“放心,这我知道,到时候这儿的骑兵我不会带的。” 人带的太多露陷,带的太少不仅帮不上忙还会造成无谓的牺牲,那干脆就一个人都不带算了。 人手决定下来,但是怎么放出风声去,又成了难题。 陆青云知道柳家的人会来,但却不知道柳家的人在何处,所以才要用引的,秦无咎不仅要出城,还要让柳家的人知道秦无咎要出城,不然郊游就真的只是郊游了。 这个问题是陆明月提出来的,秦无咎差点没当场晕倒,他还以为剑宗有一套完整的计划,谁知道到了现在,什么都是现场商量。 好吧,他的格局还是太小了,竟然选择相信不靠谱的剑宗有靠谱的计划。 三人都陷入了沉思,必须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还要将这个合理的理由,再合理地散播出去。 听上去有套娃的嫌疑,但是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有了!我有了!” 鲁风昌忽然一拍桌子,一惊一乍地叫道。 对于这个不靠谱的剑宗第七号亲传弟子,秦无咎是没抱什么希望的,闻言撇嘴道:“你有了?几个月了?” “不是!”鲁风昌摆手道:“我真的有主意了!” 见鲁风昌的神色无比认真,秦无咎和陆明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说来听听。” 鲁风昌高兴道:“只要放出风声,小师妹你看上秦无咎了,约了秦无咎出城幽会,以小师妹在上涯城的地位,肯定能大传特传的!” 不得不说,鲁风昌的主意十分不错,有理有据,而且结合时事,陆明月确实对秦无咎产生了好感,而以陆明月剑宗小公主的身份,在上涯城的地位自然不一般,她有了心上人,这件事绝对会被大传特传。 不仅如此,恐怕男方的身份也会被重点关注,别说姓甚名谁,恐怕到时候秦无咎在镜湖旁挨了陆明月一拳头这种事都会被人挖出来,还会被冠名为结缘之拳。 不过这方法虽好,却不能在陆明月面前说出来,不然鲁风昌不是在找主意,而是在找死。 噌地一声剑鸣,陆明月一下拔剑而起,脸上羞红之色满布:“鲁风昌,你找死!” 眼见小师妹真的拔剑砍来,鲁风昌哪里赶还手,施展身法一下窜到秦无咎背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窜到秦无咎背后,但感觉这样小师妹就不会砍他了。 真别说,今天的鲁风昌十分聪明,这一下陆明月确实也没再砍他了,而是用明亮的双眼怒视着她,这怒,多是羞愤。 同时间,陆明月还偷眼观察着秦无咎的反应,想看他是如何评价鲁风昌的这个主意的,如果他也觉得好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委屈一下.... 秦无咎觉得主意是不错,确实很有话题度,但鲁风昌的脑子一定是出了大问题,才会当面讲这个主意讲出来,哪怕他先斩后奏,瞧瞧将消息放出去也好,事后陆明月追问起来,他也好狡辩。 秦无咎想了想,片刻后道:“我倒是想出个法子来了。” 鲁风昌闻言惊喜道:“哦?快说来听听!” 鲁风昌看陆明月的反应,也不管自己的主意好不好了,他只想赶紧将话题引开再说。 陆明月闻言微愣,见秦无咎似乎不想用鲁风昌的主意,她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也不知道是感到释然还是感到失望。 秦无咎想出主意来之后才看了一眼陆明月,然后他就发现陆明月的脸红的像苹果一样,简直红润欲滴。 秦无咎疑惑道:“明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变得这么红?” 陆明月长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笑道:“我没事,我没事,你有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 虽然对陆明月的脸红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看她确实没什么事的样子,秦无咎笑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烤肉很好吃,当初在京师秋狩的时候,无论是皇帝还是军中将领们全都赞不绝口。” 鲁风昌连忙问道:“然后呢?说请柳家的人吃烤肉?” 鲁风昌的脑回路也是没谁了,他能平安活到现在真是上天眷顾,秦无咎无语道:“就说是我感谢二位的盛情款待,所以邀请你们出城游玩烤肉,如何?” 陆明月听了倒是觉得还不错,这方法和鲁风昌的类似,但让大家都不尴尬,仔细想想,如果真说是秦无咎和陆明月出城幽会,那再跟着个鲁风昌,就显得很突兀了,毕竟鲁风昌情商不高这件事,知道的人比较少,柳家的人更不可能知道。 鲁风昌也觉得这主意不错,跟他的有的一拼,闻言点头道:“那该怎么将消息合理的散播出去呢?” 秦无咎笑道:“烧烤需要准备的东西多了,咱们在城里采买东西,那消息就不就合理的散播出去了?” “而且对于刺客来说,无论他们想不想得到我们是故意引他们出来,他们都必须去。” 陆明月闻言不禁点头赞同,要柳家的人大摇大摆地在上涯城劫人,他们肯定没有成功的把握。 如果他们打算在秦无咎离开上涯城返回京师的时候劫人的话,那难度也相当的大,因为秦无咎所带的都是骑兵,八百骑兵。 骑兵最有利的就是速度和机动性,要想杀伤一些骑兵容易,要想将所有的骑兵留下来劫走秦无咎,那可不容易。 相对来说,当然还是在秦无咎短暂离开上涯城游玩,而且没有带着骑兵的时候是最有利的。 陆明月拍手笑道:“这真是太好了!话说秦无咎,你烤肉真的很好吃吗?” 秦无咎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无论是皇帝还是将领,凡是吃过的没有一个不说好的!秋狩的时候我啥事没干就在那里烤肉了,那叫一个悲催,皇帝还有一众将领眼巴巴的等着,我就只能饿着肚子不停的烤啊烤啊!” 陆明月听了咯咯笑道:“被你这么一说,将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秦无咎哈哈笑道:“放心,绝对好吃到超出你的想象!” 见到秦无咎自信满满的样子,鲁风昌笑道:“秦兄弟这么自信,倒是让我也期待了起来,我倒要试试有没有刘大婶家的馄饨好吃!” 秦无咎和陆明月异口同声道:“那肯定没有!”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情人眼里出西施,别说秦无咎的烤肉了,就是宫里的奢华大餐,在鲁风昌这都比不上隽娘下的一碗馄饨!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万事俱备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我们要准备什么东西?” 准备好了理由和放出风声的方法,秦无咎三人离开了驻所,马上开始着手去办了。 秦无咎笑道:“你想吃什么就准备什么,我看上涯城似乎也没有什么打猎的地方,只能用买的了。” 陆明月有些惋惜道:“若是有就好了,咱们可以去猎些熊或者鹿什么的,烤着吃一定很美味!” 秦无咎笑道:“确实过瘾!” 陆明月疑惑道:“你都吃过?” 秦无咎笑道:“那是自然,秋狩的时候什么没吃过?什么熊掌啊鹿腿啊简直应有尽有。” 陆明月有些艳羡的嘟嘴道:“你别说了,我口水都要出来了,等以后我去京师游历的时候,你要带我去打猎,给我烤熊掌烤鹿腿!” 秦无咎笑道:“好!等你来京师的时候我陪你玩个尽兴,吃个尽兴,保准把你吃个滚圆。” 陆明月快走两步来到了秦无咎的前面一边走一边拉着衣裙转圈,咯咯笑道:“吃不胖,我怎么吃都不会胖!” 不怪陆明月这么自信,她身段高挑跟秦无咎一样高,大长腿小蛮腰,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鲁风昌笑道:“虽然小师妹是个吃货,但是确实怎么吃都不会胖!” 陆明月听了哼道:“是,我是吃货,一会儿我来点菜,今天是招待秦无咎,一定要丰盛!” 鲁风昌笑道:“上涯城也有卖野味的地方,多是从大楚各地运过来的活物,虽然没有熊这类猛兽,但是鹿啊狍子还是有的。” 陆明月哼道:“那正好,你是师兄,照顾照顾我这个吃货师妹,今天就由你买单吧!” 这时候倒自称师妹了,鲁风昌这会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能苦笑着点头。 秦无咎笑道:“其实也不用太破费,毕竟只是钓鱼,也许咱们还没生上火,鱼就上钩了,买的太多,岂不是浪费,而且鲁兄估计就快抱得美人归了,总得让他留些家底。” “什,什么抱的美人归,秦兄不要乱说。”鲁风昌闻言老脸有些涨红。 陆明月莞尔笑道:“秦无咎你是不知道,鲁师弟家底丰厚着呢,我们剑宗弟子也是有月银的,鲁师弟又没什么花销,整天就知道吃馄饨,他的荷包比我的还鼓呢!” 秦无咎笑道:“哦,对了,还得找家铁匠,我要准备工具,让他们做个烧烤做的架子。” 陆明月抿嘴笑道:“还要做烧烤的架子?这个简单,一会儿你说怎么做让鲁师弟去准备就好!” 鲁风昌碍于前面说错了话,只得干脆道:“这个我来这个我来,秦兄弟跟我大体说一下做成什么样子就成!” 秦无咎笑着点头道:“行,对了,最好准备点竹签,烧烤的时候用。” 陆明月抿嘴笑道:“这个最简单了,剑宗里竹子多的是,我回去就让那帮小子们削竹签,就当是练剑了!” 可怜的剑宗子弟们,想想他们挥着长剑削竹签的画面,秦无咎也是醉了。 堂堂剑宗子弟身份了得,剑术也了得,竟然被用来削竹签,怪不得陆明月在剑宗中的威慑力那么大。 不过,鲁风昌听了倒是眼前一亮,笑道:“咦,师妹这个方法还真不错,拿这个练剑倒是有点意思。” 确实,要用长剑削竹签并不容易,还要削的好看漂亮,确实考验拿剑的分寸火候。 大体的都安排完了,接下来便是逛集市买材料了,陆明月一个劲地支开了鲁风昌,让他去准备烧烤架,还有督促剑宗的小弟子削竹子,自己跟秦无咎两个人逛起了集市。 上涯城不愧是特立独行的大城,因为商人满聚,整个集市大的不像话,又因为靠着那么大的镜湖,除了野味之外,湖鱼生鲜也不少,陆明月确实是个吃货,将整个集市都逛了一遍,买了一大堆东西。 陆明月剑宗小公主的身份在上涯城自然引人注目,旁人一看她身边还有个男子,未穿剑宗服饰,可以肯定不是剑宗的弟子,那这个男人是.... 剑宗小公主的心上人? 于是就算没有用鲁风昌的主意,陆明月和秦无咎两人的暧昧关系也很快传开了,有人之前就见过秦无咎带着孙诚等人上街,于是秦无咎的身份也很快披露了。 上涯城人多口杂,消息很快传遍全城,如果柳家的人在城内,绝对能够得知这个消息。 回到驻所的时候,秦无咎带回了大包小包的材料,孙诚等人见了都有些奇怪,这驻所吃住都不用管,大人带这么多吃的回来干什么?平日里供给的肉也不少啊? 众人好奇发问,于是秦无咎就将出城郊游烧烤的事说出来了,但是没有提到钓鱼的用意。 即使是如此,孙诚等人也吃惊道:“大人,这太冒险了!请大人一定将我们带上!” 他们本是负责护卫秦无咎而来的,也都还指望着秦无咎回去带领忠勇营,若是因为一次郊游让秦无咎折在这,那损失就大了。 秦无咎笑着摆手道:“你们也不要成了惊弓之鸟,这里是上涯城,剑宗还在这,两国打仗都避开上涯城打,哪还有人敢在剑宗眼皮子底下行刺?且不说我还是剑宗的客人,连陆青云的女儿都跟着,还有谁敢造次?” 孙诚听了摇头苦劝道:“大人,卑职还是觉得太危险了,毕竟是要出城,不是在上涯城内。” 其它人也苦劝道:“是啊大人,这太冒险了,卑职觉得如今咱们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完成陛下的任务,将信交给陆青云,然后返程回京。” 秦无咎摇头道:“就是因为要完成皇帝的任务,所以才要郊游,这其中牵扯太多,我不好跟你们解释,等我回来你们就都清楚了。” 秦无咎态度十分坚定,铁了心不带他们,孙诚等人也没了办法,只得唉声叹气地退下了。 万事俱备,鱼饵入水,只等大鱼上钩。 剑宗小公主明天会和她的心上人出城郊游的消息,传遍了上涯城,不出意外,柳家的人已经收到了消息。 确切些说,在秦无咎与陆明月还在集市的时候,柳家的人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谁也没有想到,更没人察觉到,柳家的人,其实无时不刻不在跟踪着秦无咎!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约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谁也没有想到,柳家的几个大人物就在上涯城中一处普普通通的小院里,围着一张老旧的圆桌而坐,所处的地方,一点都配不上他们的身份。 柳家原本也是在南楚的,大楚以武立国,民间高手辈出,而这些高手之中,有的向往报效朝廷,入仕封官,有的高手则喜好自由,各自开宗立派,也就形成了武林。 不知多少年前,大楚的武林就以剑宗和柳家为最,剑宗自不用说,传承多年,底蕴深厚,近乎独占一城。 而柳家则是后起之秀,本来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声,但因为现任家主柳擎天的出世,才声名鹊起。 柳擎天也是武道七才,将柳家霸王枪练至大成后又加以改良,更独创出许多新招,后来一人一枪,枪挑江湖各大宗门,一举扬威。 且不论国力,单论武林高手,大楚无疑是碾压北齐的。 然而多年以前,柳家不知何故,举家离开大楚,迁往北齐,如今柳家不少子弟,都在北齐军中任职,教导枪术,北齐国主对柳擎天更是优待有加,如今的柳家,在北齐也是地位极为特殊的一个家族。 而在北齐地位特殊的柳家人,现身于上涯城的破落小院,与他们的身份相去甚远。 老旧的木桌旁围坐着三人,确切的说,是一位儒雅淡然的中年人,和两位英气勃勃的青年。 其中一位青年道:“二叔,听说秦无咎为了答谢剑宗的款待,邀请了陆明月和鲁风昌出城郊游烤肉!” 另一名青年也道:“今天下午,秦无咎和陆明月一起去了集市,话里话外都在谈论出游。” 被称为二叔的中年人听了问道:“什么时候?去哪里?有多少人?” 两名青年对视一眼,最终由其中一位年纪稍大些的道:“时间是明天,具体是什么时辰还不清楚,地点也不太清楚,人数的话,应该就只有他们三人,既是郊游,秦无咎应该不会带很多人。” “应该?”中年人坐在那,只是眉头微皱,仿佛空间的温度都低了几分,两名青年暗自吞了口唾沫,大气不敢出。 中年人沉声开口:“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人?” “一个不小心,会带来什么后果,你们有没有想过?” “柳家走到今天,从来不讲应该!” 两名青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再仔细查一遍,一,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出游,二,探听到时间和地点,三,剑宗有多少人,这些,全部查清楚!” 中年人一言示下,两名青年当即起身,抱拳应声,随后离开了小院,不知去往何处。 “青哥,你觉得秦无咎是不是真的出游?” 出了小院,离开有一段距离之后,年纪小些的青年才开口发问。 年纪大些青年名叫柳青,闻言摇头道:“说不好,据说秦无咎为人谨慎冷静,应该不会想不到可能的危险性,不过前一阵子他和陆明月把臂同游,甚至拉起了手,也许真是出城幽会也说不准。” 年纪小些的名叫柳风,是柳青的表弟,叹道:“如果不是的话,等秦无咎从上涯城回去,咱们就没机会抓他了。” 柳青也叹了一声,道:“先看眼前吧,我去秦无咎那边,你继续在城中打听消息。” “好!” 话音落下,两人分头行动,走出小巷隐入人流之中,仿若上涯城的普通人。 最终秦无咎等人出城的时间和地点都被探听到了,是在城中收集消息的柳风探听到的,而出消息的地方,则是.....刘大婶的馄饨铺! 鲁风昌告诉了刘大婶的女儿隽娘,明天他不来吃馄饨了,明天上午他要和小师妹,还有秦无咎,去城外的文华山野炊,要到晚上才回来。 一下子消息全都得到了,确定秦无咎出游,时间,上午,剑宗,只有陆明月和鲁风昌两人。 次日一早,秦无咎一人一骑出了驻所,到了城门时,一眼看见早已等在那的陆明月和鲁风昌。 鲁风昌和陆明月两人,却用了三匹马,后面一匹驮着烧烤架和其它材料。 秦无咎驾马奔到两人面前,笑道:“出发吧。” 陆明月雀跃道:“走!” 一行三人策马奔出城门,距离城门不远的一幢小楼上,柳家的中年人正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 秦无咎等人出城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盯着主街道上,看看有没有尾随或是疑似剑宗子弟的人。 良久之后,他才转身道:“你们两个拖住陆明月和鲁风昌,我亲自擒拿秦无咎,得我信号,就立刻退走!” 柳青和柳风两人马上应声道:“是!” 柳家二叔想了想,又提醒道:“注意不要伤到陆明月,拖延即可。” 柳青点头道:“放心吧二叔,我知道分寸。” --------- 一路出了城,秦无咎不时回头望去,虽然他一路上和陆明月说说笑笑,但是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一样。 但是他看陆明月和鲁风昌却无异样,不禁心中有些自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 出了城的陆明月一声欢呼,高兴道:“快走!去吃烧烤去,我已经盼了好几天了呢!” 秦无咎将心中的事放开,跟着陆明月纵马疾驰,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陆明月要带他去哪里,反正跟着陆明月走就是了。 一行四骑开始疾驰,距离上涯城越来越远,陆明月指着前方的一座陡峭的山笑道:“看到那没有,那是文华山!可惜现在不是春天,春天时候那里最美了,站在山顶上抬眼能看到镜湖,脚下则是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可美了!” “我小时候最喜欢来这里练剑,每一个春天我爹都会陪我来这里练剑,这是可惜现在不是春天,你不能欣赏那一番美景了!” 虽然秦无咎没有亲眼见到那番盛景也能想象一二,想必一定是极美的,这里应当是陆明月心中充满了美好回忆的地方。 一行人从西边的山坡上登上了文华山,秦无咎举目望去不禁赞道:“确实是一个好地方,等到老了,在这建一座房子,与世无争,遍赏美景,倒也悠哉!” 陆明月闻言眼前一亮,笑道:“你还会不会再来上涯城?” 秦无咎笑道:“一定还会再来的,我立志周游世界呢!” 陆明月闻言一脸明媚的笑意:“那你一定要春天来,我带你来看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秦无咎笑道:“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鱼儿上钩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鲁风昌将烧烤架搬了下来,陆明月一脸的期待道:“秦无咎,证明你手艺的时候到了!” 秦无咎哑然失笑,鲁风昌说的还真不错,陆明月真是个吃货,明明知道是来钓鱼的,却还是一心惦记着烧烤。 秦无咎想了想,也不拒绝,就当是山雨欲来前的享受了,时时保持着警惕,或许对方看出不对劲,反而不出现了,还不如平常心待之。 陆明月坐在秦无咎的身边,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秦无咎行云流水一般的忙碌着。 烧烤架里的炭火均匀的点燃了,秦无咎将各种酱汁佐料摊开来,然后开始各种野味河鲜,扔到烧烤架上烤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浓郁的肉香开始飘散开来,陆明月探头闻了一下之后,一脸夸张的迷醉的神色,笑道:“呀,秦无咎,你真的会烤肉啊?” 秦无咎哭笑不得道:“感情你以为都是假的啊?” 陆明月笑道:“我知道你会烤肉啊,就是那种打猎完了烤个兔子吃的那种,没想到竟然闻起来这么香,虽然还没有吃到,但是肯定是超乎想象的好吃!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秦无咎笑道:“我从九岁的时候就自己做饭了,因为忠伯做的饭实在不怎么样。” 陆明月吃惊道:“九岁就开始自己做饭?那你的童年还真够辛苦的!” 秦无咎哈哈笑道:“没,我觉得过的很快乐,我现在仍然很怀念自己在云台镇的那些日子。” 浓郁的香味随飘散开来,陆明月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到秦无咎的身边,一边偷偷咽着口水,一边嘟嘴道:“还不好吗?闻起来这么香,肯定可以吃了!” 秦无咎拿起一支鹿肉来准备自己先尝一下在不在水准,可千万不能在陆明月的面前丢了脸面。 但是秦无咎终究失算了,陆明月这个高手正在一边虎视眈眈呢,岂容秦无咎自己偷吃? 秦无咎都已经举起烤肉快到嘴边了,只见一只小手一闪而过,秦无咎手上的烤肉已经不翼而飞。 若不是鼻尖闻到了一阵香风,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无咎抬头看去,果然陆明月已经十分秀气的将烤肉放在了樱唇里。 虽然被烫的直吸气,但是陆明月的眼睛却一下了亮了起来,亮若星辰:“哦,哦,好呲好呲!” 陆明月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口齿不清道:“秦无咎,不够吃的,接着烤啊!碳烤海鲜!我要吃烤扇贝,我还要吃烤龙虾,唔,我都要吃。” 秦无咎只能无奈的继续放弃享受美食的想法,继续摆弄着的海鲜,还是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烧烤的美男子吧。 等什么时候将陆明月这个吃货给喂饱了,他才能心安理得的享用美食。 只是,他能有机会享用美食吗? 正吃着一个扇贝的陆明月突然眉头一挑,向山下看去,只见半山腰上,突然出现了数个身影,正如电射一般向山顶而来。 陆明月恼怒道:“真是太可恶了!就不能晚点来吗,我还没吃过瘾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望着烧烤架上正啧啧响的各种河鲜,闻着浓郁诱人的香味,陆明月觉得大为可惜,这些海鲜可能马山就要被毁了。 看着陆明月一脸恼怒的可爱的模样,即便是心中凛然,面上凝重的秦无咎也不禁莞尔。 极目远望,并没有发现任何剑宗子弟的踪迹,就只有那几个人影正在向山上冲来。 柳家的人已经出现了,但是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发现剑宗的后招,剑宗的后招到底是什么? 原本安静的崖山一下子充满了凛冽的气氛,随着山下的人开始向上冲来,秦无咎一下子就变得心惊肉跳起来。 无一庸手! 只看这些人的身法,秦无咎便已经做出了基本的判断。 不仅是没有庸手,三人的速度都在秦无咎之上,中间一名中年男子的身法,更是快如闪电,只看这一手,便能看出他的身手绝对还在陆明月甚至鲁风昌之上! 这样的气势也无怪乎秦无咎心惊肉跳,秦无咎的心里不禁大骂,也太看得起他秦无咎了! 至少两个三品以上,中间那人,看不出深浅... 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秦无咎的眼皮直跳,什么时候三品这么不值钱了! 秦无咎心里默默的权衡了一下,打,肯定打不了,那两个年轻人不说击败,拦住陆明月和鲁风昌是没问题的,那么中间那个不知深浅的中年人... 高手的交战,胜负就在一瞬之间,剑宗的后手呢?再不出现可就来不及了! 秦无咎不知道的是,就在柳家的人出现在山脚的时候,山的另一面,一名头戴斗笠,一袭白衣的蒙面客,也已经开始登山。 断崖绝壁上,蒙面客脚尖轻点,不断从容借力,如同一只雄鹰般高高飞起,脚尖不停点在山间岩石,或是丛生的树枝上,扶摇而上,极速朝山顶飞掠而去。 自始至终秦无咎也没有想到剑宗的后招竟然是从山的另一面上来,因为那是一处断崖绝壁,他也想不到会有人脚踏断崖绝壁却如履平地。 当然他更想不到剑宗的后招竟然就是陆青云,因为陆青云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来到上涯城这么久,连陆青云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想到陆青云会来保护他,或者说参与这次钓鱼行动。 柳家三人已经奔到山顶,与秦无咎三人不过百米,旁边的烧烤架还冒着了了炊烟,陆明月已经将烧烤抛在脑后,仗剑站在秦无咎身边,秦无咎手按剑柄,随时可能拔剑,而鲁风昌一脸的凝重之色道:“小些点,都是高手!” 这话不用鲁风昌说,三人都能察觉到,而对面的柳家三人,根本不像刺客,并未穿黑衣,也没蒙面,就那样光明正大地一步一步走来。 距离差不多了,柳青和柳风谨记自己的任务,脚下一顿,下一秒就要踏地冲来。 然而与此同时,那气息浑厚的中年人,平静的脸上神色大变,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那副表情明明就是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中年人一把拉住两名青年的胳膊,重重跺了一脚,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向山下飞掠而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交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对于中年人的举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这边三人,有哪个能让他感到害怕,以至于做出如此反应的? 惊讶的又岂止是秦无咎,被柳二叔抓在左右手的柳青和柳风更是惊讶,眼看着秦无咎出现在面前,结果二叔却突然一下扯着他们暴退,错愕之后两人回过神来,柳青大喊道:“二叔,这是怎么了?” 但是柳二叔并没有回答他,他脸上惊骇之色并没有褪去,正鼓动着全身内力全力暴退。 这时候的柳青也终于注意到了二叔的神色,那是他从未在二叔的脸上看到过的神色。 柳二叔是柳擎天之后柳家最强的次世代,甚至强过柳擎天的大儿子,一身武艺在北齐闻名已久,然而如今却是一脸惊骇之色的逃走。 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震慑? 只是惊疑了一瞬间,柳青就反应过来了,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基本只有两个。 一个是柳青的爷爷柳擎天,但他人在北齐,还是爷爷让他们来的,不可能在这。 那么答案只有另一个。 剑宗宗主,陆青云。 “既然来了,何必走的这么急。” 一道略带沧桑的声音从秦无咎等人背后的位置,那片绝壁下传来,声音震开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倏然登上山顶,轻飘飘的落地,此人头戴斗笠,见不着面貌,但秦无咎看见,身边的陆明月轻声笑了起来。 “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谁来了? 这一袭白衣的斗笠客,就是剑宗的后招?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从悬崖峭壁上爬上来的? 听见声音,柳二叔一咬牙,脚下更快,速度暴涨,继续往山下冲去。 斗笠客脚尖一点,身子腾然而起,没有柳二叔那种暴烈的速度感,仿佛只是轻飘飘地一点,但刹时间,人已飞出老远。 “噌”! 一声剑鸣,斗笠客手中宝剑已经出鞘。 剑,只是一把平淡无奇的剑,但出鞘那一瞬间却让天地失色,让日月无光。 连天上的高悬的太阳都失去了光彩,在秦无咎的眼里,天地间只剩下了一把剑,一袭白衣。 当剑拔出来的那一刻,秦无咎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他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了,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寒意侵袭,这是何等强大的剑意! 斗笠客探手一送,手中宝剑如同电射,疾速朝着柳二叔崩逃的方向而去! 下一秒,柳二叔的步伐戛然而止,因为那柄电射而来的宝剑,已刺入了他面前的地面,那是他原本下一步该踏足的地方。 只是这么一顿,斗笠客已经飘然追上,可见即使是柳二叔,在身法上还是差了斗笠客太多。 “等会直接跑!不要停顿!” 柳二叔低沉地说出这句话,双手松开,终是转过了身来。 柳青和柳风触地一愣,也跟着转过身来,直视着飘然而至的斗笠客。 即使尚且还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柳青和柳风依然能感受到斗笠客身上强大的气势,那是一种刺人体肤,使他们如坐针毡的气势! “原来是你,”斗笠客见着柳二叔的面目,沙哑的声音道:“我还以为柳擎天会亲自来。” 柳二叔没有说话,伸手一抽,绑在身后的长物取下,包裹的绢布散开,竟是分为两截的长枪。 双手一并,便成为一杆闪着银光的七丈长枪,枪尖一抖,柳二叔气势更盛几分,只是与面前的斗笠客,还差了不少。 “走!” 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柳二叔持枪冲向斗笠客,柳青和柳风微微一滞,想起柳二叔先前的话,再不停留,转身朝山下飞奔而去! 宝剑插在地上,斗笠客手上只剩一柄剑鞘,然而即使如此,面对柳家霸王枪,他依然风轻云淡。 “喝!” 柳二叔再度一声暴喝,银光长枪不刺却劈,似是当作大刀在使,带起的呼呼风声,啸动山林! 斗笠下看不清斗笠客的面容,他只是一手持着剑鞘,抬手一架。 “当!” 金铁相交,一声脆响,柳二叔的面色涨红,手上青筋暴起,然而那银光长枪,却再无法往下压一分。 “力道差了柳擎天不少啊。” 斗笠客只用剑鞘,便挡住了柳二叔的劈砍,说话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似乎还有余力。 “柳擎天那杆破枪,修好了没?” 不知是嘲讽,还是问询,斗笠客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柳二叔涨红着脸,咬着牙道:“你的凌云剑,也该扔进剑冢了吧!” 一句话出口,柳二叔忽然闷哼一声,手中长枪一抖,虎口崩裂,噔噔退出数步。 “嘴上功夫倒是不差!”斗笠客冷哼一声,似是有些不悦。 “陆青云!”柳二虎大喝一声,狂吼道:“你该知道秦无咎是什么人!你要做楚皇的走狗吗!” 陆青云,一个近乎无敌的名字,剑宗宗主,赫然便是眼前的斗笠客。 陆青云冷哼一声,淡淡道:“你们的事我懒得管,但在我剑宗的地界行宵小之事,那可是打我陆青云的脸!” “你陆青云做这种事,不觉得可耻吗!” 柳二叔眉头紧皱,他不至于现在还看不出来这是一场钓鱼行动,一到山顶,甚至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秦无咎的面貌,他就感觉到了陆青云那恐怖的气势! 刚到便走,十分狼狈,但柳二叔没有不甘心,只是无奈。 就算是剑宗的大师兄来了,柳二叔也不会走,他自信能挡住,但是来的是陆青云,他便没了自信。 这是硬实力的差距,他那时不走,只能等死,事实上,就算走了,也还是被截停下来了。 “这不能怪我,”陆青云淡淡道:“我以为来的会是柳擎天,没想到却是你。” “不过你说的很对,杀你,轻而易举,却胜之不武。” 柳二叔眉头一挑,有些惊诧,再看向陆青云,却只见残影! 一股剧烈的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柳二叔甚至没能看清陆青云的动作,只是下意识地全力暴退! 然而陆青云还是飘然而至,手中剑鞘一刺,口中说道:“我不杀你,但你在我剑宗地界,行刺剑宗的客人,该给你留些教训。” 剑鞘擦过银色长枪,点在柳二叔胸膛之上,下一秒,柳二叔一声闷哼,唇溢鲜血! 第一百三十章 来去潇洒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柳二叔心中惊骇至极,在北齐,他没少跟父亲柳擎天对练,因此一手枪法才进步神速。 与柳擎天对练时,柳二叔最高撑过二十合,然而在陆青云面前,他连三合都撑不过,此时他才知道,父亲不是老了,只是对他放了水。 原来,父亲竟与面前的人是同一水平么! 说给个教训,陆青云也绝不会补刀,看着唇角溢血的柳二叔道:“你走吧,今日之内离开上涯城,否则,我就不会再给柳擎天留情面了!” 说罢,陆青云拔出插在地上的宝剑收回剑鞘,转身离开,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 柳二叔目有不甘,心更不甘,但他明知事不可为,还是理性占了上风,将银光长枪一收,往山下而去。 秦无咎见到斗笠客回来,衣袂飘飘,云淡风轻,丝毫不像与人交过手的模样。 陆明月小跑上前,嗔怪道:“爹,你怎么没留下那些人?” 爹? 秦无咎心中一惊,这人就是剑宗宗主陆青云?! 陆青云没好气道:“以大欺小,那我成什么人了?” 陆明月吐了吐舌,不说话了,鲁风昌也上前唤道:“师尊。” 陆青云点了点头,随后打量了秦无咎几眼,低声道:“倒是挺像。” 像?像什么? 秦无咎来不及多想,从怀中取出楚皇的那封信,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晚辈这里有一封陛下写与您的信。” 陆青云伸手接过,却没着急去看,而是望向烧烤架上都已经烤焦了的肉,以及一旁还未来的及烤的,眉头一挑道:“小子,烤两块让我尝尝,我倒看看让我女儿惦记了这么久的东西有多好吃。” 陆明月脸一红,嗔道:“爹~” 大楚国第一高手想吃,秦无咎不得不烤,而且烤的还挺热情,万一吃的陆青云高兴了,教自己两招,那不是受益无穷? 忙活了半天之后,秦无咎将烤好的烤肉递给陆青云,心里头竟有些紧张,又有些疑惑。 连吃东西都要戴着斗笠,这让秦无咎对陆青云愈发好奇了,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斗笠呢? 难道是因为长的太丑? 不应该啊,强大到了这样的程度,就算是丑也丑的有风采,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能生出陆明月这样的女儿,丑也丑不到哪去吧? 柳家的人被赶走了,接下来的烧烤倒是轻松了许多,惬意地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吃只有陆家父女在吃,鲁风昌可怜巴巴地站在一边,既不敢和小师妹抢,更不敢跟师父抢。 秦无咎也是拿出了最好的手艺伺候陆青云这位大爷,虽然看不清陆青云的表情,但是秦无咎还是感觉到了他心情不错,对烧烤十分满意。 文华山顶上的鲜香之味不断,众人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似的,这不像是一场钓鱼,更像是一次野营烧烤。 不过吃货也有吃饱的时候,当带来的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之后,陆青云极没有高手风范的打了一个饱嗝道:“好久没吃的这么舒服了!不错,你小子很不错!” 秦无咎笑呵呵道:“陆宗主过奖了!” “嗯,吃饱了,走了。”陆青云站起身来,缓步朝山边走去。 就走了? 不教两招? 不让我问问事情? 秦无咎正想唤住陆青云,然而陆青云却在他惊讶的眼神中一跃而起,直接跳下山崖去了! 秦无咎大吃一惊,几步赶到山崖边,若不是知道跳下去的是陆青云,若不是之前他就是从这上来的,谁都会觉得这是在自寻死路。 黑衣飘飘,陆青云在断崖上不断的借力,姿势极为潇洒,秦无咎看的目瞪口呆,这真是神乎其技,到底拥有怎么样的自信拥有怎样的实力才会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虽然知道陆青云实力强大,但是秦无咎的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秦无咎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陆明月走上前来,站在秦无咎身边悠悠道:“小时候爹带我来文华山,每次都是从这里上来,再从这里跳下去,那时候真的觉得好刺激,好好玩。” 原本屏住呼吸的秦无咎一下子泄了气,原来陆青云跳崖比跳水还习惯,这还有什么好屏住呼吸的。 高手就是高手,不走寻常路,有山路不走,非要跳崖。 虽然因为陆明月的话紧张的气氛一空,但是秦无咎心中仍然震撼不已,世上竟然有人强的这样不讲道理。 怪不得剑宗可以超然于两国之外,不说剑宗子弟高手如云,只是宗主陆青云就是一个极大的震慑。 如陆青云这样强大的实力,若是想要行刺军中将领,那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甚至刺杀皇帝也有很大的成算吧? 秦无咎不由想起了大楚皇宫的宫禁,不知道皇宫之中暗中隐藏了多少实力,反正只凭秦无咎见到过的禁军,肯定是拦不住这样的绝世高手。 一行人下了山纵马回城,城里依旧热闹,街上的行人看着骑马而过的秦无咎他们,又怎么会想到刚刚在城外的文华山上发生过一场剑宗宗主亲自出手的战斗。 终于回到了驻所,孙诚等人看见秦无咎回来,身上的衣服虽然沾了些油渍,但根本没有经历了战斗的模样,虽然只是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时间,却仿佛很长一样,秦无咎离开的时候他们心中充满担忧,几次想去文华山看看,但想起秦无咎的严令,最终还是忍住了。 秦无咎也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更没想到剑宗的后招竟然是陆青云亲自出手,最令他惊讶的,还是陆青云竟然强大如斯,不愧是传说中的人物! 想来想去这一次去文华山还真的是去郊游烧烤了,顺便欣赏了一下陆青云的神乎其技的表演,至于危险?只在柳二叔刚刚出现的时候察觉到,之后就是一片轻松。 相信有了这次经历之后,那些刺客以后也会消停一点,不至于总是打他的主意,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莫名其妙,他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柳家干嘛这么苦大仇深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上剑宗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孙诚等人围着秦无咎问今日的过程,秦无咎也没看到陆青云和柳二叔交手的细节,便简要地说了,但饶是如此,还是将孙诚等人惊地不轻,秦无咎也不意外,毕竟连他都看傻了眼,何论孙诚等人呢。 孙诚有些感叹的问道:“大人,柳家的那些人全都是高手吧?” “那是当然,来了三人,没有一个低于三品的,还有一人,估计已至一品之境。”秦无咎点头说道。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一品之境的高手,放在江湖上,不管在哪都是能开宗立派的人物,加上两名三品以上的少年高手,这是何等强大的战力? 这一瞬间他们甚至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大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竟然能够让柳家派出这样强大的力量?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感受到了剑宗陆青云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在陆青云面前,无论是三品还是一品全都是土鸡瓦狗。 在他们心目中,一品已经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了,足够他们仰望,但是在陆青云的面前不过随意的一挥剑而已。 孙诚有些好奇道:“你们说,像陆青云这样的人,是不是已经超越了一品?” 另一名百户道:“废话,这不是肯定的?” “没超一品,怎么可能将那中年人一剑震退?”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越说越是激烈,秦无咎在一旁喝茶看着,也觉有趣。 在他看来,陆青云是超一品的高手是肯定的,不然哪有能力领导这么大的剑宗,哪能震慑到两个国家,哪能名扬天下? 秦无咎心中唯一的疑问还是,楚皇为什么要让他来上涯城。 哦,还有一个,那就是柳家为什么要追杀他。 --------- 第二天陆明月一大早就来到了庄园,还没等秦无咎发问,就拉着他走了。 秦无咎连忙道:“等会儿,等会儿,这是去哪儿啊?” 陆明月有些得意洋洋道:“去剑宗啊,烤肉烤鱼,我爹让你去的,你去不去?” 看到陆明月得意洋洋的样子,秦无咎有些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你不会是狐假虎威吧?” 陆明月嗔道:“你才狐假虎威呢!我爹一大早就点名要吃我呢,只是顺便蹭点吃!” 说完之后陆明月还故意学着他老爹的哑声道:“秦无咎那小子呢,让他来烤海鲜吃!昨天的那海鲜吃的还挺过瘾!” 秦无咎还是将信将疑,实在是陆青云在他的印象里应该是一个痴迷于剑道,对口腹之欲不热衷的人才是,若不然又怎么会强大到不讲道理呢! 见到秦无咎仍然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陆明月嗔道:“我还能骗你不成?鲁风昌已经一大早就去采买去了!” “还有,就算是我自己想要吃碳烤海鲜,难道你就不打算做了吗?” 竟然真的是陆青云发话想要吃碳烤海鲜,那秦无咎岂敢说半个不字?而且这也代表着陆青云要见他了。 秦无咎哈哈笑道:“瞧你说的,你要吃海鲜我也会烤给你吃的,绝对让你吃个过瘾!” 明月微微仰头哼道:“这还差不多!” 于是秦无咎又在剑宗山上摆起了摊,不只是剑宗众人吃的很爽,就连秦无咎也吃得很爽,因为剑宗亲传弟子出面采买的海鲜,又是给陆青云吃的,自然都是极品。 这回秦无咎还见到了另一个亲传弟子,鲁风昌的四师兄,那是一个浑身剑意外露的青年,只走在他身边都感觉有剑刺在自己身上,不过此人虽然不苟言笑,说话还是比较客气,吃的时候也很礼貌地跟秦无咎道谢,秦无咎对他印象还不错。 吃的最开心地莫过于四师兄的弟子陈小六了,吃的小肚子滚圆,时不时地还偷瞄一眼秦无咎,他觉得这人还真是有本事,不仅能将小师姑降伏,还能做这么好吃的烤肉。 要是这个能降服小师姑的能人留在剑宗就好了,一来他们以后就不用受到小师姑的荼毒,二来还可有有这么好吃的碳烤海鲜吃。 连七师叔都被小师姑打成了乌眼青,可以想象他们这些后辈子弟过的有多么凄惨。 陈小六虽然猛吃海塞,但是还是极为伶俐的观察了一下,他发现师公对这个大楚将军很不错,说不定会收这个大楚将军为亲传弟子呢。 待得吃饱喝足了,辈分最小的陈小六开始收拾摊子的时候,一直没和秦无咎说话的陆青云有些沙哑道:“秦小子,你应该很好奇柳家为什么追杀你吧?” 秦无咎暗道一声果然来了,闻言坦然道:“是的,我确实很好奇,柳家在北齐,我在大楚,从未有过交集,就算是为了帮北齐打压大楚,论官职论武功,我都不算顶尖,为什么柳家会盯上我?” 陆青云用沙哑的声音笑道:“那老东西没告诉过你?” 老东西,秦无咎也不知怎地,一下就听出陆青云是在说楚皇,闻言摇了摇头。 见到秦无咎发怔,陆青云沙哑的笑道:“我曾经见过你娘!” 秦无咎听了大吃一惊,他以为陆青云只是从某种途径知道了一些隐情,没想到这他竟会说见过他的母亲。 这才是最让他吃惊的地方,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只听忠伯说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子,与他父亲私奔了,如果陆青云认识他的母亲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他的母亲也不是普通女子? 秦无咎竖着耳朵想要听下文,但是陆青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秦无咎只好开口道:“原来宗主还见过我母亲,我对我母亲所知甚少。” 陆青云突然嘿嘿笑道:“你知道老东西是怎么得的这个帝位的吗?” 楚皇即位的事? 陆青云话题转的太快,秦无咎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闻言摇头道:“不知道。” 陆青云看着秦无咎,忽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陆明月,笑道:“那我就与你好好说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身世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当年,最开始的太子,根本就不是现在的皇帝。” 陆青云一开口,就放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不是太子?”秦无咎惊讶道:“那,那他是怎么登上帝位的?难道是,弑亲?” “那倒不至于,”陆青云摇了摇头,接着道:“我与那老东西,二十多年前便认识了,那时候他根本没说他是皇子,我们一起游历江湖,直到后来某一天,这老东西突然说,他大哥死了,他得回去。” “我问他回哪,他便说是京师,我再问他回去做什么,他竟然随口说回去当皇帝!” 秦无咎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场景,但只听陆青云所说,再结合他的语气,就能想到当时陆青云的情绪。 一起交游许久的朋友,竟然是皇族的皇子,玩着玩着,你还在想着下一站去哪,他却说他要回去当皇帝了,这种感觉,搁谁能不生气。 “后来呢?”秦无咎没想到在剑宗居然还能听到皇室的秘辛,忍不住接着问道。 “我自然不信,便与他一同回去,结果两个月后,便见证他被封为太子,从此落根京师,与江湖绝缘,走动不得。” 秦无咎道:“所以说,是因为当时的太子意外死亡,先帝无奈往下顺延,才轮到楚皇做皇帝?” “可以这么说,也不完全是,”陆青云道:“那老东西才能不差,本也不弱于他哥哥,只是无心夺嫡,才离了京师游历江湖,可惜先帝只有两个儿子,太子因病死了,为了整个国家,他只能回去,他现在当皇帝不是当的好好的?” 秦无咎默然无语,确实如此,楚皇治理之下,国力不亚于先帝时期,还尤有过之,确实能看出他的治国才能。 秦无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不是说我娘吗?怎么说到楚皇身上去了?” “我没说吗?”陆青云道:“当初与我们一同游历的,还有一人,便是你娘。” ?? 秦无咎震惊了,与剑宗宗主,和当朝皇帝一同游历江湖,他的母亲是什么人?!会是什么身份?! “当时那老东西离开的时候,你娘已经怀上了你,赶不了那么远的路,等他成为太子,我回去找你娘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 说到这,陆青云不再说下去了,只是长叹了一声。 即使陆青云没有说全,但是秦无咎还是猜到了。 “所以,我的父亲,是楚....” 面对秦无咎惊诧的眼神,陆青云点了点头。 别说是秦无咎,连陆明月他们都睁大了眼睛,秦无咎不仅是个小将军,他还是个皇子! “你娘,是柳家的人,而你爹,是当时的太子,他们都很清楚,你爹不会抛下一个国家跟你娘去柳家,而皇族,也不会允许太子取一个江湖女子做太子妃。” 这个消息,更是劲爆,秦无咎的娘亲,竟然是柳家的嫡女! 一瞬间,秦无咎有太多的问题。 既然他的娘亲是柳家的人,为什么柳家要追杀他? 柳家的武力如此之强,为什么皇族会不准楚皇娶她? 秦无咎只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上京之后,楚皇处处照顾、提拔于他,就连打了公爵的儿子,也能平安无事。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那是他爹,或者说....父皇! 似乎看出秦无咎的疑惑,陆青云再度道:“当时的柳家,还没有这般声名,那时候我也才二十多岁,也只是在江湖上有些小名气。” “当时的皇帝最是不喜江湖人,认为他们扰乱了朝廷的秩序,游历于律法之外,无法无天,偏偏你老爹最喜欢游历江湖,还在江湖中结识了他一声的挚爱,还有了你。” “当柳擎天得知自己的女儿因他死了,当场便杀到京师要讨个说法,结果却被当时的皇帝差五千禁军堵在了城外,两方大战半日,柳擎天也算一尊杀神,硬生生屠灭了七百禁卫,更令皇帝忌惮,因此两方交恶,不久之后,柳家就举家离开大楚,加入北齐,成为他们的大军教头。” “我想,柳擎天那老东西即使到现在,最想做的还是拧下他女婿的脑袋。” 秦无咎沉默无言,这短短的时间内,他接受了太多难以置信的现实。 “既然如此,柳擎天应当很在乎他的女儿,也就是我娘,那柳家,又为什么要追杀我?”良久之后,秦无咎方才问道。 即使知道了他的爹娘是谁,他还是想不通,为了女儿不惜和朝廷翻脸的柳家,为什么要追杀他,血浓于水,为什么? “杀你?”陆青云摇了摇头,道:“你想想看,他们可曾对你下杀手?” 秦无咎仔细一想,居然发现,好像真的没有。 之前在京师郊外遇袭,对方的武功明明比自己高强,但一直都没有选择下杀手,反被自己一直压制。 “对于柳擎天来说,你在大楚,那便是楚皇的儿子,不是他的外孙,”陆青云淡淡道:“只有到了北齐,到了柳家,你才是他的外孙。” “我想,如果你被带到了柳家,他第一件让你做的事,大概就是与楚皇断绝父子关系,改为柳姓。” 陆青云说的消息太过劲爆,秦无咎无法接受,陷入了一阵呆滞,他甚至觉得陆青云是不是在骗他。 刚走出云台镇一年,他见过了皇帝,全大楚最尊贵的人,也见到了陆青云,天下唯二的高手,现在陆青云又告诉他,另一个高手柳擎天,是他的外公。 这种梦一般的事情,让秦无咎怎么能接受,如何能相信? “其实我知道你的名字之后,我就猜到了那老东西的信会写些什么。” 陆青云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秦无咎给他的,楚皇的信。 陆青云哼道:“这个懦夫,许是有愧于你,连真相都不敢自己跟你说,不敢与你相认,还要借我的口,真是可笑!若不是看在冬菱的份上,我才不会帮他这个忙!” 秦无咎抬头一看,看见了陆青云手上的信,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短短八个字。 “借你之口,说他身世。” 第一百三十三章 身世(2)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借你之口,说他身世。 出自楚皇的信件当中。 也代表着,陆青云所说的,皆是事实。 楚皇,真的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也真的是柳家的嫡女。 他是皇子,也是江湖巨头柳擎天的外孙。 这身份尊贵吗? 贵,贵不可言。 母系家族可牵动江湖势力,父系,则执掌一国。 然而,这样的一个贵子,从小在偏僻的山村长大,身边只伴一名老仆相依为命。 很多时候,就连吃饭都成问题。 “为什么他成了皇帝,还是不来接我?是想任凭我在云台镇自生自灭?” “是不是他从没想过,将我接回去?” “比起他,我是不是更应该亲近北齐,亲近柳家?” “是不是说,他甚至都没去过我母亲墓前?” 秦无咎连续问了很多个不同的问题,相似的是,他的语气都出奇地淡然。 但陆青云知道,在心灵受到巨大冲击的时候会有两种现象,一种人会大喊大叫,发泄情绪,另一种人便像秦无咎,出奇地淡然。 但也就是这种人更危险,因为他没有选择发泄,如果一直将巨大的负面情绪背负在心中,很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他是个懦夫,我不会替他辩解”陆青云道:“但他没有让你自生自灭。” “你从未拜过师,你这一身武艺,从何学来?” “走出云台,你更该清楚,普通的百姓,如何能将你教成现在的水平?” 秦无咎瞳孔一缩,是啊,他怎么都忘了这么明显的问题呢? 初到京城,他已有五品之境,武选夺魁,不是其它人太弱,是相比正常人来说,他太强。 说那些都是少年,纨绔公子,只练花把式,弱些也情有可原。 但秋狩演武,寻常将领,也不是他的对手。 若村上的屠夫猎户皆是普通人,又如何教出他的身手? 岂不是代表,云台镇的那些人,各个都有成为武将的能耐,怎会留在一座小镇? 所以说,他们,其实是楚皇安排在那的? “但是十七年,他从没见过我,也没让我见过他,甚至,连我的身世都不告诉我。” 秦无咎缓缓起身,面无表情道:“这样,也算是我的父亲吗?” 陆青云没有回答,秦无咎慢慢转身,一言不发,朝山下走去。 “秦无...”陆明月起身想唤他,却被陆青云制止。 “让他静静吧,”陆青云幽幽道:“这件只能让他自己好好想,慢慢消化,谁劝都没有用。” “可是...”陆明月看着秦无咎的背影,眼中充满担忧。 那背影是那么悲凉凄苦,无助无力,陆明月甚至都怕他跌下山去。 “大人,你回来了,见着陆...” 孙诚见到秦无咎回来,忙迎了上去,想问问秦无咎有没有见到陆青云,陆青云又和他说了什么。 结果往常和善的秦无咎,就像是没有见到他一样,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毫不停留。 “这,这...” 孙诚与其它几名百夫长相看无言,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秦大人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但他们能看出来,一定出了大事! 不然临危不乱的秦大人,怎么会变成这副失神模样? 秦无咎的心情十分复杂,难以接受,也有些懵。 一直以来,忠伯都对他父母的事情语焉不详,我只知道自己的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世了,至于父亲是谁,忠伯从未提过,每当秦无咎问起,忠伯总有各种理由避开。 大抵,忠伯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他母亲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忠伯,也真的是他母亲的仆人,也许,忠伯心中也是恨着楚皇的。 夜深了,在众将士都睡下的时候,秦无咎手持一柄利剑,站在高处,望着上涯城的风景,眼中有光。 长剑翻飞,疾风骤起,剑影缭乱,一夜,少年欲斩心中杂念。 ------- 次日一早,众将士怀着担忧再度来到秦无咎的屋外,赫然只见一柄断剑,顿时心中大惊。 “大人!秦大人!” 孙诚等人嘭的一声推开房门,却见秦无咎悠然入睡,尚未醒来。 一般这时候秦无咎早该醒了,今日倒是出奇。 孙诚等人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探上前去,发现秦无咎的胸膛还在起伏,才松了一口气。 时至下午,秦无咎再度踏上剑宗,这次,陆青云没有隐藏踪迹,陆明月带着他见到了陆青云。 “多谢陆宗主,将我的身世告知于我。”秦无咎面向陆青云,极为认真地拱手说道。 斗笠遮盖下的陆青云略带惊讶地打量了一番秦无咎,随后点头道:“不错,是个好苗子。” 旁边陆明月也偷眼看着秦无咎,见他神色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青云摆手道:“你也不用谢我,也不是老夫主动要说的,我也欠过那老东西人情,权当是还这个人情了。” 秦无咎认真道:“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既然揭开我十多年疑惑的是陆宗主,那便是该谢的。” 陆青云沉默良久,随后看着秦无咎,忽而笑道:“不错,不错。” 秦无咎也微微一笑,未作回应。 下一秒,陆青云说的话再度让秦无咎一惊。 “来,拔剑砍我。”陆青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秦无咎当场愣住,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他感谢陆青云,陆青云就让他拔剑砍他?这是什么因果关系? 秦无咎不解,陆明月却明白,连催道:“快呀,快呀!” 对方的女儿催自己砍他老爹,这对父女,秦无咎算是服了。 陆青云再度沙哑道:“老夫不能白吃你的烧烤,拔剑,全力向我出剑!” 原来是要指点自己,秦无咎明白过来,有些汗颜。 能得陆青云亲自指点,天下多少人排着队都等不到这样的机会,秦无咎不再犹豫,伸手探向腰间佩剑,突然间,动作又猛然一顿,脸色一下子变的十分苍白! 因为太阳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原本坐在那与普通老头没什么两样的陆青云,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势! 这气势强大到秦无咎都感觉不到天和地的存在了,只感到一个人影,像是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剑伫立在那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 指点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陆青云没有拔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浑身气势放开,便让秦无咎这个四品境界的高手一脸苍白之色地站在那里,连伸向佩剑的手都僵住了。 这就是和绝顶高手对阵的压力?这就是陆青云的真正实力吗? 秦无咎的心里终于有了直面的感受。 不... 大概这还不是陆青云的真正的实力,因为这气势虽是冲他而来,却没有杀意。 如果这样的气势中包含着杀意,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面对陆青云铺天盖地的气势,秦无咎的右手僵住,整个人仿佛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色愈发地苍白,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直直传进秦无咎的耳朵:“拔剑!” 随着陆青云的声音传来,秦无咎的心中也是一声大喊,像是突破了身体内的一道枷锁,右手闪电般的握住了剑柄,佩剑出鞘,秦无咎的剑,凌厉而又沉稳的向着陆青云劈了出去! 陆明月的脸上既有惊喜又有担忧,惊喜的是老爹亲自出马秦无咎肯定会受益匪浅,担忧的是老爹的指点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正走到附近的鲁风昌远远的便感受到了气势,有些感慨的笑道:“师尊竟然亲自出手指点,秦无咎这小子运气还真是不错。” 避的远远的陆明月听见了他的话,白了他一眼道:“秦无咎甘愿冒险做饵,而且他的烤肉这么好吃,爹指点他一下是理所应当的!” 鲁风昌闻言一愣,冒险做饵?师尊都亲自出马了,那能叫冒险吗?哪有什么风险?那不叫冒险,那就是去郊游外加增长见识的好吧! 院子里,铺天盖地的气势突然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乌云一瞬间散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陆青云依然静静的站着,像是从未出过手一般,而秦无咎则十分狼狈,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的一样。 不仅衣裳湿透了,秦无咎的脸色也很苍白,身体甚至有些摇晃仿佛随时可能倒地一样,但是秦无咎的眼神却十分明亮。 陆青云淡淡道:“不错,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虽然腿软的厉害,虚弱的仿佛要倒地,秦无咎还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沙哑道:“多谢宗主指点之恩。” 陆明月见到秦无咎这样子立即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关切道:“你怎么样?没事吧?我爹也真是的,用得着下这么大的猛劲儿吗?” 陆明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陆青云怎么可能听不到? 陆青云正在喝茶的手抖了抖,显得十分无奈的样子,养了这么大的闺女胳膊肘净往外拐。 “没事儿,我没事儿,就是虚脱了!”秦无咎有些沙哑道。 “要不你先去我那里歇一歇?”陆明月关切道。 “不用,不用,不打紧的,我还是回驻所去吧。”秦无咎虚弱的笑道,他心有所得,需要安静的琢磨思考,去了陆明月那里他怕自己的心静不下来。 陆明月还待要劝,鲁风昌笑道:“秦兄应该是心有所悟,现在最重要的是静下心来领悟,还是将秦兄送回去吧,这样他也能静下心来。” 秦无咎笑道:“确实有所悟,还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见此陆明月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那好吧,我送你回去,你这样子独自骑马我怕你从马上掉下来。” 鲁风昌笑道:“这简单,我去找辆马车,方便的很!” 鲁风昌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很棒,但是收获的却是陆明月的一记白眼,这让他感到莫名其妙,自己又哪里错了?找马车这不是顶好的主意吗? 秦无咎也没有勉强,他到现在腿都还发软,笑道:“那就多谢鲁兄了!” 鲁风昌点头道:“一点儿小事而已,秦兄太客气了。我这就去找马车!”说罢鲁风昌就快步去了,其实他的心里仍然感到莫名其妙。 只留下了秦无咎和陆明月,秦无咎笑道:“走吧,到了门口鲁兄找的马车也该来了。” 陆明月扶着秦无咎的一只胳膊,笑道:“嗯,我扶着你!” 秦无咎略带尴尬地笑道:“其实,我已经恢复了点力气,应该能行的。” 陆明月嗔道:“那可不行,你上剑宗来,给我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若是你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来了个狗吃屎,那岂不是剑宗待客不周?” 原本缓过点来的秦无咎差点被陆明月的这一句话噎的背过去,只能任由陆明月扶着走。 陆明月扶着秦无咎走的很慢,路上遇到了很多剑宗子弟,他们看到这一幕全都十分吃惊的样子,但是却没人敢逗留。 全都跟脚底抹油一般,待看不到秦无咎和陆明月了,他们才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被小师姑扶着的人不就是那个秦大人吗?哎呀,这下好了,被小师姑打的路都走不了,还得被扶着走路!” “是啊,是啊,之前看到小师姑拉着他,我还以为小师姑被降服了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小点声,被小师姑听到下一个走不了路的就是你,不过我估计小师姑可不会扶你!” “不对啊,我看小师姑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啊。” “废话,你说是打人的开心还是被打的开心?” “当然是打人开心,可是,我看秦大人好像也挺开心的!” “废话,被小师姑打敢不开心吗?不开心的话不还得被接着打?那就不是被扶着的问题了!” “有道理,有道理!” 秦无咎被陆明月温柔的扶着还真有些不自在,特别是每当遇到剑宗子弟的时候,那些剑宗子弟的目光更让他感到不自在。 先是之前陆明月拉着他在剑宗招摇而过,而现在陆明月又扶着他缓步而行,秦无咎觉得这些剑宗子弟们肯定误会了,不会把他当成了剑宗的准女婿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秦无咎心里有些汗颜。不过秦无咎终究不知道那些剑宗子弟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确实是误会了,却不是秦无咎以为的那种误会。 若是秦无咎听到他们的议论声的话,一定会仰天长叹,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终于出了剑宗,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陆明月一直将秦无咎扶上了马车,随后才道:“路上小心。” 秦无咎点了点头,钻进车室去了,充当临时车夫的鲁风昌撇了撇嘴,又不是出远门,这是在上涯城,剑宗的地盘,再说了还有他赶车,不小心能怎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招婿?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回到驻所之后,孙诚等人见到秦无咎被鲁风昌扶着下马车的模样,顿时吃了一惊,大人这是怎么了?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虚成这样了? 孙诚关切的上前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秦无咎笑道:“没事,就是有点虚脱,休息一下就好了!” 将秦无咎交给忠勇营的人之后,鲁风昌说了一句“得之不易,好好感受”之后,便离开了,等他走了之后,孙诚等人才问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在剑宗生冲突了?” “凭我这点武功哪敢在剑宗造次?”秦无咎摇头笑道:“没事,只是有幸蒙陆宗主指点了一下,他放出的气势太强了,只是站在他面前,我就有些虚脱。” 孙诚他们听了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对此他们倒是十分相信,陆青云的名号谁没听说过,虽然秦大人武功已是不凡,但跟天下第一的高手差上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大人还好,还能顶住,他们换着角度想了想,如果是他们单独面对陆青云的气势的话,别说虚脱了,怕是会被压迫的晕过去。 怪不得秦大人虽然一副虚脱的样子,却心情大好,能被陆青云这样的高手指点,肯定收获极大。 孙诚有些艳羡道:“恭喜大人,这可是难得的机缘,有了陆宗主的指点,将军迈入三品指日可待啊!” 秦无咎笑道:“要迈入三品谈何容易,我也不过有些收获而已,还要看以后的机缘。” 吩咐了一番他们之后,秦无咎就回到了小院,他需要仔细参悟一番,细细体会。 孙诚等人也明白,所以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其实孙诚他们也挺忙的,虽然之前一直闲着,但因为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应该很快就要启程回京了,要收拾东西准备返程,想必等将军参悟两天就差不多了。 第二天秦无咎就已经变得神采熠熠,在院子里时快时慢的舞着剑,还时不时的念念有词。 但是依然不敢有人来打扰,直到中午的时候孙诚来送午饭,这才问起了归期。 秦无咎笑道:“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真相我也清楚了,待我明天前去剑宗辞行,咱们就该返程回京了!” 关于刺杀的真相,孙诚他们问了几遍,秦无咎一直都不说,因此孙诚他们也不再问了,只是希望秦无咎能为之前死去的兄弟报仇。 第一次遇袭时,十几名亲卫为护秦无咎而死,秦无咎自然也想替他们报仇,只是说起此事的时候,陆青云告诉他,柳家的人肯定是有原则的,绝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当日袭击他的人,应该不是柳家的人。 秦无咎想来也觉得是,因为那日的人皆使长刀短剑,根本无人用枪。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不是柳家的人,那就极有可能是北齐的人,毕竟柳家就在北齐朝廷之中,而北齐派些细作在大楚境内收集消息什么的,也不无可能。 要想对北齐复仇,只能等日后两国开战,届时,秦无咎一定身先士卒,冲在前线,如今知道了楚皇就是他的父亲,想来,他不会不答应自己的请求。大楚,也不缺他这么一个皇子。说到底,一个庶出的皇子,楚皇会不会将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都还未必。 秦无咎甩了甩头,决定不想那么多,先走好当下的路,辞行回京,见到楚皇再说。 但是还没等秦无咎前往剑宗辞行,陆明月先来到了庄园,拉着秦无咎就跑。 秦无咎当时心里就懵了,不会还要烧烤吧? 而陆明月笑眯眯的回答正是印证了秦无咎的猜测,陆青云还要吃烤肉。 原本打算请辞的秦无咎只能暂且放下这个念头。 小院里的人又多了不少,有剑宗的亲传弟子陆续从外面回来了。 又是一顿烧烤盛宴,吃完烧烤的秦无咎再度被宗主留了下来,同样是铺天盖地的气势,只是这次秦无咎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僵住。 但最后的结果是注定的,秦无咎依然还是虚脱的走出了小院,只是这次秦无咎的眼睛更亮。 鲁风昌默契的前去准备马车,陆明月扶着秦无咎穿过剑宗,一路上遇到的剑宗子弟们都惊呆了。 这位来自大楚的秦大人未免也太衰了吧?再次被小师姑打的路都走不了? 但是他们到底还是太大惊小怪了,这不过是第二次而已,接下来又有第三次,第四次…… 他们最终终于变得麻木了,麻木之后的他们在知晓了真正的原因之后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位秦大人每次都这么虚脱竟然不是被小师姑揍得,而是因为宗主亲自出面指点他! 能被宗主亲自指点那是什么样的幸运?这家伙还接二连三的被宗主指点,不,是接五连六! 就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也鲜少有这样的待遇吧?那些剑宗子弟们一个个羡慕死了,他们做梦都盼着能被宗主亲自指点一次,就一次。 这小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呢?他不是剑宗子弟,甚至不是上涯城人。 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每次小师姑都一脸温柔的扶着秦大人出去,小师姑那温柔浅笑的模样绝不是作假。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小子要成为剑宗的女婿了! 想到这里,这些剑宗子弟们倒也释然,若是小师姑要嫁给这小子,宗主亲自指点他倒也算理所当然的。 其实又岂止是剑宗子弟们懵逼,孙诚他们这些人又何尝没有懵逼。被剑宗宗主指点一次是福气,指点两次是难得的福气,指点三次是莫大的福气,指点四次…… 孙诚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宗主这是准备招您为婿吧?您看,要不我们先回京去,大人您留下来和陆姑娘完婚?” 秦无咎猝不及防的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哭笑不得道:“你们想什么呢?什么大婚?这么胡说八道,你们也不怕陆明月把你们揍成猪头!” 孙诚他们有些无语,陆姑娘天天一脸温柔的扶着秦无咎从马车上下来,就是瞎子也能看出点苗头来。 若是大人还一无所觉的话,那未免也太迟钝了。 若只是陆姑娘有意还不算什么。 现在连宗主都对将军这么好,这不是明摆着吗?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其余的可能吗?反正他们是想不出来。 秦无咎当然也不是木头,他也能明白陆明月对他有好感,但也是只是好感而已,他也不觉得陆青云是因为想招他为婿所以才指点他。 他上头还有一个皇帝老爹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的婚事不是他能说了算的,陆青云知道这些隐秘,似乎他还有些瞧不起楚皇,所以秦无咎认为,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能明显的感受到,陆青云指点他显得很急迫,并非那种循序渐进的教法,而是灌鸭式的教法,所以秦无咎才每次都虚脱。 也就是说陆青云并没有要留下他的意思,秦无咎对于陆青云的苦心也疑惑过,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陆青云出于对往日好友之间的旧情,才指点他一番。 秦无咎笑道:“你们想多了,其实我和陆宗主算是有些渊源,所以陆宗主才不吝指点。” 第一百三十六章 离别前夕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陆明月再次拉着秦无咎来到了剑宗,路上一样遇到了不少剑宗弟子,但是他们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除了羡慕,就是麻木。 一路来到了山顶上陆青云的小院,推门进来后,秦无咎一眼看见陆青云静静的站在那,与往常不同。 往常来时,陆青云只是坐着,指点的时候,都不用动弹,只需发出身上的剑意,即算是点拨。 这回他站了起来,难道,是要出手? 陆明月有些吃惊道:“咦?烧烤架呢?食材呢?师兄他们呢?怎么没准备啊?” 秦无咎一阵无语,恭敬上前道:“陆宗主。” 陆青云转过身来,沙哑声中难得的带着一丝赞赏:“你天赋不错,待你回到京城之后仔细琢磨,融会贯通,踏入三品不成问题。” 回到京城。 秦无咎顿了顿。 陆青云说这话,也就是说,指点结束了,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陆青云道:“虽然这次柳家的人被我挡了回去,但是很难说他们会不会继续找你,早日迈入三品乃至更高境界,你也能有点自保之力!” 秦无咎闻言微愣。 柳家。 说实话,他还挺想去见识一番。 只是以他的身份,楚皇大概不会允许他到北齐去。 秦无咎恭敬道:“多谢陆宗主的指点之恩,无咎没齿难忘,日后剑宗若有无咎帮的上忙的,无咎绝不推辞。” 对于陆青云的指点秦无咎确实很感激,因为他知道除了亲传弟子,陆青云不可能对外人如此指点。 虽然陆青云说是认识他的父母,但是他也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当年的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交情。 即使如今的他,帮不上剑宗什么,能让剑宗感到麻烦的事,大概他也解决不了,但秦无咎依然要许下这个承诺,不管日后如何,这个承诺都作数。 出乎意料的是,这句话让陆青云点了点头。 “若真有那么一天,”陆青云的声音有些沙哑道,“希望你能照拂一下剑宗的小辈!” 秦无咎闻言有些疑惑,也有些愕然,若真有那么一天是什么意思?照拂剑宗的小辈?有陆青云在,需要他照拂剑宗吗。 难道陆青云看重的是他隐秘的身份?似乎只有这个才能说的通。 可即便是他是楚皇的儿子,可是他只是一个没有曝光的隐形皇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成为正式皇子的机会。 就算是他有朝一日成为了皇子,他这样有些来历不明的出身也很难有机会登上皇位吧? 所以说,陆青云嘴里的那个有朝一日很难有实现的那一天,秦无咎苦笑道:“陆宗主,您也太高看我了!” 陆青云沙哑道:“命运,谁又能说的准呢?” 秦无咎郑重道:“当然,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谨记陆宗主所言,若有可能一定会照拂剑宗!” 陆青云伸手微微一弹,一封信轻飘飘的来到了秦无咎的面前,秦无咎下意识的抓在了手里。 “这是我给那老东西的信,你帮我转交给他,若是他问起什么,你也不必为难隐瞒,直说就是!”陆青云沙哑道。 秦无咎躬身道:“我一定会亲手转交给陛下!” “得空儿就回京吧,再不回去皇帝该派人来催了!”陆青云说完之后向着院外飘然而去。 秦无咎转身恭敬的目送陆青云远去,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秦无咎对陆青云发自内心的尊敬。 陆青云离开了,小院里只剩下了秦无咎和陆明月,陆明月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知道秦无咎早晚会离开,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陆明月低着头微微咬着嘴唇问道。 “明天吧!自从文华山归来之后,完成了任务,将士们就都盼着回京,问了我好多次了。眨眼之间离京都快两月了,将士们归心似箭。”秦无咎有些挠头的解释道。 陆明月闻言心情更是低落,今天她兴致勃勃的拉着秦无咎来剑宗,以为是老爹想吃烤肉了,没想到竟然是相处的最后一天了! “陪我去逛街吧?”陆明月低声道。 “好!”秦无咎干净利索道。 “我想去镜湖看月亮!”陆明月低声道。 “今晚我陪你去!”秦无咎毫不犹豫道。 …… 上涯城每一条街道上都留下了秦无咎和陆明月的身影,月下的湖畔也留下了两人徜徉的身影。 之前的陆明月曾经来湖畔赏月,每每见到双双而过的身影都觉得矫情,此时她才明白其中的几分滋味。 这一天让陆明月留恋而又伤感,一向爱玩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这般多愁善感。 驻所的门前,陆明月深深凝望着秦无咎:“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还会来上涯城,我带你去看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秦无咎点头道:“当然,我不会忘记的!” 犹豫了一下,秦无咎上前轻轻的抱住了陆明月,低声道:“等你游历到了京师,我再烤肉给你吃,让你吃个饱。” 即便是心中伤感,陆明月还是被秦无咎的这话给逗笑了,陆明月小声嗔道:“不要脸,我大老远的去看你,就请我吃烤肉!” 秦无咎笑道:“只要京师有的,你想吃的,随便挑!” 短暂的拥抱了一下,秦无咎轻轻的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陆明月刚刚心里其实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伸手抱着秦无咎。 如今陆明月突然心里特别的后悔,后悔自己刚刚的纠结。可惜,如今秦无咎已经放开手了。 “我,我明天就不来送你了。”陆明月轻声道,带着几分鼻音。 秦无咎点头:“嗯。” “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 陆明月抬起头深深的望了秦无咎一眼,转身上马,清脆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秦无咎轻叹一声,转身进了驻所。 秦无咎进入驻所之后没多久,陆明月又骑着马从月色中出现。 伫立良久,马蹄声才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中,信马由缰的向着剑宗而去。 当陆明月抵达的剑宗的时候,一个背着长剑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剑宗山门,陆明月仔细瞧了一眼,惊喜道:“大师兄,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明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大师兄有些憨厚的问道。 “我,我去镜湖玩了,大师兄你都去哪里游历了?怎么才回来啊?”陆明月问道。 大师兄笑道:“就随意转了转。” 陆明月笑道:“哎呀,大师兄你回来的太迟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剑宗可热闹了!” 大师兄笑道:“是吗?咱们剑宗倒是难得热闹!” 陆明月笑道:“对啊,大楚朝廷来了个将军名叫秦无咎,他人可有意思了,而且他做的烤肉可好吃了,还有,大师兄你可错过了文华山,柳家的人……” 陆明月兴致勃勃的说着,大师兄背着长剑一脸笑意的静静听着,直到到了陆明月小院门口,陆明月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么晚了,好好休息,明天师兄陪你去玩!”大师兄话音里带着一丝宽慰。 “嗯。”陆明月的声音突然再次低沉了下来。 望着陆明月进入了小院,大师兄微可不闻的叹息了一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回京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师尊,我回来了。” 剑宗大师兄登上了山顶的院子,朝着月夜下的陆青云行礼说道。 “嗯,”陆青云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口道:“情况如何?” 大师兄道:“确实有不少北齐人伪装成江湖人士进入大楚,都已经收拾掉了。” “好。”陆青云依旧是轻应了一声,对此并不在意。 北齐的人,从柳家学到了功夫,虽不算绝顶,但身手也不差,若是寻常的江湖人士,剑宗不会去管,但这些人往往是带着北齐朝廷的任务来的,这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碍于这些人将身份伪装起来的原因,大楚朝廷没办法强行扣押这些人,但是剑宗作为大楚江湖的龙头,却是可以管的,江湖事江湖了,既然北齐的人要伪装成江湖人,那就由剑宗来管。 大师兄犹豫了一下,又轻叹道:“师尊,明月,似乎是喜欢上了那秦无咎,难得有明月喜欢上的人,唉!” 陆青云沉默了一会,沙哑道:“秦无咎不可能来剑宗,明月也不可能嫁进大楚的皇室,任由他们这样交织下去,最终的结果,便是当年发生过的情景。” “虽然我瞧不起那老东西,但我也不想有朝一日,提着剑去杀他。” “我更不想,让明月难过,因此秦无咎,越早走越好。” 大师兄闻言不禁沉默了,作为剑宗的亲传大弟子,他知道的内情远比其他人要都多。 以秦无咎的身份,这确实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但是对于陆明月这个小师妹,大家都是真心疼爱的。 大师兄最终只能无奈叹道:“希望明月能忘了他吧!“ ----- 次日一早,驻所里的将士们早早收拾好了行装,等着秦无咎一声令下,便开拔回京。 终于要踏上回程,将士们心里不免有些激动,因为来了这么久,他们什么也没做,一直憋在驻所里,虽然天天好吃好喝,但难免觉得憋得慌。 原本他们还以为跟着秦无咎南下能见识到什么大场面,结果,长途狂奔而来就一直待在驻所中,剑宗宗主一出马,事情就解决了,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没能看到! 不得不说上涯城却是富庶,来自各地的吃食都有,但是虽然这里吃好喝好,但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要返程回京,大家都热情高涨。 鲁风昌带着几名剑宗的弟子前来送行,孙诚等人一看其中没有熟悉的陆明月,看秦无咎的目光都有些异样,大人这是,伤了陆姑娘的心? 鲁风昌走上前来笑道:“小师妹有些不舒服,就不来为秦大人送行了,她让我代她祝秦大人一路顺风,来日再见。” 秦无咎听了点头,心里也明白原因。 这时鲁风昌恍然道:“哦,对了,小师妹还为秦大人准备了临别礼物。” 一个剑宗子弟牵了一匹马上前来,马是好马,但是秦无咎看到马上驼着的东西,秦不禁嘴角微微抽搐,一脸的黑线。 因为马上一包一包的东西看起来十分眼熟,那不是他曾经给陆明月买的红糖吗? 这么大一包还不得有五斤?一二三……秦无咎数了一下,十包,五十斤! 鲁风昌看着秦无咎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笑意,秦无咎嘴角微微抽搐道:“明月真是有心了!” 鲁风昌等人一直将秦无咎送出了上涯城的城门,秦无咎勒住缰绳笑道:“多谢鲁兄一路相送,请代我转达陆宗主,剑宗之情,没齿难忘,答应的事,秦某一定做到,我们,就在此作别吧。” “我会转告师尊,”鲁风昌笑着拱手道:“秦大人一路顺风,有机会,再来上涯城!” 秦无咎拱手笑道:“一定!” 转头望了一眼来路,仍未能见陆明月的身影,秦无咎回过头来,一抽马鞭,带着八百精骑踏上官道,向着京师前进。 距离官道不远的一座小山上,一袭紫衣的陆明月牵着骏马,望着秦无咎领着八百精骑疾驰而去,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眼帘。 终于还是走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陆明月眼中滑落,却被她迅速擦去。 望着手指上的泪水,陆明月嘟嘴道:“就知道会掉眼泪!” 陆明月终究还是来了,只是她不想在师兄和秦无咎的面前掉眼泪,所以她选择了远远的观望。 但是秦无咎并不知道,对于陆明月最终没来,他终究感到有些遗憾。 一路奔驰到了晌午,众人停留歇息,秦无咎望着漫漫前路,叹道:“我本是绩州人,这回京,竟还有种回家的感觉!” 孙诚笑着道:“我们倒还好,以前打仗,在这附近也没少待!” 秦无咎摇摇头,笑道:“加紧回京,我都快忘了京师什么模样了!” 不只是秦无咎快忘了京师什么模样了,就连京师里的人,也快忘了当初出尽风头的秦无咎是谁了。 甚至秦无咎现在还不知道,他早已被罢官了,只是楚皇没有让人将消息传到上涯城去罢了。 秋去冬至,秦无咎当初曾答应过洛千雪等人,等他从上涯城回来,该是到了冬天,那时候便兑现承诺,带她们上山烤肉去。 时间正好,秦无咎带着骑兵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师这天,正是冬至。 路过忠勇营时,秦无咎让骑兵回了营,只带着数十名亲卫向京师城门而去。 没有什么欢迎仪式,更没有人迎接,城门处戒严,要进城的百姓排着老长的队伍。 秦无咎带着亲卫经过的时候才知道,戒严的原因,是因为大皇子的马车要经过,所有百姓都要给大皇子的车驾让路。 虽然急着回府找忠伯问问当年的事,但是秦无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咱们也等一等吧。” 秦无咎带着亲兵在人群靠外的地方静静的等着,远处的车驾已经映入眼帘,正向城门处缓缓而来。 那应当就是大皇子的车驾,但是就在此时却有一队人马从后面越过了大皇子的车驾向着城门处疾驰。 那队人马并没有理会二皇子的车驾,也没有理会城门处的人群,而是直奔城门而去。 然而城门处的守卫却视若无睹,并没有出面拦截,因为领头的那一匹骏马实在是太显眼了,整个京师只此一匹,而红马上的姑娘更是英姿飒爽,令人过目难忘。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好巧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上一次来京师时,遇见了洛千雪,她是秦无咎在京师认识的第一个人。 再次入城的时候,竟然又在城门处碰到了洛千雪,这让秦无咎感到恍若昨日。 只是这次洛千雪并没有和上次一样身着一身红色劲装。 洛千雪眼角的余光划过,轻咦了一声勒住了马,秦无咎带着几十名亲兵骑在马上,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虽然秦无咎风尘仆仆,但是洛千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半年来洛千雪没少埋怨秦无咎,因为眼看冬天越来越近,每天都有要下雪的势头,秦无咎居然还没回京! 洛千雪勒住马匹,并没有入城,而是驱马向人群的后面行去,负责城门守卫的人懵了,这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这位大小姐不是要入城吗?并没有人拦她啊?怎么突然停了下来向人群中走去了? 难道这位大小姐也要停下来等大皇子的车驾过去之后再入城?不像她的性子啊? 让这位大小姐等在外面真的合适吗?城防司的人感觉好忐忑,他们的顶头上司指挥使曾经是大将军洛衍的亲兵,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曾经是大将军的部将。 让这位大小姐等在城外他们真的好惶恐啊,这要是被上面知道了还不得挨一顿臭骂? 望着洛千雪一脸薄怒的行来,秦无咎还真有莫名其妙这薄怒从何而来,不过秦无咎还是笑道:“洛千雪,别来无恙?” 洛千雪捏着手里的马鞭,哼道:“还别来无恙,说的倒是好听,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秦无咎莫名其妙道:“什么时候?冬天啊,有什么问题吗?” 洛千雪哼道:“什么问题?!你记得你答应过什么吗!” 秦无咎干咳道:“当然记得,带你们去烤肉,虽然回来的晚了些,但这也还在冬天不是,我这一路可是半点没耽搁,紧赶着回来,就为了实现我的诺言。” 听到秦无咎说自己紧赶着回京,如今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而且入城还得再这里等着,如今官职也丢了,洛千雪也不禁心中一软。 洛千雪温声道:“你等在这里作什么?走,先入城再说,你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 秦无咎望着已经接近城门的车驾,微笑道:“还是让贵人先进吧,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上片刻也无妨。” 洛千雪闻言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如今秦无咎回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宣平后肯定就等着他回京,低调一些也好。 洛千雪闻言也没有急着入城,而是陪秦无咎一起等着,洛千雪问道:“你去了一趟上涯城,就没带什么礼物来啊?” 别说,秦无咎还真没带什么。 因为秦无咎也没什么人要送啊。 而且这一路都是骑兵疾驰回京也不好携带,秦无咎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所以还真没买别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洛千雪竟然会开口向他要礼物,这就很尴尬了。 秦无咎支吾道:“一直忙于公事,也没来得及逛街……” 说实话,秦无咎说这话时心里特虚,因为后期他没少陪着明月逛街。 洛千雪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秦无咎一个男的逛街买礼物也不现实,不过当洛千雪的目光偶然扫过一匹马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亏的她还一直担心秦无咎会不会再次遇到袭击,洛千雪有些委屈有些薄怒道:“秦无咎,那是什么?” 秦无咎不禁回头看去,立即明白了洛千雪指的是什么。 那是陆明月送给他的红糖! 见到洛千雪一脸薄怒委屈的样子,秦无咎在犹豫了一瞬间之后立即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秦无咎一拍自己的额头恍然道:“把这个给忘了,这是上涯城的一点土特产,我主要是怕你不稀罕!” 洛千雪哼道:“这世上等让我稀罕的东西少着呢!” 这话说的真是不假,向洛千雪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来说,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 秦无咎也知道这点,亲自从马上解下了两包挂到了洛千雪的马上。洛千雪有些好奇道:“上涯城的土特产?这什么土特产?” 秦无咎笑吟吟道:“现在不能看,等你回去之后再看不迟!” 洛千雪微微嘟嘴道:“还挺神秘的!” 说话的功夫大皇子的马车已经来到了城门处,城防司的人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刚刚他们打算去劝说一下洛千雪小姐入城来着,但是看到洛千雪小姐并不是在等大皇子的车驾入城,而是遇到了旧识,他们便只好作罢。 只是他们心里有些好奇,那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到底是谁,竟然劳驾洛千雪小姐过去打招呼。这人在人群里等待着大皇子的车驾过去,好像不是什么大人物啊。 就在他们心里纳罕的时候,大皇子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只见大皇子撩起帘子向外看去,洛千雪的那匹红马实在是太惹眼了。 刚刚红马从他的车驾旁呼啸而过,他自然知道那是洛千雪,此时的他倒是好奇洛千雪停在那里是在和谁打招呼。 大皇子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突然恍然大悟,那不是秦无咎吗?原来这厮竟然回京来了。 他可不像是市井百姓一般这么快就将秦无咎遗忘了,虽然秦无咎突然离开了京城,但是秦无咎是带着大队骑兵走的,这对有心人来说并不难打听。 显然秦无咎是去执行任务去了,等秦无咎回来说不定还会东山再起,不,是一定会东山再起。 因为这半年以来,有不少人在打忠勇营的主意,毕竟忠勇营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很多人想着摘桃子呢。 但是却没有人成功,忠勇营大将的位置仍然一直空缺着,朝中的人也隐隐明白了,这个位置很可能陛下还是在为秦无咎留着的。 大皇子撩起车帘笑着招呼道:“洛千雪,秦无咎,真是好巧啊!” 秦无咎?城防司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突然觉得好熟悉,猛然记起来这不是曾经一身血衣直冲皇宫的那个狠人吗? 听说被陛下罢了官,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没想到竟然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洛千雪小姐还过去打招呼,甚至连大皇子都打招呼,这好像不像是失势的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套路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对于大皇子一口叫出洛千雪的名字来秦无咎并不感到奇怪,毕竟洛千雪的红马是那么的惹眼,洛家在京师也是名号响当当的世家。 但是对于大皇子一下子就叫出他的名字来,秦无咎还是真感到有些惊愕,毕竟严格说来他和大皇子只有两面之缘。 一次是在胭脂河的画舫上,那时大皇子设宴邀他,第二次,便是在楚皇的寿宴,也就是千秋节上,如今已经时过境迁,他已经被罢官免职,不再是当初风头无两的秦无咎了。 回来的路上,在某个驿站歇脚时,秦无咎也得到了他的官职已经被罢免的消息,虽然楚皇没有特意张榜公示,但离京师近的驿站,还是能得知这个消息的。 秦无咎现在身无官职,但怎么说,去上涯城是奉了楚皇的命令,还得进宫复命才是。 至于殴打周群,秦无咎并不后悔,即使再来一遍,他还是会选择出手,男儿无血气,岂能称男儿? 同时秦无咎也不担心将来,既然楚皇很清楚自己是他的儿子,还能任由他自生自灭? 话说回来,如今他一介布衣,像大皇子这样的人应该早就将他这等失势之人忘记了才是,如今秦无咎风尘仆仆的回京,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也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说起来,两人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不过,一个回京之时无人相迎,还因为殴打一个纨绔子要被罢官。 而另一个,出行阵仗排场不小,走到哪都会被奉为上宾,秦无咎心中,多少有些疙瘩。 既然大皇子开口了,秦无咎和洛千雪下了马,向马车走了过去。 秦无咎拱了拱手,语气平淡道:“见过殿下。” 洛千雪亦福身道:“见过殿下。” 大皇子笑道:“若不是千雪在此,我险些没有认出秦大人来,秦大人上涯城一行,顺利回京,真是可喜可贺!” 秦无咎谦虚道:“殿下谬赞了,我一个被罢官之人,哪算得上出使,不过是奔波一通做点杂事而已!” 虽然秦无咎表现的十分谦逊,但是心里已经没有最开始时面对皇子的那种稍有些紧张的情绪了,毕竟说起来其实还算是兄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大皇子意味深长的笑道:“哎~~,以我之见,秦大人马上就会官复原职的,其实在秦大人离京的时候,有不少将领都上书朝廷,这忠勇营不能像以前一般又荒废下去。” “但是我觉得,忠勇营能有起色都是秦大人的功劳,所以我不止一次的在父皇面前谏言,这忠勇营的大将之职非秦大人莫属!” 秦无咎才不信这些鬼话呢,他明白大皇子一定是看出来了他很可能会官复原职,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秦无咎笑道:“多谢大皇子美意,我犯此大错,哪敢奢求官复原职!只愿日后能勤勤恳恳为陛下办事,弥补过失。” 大皇子哈哈笑道:“秦大人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怎能如此意志消沉?朝廷还等着秦大人建功立业呢,放心,如今秦大人顺利回京,等待秦大人的一定会是好消息!” 秦无咎拱手笑道:“借殿下吉言!” 大皇子笑道:“秦大人一路劳顿,本宫就不多说了,秦大人静候佳音便是!” “恭送殿下。”秦无咎和洛千雪目送着大皇子远去,这才回去翻身上马,待秦无咎和洛千雪入城之后,城门处才重新开始放行。 两人骑着马缓缓在街上前进,洛千雪有些诧异道:“没想到大皇子竟然还替你在陛下面前美言!” 秦无咎闻言摇摇头,笑而不语。洛千雪闻言诧异道:“怎么?你觉得大皇子话里有不实之处?” 秦无咎微微笑道:“实不实的谁也不可能去向皇上求证,不是吗?我也不瞒你,我此次回京,官复原职应当是很稳的。” 洛千雪点头笑道:“这你猜的不错,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圣眷如此之隆,但是以你的圣眷,这次回京官复原职当是指日可待!” 秦无咎笑道:“是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想必大皇子也看出来了。” 洛千雪恍然道:“啊,我明白了,大皇子是因为看出来你很可能会官复原职,所以才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这样也能卖个好给你。” 秦无咎闻言只是笑而不语,其实他并不赞同洛千雪的话,他觉得大皇子不太可能为他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 大皇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不过是正巧见到了他,所以就信口开河这么说。 这些人从小就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中长大,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当然天真的洛千雪不会想到这一点,不会想到大皇子竟然会如此无耻,当然,秦无咎也无意去解释什么,毕竟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对了,这次去上涯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洛千雪关切的问道,虽然知道秦无咎带着骑兵,但是她还是十分担心秦无咎会遇到刺杀。毕竟秦无咎也不可能时刻都身处骑兵的保护之中。 秦无咎笑道:“别说,还真是遇到了一次大阵仗,对方不但锲而不舍,而且还下了血本。这次他们派出了数名高手,最强者少说有二品之境,若我一人,绝对招架不住。” 虽然已经明知道要抓他的是什么人,但是秦无咎还是没有明说,刻意隐藏了北齐和柳家的信息。 洛千雪闻言不由惊的目瞪口呆,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秦无咎,小嘴微张,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若是派出了这样等级的高手,即便是秦无咎带着八百骑兵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吧?即便是秦无咎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洛千雪也还是感到一丝后怕。 洛千雪安慰秦无咎道:“你带去的骑兵想必损失惨重吧?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秦无咎笑道:“没事,骑兵没有任何损伤,我当时没有带着骑兵!” 洛千雪吃惊道:“没有带着骑兵?那,那你是如何脱身的?” 秦无咎笑着解释道:“那可是上涯城,是剑宗的地盘,剑宗岂容对方如此嚣张?这次是剑宗宗主亲自出的手,那才是真正的大场面!” 剑宗宗主?!洛千雪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剑宗宗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分的神秘,却是天下公认的绝顶高手! 剑宗宗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秦无咎竟然亲眼见到宗主出手。秦无咎这厮未免也太走运了吧?绝对是踩狗屎踩多了! 吃惊之余,洛千雪连忙问道:“你见到剑宗宗主亲自出手了?怎么样?你快给我讲讲具体情形!” 这一路说着,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出现在了秦无咎的府门前。望着熟悉的府邸,秦无咎还真油然而生一股回家了的感觉。 秦无咎指着府门笑道:“咦,到家了!” 但是洛千雪可顾不上这个,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剑宗宗主出手的事情,她心里好奇极了,被传为天下第一的剑宗宗主到底有多厉害。 洛千雪连声道:“秦无咎,你快说啊,到底怎么样了?剑宗宗主是如何出手的?他到底有多厉害?” 秦无咎笑道:“这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说的清的?对不对?你看我现在一路劳顿,风尘仆仆,实在不适合招待你,我得先回府洗去风尘,吃个饱饭,然后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至于剑宗宗主的事,咱们找时间再慢慢说不迟!” 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地道,但是秦无咎现在还真顾不上说故事,所以也只能这么着了。 秦无咎这样做岂止是不地道,简直是非常不地道。洛千雪本就是一个痴迷习武的姑娘,对于被传为天下第一的剑宗宗主自然充满了好奇。 如今秦无咎只开了个头就戛然而止,可想而知她心里是何等样的感受了。心里比被猫爪挠着还难受。 第一百四十章 什么礼物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自顾自地带着亲兵们径直进了府门,将洛千雪扔在后面,还真的就不跟她多说了。 洛千雪见状不由得心中大恼,但是她也不好跟上去,因为她也知道今天秦无咎府上确实不适合待客。 他的官职都被罢免了,还是回了京才知道的,他现在一定也有很多问题,而且刚回京,肯定要进宫去和楚皇禀报一番,留不了太久。 再说了,秦无咎自己也说了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要先回府洗个澡,她总不能也跟着进去吧? 望着秦无咎的身影走进秦府,慢慢消失在了府门后,洛千雪气结,甩了甩马鞭低声叫道:“哎呀呀,可恶的秦无咎!我恨死你了!” 秦府门前的门房只当是没听到,这位大小姐姑奶奶来头太小,大人听到了也没办法,何况是他们呢。 洛千雪哼道:“你们告诉秦无咎,这个梁子结大了!” 一路回府的时候,洛千雪的脸色仍然十分不善,作为一个尚武的将门姑娘,自然也崇尚强者,一路上,她越想越是对那位剑宗宗主充满了好奇。 听说那位剑宗宗主鲜少露面,更别说出手了,见过他出手的人少之又少。 但是即便是如此,那位剑宗宗主仍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 因为剑宗亲传大弟子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不逊于洛千雪的老爹,而且剑宗高手如云,三品以上的高手数都数不过来。 越想越是好奇,越是好奇,洛千雪对秦无咎的怨念就越深,一直回到了家里,洛千雪的心情都没有恢复过来,心中是好奇与羡慕并存,羡慕秦无咎竟然能亲自得见剑宗宗主出手。 看到马上的两包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土特产,洛千雪的心情才好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到底也算秦无咎的一点心意。 哼,臭秦无咎,还知道给她带礼物回来呢! 十斤的东西,拎在手里还挺沉,这若是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还真拿不动,但是洛千雪可不是寻常的千金小姐,十斤重的东西,提在手里却十分轻松。 一直回到了小院,丫鬟连忙要接过去,洛千雪也没松手,丫鬟小声道:“小姐,夫人在房里!”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洛千雪心情变得更不好了,她母亲来她的房里没别的事,肯定又是罗里罗嗦的说她。 这些年,洛夫人没少提起要给洛千雪寻个夫家的事情,毕竟这个时代,女子十五六岁结婚的很正常,像洛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婚事更是要提早计划,自己看上了人,还得看看皇帝的意思,毕竟洛家的影响力,可着实是不小,任何一家与洛家结了亲,那都是更上几层楼的好处。 果不其然,进去之后洛千雪就看到母亲坐在那里,洛千雪先声夺人,当即气呼呼道:“今天真是气死我了!哎呀,气的我肝也疼,肺也疼!娘,要不要请个太医给我瞧瞧?” 虽然是先声夺人,但这是是洛千雪想出来的计策,存在着明显的漏洞。 因为自小习武的洛千雪身体一向好的很,几乎从没生病。 “你气什么?还有你手里提着这是什么东西?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你们还不去接过来!”洛夫人看着走进来的女儿缓缓说道。 洛千雪笑道:“我遇到了秦无咎回京,这是秦无咎从上涯城给我带回来的礼物呢!” 洛夫人听了讶异问道:“秦无咎?秦无咎回京了?几时回的京?” 之前的先声夺人没能成功,但现在却是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洛千雪心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母亲对秦无咎的印象极好,对秦无咎还挺关注的。 洛千雪笑道:“就是今天回的京,我去打猎回来的时候在城门口碰上的。” 洛夫人闻言微微蹙眉道:“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儿家成天不是抓贼就是打猎,整天东奔西跑,都野成什么样了?你让人家秦无咎见了不笑话你啊?你以后还怎么寻夫家啊?” 结果还是没有躲过去,洛千雪听着母亲的数落,嘟嘴道:“他敢笑话我!下次见到他我要他好看!” 洛夫人微微皱眉道:“你说什么?” 洛千雪见惯了洛夫人这样子,也不害怕,上前抱着洛夫人的手臂撒娇道:“娘,你不知道他有多气人,我都要被他气死了! 洛夫人疑惑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瞧瞧你这一身,人家不笑话你也就罢了,你还生什么气?你可别摆你那大小姐架子?” 洛千雪叫屈道:“我什么时候摆大小姐架子了?秦无咎在上涯城见识到了剑宗宗主亲自出手,我想让他跟我说一下剑宗宗主有多厉害!” “结果他说风尘仆仆,旅途劳顿,要改天再详说,娘,你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好奇,你说他这这不是存心要吊我胃口吗?气死我了!” 洛夫人听了不禁失笑,还以为是秦无咎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原来竟是这样。 洛夫人安慰道:“你也是的,秦无咎一路从上涯城赶回来,奔波千里多累啊,当然要好好休息了!等他休息之后再给你细说也不迟啊,再说了他有皇命在身,定然要先进宫一趟,等到他回来,你那时候不要蛮不讲理,耍你的大小姐脾气!” 道理洛千雪都明白,可听自己的娘亲这么教训自己,洛千雪顿时就不舒服了,听了之后气结道:“娘,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还怎么还向着外人啊?” 洛夫人笑骂道:“你不是娘亲生的还能是谁生的去?娘这是帮理不帮亲,秦无咎本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跟你似的整日间瞎胡闹!” “我跟你说啊,下次见了秦无咎别使性子,淑女一些!你看看人家秦无咎不是给你带了礼物回来了吗?” 洛千雪哼道:“就这点还算他有点良心!还挺沉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夫人笑着数落道:“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有这份心!你可不能大大咧咧的不当回事,寻着机会,也要给人家回礼。” 洛千雪不服气地嘟嘴道:“我都帮了他那么多,他有心也是应当的,这个抠门的家伙还是头一次送东西呢,还神神秘秘的,让我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洛千雪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包袱,然后她就傻眼了。 这,这里面竟然是红糖? 洛千雪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因为包括她母亲在内的满屋子人都在好奇的瞧着呢。 怎么会是红糖?怪不得秦无咎神秘兮兮的要她回家再打开,这时候的洛千雪对秦无咎怨念更加的庞大了。 早说是红糖啊,搞什么神秘,早说的话她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了,不,她就不会说是秦无咎送给她的礼物了! 洛千雪不由想到了秦无咎那匹马上驮的一包一包的全是和这两包一模一样的,感情全是红糖啊? 洛千雪不由哭笑不得,秦无咎你是不是有病?上涯城有那么多好东西,你千里迢迢带那么多红糖回来干什么?你送给谁啊? 洛千雪一下子僵在了那里,瞧见了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的丫鬟们一个小嘴微张,虽然没有一个说话的,但是眉眼里却全是八卦的意味。 秦大人给小姐送红糖,这岂不是.... 就连洛夫人也十分意外,没想到竟然是红糖,秦无咎怎么想起给千雪送红糖呢?一个男子给女子送红糖,这...合适吗? 其实秦无咎冤枉的很,这送给洛千雪确实不合适,但是当时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洛千雪口口声声的跟他要礼物,可秦无咎压根就没买。 关键是秦无咎觉得这红糖给了洛千雪,洛千雪打开之后,就算见到是红糖也不会声张,顶多私下里冲他发发脾气。 但是秦无咎也没想到的是,洛千雪打开包裹的时候竟然有洛夫人在场,这就很尴尬了。 洛千雪面色绯红,心里埋怨秦无咎不说清楚,这下好了,她母亲肯定觉得秦无咎是个举止轻佻的人。 洛夫人看了那红糖良久,瞧见自己女儿脸上的神色,轻咳了一声,打了个圆场道:“这也是老字号了,极好的红糖,在京里还真不多见,秦无咎倒是有心了!” 正在僵着的洛千雪直接愣了,她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圆场,一直等洛夫人离开了,洛千雪都没有回过神来。 洛夫人离开了之后,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丫鬟望着僵住的洛千雪一个个掩嘴窃笑。 “想笑就笑吧!”洛千雪嘟囔道。 洛千雪有些大大咧咧,她房里氛围也十分轻松,丫鬟闻言竟是真的咯咯笑了起来。 “小姐,秦大人竟然不远千里给小姐带来老字号的极品红糖,真是够有心的!”大丫鬟兰娇咯咯笑道。 “是呀是呀,秦大人还真是惦记着小姐呢!嘻嘻!”另一个丫鬟跟着笑道。 这些丫鬟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想到这里洛千雪不由想起了她的母亲,不会母亲也误会了什么吧? 其实这包里的红糖一开始秦无咎并没有打算送她,想来也是,秦无咎怎么好意思送她红糖? 洛千雪有些无语的解释道:“你们啊,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些什么?看你们掩嘴窃笑的样子就没好事!” 兰娇咯咯笑道:“谁说的,奴婢想的可是顶顶的好事,别人奴婢不知道,但是夫人的心思我真能猜到几分,夫人心里想的一定是姑爷的事!” 洛千雪无语道:“姑爷?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府上还有姑爷?再乱说话,小心我罚你!” 兰娇咯咯笑道:“当然是未来的秦姑爷喽!” 洛千雪无奈道:“你这小蹄子是不是动了春心,想着去给你那秦姑爷做通房丫鬟?” 兰娇作为洛千雪房里的大丫鬟,洛千雪出嫁的时候,她肯定是要跟着陪嫁的,做通房丫鬟是极为正常的事。 洛千雪一说这话,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丫鬟们七嘴八舌的打趣起来:“是的,兰娇姐姐自从那次在街上见到了秦大人,就秦姑爷秦姑爷的叫着呢!” 兰娇闻言顿时大羞道:“哪有?这还不是你们平时嚼舌根这么说的?” 洛千雪打断丫鬟们的叽叽喳喳,无奈道:“你们其实都误会了!这两包红糖其实并不是秦无咎给我带的,是从我从他马上抢来的!我也不知道是红糖,我若是知道是红糖的话就不抢了!谁稀罕啊!” 丫鬟们听了不由面面相觑,虽然她们听着觉得这事有些离谱,但是依小姐的性子,好像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难不成这还真是小姐从秦无咎那抢来的? 也是,秦无咎应该也不会送小姐红糖!大男人的怎么会送这些东西?送首饰什么的还差不多。 兰娇目光流转道:“这可是来自上涯城的老字号极品红糖呢,既然小姐不稀罕,那不如就赏给我们分了吧?” 此言一出,其余的丫鬟立即跟着起哄起来,洛千雪急声道:“分什么?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秦无咎那里抢来的,不能分!不能分!” 兰娇等人听了顿时都掩嘴笑咯咯笑了起来,有趣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洛千雪,把洛千雪闹了个大红脸,洛千雪鼓着嘴道:“去,去,去,把红糖收起来,准备热水!” ------- 另一面,离开了小院的洛夫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高兴的笑容,显得心情大好。 书房里,洛衍正在举着兵书研读,即使他已是大楚最得楚皇信任,最得势的将领,但他还是一日都不曾懈怠过。 洛夫人春风满面的款款走了进来,洛衍微微瞥了一眼,有些诧异,因为往常这时候夫人应该在和女儿怄气才是。 “怎么,这有什么喜事吗?”洛衍诧异着问道。 “老爷,秦无咎回京了。”洛夫人笑着说道。 “秦无咎?”洛衍抬头想了想,随后笑道: “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洛夫人浅笑道:“秦无咎这次回京,还从上涯给千雪带了礼物呢,说起来秦无咎和千雪也挺合得来的,秦无咎对千雪也挺上心的。” “虽然千雪有些大大咧咧,平日里有些贪玩,性格外向了些,若真是成了亲,也绝对是个贤妻良母,能相夫教子。” 洛衍眼睑微垂,对洛夫人的话不打算发表意见,只是淡淡道:“嗯!” 洛夫人气结,拍了一下洛衍,无奈道:“老爷,你就不能跟陛下提一提?” 洛衍合上兵书,正色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你要明白,秦无咎的亲事,并非是你我能决定的!贸然提出来,只会是反效果!” 洛夫人欲言又止道:“这我自然知道,只是,依你如今的身份,千雪也不算委屈了秦无咎,咱们洛家难道配不上吗?难得他们俩也合得来……” 洛衍有些叹息道:“你能明白的,陛下自然都明白,陛下没下旨,便说明陛下还有其它的考量,所以,还是等待圣意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宫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并不知道定国大将军府里发生的这一切,他也更不会想到,他从未谋面过的洛夫人会十分中意他,甚至怂恿洛大将军向楚皇提一提亲事。 若是他知道洛夫人和洛大将军的谈话的话,一定会惊讶的下巴掉下来,因为洛夫人和洛大将军似乎都知道他的身份,他是大楚皇室这件事,似乎并不是秘密。 但是问题是秦无咎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个心思,他只是单纯的将洛千雪当成一个朋友看待。 这或许是因为他入京认识洛千雪的时候只是一个乡野小子,出身低微,还因为一身穷酸打扮和一匹老马而惹人指指点点,而洛千雪却是京里数得着的名门贵女,洛家高门大户,没几人能比得上。 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秦无咎从未向那方面想过,哪怕他后来夺得了武选的第一,这其中的差距也没有缩小多少,一个武状元,进了洛衍的威远军,连进入帅帐的资格都没有。 再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就更不会去想了。 因为在上面还有一座大山压着,对于婚事他完全没有任何自主权,试想楚皇既然决定将他的身份告诉他,又怎么会放任他为所欲为,想当初在那个面摊上,楚皇曾经说过,他会有天大的富贵,这富贵便是楚皇给的,而这里面,恐怕就包括了他的亲事。 以前秦无咎还对此不屑一顾,但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算是信了,估计楚皇心里肯定有谱了,他就等着被安排吧。 秦无咎回到府里,被春桃她们几个伺候着洗了个热水澡,秦无咎舒服的都快要睡着了。 真是堕落的生活啊,秦无咎躺在软榻上,任由娇媚的丫鬟捏肩捶腿,心中如此想到。 “大人,这一路上也累坏了吧?”春桃关切的问道。 “还好,我怎么也是三品小高手,骑个马而已,算不得什么。”秦无咎懒洋洋道。 “三品可不是小高手,三品已经是了不得的大高手了!”夏花不依道。 “我原本也是这样觉得,去了一趟上涯城才发现,三品根本算不得什么,我就跟只蚂蚁似的,能取我性命的人多了去了,还是要加油啊!”秦无咎感慨道。 “噗”“噗”几个丫鬟顿时都笑喷了,笑的花枝乱颤,原本因为秦无咎的回来就让她们心花怒放。 春桃嗔道:“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怎么会是蚂蚁呢?” 秦无咎笑着道:“你们是不知道,有一个姑娘,才十八岁,都快二品了,我根本打不过她,还有一个憨汉,见着女人就脸红那种,武功也在我之上,我能迈入三品,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就这样,我这不算蚂蚁算什么?” 秋月笑着摇头道:“大人一定是在唬我们玩,十八岁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厉害?我们才不上当呢!” 冬雪也笑道:“就是,就是,二品可是天下顶尖的高手,一个姑娘家而且才十八岁怎么可能是二品?” 秦无咎笑道:“这当然是真的,我都跟她交过手,还能骗你们不成?” 正说着,六七个丫鬟婆子提着包裹送来了,春桃笑道:“这是大人从上涯城带回来的吗?” 秦无咎略有些不自然道:“是的,一点上涯城的土特产,特地给你们带的!” 几个丫鬟听了全都眼前一亮,夏花欢呼道:“啊,是给我们的?是什么?” 除了春桃还在给秦无咎轻轻捏着肩膀,夏花她们三个都跑到了包裹旁,有些好奇的拆起来。 这么大的包裹,这么多,会是什么呢? 结果刚拆开来,夏花她们几个立即就傻眼了,红糖? 春桃看到夏花她们一个个都愣在那里,好奇的问道:“什么啊?你们发什么愣?这是怎么了?” 秋月脸色微红呆呆道:“是,是红糖!” 春桃闻言也呆了呆,想到刚刚秦无咎说的是给她们带来的,不禁霞飞双颊。 秦无咎干咳道:“这是上涯城的特产,一家百年老字号,红糖极好,所以我就给你们带了些。” 虽然霞飞双颊有些害羞,但是春桃她们其实倒也没有多么不好意思,毕竟她们是秦无咎房里的贴身丫鬟,这也不算什么私密事。 春桃红着脸笑道:“大人觉得这红糖极好,买点也就罢了,怎么买这么多?这不得几十斤啊?这得喝到什么时候?” 夏花她们也有些害羞道:“对啊,太多了,几十斤呢,我们一个月也喝不几天。大人您不用买这么多的?这种红糖挺贵的,也太浪费了!” 剑宗最不缺的就是高手和银子,不过秦无咎也不好解释这是陆明月买来捉弄他的,显得很没有诚意,只能含糊道:“买都买了,你们看着分分就是!” 春桃笑道:“分分也无妨,只是也不能现在分,还是等过一段时间着吧,要不然这些小蹄子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 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秦无咎赶紧道:“成,怎么着都行,你做主就是。” 秦无咎指着其中一个包裹笑道:“那个里面是给你们带的一点小饰品,你们几个分一分吧!” 里面是些精巧饰品,虽然算不上多贵重,但是却也制作的十分精美,这是秦无咎逛街的时候挑的,几个丫鬟尽心尽力地服侍他,这也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夏花他们兴致勃勃的打开包裹,感到十分惊喜,一个个拿着饰品比划来比划去的十分高兴,一会戴在头上让对方看看,一会又替对方戴上,再夸赞几句。 春桃甜甜笑着,附身在秦无咎的耳边,轻声问道:“大人这次出使上涯城顺利吗?” 后背上一阵温软,有些湿热的气息带着一丝幽香袭来,秦无咎笑着点头道:“顺利,挺顺利的,几乎就是干坐着,除了烤肉什么都不用我干。” 春桃关切地问道:“大人您这次千里迢迢的出使,陛下也会念及大人的功劳,将大人官复原职吧?” 秦无咎好笑道:“我发现你们都比我自己还关注这个问题,我都还没想过呢。” 春桃有些幽怨道:“大人,您这一走,我们可是一直都在担心受怕着呢!” 秦无咎诧异道:“担心受怕?你们担心受怕什么?” 春桃幽幽道:“担心会离开府上!” 秦无咎丢了官并不算什么秘密,秦无咎最近才知道,秦府中的人却早都清楚了。 春桃他们几个还曾担心这院子会不会被朝廷收回去,一个个不安地去问忠伯,但忠伯一点儿也不担心,每天该干嘛干嘛,还让她们也别瞎操心,在府里安心待着等少爷回来就是。 本来春桃几人在府里待着的每一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宅子被朝廷收了回去,好不容易她们能找到秦无咎这样的主人,她们可再不想回去了。 秦无咎这才恍然明白,原来春桃她们心里一直隐隐担心会离开府邸,秦无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不怕被罢官,也知道春桃她们绝对不会离开。 但是春桃她们不知道啊,她们不知道秦无咎是皇子,知道秦无咎被罢官之后,心里肯定会担心她们被宫里收回。 秦无咎身手握住了春桃肩上的柔荑,笑着安慰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心,陛下既然已经将你们赏赐给了我,那你们一辈子都得留在府上,就别想着离开了。” 春桃像是心中放下了一块巨石,柔声道:“奴婢没想着离开,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秦无咎笑道:“明天就入宫去找陛下讨官去,辛辛苦苦跑了一躺上涯城,若是不给我官复原职可说不过去!” 春桃点了点头,也劝道:“陛下圣明,一切都看在眼里,肯定会给大人官复原职的。” 握了握手里的细腻柔滑的小手,秦无咎笑道:“哈哈,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官复原职可不够,怎么说也得再升一级!” “春桃姐姐,你看看这支簪子,特别适合你!” 春桃正在心中疑惑为什么大人这么自信,那边的夏花却忽然嚷嚷着道,春桃连忙起身,抽回了小手,向夏花手里的簪子看去。 背后的温软不在,有些湿热的幽香慢慢变淡,秦无咎心中有点怅然若失。 突然,秦无咎想到了一个问题,以前面对春桃她们诱人的模样,他不敢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毕竟这是楚皇赏赐的丫鬟,若是把她们吃了,万一那天楚皇反悔了要把丫鬟收回去,却发现丫鬟非完璧之身,秦无咎担心到时候楚皇恼羞成怒把他给喀嚓了。 现在秦无咎突然想起来了,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啊,楚皇是他老子啊,岂会把他给喀嚓了? 再说了,几个丫鬟而已,楚皇既然赏赐给他了就是他的人了,岂会再收回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把贴身丫鬟吃掉好像没有任何问题啊!据说,两位皇子也把身边的贴身宫女祸祸了不少,楚皇还不是视而不见? 就在秦无咎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被声音给惊醒了,“大人,大人,春桃姐姐戴上这支簪子好不好看?” 秦无咎抬头看去,春桃正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秀发上插着秦无咎挑选的簪子,见到秦无咎望过来,顿时升起一脸的红晕,看起来艳若桃李。 “好看,春桃本就高挑,这簪子还真是为她挑的,戴上果然好看。”秦无咎笑着赞道。 春桃听了一脸羞喜的拔下了簪子交给了秋月收起来,款款上前来小声笑道:“大人回来,她们心里高兴所以胡闹了一些,打扰了大人沉思了。大人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在想什么?当然是在想一些美好的事情,秦无咎干咳道:“在想一件大事。” 春桃听了赶紧道:“那大人您继续想,我们不打扰大人!” 秦无咎笑道:“不用,我就已经想完了!” 这样热热闹闹的其实很好,秦无咎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热闹温馨的氛围了。 或许很多人已经不会主动记起秦无咎这个人,但是当秦无咎再次走进人的眼帘的时候,人们总还会记起他是谁。 对于镇守宫门的禁军将士们来说这种记忆尤其深刻,因为在秦无咎离开京师之前,他一身血衣来到皇宫之中讨要说法,他们就是亲历者。 秦无咎满身血污,犹如杀神的模样,深深的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因为他们从没想过有人会作出这种彪悍生猛的举动,血衣闯禁宫,这可真是只有顶顶的猛人才干的出来的事。 更令他们不敢置信的是,陛下真的就让秦无咎这样进了宫去。 递交腰牌,入宫,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禁军将士们看着秦无咎的身影入了宫门渐行渐远,心里不禁感叹,没想到这个猛人竟然又回京了。 走在皇宫里秦无咎还真有些感叹,自己这辈子怕是于这座皇宫结下了不解之缘,以前来来往往的进来过多次,这次从上涯城一回来,别说,还真有些熟悉的感觉。 来到宫殿前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老太监冯平安。 冯平安望着满面春风而来的秦无咎还真有些感慨,别的钦差回京都是屁颠屁颠的等着入宫,秦无咎回京竟然悠哉悠哉的回家去了,不进宫禀报而是先回家,真追究起来,也是能定个不敬之罪的。 秦无咎看见冯平安,走上前去笑吟吟的问道:“冯公公别来无恙?” 冯平安脸上堆着笑容道:“托秦大人洪福,一切都好,秦大人顺利归京,可喜可贺!” 秦无咎笑道:“都是托陛下洪福,如今我无官无职,当不得这一声秦大人了,但皇命在身,烦请公公通禀一声。” 冯平安自然不会为难,笑着让秦无咎稍等便进了大殿,陛下正在批阅奏章。 “陛下,秦无咎求见!”冯平安通禀的时候还真犹豫了一下,因为秦无咎被免职没有官衔了,最终他只能直接报了秦无咎的名字。 楚皇立即将手里的奏章仍在了一边,揉了揉眼睛道:“宣他进来吧!” 果不其然,陛下立即就召见了,冯平安并不奇怪,弓着身子退了出去,笑道:“秦大人,请吧!” 秦无咎跟着冯平安身后进了大殿,跪下磕头道:“草民秦无咎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 很刺耳的自称。 听见秦无咎说这话,楚皇脸上的表情都滞了一下。 楚陛下下打量了秦无咎好一会,良久之后才摆手道:“起来吧!” “谢陛下!”就等着这一句呢,秦无咎十分麻利的就爬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冯平安看的十分无语,你就不能稍稍装一下吗?他偷偷打量了一下陛下的脸色,发现陛下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相反,陛下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冯平安心里不得不感叹,人比人真的是会气死人。 陛下打量着秦无咎笑道:“不错,虽然瘦了一点,但是更精神了,个也长了,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秦无咎恭敬道:“路上倒是还算顺利,就是在上涯城的时候遭遇了几名高手的围攻,差点死在了上涯城。” 该叫苦的时候还是得叫苦的,反正是自己老爹,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但是一边的冯平安却吓了一跳,觉得秦无咎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莽撞了。 陛下闻言眉头也是微微一挑,淡淡道:“上涯城有剑宗坐镇,你既然是朕派去的使者,剑宗岂会不顾及你的安危?” 秦无咎连声道:“陛下,当时就一个剑宗的弟子跟着我,还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害的臣正日间提心吊胆!” 陛下听了淡淡道:“提心吊胆?朕怎么听说你整日间烤肉烤河鲜,吃的挺欢?” 没想到楚皇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秦无咎有些无奈,天下之大,什么都瞒不过楚皇的耳目。 秦无咎叫屈道:“那是剑宗宗主吩咐的,臣也没办法。” 楚皇笑道:“朕也知道,你此次南下冒着很大的风险,但是剑宗一定会努力保证你的安全,而且,你也获得一些好处。” “当然,你既然顺利完成了朕交给你的差事,你的功劳朕自然看在眼里,朕有功必赏。” 秦无咎躬身道:“陛下之命,天下莫敢不从,草民不敢居功。” 对于秦无咎的这些大义凛然的假话,楚皇自然是一点都不信的,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楚皇也十分了解,这小子滑头的很。 楚皇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你犯了大错,朕罢了你的官,如今冒险出使上涯城顺利完成了差事,是大功一件,朕会下旨让你官复原职,日后切记不要再莽撞行事。” 这是意料之内的结果,秦无咎倒是也没有感到多惊喜,但是还是躬身谢恩道:“谢陛下恩典。” 一边的冯平安已经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出使上涯城这种美差也成了甘冒艰险的大功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宣平侯之子,这一顿打注定是要白挨了。 官职到手了,秦无咎从怀里抽出信来,双手呈上道:“陛下,这是剑宗宗主的信。” 冯平安正准备上前接过来呈给陛下,结果就看到陛下起身站了起来,冯平安刚刚向前迈的脚步戛然而止。 楚皇信步上前从秦无咎的手里接过了信,一边拆着一边吩咐道:“你们都暂且退下去吧!” 冯平安怔了怔,赶紧带着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楚皇静静的看着信,秦无咎偷偷打量了一下楚皇,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就算楚皇城府很深,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也不可如此平静,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 看完信之后,楚皇背着手平静道:“将过程说给朕听听!” 秦无咎闻言略一思索,一边回忆着将经过详细的说了起来,楚皇淡淡的听着,其中过程的凶险就是楚皇也微微变色。 直到听到剑宗宗主突然出现在了山崖上,楚皇也才微微松了口气,他这才明白秦无咎所说的凶险,确实很凶险。 若是剑宗宗主出现的晚了一丝的话,说不定秦无咎真的会出事。 “宗主出手端是了得,没一会儿就将柳家的人赶走了,虽然有两个提前逃脱了,但是老的那一个,受了不轻的伤。” 听到柳家两个字,楚皇的眉头微挑,显然对此十分关注。 楚皇叹道:“剑宗宗主还对你说了什么?” 秦无咎沉吟道:“剑宗宗主说了很多。” 楚皇沉声道:“你听了是如何想的?” 秦无咎站在那,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他要张口喊一句父皇? 楚皇见秦无咎沉默,也不责怪他,淡淡说道:“你此次南下的所见所闻,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这个不用楚皇提醒,秦无咎也明白,这个隐秘非同小可,当然不可能随便和别人提起。 说完这个沉重的话题,楚皇笑道:“你去剑宗给那老匹夫做烤肉,那家伙也不好吝啬吧?” 秦无咎笑道:“陛下英明,阁主确实不吝指点,臣倒是学了点东西。” 楚皇点头笑道:“这是你的气运,不过为将者不能只有匹夫之勇,你也不能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上面。” 秦无咎点头道:“是,臣谨遵陛下教诲!” 楚皇叮嘱道:“你打的宣平侯之子重伤卧床,不久前才刚刚能下地行走,虽然如今风波已经平静了,但是你还是要低调一些。” 秦无咎恭声道:“是,陛下,臣一向低调,人不犯人我不犯人,只是有时候实在被欺负的狠了才不得不还手,即使风波再大,但臣也不惧说,再有下次,臣一样会像当初那样做。” 楚皇闻言不仅不恼,反而还笑了起来。 血气方刚,才是年轻人,作为他的儿子,更不能没有这点心气,闻言笑道:“你一路奔波劳顿,多在府上歇几天再去上任不迟。” 秦无咎谢恩告退,离开了大殿之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楚皇召他入宫的时候,他就曾经想过,楚皇会不会点破那张窗户纸。 如果会点破的话,为什么要让陆青云代为传达。 当时秦无咎心里还有些苦恼,该怎么配合楚皇上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呢? 是该煽一下情哭诉一下自己的童年的悲惨生活,博得楚皇心疼的掉几点眼泪吗? 问题是这个他根本就不擅长啊,而且他也没觉得他的童年过的有多辛苦,反而挺欢乐的。 好在楚皇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出了宫殿的秦无咎感到一阵轻松,不相认也好,相认了就不好耍赖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想想两位皇子之间的勾心斗角他都觉得累,秦无咎悠哉悠哉的出了皇宫,这次出使就当是公费旅游了,搞清楚了身世,也增长了见识,武功也有长足的进步,收获不可谓不多。 慢慢退出了大殿,秦无咎禁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春光明媚,真是一个好天气,相信明天也是一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官复原职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时候冯平安跟了上来,笑吟吟道:“秦大人,恭喜恭喜。” 之前秦无咎自称草民,冯平安可是听见了的。 秦无咎笑道:“多谢冯公公,这都是皇恩浩荡。” 闲聊了几句,多是寒暄,过了一会,秦无咎便告辞离开了。 望着秦无咎远去的背影,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太监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公公,这位秦大人不就是打了宣平侯公子的那位吗?当时宣平侯还到陛下跟前哭诉呢,陛下罢了他的官,公公何必对对他这么客气?” 冯平安望着远去的背影,悠悠道:“人家如今已经官复原职了,可不是恭喜吗?想不到吧?” 官复原职了?小太监张着嘴巴一副惊呆的模样,不是都说这人完蛋了吗?怎么又官复原职了? 无数人都在想着,等秦无咎回到了京师,会受到宣平侯怎样的折磨,但任谁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种情况。 小太监吃惊的结结巴巴道:“怎么,就官复原职了?他,那么大的罪过!” 冯平安笑呵呵道:“他奉旨出使上涯城,立下了大功,当然要官复原职喽!” 冯平安转身向大殿里走去,留下小太监继续痴呆中,出使上涯城和立下大功有什么关系? 上涯城是个好地方,和平无战事,开放通商,风景又是独好,秦无咎这一趟去上涯城虽然其中有些惊险,但并不为外人知,在多数人看来,秦无咎这一次去上涯城,完全就是个美差。 但是在楚皇眼里,却是秦无咎立下了大功,甚至因此将秦无咎官复原职,侍候着的太监们届时十分不解。 圣眷啊,圣眷! 打了宣平侯的儿子,只是外出溜达了一圈,回来就重新当上了官,罢官的这段日子秦无咎并不在京师,宣平侯想找他的麻烦都找不了,现在秦无咎回来了,却又是官了,至少在明面上,宣平侯是为难不了他了。 一路离开了皇宫,秦无咎还真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守卫宫门的将士们目送他远去,并不知道就在刚刚,秦无咎已经官复原职了。 原本还想着四处逛逛的秦无咎想到皇帝叮嘱,要他最近在京里低调一下,于是秦无咎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府去了。 府上倒是热闹的很,毕竟秦无咎这个主心骨回来了,府里的仆人们颇有几分欢天喜地的感觉。 最高兴的还是秦无咎房里的几个丫鬟,脸上全是高兴的神色。 春桃终究思虑的多一些,所以还有几分紧张,因为今天是秦无咎回京入宫的日子,到底能不能官复原职就看今天了。 秦无咎信步走进了小院,春桃听到动静立即迎了上来,脸上一副关切的模样。 春桃确实心中十分紧张,这点秦无咎心里也知道,所以秦无咎并没有逗弄她,而是干脆的笑着道:“陛下已经说了,下旨让我官复原职!” 春桃听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激动的脸上一片绯红之色:“真的吗?大人,是真的吗?” 秦无咎点头确定道:“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春桃听到秦无咎再度确认,不像是逗弄她,顿时抿着嘴笑了起来,连眼睛都有几分湿润了。 秦无咎确实很难理解她的心中的煎熬,见此上前捧着她脸抹了抹她的眼角问道:“怎么了这是?我复了职,怎么还哭起来了?” 虽然春桃已经帮秦无咎更过衣,沐过浴,已经变得很亲密了,但是两人从未有这么亲昵的时候,而且这还是在院子里,春桃耳后根都羞红了:“没,没什么,就是高兴的。” 秦无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真是个傻丫头!” 春桃闻言脸色更红了,心里就像是小兔乱撞,羞涩的厉害,害怕会有人突然进来撞见这一幕。 秦无咎也知道这是在小院里,随时都会有丫鬟闯进来,所以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笑着在春桃细腻柔滑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道:“别哭鼻子,快进来给我把衣裳换了,今天哪都不去了,就在家里待着了。” 春桃巴不得这一声,虽然她不介意这样亲昵,但是她怕被其他的丫鬟撞见,那她就没脸见人了。 跟着秦无咎进了房间,找出常服来然后给秦无咎宽衣,春桃的脸红都还没有消退。 “大人是开口向陛下求的官吗?”春桃一边帮秦无咎穿上衣服,系上扣子,一边还好奇的问道。 “那倒没有,陛下说我此行功劳甚大,所以就给我官复原职,你个傻丫头,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的。”秦无咎笑着说道。 春桃嘟嘴道:“我哪里傻了?我一点都不傻!” 秦无咎笑着身手扯了扯她的光滑的小脸蛋笑道:“还不傻,刚刚谁哭成小花猫了?” 红潮再次爬上了春桃的俏脸,她脸上带着娇羞之态道:“我哪有哭成小花猫了?只是,只是被风迷了眼!” 秦无咎握住了正在给他整理腰带的小手,笑道:“你呀,心里担心就该跟我说啊,我好给吃颗定心丸!” 春桃娇羞道:“啊?定心丸?什么定心丸?” 秦无咎笑道:“你放心吧,我跟陛下之间有些渊源,在当官之间,我就见过陛下了,我这官,是任谁都夺不走的。” 春桃一时也顾不上娇羞了,吃惊的张大了小嘴,等着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呆呆的看着秦无咎。 很少有看到春桃这样呆呆的样子,一直以来她都是精明干练贤淑温柔,突然看到这个样子还真是十分可爱。 “瞧你这模样,还说自己不傻?”秦无咎笑着逗她道。 春桃呆呆的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搞不懂秦无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些渊源,渊源有多深,就说不清楚了。 秦无咎拉着她的手笑道:“陛下既然将你们赐给了我,那你们就是我的人了,你们是断然不可能离开这座府邸的,就算你们想离开都走不掉,明白了吧?” 春桃听了红着脸低头道:“明白了,大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才不会离开呢,只要大人您不撵我们走,我们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因为给秦无咎整理衣裳,所以两人面对面紧挨着,春桃身材高挑,现在低着头发丝就在秦无咎的鼻尖,幽香袭人。 秦无咎握着春桃小手的手紧了一下,另一只手轻轻的穿过去抱住了春桃的纤腰。 秦无咎能明显的感受到春桃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啧,手感真好,微微顺手一揽,春桃就已经乖乖的贴了过来。 感受着秦无咎火热的怀抱,春桃闭上了双眼,有些柔弱的喃喃道:‘大人~~” 感受着身前传来的熟悉的丰软触觉,秦无咎小声在春桃耳边笑道:“咦,什么东西压迫着我的胸膛,软软的好奇怪!” “大人使坏!”心里正紧张的春桃娇嗔出声,她夜里只着里衣伺候秦无咎喝水起夜不知道多少次,她才不会相信秦无咎会不知道。 春桃趴在秦无咎的肩头轻声撒娇,秦无咎顺势将一只手前移,唔,秦无咎顿时安静了下来,仔细体会着手上传来美好感觉。 春桃也不再娇笑了,双手紧紧的抱着秦无咎,微微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是微微的喘息声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悸动。 内室里安静了下来,唯有春意在弥漫,像小院里悄然绽放的蔷薇一般春意盎然。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啪嗒一声门帘响了,安静的伏在秦无咎街头的春桃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一下子跳开了。 “春桃姐姐,大人回来了吗?”夏花问道。 春桃娇羞的看了一眼秦无咎,深吸了一口气,撂了一下额前的发丝,这才走了出去,平静道:“是啊,大人已经回来了,我刚伺候大人换了常服。” 虽然春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静,但是她艳若桃李的面容却不是一时能消退的。 夏花打量着春桃,伸手贴了贴春桃的额头,有些狐疑道:“春桃姐姐,这是怎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春桃摸了一下自己脸,果然有些发烫,但她断然不可能将刚才的情景说出来,于是便支吾着道:“脸红?有吗?” 夏花点头肯定道:“有!” 春桃笑道:“可能是高兴的,你还不知道,今天大人入宫,陛下已经说了,会下旨将大人官复原职!” 夏花听了惊喜道:“真的?大人真的要官复原职了?” 秦无咎从内室走了出来,笑吟吟道:“那还有假,既然我亲自说出口,自然是真的。” 夏花顿时不再有疑,高兴的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秋月和冬雪联袂而来,见到夏花高兴的拍手大叫,连声问了起来。 夏花咯咯笑道:“大人要官复原职啦!” 虽然早在沐浴的时候就听秦无咎信誓旦旦的保证过,现在听到确切的消息,她们还是高兴的跳了起来,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大人,现在就是正二品的忠勇将军了吗?“夏花激动道。 忠勇将军? 夏花大胆的想法让秦无咎都愣了愣,随后摇头笑道:“你想的也太好了,我只是官复原职,又不是更进一步,之前我也只是代管忠勇营,何时有过忠勇将军的名头了。” 夏花嘟着嘴道:“既然是大功,应该再加封赏才是呢。” “你这丫头还真会想。”秦无咎笑了笑,伸手在夏花脸上捏了捏,顿时引来夏花的一阵娇嗔。 春桃这时候笑着道:“大人远道回京,又官复原职,这是双喜临门,咱们也应该庆贺一番才是。” 几个丫鬟齐声叫好,秦无咎笑道:“确实是双喜临门,让厨房备一桌酒席,你们陪我喝两杯!” 要开酒席了,春桃立即带着丫鬟们忙碌起来,秦无咎悠然自得的在一边看着,几个丫鬟倒是十分认真,甚至连用什么样的盘子都叽叽喳喳的讨论一番。 这时候,秦无咎便和忠伯坐在一边的葡萄架下。 “忠伯...” 秦无咎看着一如往常般笑着,面目和蔼可亲的忠伯,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忠伯确实是他母亲的奴仆,或者说,护卫。 忠伯似乎也猜到秦无咎这一趟去上涯城会知道些什么,笑呵呵道:“少爷,今天是咱们府上大喜的日子,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今儿就不提了,等往后,我再与少爷慢慢说。” 闻言秦无咎顿了顿,良久才点头道:“好!” ------------- 秦无咎要官复原职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来,但是秦无咎回京的消息却在一定的范围内传开了。 昨天因为秦无咎第一天回京的缘故,所以没有人来送上请帖,但是自今天下午开始,门房就不停的收到请帖拜帖。 送来请帖拜帖的人,多是秦无咎的老部下,有原先右骁卫的部下,也有忠勇营的部下,甚至还有秋狩时结识的关系不错的将领。 秋月抱着厚厚的一摞请帖回来的时候,神情还带着一丝沮丧,因为她觉得既然有这么多请帖送来,那大人肯定要出去应酬,这么多请帖,得应酬到什么时候? “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怎么一会儿就变了脸?谁欺负你了?是春桃她们?”见着秋月闷闷不乐得模样,秦无咎有些纳闷的问道。 秋月微微摇头道:“没有!” 秦无咎有些好笑道:“那是怎么了?你怀里抱的什么?” 秋月道:“门房上收到的请帖,都是今天送来的!” 秦无咎略一思索随机就明白了秋月为何有些沮丧了,笑道:“是吗?请帖啊,放在那里吧,陛下不久前还嘱咐我刚回京要低调一些,看来暂时是顾不上这些请帖了。” 秋月听了惊喜道:“这么说大人今晚是不打算出去应酬啊?” 秦无咎笑道:“当然了,我怎么会出去应酬?那不是违抗了圣意么?” 秋月抿嘴笑道:“真是太好了!” 就在秦无咎府里其乐融融的时候,洛千雪正在沈玉柔的香闺里向沈玉柔和清宁郡主控诉秦无咎。 原本秦无咎回京是件该高兴的事,但是现在洛千雪心里却有股气憋在心里。 “他没有想到给我们带礼物也就罢了,我正好看到他一匹马上托着不少包裹,我就问那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麻利的将两个包裹挂在了我的马上,说是从上涯城带回来的土特产!” 清宁郡主有些纳闷道:“土特产?上涯城哪有什么土特产?上涯城是贸易之城,本地没什么特产啊?” 洛千雪义愤填膺道:“对啊,我也纳闷啊,你们猜是什么?是红糖!他千里回京带了几十斤红糖!他是怎么想的?!”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闻言也傻眼了,她们俩也想不明白秦无咎是怎么想的,但是更让她们傻眼的还在后面。 说着说着,说到了后面,洛千雪有些悲愤道:“我傻,我是真傻!我竟然信以为真了,以为真的是土特产,所以,我就当着我的娘和丫鬟们的面打开了,还说这是秦无咎千里迢迢给我带来的土特产!”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听了先是面面相觑的呆了呆,随机就掩嘴笑了起来,笑的一发不可收拾,笑的差点岔过气去。 洛千雪听了恼羞成怒道:“你们还笑!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好丢人啊,都怪秦无咎,没有提早告诉我!” 想象着那个画面,清宁郡主和沈玉柔笑的根本停不下来,清宁郡主一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断断续续道:“哎呦,笑的我肚子疼!” 沈玉柔勉强忍住笑,喘息道:“我也是,我也笑的肚子疼!” 洛千雪闻言有些无奈的盯着清宁郡主和沈玉柔,沈玉柔好不容易缓过来,宽慰道:“都是你的贴身丫鬟还有洛婶婶,又没有外人,哪有什么丢人的?莫非洛婶婶说什么了?” 洛千雪无奈道:“我娘倒也没说什么,只说那是百年老字号的极好红糖,京里也不多见,秦无咎算是有心了!” 沈玉柔抿嘴笑道:“洛婶婶说的是,秦无咎确实是有心了!” 洛千雪无语道:“有心什么?那是我抢来的!” 清宁郡主终于捂着肚子停下了笑声,闻言笑道:“对啊,是你抢来的,那你还怨着人家秦无咎了?” 好像还这还真不管秦无咎的事,但是即便如此,那也是怪秦无咎,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干嘛带红糖回来! 洛千雪嘟嘴道:“好啊,咱们是好姐妹,你们俩竟然还向着外人!” 沈玉柔笑道:“我们哪有向着秦无咎,我们这不是安慰你吗?” 洛千雪嘟嘴道:“其实最让我生气的还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件事,太让我抓狂了!” 咦,还有别的事?清宁郡主八卦道:“还有什么事?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抓狂?难道你还抢了秦无咎别的什么东西?” 洛千雪想起来就有些恨得牙痒痒:“秦无咎说这次南下,遇到了好几位高手向他出手呢!” 她这一开口就引起了清宁郡主和沈玉柔的惊讶,洛千雪白了她们俩一眼:“你们放心,秦无咎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那次遇刺,秦无咎有幸见到了剑宗宗主的出手!” “剑宗宗主啊,天下第一高手,传闻他的剑道出神入化,但是却鲜少有人见过他出手。” “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竟然被秦无咎碰上了!他真是踩了狗屎运了!我就问他到底剑宗宗主出手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剑宗宗主到底要多强。” “结果你们猜秦无咎怎么说?秦无咎竟然说一言半语说不清楚,他风尘仆仆回京,要回府洗尘歇息,等改日再详说!真是气死我了!”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静静的听完,不由面面相觑,她们俩实在不明白这有何生气的地方。 洛千雪气鼓鼓道:“你们说,秦无咎是不是太过分了!” 清宁郡主疑惑道:“这有何过分之处?” 洛千雪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你们想想,那是天下第一高手啊,是不是特别好奇他出手的情形,是不是特别好奇他有多厉害?结果呢,他竟然吊人胃口,这不还不过分吗?”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一起摇头,清宁郡主小声道:“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 习武的是洛千雪,整个京师里她都是独一份,像沈玉柔和清宁郡主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虽然也对天下第一高手有些憧憬,但也不像洛千雪这般好奇。 洛千雪有些无语有些抓狂道:“你们,你们怎么能不好奇呢?” 原本想找好姐妹来倾诉一下,结果好姐妹完全不能体会她的心情,这让洛千雪变得更加郁闷了。 沈玉柔笑着安慰她道:“千雪,你也要体谅秦无咎,他千里奔波回来确实十分疲惫,先洗尘歇息也是人之常情。” 清宁郡主笑道:“就是啊,这也算不上秦无咎的错处,而且如今他已经歇息了一天了,你与其生气还不如直接去找他呢,他要是再不说,你再埋怨他也不迟。” 洛千雪哼道:“我才不去找他呢,就跟我上赶着要听一样。” 什么叫就跟上赶着要听一样?你不就是上赶着要听嘛! 清宁郡主笑道:“要不这样吧,年节前的诗会就要开始了,不如,咱们请秦无咎来吧?” 洛千雪撅着嘴道:“又是诗会!你们怎么就喜欢这些东西?我才不想参加呢!” 沈玉柔闻言掩唇笑道:“若是秦无咎来了,到时候千雪你也可以问一问他,我们也听一听那位天下第一高手到底有多厉害,这样你既听着了,又不是上赶着去听的,岂不是正好?” 洛千雪闻言眼前一亮,拍手道:“对呀!这个主意好!沈姐姐,还是你聪明!我想啊,秦无咎冲着沈姐姐,也一定会去诗会的,嘻嘻!” 沈玉柔闻言俏脸一红,作势去打洛千雪,口中嗔道:“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麻烦上门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回京算不上什么秘密,那日大皇子的车驾还在城门外停下与他交谈,京中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其中就包括一直盼望着秦无咎回京的宣平侯。 当然宣平侯盼望秦无咎回京并不是因为他对秦无咎多好,而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出一口恶气! 于是在得知秦无咎从宫中出来之后,宣平侯立马就让府里的护卫们抄起了家伙,上门去找秦无咎算账去! 秦无咎现在一介布衣,虽说不能打死他,但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还是没有问题的! 宣平侯府大门大开,宣平侯爷亲自领着十几名下人鱼贯而出,拿棍棒的有,拿刀枪的也有,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秦无咎的府邸而去。 “砰!” 一声巨响,秦府的大门直接被人从外面给撞开,院中正和春桃几人玩笑的秦无咎愣了愣,见领头那人有些眼熟,站起身子问道:“阁下是?” 宣平侯爷是个闲散衔头,也不虚上朝,像秋狩这种活动,更没有资格参与,因此两人还从未像今日这般面对面过。 但宣平侯却是一眼就认出了秦无咎,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右骁卫指挥使,忠勇营提辖,对他的儿子下以狠手的少年人。 宣平侯瞪着秦无咎,咬牙切齿道:“秦无咎!你对我儿下如此重手!今日,就是你偿还的时候!” “你儿?”秦无咎微微一愣,随后便明白了,难怪感觉此人有些面熟,原来是因为五官上与周群有几分相似。 “原来是你,”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周群那副惹人嫌的样子,跟宣平侯脱不开关系,秦无咎看来,这宣平侯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无咎看着跟着宣平侯冲进来的影影绰绰的护卫,淡然笑着道:“这算是兴师问罪?” 楚皇虽然亲口说了让他官复原职,但是还没有张榜布告,想来宣平侯是还不知道这消息,才找上门寻仇来了。 “你以为呢!?”宣平侯怒哼一声,盯着秦无咎的两眼已是火光四射。 “大人!” 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还留在秦府的几名亲兵听见动静都赶了上来,手里刀枪也是不缺,就是人数少了些。 秦无咎的亲兵本有三十人,但出宫回来以后,秦无咎便让他们回去忠勇营歇息,现在留在秦府的,只有三四人而已。 见着宣平侯领人与秦无咎对峙,很不客气的模样,几名亲兵顿时挡在了秦无咎面前,拔出了鞘中刀剑,毫不相让,这本就是他们身为亲兵的职责。 然而秦无咎却摆了摆手,将春桃等人拉到身后,又分开站在他面前的亲兵,笑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打确实是打了,人家要寻仇也合理。” 说话间,秦无咎四处看了看,走了几步,拿起靠在墙边的拖把,一腿蹬下,连着拖把头的木杆顿时断裂,只留下两尺有余的木棍被秦无咎拿在手中。 “来吧,”秦无咎站到宣平侯等人面前,又朝身后的几名道:“你们不准插手,护着她们几个就行。” 几名亲兵略一犹豫,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最终点了点头,拉着春桃几人往后退,给秦无咎腾开地方。 “大人...” 春桃几人都是柔弱的女子,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对武功也不甚了解,眼前看到的宣平侯带来了这么多人,秦无咎竟要一人应付,顿时有些担心。 “无妨,”秦无咎回头笑了笑,又看向宣平侯说道:“打不打?现在不打可没机会了?” 虽然不懂秦无咎说没机会了是什么意思,但宣平侯现在怒火正盛,哪顾得上这么多,见秦无咎嚣张模样,顿时挥手道:“给我打!” 招手间,跟在宣平侯身后的十几名护卫顿时持着刀枪棍棒冲了上去。 面对十几人同时冲上来,秦无咎毫不慌张,显得淡定至极。 虽然这些护卫也不是俗手,但经历过陆青云那样的威亚,区区十几人的气势,何惧之有?别说十几人,便是三十人、五十人,秦无咎也不会有何动摇。 “梆”地一声,最先向秦无咎出手的侯府护卫一棍砸来,被秦无咎架着长棍挡住,随后扬起一脚便踹了上去。 “嘭”! 一道巨响,秦无咎的脚印在护卫胸膛上,这名护卫顿时高高飞起,飞过十余名护卫的头顶,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跌落在宣平侯面前。 “诶哟...” 护卫捂着胸膛,又按着后腰,在地上打着滚儿叫疼,显然是站不起来了。 一瞬间的变换让其余的护卫皆是一呆,然而秦无咎并不停顿,抬手就打。 一支木棍在秦无咎手里舞地虎虎生风,或敲在头上,或扫在身上,短短功夫,便有七八名护卫飞了出去。 剩下的几名护卫顿时大惊,本以为就算是武状元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好虎架不住狼多么,可这几招下来,他们这一群狼,就不剩下几只了。 剩下几人对视一眼,一点头,全力向秦无咎围攻而去。 秦无咎不以为意,木棍舞地密不透风,刀枪棍棒袭来被他全部挡下。 一轮攻击未得手,众人正要合力再打,面前的秦无咎却脚下一蹬,整个人高高跃起,身子一旋,空中连续蹬出数脚,印在剩下的几名护卫胸膛上。 “嘭、嘭...” 几声巨响之后,数名护卫全都抛飞而出,砸落在地,同一时间,秦无咎也轻飘飘地落地,呼吸依然平畅,似是毫不费力。 宣平侯爷,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是片刻的功夫,带来的十几名护卫全都倒在了他的身边,捂着各个部位,在地上打滚哀嚎,而秦无咎依然一点事都没有,甚至都没人碰到他。 “当啷” 声音让宣平侯身子不自觉的一抖,定睛一看,秦无咎用的那支木棍,已经被扔到他身前。 抬头再看,秦无咎也正看着他,轻笑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怎么样,你要不要也试试?听说以前你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 宣平侯闻言一滞,虽然事实如此,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凭他现在一身老骨头,怎么会是秦无咎的对手,岂不见十几名护卫被秦无咎短短时间内就解决了? “不打?”秦无咎见宣平侯愣在原地,便笑着道:“若是不打,下次记得多带些人来,就这点人,还不够我热身的。” “你!...”宣平侯顿时气急,怒指秦无咎道:“你以为天下没人治的了你了吗!” “我倒没有狂妄到这种地步,”秦无咎笑了笑,随后脸色冷了下来道:“但我知道,凭你,还没那资格!” “你!” “圣旨到~” 宣平侯正要说话,忽然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竟是有圣旨传来。 说话间,一名小太监带着几名宫中的侍卫走了进来,秦无咎着眼看去,原来是赵礼。 赵礼也是老熟人了,先前几次进宫和赏赐,都是赵礼去传的旨意。 赵礼本来秉着笑脸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看见地上躺了一片打滚哀嚎的汉子,顿时愣住了,眼神找到秦无咎,愣愣道:“这、这...” 秦无咎迎上前去笑道:“哦,没事,我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练练手脚。” 秦无咎的说辞赵礼是断然不信的,练手脚哪有把人打成这样的,不该是点到为止么? 在一看,赵礼又发现宣平侯也站在院子里,顿时讶异道:“侯爷,您这是...” 不等宣平侯开口,秦无咎便道:“赵公公,不是有旨要宣吗?” “哦,对,对。”赵礼连连点头,进了秦府见着这一幕被惊住了,竟是忘了正事,闻言连忙取出圣旨道:“秦无咎,接旨~” 尖细的声音传开,站在后面的亲兵和春桃她们连忙凑了上来,跟在秦无咎身后跪下。 赵礼展开圣旨,朗声宣读,读到最后一句,让秦无咎都惊讶了。 “....委秦无咎,任忠勇营都使,进忠勇将军,钦此~” 没想到真如夏花所言,这一趟回来,还真成了忠勇将军?! 秦无咎愣住了,整个朝廷,大概只有他是一场仗没打就当上将军的吧? 这是,楚皇在为过去弥补他? 同时愣住的,还有宣平侯。 他万万没想到,秦无咎走时罢了官,回来的时候,却更上一层楼了! 这以后还怎么对付他? 好说是圣旨下来之前,若是之后,他带这么多人冲到秦府来,传出去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儿的打就白挨了吗! “呵呵,恭喜秦将军。”赵礼宣读完圣旨,便又重新卷起来,交到了秦无咎手中,口中连道恭喜。 “都是皇恩浩荡。”秦无咎接了圣旨,显得很淡定。 同时间,心中也有失落,楚皇到底没向天下承认他的身份。 秦无咎淡定,赵礼却不淡定,一仗没大直升将军,别说整个天下,大楚开国至今也没这号人物,秦无咎当真是独一份。 赵礼又看了一眼四周打滚的人,笑着道:“秦将军练武,这动静可真不小啊。” “让赵公公见笑了,”秦无咎笑了笑,又看向宣平侯道:“侯爷是要留下用饭?” 宣平侯闻声一滞,顿时咬牙切齿,盯了秦无咎良久,最终怒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赵礼知道两人的过节,看破却不说破,与秦无咎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宫中侍卫离开了。 “大人!太好了!被我说中了呢!” 夏花这时候蹦蹦跳跳的上来说道。 “是啊,你真聪明。”秦无咎淡淡一笑,在她鼻子上捏了捏,惹得夏花一阵娇嗔。 “拿回去放着吧。”秦无咎随手一扔,黄灿灿的圣旨便被他扔到了春桃手里。 春桃惊呼一声,慌忙接过,娇嗔了一声,天下将圣旨这样扔来扔去的,也就自家大人了。 又看了在地上打滚的那些人一眼,宣平侯也真是,就这样扔在他府上不管了,秦无咎吩咐道:“都扔出去,别在这聒噪碍眼。” 几名亲兵应了一声, 立马照办,宣平侯府的十几名护卫,便像是死狗一般被扔出了秦府大门。 -------- 忠勇将军的名头并没有让秦无咎感到多兴奋,因为就算没有这个名头,忠勇营也是他在管,营里的弟兄,都是他的忠实下属,当初是有实无名,现在只是补上了名头。 但是他不兴奋,消息传开之后,有的是人兴奋。 门房上却又送来了几分请柬,秦无咎斜倚在软塌上,一份份的翻着请柬,大体和他心里想的差不多,都是那些老部下发来的,还有一份是来自于箫定的。 秦无咎打算将那些老部下和箫定算作一伙儿全请了,这样省事的多,大家也互相熟悉,都是些糙汉子,不会尴尬。 至于其余的相熟的将领之后再说,秦无咎还是记着楚皇的吩咐,近来低调一些,和老部下吃饭没事,和这些将领大肆来往,就有些惹人注目了。 最后一封请柬,却让秦无咎目光一凝,这是一封来自公主府的请帖。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长公主虽然说来是秦无咎的姑姑,但两人并没有见过,秦无咎见过的,是长公主的女儿,清宁郡主。 当初秦无咎还答应,等回来之后,带上洛千雪、沈玉柔还有清宁公主出城赏雪烤肉去,这事还没办呢,清宁郡主的请帖便先来了。 虽然还有翻开来,但是秦无咎已经预感到这份请柬很可能无法推脱。 其实秦无咎对诗会真的不感冒,觉得十分无聊,但是这个诗会他却推脱不了,洛千雪的面子可以不给,公主府的面子,就不那么好驳了。 秦无咎叹了口气将请柬放在了一边。 春桃正好端着茶袅袅走来,笑道:“大人何故叹气?” 秦无咎努了努嘴道:“公主府诗会的请柬,这次是推脱不了了!” 春桃有些疑惑道:“大人和公主府交好也是好事,大人何必叹气。” 秦无咎笑道:“我不是对公主府叹气,我只是不喜欢诗会,对于我这种没有诗才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无聊了。” 春桃将茶递给秦无咎,抿嘴笑道:“大人也太过自谦了,您所作的诗词还在京里流传呢。” 秦无咎摇头道:“什么诗才,歪才还差不多,偶尔灵感来了吟两句倒也罢了,真要我作诗是作不了的。” 春桃关切道:“那怎么办?” 秦无咎笑道:“什么怎么办,去就去呗,混吃混喝一通然后回来就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公主府诗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一晚与曾经的下属还有萧定等人喝的畅快,当秦无咎说起宣平侯带人找上门的时候,在场的人无不表示担心,但当听秦无咎的亲兵说十几人被打的落花流水,朝廷的圣旨又恰到好处的送到的时候,就又纷纷拍手叫好。 “秦兄,你这圣眷之浓,当真是匪夷所思。” 席间,坐在秦无咎身边的镇国公之子萧定揽着秦无咎的肩膀说道。 在去上涯城之前,两人便已十分相熟,可以说秦无咎在京师最开始的朋友就是洛千雪和萧定了。 现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萧定的姐姐又是楚皇的妃子,两人说起来还真沾着亲带着故,关系似乎更近了。 秦无咎笑道:“你也不差,我出去一趟,你就升任指挥同知了。” 武选之后,萧定本被委任左骁卫的指挥佥事,这一趟回来,他已经是指挥同知,虽只是官升一级,但手下管的人却多出了数千。 萧定闻言摇头道:“我在军中努力了这么久,得来的指挥同知只不过是秦兄当初的起点,这圣眷如何比?” 比圣眷当然是没法比,毕竟我是亲儿子,你只是小舅子。 秦无咎心中暗自想到。 秦无咎笑着道:“呵呵,凭萧兄的家世和本领,再进一步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许有朝一日,我们能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也未可知。” 自打入冬之后,北齐忽然蠢蠢欲动,边疆偶有摩擦发生,朝中不少人都认为,和平了这么久之后,齐楚之间可能又要爆发战争了。 萧定摇了摇,洒脱地大笑道:“勇武谋略我皆不如你,届时秦兄为主帅,我为帐前将,也不失一桩佳话,哈哈哈。” 萧定为人真诚,能直面自己的不足,是个赤诚之人,这让秦无咎尤其欣赏,闻言他也笑道:“若真有那一日,萧兄定是我的得力干将,干!” “干!”萧定哈哈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宴过后,秦无咎也有几分酒意上头,夏花和春桃伺候着他宽衣,春桃拿着他脱下来的带着酒气的常服出去了。 院子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夏花撅着身子在给秦无咎铺床,秦无咎斜倚在那里,觉得头有点昏沉。 “好了,大人您快上床歇了吧?”夏花铺好了床,小脸红扑扑道。 秦无咎晃了晃头疑惑道:“春桃呢?春桃怎么不见了?” “春桃姐姐去休息了!”夏花回道。 秦无咎难掩失望道:“啊?去休息了?” 夏花有些委屈道:“今天轮到我值夜了啊,大人就一心想着春桃姐姐!” 今天竟然是夏花值夜,真是太不巧了,原本酒壮怂人胆,秦无咎心里正想着什么好事呢。 秦无咎干咳道:“我哪儿一心想着春桃了,我哪知道今晚是谁值夜啊!今晚喝的有点多,有你受累的了!” 夏花扶着秦无咎躺下,给秦无咎盖上锦被,笑道:“这本就是我的本分啊,大人要是口渴了或者要起夜尽管叫我就是。” 确实喝的有点多了,躺下没多久秦无咎就呼呼大睡。他是睡的香了,但是有人却一夜辗转难眠。 虽然今天春桃都表现的十分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她岂会真的平静。 这会儿躺在被窝里,其实她的心怦怦跳的厉害,原本夜里还有几分寒意,她却觉得燥热的很。 因为她知道今天秦无咎的举动是什么含义,对此她并不抗拒,甚至有些期待,从她进府成为秦无咎的贴身丫环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没有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会面对天天陪在自己身边的俏丽丫鬟毫不动心。 此时的春桃躺在被窝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忐忑是因为恰巧今晚不是她值夜,如果今晚是她值夜的话,也许…… 但是偏偏不是她值夜,她不知道大人会不会以为她是在故意躲着。 她心里也有些期待,因为这等于迈过了一道坎,以后总有水到渠成的时候,也许,就是她再次值夜的时候。 春桃心里胡思乱想着,一直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然后做了一个有些羞人的梦。 早早醒来的春桃不禁红着脸啐了自己一口,真个是思春了,醒了的春桃也睡不着了,躺了一会儿便起来了。 已经有婆子在洒扫庭院,但是丫鬟们却都没起,春桃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里,内室里一片安静,夏花正睡的香甜,一只胳膊落在外面,白白嫩嫩的肌肤清晰可见。 值夜终究警醒一些,夏花猛然醒来,见到是春桃,小声道:“什么时辰了?我睡过头了吗?” 春桃小声道:“没,我睡不着就起来了,大人昨晚没吐吧?” 夏花睡眼惺忪道:“没,就是起夜了一次,喝了两次水!” 春桃听了点头朝里张望了一下,见秦无咎睡的正香,小声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催一下热水。” 春桃走出去之后,夏花又躺在了被窝里,不过睡不着了,迷迷糊糊的她总觉得春桃有些怪怪的。 -------- 漫长的冬季降临,寻常的百姓只能窝在家中避寒,而富贵人家,却还能举办诗会这样的活动。 银屑炭在火炉中燃烧着,让在暖房中聚集的小姐才子们都有了几分热感。 公主府的诗会在今日举办,秦无咎也应邀而来,因为清宁郡主未嫁,所以公主府的这场诗会着实吸引了不少人,宝马雕车香满路,这样的情形下,秦无咎的马车实在不起眼。 下了马车,秦无咎抬头一望,公主府高门大户,牌匾还是楚皇御笔亲题,红漆金环的大门,端的是气势不凡,比起秦无咎的府邸,不知高上几个档次。 秦无咎摇了摇头,信步向公主府里走去,这里面的人儿,可还是他的姑姑。 虽然觉得秦无咎有些面生,但是公主府的人验了一下请帖倒是十分客气,一切都很顺利,很低调,秦无咎对此十分满意。 秦无咎已经打算好了,进去之后找个角落一蹲,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作诗根本就和他没关系,等到最后见一见洛千雪她们今天就完美的度过去了,既低调又不无聊。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身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声,“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 秦无咎转头一看,一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胖子正在一旁看着他。 “秦无咎。”秦无咎自报了家门,又问道:“小朋友,可别到处乱跑,公主府这么大,小心迷了路。” “我迷路?”小朋友似乎听到了十分可笑的话似的,撅着嘴道:“这就是我家!我还能迷路!?” 他家? 秦无咎闻言一愕,如此说来,这是长公主的儿子,清宁郡主的弟弟? “秦无咎,秦...”这时候,小胖子忽然低下头,一手拖着下巴喃喃念着秦无咎的名字,状若沉思,忽而大叫道:“你就是那个秦无咎?!” 哪个秦无咎? 秦无咎被小胖子说的迷糊,看着他道:“虽然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但京师,应该就只有我叫秦无咎。” “年纪差不多...”小胖子又上下打量了秦无咎几眼,随后高兴叫道:“真是你呀!” “你认识我?”小胖子一惊一乍的模样颇为有趣,秦无咎笑着问道。 “当然认识了!”小胖子一边叫着,一边掰着手指数道:“武选状元,秋狩夺魁,暴打庆安公之子,血衣进宫....” 秦无咎进京做的每一件事都被小胖子给说了出来,秦无咎微微愕然,自己名气这么大了? “你可太厉害了!”小胖子两眼冒星星的看着秦无咎,一脸的崇拜。 秦无咎一阵汗颜,“也还好吧。” “无咎哥!跟我来!”不等秦无咎多说什么,小胖子就拉着秦无咎往里走,莫名其妙的,秦无咎就成了他的无咎哥。 秦无咎干咳道:“今天公主府如此繁忙,你就不必管我了,去忙你的去吧!” 小胖子殷勤道:“我有什么好忙的?他们我才懒得招呼呢,无咎哥你这样厉害的人物,才值得我招呼呀!” 公主府办的诗会,公主的儿子却围着秦无咎转悠,原本今天秦无咎是打算低调一点的,但是偏偏小胖子在这里给他招引目光,他都要怀疑小胖子是不是故意的。 面对如同芒刺在背的目光,秦无咎赶紧带着小胖子向里走去。秦无咎来的算迟的,非常自觉的准备找个角落里坐下。 虽然秦无咎力求低调,但是小胖子如此出众还是给他吸引来了目光,小胖子亦步亦趋的跟着秦无咎在一边坐下,疑惑道:“无咎哥,你怎么坐在这里?” 秦无咎淡淡道:“不然呢?” 小胖子理所当然道:“无咎哥你当然应该坐在正中央,众星拱月才是!” 秦无咎差点乐了:“傻子才去正中央呢,我又不是来作诗的,作诗无聊的很,我就是来吃吃喝喝的。” 小胖子点头道:“无咎哥说的对,诗会确实无聊!不过,吃吃喝喝也没什么意思!” 小胖子出身显贵,对口腹之欲已经失去兴趣了,秦无咎摇头道:“那是你没遇到好吃的,这么好的园子,作什么诗啊,真是大煞风景,弄个烧烤架吃个烧烤岂不是美滋滋?” 小胖子极为感兴趣道:“我听我姐说过,无咎哥的烤肉极为好吃,陛下都赞不绝口呢!” 秦无咎摇头道:“烤肉算什么,最好吃的还是碳烤河鲜,扇贝烤过之后那叫一个鲜,还有鲍鱼……在上涯城的时候就连剑宗宗主都吃的欲罢不能。” “你还见过剑宗宗主?!”小胖子在一边听的直咽口水,又更加崇拜了秦无咎几分,眼珠子乌溜乌溜转,过了一会儿激动道:“无咎哥,我先失陪一会儿,去去就回!” 说罢小胖子起身一溜烟跑的不见人影了,搞得秦无咎有些莫名其妙。这样的动静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期间终究有人认出了秦无咎,于是消息也小声的传播开了,秦无咎在京里终究已经有些名声了。 不过众人听了秦无咎的名字之后,看秦无咎的目光还真是有些复杂,说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感觉。 他们既有艳羡,以十几岁年纪身居高位,这在古往今来虽然不说绝无仅有,却也十分罕见。 但是这人偏偏又为了几十条亲兵的性命,悍然身着一身血衣闯禁宫,这就是傻的冒泡,还殴打了宣平侯之子至重伤,让宣平侯都诉到陛下那去了。 虽然最终没有受到什么牢狱之灾,却也被丢官罢职了,大好前途就此葬送,真是蠢得可怜,倒是不知道公主府的小公子为何会对他如此热情。 官复原职的圣旨昨天才送到,宣平侯上门找茬却丢了面子,自然也不会说这事,这会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回事,还道秦无咎是个一时脑热丢了官位的人呢。 “曾经也算是前途无量的人物,唉,一时冲动竟然落得如此境地,来参加诗会竟然也只能找个角落坐着。” “是啊,到底是出身乡野,缺少教导,骤然身居高位便目空一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说起来他也算是幸运了,宣平侯那日去宫中的动静可不小,他却仅仅被罢官,就是不知道宣平侯会如何对付他!” “那倒也是,说的也是,听说他消失了一段时间,还以为他回去继续打猎去了呢,没想到竟然又回京了,这是异想天开想要谋个官职吗?” “说来奇怪,公主府的诗会为什么会请他?” “不知道了吧,此人和洛大小姐关系极好,之前千秋节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与洛大小姐还有清宁郡主等人一起,想必是那时候认识的。” “原来如此,清宁郡主倒是善良,他丢了官位也不嫌他。” 不少人低声谈论着秦无咎,甚至时不时小声笑两声,曾经秦无咎也算是让人羡慕的人,但是现在,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 虽然知道有不少人在议论他,但是秦无咎还是悠然自得,并不在意。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你们都不知道吗?秦无咎马上就要官复原职了!”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秦无咎会官复原职?他犯下了那等大错,这才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就官复原职?谁信啊? 但是当他们看到说话的人,他们却沉默了,因为开口的人是通政司通政使的公子,消息最是灵通了。 有人长吸一口气道:“不知道兄台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肆意殴打权贵之子,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官复原职,这开玩笑的吧?” 那人摇头道:“不是开玩笑,旨意都已经拟好了,也就这两天就下来了!” 连旨意都已经拟了,这是不会有错了!众人全都默默的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震惊不已,他们实在想不明白,犯下这等大错怎么还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官复原职。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人不禁问道:“他犯下大错,要官复原职总得有个理由吧?” 那人道:“理由自然是有,秦无咎奉旨出使上涯城,立下大功,所以官复原职!” 周围的人听了不禁都呆了呆,实在是出使上涯城和立下大功很难联系在一起。 众人不禁有些无语,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秦无咎悠然自得地吃着糕点,心中连道美味,这公主府的糕点果然不一般,怕是贡品也未可知,有钱都买不到。 热烈的诗会终于开始了,憋了许久的少男少女们激情的通过作诗释放着荷尔蒙。 不只是秦无咎这边的才子公子们踊跃,那边亭子里的小姐们也十分踊跃,那边小姐传过来的诗篇都会引起一顿惊呼,而这些公子才子们的诗作穿过去也会引起那边的骚动。 清宁郡主作为东道主首先接过了那边送来的诗作,原本对作诗不感兴趣的洛千雪立即跳了过来小声道:“有没有秦无咎的诗作?” 清宁郡主摇头道:“没有,没见他作诗。” 洛千雪嘟嘴道:“不会没来吧?” 清宁郡主小声笑道:“来了是肯定来了,丫鬟已经去确定了,而且皓然还碰见了他,也不知道他和皓然说了什么,皓然风风火火的跑了。” 洛千雪哼道:“又没作诗,看来还非得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才肯!” 清宁郡主小声笑道:“嘻嘻,你也终于对诗感兴趣了吗?” 洛千雪哼道:“没兴趣!我才没兴趣呢!你听听,这都写的什么诗啊,听起来怪怪的,秦无咎的诗好歹听起来舒服,我还是对剑宗宗主更感兴趣一些!” 没有秦无咎的诗,洛千雪兴趣缺缺的坐回去了,沈玉柔小声笑道:“怎么?秦无咎没有作诗?” 洛千雪点头道:“他呀,不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是不会作的!” 沈玉柔笑道:“那倒是,挺奇怪的,秦无咎对于诗词一点都不热衷,即便是偶尔有了好词句也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是他作的似的。” 秦无咎没有作诗,也一样有人大出风头,毕竟京里终究有真才实学的人。 那些千金小姐们正围着一首诗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矜持之中透露着小女孩的兴奋。 洛千雪撇嘴道:“这首诗很好吗?” 沈玉柔笑吟吟道:“范大才子的这一首诗确实是难得的上乘之作,若是秦无咎没有作诗的话,今天这首诗当能夺得头筹。” 洛千雪哼道:“那个木头没人逼着他,他是不会作诗的,估计今天就是来蹭吃蹭喝的,沈姐姐,你作一首,将这什么范大才子打压下去。” 沈玉柔笑着摇头道:“我虽然也得了几句,但也比不上他的这首诗作,我就拿出来不献丑了。” 秦无咎也注意到了那边的热闹,想来应该是有人作出了一首好诗,所以引起了轰动。 花花轿子众人抬嘛,反正他又不是来作诗的,纯粹就一看客。 过了一会儿那位范大才子竟然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向着秦无咎走来,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了过来,不知道这位范大才子是不是去下战书了。 “秦兄,幸会幸会!一直对秦兄的诗词词极为推崇,今日在诗会得见,足慰平生!”范大才子倒是极为客气。 当初秦无咎卖给洛千雪一首诗,被沈玉柔给识破,后来在大皇子邀请下,又在胭脂河的画舫上作了一首,这两首诗词都有一定的传播,说起来秦无咎在京师的诗词圈也小有名气。 秦无咎笑着拱手道:“范兄,久仰久仰!” 虽然秦无咎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范大才子到底姓范名甚,但是说句久仰总不会错。 范大才子笑道:“今日诗会秦兄可有所得?” 秦无咎笑道:“听了范兄的佳作,本来就算有也没了,恭喜范兄妙手天成得佳作,今日诗会头筹非范兄莫属。”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好运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其实范大才子之所以过来和秦无咎打个招呼,不是要向秦无咎发起挑战什么的,更不是激秦无咎作诗,他巴不得秦无咎不作诗呢。 毕竟他心中渴望能拔得头筹,能够被众人瞩目,特别是被那边的小姐们瞩目。 他知道秦无咎是一个有力的竞争者,而且他知道秦无咎来了之后就极为警惕,觉得秦无咎是一个挺阴险的人,就是在这躲着不出声,等到满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之后再抛出一首诗来,将目光一次性都吸引到他身上去。 为防止这种情况,所以他才过来和秦无咎打招呼,在众目睽睽之下,秦无咎坚持不作诗,若是待会儿再作了诗词,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听到秦无咎嘴里果然说出了不作诗的话,范大才子心中一喜,嘴上笑道:“原本还想洗耳恭听秦兄的大作,这样看来只能遗憾了。” 望着范大才子被众星捧月般离开的背影,秦无咎隐隐有些明白范大才子为何过来打招呼。 秦无咎微微摇头,诗作的倒是不错,不过这位范大才子行止落了下乘,恐怕难有什么作为。 最终这次诗会还是范大才子拔得头筹,而大家小姐那边则是一个秦无咎没有听闻过的小姐拔得头筹,这倒是让秦无咎有些诧异,洛千雪不是总说她的沈姐姐是京师第一才女吗? 过了一会儿之后,听着周围的人遗憾的话语,秦无咎这才恍然,原来沈玉柔今天也没有作诗,怪不得是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小姐夺了头筹。 公主府的诗会就这样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这些才子公子们开始笑着作别,甚至有些相熟的呼朋唤友酌一番,至于是不是去胭脂河小酌就不得而知了。 范大才子临走之前还特地来向秦无咎作别,脸上颇有得意之情,秦无咎仍然是一脸平静的笑着。 范大才子走上前来笑道:“秦兄,诗会散去了,要不要一起酌几杯?正好约了几位相熟的朋友,有两位也是与秦兄一同参加过武选的。” 秦无咎笑道:“盛情相邀本不该拒绝,实在是还有事情。” 秦无咎今日来了,虽然没参与作诗,但怎么说也要跟清宁郡主打个招呼再走。 范大才子笑道:“无妨,等有机会再请秦兄小酌,到时候还望秦兄赏脸!” 秦无咎笑道:“一定一定!” 园子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范大才子笑着作别,刚刚走出没几步,后面一个丫鬟跑来有些气喘道:“秦大人,秦大人,我们小姐请您稍待!” 范大才子一边向前走着,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后面,那不是清宁郡主身边的丫鬟吗? 丫鬟跑到了跟前捂着胸口喘息道:“还好赶上了,就怕秦大人您突然不告而别。” 秦无咎笑道:“其实你用不着跑的,你看我坐在这里哪儿都没去。” 这些话范大才子全都听在了耳里,他这才明白原来秦无咎刚刚拒绝了他的邀请说还有事并不是敷衍,而是真的有事。 虽然对秦无咎的好运感到有些麻木了,他心中还是禁不住一阵艳羡。 清宁郡主竟然单独留下了秦无咎,这是倾心秦无咎吗? 一个出身乡野的打猎少年怎么能运气这么好呢?这到底踩了多少狗屎才有这样的狗屎运 丫鬟引秦无咎去了旁边的一座亭子里休息,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忙着送别那些千金小姐们,好不容易终于忙完了,只见皓然正满头大汗的跑来。 清宁郡主当即拿出长姐的气势来,掐腰叫道:“皓然!你去哪了?你知道今天家里举办诗会吗?你怎么不帮着照应反而去乱跑?” 小胖子皓然摸了一把汗道:“姐姐,我忙着呢!” 清宁郡主疑惑道:“你瞎忙什么?” 皓然解释道:“我去找河鲜了,别说,还真不好找,我都废了老大的劲儿呢!”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洛千雪更是疑惑了,清宁郡主疑惑道:“你找河鲜干什么?” 清宁郡主心想着这大冬天的,河面都结冰了,渔民都没事做了,还去哪找河鲜去? 皓然舔了舔嘴唇道:“姐姐,你不是说过无咎哥的烤肉本事厉害吗,我正打算尝尝呢!” 洛千雪疑惑道:“等等,无咎哥是谁?” 清宁郡主笑着解释道:“就是秦无咎,你们不知道,现在秦无咎是皓然最崇拜的人了,皓然,什么碳烤河鲜?你怎么知道的?” 皓然解释道:“我听无咎哥说的,他在上涯城的时候就是靠碳烤河鲜征服了剑宗宗主,宗主吃的欲罢不能,将自己的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洛千雪听了大感兴趣,虽然觉得皓然的话里有不实之处,但是应该也有可信之处。 对于剑宗宗主倾囊相授她是不信的,但是秦无咎的碳烤河鲜十分好吃她是相信的。 洛千雪夸奖道:“皓然,干的不错!” 皓然闻言有些挠头的傻笑起来,似乎很少听到这样的夸奖,清宁郡主笑道:“这真是太好了,正好秦无咎答应过我们,还没来得及实现呢,择日不如撞日,虽然雪景不如郊外,但也不差了!” 沈玉柔也笑道:“正好有几分饿了。” 见到三位姐姐都赞同他的做法,皓然心里也十分高兴,傻笑道:“我让厨房的人准备些食材送过来!” 清宁郡主立即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去,将脚架搬来,还有将厨房里有的佐料都准备一份送来。” 秦无咎坐在亭子里和这位公主府的丫鬟说着闲话,那丫鬟则侍立在一边,有些脸红的说着什么。 一个丫鬟快步走来福身道:“秦大人,我们家小姐有请!” 秦无咎长身而起,随着丫鬟们在园子里左转右转,前面豁然开朗,呵,真是一个不少,清宁郡主、沈玉柔、洛千雪,甚至连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皓然小胖子都冒出来了。 倒都是熟人,秦无咎笑吟吟的走上前突然发现有仆人正抬着一碟一碟的鲜肉和佐料走来,等等,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些玩意儿?? 见到清宁郡主她们一脸笑意的样子,秦无咎突然觉得画风不对,今天他可是来做客的。 清宁郡主笑着打了招呼,沈玉柔则福身道:“秦大人,好久不见!” 秦无咎连忙拱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见过两位小姐!” 洛千雪既没有福身也没有抱拳,而是站在一边身处小手扇着鼻前笑道:“哎呀,好酸啊,真酸,就跟头次见面一样!”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闻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敛衽见礼也破功了,咯咯笑了起来。 沈玉柔笑道:“自从秦大人离京之后,有许久没见了,我和清宁郡主,可都等着尝尝秦大人的手艺……” 秦无咎笑着道:“一回京来,事情太多,一时间腾不出空闲!” 清宁郡主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请秦大人在公主府施展一番吧!” 洛千雪笑着跳出来道:“行了,行了,不用说那么多了!快开始吧!” 说完之后洛千雪笑眯眯的看着秦无咎道:“秦无咎,看到这些肉了吗?可都是给你准备的!” 什么叫给我准备的,秦无咎笑着反问道:“看到了,不过我今天应该是来做客的吧?” 洛千雪笑眯眯道:“是啊,你是来做客的,但是礼物呢?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啊?” 说起礼物来,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忍住掩嘴而笑,因为她们俩又想起来了秦无咎送给洛千雪的那些红糖。 倒还真没带礼物,秦无咎有些挠头道:“你瞧,我竟把这个给忘了,真是失礼了。” 秦无咎痛快道:“也罢,那今日就借花献佛,给三位小姐烤肉吃。” 清宁郡主笑道:“冬季没有河鲜,可惜不能尝到让剑宗宗主都上瘾的美味了。” 秦无咎终于明白之前小胖子一溜烟的跑了是去干什么去了,感情是早就打他的注意去准备河鲜去了。 沈玉柔笑道:“听说将军用河鲜征服了剑宗宗主,让宗主欲罢不能,将剑道倾囊相授,我们听了好奇的紧,到底碳烤河鲜何等美味竟然能征服剑宗宗主。” 秦无咎笑着解释道:“宗主确实很喜欢吃,也曾经指点过我很多,但是哪有倾囊相授那么夸张。” 洛千雪闻言顿时惊讶道:“哇?真的啊,剑宗宗主真的指点过你?” 秦无咎笑着点头道:“是啊,原本完成任务之后就打算返京了,但是宗主一直想吃碳烤河鲜,吃完碳烤河鲜就指点一下我,一直过了一个多月才启程。” 洛千雪听了叫道:“哇,真的这么好吃?好想吃啊!” 秦无咎笑道:“好说,一时半会我也不走了,等到开春有的是机会,我先看看准备了什么东西!” 一直眼巴巴等着的皓然殷勤道:“无咎哥,你看看我准备的行不行?” 秦无咎上前看了看笑道:“额,还凑合吧,毕竟是在冬季,能有这些不错了!” 皓然闻言有些沮丧道:“比不上上涯城的河鲜吗?” 秦无咎笑道:“和上涯城的比?那差的远了,不过这些烤出来滋味也还不错!” 秦无咎吩咐丫鬟们开始烧炭,自己则开始调佐料,洛千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气鼓鼓的上前问道:“对了,你还没说宗主出手的情形呢!“ 秦无咎笑道:“好好,我说,那就从头说起吧!当时是要和宗主的亲传弟子出去郊游,去的是山,一边是山间美景,一边是悬崖。” “我们刚到不久,然后突然山下就杀出了刺客,当时除了我,就只有两个剑宗的弟子,最高也是三品。” “而山下冲上来的人,至少两个三品,还有一个就不清楚了,看不透……” 园子里尽是吸气的声音,虽然没有亲历,虽然知道秦无咎最终安然无恙,但是她们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秦无咎笑道:“一边是悬崖绝壁,一边是杀来的高手,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陆宗主从绝壁上飘然而至。” 洛千雪叫道:“等等,宗主是事先就知道了刺客会来,所以特意在另一面等着的吗?” 秦无咎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因为这次郊游本就是钓鱼行动,话说回来,陆宗主登绝壁如履平地,一身轻功神鬼莫测,实在厉害。” 洛千雪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在是太难以置信了,但是她知道秦无咎不会在这上面撒谎。 接下来秦无咎脸色凝重的详细说起剑宗宗主出手的具体细节,园子里静悄悄的,就连清宁郡主和沈玉柔等不懂武功,对武功不敢兴趣的人头听的呆了。 因为她们也想象不到,原来世上竟然还有人强大如斯!这还是人吗? 唯有一个人脸色涨的发红,那就是皓然,也无怪乎他激动成这样,谁小时候没有一个绝世高手梦。而秦无咎嘴里的剑宗宗主无疑就是活生生的绝世高手。 洛千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剑宗宗主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吗?” 秦无咎点头郑重道:“远比我描述的还要强大,强大到不讲道理,强大到不可思议,在他面前,我连拔剑都困难。” 洛千雪连连摇头道:“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沈玉柔笑着缓和道:“世上不也就只有一个剑宗宗主吗?” 确实,世上只有一个剑宗,也只有一个剑宗宗主。 当烤架上的野味鲜肉发出滋滋响的香味的时候,众人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 洛千雪也回过神来,耸了耸小鼻子道:“你说你在上涯城的时候曾经得到了宗主的指点?” 秦无咎一边熟练的烤着肉,一边点头笑道:“对啊,确实蒙陆宗主指点了一番,受益匪浅。” 洛千雪笑道:“受益匪浅?这么说实力大涨?” 秦无咎笑道:“涨了一点,算不上大涨,其实收获更多的是关于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洛千雪闻言眼睛大亮:“你的意思是说,你有信心迈入二品?” 沈玉柔、清宁郡主听了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来,就连皓然这个小屁孩的注意力都从鲜香的烤肉上转移到了秦无咎身上。 秦无咎平静的笑道:“谦虚一点说,踏入二品只是时间的问题。”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听了眼中流露出惊艳的神色,她们了解秦无咎的为人,知道他不是那种浮夸的人,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有相当的把握。 皓然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丝向往和崇拜的神色,二品啊,那可是天下顶尖的强者,除了剑宗宗主这样的非人类,谁见了不得毕恭毕敬? 清宁郡主莞尔笑道:“秦无咎你真是够谦虚的!” 洛千雪惊道:“这么快?好啊,我要挑战你!我要看看,剑宗宗主都指点了你什么。” 秦无咎笑着点头道:“好啊!等一会儿吃完。”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听了掩嘴而笑,因为洛千雪仍然是四、五品之境,而秦无咎是快要迈入二品的三品之境,这其中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洛千雪也明白这一点,哼道:“还有,你不许还手!” 还不许还手?切磋哪有不许还手的?秦无咎顿时傻眼了,清宁郡主和沈玉柔掩嘴偷笑,她们觉得洛千雪一定是又想起了那两包红糖。 秦无咎无奈道:“你好像对我怨气很大啊?” 清宁郡主咯咯笑道:“你是忘了那些土特产了吧?千雪可是因此糗大了!” 秦无咎顿时想起了在城门处被迫送给洛千雪的那两包红糖,当时他也是无奈之举。听清宁郡主的意思貌似这两包红糖让洛千雪出糗了。 而且,貌似清宁郡主和沈玉柔也都知道那两包土特产是红糖,秦无咎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心虚道:“确实是上涯城的土特产,我也是一片好心,礼轻情意重。” 沈玉柔忍俊不禁的点头道:“嗯,嗯,确实是一片好心,洛婶婶也说了,秦无咎算是有心了。” 清宁郡主也点头看着洛千雪似笑非笑道:“嗯,嗯,洛婶婶说的是,确实算有心了!” 秦无咎听了傻眼了,怎么还连洛夫人都知道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洛夫人还不得觉得他是登徒子啊! 洛千雪听了俏脸上升起了一道红霞嗔道:“什么啊,那是我抢的秦无咎的。有什么有心啊,秦无咎根本就不舍得!” 秦无咎听了正色道:“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不舍得?其实这还真是我特地从上涯城给你们带回来的!” “离开上涯城的时候,我就考虑给你们带什么礼物,反正我在京里也没什么朋友,就你们仨。” “一个剑宗的朋友就为我准备了红糖,她说送这个就很好,我又什么都不懂,所以就采纳了她的建议。” “入城的时候我不是舍得给你,我是忘了,你一提醒我,我就想起你来了。” 这些话秦无咎说的十分顺畅,就连秦无咎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急智,一番话说下来脸皮都不带红的。 清宁郡主、沈玉柔听了都有几分信了,因为她们觉得秦无咎不了解红糖也是正常的。 洛千雪则有些狐疑道:“既然是给我们三个准备的礼物,那为什么只给了我?郡主和沈姐姐的礼物呢?”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闻言脸红嗔道:“什么啊?怎么又扯到我们身上了?” 秦无咎笑着解释道:“后来我回府之后,听丫鬟扭捏说送红糖不合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合适!不过既然今天说开了,那明天我就让人送去,到底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烤架上的烤肉越来越香了,皓然默默咽了口口水,有些莫名其妙道:“送红糖有什么不合适的?” 秦无咎也装作无辜道:“对啊,我也不明白,送红糖有什么不合适的?” 皓然点头道:“就是啊,姐姐,我还见过你喝红糖水啊,这送红糖不是挺合适的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兑现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小胖子皓然的话让那边洛千雪和沈玉柔笑的花枝乱颤,就连秦无咎都有些忍俊不禁,清宁郡主听了顿时又羞又囧,有些羞恼的嗔道:“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皓然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道:“我就是想问问,这烤肉到底可不可以吃了?我好想吃啊!” 秦无咎笑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可以吃了,马上你们就可以大饱口福了!” 就在秦无咎说着的时候,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陛下,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了怔,要说多慌张倒也不至于,就是感觉太突然了,像是正在调皮捣蛋的孩子突然听到家长来了一样。 清宁郡主怔道:“怎么办?怎么办?” 秦无咎仍然在淡定的烤着海鲜,笑道:“什么怎么办?陛下来了就来了呗,咱们又没有干什么坏事。” 沈玉柔笑道:“这倒也是,就是咱们在这里烤肉,陛下来了,终究不成体统。” 洛千雪无奈道:“陛下日理万机,怎么突然会来呢?那咱们怎么办?要将这些挪走吗?” 秦无咎笑道:“挪走?恐怕来不及了吧?也许陛下也是因为想吃所以来的呢!” 沈玉柔她们闻言都觉得秦无咎是在说笑,但是秦无咎却觉得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楚皇对他在上涯城发生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上次秋狩楚皇就对他的烤肉赞不绝口,这次这么久没吃了,兴许是嘴馋了呢。 秦无咎暗自腹诽,楚皇的鼻子未免也太灵了,来的正是时候,原本想要痛痛快快的吃个饱,看来是不能够了。 清宁郡主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些东西移走,其实她心里还真有些不舍,毕竟都等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而且即便是移走了,这香味一时也难以散去。 果真如同秦无咎所说,就算是要转移也来不及了,楚皇正在带着侍卫太监大步流星的走来。 明黄色龙袍在阳光下十分醒目,园子里的丫鬟们纷纷跪在了地上,秦无咎他们也纷纷见礼。 楚皇显然心情很好,笑吟吟道:“行了行了,不必拘礼,今天还挺热闹的!” “一进这园子朕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朕来的倒正是时候,秦无咎,你这手功夫,倒是让陆老头都称赞有加。” 秦无咎微微一愣,当日他已经将陆青云的回信交给了楚皇,难不成陆青云还在信里说了他在剑宗烤了一个月的肉这件事? 楚皇闻了闻味道,随后大笑道:“不错,虽然吃不到河鲜,但烤肉也不差,快呈上来朕尝尝!” 楚皇进入了亭子内坐下了,秦无咎无奈只能将烤好的海鲜呈在托盘里送到了亭子里,摆在了楚皇的面前。 浓郁的鲜香之味传开,让人食欲大动,旁边的小太监连忙上前准备试吃,但是楚皇却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小太监有些为难,毕竟这是他的职责。 小胖子皓然见状连忙上前道:“我来,我来!” 他一直围在烤架旁,早就对着烤肉直流口水了,眼见终于熟了可以品尝了,结果楚皇来了,横刀夺爱。 皓然拿起烤肉就往嘴里塞,虽然被烫的直吸气,却一脸的满足神色,真是太好吃了。 吃完一只接着吃下一只,楚皇有些无语道:“可以了,你退下吧!” 皓然闻言只好退下,临走之前还十分默契的再次顺了一支烤肉。 楚皇也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道:“确实美味,怪不得那老头吃的念念不忘,他倒是有口福。” 清宁郡主她们也没有拘谨,袅袅上前进入了亭子,不过她们也只是浅尝辄止,只是在一边陪着楚皇吃。 在皓然望眼欲穿的目光中,楚皇终于从亭子里走了出来,笑着夸赞道:“不错,确实美味,朕好久没有吃的这么舒服了。” 见到楚皇要起驾,秦无咎等人陪在身后送着,楚皇回首道:“不用送了,你们回去吧,朕走走就回宫了!朕在这里你们都拘着,现在朕走了,你们热闹你们的去吧!” 虽然楚皇执意如此,秦无咎他们还是目送着楚皇带着人远处了,这才往回走。 见到楚皇心情大好的离开了,清宁郡主她们这才放下心来,她们突然想起来,楚皇这是干啥来了? 好像真的就像是专程来吃的,吃完就走了。 清宁郡主娇笑道:“秦无咎的烤肉还真是声名远扬,陛下还真是专程来吃的。” 洛千雪点头道:“可不是嘛,还真让秦无咎给说着了。” 楚皇走了,气氛就放松下来了,秦无咎继续烤肉,不过这次秦无咎就没有上次那么拘谨了,一边烤一边吃。 而清宁郡主她们也围着烤架吃的欢快,而最欢快的还是皓然,吃的满嘴流油,烫的直吸气却一点都不放松。 洛千雪赞道:“确实美味,真是太好吃了!就是可惜,没能一块烤河鲜吃!” 秦无咎有些无辜道:“这会儿是冬天,要弄河鲜吃也不容易,这能怪我吗。” 大家都吃的欢快,秦无咎也算是履行了之前的承诺,至于皓然小胖子,则根本就不在秦无咎考虑的范围之内。 吃饱喝足之后,还有一件大家都极为感兴趣的事在等着大家,那就是比武切磋。 虽然都知道洛千雪是京里有名的高手,到那时见过她出手的并不多,这里除了和洛千雪切磋过的秦无咎,就只有沈玉柔见过洛千雪出手。 所以包括清宁郡主在内的大家伙儿都极为兴奋。 丫鬟们将东西收拾了之后,全都小心躲到了远处,清宁郡主和沈玉柔站在亭子里观战,秦无咎相隔几丈而立。 沈玉柔娇声道:“你们两个一定要谨记,安全第一,点到为止!” 胜负其实并没有悬念,因为清宁郡主和沈玉柔都知道,当初秦无咎还是四品的时候就曾经战胜过洛千雪。 更不用说如今秦无咎已经迈入三品,又蒙剑宗宗主指点了一番,现在的秦无咎绝对可以碾压洛千雪,就是不知道秦无咎会不会还手。 洛千雪娇声道:“开始了啊,为公平起见,你不许还手,让我看看剑宗宗主指点了你什么。” 不许还手还叫公平?这叫哪门子的公平? 秦无咎十分无语,既然你想见识一下,那就先见识下简单的吧。 秦无咎的脸色变得肃然,收起了漫不经心之后,身上气势突然爆发开来,虽然比起剑宗宗主那铺天盖地的气势不值一提,但是仍然十分了得。 这便是秦无咎从剑宗宗主身上琢磨出的一点小玩意儿,在剑宗宗主面前他都不好意思展现出来,这还是第一次用出来呢。 而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原本有些轻松的洛千雪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白,小拳头紧紧的握着,微微喘息着竟是迟迟没有出手。 连洛千雪都如此,就更不用说那边亭子里的众人了,虽然她们距离远一些,但是她们本身就不懂武功,更加受不了这气势。 包括沈玉柔、清宁郡主在内,一个个小脸雪白,有的丫鬟甚至吓得哆嗦起来,牙齿咯咯直响。 这就是真正的高手吗,只是气势都让人感到如此压迫。且不说清宁郡主、沈玉柔她们心中的震撼,洛千雪竟是迟迟没能出手。 秦无咎也感受到了亭子那边的异状,这才想起来那边的清宁郡主、沈玉柔还有丫鬟们根本就不会武功,难以承受这种气势。 让人压迫到快要发疯的气势瞬间无影无踪,亭子里的众人重新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放松下来大口的喘息着,脸上仍然带着一丝惊恐的神色。 就连洛千雪也放松了下来,松开了紧握的小拳头,震惊道:“你这气势的运用也是宗主教你的吗?” 秦无咎解释道:“这是我面对宗主的气势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点运用,也是被宗主生生压迫出来的,你是没有体会过宗主的气息,真的是太强大了!在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之下,我连拔刀都做不到。” 体会过了秦无咎释放的气势,洛千雪倒是能够理解,她也认真了起来,看来秦无咎说受益匪浅绝不是虚言。 “记得不要还手!”洛千雪娇喊一声,随即像一阵风一般向着秦无咎冲了过来。 秦无咎见到洛千雪的身形不由眼前一亮,也明白为什么洛千雪要和她切磋了,因为洛千雪的进步也很大,已经摸到了四品的门槛了。 秦无咎背着手站在那里,洛千雪已经冲到了秦无咎的身边,白嫩的粉拳直接冲着秦无咎而来,虎虎生风。 粉嫩的拳头看起来可爱,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因为洛千雪说了不许他还手,他便不出手招架,而是侧身闪躲。 洛千雪的粉拳擦着秦无咎的胸膛打在了空气里,粉拳的势力还未用尽,脚上的小蛮靴已经直奔秦无咎的关节而来。 秦无咎脚尖轻点人已经飘然而撤,而洛千雪的小蛮靴落地顺势一蹬,人已经再次朝着秦无咎冲来,化拳为掌向秦无咎的咽喉探去。 电光火石之间,洛千雪便已经攻了数招,亭子里的众人看得目不暇接,屏住呼吸浑然忘我。 对于这些丫鬟而言,这一辈子都难见到这样的切磋,而如今竟然能亲眼目睹真正高手的对决,这可比街上的胸口碎大石厉害多了。 如果秦无咎和洛千雪知道这下些丫鬟们将他和洛千雪的切磋同街上的胸口碎大石相比,不知道会不会郁闷的吐血。 不过,对于不会武功的她们来说确实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觉得好厉害,好快啊!快到都看不清楚了。 确实快,洛千雪的出手越来越快,快的都出现了残影。洛千雪所学本来就偏灵巧,如今毫无顾忌的抢攻,更是比平时快了三分。 虽然她很快,但是秦无咎比她还要快,虽然不能出手,但是面对洛千雪的抢攻,他还是躲闪的游刃有余。 若是他没有经过宗主的指点,面对洛千雪这样子强攻,不还手他不可能躲闪的过去。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亭子里的众人看得全神贯注津津有味,但是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呢? 缺了点声音,太安静了。 丝毫都没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人这到底是在切磋啊,还是在翩翩起舞? 如果让洛千雪知道亭子里几人的想法,她一定会郁闷到不行,事实上现在她就十分郁闷,因为秦无咎闪躲的实在是太好了。 直到现在她连秦无咎的衣角都没摸到,这太让人气馁了,比气馁更难受的是那种总是打到空处的感觉。 就跟每一招每一式都在跟空气打一样,这还有什么意思?特别是看到秦无咎好整以暇游刃有余的样子,而她却十分努力却摸不到秦无咎的意思衣角,太让人抓狂了。 洛千雪的身形猛然停了下来,秦无咎见状也立即急停,距离洛千雪只有两步之遥,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难以企及。 洛千雪嘟嘴道:“这么多招下来,连衣角都碰到,真是无趣的很!就跟我自己打空气一样,这有什么意思?” 秦无咎十分无语道:“是你不要我还手的,那我除了躲还能怎样?” 洛千雪歪着头思考了一下道:“那你只守不攻!” 秦无咎点头道:“好,可以!” 见到秦无咎答应了,洛千雪立即一蹬腿一记粉拳便攻了过来,秦无咎伸手一拨便将洛千雪的粉拳拨到了一边。 于是洛千雪便围着秦无咎展开了攻势,秦无咎站在原地只守不攻,这下终于有了动静,噼里啪啦的声响传了开来。 洛千雪和秦无咎停下来所说的话,亭子里的沈玉柔她们也都听到了,还以为接下来要爆发出精彩的切磋呢。 结果就看到洛千雪拳打脚踢的围着秦无咎打转,而秦无咎游刃有余的招架,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原地。 这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过了一会儿,洛千雪再度停了下来,秦无咎笑问道:“这下过瘾了吧?” 洛千雪嘟嘴道:“过什么瘾啊!就跟小时候打木桩子一样,动都不带动的,比刚才还无趣!” 秦无咎无奈道:“好吧,我动起来,这总可以吧?” 洛千雪歪着头不怀好意道:“要不你只用一只手试试?” 一只手?咦,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秦无咎笑着应声道:“一只手,可以啊!” 说罢秦无咎笑着将自己的左手背在了身后,洛千雪再次扑了上来,秦无咎便只用左手只守不攻。 这下终于皆大欢喜,对于洛千雪来说很过瘾,对于秦无咎来说感觉挺新鲜的,对于亭子里的众人则觉得好精彩。 但是对于秦无咎来说还是游刃有余,毕竟他不还手都能轻松躲过洛千雪的攻击,如今多处一只手来只守不攻一样十分轻松。 打了一会儿之后,洛千雪也觉得无趣便停了下来,不过这终究比她自己练武要好玩的多。 秦无咎笑道:“过瘾了吧?” 洛千雪点头道:“过瘾了是过瘾了,就是没有体验一下你的真正实力。” 秦无咎笑道:“那你体验一下?” 洛千雪点头道:“当然要体验一下,来吧!” 秦无咎点头身形倏然向前,一只手已经探向洛千雪的脖颈,洛千雪霍然后退同时两手封堵。 两人一沾随机变分开,秦无咎已然后撤。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亭子里的众人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园子里只有洛千雪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秦无咎的手触摸到了她的脖子。如果这是两人生死相搏的话,现在她已经喉骨尽碎。 洛千雪的脸色微微发白,秦无咎小声提醒道:“注意了!” 说罢秦无咎身形一闪再次攻了过来。 这次秦无咎并没有一沾即退,而是不断的进攻起来。就像是刚才他只守不攻的时候洛千雪朝他进攻一般。 不过结果却截然不同,刚刚那是因为秦无咎遵守约定只守不攻。而现在是秦无咎在压着洛千雪进攻。 那会儿虽然秦无咎只守不攻,但是化解洛千雪招数轻松写意。而如今面对秦无咎的进攻,洛千雪根本就招架不住。 这会儿亭子里的众人已经看懵了,刚才洛千雪全力进攻的时候,秦无咎也挡住了。如今秦无咎全力进攻,洛千雪也挡住了,这到底是谁厉害啊? 总不可能是一样厉害吧?不怪她们看不明白,秦无咎的出手都是点到为止,即便是洛千雪招架不住,他也不过是在洛千雪的身上轻轻点一下,告诉自己攻到这里了。 当然秦无咎并不是想着占洛千雪的便宜什么的,而是在给洛千雪启示,帮助她找到自己招式中漏洞。 但是亭子里的众人却根本看不出来,秦无咎和洛千雪的动作太快了都带起了残影,她们只是觉得打的激烈,打的好精彩。 她们屏住呼吸的看着,终于两人倏然分开来。洛千雪静静的站在那里出神,胸口剧烈的起伏喘息,秦无咎安静的袖手站在一边。 显然刚才洛千雪的消耗不小,而秦无咎则轻松很多,不过,毕竟秦无咎品级比洛千雪要高,洛千雪能坚持下来已经很厉害了,这是沈玉柔等人的看法。 见到两人的切磋终于结束了,沈玉柔她们从亭子里涌了出来,清宁郡主笑着鼓劲道:“真是太精彩了,千雪好样的,巾帼不让须眉!” 洛千雪听了有些傻眼道:“啊?什么好样的?我被秦无咎欺负的这么惨还好样的?” 清宁郡主听了傻眼了,不是打的难舍难分,难分高下吗?怎么就被欺负的很惨了? 清宁郡主疑惑道:“有吗?我看刚刚秦无咎进攻的时候一样难分高下啊?” 洛千雪有些扶额,她们是真的看不懂。洛千雪摸着自己的粉嫩的脖颈道:“这里,刚刚被秦无咎点了五次!若是真的生死相搏,只是这里我就倒下五次了!”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不由面面相觑,她们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沈玉柔笑道:“果然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只看着你们交手十分激烈,竟是分不清孰强孰弱。” 洛千雪笑道:“秦无咎的进步真的好大,大到我用尽全力都摸不到底,这半年来我也努力了很多,进步也不小,没想到差距竟然越来越大。” 秦无咎谦虚道:“我也只是运气好一点,所有有所提升。” 沈玉柔笑道:“秦无咎强是理所当然的,他是男儿嘛,千雪你也无需气馁,你是咱们脂粉堆里的巾帼英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再度断饷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在公主府坐了好一会,又被洛千雪逼着指点了她几招之后,秦无咎终于得以脱身。 “春桃,我从上涯城带来的红糖还有吗?”一回府上,秦无咎便唤着问春桃。 “都还在呢,大人要用吗?”春桃诧异问道。 秦无咎点头道:“取出四包来,让人给公主府和沈府送去,就说是从上涯城带来送给他们小姐的土特产。” 春桃闻言怔了怔有些脸红道:“大人,您给公主府和沈府的小姐送红糖是不是不合适啊?” 秦无咎听了笑嘻嘻道:“不合适?怎么不合适了?” 春桃脸上升起一丝红润,害羞微微低头道:“大人,红糖多是女人来月事的时候用的,这毕竟隐私事,您送两位小姐红糖,这……” 秦无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怪不得你有时候喝红糖水呢,原来是来……” 春桃红着脸解释完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大人应该是知道的才是,嗔道:“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跟您说认真的呢!” 秦无咎拉着春桃在软榻上坐下了,笑着解释道:“这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入城的那一天已经送给洛千雪了,今天私下说起来,我倒也不好厚此薄彼,所以就给她们也送去罢!” 春桃听了娇笑道:“原来是这样,我们以前还觉得洛小姐会成为我们的夫人,现在看来倒是不一定了呢!” 秦无咎无语道:“你们怎么闲着没事就想这个,什么夫人不夫人呢,连个影儿都没呢!” 春桃娇笑道:“那可不,若是将来大人娶个厉害的夫人,那我们日子就难过了!” 秦无咎笑道:“放心,我要肯定娶个温柔贤淑的!至少也得向我们春桃这么温柔。” 房间里正好没人,秦无咎顺势将春桃抱在了怀里,春桃羞答答的十分配合的坐在了秦无咎的腿上。 软玉温香在怀,秦无咎的受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春桃只是安静的伏在秦无咎的肩上,同时竖起耳朵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秦无咎小声笑道:“真是不巧的很,原本夜里有话要对你说的,偏偏不是你值夜。” 这是话里有话,春桃的脸色更红了,嘤声道:“大人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现在,现在就可以说啊!” 秦无咎笑嘻嘻道:“白天不能说,晚上才能说!什么时候该你值夜啊?” 春桃扳着指头道:“还早呢,现在夏花要值完夜,然后是秋月,秋月之后是冬雪,然后才是我。” 竟然还要这么久,秦无咎双手将春桃抱在胸前猛然起身,在春桃的低呼声中向内室走去。 春桃的心跳的飞快,颤声道:“大人,夏花她们随时都可能回来,等,等我值夜着好不好?” 秦无咎嘿嘿笑道:“等你值夜着干什么?” 能说出这话对春桃而言已经是莫大勇气了,她是绝对说不出后面的话了,只是娇羞的将头埋在秦无咎的胸前。 秦无咎嘿嘿笑道:“行,就等你值夜着,不过,现在我先讨点利息。” ............. 阔别忠勇营有半年之久,秦无咎终于再次来到了营地,忠勇营的将士们也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 今天是秦无咎赴任的日子,时隔半年他终于被楚皇官复原职,并且,加以忠勇将军的头衔。 虽然这个过程十分低调,但是旨意下来之后,仍然在京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是这对于忠勇营的将士们来说,盼着这道旨意盼的望眼欲穿,如今旨意终于下来了,营地里一片欢腾。 虽然秦无咎调任忠勇营协管的时间不算太久,那是却树立了很深的威望。 带着亲兵一路来到了熟悉的忠勇营,忠勇营并没有再次松懈下来,田正带着一众将领们正在营门前候着。 “参见将军!” 秦无咎干净利索的下马,笑道:“我这也不算是新官上任,都是老熟人了,还用的着这些排场。” 说起来,当初刚来忠勇营的时候,只有几个懒散的岗哨,连出来迎接的都没有,等了半天还是只有一个田正出来,今日这个场面,倒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田正笑道:“大人官复原职的旨意下来之后,营地里一片欢呼沸腾,兄弟们都激动啊!” 这就是自己的根基啊,秦无咎感慨道:“半年多了,我也无时不刻不想着大营,终于回来了,就像回家一样!” “对了,这半年来操练没有懈怠吧?我当初可说了,若是操练不满意,可要打你板子的!” 田正笑道:“请大人移步校场!” 秦无咎笑道:“呦,看来很自信啊!” 一个千户凑趣笑道:“虽然卑职们都想看田校尉被大人打板子,不过这次是没机会一饱眼福了!” 田正笑骂道:“小崽子,老子劳心劳力你们就不念老子点好!” 众将全都哄笑起来,秦无咎笑道:“走,去校场看看!” 在将领们得簇拥下秦无咎来到了校场,原本还想着点兵聚将的秦无咎愕然发现,原来将士们已经列队在校场上了。 整齐的队列,挺拔的身姿,秦无咎能感觉到无数热切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真让秦无咎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只是看着站姿,秦无咎就明白了,这半年来没少操练,带着田正他们登上点将台,下面的将士们轰然喊了起来:“恭迎将军回营!” 这一声大喊喊出了他们心中的期盼,声音辽远,惊散了山中的飞禽走兽,也惊散了忠勇营顶上的乌云。 秦无咎心中一阵鼓荡,笑着对众将道:“都是自己人,还搞这么些排场!” 看的出来秦无咎十分满意,田正笑道:“这些都是将士们自发组织的,大人不在的这些日子,将士们日夜期盼,这也是他们的心意。” 秦无咎笑骂道:“别光整这些门面上的东西,拿出真格的来给我看看,我若是不满意,板子一下都不会少。” 田正自信的笑道:“大人您就瞧好吧,就等着大人您吩咐了,将士们日夜苦练,就盼着您回来的时候,在您面前露脸呢!” 秦无咎笑道:“好,那本官今天就做一个看客,看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田正当然不可能折腾别的名堂,还是秦无咎留下的那些操练方法,只是他们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 校场上热火朝天的演练起来,秦无咎站在点将台上看的十分满意,甚至有些自豪,这才是他带出来的兵。 大演练进行到了尾声,秦无咎笑吟吟道:“不错,很好!今天将士们的表现让本官很惊喜啊!看得出来你们没有懈怠!” “将士们都辛苦了,今天给他们加餐,就当是给他们的奖赏了!” 身后的将领们面有异色,但是田正却视而不见,笑吟吟到:“大人说的是,大人官复原职,也让将士庆贺一下!” 将领们面有异色这些秦无咎都收入眼底,看来他离京的这段时间,忠勇营也不太平,不过在这点将台上,秦无咎也没说什么。 演练完毕,各部回营,秦无咎带着将领到各营里转了转,营地里也十分齐整,一如往前。 十分满意,只要操练没有放下,其余的就都是小事。回到聚将厅之后秦无咎夸赞了一下众将,勉励了一番,这才吩咐众将散去了。 大厅里只剩下了秦无咎和田正,秦无咎笑道:“说吧,大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田正苦笑道:“什么都瞒不住大人的火眼真睛,这些腌臜事儿本不想在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里提及。” 秦无咎笑道:“今天本官对将士们的操练十分满意,本官一直担心的就是你们的操练,只要你们的操练没有落下,至于其余的那都不叫事儿!” 田正苦笑道:“其实还是饷银的事儿,咱们这饷银,又开始拖了,上上个月就发了一半,上个月的也一直没发。” 这完全出乎了秦无咎的意料,他还真没想到竟然是和饷银有关,他还以为是朝中有人想夺忠勇营的权,摘他的桃子,毕竟在之前,他属于被罢官的状态,这诺大的忠勇营,便成了无人管的香饽饽。 毕竟他已经找过了楚皇,当初催饷还是向楚皇亲自讨的手令,闹得沸沸扬扬。 楚皇既然写下了那份手书,那就表明了楚皇的态度。其实当时秦无咎并没有什么分量,有分量的是那一份手书。 真正让忠勇营摆脱困境的是,楚皇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当然这种态度是秦无咎争取来的。 但是既然楚皇表现出来了重振忠勇营的态度,没道理因为自己被罢官,忠勇营就继续延发粮饷。 首先这肯定不是楚皇的意思,因为秦无咎知道楚皇一直都在安排他官复原职重掌忠勇营。 所以让秦无咎有些意外的是,竟然有人还敢从中作梗,没有道理啊,谁会刻意为难忠勇营呢? 秦无咎沉吟道:“怎么会无缘无故拖延饷银呢?” 田正苦笑道:“不瞒大人,卑职也去户部找过多次了,给出的理由是要应对北齐的侵袭,国库紧张!” 秦无咎笑道:“国库紧张?国库什么时候不紧张过?行,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只管安心操练就是。” 虽然众将散去了,但是各营的指挥使们也没有真的放心的回营地去,而是在田正处等候消息。 “校尉,如何了?可跟大人禀报了?” “田头,大人怎么说?”几个将官见到田正来了纷纷问了起来。 田正有些头疼道:“你们啊,就不能表现的自然一点,非得在大人来的第一天就暴露出来。” 几人讪笑道:“这都快没米下锅了,大人又说加餐,这不是没忍住嘛!大人怎么说?” 田正道:“大人说,知道了。让你们安心操练就是。” 几个将官全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道:“只要大人回来了,这就不是事儿!” “就是,只要大人跟陛下提一下,看这些小人还敢怎么干不!真是欺人太甚!” 田正叹道:“毕竟大人刚刚官复原职,大人想必也有些为难。” 几个将官迟疑道:“这不至于吧,都司大人出使上涯城可是个美差,而且大人回来便官复原职了,可见大人的圣眷并没有减弱丝毫。” “是啊,大人狠狠了那什么侯爷的儿子一顿,还能在短短半年之后官复原职,这圣眷何人能及?” 田正苦笑道:“但愿如此吧!” 这对秦无咎来说确实不难做到,大不了去找楚皇,楚皇怎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但是秦无咎觉得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能不去找楚皇,还是尽量不要找楚皇的好。 以前的时候秦无咎在京里没有什么人脉,遇到这事就是抓瞎,不过现在秦无咎不再同以前那样毫无根基了。 第二天秦无咎便直奔五军都督府,他知道不可能是五军都督府在卡忠勇营,但是于情于理他都得来走这一趟。 那次秋狩秦无咎已经和都督府的人混熟了,而且秦无咎经过了大起大落之后,地位反而稳固了很多。 中军都督不在,只有中军同知在衙中理事,也算是相熟之人,秦无咎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就说了。 其实就算是秦无咎不说,人家也知道秦无咎的来意。这货也是个大嗓门:“都是自己人,都督府怎么可能卡忠勇营的饷银?就是户部的郎中在搞事,那些读书人看起来温尔文雅,其实一肚子坏水,阴险的很!” 自古文武相轻,互相贬低也是常有的事,秦无咎叹道:“我听说是因为了应对北齐的进攻,所以国库吃紧,所以……” 同知挥手道:“扯淡!国库就像是黄花大姑娘的裤腰带,从来就没松过!再说了,就算是为了应对北齐的进攻国库吃紧,还真就单单缺你们忠勇营那点饷银?” 秦无咎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更不明白。” 中军同知沉吟道:“小老弟,你是不是得罪了户部?” 秦无咎苦笑道:“我跟户部就打过一次交道,就是那次奉陛下的旨意去催饷,这得罪又从何说起?” 中军同知笑道:“其实啊,这读书人小心眼儿的很,不像咱们武人这么豪爽。他们啊,说不定一句话就放在心里了!” “以我之见,小老弟你不如直接入宫去求陛下,这当兵吃饷天经地义,连饷都发不上还操练个球?他们这些读书人想的倒是简单,难道就不怕哗营啊?” 秦无咎笑道:“若是实在没法了,也只能去求陛下,我还是先走一趟户部衙门看看吧!” 秦无咎出了五军都督府并没有立即就去户部衙门,不能打无把握之仗,总要将户部底细弄清楚再说。 如今他也算是有根基的人了,可不像以前一样想打听都没处打听,他有现成的耳聪目明的人可问。 茶馆的包间里,韩忠恭敬的坐在秦无咎对面低声道:“大人,已经查清楚了,是卡在了郎中肖长贵那里,他是主管此事的郎中。” 秦无咎沉吟道:“肖长贵?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为何要卡忠勇营的饷银?” 韩忠皱眉道:“这才是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按理说大人当初带着陛下的文书去户部催饷,已经表明了陛下的态度,这无冤无仇他何必卡忠勇营的饷银呢?” 秦无咎皱眉道:“这人我还真不认识,难道是因为没有给他什么好处吗?” 韩忠摇头道:“不能吧,这人我见过,行事很讲规矩,十分清廉,若是有什么把柄可抓的话,大人也无须犯愁了!” 秦无咎眉头皱的更深了:“清廉?这倒是难办了!” 原本秦无咎还以为这人卡住饷银是想要索取什么好处,但是如今听到这人竟然很清廉,显然堵死了这条路。 这让秦无咎的观点产生了动摇,这人是一个清廉的官员,难道真的是因为国库紧张才卡住了饷银? 就在秦无咎沉吟不决的时候,韩忠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大人,肖长贵最近突然和徐成走的很近,私下里的联系十分密切。” 徐成?秦无咎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怔了怔,因为这个名字他十分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样。 韩忠低声解释道“大人,这徐成是跟在大皇子身边的人……” 秦无咎听了这才恍然想起,怪不得他听着这名字这么耳熟,这不是当初天长节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替大皇子拉拢他的文官嘛。 当时秦无咎婉拒了大皇子的拉拢,看来对于大皇子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了,怪不得这位户部郎中会卡忠勇营的饷银,原来如此。 秦无咎摇头有些无奈的笑道:“原来如此,是大皇子无疑了!” 韩忠怔道:“还真是大皇子?堂堂皇子,这心胸未免也太狭窄了吧?” 秦无咎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位徐成,我曾经在天长节上见过他。他当时有意替大皇子拉拢我,被我婉拒了,也许对于皇子来说,这是折了他的大面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了,现在逮住机会玩起落井下石了!”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韩忠有些叹息道:“即便是如此,那心胸也窄了,堂堂皇子啊怎么能如此计较,若是……” 秦无咎微微皱眉道:“大皇子身上有没有什么把柄可抓?” 韩忠闻言脸色有些凝重,大人这是要和大皇子刚起来吗? 秦无咎倒还真有这个意思,大皇子实在是欺人太甚。大皇子凭借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是楚皇的儿子嘛。 不巧的是,他秦无咎也是,既然大家都是楚皇的儿子,那他秦无咎还会怕了不成? 韩忠犹豫道:“大人,以属下之见,大人不如入宫去求陛下,只要陛下发话了,想来户部也不敢继续再卡,大人,那边毕竟是皇子之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气晕了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皇子之尊又怎么了,谁还不是个皇子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秦无咎顺带着也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是皇子,另外的两位皇子也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楚皇也变相承认了,那以后... 皇室之中,永远扯不开的一个话题便是——夺嫡之争。 陆青云说楚皇当年是不想当皇帝的,然而他却当上了,而如今的两位皇子,显然没有一个像楚皇,他们两个都十分积极的在楚皇面前表现,凡事都要争个高低,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凭空又多出来一个秦无咎,本来的两方争霸变成了三足鼎立,那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秦无咎摇了摇头,想了想好像只有他跟当年的楚皇一样,只想自由自在,对皇帝的位置,还真没什么兴趣。 或许是一直以往都是在偏僻山镇中长大,秦无咎从没想过这种东西,即使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想过争权夺利。 秦无咎冷笑道:“这次再去求陛下,那下次呢?他们还会找到理由!人善被人欺,皇子之尊又怎么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只管说就是!” 什么事都求人,那他不就成废物了,楚皇虽是他老爹,可也不能事事都靠爹,那不就成了周群那群纨绔子一样的货色? 见到秦无咎铁了心,韩忠斟酌道:“还真有件事大人说不定能用的上,入春以来,大皇子翻修花园,从户部支了三万两银子。” 原本秦无咎听到那肖长贵是清廉之人,还以为是廉洁奉公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事。 秦无咎冷笑道:“好一个国库紧张,国库有银子给大皇子修园子,却没有银子给将士们发饷,真是可笑之极!我还以为那肖长贵是真的廉洁奉公呢?敢情都是狗屁!” 韩忠沉声劝道:“大人,这事确实可以做文章,但大人还是谨慎一些,若真的闹到陛下面前的话,那可真的结下大仇了!若是……” 虽然韩忠最后没有说出来,但是秦无咎明白,若是大皇子没有登上皇位还好,若是大皇子登上皇位的话,到时候秋后算账…… 韩忠带着一丝忧虑之色匆匆离开了,秦无咎心中倒是没有太大的忧虑,因为他的手里的牌不少。 若真是和大皇子结下了死仇,那他就选择支持二皇子就是,他怎么也算是个皇子,若是他也支持二皇子的话,二皇子绝对赢面大增。 再了不起,他还可以投奔剑宗,怎么说也算陆青云半个徒弟,有陆明月在,相信剑宗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况且,楚皇还春秋鼎盛,这般漫长的时间内,变数实在太多,甚至说不定那天大皇子突然暴病而亡了呢! 所以说,怕个球!手里握着这么多牌,有这么多退路,若还活得窝囊的话,那岂不是白活一世? 秦无咎静静的喝完了茶,这才潇洒的下了茶楼,亲兵立即簇拥了上来,秦无咎一挥鞭子道:“走,去户部衙门!” 户部不是六部中权柄最大的衙门,但是一定是六部中最忙碌的衙门,无论何时,户部衙门总是进进出出很多人,看起来熙熙攘攘。 但是当秦无咎身着官服,带着近百亲兵来到户部衙门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秦无咎刚刚下马就有小吏迎了上来,不卑不亢道:“将军,不知道小的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秦无咎抬了抬手示意亲兵们留在外面,随即握着马鞭向里走去。 小吏见到这位年轻的将军没有搭理他,立即就明白了,这位将军很可能来者不善。 他更知道眼前的小将军大概就是前阵子官复原职,圣眷无人能比的秦无咎,更加不敢大意,连忙小跑着一路跟着走了进来。 进入了衙门的大堂,原本吵吵嚷嚷的大堂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因为秦无咎心情不好,身上原本收敛的气势外放了不少。 大堂内基本都是文官小吏,即便是秦无咎的气势只是放出了一丝,也瞬间让大堂内的人感受到了压迫。 跟在秦无咎身边的小吏更是腿都软了,颤声道:“将军,不知道您光临户部衙门有何贵干啊?” 秦无咎淡淡道:“本官是来找肖长贵肖郎中的,他在哪儿?” 小吏颤声问道:“将军要找肖大人有何事?“ 秦无咎沉声道:“本官问你肖长贵在哪儿?!” 面对秦无咎的气势,小吏脸色发白,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道:“在,在这边!” 秦无咎立即带着亲兵向小吏所指的方向走去,大堂里的文官小吏全都呆呆的看着秦无咎,不知道这位看起来这么年轻的将军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嚣张。 户部乃六部之一,掌控着大楚的赋税财政大权,是大楚名副其实的财神爷,权柄不可谓不大。 虽然这位将军算不上是大闹户部,但是这态度看起来可不怎么好!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就是不知道什么来头。 大堂里闹出来的动静,里面的值房里的文官也都听到了,秦无咎径直进入了国库司,而国库司里的文官小吏全都惊动了,起身呆呆的看着大步走来的秦无咎。 秦无咎走进了国库司,抬眼就看到一位有些消瘦的老头皱着眉头向外走。老头也看到了秦无咎,皱眉道:“本官便是户部郎中肖长贵,不知道将军是?” 消瘦的老头,看起来十分精神而且正气,但是秦无咎却不认为他有多么正直,若是真的正直也不会宁愿不给将士们发饷,也要给大皇子修园子。 秦无咎沉声道:“本官忠勇将军秦无咎,既然我都来了,肖郎中应当知道我的来意!” 如今秦无咎的名声官场上真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此浓厚的圣眷,这在大楚的历史上绝无仅有。 被惊动了的户部官员们听到秦无咎自报家门,既惊愕又释然。 还道是谁这样在户部衙门中乱冲乱撞,原来是这个血衣进宫的狠人。 这样的猛人来户部衙门撒野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而且,严格来说也没撒野,无非就是脸色臭了点,声音大了点。 只是不知道肖郎中为何会得罪了秦无咎,真是好大的胆魄,就不怕秦无咎一怒之下悍然行凶? 如松而立的秦无咎身上散发着气势,国库司的官吏们噤若寒蝉,就连肖长贵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什么是凶人。 他在天长节的时候也曾见过秦无咎,感慨这样年轻就官居三品,那时的秦无咎看起来温尔文雅十分谦逊和煦。 谁曾想到,这样的少年原来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不过肖长贵毕竟是身居要位的官员,身上也自有威势,虽然心里发紧但是也不至于向小官小吏那样噤若寒蝉。 肖长贵咬牙道:“我知道秦将军为何而来,只是秦将军也该知道,为了巩固边防,国库的银子就像流水一样流向北方,如今国库吃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延发忠勇营的饷银我也实属无奈!还望将军见谅!” 众人这才恍然,怪不得秦无咎气势汹汹的闯进户部衙门,原来是因为忠勇营的饷银再次延发了。 其实众人心里也都明白,国库无论什么时候都吃紧,因为大家都盯着,但是你要说连忠勇大营的那点饷银都发不下来,那可说不过去。 其实这里面的猫腻大家也都明白,若是忠勇大营还如以前那样,延发也就延发了,但是偏偏这个煞星又官复原职了。 秦无咎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国库吃紧?那么,请教肖大郎中,这忠勇营的饷银什么时候能发下来?” 肖长贵咬牙道:“最早也得三五个月,最迟半年多也说不准。” 外面的大堂里一片安静,他们万万没想到肖长贵竟然这样回答。这是要和秦无咎正面刚起来啊! 其实本不算多大的事儿,毕竟秦无咎才刚刚官复原职,而拖饷是在秦无咎被罢官期间,只要肖长贵服软,这个月或者下个月将饷银发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肖长贵竟然毫不松口。他们心里十分不解,因为秦无咎可不是随意能拿捏的软柿子,毕竟锦衣卫指挥使的头颅都被砍下来了。 外面的大堂里更加安静了,简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因为以秦无咎的性子,肯定忍不了,接下来很可能石破天惊。 这秦无咎不会悍然拔刀将肖长贵给一刀劈了吧? 简直气急而笑,这是真的在针对他秦无咎,针对忠勇大营。拖饷拖近一年,这他娘的还吃不吃饭了? 秦无咎冷声道:“最开始本官听说因为应对北齐,国库吃紧,因而延发忠勇营的饷银,我秦无咎心里对肖大郎中十分钦佩,觉得肖大郎中一心为公!” “边防要紧,我忠勇营的将士就算勒紧腰带过日子也无妨,都是为了朝廷百姓!” “但是,本官却听说,大皇子从户部支了三万两银子修园子!肖大郎中,可有这回事?” 肖长贵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外面众人更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秦无咎直接将大皇子都拉下了浑水,这也太大胆了吧? 谁都这知道这事,但是却没有人点出来,因为谁都不知道将来大皇子会不会登上皇位! 没想到秦无咎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点了出来,这真是豁出去了! 肖长贵咬牙道:“这是陛下准许的,是经过内阁批准的,户部没有理由不拨银子。” 秦无咎冷笑道:“哦?这么说给忠勇营发饷银,不是皇帝准许的?内阁没有批准?” “你给本官说清楚,若是你说陛下没准,好,本官立马转身去宫中问个清楚!你若说内阁没批准,好,本官立马转身去内阁讨个说法!” 去宫中问皇帝,去内阁质问阁老,别人或许光说不做,但是秦无咎.... 肖长贵觉得这个曾经血衣闯宫的人绝对干的出来。 所以肖长贵也没法推脱,只能咬牙道:“这,陛下和内阁自然也都准了。” 秦无咎冷笑道:“都准了?那本官倒是要问肖大郎中一句,到底是给将士们发饷重要,还是给大皇子修园子重要?” 肖长贵咬了咬牙没有说话,秦无咎冷笑道:“你披着这身官服,身居要位,就是让你献媚邀宠的吗?” “说的大义凛然,本官还以为你是一心为公呢,狗屁!不过是一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只想着邀宠献媚,不想着将士们的死活!” “你有为官的操守吗?圣人之训就是这么告诉你的?你一个读书人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秦无咎的这一番话说的又快又狠,整个大堂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他们知道秦无咎动起手来特别狠,没想到说起话来也这么狠。 这样指着肖长贵的鼻子骂,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以后肖长贵还有脸面继续来上衙吗? 或许肖长贵也万万没想到秦无咎竟然会这么光棍,竟然不管不顾将大皇子拖下水,这让肖长贵直接没了退路。 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肖长贵的脸上既有铁青之色也有惨白之色,身体摇摇欲坠,指着秦无咎道:“你,你,你……” 秦无咎冷笑道:“本官今天撂下一句话,若是不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本官就去问一问陛下,到底是给大皇子修园子重要,还是给为国效力的将士们发饷重要!” 到底是给忠勇营的将士发饷重要还是给大皇子修园子重要? 明眼人一想就明白,陛下肯定觉得给忠勇营发饷更重要,况且,秦无咎的圣眷十分可怕,这是最关键的。 这事儿要是捅到皇帝那里,不止肖长贵会受到皇帝的斥责,甚至大皇子也会受到皇帝斥责。 肖长贵原本就摇摇欲坠现在听到秦无咎最后竟然好撂下了这样的狠话,再也坚持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轰然倒地。 秦无咎看也没看倒地吐血倒地的肖长贵,冷哼一声便向外走去。 发完了火,肖长贵被他骂的吐血倒地,秦无咎心里的火气和不爽全都发泄了出来,心情好转了不少,身上的气势也收敛了。 虽然已经没有了迫人的气势,但是大堂里官吏们仍然鸦雀无声,怔怔的望着秦无咎向外走去,真是太吓人了! 直到秦无咎走了出去,国库司的官吏们才从噤若寒蝉中回过神来,纷纷起身去查看吐血倒地的肖长贵。 出了户部衙门,秦无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今天估计他是跟大皇子结仇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大皇子此人太虚伪,给秦无咎的感觉一直都不好。 秦无咎吐出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上马,一顶轿子停在了衙门口,户部尚书不怒而威的从轿子了走了出来。 秦无咎气势汹汹而来,想必是有人去通知了这位尚书大人,虽然远远见过几次,但是还真没说过话。 无论是论权柄还是论官位还是论资历,秦无咎都不及人家。 这才是真正的朝廷重臣,秦无咎上前拱手道:“见过尚书大人!” 虽然秦无咎看起来比自己的儿子都年轻,但是户部尚书也不会小看秦无咎,秦无咎初出茅庐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让庆安公吃了个亏。 而且秦无咎这一路走来,圣眷之隆让人赞叹。当然,他身为户部尚书乃朝廷九卿之一,该有的姿态自然还是有的。 范尚书平静虚还了一礼,淡淡道:“原来是秦将军,不知道秦将军光临户部衙门所为何事?” 秦无咎笑吟吟道:“本官刚刚官复原职就听闻大营的饷银一直都没有发下来,所以本官特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尚书闻言微微皱眉,心里也觉得有些诧异,这些他都已经批复给了国库司,肖长贵是在搞什么? 不过秦无咎毕竟是个外人,这时候范尚书当然还是向着自己的下属,范尚书微微笑道:“原来是这事啊,因为要应对北齐的动作,边防用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所以国库吃紧,所以迫不得已拖延了一些时日。” “不过秦将军放心,这饷银该发的自然会发下去,怎么也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为国效力。” 秦无咎笑吟吟道:“尚书大人说的是,有大人的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 望着秦无咎带着亲兵远去的背影,范尚书心里有些不满,衙门里的小吏急匆匆去找他,说衙门要出事了,害他和阁老说还没说完话就匆匆回来了。 结果呢,秦无咎神色淡然一脸笑意,哪像是要出事的样子?衙门里的官吏也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肖长贵也是,秦无咎这人发起疯来连皇宫都敢闯,像是能对已拿捏的人吗? 这时一个小吏找急忙慌的跑了出来,本就有些不满的范尚书皱眉呵斥道:“堂堂户部衙门,你瞧瞧你们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什么事这么沉不住气?” 小吏被训斥的脸色一白,连忙回禀道:“尚书大人,肖郎中还在昏迷中,小的急着去找大夫呢!” 肖郎中昏迷?范尚书听了吃了一惊,有秦无咎殴打周群的前科在,他第一反应就是肖郎中被秦无咎暴打以致昏迷。 在衙门里暴打朝廷官员,这绝对是大罪! 范尚书心里涌起了一阵怒意,秦无咎此举未免欺人太甚,也太不把户部放在眼里了! 刚刚看到秦无咎一脸笑意,他还以为是小吏言过其实,人家并不是来找茬的。没想到这厮竟然直接暴打户部官员! 范尚书怒声道:“真是岂有此理!朝廷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竟然悍然在户部衙门行凶,老夫定要狠狠的参他一本,若是就此姑息,朝廷还有威严吗!“ 小吏听的呆了,虽然说肖郎中确实被气的昏了过去,但是也不至于上升到行凶吧? 范尚书一脸愤怒道:“肖郎中被打的严重吗?没有生命危险吧?” 小吏呆了呆道:“啊?被打?肖郎中没有被打呀?” 没被打?不是晕过去了吗?范尚书脸色一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你不是说肖郎中被暴打晕了过去吗?” 小吏弱弱道:“尚书大人,小的,小的没有说肖郎中被打晕了,小的只是说肖郎中晕了。” 范尚书深吸一口气道:“肖郎中到底为何晕了?” 小吏解释道:“秦将军来催饷,将肖郎中骂了一顿,肖郎中可能是一时急怒攻心就晕了过去。” 竟然是被秦无咎给骂晕了!范尚书不禁心中一滞,原来是他先入为主了。打人和骂人这性质截然不动,若是秦无咎将肖长贵痛打一顿,那绝对是秦无咎的不是。 若是秦无咎来催饷将肖长贵给骂了一顿,那倒是算不上多大的罪过。而且,肖长贵竟然被人家给骂晕了,这别说出找皇帝告状了,这说去都挺丢人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到底是谁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什么玩意儿!竟然是被人给骂晕的!当官这么多年连这点心性都没有,白长这么一把年纪! 得知了实情,范尚书立即息了找楚皇告状的心思,没好气道:“行了,本官知道了,你快去找大夫去吧!” 小吏行了一礼匆匆去了,范尚书举步迈进了大堂,大堂内一片嗡嗡嗡的议论声,就跟菜市场一样。 那会儿秦无咎在的时候,大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秦无咎离开了之后,这里反倒是热闹了起来。 不过随着范尚书的到来,大堂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范尚书心中不满,皱着眉头向国库司走去。 地上的血迹被擦拭了,肖长贵正躺在一个小吏的怀里,脸色十分惨白,可范尚书分明看到肖长贵闭着的眼睛在滚动。 其实肖长贵已经醒来了,不过他只是不愿让别人知道他醒来。 这也无可厚非,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场面,最好的办法就是逃避。 被一个年轻小辈骂晕,这太丢脸了! 范尚书沉声道:“你们将肖郎中送回去吧,让肖郎中在家好好养病。” 这正中肖长贵的下怀,几个小吏赶紧将肖长贵抬起来向外走去,外面有肖郎中的马车,要将他送回去其实不难。 眼见肖长贵已经被送走了,范尚书淡淡道:“梁主事,本官有话问你!” 范尚书出了国库司向自己的值房走去,梁主事跟在后面倒也没有紧张,他知道尚书大人是要问一下事情的经过,这和他并无多大关系,他只需实话实说就是。 范尚书坐定之后,沉声问道:“肖郎中果真是急怒攻心才晕倒的而不是秦将军动的手?” 梁主事恭敬道:“尚书大人,秦将军并未动手,两人一直相隔丈余。” 实话实说,秦无咎从进来到离开,除了态度嚣张了一些,言辞激烈了一些,并没有其它的动作。 确定秦无咎没有动手,这事便定性了,没有必要去向皇上告状,毕竟只是口舌之争,小事而已,肖长贵被气晕只能说是自己心胸不行。 范尚书淡淡道:“具体内情如何,你细细说与我听。” 梁主事恭敬道:“是,秦将军进了大堂就问小吏肖大郎中何在,然后便直奔国库司,肖大人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值房中走了出来正好撞见,两人碰上了面。” “秦将军便自报了名号,肖大人便解释忠勇营迟迟没有发饷是因为北方形势紧张,国库紧张。” “秦将军便问,忠勇营到底何时能发饷,肖大人说三五个月也有可能,半年多也有可能。” 范尚书听到这里皱眉打断道:“三五个月?半年多?肖郎中果然这么说的?” 梁主事肯定道:“是的,尚书大人,下官绝对没有听错,肖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真是蠢货!范尚书心里暗骂,听到这里他已经肯定了,国库司迟迟没有给忠勇营拨银子绝对是肖长贵有意针对忠勇营,甚至是针对秦无咎。 一个小小的郎中竟然正面要刚秦无咎,这不是以卵击石吗?秦无咎什么圣眷?况且这事儿秦无咎若是捅到皇上那里去,最后占理的还是秦无咎。 范尚书脸色不好道:“然后呢?” 梁主事回忆道:“秦将军说,若是国库真的吃紧,他也不说什么,为了应对北方形势,忠勇营的将士节衣缩食也没什么,他也敬佩肖郎中一心为公。” “但是,大皇子却从国库支了三万两银子修园子,这到底是修园子重要还是给将士们发饷重要?” 范尚书脸色阴沉道:“只有这些吗?就这些肖郎中也不至于激怒攻心而晕倒吧?都说出来!” 梁主事只得将秦无咎骂的都说了出来:“秦将军骂肖大人什么一心为公,都是狗屁。像只哈巴狗只知道争宠献媚,这是圣人之训教的吗,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梁主事说的磕磕碰碰有些平淡,终究不似秦无咎骂的那般气势磅礴,但是范尚书还是从这些话里听出了狠辣。 当初秦无咎肯定不留情面,疾风暴雨一般大骂,这些话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而且,秦无咎是当着那么多人指着肖长贵的鼻子骂,而且骂的理所当然,骂的合情合理,骂的肖长贵无处辩驳,骂的肖长贵只能吐血倒地。 真不愧是当初血衣闯宫的人物,不仅武功厉害,言语亦如身手一般厉害。 沉默了片刻之后,梁主事接着道:“最末的时候,秦将军还说,若是不给他个满意的答复,他会去宫里问一问皇上,到底是给忠勇营发饷重要,还是给大皇子修园子重要。” 听到这里范尚书眉毛微挑,一切都明了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秦无咎竟然不管不顾的将大皇子牵涉了进来。 即便是秦无咎要来催饷,也完全没有必要将大皇子牵涉进来,因为秦无咎还有圣眷,只要他去捅到皇上那里,皇上一定会降旨给户部。 虽然这点小事就捅到皇帝那里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也比将大皇子牵涉进来要强,因为这会引起大皇子的记恨。 听到最后,秦无咎一副要大皇子捅到皇帝面前的样子,显然这已经超出了常理,像是在针对大皇子而不是肖长贵。 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肖长贵之所以针对秦无咎就是因为大皇子的指使,所以秦无咎才摆开了阵势不惜直接针对大皇子。 反正大皇子都已经针对秦无咎了,秦无咎只能进不能退,因为没有后路可以退。 想到这里范尚书微微摇头,觉得大皇子真是失策了,秦无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倾向,但是大皇子却针对秦无咎,这不是把秦无咎往二皇子那边推吗? 如今的秦无咎可不是任由谁拿捏的人!真不知道大皇子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到此为止已经完全明了了,大皇子授意肖长贵针对秦无咎,却没有擦干净自己的屁股。 结果秦无咎也是个暴脾气,不管不故的把大皇子也拉下了浑水,如今肖长贵是完蛋了,就看大皇子会不会善罢甘休了。 范尚书想明白这些之后就决定袖手旁观,他既不会帮秦无咎去得罪大皇子,也不会帮助大皇子针对秦无咎。 一是因为他没有必要去得罪秦无咎,二是因为大皇子这一边并不占理,惹毛了秦无咎直接捅到皇上那里,无论是他还是大皇子都得灰头土脸。 心里头几个念头闪过,范尚书淡淡道:“行,事情的经过本官都知道了,你去忙吧!” 梁主事闻言有些愕然,他回禀完事情的经过之后还在等着尚书大人的处置,要上书弹劾秦无咎,或者给忠勇营发饷。 结果尚书大人竟然什么都没表示,只是淡淡的说知道了,梁主事满腹疑惑的退了出去。 回到国库司,一众官吏们顿时都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梁大人,尚书大人怎么说?要弹劾秦将军吗?忠勇营的饷银到底发不发?” 梁主事摊手道:“这我哪知道?尚书大人只是说知道了。” 知道了?这是什么鬼?众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不明白尚书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梁主事退出去之后,范尚书将户部的主要官员召集了起来,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既然不准备向皇帝告状,那这事最好还是不要外传的好。 不过这世上最难防得就是八卦,范尚书虽然下了封口令,不许官衙里的人议论,更不许外传,但是人多口杂,难挡悠悠众口。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莺莺燕燕的宫装少女环绕在大皇子周围,两个少女从玉碗的清水中取出新鲜的荔枝,剥去粗糙的外壳,露出了里面如少女肌肤一般光滑细腻的荔枝肉,伸出纤纤玉指送入大皇子的口中。 大皇子斜倚的软榻上眯着眼睛极为享受,旁边的另一个宫女及时凑上来用樱唇接住了大皇子吐出来的荔枝核。 若是秦无咎见到这一幕,一定会心里极不平衡,同是一个爹生的,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不过大皇子这平静享受的时光终究被打破了,一个太监恭着身子轻轻的走了进来,低声道:“殿下,外面都传疯了,今天秦无咎大闹户部衙门。” 大皇子听了顿时乐了,睁开眼笑道:“秦无咎大闹户部衙门?他这是又犯了什么失心疯?不过比起他血衣闯宫,这样也不算什么大事,放在别人身上是大罪,放在他身上就不好说了。” 太监恭声道:“听说是户部拖延忠勇营的饷银,所以秦无咎去户部催饷了。” 大皇子听了摇头笑道:“拖延忠勇营的饷银?怪不得秦无咎要发疯,谁这么不开眼啊,非得招惹秦无咎。” 太监恭声道:“听说是国库司郎中肖长贵,秦无咎将肖长贵大骂了一顿,将肖长贵骂的吐血倒地。” 肖长贵怎么会去招惹秦无咎呢? 大皇子沉声道:“还有呢?” 太监也感受到了大皇子的变化,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听说秦无咎在骂肖长贵的时候,连殿下也捎带进去了。” 大皇子脸色更加阴沉了,皱眉道:“捎带我?捎带我什么?” 太监战战兢兢道:“秦无咎说,说国库没银子给将士们发饷,却有银子给殿下修园子,到底是给将士们发饷重要还是给殿下修园子重要。要是,要是不给他个满意的答复,他就去宫里问个清楚。” 哗啦一声巨响,大皇子直接将身前的桌子都掀了,金贵的荔枝在地上滚动,大皇子脸色铁青,一脸的怒色。 大皇子怒声道:“肖长贵他是怎么回事!谁让他去招惹秦无咎了!” 大殿里的宫女太监呼啦啦跪了一地,鸦雀无声战战兢兢,只有大皇子的愤怒的声音在回响。 鲜少有见到大皇子掀桌子的时候,可见这次大皇子是何等愤怒,所以大殿里的宫女太监们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大皇子会拿他们出气。 这时候大皇子可顾不得拿谁撒气,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深吸了两口气沉声道:“去,把徐成叫来!我倒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肖长贵是他的人,但是并没有光明正大的投效他,那样的话会吸引皇帝的目光。徐成和肖长贵交好,所以肖长贵便是这其中的联络人。 大皇子并不会见肖长贵,因为这容易引起什么口实,但是徐成和肖长贵相交就没什么了,虽然徐成是大皇子的詹事,但是人家有些好友也是正常的嘛。 太监一溜烟的去了,大皇子一甩袖子离开了内殿,刚刚到了外殿就有一位文官匆匆而来。 来人是翰林学士何学永,他是大皇子的讲官,和大皇子有着扯不清的联系,如今听到消息当即匆匆赶来。 “殿下可曾听说秦无咎大闹户部之事?”何学永急声道。 大皇子脸色阴沉道:“我已经听说了。” 何学永顾不得大皇子难看的脸色,叹道:“哎呀,殿下,如今已经到了关键时候,殿下何苦去招惹秦无咎,这人就是光脚的,做事向来不管不顾。” 谁要去招惹秦无咎了!大皇子咬牙道:“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做,无缘无故招惹他干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何学永听了不免有些惊疑,他知道大皇子曾经招揽过秦无咎,却被秦无咎拒绝,他还以为是大皇子因此记恨上了秦无咎。 只是如今秦无咎已经不是任由人拿捏的低阶将领,所以那点小摩擦也就随风而散了,犯不上和秦无咎对上。 他听到今天秦无咎大闹户部的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大皇子授意肖长贵拖延忠勇营的饷银,所以才闹出了事。 诚然拖延粮饷可以打击秦无咎在忠勇营的威信,但是他觉得大皇子是舍本逐末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争夺储位,而不是去打击秦无咎。 而且打击秦无咎没有成功,却成功的将秦无咎给激怒了,让秦无咎没有退路奋起反击,反倒是让大皇子十分被动。 何学永惊疑道:“不是殿下授意肖郎中拖延忠勇营的饷银吗?” 大皇子怒声道:“我何时曾授意过肖长贵了,谁知道他是发什么疯,招惹谁不好非得去招惹秦无咎那个疯子!坏我大事!” 何学永听了心里也是惊疑不定,竟然不是大皇子授意的!? 第一百五十章 拍到马腿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何学永闻言惊愕道:“不是殿下授意的?那肖长贵怎么会无缘无故拖延忠勇营的饷银?” 大皇子脸色难看道:“谁知道肖长贵是发哪门子疯!他发疯不要紧,却将本宫给绕进去了!” 秦无咎圣眷之浓,当朝无人能出其右,大皇子拉拢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人刁难他,殊不见当日秦无咎回京,大皇子还特意从车驾上下来与他打招呼? 修建园子确有其事,此事楚皇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大皇子绝没有吩咐过让户部卡忠勇营的饷银,秦无咎被罢官的时候没有,现在秦无咎成了忠勇将军,忠勇营真真正正归了他,那就更不可能有了。 此时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恭声道:“殿下,徐大人求见。” 忠于来了,大皇子难掩怒气道:“让他进来!” 徐成走了进来,义愤填膺道:“殿下,秦无咎那厮实在是太狂妄了!竟然连殿下都不放在眼里,这还有没有尊卑,这还有没有体统!” 徐成上来就数落一通秦无咎,然而大皇子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阴沉着问道:“我问你,肖长贵为何会延发忠勇营的饷银?” 徐成闻言微微愕然,目光闪烁道:“殿下支完银子之后,国库确实有点儿紧张,再加上秦无咎这厮一直和殿下不对付,上次下官奉殿下之命去拉拢他,这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谁能想到他竟然……” 徐成的话还没有说完,大皇子已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声道:“这么说,这事儿你也知道?!你为何不禀报!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徐成讷讷道:“一点小事,下官就没敢劳烦殿下,下官也没有想到秦无咎竟然骄狂如斯,去户部催饷也就罢了,竟然胆大包天的将殿下也牵涉了进来。” 大皇子怒声道:“你不知道他胆大包天,他血衣闯宫,殴打周群是今日才发生的事吗?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徐成,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徐成见到大皇子如此盛怒,吓得跪了下来:“殿下,这不是下官的主意,这是肖长贵的主意,他也只是想向殿下示好,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大皇子怒骂道:“我怎么有你们这些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想到竟然是肖长贵和徐成为了讨好大皇子所为,大皇子骂的这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真是贴切,真是痛快。 何学永早就看徐成不顺眼了,正经的本事没多少,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不少,只是要辅助大皇子登上储君之位可不是靠溜须拍马能行的,夺嫡这种事,看的是真本事。 何学永沉声道:“殿下,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后,下官打听清楚了,秦无咎最后扔下了狠话,如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就要去宫中,向陛下问个清楚,到底是给殿下修园子重要还是给将士们发饷银重要。” 大皇子听了心中一沉,他最担忧的就是这事儿会闹到他父皇那里,不管父皇最后怎么处理,这事都会直接影响他在父皇中的形象,这是最大的麻烦,也是大皇子最不能接受的后果。 更别说秦无咎竟然还留下了狠话,以这厮的狠劲儿还真敢直接去皇宫问个清楚! 大皇子愤怒之余也有些无奈,怎么就突然从山旮旯里蹦出来了这么个软硬不吃的妖孽! 大皇子沉声道:“秦无咎这厮要是发起狠来,还真敢不管不顾,这绝对不行!必须要想个法子!” 犹豫了一下,何学永道:“殿下,这里面有误会,秦无咎将殿下牵涉进来,应该是以为殿下授意肖长贵这么做的,这里面是个误会,只要解开这个误会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徐成忍不住道:“殿下,秦无咎又怎么会知道肖郎中暗中归顺了殿下?所以这根本就不是误会,是秦无咎故意和殿下作对!说不定他已经暗中投靠了二殿下,所以才对殿下的拉拢无动于衷。” 徐成对当日秦无咎甩他脸色依然耿耿于怀,此时虽说也有肖长贵的想法,但这个方式,却是徐成最先提出来的。 他知道大皇子对秦无咎看重,若是趁这机会磨一磨秦无咎的锐气,让他老老实实的归了大皇子麾下,为夺嫡之争提供助力,那不是他徐成大功一件? 但是到底还是徐成想的简单了,不论侯爵公爵,都没能让秦无咎认怂,仅仅一个户部的刁难,又怎么可能磨了秦无咎的锐气? 何学永冷哼道:“稍一打探就能知道的事情,算什么秘密?秦无咎在京师这么久,积下的人脉也不少,左右骁卫都有他的人,户部说不定也有,很难打听吗?” 大皇子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是皇子啊,难道要他去跟秦无咎解释?这不是向秦无咎服软吗?他堂堂皇子之尊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跪在地上的徐成忍不住出声道:“殿下乃是堂堂皇子之尊,岂能去向秦无咎示弱?那让满朝文武如何看待殿下?” “况且秦无咎那厮刚愎自大,即便是殿下有意解释,他也不见得会信,反而还会恶意揣测。” 徐成的这一番话算是说道大皇子的心坎里去了,秦无咎敢在户部衙门里当着那么官吏的面拉他下水,大皇子心中说没有不爽是不可能的,秦无咎对他,未免也太没有敬畏之意了。 秦无咎不过一介武将,就算是觉得是他这个皇子在故意针对,也应该是亲自登门问个清楚才是,而不是胆大包天的在衙门公然中伤。 他堂堂皇子岂能向一介武将服软解释?大皇子断然道:“我乃皇子,若是向秦无咎一介武将示弱服软,那让满朝文武如何看待?日后我如何处之?” 徐成急声道:“殿下说的是,秦无咎不是催饷吗,只要户部将忠勇营的饷银发了,那他就没有理由去宫中理论,这事自然就过去了。” 大皇子点头沉吟道:“只要忠勇营的饷银发下去了,自然就不存在争执了,即便是他去向父皇告状,我也能辩驳。” 何学永劝道:“殿下,秦无咎一直保持中立,殿下若是不解释这个误会,那岂不是将他推到二殿下那一边去了?这有些得不偿失啊。” 大皇子听了冷笑道:“老二?他才没有这般厉害,再者秦无咎得罪了庆安公,老二岂敢要他?庆安公手里的权势,可不比秦无咎小!” 何学永沉思了片刻道:“殿下说的也有理,既然如此,那就想法将忠勇营的饷银给补上,只要他没了借口闹事,这便平稳的度过去了。” 大皇子转头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徐成道:“徐成,这都是你和肖长贵擅自主张惹出来的事,你去告诉肖长贵,赶紧将这个篓子补上。” 徐成听了不禁紧张的咽了口吐沫,这事十分为难,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肖长贵肯定没脸再去户部衙门,更不用说去户部衙门给忠勇营拨饷。 所以要劝动肖长贵这就重回户部衙门肯定不容易,但是徐成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大皇子摆手道:“你速速去通知肖长贵,让他赶紧给忠勇营拨饷。若是迟了,秦无咎跑到宫中去闹,到时候我就拿你们是问!快去吧!” 徐成赶紧答应下来,一溜烟去了,虽然已经商量出来了应对之策,但是大皇子的脸色仍然十分难看。 离开了皇子府的徐成一脸愁容。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肖长贵,他知道肖长贵已经颜面尽失,怕是很长时间都没脸见人。 他和肖长贵关系确实不错,所以他还真有些同情肖长贵,这时候让肖长贵立即回到户部衙门,这让他如何面对那些同僚? 这让他如何忍受那些异样的目光?而且,还是让肖长贵去给忠勇营拨饷银!这让肖长贵如何开的了口,落得下笔? 怕是国库司的那些小吏都会背后讥笑肖长贵吧?想到这里徐成忍不住一声叹息,好歹晚两天让议论平息一下,让肖长贵稍微有点台阶下也好啊。 但是想到大皇子盛怒的模样,徐成不禁又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大皇子隐隐叮嘱要肖长贵立即给忠勇营拨饷。 如果迟了,秦无咎那厮闹到宫里去,就要拿他和肖长贵是问,到时候他和肖长贵还真担待不起大皇子的怒火。 他可摸不准秦无咎那厮的脾气,说不定那厮还真一怒之下就闹到陛下那去了,所以权衡再三,就只能委屈肖长贵了。 肖长贵此时抱病在家,闭门谢客,所以当徐成赶到肖府的时候就被家丁拦在了外面:“徐大人,实在抱歉,老爷卧床养病,恕不见客!” 徐成沉声道:“难道连本官都不见吗?本官和你们老爷的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肖府家丁为难道:“还请徐大人见谅,老爷就是这样吩咐的,恕不见客!” 徐成耐心解释道:“我知道肖兄为何闭门谢客,我来是要很重要的事要和你们老爷相商,你去禀报一下你们老爷,你们老爷一定会见本官的!” 家丁也知道面前这位徐大人和老爷确实关系匪浅,犹豫了一下告罪一声进去禀报去了。 虽然肖长贵闭门谢客,但是并未真个卧病在床,激怒攻心而已,吐了那一口老血人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肖长贵之所以闭门谢客终归到底还是因为羞于见人,即便是现在独自待在书房里,肖长贵还是难掩羞愤之色。 “老爷,有……” 家丁的话还没有说完,肖长贵已经喝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来打扰老夫!你们耳朵聋啊!” 家丁被这喝骂声吓了一跳,鼓足勇气接着道:“老爷,是徐大人……” “滚!”肖长贵还没等家丁说完就怒道。 家丁又被吓了一跳,这次不敢犹豫了,连忙掉头就走。但是身后却又传来了声音。 “等等!” “哪个徐大人?”肖长贵沉声问道。 “回老爷,是徐成徐大人。” “是他啊,请他进来吧!”肖长贵沉默了片刻道。 家丁听了有些无语,搞什么毛,感情白白挨了一顿骂,到头来自己禀报的并没有错。 家丁有些无奈的转头去请徐大人,结果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等等!” 家丁再次无奈的停住了身形,啥意思,耍人玩啊? 肖长贵沉吟道:“我去床上躺着,你去给我寻几贴膏药,快点!” 因为家丁要给肖长贵准备膏药,所以迟迟没有回来,一直等着的徐成不禁也有些心烦意乱。 他心里有些犯嘀咕,肖长贵不会真的连他都不见吧?这要是连他都不见的话,那可怎么办?大皇子严厉的斥责声音犹在耳。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徐成还真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当年入洞房前都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肖兄啊肖兄,你可千万别把我拒之门外啊,要是秦无咎那厮真的入宫捅到皇帝那里去,那就等着大皇子的怒火吧。 就在徐成忐忑的祈祷着的时候,家丁终于回来了,躬身道:“徐大人,里面请!” 徐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但是随即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因为接下来他该如何劝说肖长贵呢,这还是个难题啊。 心里正在思索的徐成突然发现,这好像不是去书房的路。肖长贵的书房他经常去,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走来走去竟然去了内院,徐成吃惊道:“你怎么带我来内院了?” 家丁恭敬道:“这是老爷吩咐的,老爷就在内院。” 看来确实是吩咐过,因为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任何人,显然府里的女眷都可以躲起来了。 一直到了上房才看到有丫鬟侍立,徐成目不斜视的跟着进入了内室,然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肖长贵。 只见肖长贵脸上贴满了膏药,只穿着里衣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丫鬟端着汤药。 徐成吃惊道:“肖兄,你,你这是怎么了?” 肖长贵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有气无力道:“徐老弟,你来了?” 旁边的丫鬟吃力将肖长贵扶了起来,肖长贵有气无力道:“唉,让徐老弟见笑了!” 徐成关切道:“肖兄,你没事吧?有没有请太医?” 肖长贵叹道:“唉,我哪有脸面请太医啊!请了个郎中,郎中说我心火难去,要我好好卧床休养。想我已年过半百,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好转的那一天。” 徐成连忙道:“肖兄不要这样丧气,肖兄老当益壮,一定会安然无事的。朝廷还需要肖兄这样的能臣呢!” 肖长贵有气无力道:“能臣什么?我是没脸再回去了!” 徐成连忙劝道:“哎,肖兄何出此言。那秦无咎就是一条疯狗,逮着谁咬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连锦衣卫指挥使都无缘无故的砍杀了,可见此人之狂悖无礼。” “肖兄能大煞秦无咎的威风,只会受到同僚和百姓的景仰,又岂会有人笑话肖兄?” 听到这话肖长贵脸色好转了不少,有气无力道:“徐老弟说的也是,若是不杀杀这厮的威风,这厮还真会变得无法无天了。” “只是,唉,原本我是想着为殿下出口气来着,没想到最后竟然功败垂成,不过,我舍了我这身老骨头也没让秦无咎那厮好过。” 说完这话,肖长贵目光炯炯的看着徐成,意思很明显,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为了大皇子,大皇子总得记住我的功劳才是。 徐成自然也明白肖长贵的话外之音,只是这事把大皇子气的桌子都掀了,有个屁的功劳?这叫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徐成斟酌道:“我也不瞒肖兄,秦无咎最后撂下了狠话,要将这事捅到宫中去,殿下知道了之后十分重视。” “殿下觉得秦无咎这个疯子一定能说到做到,当然,咱们不会真怕了他!不过,若是真被他捅到了金殿之上,殿下就显得有些被动了。” 肖长贵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大皇子这是嫌他惹事啊! 想明白了的肖长贵,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 不,是变的更难看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好消息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殿下!殿下!大喜事,大喜事啊!” 与大皇子府的沉闷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皇子夺嫡的对手二皇子的府邸。 二皇子此时正有些闷闷不乐,最近楚皇派给他大哥的任务大哥又完成的很漂亮,受了不小的嘉奖,二皇子正是心中不爽,听见麾下幕僚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略一皱眉道:“喊什么喊?” 那官员依旧满脸喜色,高声道:“殿下!真是大喜事,是您的大喜事啊!” 二皇子见他表情高兴的不得了,终于问道:“什么大喜事?” “秦无咎,”来人高兴道:“那秦无咎去户部讨忠勇营的饷银,却跟户部的郎中卯上了,还把大皇子拖下了水!” 初听见秦无咎的名字,二皇子还有些不悦,因为这个人得罪了庆安公,即是得罪了他最大的助力,但一听见跟大皇子有关,二皇子马上来了精神,颔首道:“仔细说说!” 那幕僚点了点头,立刻将秦无咎在户部衙门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二皇子闻言大喜,哈哈笑道:“正好!依照这秦无咎的个性,还真有可能闹到父皇那去!哈哈,到时候大哥是黄泥落裤裆,说也说不清了!” “正是啊!”幕僚拍手道:“殿下,这是咱们的大好时机啊!” “大好时机?”二皇子滞道:“什么大好时机?” 二皇子心想,就算秦无咎闹到父皇那去,最多让大哥挨顿训斥,又不能又什么太大的效果,更别提什么时机了,修个园子而已,正常的很,他还能借此事做什么文章? 那幕僚上前道:“殿下!这秦无咎的圣眷异常之浓,走时罢官,这刚回来不仅官复原职,还成了忠勇将军!虽然不多,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将衔,拿在手里的兵权!大皇子本来便想招揽他,生了此事他与大皇子之间必定生出间隙,殿下,这是咱们拉拢他的大好机会啊!” “拉拢秦无咎?”二皇子略一皱眉,想了想道:“不妥,他之前打了庆安公的儿子,我还没替庆安公出头,此时招揽他,庆安公的面子往哪放?不妥,不妥。” 幕僚急道:“殿下,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就算庆安公放不下,殿下您从中作何,设宴请他们两个,您在中间调停,让他们和解,想必他们会给殿下的面子的!” “哦?”二皇子眉头一挑,若真能如此,庆安公这个老牌权贵以及秦无咎这个新兴势力全都捏在手里,那真是大喜事一件! 可是.... 二皇子摇头道:“不行,庆安公就那么一个儿子,事情过去还不到一年,他没那么容易放下,我也不好太强求,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划算。” 幕僚急道:“殿下!庆安公年事已高,手上的兵权捏不了多久了,下官觉得,还是秦无咎更重要!” 二皇子摆了摆手道:“算了,既然秦无咎跟大哥翻脸,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再等等。” 幕僚见状,只能叹了一声,随后又道:“殿下,下官还有一个好消息!” 二皇子怔道:“哦?什么好消息?” 幕僚笑道:“确切的说是一个好计策!” 二皇子皱眉道:“什么好计策?别卖关子快说!” 幕僚连忙道:“如今支持大皇子的文官越来越多了,下官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帮殿下挽回局势!” 说这件事,那真是说到二皇子心坎上了,他连忙道:“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幕僚故作高深地捋了捋胡子道:“如今殿下也到了应该大婚时候,下官倒是有一个绝佳的人选,可以给殿下极大的助力!” 二皇子感兴趣道:“哦?人选?谁?” 幕僚笑道:“名扬京城的才女,沈府的嫡出小姐沈玉柔,才貌都能配的上殿下,而且沈小姐的祖父沈老学士乃当代大儒,桃李满天下,在士林之中德高望重,若是殿下能取沈小姐为正妃,必然人心所向!” “皇子大婚乃是大楚盛事,到时候士林齐齐上书请皇上立储……” 还没等幕僚说完,二皇子已经激动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拍案而起道:“妙哉!妙哉!” 无怪乎他这么激动,实在是因为幕僚说的这一个计策确实漂亮。 虽然支持他的官员也不少,但是比起大皇子,他还是落于下风。 比起武将,论言路终究还是玩弄笔杆子的文官更胜一筹,若是真的能像这幕僚所说的发展下去,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大喜事! 沈家的影响力不容小觑,若是有沈家的助力,必然会同时获得不少人的支持! 而且,沈玉柔论才情,名满京城,论容貌,国色天香艳压群芳,与他这个皇子倒是天作之合。 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助自己登上储君之位,真是两全齐美!先前的郁闷全都不翼而飞,相比登上储君之位,其它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二皇子哈哈大笑道:“此计真是妙不可言,待我登上储君之位,你当记首功!” 幕僚笑吟吟道:“殿下谬赞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让皇上为殿下赐婚!” 二皇子笑道:“这有何难,我这就入宫去求母妃,我确实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父皇又怎么会忍心拒绝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皇子婚讯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另一面,在肖府之中,肖文贵和徐成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肖文贵面色难看,被秦无咎在户部衙门骂的晕过去,如今他丢人丢到家了,若是还被大皇子嫌弃,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到肖文贵沉默不语,徐成硬着头皮道:“所以大皇子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安抚住秦无咎,让这事平稳的度过去,等日后再收拾那厮。” 肖文贵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哑声道:“怎么安抚秦无咎?” 徐成干咳道:“将忠勇营的饷银补发下去,这样的话秦无咎就没有理由闹到宫里去了,就算是他闹到陛下面前,殿下也有话说。” 似乎明白了徐成今日登门的意图,但是肖文贵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道:“怎么补发饷银?” 徐成目光低垂,不好意思看肖文贵的眼睛,讷讷道:“这还要请肖兄出门,强撑病体前往户部衙门。” 刚被秦无咎指着鼻子骂,骂到吐血昏厥,结果转眼就要去给忠勇营补发饷银。 原本就仍然羞愤不已的肖文贵简直受到了连击,不止受到了秦无咎的凌辱,甚至他身后的大皇子竟然还要将他退出去再次凌辱一次。 肖文贵的身子颤抖起来,断断续续道:“我,我,我……”话还没有说完,肖文贵脖子一梗,竟是歪倒在了丫鬟的身上。 徐成倒是也能理解他心里的感觉,只是这也没有办法,毕竟是殿下交代的。 他知道肖文贵并没有真的晕过去,而且他也知道肖文贵并没有真的病的下不了床。 因为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肖文贵说话有气无力,但是后面心急的时候倒是中气十足。 而且徐成也认出来了肖文贵脸上的膏药,那是济世堂的膏药,专贴老寒腿,他经常贴,倒是头一回见有人贴在脸上。 所以他断定这一切都是假的,当然他也没有必要揭穿。 徐成叹道:“哎呀肖兄,你怎么能晕过去呢!这事儿很重要,对殿下的影响很大。” “如今殿下形势一片大好,眼看成功在即,不能让这事影响到殿下。若不然你我岂不都是罪人?” “虽然对于肖兄来说有些艰难,但是只要摆平了这事,殿下一定会念及肖兄的功劳。事已至此,肖兄还是好好思量一番。” 徐成说完这些,叹息一声便由家丁领着告辞而去。既然肖文贵都装晕了,那他也没法在继续劝下去了。 他说了这些话希望肖文贵能够听进去,接下来他会密切关注肖文贵的动静,若是肖文贵仍然没有去衙门的话,那他就该再想别的办法了。 待徐成走了之后,肖文贵立即从丫鬟的身上爬了起来,将脸上的膏药狠狠的揭下来摔在了地上,怒声道:“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骂的秦无咎还是徐成还是大皇子,骂完之后的肖文贵犹自喘息着,脸上阴沉无比。 ------------ 离开了户部衙门的秦无咎立即就赶回忠勇营了,他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不知道肖文贵故意针对忠勇营并不是大皇子的授意,而是和徐成两人自作主张。 即便是他事后知道了,也已经晚了,因为既然他已经将大皇子拉下了浑水,那就代表着他和大皇子决裂了。 决裂就决裂吧!虽然他一直想着远离权利斗争的漩涡,但是真的避不过了,他又岂会畏惧? 想必大皇子一定怒不可遏,为他这个出身贫贱的武官敢触犯堂堂皇子之尊而感到愤怒吧? 回到了忠勇营,面对众将的关心,他只是笑着说去户部衙门催饷了,并宽慰他们,如果饷银三天之内没有动静的话,他就会入宫面圣。 事实上,虽然秦无咎撂下了狠话,但是他也没有把握肖文贵会不会服软。 不过,他心里倒也并不忐忑,既然彻底得罪了大皇子,那再得罪狠点也无所谓。 所以秦无咎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三天之后户部还是没有拨饷的话,那他就真的去宫里问楚皇去。 秦无咎大闹户部衙门的事,持续在京里发酵,但是却并没有传的沸沸扬扬,因为这其中还牵涉到大皇子,所以并没有人大张旗鼓的谈论这件事,但是私底下的议论却没有停止过。 人们纷纷猜测这件事的最终走向,好奇秦无咎这位敢血衣闯宫猛人对上大皇子会是什么结果。 京里头看热闹的不少,但是看热闹看的明目张胆,看的哈哈大笑的唯有二皇子。 二皇子确实很高兴,高兴的毫不掩饰,此时跟在他身边的官员连连摇头道:“哪怕到现在下官还是弄不明白,大殿下为何要招惹秦无咎,这只有风险没有好处啊!” 二皇子笑吟吟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那位大哥,蠢呗!要不是蠢,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二皇子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说,但是官员却不敢没有尊卑,笑道:“秦无咎也是狠角色,撂下了那一番狠话,这下大殿下有些骑虎难下了。” 二皇子笑吟吟道:“我这个大哥不会感到骑虎难下,他爱惜羽毛的很,才不敢赌一把呢,看着吧,忠勇营的饷银三天之内一定会发下去的,不,明天就会发下去的!” 官员仿佛想起了什么,叹道:“下官还真希望大殿下不会服软,依秦无咎的性子很可能真的闹到宫里去,到时候大殿下一定会受到皇上的呵斥。”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大殿下竟然突然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文官的支持,让人想不明白!” 二皇子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但有了之前幕僚出的主意,二皇子已经不再过于担心了,笑道:“父皇春秋鼎盛,只是日子还长着呢,一时之盛不见得是好事,急什么?而且我觉得,文官的支持还在其次,最终的还是父皇的心意。” 官员感慨道:“殿下好气度好心胸,相比大殿下,殿下待人接物谦和,能力卓著,有君子之风,实在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二皇子听了摆手笑道:“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要出去说。” 官员叹道:“殿下就是太谦和了。” 随后官员又笑道:“这倒是,如今秦无咎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他只能选择支持殿下,要不然就只能等着被秋后算账。” 二皇子像是十分高兴的样子:“是啊,当初的秦无咎,如今兜兜转转,最终竟还是来到了我这边。” 官员继续笑道:“就怕秦无咎被大皇子吓到,不敢闹到陛下那去。” 秦无咎当然不至于被大皇子吓倒,他只是心里不爽,原本打算做一个富贵闲人,尽享富贵风流,结果,生生从一个看客被大皇子逼着下场肉搏。 秦无咎心里盘算着,以后得多入宫找楚皇联络联络感情,顺便煽风点火说几句大皇子的坏话。 心里没什么把握,秦无咎只是静静的等着,但是等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却有将领兴高采烈的前来禀报,户部押送饷银的车队来了。 秦无咎闻言还真有些吃惊,虽然他撂下了三天的狠话,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二天饷银就送来了。 这不科学啊,即便是大皇子被他撂下的狠话给镇住了,也不可能第二天就给送来了吧?再怎么也得第三天啊,要不然怎么能显得出皇子的高贵来? 那肖文贵被自己的气的吐血倒地,难道是户部的官员被自己镇住了,所以才这么快的补发了忠勇营的饷银? 就连秦无咎一时之间都懵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形。虽然他觉得饷银很可能会发下来,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相比秦无咎的疑惑,忠勇营的将士们就觉得秦将军真的是太神奇了。这次甚至没有入宫去求楚皇,只是去了一趟户部衙门催饷,饷银竟然就发了下来。 秦无咎信步走了过来,确实是户部运送饷银的车队无疑。秦无咎招了招手,押运官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如今秦无咎可谓是名满京城,谁不知道忠勇营的将军是个猛人。更何况秦无咎刚刚去户部把郎中大人骂的吐血倒地。 这样的猛人谁敢不供着?押运官弓着身子笑道:“秦将军,您有何吩咐?” 秦无咎笑道:“这次的饷银是谁签发的?” 押运官恭敬的回道:“回秦将军,是郎中大人签发的。” 秦无咎眉毛轻挑道:“哦?郎中大人?是哪个郎中?” 押运官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就是肖文贵郎中。” 秦无咎笑道:“哦?肖文贵?他不是吐血昏迷了吗?难道没有回府养病吗?” 秦无咎确实感到很惊讶,昨天肖文贵吐血倒地不是作假,即便是肖文贵没有真的病倒,那短时间内也没脸出门了,应该称病躲在家里才是。 押运官恭敬的解释道:“郎中大人确实抱病在身,只是郎中还是强撑病体回到官衙签发了饷银,这才回家养病。” 秦无咎听了不禁觉得好笑,肖文贵估计恨死他了,怎么可能会悔过强撑病体来签发饷银。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大皇子逼迫着不得不这么做。想想肖文贵也挺可怜的,被大皇子授意针对自己,如今出了点事,受到了这么大的凌辱,还要再次被大皇子逼着出来。 其实秦无咎不知道的是,大皇子不但不体谅肖文贵,甚至对肖文贵十分不满。因为这一切都是徐成和肖文贵擅自主张。 秦无咎摇头道:“还真是挺可怜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可怜?你还不是被你骂的?不过,押运官可不敢说什么,只能干笑着不说话。 饷银发下来了,但是秦无咎不会天真的以为大皇子真的会向他服软,大皇子只是怕他将事情捅到楚皇那里而已。 秦无咎也明白,如今忠勇营的饷银已经发下来了,他就没有理由去宫里找楚皇告状了。 也就是说,他没有什么可以威慑大皇子的了。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要迎接大皇子的怒火? 很有这个可能,不过秦无咎倒也不是很担心,毕竟以他的身份,只要大皇子一日没有登上皇位,他就一日没有风险。 楚皇还在上面看着呢,小打小闹楚皇不会管,但是骨肉相残这种惨剧,楚皇肯定不允许发生。 虽说如此,但是秦无咎仍然十分警惕,防备着大皇子的出招。毕竟谁也不想挨一闷棍,吃个暗亏。 但是出乎秦无咎的意料,一切都风平浪静,甚至他大闹户部衙门的风波彻底平静,肖文贵都重新开始上衙了,秦无咎仍然没有等来大皇子的怒火。 好像大皇子已经将他忘记了一样!问题是这怎么可能,以大皇子那呲牙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咽下这口气? 越是平静,秦无咎越是觉得不能放松警惕。很有可能大皇子正在酝酿什么大招。 韩忠有些疑惑道:“大人,大皇子最近倒也没见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倒是二皇子那边挺奇怪的,每天都十分高兴,就差张灯结彩了。” 心情很好?秦无咎疑惑道:“心情很好?因为我跟大皇子闹翻了?” 想当初他还打过庆安公的儿子,秦无咎还想着,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二皇子跟他大哥一起来对付自己呢。 韩忠挠了挠头道:“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确实如此,就像是,怎么说呢。就像是下官隔壁的二傻子要娶媳妇的时候那般模样。” 经过韩忠这么一提醒,秦无咎还真想起来了,二皇子确实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难道二皇子是因为大婚的事,所以才这么高兴,而且将恩怨暂时放下了?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二皇子身边有不少俏丽的宫女,又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人,也不至于高兴的像是二傻子一样吧? 不过秦无咎随机又有些疑惑,按理说二皇子大婚那是朝野大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也没听说二皇子大婚的对象是谁啊? 一边回府,秦无咎一边思索着,到了府前抬眼就看到了火红的骏马,以及端坐在马上的洛千雪。 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秦无咎催马上前,但是洛千雪却没有丝毫察觉的样子,似乎低着头在沉思什么。 秦无咎附身打量了一下洛千雪,发现她的脸色十分难看,眼圈有些红,甚至像是哭过的样子。 还是头一次见到洛千雪这样沮丧的模样,一直以来秦无咎都觉得洛千雪是一个朝气满满的少女。 秦无咎吃惊道:“洛千雪,你这是怎么了?” 洛千雪抬头看了一眼秦无咎,低声道:“心情不好。” 秦无咎关切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洛千雪的父亲是定国大将军,但洛千雪如果遇到了事情,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洛千雪沮丧道:“秦无咎,你说自己过的多自由自在啊,为什么非得要嫁人呢?” 嫁人?秦无咎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他和韩忠的对话,二皇子要娶亲,洛千雪要嫁人? 秦无咎的心里一万头骏马飞奔而过,二皇子不会是要迎娶洛千雪吧?这,这特么的算什么事儿? 楚皇这是打算立二皇子为储了吗?竟然将让大皇子迎娶定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这太让秦无咎感到震惊了,他和二皇子不对付,洛千雪怎么能嫁给二皇子? 压下心底的震惊,秦无咎低声道:“有什么话进来说!” 洛千雪之所以来到秦无咎这里也是潜意识的想找个人诉说一下,闻言立即跟着秦无咎进入了府邸。 秦无咎挥手让上茶的丫鬟全都退下去了,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要嫁给二皇子?皇上怎么会让你嫁给二皇子?皇上心里在想什么?!” 原本有些沮丧的洛千雪吃惊道:“什么?什么我要嫁给二皇子?” 秦无咎呆了呆道:“啊,不是你要嫁给二皇子吗?我听你刚刚感叹为什么要嫁人,我以为你要嫁给二皇子呢!” 洛千雪白了一眼秦无咎道:“不是我,是沈姐姐!” 秦无咎吃了一惊道:“什么?沈玉柔?沈玉柔要嫁给大皇子?”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秦无咎再度震惊了!他和沈玉柔见过几次,对这个端庄贤淑才貌双全的大家小姐印象极好,而且他也常常从洛千雪的嘴里听到沈玉柔的事。 平心而论,他真的觉得沈玉柔是娶妻的不二人选,不过他倒是并没有奢望什么。 毕竟人家是书香门第,沈玉柔的祖父是两代帝师,是名扬天下的大儒,桃李满天下,这样的门第注定沈玉柔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 但是万万没想到沈玉柔竟然要嫁给二皇子,秦无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虽然这个牛粪名义上来说是他的兄弟,看起来也眉清目秀十分俊朗,不过却空有一副好皮囊。 二皇子傲慢自负,性格暴躁,薄情刻薄,且不说他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但是秦无咎可以断定他不会成为一个好夫君。 怪不得二皇子这些日子竟然放下了和他的恩怨,原来是要迎娶沈玉柔这样国色天香、才貌双全的美人了。 真是好不爽啊! 秦无咎皱眉道:“沈玉柔要嫁给二皇子?皇上这是怎么想的?二皇子哪配的上沈玉柔?” 这话秦无咎说的是真不客气,反正眼前就只有洛千雪,不会传出去,况且就算是传到楚皇的耳朵里又如何? 洛千雪也不觉得有什么,叹息道:“不是皇上想的,是二皇子的母妃端妃娘娘向皇上提及的,二皇子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她旁观一阵觉得沈府小姐端庄贤淑是个极好的人选。” 秦无咎关切道:“那皇上怎么说?” 洛千雪叹道:“皇上说二皇子确实到了大婚的年纪了,他也一直留意合适的人选,还在斟酌。” 秦无咎挑眉道:“哦?这么说,皇上还没有答应下来?” 洛千雪微微点头道:“皇上是还没有答应下来,但是今天端妃娘娘召沈姐姐入宫了,一副将她当成儿媳妇的样子。” 秦无咎皱眉道:“那,沈玉柔是怎么想的?” 洛千雪叹道:“这种事能怎么想?虽然沈姐姐看起来很平静很自然,但是我能感觉的出来她是在强颜欢笑。” 秦无咎叹道:“二皇子刻薄傲慢,性格暴躁,确非良配。” 洛千雪低落道:“唉,为何非要嫁人呢?” 秦无咎心里也很不爽,宽慰道:“皇上不是还没有下旨赐婚吗,这事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沈姐姐府上乃是书香门第,沈老爷子当世大儒,两代帝师,在士林中素有威望,想来皇上心里也该有所顾虑才是。” “况且,大皇子肯定也不希望二皇子迎娶沈玉柔,所以说不定这事还有转机。” 洛千雪也知道这样的大事外人是难以插手的,别说秦无咎,就是沈玉柔的父亲都没什么话语权。 所以洛千雪倒也不是指望秦无咎做什么,她只是想找秦无咎倾诉一下。如今被秦无咎安慰了一通,倒是心情好多了。 送走了心情好多了的洛千雪,秦无咎的心情倒是变得十分郁闷。他宁愿二皇子跟大皇子一起对付自己,也不想看到二皇子迎娶沈玉柔。 他在京里没什么朋友,洛千雪、清宁郡主、沈玉柔都算得上是他的朋友,而他和两个皇子都有嫌隙。 也就是说,他要和沈玉柔站在对立面上了,唉,真是难啊。 怎么想怎么不爽!但是秦无咎有什么办法阻止二皇子娶沈玉柔吗?好像还真没什么办法。 难道要跑去宫里求楚皇将沈玉柔赐婚给他秦无咎?这倒也算是办法,也许楚皇心软他这些年吃过的苦就答应了,但是人家沈玉柔真的愿意嫁给他这个出身贫寒的武将吗? 辗转反侧一夜难眠,直到回到了忠勇营,秦无咎都在思索这个难题。貌似他真的没有出手的方法。 秦无咎不知道的是,大皇子也在犯愁,他自然知道二皇子若是娶了沈玉柔,影响会有多大,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因为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母妃,对此事都不好置喙什么。 实在是沈玉柔没什么缺点可挑,总不能跟父皇说二皇子配不上沈玉柔吧?在楚皇的眼里,自己的儿子乃是堂堂皇子,怎么可能配不上一个官家小姐? 秦无咎的心情不好,连带着忠勇营的将领们全都小心翼翼,在秦无咎大气不敢喘一声,他们心里纳罕,不知道秦将军为何心情不好。 让将领们心中一松的是,有宫里的太监前来传旨,楚皇明天在京郊围猎,命忠勇营以及秦无咎随驾围猎。 这对于忠勇营来说是一个欢欣鼓舞的旨意,随楚皇围猎这是难得荣耀,这代表了圣眷。 而忠勇营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了,所以忠勇营的将士们才感到狂喜,因为忠勇营终于要重返帝侧了。 如今楚皇下诏秦将军带人参加围猎,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秋狩的时候,忠勇营很可能也会参加? 秦无咎对此倒是没多大感慨,楚皇要出去打猎,叫上他是很正常的,若是不叫上他才不正常呢。 接完旨之后,秦无咎随意的吩咐道:“除了本官的亲兵之外,你们几个箭术好的随本官一起去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争!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随着秦无咎去参加围猎,一方面可以见见世面,另一方面这也算是露脸的机会。 秦无咎很随意,对此并没有多重视,但是忠勇营的将士们却十分重视。 待秦无咎离开了之后,田正望着众将火热的目光,有些头疼道:“你瞧瞧你们,一个个就跟几年没挨着女人身子的壮汉去了窑子似的。” 一个千户挠着头道:“可不是嘛,咱们这些人都好几年没参加过围猎了,都好几年没在皇上面前露脸了。” 田正也正色道:“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大家心态也要放开,既然将军没有钦点,那咱们就抓阄吧!抓中的跟着去,如何?” 这算是公平公正,众人自然也都没有意见,入选的将领固然高兴,落选的将领倒也没有沮丧,凭将军的圣眷,肯定还有下次机会嘛! 随驾围猎的消息传开,整个忠勇营的将士都感到喜气洋洋,秦无咎带着人出营门的时候,都能觉察到今天箭楼上的守卫挺胸挺的特别直。 这说明他们重新进入了朝廷,进入了皇帝的视野,可不得表现的精神一点。 感受到身后的将领兴高采烈的意味,秦无咎不禁有些无语,有那么高兴吗?总之秦无咎是感到兴趣缺缺,而且本来他的心情就不太好。 身后的将领们也是十分纳闷,随楚皇围猎啊,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怎么将军看起来仍然十分低落呢? 这样可不行,到了陛下的面前,若是被楚皇看到将军这副样子那怎么能行? 随秦无咎去过上涯城的孙诚纵马上前,落后秦无咎一个码头,笑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秦无咎道:“确实有些心烦,碰到一件恶心事,一朵鲜花就要插到牛粪上了。” 原来大人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孙诚笑嘻嘻道:“不瞒将军,末将的妻妹,年方十三,十足的美人胚子,小小年纪就出落的极为水灵,虽说是出身小门小户人家,但是娴淑可人,若能做大人的侍妾……” 后面的将领们顿时都哄笑起来,孙诚也不脸红,加着解释道:“我这也是为大人着想,大人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服侍怎么行?” 另一个千户哼道:“知冷知热?你妻妹不过是十三岁的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是知冷知热?要知冷知热还是得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子初长开,人儿也正是娇羞的时候,不瞒将军,末将有一个堂妹,刚过豆蔻年华,那是顶顶的好,绝对比孙诚那个……” 说着说着,竟还争相推荐了起来,他们都以为秦无咎是因为看上了哪位姑娘,结果却和心仪的姑娘失之交臂,所以才出了这些主意。 还有一个千户仔细思索了一番,却没想到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妻妹、表妹、堂妹能给将军做妾的。 于是他幽幽道:“你们也不想想,你们觉得将军以后要娶的夫人是谁?你们胆子倒是不小!”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将他们都泼醒了! 最先出这馊主意的孙诚也最先打哈哈道:“哈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就是,就是,闲聊而已,为将军逗个乐!” 秦无咎见此不禁乐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娶谁,这些将领们怎么倒是都知道了。真正知道他会娶谁的,怕是只有楚皇。 秦无咎笑道:“你们还知道我要娶谁不成?说来听听!” 几人顿时都打起了哈哈,只是笑不说话,其实秦无咎也能猜到他们心里所想,无非就是洛千雪。 洛千雪与他关系好这在京师之中不是秘密,两人看起来也很上相,男俊女俏,但秦无咎知道这不现实。 洛家那是什么人物?洛衍,大楚军中巨头,手握兵权,军中声望无两,他一个皇子,除非是登上了太子之位,否则楚皇怎么可能让他迎娶洛家的女儿。 现在看来,楚皇连公开他身份的打算都没有,更别提立为太子了,娶洛千雪根本是无稽之谈。 不过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秦无咎的心情倒是确实好了不少,因为楚皇要来郊外燕山围猎,所以禁军已经将四周戒严了。 秦无咎带着这一百多人到了燕山附近就开始受到层层盘查,不过所遇到的禁军将领对他倒是都极为客气。 他们盘查其实也只是盘查陌生人,像秦无咎这样的高级将领不过带着些亲兵,自然不会多严苛。 不过这一路终究还是慢了下来,等快到了燕山脚下的时候,秦无咎他们的身后有一支骑兵正在疾驰而来。 二百余骑兵,不算多,但是速度却提了起来,跑起来也颇具气势,秦无咎勒住马匹有些好奇,不知道是哪位牛人竟然这么横冲直撞而来。 要知道秦无咎这个敢血衣闯宫的猛人都没有带着手下提起速度狂奔。 这一路上秦无咎也没遇到谁狂奔而过,后面疾驰而来的倒是头一个,即便是大将军洛衍也不会这么横冲直撞吧? 来人越来越近了,秦无咎看清了不禁恍然,原来疾驰而来是那一坨牛粪。 秦无咎不禁啧啧称叹,皇子就是了不起啊!比不了,比不了。 因为他身上金灿灿的蟒服十分显眼,禁军的将士远远看到就放行了,并没有上前查验,所以二皇子才可以带着侍卫一路疾驰。 在秦无咎看到二皇子的时候,二皇子也看到了秦无咎,虽然二皇子这些日子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感觉,但是看到秦无咎还是感到沉下了脸。 在他眼里秦无咎就像是一个跳蚤一样蹦来跳去,没什么作用,却十分恶心人。 往事一桩桩,二皇子始终都没有忘记过,如今看到秦无咎就在眼前,即便是他感到春风得意,心里也还是十分不爽。 原本疾驰的二皇子开始逐渐减速起来,秦无咎见此不禁眉头一挑,他和二皇子的恩怨他可一直都没有忘记,当初因为庆安公的事二皇子还放了狠话要他小心点,只不过因为楚皇的叫停没有动手罢了。 如今二皇子貌似在减速,肯定不是要和他打招呼唠嗑。秦无咎淡定的立在马上,都已经和二皇子决裂了,他也没什么畏惧的。 他不怕二皇子来明的,只警惕二皇子来暗的。真把他惹急了,二皇子也打得!打了也就打了,大不了被楚皇打板子。 况且在楚皇眼里他和二皇子是兄弟,兄弟嘛,打个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但是二皇子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今天既然碰到了秦无咎,怎么也得先出一口气再说。 吁声四起,二皇子的人马带着一路烟尘在秦无咎面前停了下来。秦无咎抬起手来泰然自若的扇着扑面而来的烟尘,显得很是随意。 二皇子勒住了马匹,眼神如电的望着秦无咎。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并没有在秦无咎的脸上看到什么惊慌的神色。 秦无咎只是用手扇着鼻前,仿佛鼻前有多少烟尘一样,但其实减速之后烟尘已经不多,秦无咎此举更是显得桀骜不驯,似在嫌弃二皇子一样。 见到秦无咎这模样,原本看到秦无咎就不爽的二皇子心里更是来气,他手里攥着马鞭,真想一马鞭挥过去。 若是真的在秦无咎脸上抽一马鞭他也不怕秦无咎,秦无咎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将领,而他却是皇子。 况且他也有理由,秦无咎见到他都没有行礼问安,如此没有尊卑抽一马鞭教训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就是楚皇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是二皇子终究克制住了,原因很简单,因为秦无咎是个高手,身份上二皇子自傲没问题,但是身手上他还是很清楚的。 况且若是别人,他这一鞭子挥下去别说还手,就算是躲都不敢躲。 但是秦无咎不比别人,正常人也不会打庆安公的儿子,不会把侯爷的儿子打到重伤,更不会血衣闯宫。 所以他心里终究有些忌惮。 秦无咎也注意到了二皇子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马鞭,他心里也在猜测二皇子会不会一马鞭抽下来。 他倒是巴不得二皇子会一马鞭抽下来,因为他不介意让二皇子来个狗啃泥。 但是这一鞭子终究没有抽下去,二皇子身边随行的官员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秦无咎秦大将军吗?怎么?见到殿下都不带行礼的吗?” 秦无咎放下扇着的手,随意抱拳笑道:“见过殿下。” 他身后的将领们也跟着见礼。 二皇子只是目光如电的看着并没有出声,他就是要让秦无咎一直抱拳见礼。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秦无咎并未如此,只是抱了抱拳之后就十分自然的放下了手。 虽然是见礼,但是可以看的出来,秦无咎毫无诚意,毫无恭谨之心,根本就是在敷衍,二皇子的脸色顿时微微一沉。 先前说话的官员冷笑道:“秦将军行礼如此草率,眼里还有殿下吗?本官一定要到皇上面前狠狠的参你一本!” 这种威胁连给秦无咎挠痒痒都算不上,别说他参一本了,满朝弹劾也不是没经历过,如今他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官位比之当时只高不低,这种话自然全当耳旁风了,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轻蔑道:“自古年少得志者不在少数,但,多数都没什么好下场。因为,年少轻狂,自以为得上天眷顾,其实不过一时运气罢了!” “就如同你这般,出身乡野,骤得显位便骄狂自大,岂不知登高必跌重。当你运气耗尽之时,便是你引颈就戮之日!” “而且,据我所观,你距离这一日不算远了!你如今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时了!” 秦无咎笑道:“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不瞒殿下,我也略通相面之术,殿下的面相乍一看似乎红光满面,喜事将近,但其实这一切只是假象,这红中带黑,不是吉兆啊!” 二皇子的脸色微微一黑,眯着眼寒声道:“你是在咒我?” 秦无咎笑着摇头道:“不敢,不敢,相面而已!” 二皇子嘴角微微一扯,像是在得意的冷笑。只见他一扬马鞭,喝道:“大胆秦无咎,胆敢诅咒皇族,来人,将其拿下押到父皇面前问罪!” 原本有些义愤填膺的随行官员闻言一脸的惊喜之色,叫道:“秦无咎竟然敢诅咒皇子,这是滔天大罪,快将其拿下!秦无咎你还不束手就擒?!” 二皇子身后跟着的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秦无咎已经锵的一声拔出了腰刀,一时间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实在是因为秦无咎的赫赫威名人尽皆知,即便是二皇子身后的侍卫也一时为这威名所摄。 二皇子脸上带着一丝快意喊道:“秦无咎,你敢拔刀行刺皇子?!” 秦无咎哼道:“你哪只眼看到我行刺你了?本将只是拔刀自卫,若有人敢上前来,本将不介意一刀一个宰了他!本官堂堂朝廷命官,要抓我先去请旨来吧!” 二皇子冷笑道:“敢在我面前拔刀,这就有行刺皇子的嫌疑,何须请旨?即便是告到父皇那里也是我有理!” 秦无咎一脸平静的笑道:“可以啊,那就去皇上面前理论理论,说一说以武立国的大楚二皇子是如何被一柄刀吓得战战兢兢哭爹喊娘!” 这还真是戳中了二皇子的死穴,如今正是二皇子最紧要的时候,他还真不敢赌一把,但是他的心里却十分憋屈,他之所以停下来是为了羞辱秦无咎。 但是现在他不但没有羞辱到秦无咎,反而被他气了个够呛。二皇子气急而笑道:“你就不怕我当场杀了你?” 秦无咎笑道:“杀我?就凭他们?我杀他们还差不多!” 二皇子握住了腰间的短刀冷笑道:“难不成你还连皇子都敢杀?” 秦无咎笑着摇头道:“这个自然不敢,不过,自卫我还是敢的,这个程度嘛,可就说不定了!” 谁都不会想到秦无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连二皇子都怔了,就不更用说他身后的侍卫了。 这还真是稀奇,没想到普天之下还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想不到的是,他们却偏偏觉得这人敢说出来就敢做到。就连二皇子都不确定秦无咎是恐吓他,还是真的敢打他。 但是他不敢跟一个无法无天的人赌,若是秦无咎真的把他给打了,不管秦无咎的下场如何,他肯定都丢尽了脸。 二皇子怔怔的看着秦无咎,摇头道:“你不过是一条狗!是什么给你的勇气?哦,我明白了,你是一条疯狗!” 秦无咎笑道:“哦?我是狗?若是我堂堂忠勇将军都是狗的话,那你身后这些人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二皇子冷笑道:“你不用这样挑拨离间,没有用!你,就是一条狗,你自己应该也明白,你就是一条野狗,一条疯狗!” “我早晚有一天,会杀狗吃肉!而且,这一天,不会等太久!” 二皇子说完之后也不在搭理秦无咎,挥了挥马鞭带着侍卫扬长而去 狗?早晚有一天要杀狗吃肉?秦无咎望着二皇子远去的背影眼神中散发着寒光,一定要阻止二皇子登上储君之位。 而要阻止二皇子登上储君之位,那首要的是一定要阻止二皇子迎娶沈玉柔! 秦无咎望着二皇子的背影出神,他身后的将领们一个个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么劲爆的事。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将军竟然和二皇子如此水火不容,竟然一见面就喊打喊杀,这真是太过刺激了。 一个将领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紧张道:“将军,这可是二皇子啊!” 秦无咎哼道:“二皇子怎么了?他既然处心积虑想要害我,难道我还要引颈就戮啊?皇上春秋鼎盛,怕什么?再说了,咱们大楚又不是只有一个皇子。” 众人听了这才回过神来,这话说的倒也不差,大楚又不是只有一个皇子,现在连储君之位都尚未确立!这么说,将军是站在大皇子这边了,可是,之前不才因为饷银跟大皇子生了嫌隙吗? 秦无咎不作停留,挥鞭道:“走,去燕山!” 秦无咎带着亲兵将领朝朝集结的地方而去。已经有不少将领在此集结了,秦无咎赶到的时候,大皇子也刚到不久,不少将领正在向大皇子见礼。 秦无咎当然不会凑上去,下马之后就在靠后的位置站了。有相熟的将领凑上来打招呼,秦无咎笑着和他们闲扯,丝毫都看不出之前的不快。 这时候大皇子忽然朝着秦无咎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见过殿下。”秦无咎微笑着行礼。 其实自从大皇子来到这之后,就一直有留意秦无咎,如今见秦无咎上前见礼,当真是心花怒放,这说明秦无咎没有将肖文贵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的补救还算及时。 大皇子笑吟吟的看着秦无咎的手道:“在城门处的时候,我就说你会官复原职,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真该好好谢谢我呢!” 那是你信口开河好不好,不过秦无咎虽然心中清楚,但嘴上也不会去揭穿。 秦无咎笑道:“拖殿下的洪福,无咎在此谢过了。” 大皇子笑道:“你这谢法也太草率了,我觉得怎么也能值两杯水酒!” 秦无咎笑道:“几杯水酒哪里够,今日就和殿下痛饮一番!” 大皇子听了更高兴了,笑道:“上次秋狩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你的手艺,心里好奇的紧,今天若是能一饱口福也是极好的,就是琼浆玉液也换不来啊。” 想吃烤肉?秦无咎笑着应下了,既然决意要和二皇子站在对立面上了,要同大皇子喝酒吃肉倒也没什么,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么。 就在大皇子和秦无咎相谈甚欢的时候,楚皇终于带着侍卫赶来了,没有浩浩荡荡的仪仗,楚皇就带着亲军侍卫骑马而来。 两位皇子带领众人跪迎,秦无咎十分自然的又缩在了后面。 当然,他本就该缩在后面,这样的场面,虽然他已是忠勇将军,但他资历尚浅,武将排在他前头的也有不少,按理本就排不到前面去。 楚皇心情大好,兴致勃勃道:“都起来吧,今天出京围猎,众爱卿都不必拘礼!” 众人三呼万岁之后这才纷纷起身,楚皇笑道:“一个冬天没有出来活动筋骨了,如今草长莺飞,正是打猎的好时节,诸将各显身手,谁表现的好,朕一定重重有赏!” 二皇子跃跃欲试道:“儿臣一定努力猎得猛兽献于父皇御前!” 楚皇笑着颔首道:“好,你有心了,我朝以武立国,正当勤习骑射才是,这也算是对你们的考校了!” 秦无咎缩在后面倒是没有什么表现的欲望,不过楚皇和二皇子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倒是眉毛一挑记上心来。 既然二皇子都嚷着要杀狗吃肉了,那也没什么脸面可留了,而且秦无咎心里也窝火的很,有道是有仇不报非君子,今天就和二皇子刚上了。 就在秦无咎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楚皇的声音。楚皇向后面望去叫道:“秦无咎?!” 秦无咎赶紧一溜烟的出列,楚皇笑道:“去岁秋狩围猎的时候,朕知道你有所保留,年纪轻轻的要什么韬光养晦,这次好好表现,朕不吝奖赏!” 秦无咎赶紧恭敬的应声道:“臣一定努力表现,不负陛下期望!”其实他原本就打算表现,毕竟他今天是要和二皇子争起来,若是让二皇子出了风头,那不是事与愿违? 二皇子此时哼道:“韬光养晦?秦将军意气风发,见了本殿都不待见礼的,原来秦将军还是在韬光养晦?” 秦无咎叹道:“微臣在路上见到了二皇子恭敬的行礼问安,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视而不见,这倒是让臣始料未及。” 二皇子噎了一下,哼道:“本殿在此恭候父皇打架,众将都上来见礼,惟独秦将军对本殿视而不见。” 秦无咎沉声道:“臣是觉得刚刚已经给二殿下见过礼了,所以才没有上前,是臣失礼了。” 说罢秦无咎低着头上前几步面朝二皇子单膝跪地恭敬道:“参见殿下!” 按理说秦无咎堂堂忠勇将军的官阶,给二皇子见礼也绝对用不着单膝跪地,但是秦无咎还是上前来隆重的单膝跪地,看起来像是诚惶诚恐的请罪。 二皇子的嘴角微微上翘,心里觉得十分快意。刚刚在路上秦无咎不是嚣张的很吗?这会儿怎么给他跪下了? 二皇子静静的看着秦无咎,感到快意无比,在路上的时候他遇到了秦无咎本想停下来折辱秦无咎一番。 虽然虽然他成功的折辱了秦无咎,但是秦无咎犀利的反击也让他感到大为恼火。 现在看到秦无咎在众将领面前乖乖的给他下跪请罪,这样的折辱才让他感到由衷的快意。 快意的同时二皇子也不禁想起了路上的时候秦无咎对他的威胁,此时他有些怀疑秦无咎是不是真的敢兑现那些威胁。 如果秦无咎真的有那个胆子的话,那他又怎么会乖乖的下跪请罪呢? 此时的二皇子心里有些后悔,若是真该不顾一切的将秦无咎拿下用绳子绑起来,再抽一顿鞭子押到父皇面前,这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周围的将领们目光都有些复杂,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秦无咎和二皇子的恩怨。 现在看来秦无咎倒是能屈能伸,只是为什么当初庆安公的事,秦无咎就没有后退一步呢? 大皇子倒也没想到一向硬气的秦无咎会如此光棍,径直给他二弟跪下了,他偷偷打量着父皇的脸色,发现父皇脸色带着几分阴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刚刚父皇的脸色还十分高兴,现在却变得阴沉了起来?为什么呢?要么是因为秦无咎,要么是因为二皇子。 会是因为谁呢?大皇子心里头瞬间转了好几个念头,显然不可能因为秦无咎! 刚刚父皇还兴高采烈的将秦无咎叫了出来,秦无咎的圣眷可见一般!就算是父皇也觉得秦无咎有些失礼,那秦无咎如今郑重给二弟请罪,那点小事也该过去了。 可是父皇又为何皱起眉头十分不悦呢? 秦无咎仍然单膝跪在地上,二皇子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想明白的大皇子不禁嘴角微翘,秦无咎这脑子还真是够快的,看似是他吃了大亏,被二皇子折辱,但是楚皇心里会怎么想? 一个下跪的举动瞬间将事情反转,而他这个皇弟,大概心里一定还在为折辱秦无咎还感到洋洋得意吧? 楚皇皱着眉头看了默不作声的二皇子一眼,又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秦无咎,淡淡道:“起来吧!今天既然是出来打猎,不必拘礼!” 秦无咎干净利落的起身,慢慢的退了回去。 二皇子也感受到了楚皇的不悦,不过他认为是因为秦无咎的无礼让楚皇感到不悦。 此时的他有些遗憾,楚皇给秦无咎解围的太早了,他还打算说一说秦无咎是如何无礼的呢。 大家开始随着楚皇进山围猎,二皇子带着侍卫从秦无咎身边经过的时候还轻蔑的看了一眼秦无咎,显然觉得秦无咎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而大皇子路过秦无咎旁边的时候还朝秦无咎打了招呼,笑道:“秦将军,要不要一起啊?” 看到大皇子挤眉弄眼的模样,秦无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明白了什么,笑道:“殿下确定要和下官一起吗?殿下就不怕猎不到猎物?” 大皇子听了不禁噎了一下,论骑射他当然不是秦无咎的对手,打个哈哈笑道:“也对,以秦将军的神射,和秦将军一起的话,我怕是捡漏都捡不到,还是先走一步吧!” 大皇子带着侍卫走了,在场的将领们也纷纷带着亲兵没入了山林中,秦无咎望着二皇子去的方向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走,咱们也该出发了!”秦无咎一马当先向着前方走去。 一个亲兵迟疑道:“将军,那是二皇子所去的方向。” 打猎的时候大家一般都会错开,选择不同的方向,以免受到影响,这算是一个潜规则。 秦无咎笑道:“谁规定二皇子去的方向咱们就不能去了?这山上的猎物谁猎到算谁的,各凭本事而已!走,咱们追上去!” 众人听了仿佛明白了什么,这是真要和二皇子刚起来啊!顿时心里有些紧张的紧紧跟了上去。 二皇子带着侍卫穿行在林里,他的侍卫成扇形散开来,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另一方面是为他驱赶猎物。 二皇子虽然也习骑射,但是跟这些军中将领自然没法比,他之所以在楚皇面前立意表现,当然是因为他有这些侍卫们的帮助。 虽然侍卫们不能替他射中猎物,但是却可以帮助他发现并驱赶猎物,为他创造机会。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用非得压过所有的将领,他只要压过他的大哥就可以了,而他的大哥论起文采或许要胜于他,但是要论起骑射,不过是半斤八两。 大楚以武立国,这时候自然要狠狠的碾压他大哥,方能显出这其中的差距来。 此时的二皇子心情很不错,本就因为喜事将近而感到春风得意,虽然路上被因为秦无咎生了气,但是刚刚折辱了一番秦无咎让他生的气也消散了。 已经离开了燕山的外围,慢慢开始深入,随时都有猎物可能冒出来。二皇子左手执弓右手随时准备搭箭,林深树密,山中的猎物十分警醒,受到惊吓可能一闪而逝。 正在行进的人群突然慢了下来,身边的侍卫头领示意二皇子,前方有猎物。 二皇子举目望去,发现前方有一只傻狍子正竖着耳朵有些警醒的观察动静,真是够傻的! 虽然不是自己期待的猛兽,但是既然遇到了就不能错过,猎得的猎物越多对大皇子的碾压才越彻底。 二皇子伸手探向箭囊,还没等他的抽出箭支来,一声箭啸传来,前面的傻狍子立即中箭栽倒在地! 二皇子的手举过头顶握着箭囊里的箭支僵在那里,他怔怔的看着前面中箭倒地的猎物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有人在抢他的猎物?这样的事他还从未碰到过呢,他随驾围猎的次数不少,打猎的时候也碰到过别的将领。 甚至和别的将领同时发现过猎物,但是从没有人抢过的他猎物。因为他是皇子,谁会为了一只猎物得罪他? 但是现在却遇到了,竟然有人抢他的猎物,而且还是抢一只傻狍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服软也不行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二皇子生气之余也有些无语,一只傻狍子而已,竟然也有人抢,这是有多没见过世面?抢他人的猎物,这是有多不懂规矩? 虽然心里有些生气,但是他也没打算发作,没打算计较,他也知道今天能来参加围猎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武将勋贵。 二皇子长吸一口气回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张他最不想见到的面孔,偏偏那张面孔上好还挂着一副洋洋得意的笑容。 秦无咎挂着习惯性的浅笑,但是在二皇子的眼里,这就是得意洋洋的笑,恶心的笑。 看到秦无咎的那一刻,二皇子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心底蓬勃而起,不断升腾,肺都要气炸了。 这厮一定是故意的,这厮一定是在报复!怪不得竟然还有人敢抢他的猎物,原来是这厮! 秦无咎一脸浅笑的看着那只狍子中箭倒地,猎到一只狍子算不上多惊喜,但是这只狍子是从二皇子的手下抢来的,这感觉就不同了,这种感觉,很畅快。 虽然相隔不算近,但是秦无咎还是能看到二皇子的胸膛不断的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 秦无咎扬声笑道:“去,将我猎的狍子收起来!” 随着秦无咎的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亲兵跑去捡中箭倒地的狍子,二皇子的侍卫皆目视二皇子,问询是不是要阻止。 但是二皇子并没有发出阻止的指令,既然是秦无咎射中的那就是秦无咎的猎物,你就是告到楚皇那里也没用,只会丢脸。 当然他知道秦无咎这是在针对他,虽然一只狍子而已他并不在乎,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刚刚还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转眼就换了脸,二皇子冷笑道:“秦无咎你追上来是准备接着给本殿请罪吗?” 那一跪秦无咎并不觉得有多屈辱,因为他不是被逼下跪而是自己选择的,而且那一跪其实是坑了二皇子一把。 秦无咎可以确定楚皇对他这个没有曝光的儿子还是十分在乎的,虽然他不知道楚皇为何没有公开他。 但是他能体会到楚皇对他有亏欠感,如今二皇子持着身份压迫他,而他又朝着二皇子道歉认错,想必更加刺激了楚皇心中的亏欠感。 楚皇心里肯定不舒服,同样是儿子,秦无咎却要被迫低头,这是何等的委屈? 只是二皇子似乎不知道自己被坑了,还在为折辱了他而洋洋得意,所以对于二皇子的讥讽,秦无咎也没感到多么愤怒。 秦无咎笑道:“殿下,下官这是在奉旨打猎,这只狍子,下官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殿下还得努力啊!” 二皇子冷哼道:“一只狍子而已,也只有土包子会这么看在眼里!咱们走!” 说罢二皇子头也不回的继续带着侍卫向前走去。 见到二皇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里,秦无咎笑道:“走,追上去,别跟丢了!” 秦无咎立即带着人跟了上去,他自小就跟着忠伯上山打猎,可比这些偶尔进山打猎玩的人要更懂得打猎。 二皇子骑在马上脸色阴沉,一只狍子确实不打紧,但是一想到抢走狍子的人是秦无咎,他就觉得心里发堵,更让他发堵的还是秦无咎令人作呕的笑容。 笑毛线啊!那会儿低头认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笑的出来,这会儿离开了父皇的视线就变了脸,真是小人! 二皇子心里愤愤难平,随行的侍卫再次慢了下来,身边的侍卫头领示意前方有猎物,二皇子抬头向前方看去,见到前方一只麋鹿一闪而逝,还没等他张弓引箭,一声箭啸声再次出现在耳边。 远处的麋鹿一声惨叫再次倒地不起,猎物竟然又被人抢了!二皇子霍然转头看去,那张让他心里发堵的可恶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前。 除了秦无咎还能有谁?!秦无咎这厮竟然再次出现抢走了他的猎物!真是欺人太甚,抢一次也就罢了,竟然抢第二次! 秦无咎依然没有觉得自己坏了规矩的意思,施施然垂下弓,笑吟吟道:“殿下,承让了!” 承让个头啊承让!二皇子怒道:“敢一而再的抢本殿的猎物,你是头一个!秦无咎,你真有胆量!看来你是忘了怎么在本殿面前摇尾乞怜了!” 秦无咎笑吟吟道:“殿下这话说的,咱们同时发现的猎物,怎么能是下官抢殿下的猎物呢?明明是殿下的出箭太慢了,殿下的箭法不行啊!” 这真是赤裸裸的嘲讽,二皇子的脸色一下子涨的发紫,真是又羞又怒。 秦无咎扬声笑道:“来人啊,去将我射中的麋鹿收起来。” 立即有秦无咎的亲兵飞奔而去,二皇子脸色阴沉道:“咱们走!”说罢二皇子立即带着侍卫向前走去,走了两步,二皇子停下来换了个方向。 虽然心里十分愤怒,但是二皇子也明白,他的箭术确实比不上秦无咎,再和秦无咎争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而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打猎,多猎猎物献于御前表现自己。所以他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打猎重要。 你秦无咎不是走这个方向吗,行,让给你又何妨!二皇子倒是不虞换了方向之后会碰到别的将领,因为就算是遇到了别的将领,他们也不会来抢猎物。 二皇子带着侍卫往前走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带着这样的情绪会影响到他的准头。 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了,但是他却仍然一只猎物都没有猎到,说不定这时候他的二弟都已经猎到猎物了。 他必须要加快进度了,二皇子沉声吩咐道:“你们仔细搜索,本殿到现在都没猎到猎物呢!本殿可是在父皇面前许下过承诺的!” 一边的侍卫头领恭声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会为殿下寻到只猛兽让殿下猎取!” 二皇子听了点头表示满意,只是他的心里却始终有一片阴影,他皱了皱眉头道:“派人留意一下身后,看那厮有没什么跟上来!” 侍卫统领闻言怔了怔,这都已经换了方向了,秦无咎怎么可能会跟上来?不过他还是派人去了。 被派去的侍卫只是稍微打探了一下就回来了,因为他很明显的就发现了秦无咎正带着人静悄悄的跟在后面不远处。 “殿下,秦将军带着就跟在后面,而且正越来越靠近。”侍卫低声回报道。 听到侍卫的回报,二皇子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那会儿秦无咎抢他的猎物还有可能是因为秦无咎恰好也走的那个方向。 但是如今他更换了路线和方向,秦无咎却仍然跟在他的身后,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秦无咎这是故意跟在他的后面,故意抢他的猎物。秦无咎这是要他在这次围猎中出丑。 这次围猎他打算好好表现一下,因为他的母妃已经向父皇提议要他迎娶沈玉柔,这关系到他的储君之位,所以他格外重视。 他不仅带来着身边最会打猎的侍卫,甚至在还没有围猎之前就在父皇面前信心满满的表态。 如果,他最终却没有猎到什么猎物的话,那他怎么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不但表现不了自己,甚至算是出了大丑。 二皇子脸色阴沉的向后看去,过了没一会儿,秦无咎的身影从密林中出现,秦无咎脸上带着一丝惊讶的笑道:“咦,这么巧?又遇到了殿下!哦,下官该给殿下见礼的,见过殿下!” 还咦?咦你妹咦!你当本殿眼瞎啊,看不出你是故意的?!二皇子心里谩骂不已。 但是嘴上却不能骂,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二皇子长吸一口气道:“秦无咎,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无咎讶异道:“干什么?打猎啊!”一边说着秦无咎一边举了手里的长弓,脸上带着一丝无辜的表情。 这个理由很好很充分!二皇子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噎的吐血了,他长吸一口气问道:“燕山这么大,你为何非得跟在本殿的后面?” 秦无咎摇头道:“殿下说笑了,打猎哪有跟在人家后面的,那岂不是连个鸡毛都猎不到,下官只是在追逐猎物,碰巧遇到了殿下而已。” 二皇子冷冷道:“希望是如此!” 该说的都说了,但是二皇子仍然目光如电的看着秦无咎,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秦无咎笑着拱手道:“殿下,告辞了,下官还要打猎呢,今天下官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滚吧!赶紧滚!二皇子巴不得秦无咎快点滚,滚的越远越好。在他期盼的目光中,秦无咎带着亲兵渐渐没入了林中。 二皇子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被移走了。 但也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二皇子沉声吩咐身边的侍卫道:“去,看看那厮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侍卫闻言立即向前掠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里,过了没多久,侍卫从密林中钻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殿下,走远了!秦无咎带着人走远了。”侍卫喜道。 二皇子闻言这才真的放松了下来,这厮终于还是被吓跑了。也多亏了自己聪明,逼迫那厮不得不离开,这样他自然就没法再跟着了。 二皇子沉声道:“只顾着跟那厮纠缠了,咱们已经落后了很多,必须要加快进度!此次围猎,本殿若是能够力压大哥,回去之后你们皆有重赏!” 众人听了纷纷拜谢,二皇子沉声道:“事不宜迟,咱们快点前进,先迅速脱离这个地方,将秦无咎那厮远远的甩开,然后开始狩猎!” 二皇子带着侍卫向前推进,因为这一番动静颇大,即便是有猎物也被惊扰躲开了,倒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虽然有些惋惜,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甩脱秦无咎重要,只要甩脱了秦无咎,他就有信心能多猎猎物力压老二。 已经行了很远,估计秦无咎是不可能追上来了,二皇子示意众人压低了脚步,准备狩猎。 众人悄悄的在密林里前行,前方一只肥硕的兔子出没。对于普通人来说,猎到只肥硕的兔子也是值得庆贺的事。 但是向二皇子这样的人,兔子其实是可有可无的鸡肋。不过,现在对于二皇子来说却并非如此。 先前他见到一只狍子都觉得兴致不高,如今见到一只野兔子,他却觉得不能错过。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两手空空,而究其原因,毫无疑问都怨秦无咎那厮。 二皇子心里一边咒骂着秦无咎,一边飞快的抽出了箭支。然后一声箭啸传来,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肥硕的兔子便中箭倒地。 手里的箭刚刚搭在了弓上,还来及瞄准呢,但是前面那只肥硕的兔子却中箭倒地了。 二皇子不禁怔住了,他的猎物竟然又被人抢了!秦无咎已经被他甩开了,这次又是谁干的?除了秦无咎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心中的怒火噌噌的往上涨,二皇子一脸盛怒的看着箭啸声传来的方向,一张熟悉的面孔再次从密林中出现。 这是一张让他恶心的,再也不想见到的面孔,竟然又是秦无咎!他不是将秦无咎甩开了吗?秦无咎怎么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还再次抢走了一只猎物。 一直兔子都要抢,二皇子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秦无咎!” 秦无咎惊讶的看着二皇子,仿佛才看到二皇子一样,惊讶道:“呀,二殿下,这么巧啊。” 说罢秦无咎郑重的行礼道:“见过二殿下,下官每次遇到殿下都恭敬的行礼,殿下可不要忘记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二皇子心里已经明白了,秦无咎这是盯上他了。目的就是要抢走他的猎物,让他空空而归。 而这一切起始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在路上羞辱了秦无咎,在皇上和众将面前又折辱了一番。 二皇子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先放他一马又如何,早晚有收拾他那一天,如今却弄的如此被动,甚至会有可能殃及他登上储君之位的计划。 相比后悔,二皇子心里更多的是愤怒,一个出身乡野的武将,在他这个龙子面前不夹着尾巴做人,竟然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望着秦无咎郑重的行礼问安,他觉得秦无咎此举有种说不出的讽刺意味。二皇子愤怒的望着秦无咎,但是秦无咎却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 秦无咎行礼也没指望二皇子会有什么回应,所以当即就十分自然的直起身子,向那只中箭倒地的兔子走去。 秦无咎径直走到那只野兔旁边,将野兔提溜了起来,笑呵呵道:“别说,这只野兔还真够肥硕的,吃起来不比狍子麋鹿差,真不错!” 二皇子听了更是郁闷,若不是紧紧握着弓箭压住了吐血的冲动,说不定真的就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抢了自己的猎物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自己面前赤裸裸的炫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只是被抢走了一只野兔,这当然不值得他如此愤怒,真正让他愤怒和害怕的是,秦无咎似乎真的盯上他了。 秦无咎一直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的周旁,每次都抢走他的猎物,这是想干什么?这就是想让他猎不到猎物,在皇上面前丢脸。 这下子拿出了他的死穴,二皇子怒气勃发,一字一句道:“秦无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无咎扬了扬手里的野兔,笑道:“打猎啊?今天不是随驾围猎吗?怎么了?” 二皇子一脸怒意的沉声道:“秦无咎,你真要与本殿过不去不成?” 秦无咎正色道:“殿下,您怎么能这么说?您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啊!下官只是一个小小武将,您不来为难下官,下官就烧高香了,怎么敢跟您过不去?” 二皇子身后的随行属官一下子跳了出来,怒斥到:“既然知道殿下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你还敢抢殿下的猎物,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秦无咎一脸茫然道:“这猎物是二皇子的?这不是无主之物吗?” 即便是那属官也被秦无咎那茫然的表情和无辜的话语噎了一下,若是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这人是什么单纯的人呢。 属官冷哼道:“普天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说这是不是二皇子的?” 秦无咎茫然道:“啥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不是形容陛下的吗?二皇子,难道是太子?不,二皇子难道你要篡位?” 怎么就联系到篡位上去了?二皇子听了忍不住想要吐血,这是能乱说的吗?一只野兔你都能联系到篡位上,你什么思维啊? 陷害也没有你这么牵强的!二皇子斥道:“胡说八道!什么篡位!一派胡言!” 秦无咎摊手道:“那你们到底啥意思啊?下官怎么就抢二皇子的猎物了?” 属官也是被秦无咎的胡搅蛮缠整的十分紧张,篡位这词是能随便乱说的吗?这厮竟然张口就来,你不想要活了别人还想活呢! 而且属官也断定秦无咎这是在装疯卖傻,从一只野兔牵扯到篡位上,这样明目张胆的陷害有用吗? 你以为楚皇会信吗?你这样说除了恶心人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属官怒道:“秦无咎,你休要胡搅蛮缠,打猎向来互不干涉,你不去打你自己的猎,却跑来抢二皇子的猎物,你就是个十足的搅屎棍!” 搅屎棍?虽然听起来粗俗,但是二皇子却觉得这个形容真的是绝了,秦无咎这厮可不就是个搅屎棍嘛! 搅屎棍?秦无咎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乐了,搅屎棍就搅屎棍,搅屎棍也不错。 秦无咎笑呵呵道:“行,我是搅屎棍!” 众人听了全都愣了,搅屎棍是骂人的话,向来不是什么好称呼,没想到秦无咎竟然自己笑呵呵的承认了,这是傻了吗? 就连二皇子和他的属官也愣了愣,他们以为秦无咎会反唇相讥,没想到秦无咎竟然笑呵呵的承认了。 听到秦无咎笑呵呵的承认,他们倒是没有感到有什么快感,反而觉得有些警惕。秦无咎这厮一旦笑起来肯定不怀好意。 他们警惕的看着秦无咎,就听到秦无咎笑吟吟道:“你说我是搅屎棍,那我倒是好奇的紧,我是搅屎棍,那谁是屎啊?” 说完之后秦无咎的立即一脸笑意的看着二皇子,意思十分明显,属官说他胡搅蛮缠,说的就是他对二皇子胡搅蛮缠,如今说他是搅屎棍,那他搅的自然也是二皇子。 不只是秦无咎的目光看向了二皇子,秦无咎身后的亲兵将领也全都看向了二皇子,因为这里面的意思是在太好明白了。 属官说秦无咎是搅屎棍,秦无咎搅合的是二皇子,所以二皇子是屎,这没毛病。 怪不得秦无咎笑呵呵的不生气,相比二皇子被比作是屎,他被比作是棍子也不算吃亏。 二皇子也不傻,立即就听出来了秦无咎嘴里的意思。秦无咎这是说他是屎,问题是这还偏偏没法反驳。 因为从字面意思上来推理这是顺理成章的,刚刚他还觉得秦无咎是搅屎棍十分贴切,现在他却想要吐血。 特别是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二皇子更是想要吐血,我是皇子,你们才是屎呢! 别说二皇子的一脸一下子涨的发紫,属官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逻辑,我骂你搅屎棍怎么成了二皇子是屎了? 问题是从字面上讲确实没错啊,所以他整个人都杀掉了,他这句话骂过不少人,但是从来都没出过毛病,怎么到了秦无咎这里就变了味了?.. 此时的二皇子多不敢抬头看二皇子,但是他的心里可以猜到二皇子一定气的肺都要炸了! 属官都委屈的快哭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本来是帮着二皇子骂秦无咎,怎么反过来成了他在骂二皇子了? 这一刻,那属官真想找个地缝跳进去好逃过这一劫,但是他身影此时却十分醒目。 因为众人的目光不止集中在二皇子的身上,还集中在那属官的身上,毕竟这位大人将二皇子说成是屎。 秦无咎见到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笑吟吟的再次问道:“这位大人,到底谁是屎啊?你倒是说说啊!” 原本那属官心里就被吓的不轻,听到秦无咎竟然不依不饶的再次问了起来,更是心里一颤,哆哆嗦嗦道:“我,我不过一时说错了话而已,你,不要逼人太甚!” 秦无咎意味深长道:“哦,说错了话啊,这么说我不是搅屎棍?” 那属官闷哼一声道:“不,不是!” 秦无咎带着一丝惋惜道:“原来我不是搅屎棍啊,我还纳闷我在搅合哪堆屎呢!” 即便是那属官已经否认了搅屎棍的说法,但是二皇子也依然不想听到屎这个字。 以前他还觉得这属官这人说话又好听,懂得的也不少,觉得是个识情识趣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二皇子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侮辱呢,竟然说他是屎,而且偏偏还是自己人说的,真是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他对屎有了阴影,他觉得他终生都忘不了今天的事,以后如厕的时候,他觉得他一定会想起来的,他是…… 连二皇子都对屎字十分敏感,更不用说那属官了,他听到秦无咎再次提到搅屎棍,提到屎,恨不得冲上前去将秦无咎的嘴封起来。 能不能不要再提搅屎棍了,能不能不要再提屎了!多提一次二皇子对他的怨念就更深一次,属官无比后悔今天死乞白赖的跟着来打猎,自己的运气怎么就那么背呢。 二皇子强制自己将搅屎棍的事放到一边,开门见山的问道:“秦无咎,你是不是想抢走本殿的猎物,好让本殿在狩猎中一无所获?” 秦无咎惊讶道:“殿下为何这样想?” 二皇子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本殿知道,在路上的时候,本殿脾气暴躁了些,其实本殿并没有恶意,所说的也都是气话而已!” “庆安公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本殿也不会抓着不放!” 二皇子说出这些话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他不能让秦无咎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不管秦无咎最终如何,他一定会丢脸的。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放下身份稍稍安抚一下秦无咎,让他向秦无咎道歉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将今日的事稍稍解释了一下。 这对他来说都觉得极为屈辱,他堂堂皇子竟然要对一个武将解释!但是情势所迫,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他的心里真的恨死了秦无咎,想他堂堂皇子亲自解释,秦无咎一定会信服的,只能先暂且度过这个难关,总之这个仇他是记下了。 若是二皇子一开始的时候态度能随和一些,秦无咎还有可能就这么算了,但是如今二皇子才解释,他能就这么放弃才怪呢。 他才不会因为二皇子的解释就产生感恩戴德的心思,相反,他对二皇子书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就跟他刚刚说的话也全是假的一样!因为二皇子咬牙切齿的杀狗吃肉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 秦无咎动容道:“原来是这样,是下官误会殿下了。唉,原来竟是误会一场,当初我也应该对殿下客气一些,都是下官的错!” 二皇子闻言长长的吸了口气,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了下来,秦无咎信了,真是太好了。 二皇子笑道:“是啊,只是误会一场!其实本殿一直都十分欣赏秦将军,觉得秦将军假以时日定是我朝栋梁之才!” 秦无咎笑道:“殿下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 二皇子笑道:“今日围猎,父皇对秦将军期许甚大,如今咱们都耽误了不少时间,还是抓紧打猎的好。” 秦无咎笑吟吟道:“殿下说的是!” 秦无咎好歹还猎到了不少猎物,从他手上就抢到了三只,所以相比秦无咎,二皇子更是心急,对打猎更是期盼。 二皇子笑道:“那,本殿就先走了一步了!” 秦无咎笑吟吟道:“恭送殿下。” 二皇子带着侍卫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里,秦无咎只是一脸淡然的看着,他身后的孙诚迟疑道:“大人,二皇子说是误会一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无咎笑道:“是真还是假,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梁子已经结下了!且不说以前,只说这一路上经历的,你们也全看在眼里,你们觉得二皇子能放的下?” 众人闻言默默的摇头,二皇子本就不是什么胸怀宽广的人,况且这其中的梁子结的太大了,轻易化解不开。 孙诚不解道:“既然如此,那大人为何要放弃计划?”在他们想来既然不可化解,那不做则已,做就要做绝。 秦无咎笑道:“谁说本官要放弃计划了,本官只是逗逗他们而已!走,咱们再去截住他们,就他们还能本官的眼皮子地下溜了不成!” 二皇子带着侍卫没入了密林中,属官哭丧着脸紧紧的跟在后面,期期艾艾道:“殿下,都是下官的错,下官出言不慎,那绝不是下官本意啊!请殿下恕罪!” 二皇子哼道:“本殿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别什么话都随口就说!” 属官连声应着,但是二皇子却不再搭理他,而是转身吩咐侍卫道:“去,看看秦无咎有没有跟上来!” 身边的侍卫立即应声去了,侍卫统领低声道:“殿下,既然秦无咎那厮也认为是误会,应该不会再跳出来捣乱了。” 二皇子哼道:“这厮阴险的很,不可不防!” 过了一会儿侍卫回来禀报道:“殿下,后面没见有人跟上来。” 这本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二皇子听了却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因为秦无咎总是神出鬼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能出现。 侍卫统领低声宽慰道:“殿下,看来秦无咎是真的不会跟上来捣乱了!” 二皇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是面上却不置可否。一众侍卫簇拥着二皇子向前继续打猎。 过了没多久,队伍悄悄慢了下来,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正在树上耀武扬威,二皇子见到之后先是一喜,随后就是有些警惕。 警惕有没有箭啸声传来,但是似乎并没有箭啸声传来,这让二皇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侍卫统领小声提醒道:“殿下,射啊!” 二皇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搭箭拉弓瞄准,嗡的一声,树上的野鸡中箭从树上落了下来。 二皇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脸的喜色,虽然只是一只野鸡,但是总算是开张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一只野鸡啊,二皇子从来没有见到一只野鸡就这么高兴过,但是现在对他来说不容易啊,终于有了收获。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听到那一声箭啸,秦无咎那厮没有跳出来捣乱,这才是最让他感到高兴的。 那厮竟然真的信了他的话,真是蠢货一个,哼,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好骗,等以后看怎么收拾他。 “快,将野鸡拿来本殿瞧瞧!”二皇子笑道,这会儿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侍卫一溜烟的取来了野鸡献于二皇子面前,二皇子打量着野鸡哈哈笑道:“这只野鸡倒也不小,不错,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侍卫统领笑着恭维道:“殿下神射,一箭便正中野鸡!” 旁边的属官听了不禁撇了撇嘴,这侍卫统领拍马屁的功夫实在一般般,干巴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若不是他刚刚拍马屁出了差错,现在殿下正气他让他不好开口,哪有这侍卫统领表现的机会。 虽然侍卫统领的马匹拍的干巴巴,但是二皇子还是很高兴,哈哈笑道:“看来秦无咎那蠢货是真的不来捣乱了,接下来咱们该加把劲了!” 二皇子满怀憧憬的继续前进,一个侍卫慌里慌张的示意都停下来,小跑着来到二皇子身边,有些慌张又有点惊喜道:“殿下,那有一头黑熊!” 二皇子闻言惊喜道:“什么?!黑熊?哪呢?!” 侍卫们有些慌张,但是对于二皇子而言就只有惊喜。因为他不会冒险,自然有侍卫们挡在他的前面,他要做的就是将黑熊射死就可以了。 惊喜,十分惊喜!黑熊也算是猛兽了,猎一头黑熊绝对能大放异彩。他如今没有猎到多少猎物,如是能猎到一只黑熊的话,那就不会丢脸了。 不但不会丢脸,而且还会大放异彩,能在楚皇面前大大的露脸。哪怕他猎不到其他的猎物,只猎到一只黑熊也够了。 二皇子甚至都想好了说辞,儿臣志在猛兽,寻常猎物不屑狩猎。想想都觉得霸气,想必父皇也一定会夸赞他的。 心里迅速反转了几个念头,二皇子兴奋道:“那还等什么?猎杀黑熊!千万不要让它跑了!” 跟在二皇子身后的七人默默上前了几步,手按刀柄。他们看起来和寻常的侍卫无异,其实他们是密卫。 以二皇子的身手箭法要猎杀熊瞎子并不容易,更不用说一击必杀了。所以,他们必须要站出来阻止熊瞎子的发狂进攻。 以他们密卫的合击之力要斩杀一只熊瞎子也不难,但是他们不能斩杀熊瞎子,因为熊瞎子要留给二皇子射杀。 继续向前,二皇子终于看到了熊瞎子,体型不算大,但确实是熊瞎子。真是太好了! 远处的黑熊也看到了二皇子一行人,面对这么多人它十分警惕。嗷。声震四野,这是黑熊正在示威。 二皇子兴奋之余也有些紧张,将箭支搭在弓上还没来得及引弓,只听到一声箭啸声传来。 这箭啸声远比之前的听到的更要凌厉,二皇子怔怔的看着那只熊瞎子在惨叫声中踉跄着倒地。 即便是有人再次抢走了他的猎物,他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因为那一箭如同天外而来,凌厉的气势让他一时为之所慑。 任何人见见到这样的一箭都会禁不住心跳加速,因为这一箭实在是太过惊艳,太过强大了! 强大到哪怕被抢走了猎物的二皇子都没有回过神来,强大到二皇子都没有联想到秦无咎。因为在他的眼里,秦无咎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 诚然他承认秦无咎的箭术十分不错,但他能射出这样石破天惊的一箭?他能将黑熊轻而易举的一击毙命? 二皇子惊疑道:“这,这是谁?” 侍卫统领吃惊道:“这一箭颇有几分洛将军的风采!” 二皇子怔道:“这,这不可能啊,洛衍根本没有随驾,他不在雁山!” 侍卫统领道:“这倒也是,而且洛将军的箭远比这一箭还要凌厉的多,那种气势才是真的慑人心魄。难道是石将军?或者林将军?” 二皇子十分郁闷,先前秦无咎抢他的猎物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人抢他的猎物?难道是没有看到他在狩猎这头黑熊? 但是这石、林两位将军都是军中重臣,他能怎么样呢?二皇子静静的等着两位将军出现,既然熊瞎子被抢走了,那怎么也得借此机会攀攀交情。 既然是从他这个二皇子手上抢走的黑熊,那无论是石将军还是林将军都算是欠了他的人情了。 二皇子静静的朝箭啸声传来的方向瞭望着,等待着两位将军的出现,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好大一只黑熊啊!” 这个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却让他十分耳熟,因为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这是秦无咎的声音!秦无咎怎么又出现了?这还真的阴魂不散不成?难道是听到了黑熊的吼声赶来的? 这次你也只能干瞪眼了,想要抢猎物是不可能了,因为黑熊已经被别人猎取了。 果然是秦无咎从另一边走了出来,只见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愕道:“呀,二殿下,下官见过殿下,竟然又见面了,这还是真是缘分呐!” 缘分个屁!谁想见到你!二皇子勉强笑道:“秦将军是被这只黑熊的吼声吸引来的?可惜,这只黑熊已经被猎取了,不知是哪位将军的箭,凌厉无匹一击毙命,真是好箭术!” 但是二皇子并没有从秦无咎的脸上看到惋惜的神色,只见秦无咎笑呵呵地拱手道:“殿下谬赞了!雕虫小技,献丑了,献丑了!” 所有人不禁怔了怔,随即就明白了秦无咎的意思,刚才这一箭是秦无咎射的!这只熊瞎子竟然是被秦无咎射杀的! 秦无咎竟然能射出这样凌厉的箭!而且,这只黑熊竟然又是被秦无咎抢走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只野鸡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竟然是秦无咎!竟然又是秦无咎! 二皇子刚刚对那惊艳的一箭生出的敬仰之情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喉间一甜,眼看就要吐血。 当初听说肖文贵在户部被秦无咎骂的吐血晕倒,二皇子还感到十分不屑,如今他也有了要吐血晕倒的冲动。 要不是前面被抢了好几次猎物,要不是被骂作屎,已经让他有了免疫,这会儿说不定他已经吐血晕倒了。 这可是一只黑熊啊,这可是足以在皇上面前献宝的黑熊啊,竟然就这样被秦无咎给抢走了! 被抢走了傻狍子、麋鹿、野兔也就罢了,竟然连黑熊都被秦无咎抢走了,秦无咎,本殿跟你势不两立! 看到秦无咎嬉皮笑脸的故作谦逊,二皇子强忍着没有骂出口,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出声,是怕一开口就泄了气,压不住喉间的血。 二皇子的属官和侍卫们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秦无咎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二皇子持着弓的手都在发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别人没有看到二皇子在发抖,但是秦无咎却看到了,他知道自己抢来到这只黑熊对二皇子的刺激挺大的。 不过二皇子的倒也挺坚强的,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骂出口,也没有被气晕过去。 秦无咎谦逊完了之后,转头看着倒地的黑熊笑呵呵道:“这黑熊有点瘦啊,体型也不算大,不过这样也好,太大了抬着也费劲!” “哎呀,猎到一只黑熊,在陛下面前也算露脸了,献于御前,陛下肯定龙颜大悦!哈哈!” 秦无咎围着这黑熊转悠,嘴里念念有词,显得极为高兴。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那边二皇子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听到秦无咎这些话禁不住又是胸口一滞。 得瑟完之后秦无咎看着二皇子道:“殿下,相见就是有缘,既然咱们误会已经解开,等回去只下官请殿下吃熊肉!殿下千万不要跟下官客气!” 客气你妹啊!二皇子咬牙道:“秦无咎,你知道吗?本殿已经发现了这只黑熊,正打算狩猎,却被你抢了!” 秦无咎听了有些挠头道:“既然殿下发现了这只黑熊,那为何不射呢?” 二皇子咬牙道:“本宫都已经瞄好了,正要射呢!” 秦无咎反问道:“这样说来,既然是下官射的更早,那就说明还是下官发现的更早,殿下觉得呢?” 二皇子闷哼一声,无从辩驳,心里有些怀疑,秦无咎到底是不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二皇子皱眉道:“这打猎还是各人选一个不同的方向更好,你怎么又跑到本殿的这条方向上来了?” 秦无咎诧异道:“不知道啊,下官也不知道什么方向,走着走着就和殿下遇到一起了,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缘分个屁啊!谁跟你是缘分啊!二皇子心里很是窝火,他心里隐隐觉得秦无咎很可能没有相信他的说辞,都是在忽悠他。 二皇子勉强笑道:“恭喜秦将军猎得一只黑熊,这下秦将军可以凯旋而归了,父皇一定会对秦将军赞赏有加!” 他意思很明显,你都狩猎了一只黑熊,可以交差了,赶紧滚蛋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胡搅蛮缠了。 秦无咎笑道:“今天蒙陛下勉励了一番,下官感到诚惶诚恐,一定要多猎猛兽献于御前,方不负圣恩。” 二皇子心里一沉,勉强笑道:“那秦将军努力!本殿就先行一步了!” 秦无咎瞧了一眼二皇子的收获,笑道:“殿下就猎到了一只野鸡,也要多多努力啊!” 正要离开的二皇子闻言差点一个趔趄,这就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殿只猎到了一只野鸡还不是拜你所赐! 二皇子没有再说话,强忍着怒气离开了,进入了密林之后,二皇子再次改变了方向,这次他并没有再向前走,而是直接横穿。 一边走着,二皇子一边脸色阴沉的问道:“你们说,秦无咎是真的信了本殿的解释,不知道方向,还是在装疯卖傻?” 侍卫统领犹豫道:“卑职觉得都有可能。” 这话说了其实等于没说,二皇子听了也有些无语。这时所在后边一直不敢吱声的属官期期艾艾道:“殿下,秦无咎本来就是个山中的打猎的啊,他怎么可能会在山里找不到方向?”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秦无咎本来就是个打猎的,打小就生活在山里,他怎么可能在山里分不清方向?! 二皇子咬牙切齿道:“好个秦无咎,竟然一直在装疯卖傻!他这是真的想跟本殿过不去啊!” 侍卫统领听了头疼道:“殿下,这怎么办?秦无咎的箭法确实了得,若是他一直跟在咱们周边……” 虽然侍卫统领最后没有说出来的,但是意思很明显,以二皇子的箭法根本争不过秦无咎。 二皇子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却束手无策,因为箭法这东西又不是努努力就能赶上的。 而且秦无咎这人软硬不吃,竟然真的和他刚上了!二皇子心里十分后悔,早知道今天就不去折辱秦无咎了,谁能想到他竟然这么疯。 他这样子针对自己,固然自己会丢尽颜面,但是父皇又怎么会猜不到事情的真相,到时候秦无咎就不怕会遭到父皇的厌弃吗? 这人怎么是这么个愣头青!二皇子心里愤愤不平,却有没有任何办法。 二皇子脸色阴沉的埋头走着,他身边的侍卫们也都有些沮丧,到现在为止唯一的收获竟然就是一只野鸡,这也太寒碜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就拿秦无咎毫无办法,侍卫头领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殿下,要不,卑职用殿下的箭试试?” 见识到那令人惊艳的一箭之后,即便是侍卫头领也没有什么信心能比的过秦无咎,但是他的箭法总要好过二皇子。 二皇子听了之后也有些犹豫,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但是这却是极不光彩的,一旦传出去之后,他的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了。 大楚尚武,若是他在狩猎中作弊一旦传出去一定会受到所有人的鄙视。而且,作为大楚皇子他也有自己的操守,有自己的底线。 二皇子犹豫了一番之后便坚定的摇头道:“不行,我身为大楚皇子岂能在狩猎中作弊?是本殿猎到的就是本殿猎到的,不是就不是,不能假手他人!” 侍卫统领也有些释然,感叹道:“殿下英明!” 二皇子沉声道:“走吧,本殿还就不信邪了,他秦无咎还能让本殿一只猎物都猎不到不成。” 这次二皇子直接将箭支从箭囊里抽了出来扣在了弓上,时刻准备着,这样走起来一点都不方便,累的很,但是二皇子心里也也憋着一股气。 持续向前走了一段时间,一只野兔一闪而过,二皇子瞬间引弓射箭一气呵成。 这一箭仿佛蕴含着二皇子对秦无咎的恨意,端的是力道十足,即便是远远不及秦无咎箭势凌厉,也算是二皇子超水平发挥了。 不过这充满力道的一箭却落空了,箭擦着野兔而过射在了树上。野兔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密林中,根本就没给二皇子再次射箭的机会。 这一箭射空了,是因为二皇子射的太匆忙了,因为他害怕耳边会响起那一声熟悉的箭啸声。但是耳边的箭啸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野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是箭啸声依然没有响起。二皇子深吸一口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如果他不这么匆忙的出箭的话,这一箭根本就不会落空,射中一只的野兔的把握他还是有的。 就是因为害怕箭啸声再次响起,这只野兔会被抢走,所以他才匆忙出箭的。结果箭啸声没有响起,野兔也跑的无影无踪了。 只有没入的树干的箭支仍然在颤动,仿佛在嘲笑,仿佛在愚弄。 包括侍卫统领在内的人全都默然无声,实在是心力交瘁。 当然二皇子现在也无心听人拍马屁,长吸一口气道:“走,继续!” 队伍继续前进,但是却更沉默了一些。刚刚箭啸声并没有响起,但是众人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因为秦无咎总是神出鬼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出现了。 二皇子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无咎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刚刚那只野兔秦无咎也看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出箭。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二皇子竟然射空了,差点没让他笑出声来,这样的一箭竟然还能射空,是谁给二皇子的勇气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 秦无咎不知道的是,二皇子这一箭之所以射空,是因为对他的箭啸声产生了心理阴影。 “殿下,前方有一头野猪!”侍卫统领低声道,话音里并没有带着多少惊喜的意味。 二皇子也没有多少惊喜的感觉,反而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但是二皇子还是打起了精神。 虽然没有上次那么仓促,但是二皇子出箭仍然十分迅速,现在他的想法就是不管能不能一击毙命,先来一箭再说。 毕竟野猪那么大,这一箭倒是直奔着野猪而去,不过若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一箭虽然能直中野猪,但是却无法一击毙命。 这头野猪体型不小,表面一层厚厚的泥浆,二皇子的这一箭无法射中野猪的要害,也就是紧紧能射透坚硬的泥浆伤到野猪而已。 但是这一箭一定能射中野猪,秦无咎怎么也不可能厚着脸皮抢他已经射中的猎物吧?即便是这头野猪可能会被他伤到而跑掉了,那也比秦无咎猎到要强。 熟悉的箭啸声仿佛如约而至,但是二皇子心里却产生了一股快意。因为秦无咎的箭啸声晚了片刻,他的箭已经射出去了。 秦无咎,你终究失手了!这一次看你怎么说?看你怎么好意思承认这头野猪是你猎到的! 就在二皇子心里的快意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秦无咎的箭竟然后发而先至,将他的箭击落在地上。 不但如此,秦无咎的箭去势不减正中野猪,而且正中野猪的要害!这头野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踉跄着奔行了几步重重的栽倒在地上,挣扎记下之后倒地不起。 树林里重新恢复了寂静,除了隐隐约约传来的兽吼鸟鸣声再无旁的声音。 二皇子怔怔的望着前面落在草丛里的箭支,脸色有些阴沉,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箭啸声是出自秦无咎的手笔无疑,这一箭实在太惊艳了。相比上一箭秦无咎所表现出来的力道速度和精准,这次除了力道速度和精准之外,更显得神乎其技。 后发而先至倒是也不稀奇,毕竟秦无咎的箭力道大速度快,但是秦无咎的箭能击落二皇子的箭这得需要多好的眼力,多么强大的预判。 而且,秦无咎的箭不只是击落了二皇子的箭,而是去势不减直中野猪要害,将这头野猪一击毙命,这又是什么难度? 用神乎其技来形容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不管二皇子心里是何等感受,但是包括侍卫统领在内的说有侍卫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肃然起敬。 大楚尚武,他们又是武人,崇拜敬仰强者。刚才的这一箭整个大楚能有几人做到? 不出五指之数!而且能不能做到还要看运气!当然,或许秦无咎的这一箭也些运气的成分。 但是即便如此,放眼整个大楚,论箭技怕是也只有定国大将军洛衍能稳压秦无咎一筹,其余人也不过和秦无咎不相上下。 侍卫头领不禁有些羞惭,那会儿他还建言替二皇子的箭和秦无咎抢,现在见识到了这样惊艳的一箭,他才明白他的箭技也不够看。 这样的一箭只存在于传说中,如今却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对于这些侍卫来说,他们真的被这一箭震撼到了。 二皇子心里又何尝没有震撼,这样的一箭很多年前他曾经见过,射出这样一箭的是如今的定国大将军,如今他又见到了这样的一箭,射出的却是秦无咎。 虽然秦无咎还没有露身,但是他已经认定就是秦无咎无疑。 虽然都已经知道秦无咎的模样,但是众人还是在等着秦无咎从密林中走出来。密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正从密林走出来。 走出来的是两个士卒,他们快步上前扛起了野猪然后,然后又飞快的钻入了密林消失不见。 这边的人全都有些愕然,他们都以为出来的是秦无咎,结果出来的竟然是两个士卒。 他们也无法确定这士卒是不是秦无咎的人,虽然有过许多次照面了,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秦无咎的身上,谁会去关心他的亲兵呢? 这时候他们不禁又有些怀疑,按照前几次的经历,秦无咎应该会挂着标志性的阴险的笑容走出来得瑟一通才是,可是秦无咎为何没有出现呢? 难道射出这一箭的人不是秦无咎而是另有其人? 密林中又恢复了安静,二皇子犹豫了一下没有派人去查探,沉声道:“走,继续前进!” 众人再度沉默的前进,走了许久仍未发现什么猎物,侍卫统领低声道:“殿下,这里有人射猎的痕迹,应该是已经有人走过了。” 怪不得没有猎物,原来已经有人从这个方向上走过了。他带着人横穿来到了别人走过的后方。 虽然也有漏网之鱼,但是猎物肯定会少很多。二皇子微微皱眉道:“加快速度,赶上去!” 既然已经没有猎物了,众人也不再遮掩身形压住脚步,在密林里急速穿行。 急速穿行中,众人心里其实都有一个疑问,射出那一箭的人到底是不是秦无咎,他会不会又跟上来了? “殿下,前面有人!”侍卫统领压低声音道。 他们急速穿行了这么久,终于赶上了前面的人。二皇子带着人走了出来,一位中年将领正举着弓箭有些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二皇子。 奇了怪了,二皇子怎么会从他的身后出现?要知道最开始进山的时候,是皇上先走的,然后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后面的众人都自觉地避开了。 这位中年将领是都督府的一位将军,他手里举着弓是因为前方有一只傻狍子。 见到二皇子出现,这位都督同知悄无声息的将手里的弓箭垂下了。二皇子也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傻狍子, 那只傻狍子傻愣愣的在那里,显得十分好奇,傻狍子毫无疑问是最好狩猎的猎物之一。 虽然知道这只狍子不是自己先发现的,但是岂能错过?二皇子毫不犹豫的搭箭引弓。 凌厉的箭啸声再度响起! 傻狍子中箭倒地,二皇子垂下了手里的弓箭,他的心里甚至没有什么起伏,仿佛习以为常,仿佛无力愤怒。 那边的都督同知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禁愣住了,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箭将这只傻狍子给抢杀了。 这到底是谁啊?既然能看到这只傻狍子,没道理看不到二皇子啊?谁会为了一只傻狍子跟二皇子过不起啊? 二皇子垂下弓箭转过头来勉强笑着打招呼道:“梁将军!” 梁将军行礼道:“见过殿下!” 回过神来的梁将军这才抽空打量了一下二皇子身后的人,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吃了一大惊。 二皇子身后的侍卫们竟然只有一个人身上有猎物,而且只是一只野鸡!也就是说二皇子这一路打猎,就只猎到了一只野鸡? 问题是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运气再背,野鸡野兔从能猎到几只吧?狍子、麋鹿、山羊总能碰上吧? 怪不得见到这只狍子,二皇子不管不顾的就引弓准备射箭,原来他竟然只猎到一只野鸡! 谁能想到,这只狍子竟然还被人给抢走了!梁将军不禁有些同情抢走狍子的人,一只狍子而已,你要承受二皇子多么大的怨念啊。 二皇子在皇上面前夸下了海口,如今却只猎到了一只野鸡,真不知道二皇子要怎么样交代。 梁将军打量着二皇子的人,同时二皇子也在打量着梁将军的人。 三只野鸡,四只野兔,一只山羊,一只麋鹿,两只狍子,一只豹子,算是不错的收获。 这样的收获不算出众,但是也不算太差,至少能交代的过去,总之比他这一只野鸡的收获要好的多。 眼看已经要翻过山去了,二皇子心里也有些心灰意冷,早知如此就不来参加这次围猎了。 梁将军等待着那位抢走猎物的人出现,但是密林了里却只走出了一个士卒,扛起这只狍子就消失在了密林里。 这让梁将军再次愕然,这都咋回事?既然在密林遇到了,那就出来打个招呼呗,怎么还藏着掖着? 二皇子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梁将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说起来他和二皇子其实并不熟,确切的说是和两位皇子都不熟,朝中不少人都选择中立,并不想牵扯到争储的风波中去。 二皇子苦笑道:“刚刚那一箭应该是出自秦无咎的手笔,这一路上他就一直跟着我,论起箭法,本殿确实不及他!” 梁将军闻言不由恍然,对于二皇子和秦无咎的恩恩怨怨他其实也清楚,但是秦无咎年轻气盛,手段也有些过激了。 谁对谁错他不想置喙,但是二皇子今天小题大做折辱了秦无咎,没想到秦无咎也光棍的很,竟然就和二皇子刚上了。 听了二皇子的解释,他真的十分后悔自己多嘴,干嘛非要问出来呢?现在该怎么接话? 梁将军沉吟道:“殿下事务繁杂,无法和秦将军一样专于箭道,如若不然殿下的箭术绝不逊于秦将军!殿下前面请!” 对于秦无咎和二皇子的纠纷他不像搀和,先前他将狍子让了出来,如今又请二皇子先行,等于是放弃了狩猎的机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二皇子点头道:“那本殿就先行一步了。” 二皇子带着侍卫继续上路了,梁将军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每听到前方传来的箭啸声就禁不住摇头叹息,二皇子也真够可怜的。 树林渐渐变得稀稀落落,终于翻过了山头。前面隐隐约约有熙熙攘攘的声音。显然不少人已经翻过山头集合了。 二皇子停下了脚步,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眉头紧紧的蹙着,到了此时他身边唯一的猎物就是那只野鸡。 箭啸声就像是随着他的魔咒,每当他遇到猎物时就会及时的响起,只有一次缺席,那一次他猎到了一只野鸡。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全都默不作声,脸上带着一丝惊慌的神色,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皇子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走吧!”随即大步的向前走去。 不是他光棍,而是他明白,哪怕他在密林中继续待下去也一样不会有收获。 燕山的外围正热闹着,因为皇帝和两位皇子都还没出来,所以大伙儿也没有拘谨。 “这头野猪还真不小啊!” “这种花豹倒是少见的很,老马你真是好运气啊!” “好哇,人都是一箭双雕,你这是一箭双鸡啊!” …… 就在众人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二皇子带着侍卫走了出来,众人的注意力立即被二皇子吸引了过来。 众人全都一脸笑意的看去,吹嘘的话都已经要脱口而出了,但是到了嘴边他们却发现有些不对。 打猎嘛,人家是皇子嘛,甭管是猎到狍子、麋鹿还是山羊,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嘛。 但是没有狍子,没有麋鹿,没有山羊,只有一只野鸡在风中晃悠,这算怎么回事? 这让众人怎么拍马屁?大家也都还有点节操,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对着野鸡拍马屁啊! 所以众人一时都哑火了,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话才是。 安静无声,众人怔怔的望着二皇子还有那只在风中晃悠的野鸡,二皇子的脸上不禁有些发热。 平常他都希望自己是中心,如众星捧月,但是现在他却希望自己被忽视,最好大家都装作看不见自己。 一直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啊,某位都督干咳道:“殿下辛苦了!” “是啊,是啊,殿下辛苦了!” “殿下辛苦了!” …… 打猎的时候却恭维说辛苦了,这还是头一次呢,因为打猎本算是一种放松的游玩活动。 二皇子听着这话也觉得不是味,打猎而已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就跟他有多么娇贵一样。 但是能说什么呢?二皇子只是点了点头,这时树林里又传出了动静,秦无咎一脸笑意的走出了山林。 紧跟在他后面的十几个亲兵身上挂满了野鸡野兔子,看起来十分辛苦,但是后面的亲兵们更辛苦,扛着狍子的,扛着山羊的,扛着麋鹿的,抬着野猪的,抬着黑熊的…… 在场的将领们见到这一幕全都愣住了,这绝对是大丰收啊,这么多猎物至少在场的没有一个能比得过。 秦无咎这次入山运气确实极好,不止从二皇子那里抢走了猎物,自己也遇到了不少猎物,以他的箭法自然是箭不虚发,只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别想跑。 能有这么大的收获,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众人有些艳羡,也有些钦佩。 若是按照往常的惯例,有人能有这样的收获,大家早就围上去恭贺了,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况且大家对秦无咎的印象不错,不过现在倒是没有人上前,也没有人笑着称赞。现场有些诡异的安静。 实在是因为刚刚的二皇子只猎到了一只野鸡,反观秦无咎猎到了琳琅满目的猎物,这对比未免也太明显了。 这时候大家一拥而上热情的夸赞,那让二皇子的脸面往哪儿搁?总得顾及到二皇子的脸面啊。 秦无咎对这个安静的场面倒是也不介意,他也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安静的场面。 秦无咎笑呵呵道:“哎呦,各位将军出来的还真是早。” 之前在秦无咎任职右骁卫的时候曾是秦无咎的顶头上司的林谦笑着接话道:“年纪大喽,精力不济啊,秦将军这次收获好大啊!可喜可贺!” 秦无咎笑呵呵道:“运气好而已,林大人宝刀未老,这是把风头让给我们这些年轻人呐!” 陆陆续续有将领从树林里出来,场面又重新恢复了热闹。毕竟不是二皇子刚出来的时候,新出来的将领也一时不知道二皇子竟然只猎到了一只野鸡。 过了没多久大皇子也出来了,二皇子的猎物倒也不少,野鸡野兔不说,还有山羊麋鹿,虽然没有什么猛兽,但是也算不错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猛兽,虽然大皇子有心碰到猛兽,但是运气作祟也没有办法。 他觉得自己猎到的这些猎物肯定会被二皇子比下去。 大皇子出来之后,最先看到的就是秦无咎,毕竟秦无咎身边的猎物实在是太多了。 跟其余的将领打完了招呼,大皇子这才对秦无咎笑道:“不错啊,今天大丰收,看来今天围猎的彩头要被你得了。” 秦无咎笑道:“运气而已,殿下也收获不小啊!” 大皇子微微摇头,目光开始搜寻二皇子,扫视了一圈之后,他的脸上难掩愕然之色。因为他数来数去发现二皇子身边好像只有一只野鸡。 怎么也不可能他这位弟弟就只猎到了一只野鸡?这怎么可能?这也太荒谬了! 大皇子关心二皇子狩猎的结果,二皇子同样也关注大皇子狩猎的结果。 自大皇子从密林里出来,二皇子就密切注意到了,当然结果也不出乎他的意料,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中规中矩。 这时候二皇子心里对秦无咎的恨意更深了一些,如果秦无咎没有抢走他的猎物的话,只凭那只黑熊和野猪就能碾压大哥的猎物。 他这次在围猎中出风头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杀出了个秦无咎来和他作对! 恨秦无咎的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今天沉不住气招惹秦无咎! 将领回来的也都差不多了,皇上应该也快要从密林里出来了。二皇子心里急速的思索着说辞,怎么样才能死地求活呢? 至少不能让自己太过难堪,太过丢脸,这一路上眼见不能猎到猎物,二皇子就在想这个问题。 如今他已经有了眉目,虽然不可能在这次狩猎中出彩,但是至少能过关,现在他已经不追求出彩了,能过关就不错了。 大皇子再三确认之下,仍然没有发现二皇子有别的猎物,不禁低声疑惑的问道:“皇弟这是只猎到了一只野鸡吗?” 秦无咎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 大皇子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道:“这,这怎么可能呢?他的箭法虽然无法和你相比,但是也不算差,比我还要强一些,怎么可能只猎到一只野鸡?” 秦无咎笑道:“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一切皆有可能啊!” 即便是大皇子问起来,秦无咎也没有说是自己干的,这种事不能从嘴里说出来,哪怕所有人都心里明白是他干的,他也不能承认。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若是二皇子偶尔射不中那自然是正常的,但是这一路穿山过林就是运气再背也能遇到不少猎物,不可能失手这么多次吧? 所以大皇子自然不会相信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的说法,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但是大皇子却无暇继续探究原因,因为楚皇带着侍卫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众将齐齐相迎。 侍卫们带着很多猎物,收获很大,楚皇的心情很好,扫视一了一圈之后笑道:“看来都收获不小啊,好,很好,都平身吧!” 众将起身之后纷纷恭贺楚皇,楚皇龙颜大悦笑道:“你们谁的收获最大?有信心的亮出来给朕瞧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坏了好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其实谁的收获最大,众将早就心里有数了,林谦笑道:“以臣之见,这次围猎除陛下之外,当以秦无咎秦将军收获最丰!” 楚皇闻言有些讶异的笑道:“哦?秦无咎?他人呢?快将猎得的猎物摆出来让朕瞧瞧!” 秦无咎还没来得及动作呢,他身后的亲兵将领倒是都激动的很,一个个都扛起了猎物,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秦无咎一边示意亲兵们将猎物展示给楚皇,一边谦逊道:“诸位老将军们提携后进,所以才有臣出彩的机会,其实诸位将军都宝刀未老,只是臣难得随陛下围猎,所以格外的卖力,再加上运气好,所以收获倒是不少。” 楚皇一脸笑意的打量着秦无咎,笑道:“不错,十分不错,这次围猎你表现的很好,难得的是你还如此谦虚,朕说过会有重赏,嗯,朕就赏你蟒袍一件,宝马一匹,宝弓一副!” 一匹宝马,一副宝弓,这两个物件虽然也很之前,但是比起钱来,蟒袍的价值才更大,古往今来,身穿蟒袍的,无一不是天子宠臣。 众将心里暗想还得是秦无咎,若是别人,可不会因为猎得猎物多,就获得蟒袍,秦无咎得了倒是更让人能接受一些,毕竟他的圣眷无人能比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秦无咎闻言也恭敬道:“谢皇上恩典!” 楚皇笑道:“还有谁的收获大?摆出来瞧瞧!” 又有两位将军被推举了出来,楚皇也不吝啬,再次赏赐宝马宝刀,虽然没了蟒袍,但气氛还是十分热烈。 这时楚皇这才环顾左右,看向两位皇子,笑吟吟问道:“你们收获如何?” 楚皇问起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现场的气氛顿时凝滞了,因为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在这次围猎中只收获了一只野鸡。 无论有何原因,只猎到了一只野鸡,这如何能说的过去? 原本一直安静的二皇子闻言苦笑道:“不瞒父皇,儿臣只猎得了一只野鸡。” 这下场面彻底安静了下来,楚皇闻言挑了挑眉头惊讶道:“只猎得了一只野鸡?” 二皇子恭声道:“是,儿臣久闻秦无咎秦将军箭法惊人,在山中偶遇了秦将军,所以便起了和秦将军比试一番的心思。” “儿臣有幸见识了秦将军高超的箭技,只是,输的太惨了,竟然只猎得了一只野鸡!不过,儿臣经此认识到了差距,日后定会以秦将军为榜样,努力练习骑射。” 这是二皇子仓促之下想出来的说辞,将秦无咎抢走了他的猎物,改成了是他要和秦无咎比试。 他之所以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替秦无咎开脱,而是为了自己。 他的箭法不如秦无咎也正常,在比试中落败虽然不光彩但也没什么丢人的。 这样说来至少能显得出他的勇气和磊落,如果他说自己的猎物都秦无咎抢走了,那就显得很丢脸了。 虽然他这么说也为秦无咎洗脱,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先求自己过关不要太丢脸,至于秦无咎的帐以后再算。 其实他的这番说辞乍听好像听有道理,但其实漏洞很多。 他和秦无咎有那么深的恩怨,两人怎么可能相约比试?一般情况下只有特别相熟的人才会比试。 其二,秦无咎的箭术很高这不是什么秘密, 二皇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二皇子既然在皇上面前夸下了海口,又怎么会和秦无咎比试呢? 其三,就算是在围猎中比试,那也都是比试谁猎到的猎物多,而不是走在一起比试谁能射中猎物。 在场的人都人精,又岂能想不明白?联想到秦无咎最初的时候受到了 二皇子的折辱,原因似乎十分明了了。 秦无咎这小子倒真是年轻气盛,一点亏都不吃,被二皇子折辱了之后,转瞬就报复了回来。 不只是众将明白了,大皇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这位皇弟只猎到了一直野鸡。 原来是秦无咎跟着他将猎物全都抢走了,大皇子简直心花怒放,恨不得当场跟秦无咎把酒言欢,干的漂亮! 楚皇听了之后自然也明白了,转头看了秦无咎一眼,秦无咎低下头恭声道:“臣并不知道殿下要和臣比试,臣确实在殿下面前抢走了几只猎物,不过,臣之前并不知情,臣也是射中了之后才发现殿下也在张弓,是臣唐突了殿下。” 秦无咎这是丝毫不给二皇子脸面了,直接将他的说法推翻。 说起来秦无咎确实有些胡闹了些,这是仗着箭法好明着欺负人,不过看到秦无咎低眉顺眼的样子,再想到秦无咎之前给老大下跪,楚皇心里一软。 楚皇笑道:“这有什么,秦无咎箭法确实好,元直你能有心气秦无咎比试也算不错了,有差距才有进步的动力,你们哥俩的骑射比起秦无咎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大楚以武立国,铁骑威震天下,你们身为皇子,这骑射一定不能落下,要勤加练习才行!“ 元直便是二皇子的名讳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闻言躬身称是,这件事便揭过去了,至少表面上不会有人再谈起,因为皇家需要脸面。 至于众人心里怎么想,至于皇上心里怎么想,那谁知道呢,总之气氛依然热烈,仿佛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穿山过林的围猎,众人也都饿了,面对这么多猎物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打猎过后一定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过瘾。 “秦无咎,还不快去给朕烤肉去!” 秦无咎脸拉了下来,这就是宿命啊!跑不掉的! 闻言秦无咎乖乖的烤肉去了。 大皇子凑过来笑道:“秦将军,这回总算能吃到你的烤肉了。” 这算是跟他缓和关系? 秦无咎微微歪歪头道:“殿下,其实我也就是随便烤烤,只是陛下和诸位将军吃惯了山珍海味,陡然吃到野味,开了舌根罢了。” 大皇子哈哈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秦无咎聊了起来,秦无咎虽然嫌他烦,但也回应着,此时跟二皇子已经翻脸,再跟大皇子也闹翻了,同时被两位皇子记恨着,那就不明智了。 烤好之后,秦无咎先是将烤鹿腿进献给了楚皇,楚皇尝了一口连声夸赞,然后秦无咎将笑眯眯的盛着特制的鹿腿来到了二皇子面前。 秦无咎笑道:“殿下,下官无意之中抢走了殿下的几只猎物,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只烤鹿腿代表了下官的歉意,希望殿下海涵。” 楚皇见到笑着点头,十分满意秦无咎的举止,但是二皇子却心里恨的压痒痒,当着楚皇的面这厮倒是会讨巧卖乖。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若是不接受的话,在秦无咎的衬托下只会显得他一点风度没有。 二皇子长吸一口气,脸上涌现出了一丝笑容,笑道:“哪里,哪里,秦将军的箭法本殿十分钦佩,正要向秦将军学习呢!” 二皇子说完之后接过了烤肉,秦无咎行礼转身去了,但是二皇子却望着烤肉有些发呆。 闻着是真香啊,他也知道楚皇很喜欢秦无咎的烤肉,秦无咎不可能在这上面下毒吧?尝尝也无妨。 二皇子用小刀割了一小块向嘴里递去,随着烤肉的靠近,香味愈发的浓郁了。真的挺香的,二皇子将烤肉塞进了嘴里。 卧槽!这么什么玩意儿?!入口那一瞬间,二皇子的脸瞬间变黑了,嚼了几口眼泪都出来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难吃的东西,特别特别想吐出来,但是不能吐啊,二皇子也不再嚼了,直接吞咽了下去。 这是秦无咎秘制的,只为恶心一下二皇子。确实十分难吃,但是秦无咎也不会想到二皇子的承受能力这么差。 毕竟不像秦无咎生长在小镇上,二皇子从小就吃惯了山珍海味。 看着散发着香气的烤鹿腿,二皇子没有勇气再吃第二口,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吐出来。 于是二皇子便将目光瞄向了一边的属官,声音有些干涩道:“李詹事,这只烤鹿腿就赏给你了,说起来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 不是二皇子故意使声音干涩,而是因为被那烤肉齁的。 李詹事听了不禁怔了怔,心里十分惊喜,他对连楚皇都赞不绝口的烤肉倒是挺感兴趣的,只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够资格。 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要将秦无咎的烤鹿腿赏给他,李詹事倒也没有多想,因为二皇子对秦无咎十分嫉恨,不屑吃也很正常。 而且更让李詹事高兴的是,这说明二皇子心里已经原谅他了,关于搅屎棍的话他也是无心之失嘛。 李詹事诚惶诚恐而又感激涕零的接过了烤鹿腿,二皇子沙哑的嘱咐道:“不要剩下,都吃了。” 李詹事感动道:“殿下所赐,下官怎么舍得浪费?” 李詹事用小刀割了一下了一块,先是在放在嘴边闻了一下,好香啊。然后他一脸陶醉之色的将烤肉放到了嘴里。 原本迷醉的李詹事两眼一下子就直了,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吃? 为何皇上会吃的津津有味?为何林谦也吃的津津有味?怎么可能这么难吃? 转瞬间李詹事就想明白了,这是秦无咎故意的!怪不得二皇子只吃了一口就将烤鹿腿给了他,原来这只烤鹿腿问起来香,吃起来比屎都难吃。 一时间李詹事有种想哭的感觉,虽然他出身贫寒,小时候连馊掉的食物都吃过,但是如今攀上了二皇子之后也算养尊处优了。 这样难吃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啊,但是再难以下咽也要咬着牙咽下去! 二皇子只吃了一口就将秦无咎的烤鹿腿递给了后面的人,这些楚皇其实都看在眼里,对此不禁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但是今天二皇子的表现让楚皇觉得十分不满意,当然了,楚皇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说什么。 大皇子悄声道:“咦,这么好吃的烤肉,皇弟竟然给了别人。” 大皇子确实觉得很诧异,哪怕二皇子恨秦无咎,但是这时候也得在楚皇面前做样子啊。 秦无咎笑眯眯道:“殿下要不要也来一份我为二殿下秘制的烤鹿腿?” 大皇子也不傻,听了秦无咎的话立即就明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手脚,他仔细看了一眼正在吃着烤鹿腿的李詹事。 只见李詹事吃的十分用力,连眼睛都有些红了,看起来不像是感动的,反而像是吃的咬牙切齿。 什么样的烤鹿腿竟然能让人吃的眼圈都红了? 大皇子连忙摇头道:“不,不用了,这个就很好吃!” 这一场烤肉也没有持续多久,楚皇被簇拥着离开,秦无咎带着侍卫落在了后面慢悠悠的离开燕山。 秦无咎落后也就罢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大皇子竟然也晃晃悠悠的吊在了后面。 秦无咎有些讶异道:“殿下为何不去皇上身边露脸?我看二皇子可是紧紧的跟在皇上身边呢!” 大皇子伸了个懒腰道:“我发现随驾围猎的这么多人里,最漫不经心的就是你了!父皇刚刚还教导过,要向你学习嘛!” “别说,这漫不经心的吊在后面还真是清静,还真有点出来游玩的轻松感。” 秦无咎笑道:“我漫不经心那是因为我容易满足,对于像我这样出身乡野的人来说,现在过的日子就仿佛活在梦中一样。” 大皇子见到两人的随从已经识趣的落后在了后面,低声笑道:“满足,说起来容易,其实又哪有那么容易。况且,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得已。” “就比如说你和皇弟,你做错了什么?没做错什么,但是如今你和皇弟却势如水火,你怎么满足?” 秦无咎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喽,我又不是官迷,大不了官不做了就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也不错。” 大皇子摇头道:“你以为游历天下就最轻松?没有银子怎么游历天下?况且,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秦无咎笑而不语,大皇子正色道:“不管怎么说,我今天都要谢谢你!” 秦无咎讶异道:“谢我?谢我什么?” 大皇子笑骂道“你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应该也知道,我那位皇弟,意欲迎娶沈玉柔。” 说到这里,大皇子还特意观察了一下秦无咎的神色,因为秦无咎和沈玉柔也算相熟,像沈玉柔这样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应该很少有人会不动心吧。 当然了,秦无咎和清宁郡主好像关系不错,清宁郡主也十分动人,比之沈玉柔的端庄,清宁郡主更柔情似水。 当然洛千雪英姿飒爽也十分动人,大皇子倒也不确定秦无咎对谁更上心。 就算是秦无咎对沈玉柔不上心,那也该算相熟的朋友,肯定不想沈玉柔嫁给他的皇弟,毕竟秦无咎和他皇弟几乎算是水火不容。 但是大皇子并没有在秦无咎的脸上见到异样的神色,仿佛秦无咎根本就毫不在乎一样。 大皇子接着道:“沈玉柔不但才貌双全,更难得的是出身书香门第,沈老学士当世大儒,两朝帝师,在士林之中声望卓著。” “若是我皇弟真的迎娶了沈玉柔,储君之位在望,那你我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因为秦无咎和二皇子势如水火,所以大皇子也没有遮掩,说的极为坦然。 秦无咎笑道:“我确实听说过,端妃娘娘觉得二皇子也到了大婚的年纪,向皇上提议沈玉柔,殿下就没有在宫里……” 虽然未尽其言,但是大皇子自然明白,笑着摇头道:“难,难,难,此事我母妃不好置喙,况且如今也只是端妃娘娘私下向父皇提起,至于我,那就更无法置喙了!” 秦无咎听了不禁傻眼了,他还一直将希望放在宫里,期待着宫里各方角力,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结果,就这么风平浪静? 秦无咎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见他们都距离挺远,侧头小声道:“怎么就难了?在皇上身边吹吹风,煽动煽动啊!” 因为攸关大皇子的储君之位,所以秦无咎还是很上心的。秦无咎说的含蓄,但是意思却到了。 大皇子望着秦无咎有些无语道:“宫里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父皇,咳,其实不好女色,所以宫里头有些冷清,就那几位娘娘,也没什么受宠不受宠,而且,父皇身边的人多是跟着父皇的老人,十分得父皇信重,所以宫里其实一片光风霁月。” 啊?秦无咎一听傻眼了,不是说最黑暗最勾心斗角的就是皇宫吗?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儿! 原本秦无咎还指望大皇子和他的母妃会为了阻止二皇子迎娶沈玉柔而暗招迭出,没想到到头来大皇子和他母妃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现在大皇子还反过来指望他出力。 大皇子小声笑道:“所以我才要谢你,这次围猎,他是打定了注意踩着我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 “若是真让他在围猎中夺得了彩头,他很有可能就当众求父皇赐婚,这事儿说不定就板上钉钉了。” “还好你阻止了他,要不然这事儿还真是悬了!如今他在围猎丢了好大脸,父皇对他也有些不满,怕是一会半会儿他也不好意思求父皇赐婚。” 秦无咎听了有些抚额,感情他成了阻止二皇子迎娶沈玉柔的主力了,但是问题是即便是阻挡了一时,阻挡不了一世啊! 即便是楚皇对二皇子不满又如何,那也是楚皇的崽儿啊!就算对他再不满,楚皇也希望儿子能娶个好媳妇啊! 这下秦无咎失望了,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是真心不希望沈玉柔嫁给二皇子。 大皇子小声道:“你也别太担心,父皇对沈玉柔也十分了解,端妃娘娘提出来,皇上却没有当场应下,可见父皇心里其实……” 秦无咎闻言也明白了几分,楚皇也知道沈家在士林的地位,所以心里肯定也有考较,既然没有当场答应,那就说明心里还在犹豫不决。 如果是如此的话,也许一个什么因素就有可能影响楚皇的决断。 怪不得二皇子今天在楚皇面前夸下海口要好好表现呢。 这样说来这次围猎之行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也许能因此阻止二皇子的美梦也说不定。 不过这次围猎,也意味着秦无咎彻底和二皇子势如水火,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 大内皇宫里,楚皇在闭目养神,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下去了,赵言廷恭敬的侍立在一边。 “皇上,卑职都已经查清楚了。”赵言廷恭敬道。 “先是户部拖延了忠勇营的饷银,秦将军前往户部催饷,因为郎中肖文贵态度强硬继续拖延,所以秦将军便将大皇子修园子的事抖了出来。” 楚皇轻轻的嗯了一声,户部拖延忠勇营的饷银最开始他是不知道的,那是秦无咎大闹户部衙门之后,他自然就知道了。 若是秦无咎大闹户部衙门之后,楚皇仍然毫不知情,那赵言廷这个内卫统领也没必要再当下去了。 赵言廷接着道:“其实,秦将军是误会了,肖文贵并不是受大皇子的指使,而是徐成和肖文贵擅自主张。” 楚皇闻言讶异道:“哦?不是元睿授意的?朕还以为朕这个大儿子蠢到了如此程度呢!” 楚皇骂自己的儿子,赵言廷自然不敢插嘴,只是在一边恭敬的听着。楚皇说完之后又摇头道:“徐成此人只知道溜须拍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还深得元睿的信任!” 赵言廷仍然只是静静的听着,楚皇淡淡道:“继续说!” 赵言廷轻声道:“今天二殿下和秦将军在去燕山途中相遇过,当时秦将军停住避让,二殿下停下来,双方发生了冲突。” 楚皇听了只能摇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二皇子因为当初庆安公的事怀恨在心,所以停下来意图欺压秦无咎,秦无咎自然不甘受辱,便冲突了起来。 赵言廷犹豫了一下,道:“当时,两人的冲突十分激烈,所以,致使冲突延续到了围猎之中。” 楚皇听了皱眉道:“十分激烈?详细说说。” 赵言廷恭声道:“二殿下说秦无咎无礼,下令侍卫将秦无咎拿下押到皇上面前领罪。” “秦将军当即拔出了刀,双方对峙了起来。二殿下斥秦将军意欲行刺,秦将军讥讽二殿下被一柄刀就吓得战战兢兢哭爹喊娘。” “二殿下气急而笑,质问秦将军还敢杀人不成,秦将军斩钉截铁的说杀人不敢,自卫却可以,只要上来一个就杀一个。” 赵言廷表述的十分平静,更像是背书一样,尽量不让自己话里带着偏见,说的一字不差,似乎他当时就在场一般。 楚皇失笑的摇头道:“后来呢?” 赵言廷平静过道:“后来二殿下说,秦将军不过是一条狗,早晚有一天他要杀狗吃肉,而且,这一天,不会等太久。之后二殿下就带着侍卫离开了。” “二殿下带着侍卫先到的燕山,秦将军带着亲兵随后到的,秦将军到了燕山之后就缩在了角落里,并没有上前见礼,一直到皇上御驾亲临。” 随着话音的结束大殿里陷入了寂静之中,赵言廷低着头侍立在一边,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他也知道楚皇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赵言廷知道,这是因为二皇子最后说的话犯了楚皇的忌讳。 他是楚皇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知道楚皇对秦无咎这个儿子的疼爱,不止疼爱,还有愧疚。 相比大皇子二皇子的富贵生活,秦无咎却跟着老仆在小镇上长大。大皇子、二皇子享用着御膳房做出来的山珍海味的时候,秦无咎却要自己生火做饭。 大皇子、二皇子在放着冰盆的殿阁里纳凉享受着太监宫女的侍奉,秦无咎却挥汗如雨的的山林里打猎。 楚皇岂能不对秦无咎感到愧疚?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秦无咎确实最让楚皇心疼的那块肉,如今二皇子指着秦无咎骂他是狗,嚷嚷着要杀狗吃肉,楚皇心里怎么会不难受? 一位宫装丽人在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了乾清宫,殿外的宫女太监齐齐行礼:“参见端妃娘娘!” 端妃微微笑道:“这是怎么了?殿门紧闭,你们都待在外面。” 冯平安犹豫了一下道:“回娘娘,陛下和赵大人在里面。” 端妃讶异道:“是吗?本宫为皇上做了一道银耳红枣汤,特地为皇上送了过来……” 大殿里十分安静,所以对于外面的动静听的十分清楚,赵言廷也知道端妃娘娘为何而来。 端妃娘娘想要二皇子迎娶沈玉柔为皇妃这事在宫外都算不上什么秘密了,更不用说宫里了。 皇上一直都没有为这事表态,其实跟在楚皇身边几十年的赵言廷早就明白了,楚皇一开始就不没打算赞同这事。 如果楚皇赞同的话,早就点头了。只是端妃娘娘还以为楚皇没有点头是还沉吟不决,岂不知楚皇其实已经表明态度了。 楚皇眉头微微皱起,带着几分叹息道:“让她进来吧!” 殿门轻轻的打开了,赵言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殿门前,微微躬身道:“娘娘,请进。” 端妃娘娘听了嫣然一笑,她刚刚和冯平安说话的时候故意抬高了声音,她就知道皇上听到了一定不会不见她的。 从身后的贴身宫女手里接过了食盒,端妃娘娘这才款款向殿里走去。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知道皇上今日围猎一定十分疲惫,所以臣妾特地为皇上做了一道了银耳红枣汤解乏。”端妃见完礼之后便一脸笑意的打开了食盒。 楚皇笑道:“你有心了。” 端妃微微嘟嘴道:“可不见得有御膳房银耳汤好喝,皇上您可别嫌妾身笨。” 楚皇笑道:“朕以前也经常喝,那时也没嫌你笨呢。” 端妃嫣然笑道:“皇上还记得呢!” 楚皇笑道:“记得,朕自然都记得。” 端妃盛好了银耳汤并没有递给楚皇,而是自己素手舀了一勺放在红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喂到了楚皇的嘴边。 楚皇眯着眼睛笑道:“嗯,还是熟悉的味道。” 端妃娇笑道:“皇上的意思是,臣妾这些年来手艺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楚皇笑道:“你的手艺也是极好的,若是再进步下去,那御膳房怎么办?” 端妃笑道:“妾身可不管御膳房哩,若是皇上觉得好吃,那妾身天天给皇上做。” 玉碗里的银耳汤很快见了底,端妃手手帕给楚皇温柔的擦着嘴角,笑道:“今天元直入宫的时候一副愁闷的样子,妾身再三问他,他才说围猎的时候表现不好,只猎得了一只野鸡。” “妾身听了还觉得惊讶,要说元直的骑射也不算差,怎么会只猎到一直野鸡呢?” 楚皇笑道:“他是想和秦无咎抢风头,只是论起骑射来,他比秦无咎终究差了许多。” 端妃有些怜惜的笑道:“皇上是没见,他一张小脸吓的,对妾身说,他给皇上丢脸了。” 楚皇摇头笑道:“也没什么丢脸不丢脸,他的骑射如何无论朕还是将领们都清楚。” 端妃起身来到楚皇身后给楚皇捶着肩笑道:“其实元直要和秦将军抢风头,是想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求皇上赐婚呢。” “元直倒是真的看上沈家的丫头了,这几天妾身召沈家丫头入宫闲话,觉得沈家丫头无论是身段模样还是才学见识还是举止谈吐都十分出挑,若能和元直喜结良缘倒也是一件喜事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赵言廷的眼睑微微垂下,端妃的话音落完之后,楚皇并未接茬,好像睡着了一般。 自从上次她跟楚皇提及二皇子的婚事之后,楚皇就一直没有回复她,这就让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还安慰自己有可能是楚皇日理万机顾不上,但是此时楚皇的沉默却彻底打翻了她的心理安慰。 “沈家丫头确实是极好的,样样都出挑,不过,朕这些日子也时常思量,觉得沈家丫头和元直有些不合适。”楚皇轻轻道。 “小两口要想和美就必须脾性相投,沈家丫头和元直终究差了点意思,她固然出挑,却不适合元直。” “京里头也不是只有沈家丫头出挑,朕倒是觉得周翰林家的三小姐也十分出挑。你觉得呢?” 端妃听着楚皇的话,手上的动作不自然的慢了下来,皇上的话果然映照了她的预感。 她和儿子中意沈玉柔,固然有沈玉柔样样都出挑的因素,但是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沈玉柔的家世。 因为沈玉柔的祖父在士林中德高望重,能给她的儿子带来极大的臂助,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周翰林家的三小姐,她并不了解,她只知道周翰林家倒也算是书香门第,祖上也出过知州、刺史之类的官员。 这样的门第放眼整个大楚十分不起眼,而周翰林也只是一个在翰林院修史修了一辈子书的老学士。 或许周翰林家的三小姐也十分出挑,但是哪怕再出挑,也不是她和儿子想要的。 因为她和儿子想要的不是模样才情,而是臂助,是储君之位。 虽然心里明白皇上乾坤独断,但是端妃还是忍不住继续努力:“皇上,妾身倒是没注意过周翰林家的三小姐,只是妾身觉得沈丫头和元直就极为相配。” “而且,更难得是元直对沈丫头也极为上心,要不然也不会求到妾身这里来。” 这些楚皇自然是不信的,若是二皇子真的对沈玉柔有心也不会之前全无征兆。 楚皇淡淡道:“周翰林家的三丫头才情品貌不比沈玉柔差,而且性情更温柔,元直性情急躁,两人正好相配。” “你若见过就明白,至于沈玉柔,你别没事就召她入宫了,闹得满城风雨,人家还是未嫁的黄花闺女,这让人家如何自处?” 周翰林家的三丫头再好,但是家世却不能给她的儿子臂助,端妃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楚皇淡淡道:“打了一天猎,乏了。” 端妃闻言即使心中再不甘,也只能告退。 -------- 周翰林家的三女儿? 本身就不高兴的二皇子听了这个消息,脸上的怒色更盛,他见过这位书香门第的小姐,也有点印象。 很有才情,大家闺秀,十分温婉,但却不是他想要的,她的家世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帮助。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会不同意?!”二皇子一脸的愤怒之色,眼神之中有惋惜有遗憾有愤怒有惊悸,不一而足。 明明一切都十分顺利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定是秦无咎,对,一定是秦无咎! 就因为昨天秦无咎针对他,抢走了他的猎物,让他在父皇和众将面前颜面尽失。 如果秦无咎昨天没有针对他,他能猎到黑熊能猎到野猪,还能猎到猛虎! 这样收获能稳稳的将大哥踩在脚底下,那时候父皇龙颜大悦,他趁势求父皇赐婚,一切便水到渠成! 然后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皆是因为秦无咎! 二皇子咬牙切齿道:“秦无咎,我跟你势不两立,总有一日,本殿要将你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秦无咎莫名其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嘟囔道:“不会有人在骂我吧?” 秦无咎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门,还没等说什么呢,突然听到外面嚷嚷了起来。 府里一向安宁,很少有这样吵吵嚷嚷的时候,秦无咎有些诧异地向外看去,然后就见到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 竟然是洛千雪。 洛千雪怎么突然闯到他的住处了?秦无咎有些傻眼。 春桃她们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好奇的出来瞧,一个个也呆在了那里。 秦无咎刚刚搬到府里的时候,曾经带着来访的洛千雪在府里逛了个遍,因此洛千雪倒是知道了秦无咎所住的小院。 秦无咎主仆呆了,但是洛千雪可不呆,见到秦无咎的模样啧啧称叹道:“瞧你那模样!” 秦无咎低头瞧了瞧,整了整衣服,耸耸肩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个懒觉不是很正常的吗?” 武人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文人也要挑灯夜读,哪能向秦无咎这样懒散? 不过洛千雪今天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只见她一脸激动道:“秦无咎,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秦无咎沉思片刻道:“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刚才骂了我一通?我刚才一直在打喷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好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洛千雪无语道:“是,我骂你了,我骂你个大懒虫!” 春桃袅袅上前福身道:“奴婢春桃见过洛小姐,您里面请。” 几个丫鬟将洛千雪迎进了房里,沏茶奉茶十分殷勤,秦无咎见到这一幕不由十分无语。 这几个丫鬟不会是抱着将洛千雪当成以后的夫人来伺候了吧? 还别说,她们还真是这个念头。 春桃她们见到洛千雪突然闯进来倒是还真有些惊讶,但随后就觉得洛小姐还真是不见外。 她们原本心中就觉得洛千雪很可能会成为她们未来的夫人,现在见到洛千雪不避嫌的闯进来,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这时候自然要在未来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于是秦无咎瞬间就被冷落了。 秦无咎不禁干咳了两声,意思很明显,别这么热情,没有意义。 但是他的干咳根本就毫无作用,因为没人搭理他。 秦无咎也是无语了,得,随她们去了。 洛千雪也没想到秦无咎的丫鬟对她竟然这么热情,她心里诧异之余也有些不解。 见到秦无咎倒是在一边无所事事,洛千雪不由笑道:“你们不用忙,我就是要和秦无咎说几句话,你们快去伺候秦无咎吧。” 洛千雪坐在那里捧着茶倒也没急着开口说什么,笑吟吟的看着,暗暗点头,秦无咎的这四个丫鬟真不错。 “我看你一脸激动的样子,什么喜事把你乐成这样?”秦无咎笑问道。 提起这个洛千雪顿时又激动了:“你知不知道?今天端妃娘娘召婉婉入宫了!” 秦无咎一脸茫然,端妃娘娘他知道,就是二皇子的生母,宫里头的贵妃娘娘,但是这个婉婉他是头一次听说,正是一头雾水。 洛千雪解释道:“哎呀,婉婉是周翰林家的三小姐,也是京里小有名气的才女,就是上次你去公主府参加诗会的时候,拔得头筹的那位小姐。” 秦无咎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他还是明白了洛千雪的意思。 秦无咎笑道:“端妃娘娘先前召见沈玉柔,如今又开始召见这位叫婉婉的大家小姐,这是不是说明沈玉柔有可能被排除在外了?” 洛千雪哼道:“沈姐姐无路那是论身段容貌还是论才情女红,哪一点不强过婉婉?” 秦无咎有些无语,你们盼着沈玉被排除在外,如今沈玉柔真的被排除在外了,你们还觉得委屈。 洛千雪随即笑道:“不过,沈姐姐被排除在外终究是一件好事,这些日子我可焦心了呢!” “虽然沈姐姐看上去一如往昔,但是我能看的出来她憔悴了不少呢,如今好了,她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秦无咎听了心里也由衷的欢喜,一方面他是真的不想沈玉柔嫁给二皇子,另一方面,二殿下若是真的娶了秦无咎,那等于有了强大的臂助,很有可能会登上储君之位,到时候他可就有大麻烦了。 秦无咎微笑道:“这确实是一件喜事。” 洛千雪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秦无咎道:“秦无咎,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沈姐姐?” 秦无咎没忍住一下子就喷了,傻眼道:“你干嘛这么问?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和沈玉柔也是朋友,我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洛千雪笑眯眯的接着问道:“沈姐姐兰质蕙心,才貌双全,端庄大方,你竟然不喜欢沈姐姐?” 秦无咎不禁语塞,洛千雪的这问法他还真是没法回答,回答喜欢也不是,回答不喜欢也不是。 秦无咎无语道:“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疯了,你在这拿沈玉柔开玩笑,小心被她知道了找你算账。” 洛千雪哼道:“你当我不知道,某人昨天冲冠一怒为红颜,逼的二皇子在围猎中只猎得了一只野鸡,最终让二皇子的计划搁浅,秦无咎,你可以啊!” 秦无咎虽知道这些肯定瞒不过洛千雪,但是也没想到仅仅是第二天洛千雪就知道了。 秦无咎无奈摇头道:“你只知道这些,却不知道这之前还有别的事发生。” 洛千雪敢兴趣道:“什么事发生?还有什么?” 秦无咎笑道:“在去燕山的路上,我遇到了二皇子,二皇子骂我是条狗,早晚有一天他要杀狗吃肉。” 洛千雪听了吃惊的张大了小嘴惊呼道:“什么?怎么这样?这,你和二皇子岂不是水火不容了?” 秦无咎点头道:“对啊,水火不容,势不两立,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怕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更何况他还只是皇子。” 洛千雪听了紧张道:“别瞎说,什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是不是特想去天牢的大狱里待两天啊?” 秦无咎笑道:“算了,不说这些糟心的事儿了!” 洛千雪叹道:“就因为庆安公的事吗?这事都过去多久了,没想到二皇子的心胸竟然如此狭隘,这么说,你是要站到大皇子这边了?” 秦无咎耸肩道:“还有别的选择吗?虽然我一直都不想掺和进去,但是谁能想到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洛千雪叹道:“那就更不能让沈姐姐嫁给二皇子了!” 秦无咎笑道:“我这是这么想的啊,其实入京以来,我就只有你们几个朋友,真的不想因为这些事儿最终形同陌路。” 洛千雪安慰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若是沈玉柔真的嫁给了二皇子,那最为难的一定是她了,一方面秦无咎是她要好的朋友,另一方面沈玉柔又是她最好的姐妹,偏偏秦无咎和二皇子又势如水火。 秦无咎笑道:“据大皇子说,皇上没有立即答应端妃,可见皇上心里也有顾虑,如今端妃召那位周小姐入宫,说不定又有了转机。” 洛千雪点头道:“是啊,是啊,婉婉也是大家闺秀,而且人如其名温婉如水,说不定端妃娘娘一见中意了这个儿媳了呢。” 秦无咎只是笑笑,他心里明白,端妃和二皇子看中沈玉柔是因为沈玉柔的家世,而那位周小姐显然没有这样的家世,端妃能满意才怪呢。 洛千雪其实也明白这些,她和清宁郡主、沈玉柔私下里不知道讨论过多少次了。 洛千雪突然道:“秦无咎,不如你来吧?” 秦无咎漫不经心道:“我来?我来什么?” 洛千雪恨铁不成钢道:“哎呀,你这脑子啊,你如今圣眷这么浓,又跟沈姐姐关系不错,你去求陛下,赐婚给你让沈姐姐嫁给你,那就不用担心这事了!” 洛千雪的思维还真是跳脱吗,秦无咎顿时就愣住了。 但是说心里话,这个念头秦无咎不是没有动过,而且他还有不小的把握能够成功。 一方面他能够感受到楚皇对他这个儿子还是心疼的,另一方面,他不像二皇子那样有诸多顾虑,他撒泼打滚的手段都使的出来。 但是婚姻不是儿戏,秦无咎不像二皇子那样将婚姻看做筹码,所以他只是想想,却没有去做。 虽然扪心自问,他确实挺喜欢沈玉柔的,不算是毫无感情,温柔娴熟,说话轻声细语长的又貌美的姑娘谁不喜欢? 但是他不知道沈玉柔心里是如何想的啊。 他是一个武将,虽然能抄几首诗,但是真要说起学问来,他远远不及沈玉柔。 像沈玉柔这样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姐,想必从小就梦想的是金榜题名的才子,而不是像他这种粗鄙的军汉。 所以秦无咎才迟疑了,他不能只考虑自己,只想着阻止二皇子登上储君之位,便牺牲掉人家的幸福。 秦无咎摇头笑道:“沈玉柔出身诗书世家,应当嫁一个羽扇纶巾的风流才子。我这样的舞刀弄枪的粗鲁将军怎么配的上她?” “若是皇上真的答应了,那岂不是牺牲了沈玉柔的幸福,对沈玉柔来说是刚出虎口又入狼口。” 洛千雪听了咯咯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是狼口?” 秦无咎故作凶恶道:“是啊,狼口,恶狼之口!” 虽然秦无咎说自己是一个粗鲁的军汉,但他却是一个俊朗的翩翩少年,即便是故作凶恶,看起来一点都不凶恶。 洛千雪被逗的咯咯直笑,笑了一会儿之后这才道:“你虽然算不上是羽扇纶巾的风流才子,但是你有诗才啊!比那些风流才子强多了,他们一个个就跟病秧子一样,有什么好的?你这是文武双全!” 秦无咎摇头道:“不过几首歪诗而已,算不上正经学问,只能算是雕虫小技。” 洛千雪哼道:“我不与你说了,我要去见沈姐姐去了,也不知道沈姐姐知不知道婉婉被淑妃娘娘召入宫的事。” 洛千雪去了,留下一地傻眼的丫鬟,秦无咎送完洛千雪回来,她们仍然傻愣愣的没有回过神来。 实在是秦无咎和洛千雪说的这些话超出了她们的想象,信息量太大了,她们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她们隐约知道二皇子和大人交恶,虽然这种朝中大事不是她们能明白的,但是其余的话也够她们震惊了。 她们一直都觉得洛千雪小姐很可能会成为府里的夫人,结果她们认定的这位未来夫人竟然劝大人向陛下请求赐婚,而且赐婚的对象还是京中有名的沈玉柔沈小姐。 沈玉柔小姐她们也知道,名满京师的才女,而且是才貌双全,听说为人端庄大方、温婉娴静。 大人和沈玉柔小姐认识她们也是知道的,只是觉得大人毕竟是武将,而沈玉柔小姐是书香世家,总觉得中间隔着一条河。 而洛千雪小姐就不一样了,洛千雪小姐本就是出身将门,所以她们才觉得洛千雪小姐成为她们夫人的可能性更高。 现在听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春桃她们才傻眼了,觉得这里面的关系好像有些复杂。 秦无咎无语道:“人都走了,你们还发什么愣啊?” 春桃倒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惊讶道:“大人,洛千雪小姐说,让您去求陛下赐婚?” 秦无咎点头道:“嗯,这么做确实能阻止沈玉柔嫁给二皇子。” 春桃、夏花他们一下子都围了上来,问道:“大人,大人,您是不是也这么想过?刚才看您可是犹豫了好一会呢!我们怎么不知道?您是不是喜欢沈小姐呀!?” 一瞬间,秦无咎的头都大了,春桃拉着秦无咎的手,夏花他们推着秦无咎,将秦无咎摁在了软塌上。 春桃笑吟吟道:“今天大人要是不说个清楚明白,休想出小院的门!” 夏花她们一致点头道:“对,对,大人您休想出小院的门。” 对于她们对八卦的热衷秦无咎总算是领教到了,其实他心里也能理解她们的心理。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若是他娶了亲,那府里头就是他的夫人做主。 所以春桃她们关心其实也是正常的,她们这种超乎寻常的关心,其实正说明了她们心里的忐忑。 ------- 洛千雪赶往沈府的时候,清宁郡主已经来了,她们俩的消息比沈玉柔要灵通的多,清宁郡主对宫里的消息知之甚祥,而洛千雪则对宫外的消息了解不少。 洛千雪熟门熟路的踏进沈玉柔的小院的时候,清宁郡主正低声和沈玉柔说着话呢。 “听说昨夜的时候,端妃娘娘亲自煨了银耳汤送到了陛下那,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当时殿里除了陛下和端妃娘娘就只有赵大人。” 清宁郡主刚刚说到这里,洛千雪已经咋咋呼呼的进来了,“沈姐姐,清宁,你们听说了没有?端妃娘娘召婉婉入宫了!” 清宁郡主拍手笑道:“瞧,我就说吧,千雪姐姐准会来!让我意外的是,千雪姐姐竟然来的迟了。” 显然屋里的气氛很好,洛千雪笑道:“看来你们是知道了!宫里的事清宁比我知道的多。” 沈玉柔难得的心情好转了,抿嘴笑道:“你们两个竟成了包打听。” 洛千雪关切道:“宫里头什么情况?清宁你快说说。” 清宁郡主笑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刚刚还跟沈姐姐说了,昨夜端妃娘娘煨了银耳汤去陛下那,应该是求陛下恩准,不过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今天娘娘就召婉婉入宫了。” 洛千雪咯咯笑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却大体能猜的出来。”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齐齐惊讶道:“你能猜出来?” 不怪她们俩惊讶,洛千雪平日间总有些后知后觉,如今她们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洛千雪竟然能猜出来。 她们俩随即就明白了,一定是洛千雪知道其他的消息。清宁郡主急道:“哎呀,千雪姐姐,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洛千雪可爱的摇头晃脑道:“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沈玉柔抚额道:“你这其二到底是什么啊?” 洛千雪摇头晃脑如同说书一般:“话说昨日围猎,有一年轻小将,生的唇红齿白,更难得的是他骑射超群,还作的一首好诗,堪称是文武双全啊!”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被洛千雪作怪的样子逗得抿嘴而笑,虽然洛千雪没有提姓名,但是她们立时就知道了洛千雪说的谁。 洛千雪继续道:“随驾围猎何等大事,这小将在围猎中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呐。” 原本正抿嘴而笑听着下文的沈玉柔和清宁郡主立时听的目瞪口呆,清宁郡主惊呼道:“冲冠一怒为红颜?秦无咎怎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洛千雪白了她一眼道:“且听我细细分说啊!” 清宁郡主上前将洛千雪按在了软榻上道:“哎呀,我的千雪姐姐,你就不要说书了,快点说出来啊,我们都急死了。” 洛千雪投降道:“好,好,我说我说。” “今天围猎的时候,二皇子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他是想着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好求得皇上恩准抱的美人归。”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一听就明白二皇子的打算,二皇子这是想着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引得皇上龙颜大悦好促成婚事。 清宁郡主好奇道:“那秦无咎是怎么冲冠一怒为沈姐姐了?” 沈玉柔有些脸红的哭笑不得道:“怎么就为我冲冠一怒了?你听千雪在这里编排。” 洛千雪笑眯眯道:“我怎么编排了?沈姐姐你还要不要听啊?” 沈玉柔红着脸道:“你怎么不是编排了?接下来的事我猜也能猜得到!无非就是秦无咎在围猎中大出风头将二皇子给比下去了。” “以秦无咎的骑射,要将殿下比下去也不难,怎么就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洛千雪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沈姐姐你是想不到的。” 竟然不是?!沈玉柔呆了呆道:“那到底是怎样啊?” 洛千雪摇头晃脑道:“秦无咎在围猎的时候一直盯着二皇子,只要二皇子遇到了猎物,他的箭就神出鬼没,总是在二皇子出箭前就射中了猎物!” “到最后,秦无咎收获很大,而二皇子就只猎到了一只野鸡。这算不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沈玉柔和洛千雪立即听的呆住了,她们没想到秦无咎竟然这么胆大,这么暴烈,让二皇子丢这么大的脸。 清宁郡主喃喃道:“这下梁子结大了!” 这岂止是梁子结大了,这是结下大仇了!而且秦无咎此举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这样针对二皇子,皇上又岂会不看在眼里? 二皇子固然丢了大脸,让皇上感到不满,但是秦无咎也一样会让皇上感到不满。秦无咎能够平步青云就是靠的皇帝的圣眷,这不是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 沈玉柔紧张道:“结果呢?结果怎么样?” 洛千雪笑道:“结果,皇上肯定对二皇子十分不满啊,所以今天端妃娘娘就召婉婉入宫了呀!” 沈玉柔无奈道:“二皇子只猎到了一只野鸡,皇上固然对二皇子不满,但是秦无咎如此针对二皇子,那皇上心里岂会不知?” 洛千雪听了怔道:“额,对哦!” 沈玉柔低声道:“后面皇上对秦无咎的态度如何?” 洛千雪想了想道:“很好啊,皇上赏赐了秦无咎蟒袍一件,宝马一匹,宝弓一副。” 沈玉柔惊讶道:“还有蟒袍?你确定还有蟒袍?” 洛千雪点头道:“确定啊,十分确定!” 这下沈玉柔真的惊讶了,惊讶中还带着一丝疑惑。秦无咎在围猎中表现的好,皇上肯定会给秦无咎赏赐。 但是赏赐宝马,赏赐宝弓这都是正常的,即便是楚皇心里对秦无咎有几分不满,也不会因此就免了秦无咎的赏赐。 但是楚皇却额外赏赐了秦无咎蟒袍,这就让沈玉柔看不懂了。因为楚皇赏赐或者不赏赐蟒袍都可以,蟒袍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好似楚皇并没有对秦无咎不满,这才沈玉柔感到疑惑。她想不明白,发生在秦无咎身上的事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见到沈玉柔沉思,洛千雪连忙问道:“怎么样?沈姐姐你想到什么了?陛下赏赐秦无咎蟒袍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亲事已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沈玉柔带着几分疑惑道:“皇上赏赐了秦无咎蟒袍,这是破格的赏赐,这样看来皇上好像并没有对秦无咎不满。” 洛千雪听了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秦无咎会没事,他的圣眷深着呢!” 清宁郡主无奈道:“千雪姐姐,那可是二皇子啊!秦无咎针对的是二皇子啊!” 沈玉柔也点头,秦无咎的圣眷再深厚还能和二皇子比不成?秦无咎毕竟是一介臣子,而二皇子却是皇上的儿子啊! 洛千雪听了支吾道:“也许,也许,皇上是想敲打一下二皇子也说不准。” 沈玉柔听了微微摇头,即便是皇上要敲打二皇子肯定也不希望二皇子在众将面前如此丢脸,毕竟这代表了皇家的脸面。 洛千雪随即笑道:“总的来说,这是好事啊,沈姐姐很可能不用嫁给二皇子了,而秦无咎也没什么损失,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清宁郡主道:“只是,这样的话,秦无咎和我二表哥之间的梁子就结大了,轻易化解不开。” 沈玉柔叹道:“千雪,你实话告诉我,秦无咎真的是为了我吗?如果真的是为了我的话,我……” 洛千雪干笑道:“额,这个,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沈姐姐……” 沈玉柔听了不禁扶额,清宁郡主目瞪口呆道:“千雪姐姐,你不是说秦无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沈玉柔嗔道:“你还不老实招来?” 洛千雪老实道:“其实呢,秦无咎在去燕山的路上遇到了二皇子,两人爆发了很大的冲突,二皇子口口声声骂秦无咎是条狗,扬言日后定要杀狗吃肉。”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闻言不由苦笑,刚刚她们还以为秦无咎做的太冲动了,造成的后果是和二殿下势如水火。 没想到原来秦无咎早就已经和二皇子势如水火,或者说,二皇子已经恨不得杀秦无咎而后快。 无论是沈玉柔还是清宁郡主都觉得二皇子太不讲道理了,但是这世上并不是总有道理可讲。 沈玉柔也明白了秦无咎为何要如此针对二皇子了,因为他必须要阻止二皇子迎娶自己,他必须要阻止二皇子登上储君之位。 沈玉柔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二皇子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的要迎娶她,是因为她的家世,而不是为了她这个人。 沈玉柔苦笑道:“没想到二殿下和秦无咎的关系竟然变得如此恶劣!” 洛千雪认真道:“所以说,沈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嫁给二殿下啊!” 沈玉柔苦笑道:“咱们的婚事,咱们又如何能自主?别说咱们了,就是咱们父母也难自主。” 洛千雪安慰道:“好在端妃娘娘已经召婉婉入宫了,应当是将沈姐姐你排除在外了。” 沈玉柔苦笑道:“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洛千雪哼道:“秦无咎也是个不争气的,我劝他入宫向皇上求亲,求皇上赐婚他和沈姐姐。” 沈玉柔听的目瞪口呆,脸上生气一片红霞,嗔道:“千雪,你又胡来!” 清宁郡主听了两眼冒星星,连声道:“然后呢?然后呢?” 洛千雪哼道:“结果就是他不争气,觉得自己配不上沈姐姐。说沈姐姐想要的羽扇纶巾的风流才子,而不是他这种粗鲁的军将。” “还说什么若是他真这么做了,沈姐姐就是刚出虎口又入狼口。真是气死我了!” 清宁郡主闻言掩嘴笑道:“听起来秦无咎还蛮自信的,好像只要向皇上开口就一定能抱得美人归呢!” “沈姐姐,沈姐姐,你觉得秦无咎配不配的上你呢?虽然秦无咎算不上学富五车,但是却能算的上有才,更难得是文武双全,性情模样也都是上上之选,就是家世差了点,不过他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 沈玉柔红着脸嗔道:“你们啊,就拿我打趣吧,小心我跟你们恼了!清宁郡主你觉得秦无咎这么好,赶紧回去求公主去吧……”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闹腾起来,沈玉柔被清宁郡主逼的招架不住,她心里禁不住在想,如果秦无咎真的求皇帝赐婚了的话,那她心底会不会觉得欢喜呢? 清宁郡主和她们在府里欢闹的时候,周翰林家的三小姐已经随着母亲出了宫,入宫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今天端妃娘娘为何会召她入宫了。 身为五品翰林的女儿,她鲜少有入宫的机会,今日入宫才真真正正体会到了皇家的威严富贵。 她知道最先被端妃娘娘召入宫里的是沈玉柔,而且被端妃娘娘连续召进宫里好几次。没想到到头来沈玉柔竟然被排除在外了。 虽然不知道沈玉柔为何被排除在外,但是周三小姐已经抑制不住的心里暗喜。京里头论起容貌才情,能和她相比的不过寥寥数人。 除了已有婚约在身的,也就只剩下沈玉柔和清宁郡主了,清宁郡主自然不可能,沈玉柔又被排除在外,周三小姐不禁生出了舍我其谁的情怀。 就在周三小姐欣喜的时候,端妃娘娘正蹙着眉头来到了楚皇所在的宫殿,虽然周三小姐比起沈玉柔来差了点,但是倒也算不错的人选。 问题是,端妃最在乎的不是人,而是家世。所以哪怕周三小姐将沈玉柔比下去了,在端妃心里最合适的人选也仍然是沈玉柔。 “见过周翰林的三小姐了?朕虽然没见过,但是听内卫的奏报是极好的。”皇帝淡淡道。 “皇上的眼光独到,周家三小姐无论是模样身段还是才情皆是上上之选,只是,臣妾觉得她的性子有些绵软。”端妃斟酌道。 皇上淡淡道:“她毕竟没怎么入过宫,初入宫见到你,难免有些拘谨,所以才会让你觉得绵软。” “况且,绵软一些也好,以睿儿那性子,若是不找个绵软一些的,能过的下去吗?” 端妃为难道:“皇上,臣妾还是觉得不如沈家丫头端庄贤淑,还是沈家丫头更适合。” 皇上淡淡道:“沈玉柔和睿儿的性子合不到一块儿去。就周翰林的三小姐吧,朕让钦天监挑个吉日,朕就下旨赐婚了。” 端妃向皇帝提及二皇子的婚事,这事已经在宫外的权贵之家流传,但是真正的权贵之家对此其实并不热衷。 因为二皇子并非储君,不一定能登上皇位,这里面有太多的凶险,站队还有可能改弦易辙,但是一旦结亲,那就再无改变的余地了。 这些权贵之家只要不站错队就一定能安保富贵,若是站错了队,那就要家业败亡。 所以真正的权贵之家并没有谁会往上凑,当然,若是皇帝就看中你家闺女了,那没办法。 这些消息也只是在小范围里流传,如今皇帝下旨钦天监合二皇子和周家三小姐的生辰八字,并令钦天监挑选吉日,这消息才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周翰林,一个出身贫寒的五品官,一辈子都在翰林院里打混,在京都官场里不显山不露水,是一个边缘人物。 在官场上你要提起周翰林,除了翰林院的人谁都得愣一下。你要是在市井之中提及周翰林,除了周翰林所住的那条街上的街坊,谁听了都一头雾水。 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突然之间名噪京城,归根到底是因为他有一个好闺女。 他的闺女要被皇帝赐婚嫁给二皇子,从此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五品穷翰林就是皇亲国戚了,若是二皇子有朝一日登基为帝那更了不得,周翰林就是国丈了。 市井之中的百姓艳羡的不得了,觉得这就是一步登天,从此富贵满门。 但是朝中的官员多数却不这么想,因为这其中变数太多,周翰林到底能不能得此福荫还不好说。 不过,至少周家有了飞黄腾达的可能,因为二皇子有登基为帝的可能,只要有这个可能,那周家就值得下注。 哪怕不下重注,至少也可以留下个善缘不是? 原本门庭的冷落的周府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周翰林家的两进的小院突然变得拥挤和紧塞起来。 在京城这个权贵遍地的首善之地,小心翼翼了一辈子的周府中人突然变得扬眉吐气了。 虽然老爷的官没升,但是因为皇帝的一道旨意,周府却着着实实因此而改变。 不仅是周府不大的库房里堆积了满满礼品,而且,周府要换宅子了。要换大宅子,御赐的大宅。 也是,二皇子要迎娶府上的小姐,若是迎亲的时候府上太过寒酸那不是丢皇家的脸面吗?原本正发愁家里的库房太小的夫人终于可以放心了。 周家欢欢喜喜的准备搬往皇上御赐的大宅子,而钦天监也终于向皇帝禀报了喜讯,二皇子和周三小姐的八字十分相合,大吉。 皇帝大喜正式下旨赐婚,并命令钦天监和礼部共同商议吉日。随着皇帝的旨意下达,二皇子大婚一事正式昭告天下。 这也意味着,二皇子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二皇子还希冀钦天监会给出个八字不合,但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终于还是破灭了。 其实他不也想想,皇帝给钦天监的任务不只是看八字是否相合,还有挑选吉日。 钦天监怎么可能会给出个八字不合的说法?就算是真的八字不合,钦天监也会引经据典的证明八字相合。 皇帝赐婚的旨意昭告天下,周府中一片欢腾,而二皇子却掀翻了自己的书案。只要迎娶了沈玉柔,获得整个士林的支持,在他大婚之时齐齐上书,那储君之位可期。 但是这样美好的计划却让秦无咎给毁了,要问二皇子心中最恨的人,秦无咎可排在第一位。 要问二皇子心里第二恨的人,那是皇帝无疑。 面对二皇子的愤怒,属官喋喋不休的诋毁着秦无咎,仿佛这一切都是秦无咎的错。 并非所有人都和二皇子一样愤怒,何学勇就依然保持着冷静。虽然这个计策是他提出来的,虽然如今失败了,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挫败。 面对暴怒失态的二皇子,他微微有些皱眉,而对喋喋不休的诋毁秦无咎的属官,他感到深深的厌恶。 在二皇子和秦无咎相遇的时候,属官不劝着点二皇子,竟然还在一边煽风点火,简直是愚不可及。 何学勇深吸一口气道:“殿下,下官觉得您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 二皇子怒道:“秦无咎坏了本宫的好事,这让本殿如何冷静?!难道让本殿去娶那破落户的闺女?本殿要娶的是沈玉柔!” 何学勇沉声道:“殿下当然要去娶周三小姐,而且殿下还要欢天喜地的去迎娶!” 二皇子的怒不可遏道:“什么?!她不是本殿想要的女人,还要本宫欢天喜地的去娶?凭什么?!” 何学勇一字一句道:“因为这是皇上的旨意,因为殿下能不能登上储君之位是由皇上一言而决!因为殿下的愤怒只会引起皇上的不满!” 二皇子听了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的起伏。良久,他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说的对!” 何学勇劝道道:“圣旨已下,再无转圜的余地。既然已成事实,殿下的愤怒只能引起皇上的不满,让外人看笑话。” “所以,今天殿下将火发泄出来,走出书房之后就应该表现的对皇上的旨意欣然接受,表现出大婚该有的喜庆。” “这样皇上看了也喜欢,而且,殿下,周家三小姐是无辜的,殿下大婚之后也当和周三小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因为皇上都会看在眼里。” 二皇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本殿知道了。” 见到二皇子一副受教的样子,何学勇心中松了一口气,若是二皇子听不进去劝,对皇帝的赐婚是一副抵触愤怒的态度。 那皇帝对二皇子一定十分不满,若皇帝心里恶了二皇子,二皇子的储君之位就真的悬了。 二皇子咬牙道:“本殿一定会欢天喜地的迎娶那位周三小姐的,只是,本殿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装高兴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二皇子的另一名属官刘温一直插不上话,见到何学勇说的如此受二皇子重视,他不免有些嫉妒。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何学勇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这是他根本想不到的,这种差距反而更让他嫉妒。 他最擅长的是迎合二皇子,见状刘温迎合道:“是啊,殿下说的是,那秦无咎在围猎中如此针对殿下,若是殿下不还以颜色,那岂不是被人认为殿下是怕了他秦无咎?” 刘温的话算是正中二皇子的下怀,二皇子看向何学勇道:“何大人,本殿知道你足智多谋,有没什么计策让本殿报此一箭之仇?” 真是腻歪死了!你说你个蠢货瞎掺和什么,这是你溜须拍马奉承的时候吗? 对于刘温这个蠢货不分青红皂白,不分时候场合的奉承迎合二皇子,何学勇心里厌恶极了。 何学勇微微皱眉道:“殿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殿下的大婚之事,下官觉得殿下和秦无咎的恩怨暂时先放一放。” 二皇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何学勇接着劝道:“秦无咎这人有些玄乎,下官始终看不明白,他的圣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与安远公的事就不说了,这次他在围猎中针对殿下,其实杀敌一千自上八百的做法。” “固然会让皇上对殿下不满,但皇上慧眼如炬,又岂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于情于礼,皇上都会对秦无咎更不满,但是,事实上,皇上并没有对秦无咎不满。” 二皇子沉声道:“你又如何得知父皇没有对秦无咎不满?他确实在围猎中大出风头,父皇围猎之前就说了要赏,自然不可能食言。” 何学勇摇头道:“殿下,皇上确实是一定要赏赐秦无咎,但是皇上的赏赐却很耐人寻味。” “其余两位将军表现稍逊秦无咎,他们被皇上赏赐了一匹宝马,一张宝弓。” “惟独秦无咎,不仅皆是有之,而且还多出来了一件蟒袍,如果皇上真的对秦无咎不满,就不会赏赐蟒袍了,只赏赐两匹宝马一张宝弓就可以了。” “秦无咎年不过双十,又并无军功,被赏赐蟒袍已是破格。而且,还是在他在围猎中针对殿下的时候,殿下觉得他圣眷如何?” 二皇子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何学勇叹道:“秦无咎的圣眷好的不可思议,好的莫名其妙,好的不讲道理。正因如此,下官从一开始就劝殿下,暂时放下和秦无咎的恩怨。” 二皇子咬牙道:“本殿会慎重考虑的。” 何学勇退出去之后,二皇子仍然在怔怔的出神,刚刚何学勇分析的十分透彻,甚至让二皇子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论起圣眷,他还比不过秦无咎。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皇子啊,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臣子? 刘温小心的观察着二皇子的脸色,觉得二皇子心里还是不甘心,小声劝道:“殿下,下官觉得何大人是在危言耸听,秦无咎不过是一介臣子,哪能和殿下相比?” “何大人若是真的能勘破圣意,早就平步青云了。可见这一切不过是何大人的臆测而已……” 刘温的话还没说完,二皇子已经怒斥道:“闭嘴!” 二皇子一甩袖子离开了,留下刘温在书房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自从围猎那天之后,他就明显的感受到二皇子对他态度变了。 刘温觉得很委屈,他那天也没做错什么啊,除了说错了话,将二皇子说成了屎,真的没别的了。 说来说去都怪秦无咎那厮太过目中无人! 秦无咎若不是太过放肆,太过目中无人,就不会在围猎中针对二皇子,不就没有现在的事了?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秦无咎那厮不知天高地厚!刘温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二皇子气呼呼的走了出去,然后他又想到了刚刚何学勇对他说的话,要表现的兴高采烈,要看起来喜气洋洋。 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二皇子努力让自己咧嘴笑了一下,要看起来喜气洋洋,一定要笑起来。 几个太监从这边路过,见到二皇子赶紧恭敬的行礼问安:“参见殿下。” 要喜气洋洋,要笑,一定要笑起来,二皇子咧嘴哈哈点头笑道:“嗯,不错,很不错!” 二皇子点头笑完之后迈步大步流星而去,留下几个太监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怎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而且笑的那么,瘆人,那么假? “殿下,这是,在笑吗?” “应该大概也许,是吧?” “到底发生什么了?” “可能,是因为殿下要大婚了吧?” “不是听说殿下想娶的是容府小姐,为此殿下还把桌子都掀了,摔了好多东西?” …… 二皇子咧着嘴向前走,却遇到了匆匆折返回来的何学勇,二皇子咧嘴笑道:“咦?何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你看本殿笑的如何?是不是看起来喜气洋洋?” 看着二皇子咧嘴的样子,何学勇一时失语。 ……怎么看起来这么傻? 何学勇干笑道:“挺好的,就是,就是有点不自然。” 二皇子沉吟道:“哦,是吗?多练练就好了。对了,何大人折返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事,他是想要劝二皇子入宫谢恩,如今楚皇赐婚的旨意下来了,二皇子应该入宫谢恩才是。 而且正好向皇上展示一下,二皇子并没有抵触,而是感到兴高采烈,但是现在看到二皇子的笑,何学勇突然迟疑了。 真不知道皇上看到这笑容会怎么想,迟疑了一下,何学勇还是道:“殿下,下官觉得殿下可以入宫去向皇上谢恩,当然,殿下若是……” 去宫里谢恩?虽然二皇子自己没有想到,但是何学勇点出来了,他就领会了何学勇的意思。 不得不说何学勇这个主意出的相当的好,去宫里谢恩确实很有必要,谢恩还在其次,主要表现一下自己对楚皇赐婚是欣然接受。 要不然皇上还以为他对赐婚很抵触,很不情愿呢。 二皇子咧嘴笑道:“本殿明白了,这就入宫谢恩去!” 二皇子打断了何学勇的话,让何学勇没能继续说下去,其实何学勇是想要二皇子笑的真诚一点,高兴的自然一点。 但是二皇子自我感觉良好,一路咧着嘴出了皇子府,留下了无数惊愕的太监宫女。 殿下不会是魔怔了吧? 这是皇子府里太监宫女们的心声,只是可惜,二皇子听不到这些太监宫女们的心声。 皇宫里头,楚皇刚刚见过了内阁大学士,正揉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冯平安进来禀报,大殿下来了。 楚皇闻言眉头一挑,道:“他倒是有几天没有入宫了,让他进来吧。” 二皇子在殿外长吸一口气,揉了一下自己这一路上笑的有些僵硬的脸,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然后迈进了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二皇子咧着嘴角行礼道。 楚皇看了看自己儿子脸上的笑容,姑且称之为笑容,淡淡笑道:“平身吧。” 二皇子起身之后,嘴角咧的更大了,面上堆着笑容道:“儿臣入宫是来谢恩的,父皇所指婚的周家三小姐,儿臣着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周家三小姐才貌双全,知书达礼,兰质蕙心……” 望着自己儿子脸上的堆起的笑容,楚皇的嘴角不禁微微一抽,儿子堆起这样的假笑来应对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长大了! 楚皇淡淡笑道:“你能明白就好,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要明白,朕终究是为了你好!” 二皇子当然不会明白楚皇的苦心,甚至,他心里有些埋怨楚皇。埋怨楚皇没有让他迎娶沈玉柔,埋怨楚皇竟然没有惩罚秦无咎。 不管宫里百态,楚皇赐婚的旨意下达,就代表着此事终于尘埃落定。 事情最终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了,秦无咎高兴之余也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让二皇子在围猎中大失面子真的有那么大的威力? 竟然一下子就让楚皇下定决心拒绝了端妃的请求?秦无咎沉思之后总是觉得有些诡异,因为第二天端妃就召周家三小姐入宫了。 难道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楚皇就临时决定了皇妃的人选?这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儿媳,楚皇不可能不慎重。除非,楚皇早有思量,也就是说,其实楚皇本就没打算要将沈玉柔赐婚给二皇子? 自己这不是被坑了吗?想明白这些之后,秦无咎不禁有些无语。这下好了,二皇子的火气全被自己给吸引过来了。 不过反过来想,二皇子想迎娶沈玉柔是为了图谋储君之位,连他这样的官场新丁都看的出来,他就不信楚皇看不出来。 但是楚皇却没有将沈玉柔赐婚给二皇子,这是不是意味着楚皇心里中意的人选并不是二皇子? 二选一,如果不是二皇子那就是大皇子喽?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站队站对了?而且是被失败者的二皇子生生逼过来的? 当然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楚皇其实心里还没有决定好最终的人选,面对二皇子的急迫,楚皇这是在敲打他。 不管如何,似乎看起来大皇子的赢面更大一些。当然从心里讲,他也觉得大皇子比二皇子更合适。 手里捏着大皇子的请柬,秦无咎倒是没有了以前的纠结,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选择,既然他和二皇子已经势如水火,那他只能站在大皇子这边。 所以他会去赴宴,光明正大的去,最重要的是要给楚皇看,他是支持大皇子的。 他毕竟不只是一个臣子,他在楚皇中的分量也不只是一个臣子。 仍然是胭脂河,不过这次不是华丽的画舫,而只是一叶扁舟。美酒一壶,小菜数碟,还有一个撑船的的人,再无旁人。 秦无咎和大皇子在舟中坐了,轻舟微微一荡,向河里漂去。另有一只大船不远不近的跟着,上面影影绰绰的都是侍卫。 上次在燕山的围猎的时候,大皇子就好似变了个人,在秦无咎的面前不再一口一个本殿,更没有盛气凌人的气势,仿佛两个老朋友一般。 这次大皇子更是随意的很,一点形象都没有的直接斜倚着。 秦无咎笑道:“收到殿下的请柬,见又是在香艳的胭脂河,我还做好了左拥右抱的准备,没想到竟然如此冷清。” 大皇子哈哈笑道:“你要是想左拥右抱那还不简单,待会儿本殿让人给你包下条画舫。” 秦无咎摆手道:“免了免了,如今我也不是刚刚进城的时候,我只是有些感叹,殿下竟也有如此闲情雅致的时候。” 大皇子笑道:“也不是我好这个冷清的调调,总没有几个佳人在一边抚琴唱着小曲来的自在。” “不过,想找个能放心的说几句心里话的地方不多,我的府上你估计也不乐意去,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里了。” 这话说的倒也是,直属楚皇的内卫无孔不入,即便是大皇子也十分忌讳。 当然秦无咎也不愿去大皇子的府上,因为没有空着手上门的道理。所以在这胭脂河上倒也很好。 一叶扁舟,四下无人,即便是内卫有心去听,也无处藏身,这里确实让人放心。 他和大皇子难免会说些肆无忌惮的话,若是不找一个安静稳妥的地方,难免让人说不畅快。 秦无咎点头笑道:“这倒还真是个说闲话的好地方。” 大皇子打趣道:“对于你这大诗人来说,心里是不是觉得这里更是说情话的好地方?说不定诗兴大发来一首传扬天下的情诗。” “只可惜守着我这须眉浊物,你怕是没什么诗兴。咱们也只好谈下俗物了。” 秦无咎摆手道:“我一武夫作什么诗?不过偶尔闲扯几句罢了,从没正经作过。” 大皇子哈哈笑道:“好一个从没正经作过诗,你这话说出去,岂不让那些自诩才子的人羞煞了?” 大皇子笑道:“好诗总归有一天要传遍天下的,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精于骑射,武境又高,还有如此诗才,活的这么潇洒!” 秦无咎摇头笑道:“读书习武所为何?卖与帝王家!我活的潇洒吗?殿下可能不知道,二皇子曾经指着我的鼻子骂过,骂我是一条狗,早晚要杀狗吃肉。” 大皇子闻言有些愕然,摇头苦笑道:“我这位皇弟,有时候,真的是,太蠢了些,太自负了。”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父皇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终究是圣心难测,即使我心有不甘,也没有办法。” 这也就是在一叶扁舟上,四下无人,也不虞隔墙有耳,所以大皇子才说的如此肆无忌惮。 秦无咎微微笑道:“殿下何必不甘?以我看,皇上心里还是属意殿下的。” 大皇子挑眉道:“哦?何以见得?” 秦无咎笑道:“这次陛下没有同意二皇子和端妃的请求,而是赐婚周家三小姐,可见皇上心中是中意殿下的。” 大皇子笑道:“这我应该谢你,是你在围猎中挫败了他,引起了父皇的不满,这才让他的计划落空。” “若不然的话,他趁机恳求父皇,说不定他的意图就实现了。到时候,你我可就难过了。” 秦无咎摇头道:“殿下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分量,能影响到皇上的决断?” “皇上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决定了皇妃的人选,可见皇上早有考虑,我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咱们都能看出二皇子的意图,这样的伎俩又如何能瞒得过皇上?如今皇上给二皇子赐婚的却是周家三小姐,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殿下,恭喜了!” 说到最后,秦无咎一脸笑意的朝着大皇子拱手道喜。 大皇子闻言有些愕然,随后笑道:“我也不矫情,所是真如你所说,那确实是大喜!” “不过,这也是未必的事。或许,父皇心里本就一直在权衡人选,又或者父皇心里暂时没有立储的心思所以敲打一下皇弟,这都是可能的。” 秦无咎笑道:“确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无论如何,我觉得殿下的赢面比二皇子要大多了。” 大皇子笑道:“借你吉言!不过,似乎经过了围猎一事,我这位皇弟也长进了不少。” 秦无咎好奇道:“哦?二皇子长进了?” 大皇子笑道:“是啊,父皇赐婚的人选不是沈玉柔而是周家三小姐。若是以前的他,纵然不敢入宫和父皇争辩,但也少不了要大闹一场。” “但是这次我这位皇弟似乎欣然接受了,不但没有发怒大闹,还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而且,今天还专程入宫向父皇谢恩,仿佛被赐婚的不是周三小姐而是沈玉柔一样。你说稀奇不稀奇?” 秦无咎闻言真觉得有些稀奇,因为依他对二皇子的了解,即便是不大闹一场,至少也不会表现的欢天喜地欣然接受。 看来二皇子也明白了,他若是闹僵了只会引起楚皇的不满,并不会改变什么。 这样说来,二皇子还真是长进了,这俩皇子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大皇子心中有些怅然,他正准备看二皇子的笑话呢。当然,只是看笑话多没意思。 他甚至安排好了人,只等着二皇子发怒发牢骚之后上书弹劾二皇子。皇上知道了后必然会龙颜大怒,将二皇子狠狠的呵斥一顿。 到时候,他再跑去当和事老,为二皇子说情。只是可惜,他的这些计划全都搁浅了。 因为二皇子根本就没发怒没发牢骚,看来二皇子身边也有高人指点啊,他的身边也不尽是刘温那样的蠢货。 可惜秦无咎不知道大皇子心里所想,要不然就知道这位一脸温和笑意的大皇子心里也阴险的很。 第一百六十章 借势立储?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二皇子的大婚轰动京城,算是十数年来难得的盛事,加之礼部的精心准备,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京城万人空巷。 二皇子府张灯结彩,楚皇与后妃亲至,京里文武勋贵更是系数到场,整个二皇子府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秦无咎自然也不能例外,一向抠门的他甚至精心准备了贺礼,他虽然和二皇子不对付,不能因小节而失大。 即便是秦无咎的心态淡泊,亲眼也见证了这一番皇家气象,也不禁生出几次艳羡之情。 繁琐是繁琐了一些,累人也确实累人,但是真是有面子啊。 秦无咎在整个过程中十分低调,力求隐身,他在围猎中针对二皇子的事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哪怕他再低调也还是吸引不了不少人的注意,秦无咎有些无语,怎么,还担心他大闹婚礼不成? 就是和二皇子再不对付也不至于大闹二皇子的婚礼,那肯定得被楚皇绑起来打板子。 所以秦无咎今天就决定化心疼为食欲,怎么也得吃回点本来,他送的那份贺礼确实让他感到心疼。 偏偏礼部给他安排的宴席没有他相熟的,于是秦无咎便默不作声的埋头吃菜。 直到小屁孩出现在他的身侧鬼鬼祟祟的小声道:“哎,秦无咎,跟我来。” 秦无咎回头一看,原来是公主府的小少爷,清宁郡主的弟弟皓然,顿时莫名其妙道:“干嘛?” “跟我来啊!”小屁孩执着道。 ……秦无咎一头黑线:“去哪啊?” “来了你就知道了!” 还装神秘,秦无咎干脆利落道:“不去!” ……小屁孩一头黑线,作为公主府的小少爷,京里头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不出十指之数! 但眼前这人偏偏就是其中之一,想到秦无咎硬刚二皇子都不落下风,皓然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觉得自己确实不够分量。 小屁孩低声道:“秦无咎,有人要见你,快跟我来。” 秦无咎动不动:“谁啊?谁要见我?” 小小年纪的皓然突然觉得好心累啊,怎么就这么费劲呢?皓然微微咬牙低声道:“三个!” 秦无咎略一思忖顿时有了眉目,能指使的动皓然,还是三个人,除了那三位大小姐没有别人。 秦无咎道:“别急,等我再吃两口先。” …… 皓然一头黑线,饿死鬼投胎怎么的?要不是没人拦着他,他非得扑上去不可! 跟着皓然七拐八拐的走着,秦无咎有些疑惑道:“真的是你姐姐让你来的?你要带我去呢?” 这里可是二皇子府,他心中还是有些警惕的,可别乱闯到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虽然他确定皓然没什么坏心,但是却缺点心眼儿,容易被人利用。 皓然白了秦无咎一眼:“除了我姐,谁还能指使我跑腿?我还要和他们商量怎么闹洞房呢,你以为我很闲啊?” 有阵子没见了,这小子竟然变傲娇了!还商量着要去闹二皇子的洞房,不止是闲的,心还真大啊! 前方的亭子里,三个绰约的身影在望。 洛千雪跺脚道:“你们怎么来的这么迟?” 皓然立即向左一步和秦无咎拉开了距离,道:“是秦无咎,秦无咎不愿意来,还要吃饱喝足了才走。” 洛千雪立即将目光移向秦无咎,秦无咎笑道:“我不知道是你们呐,皓然鬼鬼祟祟的,又不肯说是谁。” 皓然闻言分辩道:“是姐姐嘱咐我要保密的,再说了,我怎么鬼鬼祟祟了?” 清宁郡主笑道:“行了,你去和他们玩去吧,记得别胡闹!” 皓然巴不得这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洛千雪打量着秦无咎笑道:“呦,你还真敢来啊?” 秦无咎无奈道:“我怎么就不敢了?这是二皇子大喜的日子。话说,你们不是也来了吗?” 洛千雪哼道:“我们又没干什么!” 清宁郡主笑着岔开道:“沈姐姐实在受不了那些异样的目光,所以我们就陪着沈姐姐出来走走。突然想起来,你可能也正遭受这个困扰,所以就叫皓然请你过来。” 秦无咎笑道:“我还好,也不知道礼部是不是故意安排的,和我同席的我都不认识,所以埋头吃菜就是了。” 秦无咎向沈玉柔看去,沈玉柔脸色有些红润道:“说起来,我该谢谢你的。” 秦无咎摆手道:“别,你不用谢我的,其实,我也是多此一举,后来才想明白,皇上心里应该是……” 虽然秦无咎没有说下去,但是他相信沈玉柔和清宁郡主心里应该明白,至于洛千雪明不明白就不知道了。 清宁郡主苦笑道:“你去年才入京,谁会想到仅仅一年多的时间,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秦无咎叹道:“我这辈子不想活的委屈求全,所以为人张扬了一些,不愿伏低做小。” 洛千雪哼道:“我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秦无咎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早知如此当初去上涯城的时候,我就应该加入剑宗了事,也就没这么多糟心事儿了!” 洛千雪微微笑道:“是啊,成为宗主乘龙快婿,那可不逍遥快活嘛,可比在京里强多了。”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听了俱都掩嘴而笑,秦无咎不禁一头黑线,那首诗能传到京里也就罢了,怎么这些八卦也能传到京里,而且还传到了洛千雪她们的耳朵里。 其实这也不稀奇,上涯城通商天下,大楚不知道有多少商队往来上涯城,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倾心大楚的将军,这些大楚的商人自然津津乐道,觉得与有荣焉。 秦无咎干咳道:“一些谣言而已,当不得真,若真有这样的好事,我还回来干嘛,不早留在剑宗享福了。” 清宁郡主娇笑道:“是吗?谣言啊?谣言倒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说宗主的掌上明珠就叫陆明月,秦将军连作两首诗,明月姑娘一闻倾心。” 洛千雪点头道:“是啊,是啊,那一定十分惊喜,专门为她而作的诗哎!” 这,算是吃醋吗? 秦无咎解释道:“什么为明月而作的诗?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我那是去游镜湖,同行的剑宗子弟执意要我作诗,我拗不过便作了一首。” “我那时根本就不知道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叫明月,话说就因为那首诗,我被明月姑娘揍了一顿。” “揍了一顿?”清宁郡主和沈玉柔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 洛千雪一脸不信的神色,问道:“不能吧?你的身手,还能被一个小姑娘给揍了?” 秦无咎摊手道:“小姑娘?人家可是三品快二品的高手,揍我还不就跟玩似的!” 这下无论是清宁郡主还是沈玉柔,甚至是洛千雪都是一脸的吃惊之色。洛千雪结巴道:“什么?三品高手?那位明月小姐不到双十年华吧?她,三品?” 秦无咎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她确实不到双十年华,确实是三品。”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全都震惊不已,沈玉柔摇头赞叹道:“原以为千雪已是女中豪杰,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这样惊才绝艳的女子!” 洛千雪比她们俩更震惊,因为她更明白晋升三品是有多么艰难,即便是那位明月姑娘有个剑宗宗主老爹,那她自己不仅天赋出众,而且还足够努力。 震惊过后,清宁郡主忍着笑问道:“这位明月姑娘真把你揍了?”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秦无咎还是坦率道:“那还有假,她一个三品高手,我当时才四品,也打不过啊,真的被打倒在地,两眼乌青,好几天才消下去。” 这真是太好笑了,虽然觉得笑起来有点不地道,但是根本忍不住嘛,清宁郡主、沈玉柔掩嘴而笑,洛千雪也咯咯笑了起来。 实在是秦无咎在她们的心目中都是很英武的形象,没想到秦无咎在上涯城竟然被一个姑娘家打了个乌眼青,这实在是太逗了。 秦无咎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们,沈玉柔红着脸停下来忍着笑道:“跟你在一起的剑宗子弟呢?难道他就不拦着点?” 秦无咎无奈道:“跟着我的严格来说算是明月姑娘的师兄。几天之后因为一件事他也被明月打了个乌眼青,你觉得他敢拦吗?”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捂着小嘴,眼睛里全是惊讶的笑意,沈玉柔噗嗤一声笑道:“这位明月姑娘的性情怎么听着和千雪有些相像。” 清宁郡主也偷笑点头,洛千雪想了想笑道:“好像还真和我有点相像!秦无咎,那后来呢?” 秦无咎笑道:“后来啊,这其实就是一个误会,其实我也并非有意唐突她,后来误会也就解开了。” 沈玉柔笑吟吟道:“容我猜一猜,后来你肯定是写了那首诗向她道歉,对不对?” 清宁郡主笑道:“这首诗真的是太美妙了,明月姑娘肯定被打动了!” 秦无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洛千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道:“你们说那位明月姑娘和我相像,那你们说她会懂诗吗?”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面面相觑,她们俩还真没想过这些呢,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一个姑娘家能步入三品,可见平常多么努力,没有时间读诗也正常。 洛千雪好奇道:“那怎么会有谣言传出来?还传到了京里?” 秦无咎笑道:“其实只是一场误会啊,她把我打了一顿,难道就不会感到歉意?而且我还是咱们大楚的使节,又都是年轻人,所以相处的倒也融洽。” 沈玉柔似笑非笑道:“就因为如此,宗主就有意招你入剑宗?” 清宁郡主也似笑非笑道:“也许宗主是想天天吃烤肉也说不定哦!” 对于沈玉柔和清宁郡主的打趣,他心里还真有些窘,明月对他的情谊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也不能对沈玉柔她们仨说啊。 秦无咎正色道:“不瞒你们,其实我母亲和宗主有些渊源,我对宗主来说算是故人之后。” 沈玉柔她们三个这下是真的惊呆了,她们万万没想到秦无咎竟然会和剑宗扯上关系,秦无咎的母亲竟然和剑宗宗主有渊源。 众所周知,秦无咎出身偏远小镇,从小跟着老仆打猎为生,家世十分普通,怎么现在突然秦无咎又和剑宗宗主有渊源了? 沈玉柔她们三人回过神来,全都禁不住要开口相问,她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吸引了,秦无咎的母亲到底是谁,为何会和剑宗有渊源。 还没等她们开口,秦无咎已经笑道:“不要问了,我自己都一头雾水,我对我母亲一无所知。” 沈玉柔她们听了并没有再问下去,反而有些同情秦无咎,竟然连自己的母亲都一无所知。 洛千雪转而笑道:“既然你和宗主大有渊源,那宗主要招你为婿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秦无咎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想我刚入京的时候,皇上就曾经许诺,有一桩大好姻缘在等着我,我去了上涯城,剑宗宗主又想招我为婿。” “连我都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受欢迎,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洋洋得意的秦无咎,手里只差一把扇子,要不然还真有种风流狂少的模样。 实在是猝不及防,沈玉柔三人先是愣了愣,然后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直笑的花枝乱颤。 秦无咎摊手道:“你们笑什么?怎么?难道不是吗?” 沈玉柔咯咯笑道:“是的,说的,你的确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没错的。” 说完之后的沈玉柔立即闹了个大红脸,因为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她也是见到秦无咎的人呢,她这么承认了,不是等于说她见到秦无咎也是…… 不过秦无咎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他只是插科打诨一下而已。一来是因为他不好在三女面前提及和明月相处的点滴。二来,他能感受的到几人的心里都有些沉重。 清宁郡主和洛千雪也没有往这方面想,纷纷跟着点头道:“是的,是的,你很受欢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说完之后她们还是止不住的笑,细思起来她们觉得这八个字真是太有意思了。 一阵闲聊,几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只是他们却想不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轰动京城的二皇子大婚终于过去了,京城里街头巷尾的热议也渐渐平息,秦无咎心里心疼的感觉也淡淡散去。 有时候秦无咎也会想想那位周家三小姐,不知道二皇子会不会待她苛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心里难免会有一丝愧疚。 当然,也只是心里想想,秦无咎也不至于去打听二皇子的新婚生活。秦无咎又重新投入到了忠勇营的操练之中。 但是朝中却突然刮起了一场风暴,打破了秦无咎的宁静生活,也打破了整个京城的平静。 在炎炎夏日到来之际,这场风暴一下子点燃了整个京城,成为了街头巷尾最热议的话题。 起因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太仆寺主簿陈元礼上书朝廷,皇子成年,为江山社稷计,请立储君,二皇子大婚成年,普天同庆,当立为皇储。 太仆寺主簿,一个管车驾的七品小官,在京里是绝对的边缘人物,这样的人实在是和什么朝廷大事牵扯不上。 在一般人看来,这就是瞎吃萝卜淡操心,你一个管车驾的芝麻官,好好看着你的马车就完了,立不立储这样的大事是你能掺和的吗? 你这样的小官毫无分量,却在立储这样的大事上置喙,有人搭理吗?真是浪费笔墨。 但是陈元礼偏偏就掺和了,而且敢为天下先!谁都没开口他开口了,谁都没掺和,他掺和了。 而且这样一个卑微的小官所上的奏章却没有被淹没在奏章的海洋里,反而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个小官的奏章确实不引人注意,但是随后数十名官员的上书请立皇储正式引起了朝中热议。 立储,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一听到这个就莫名感到兴奋。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市井走卒,一说起朝中大事来总是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而且,如今两位皇子已近成年,而储位空悬,于情于理都该立储了。 陈元礼上书的时候还没有人觉得什么,毕竟一个小官而已,不值得关注,可能是想升官发财想疯了。 但是当数十名官员齐齐上书的时候,不少官员都觉察出来了,这后面一定有人授意。 而授意的人也不难猜,一定是二皇子无疑。 所以有人觉得还是观望一下风声的好,有些人则觉得楚皇确实也该立储了,所以便也趁势上书。 朝廷一下子火热了起来,即便是待在忠勇营里的秦无咎,也很快就被惊动了。 初听这消息的时候,秦无咎也十分惊愕,请楚皇立储?他十分确定大皇子最近绝对没有煽动百官立储的意思。 因为这个关头请立皇储是对二皇子有利的,而不是对大皇子。 二皇子刚刚大婚,正在风头上,成婚就以意味成年,成家立业这是相辅相成的。 震惊之余的秦无咎立即离开了忠勇营直奔京城,甚至都不用找人问这事,因为整个京城都要爆炸了,就连秦无咎府邸的下人都耳熟能详说的滔滔不绝。 于是回府的秦无咎就在门房这里听着下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一个太仆寺的七品小官引爆了这场立储的风波?秦无咎的心里充满了怀疑,这很可能是和二皇子有关。 不,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 联想到当初二皇子千方百计想要迎娶沈玉柔,就更能佐证了。 若是二皇子真的迎娶了沈玉柔,然后挑起了立储的风波,那该有多少文官支持? 想想都觉得恐怖!也就是说,这场立储的风波一定是很久之前二皇子就开始处心积虑谋划的。 了解了一下如今京里的情形之后,秦无咎心里有些沉重,因为情势不容乐观。 不愧是二皇子一方处心积虑谋划的,效果显著十分成功。因为确实已经到了立储的时机,二皇子一方的人率先出击,立即就引导了风向。 而且事情还在进一步发酵,越来越多的官员上书楚皇建言立储,而二皇子挟大婚的风头获得了最多的支持。 上书建言立储的官员一半支持立二皇子为储,一半只是纯粹的建言立储。而支持立大皇子为储的近乎没有,有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反正秦无咎是没有听到过。 秦无咎听了之后不禁苦笑,他还觉得大皇子的赢面更大,只是现在看来这哥们未免也太不给力了吧? 不,不可能啊!秦无咎可以确定,大皇子绝对比二皇子要有脑子的多,虽然二皇子因为大婚之事最近名声响亮,但是大皇子也绝对不至于被压迫到如此境地。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皇子干脆息了争储的念头,何苦跳出来和二皇子打擂台呢? 除非,大皇子制止了自己派系的官员上书支持他立为皇储。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二皇子挑起风波煽动官员立自己为皇储,而大皇子却游离场外冷眼旁观。 是信心十足吗? 不见得,因为谁也不敢说能猜透圣意。 秦无咎越是思索,却越觉得大皇子此举真的很有意思。 就算大皇子发动自己的人支持自己,立储这事却未必真的能定下来。 于是,大皇子便索性冷眼旁观。 也许楚皇欣赏被如此多官员支持的二皇子,也许这反而触犯了楚皇的逆鳞。 这是谁也说不准的,既然不能确定在争立皇储中争过二皇子,那就在另一可能上做到最好。 细细想来,秦无咎心中还真生出了一丝钦佩。因为在这样一场引爆朝野,引爆京城的风波中,大皇子还保持着冷静,而且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冷眼旁观,这需要大勇气。 无论是不是大皇子身边的智囊给了大皇子建议,能作出这个决断来,就殊为不易。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要看楚皇的心意,看楚皇心里对这突然爆发的立储风波是何看法,看楚皇心里到底更属意谁。 不过秦无咎自己思索了一下之后发现自己似乎就没什么可做的。难道要上书反对立二皇子为储? 他这奏章递上去也被淹没在奏章的汪洋里,如今请立皇储引爆朝野,奏章真的可以用汪洋来形容。 思索了一会儿的秦无咎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傻了,他在这里猜来猜去干嘛,直接入宫去不就完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协理奏章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确实是傻了,在如今这当口大皇子和二皇子需要避嫌,他又不需要,他是一个皇子还是一个没有曝光身份的皇子,既不用避嫌,也不怕楚皇,更没有夺嫡的想法。 说走就走,秦无咎想到就做,直接出了府门跨上马带着亲兵直奔皇宫。 到了宫门外递上腰牌,秦无咎准备等着,宫门的守将只是接过来扫了一眼腰牌,然后就递了回来,拱手道:“秦将军,请!” 秦无咎有些愕然,守将解释道:“皇上有过圣谕,秦将军入宫无需通禀。” 守将的态度十分和善,因为入宫无需通禀的官员十分稀少,秦无咎虽然官位不算低,但也难得的有这个荣耀。 秦无咎微微惊愕之后倒也没感到多少意外,笑着道了谢就潇洒入宫而去。 皇宫之中,大殿之内寂静无声,甚至侍立在外面的太监侍卫也全都目不转睛,连呼吸都小心了起来,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立储啊!哪怕对政治再不敏感的人也能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场风暴,更何况他们值守宫中耳熏目染,所以更是下意识的屏气凝神。 冯平安从大殿中退了出来,轻轻而又悠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刚刚他又带着小太监送进去了几摞奏章,多数都是关于立储的。 抱着奏章的时候,他都觉得那些奏章格外的沉重。 立储啊,这可是影响大楚的大事,影响到宫里的每一个人,影响到朝中百官勋贵…… 也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决意立储,又会立谁为储…… 就在冯平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的时候,一个人正快步走来,人影看上去,怎么说呢,很是潇洒,完全没有对皇宫之中的敬畏之感…… 看清了来人是谁,冯平安心里莫名一紧,因为秦无咎从来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秦无咎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秦无咎是来干什么,现在朝廷突然兴起了立储的风暴,而且很多人都支持而皇子,偏偏秦无咎和二皇子水火不容。 “冯公公,好久不见!”秦无咎隔着老远就笑呵呵道。 如今的皇宫实在是太安静了,这秦无咎突然这么一嗓子,冯平安听了直接一哆嗦。 冯平安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压了压声音,笑道:“哎呀,秦将军,虽然好久不见,但是咱家也听说了秦将军围猎时的英姿。” 秦无咎笑着摆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冯平安笑道:“秦将军稍待,咱家进去通禀一声。” 之所以这么痛快,是因为冯平安知道,楚皇一定会宣见秦无咎的,因为他知道如今秦无咎入宫都不需要通禀了,若是在这被拦住了,不是多此一举? 冯平安蹑手蹑脚的进了大殿,楚皇已经将手里的奏章放下了,至于那些有关立储的一摞摞的奏章,楚皇则连动都没动。 还没等冯平安说话,楚皇已经笑道:“让他进来吧。” 方才秦无咎那一嗓子不止冯平安听见,在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就连楚皇也听的清楚。 冯平安恭声应诺,低头退了出去,发现站在那里等着的秦无咎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 “秦将军,皇上召见。”冯平安轻声道。 秦无咎点了点头,整了整身上的官袍,踏入了大殿,恭声道:“微臣秦无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皇无奈地摇了摇头,淡淡道:“起来吧,入宫何事啊?” 当然不能说是来打探内情的,秦无咎恭声道:“臣入宫来恭请圣安。” 楚皇闻言顿时失声笑道:“你入宫来请安?这倒是稀奇!” 两人的父子关系,像是明了,又像是未明,至少楚皇从未称他无咎,秦无咎也从未喊过一声父皇,更别提请安这种事了。 秦无咎恭声道:“自围猎之后,臣一直没有向皇上请安,臣沐浴皇恩,心里旨意挂念皇上,所以入宫来向皇上请安。” 虽然秦无咎十分恭敬,说的一脸真诚,但是楚皇还是明白秦无咎为何入宫来,楚皇笑道:“朕最近吃的好,睡的好,心情也很好。” 秦无咎恭声道:“天佑皇上龙体康健,笑口常开。” 楚皇不再拐弯抹角,主动道:“这两天京里闹得沸沸扬扬,都是为立储一事,你可知道?” 秦无咎恭声道:“确实沸沸扬扬,即便是臣在大营里,也听闻过。” 楚皇笑道:“你怎么看?” 秦无咎也没想到楚皇竟然问的这么直接了当,秦无咎犹豫了一下道:“立储关乎江山社稷,自然该皇上圣裁,而且,臣和二殿下不睦,臣的话未免有失偏驳,不敢置喙。” 他和大皇子在围猎中爆发了冲突,已经将事情闹到了台面上,所以秦无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楚皇摇摇头道:“你们两个啊,一点芝麻大点事儿,非得闹到不可开交!” 虽说都是一个爹,但这话秦无咎就不乐意听了,是我闹的吗?我这都是被逼的好不好? 秦无咎叹道:“初入京的时候,臣就感叹,居京师大不易,如今臣倒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楚皇听了有些无语,一个要权力有权力,要宅邸有宅邸的二品武将感叹居京师大不易? 拳打国公、侯爷的儿子,还跟皇子对着干的人,却感叹居京师大不易? 楚皇淡淡道:“你这朝廷二品武将,在京里有着赫赫声名,却说什么居京师大不易,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秦无咎恭声道:“或许是臣年轻识浅,又太过耿直冲动,不适合为官,更适合做一个侠客,当初在上涯城的时候,陆宗主还有意将臣收入门墙,臣有感皇恩浩荡,拒绝了宗主。” 陆青云那个老东西想干嘛?楚皇闻言淡淡道:“年轻识浅?那就多学学!耿直冲动?那就多磨磨性子!” 秦无咎低眉顺眼道:“是,臣谨遵皇上教诲。” 楚皇指了指那边一摞摞的奏章,淡淡道:“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磨磨性子吧,把那边的奏章分分类。” 秦无咎转头看着那边一摞摞的奏章,有些惊愕,楚皇让他给这些奏章分类,那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这些奏章? 奏章啊,这是大楚最权力的体现吧? 即便是大皇子二皇子,怕是也没有机会堂而皇之的看送到这儿来的奏章吧? 不过,秦无咎转念一想,自己是个未曝光皇子身份的私生子,楚皇好像确实没必要避讳。 秦无咎转头看向楚皇,却发现楚皇已经低头开始批阅奏章了,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秦无咎蹑手蹑脚走向那一摞一摞的奏章,心里头还真有些激动,秦无咎也不是没写过奏章,也不是没见过奏章,但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别人的奏章。 见到楚皇全神贯注的批阅着奏章,秦无咎有些激动的拿起了手边的奏章,翻开看了起来。 唔,字写的不错,工部员外郎赵清?秦无咎思索了一下,没有任何印象,不认识。 秦无咎有些好奇的读了下去,文采不错,前面歌功颂德的马屁拍的不错,秦无咎看着突然觉得长见识了。 突然觉得此行不亏啊,这么厚的一摞奏章看下来,别的不说,这拍马屁歌功颂德的功夫绝对能学到不少。 但是看过开头之后,秦无咎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因为这位工部员外郎支持立储,而且是支持二皇子的官员。 不但支持二皇子,在奏章里是一顿阿谀奉承,将二皇子说的是天上罕见地上少有,若不是了解二皇子,还真以为是圣人出世呢。 真是肉麻!秦无咎看了之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名叫赵清的工部员外郎,绝对是二皇子的人,而且是一个极其无耻的官员。 工部员外郎,好好搬你的砖就完事了,瞎掺合什么?秦无咎将手里的奏章放在了一边,心里头有些忿忿,哼,工部员外郎赵清,我记住你了。 放下这本奏章之后,秦无咎又拿起了一本奏章,这本奏章是一位知州上书,自开春以来连续两个多月没有下雨,这是要闹旱灾了。 秦无咎看完之后心情有些沉重,若无朝廷拨款,一旦遇到了干旱便无可奈何,即便是奏章递到了楚皇这里,也无非是根据最后的受灾情况减免征税,秋后赈济。 这是国事,事关数十万百姓的性命,秦无咎将这封奏章认真的放在了另一边。 随后秦无咎又拿起了一封奏章,又是关于立储的,礼部郎中宋明上书请立皇储,从江山社稷说到黎民百姓,言之凿凿就一个意思,楚皇该立储了。 说的倒也有点道理,而且这位礼部郎中并没有明确的指向,只是觉得楚皇确实该立储了。 这应该不是二皇子那边的人,应该是旁观者被立储的风波刺激有感而发。 秦无咎沉吟之后倒是没觉得生气,每个人都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嘛。 秦无咎并没有将这风奏章和赵清的奏章放在一起,而是犹豫了一下之后放在了赵清奏章的旁边。 分类嘛,楚皇没说怎么分类,那秦无咎就决定将这些奏章分为四类。 和立储无关的是一类,支持立大皇子为储的是一类,支持立二皇子为储的是一类,态度不偏不倚的是一类。 秦无咎一本接一本的看着,刚开始的时候还情绪波动,看到后来的时候就心情平静了。 感觉习惯了,哦,又是支持二皇子立储的,秦无咎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种忿忿感。 当然了,支持二皇子的官员名字还是要记下来的,这都是可能的对头。 一连翻完了两大摞奏章,秦无咎也不禁停了下来揉了揉眼睛,还真是挺累人的。 秦无咎抬头看了一眼楚皇,发现楚皇仍然在聚精会神的批阅奏章,秦无咎不禁感叹,这果然是练出来了。 秦无咎活动了活动脖子,虽然他一直站在这里倒也不觉得累,毕竟他是三品高手,别说只是站着了,就是扎个马步也轻轻松松。 但是脖子可没练出来,秦无咎活动着脖子四下打量着大殿,虽然来的次数不少了,但是他还真没认认真真打量过。 秦无咎在那里打量着大殿的时候,岂不知大殿外的太监都傻眼了,一开始他们还没注意。 直到过了很久都没见秦无咎出来,他们朝里一看,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了秦无咎正在那里翻奏章! 当然不可能是秦无咎自做主张去翻阅奏章,就算是再失心疯也做不出这种作死的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秦无咎这么做是楚皇吩咐的! 楚皇吩咐人翻拣奏章这也不算罕见,像上次秦无咎打了安远公的儿子,奏章就像是雪花一样飘来,楚皇就曾经吩咐冯平安翻拣过奏章,将弹劾秦无咎的全都留中了。 外面的太监傻眼了一片,直到秦无咎放下奏章在那里左顾右盼,冯平安才回过神来,蹑手蹑脚的进了大殿。 捧着一杯香茗悄悄的来到了楚皇的身边,放下香茗的冯平安忍不住向秦无咎看去,却发现秦无咎正朝他挤眉弄眼。 这是,啥意思?冯平安有点莫名其妙。 其实秦无咎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口渴了,他从忠勇营一路入城,在自家门房那里站了站就入宫来了。 现在天气炎热,这一路上着实流了不少汗,却一滴水都没有喝,确实口渴的很。 原本他还忍耐着,现在看到冯平安给楚皇上茶,秦无咎心里立即渴望了起来,这源自人的本能。 秦无咎挤眉弄眼了一通,冯平安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主,慢慢也明白了秦无咎的意思。 秦无咎这是要茶水! 冯平安差点吐血,这是皇宫啊,你还明目张胆的要茶水!你胆子倒是大,问题是我胆子不大啊,没有楚皇的吩咐我敢吗? 冯平安微微了摇头,一副歉意的模样,仍然轻轻的向外走去。 难道要继续忍着?秦无咎看了看旁边还剩下的厚厚的三大摞奏章,这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呢。 这时候楚皇顺势端起了旁边的香茗,一边喝着,一边仍然聚精会神的看着奏章。 秦无咎有些无语,楚皇也太不厚道了吧,自己喝茶难道就不会想到别人也会口渴吗? 其实秦无咎是真的误会楚皇了,楚皇聚精会神的批阅奏章,早就将他给忘了。 想想也是,平常能在乾清宫里喝茶的也就楚皇自己,别的大臣来乾清宫议完事就退下去了,哪有留下来喝茶的? 见到楚皇始终没有看自己的意思,秦无咎不禁挠了挠头,自从知道了自己和楚皇的关系,秦无咎就对楚皇没什么敬畏了。 一来楚皇确实对他很好,二来他也不和大皇子二皇子那样患得患失。 秦无咎轻轻的咳了一声,这在寂静的大殿里十分清晰,正在走着的冯平安脚下一顿,被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秦无咎这是因为他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咳嗽了一声提醒他呢。 冯平安悄悄的转头向楚皇看去,发现楚皇果然被惊动了抬头向秦无咎看去。 这不是胡来吗?大殿里这么寂静,一点动静都会被放大,就会惊动楚皇。 若是在殿外的话,冯平安要给秦无咎茶水喝倒也简单容易,但是这里可是大殿中,楚皇的身旁啊。 见到楚皇抬头向自己看来,秦无咎可怜巴巴道:“皇上,臣有点口渴。” 冯平安闻言差点一个踉跄,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秦无咎,感情秦无咎咳嗽不是向他要茶水,而是直接向楚皇要茶水! 楚皇听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笑道:“冯平安,给秦无咎看茶,再给他加张凳子。” 冯平安悄悄看了一眼楚皇,发现楚皇脸上毫无生气的神色,而是真的一脸的笑意。 冯平安恭声应下了,赶紧给秦无咎搬凳子,上茶水。 秦无咎笑着谢恩,楚皇嗯了一声问道:“奏章分拣的怎么样了?” 秦无咎恭声道:“分拣了有一小半了。” 楚皇笑问道:“感觉如何?” 秦无咎想了想诚实的回道:“感觉做皇帝还真是不容易,太累了。” 正端着茶向秦无咎走来的冯平安禁不住抖了一下,他的手一向稳的很,干起活来又稳又利落,要不然也不会伺候在楚皇身边。 但是他的手还是禁不住抖了一下,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楚皇听了哈哈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 虽然没有看到楚皇的表情,但是从楚皇笑声里就能感觉到楚皇是真的开怀大笑。 冯平安都好久没记得楚皇这样开怀大笑过了。他心里有些无语,秦无咎的这些话搁别人身上就是大罪一件,但是秦无咎说出来就逗的楚皇开怀大笑。 这是什么?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啊! 笑完之后,楚皇叹道:“皇帝也有不同的做法,有的骄奢淫逸,有的夙兴夜寐。” “淫逸的皇帝不知民间疾苦,朝纲崩坏,百姓活的水深火热,有亡国之祸!” “夙兴夜寐的皇帝,知疾苦,正朝纲,勤于政事,这才是为君之道。” 秦无咎笑道:“皇上乃圣明之君,所以我朝国泰民安,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是人人乐道的盛世景象。” 楚皇笑道:“你小子也学会拍马屁了!” 秦无咎一脸诚恳道:“皇上明鉴,臣所说的都是心里话!” 冯平安搬着凳子放在了秦无咎的一侧,秦无咎笑着道了谢便直接坐了下来。 楚皇笑着吩咐道:“冯平安,你去吩咐御膳房,今天的午膳要丰盛一些。” 冯平安明白这是要留秦无咎用膳了,果不其然,楚皇笑着对秦无咎道:“你翻检完这些也差不多午时了,就留下来陪朕用膳吧!” 秦无咎欠身道:“是,臣谢皇上恩典!”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动牵四方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楚皇不再说话,而是低下头去继续批阅奏章,秦无咎也拿起了奏章,不过只看了一下开头,秦无咎就不禁轻咦出声。 虽然秦无咎的声音很轻,但是大殿里十分寂静,还是清晰的传到了楚皇的耳朵里。 是什么奏章能让秦无咎惊异的轻咦出声?楚皇有些好奇问道:“关于什么的奏章,这么惊讶?” 其实也不怪秦无咎惊讶的咦出来,实在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有一本奏章是弹劾他的。 没错,秦无咎愕然的发现,手上这本奏章是弹劾他的,这就很尴尬了。 秦无咎闻言有些尴尬道:“这是大理寺的主事高大人,他上书弹劾臣。” 楚皇倒是极为平静,淡淡问道:“哦?弹劾你?弹劾你什么?” 秦无咎大体看了一眼,尴尬道:“弹劾臣狂妄自大,目无君上,在围猎中抢二殿下的猎物,实乃僭越之举。” 看完之后秦无咎不禁有些无语,竟然是弹劾他在围猎中僭越的,话说这位老兄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围猎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这位老兄才上书弹劾他,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难道是二皇子的人?问题是就一个人弹劾他有什么用?而且这事就发生在楚皇的眼皮子底下,楚皇当时都没有说什么,过去这么久了,这人弹劾自己干什么? 二皇子不会不知道这些,就这么一个人弹劾,就算是为了恶心他秦无咎都做不到。 况且,如今二皇子正忙着煽动百官立储,哪有精神浪费在这上面? 但是除了二皇子,还有会和秦无咎有仇要指使人弹劾他呢? 没有,而且秦无咎和这个大理寺的主事也不相识,没有什么过节。 秦无咎百思不得其解,楚皇淡淡道:“弹劾的倒也不算错。” 听楚皇这么说,秦无咎不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楚皇淡淡道:“高主事为人刚直不屈,不好交往,是难得的直臣。” 听了楚皇的解释,秦无咎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位高主事一根筋,而且有些孤僻,有些钻牛角尖认死理。 怪不得这人被楚皇派去了大理寺,倒也算是人尽其用,而且秦无咎也明白了为何这为高主事为何现在才上书弹劾他。 为人孤僻啊,肯定是才听说了围猎中发生的事,于是这位钻牛角尖认死理的高主事一怒之下就上书了。 秦无咎听了也没有和他计较的意思,果然,皇上淡淡道:“留中吧!” 秦无咎极为麻利的将这封奏章放在了一边,一边喝着茶,一边继续翻检剩下的奏章,而楚皇则重新埋头批阅奏章。 大殿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秦无咎确实口渴了,没一会儿就喝完了茶,正有些意犹未尽的时候,冯平安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这才看到冯平安倒是主动为他续茶来了,秦无咎不禁感叹冯平安不愧是在楚皇身边伺候的,这眼力劲儿就是厉害。 冯平安一边为秦无咎续茶,一边心里感叹,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这么妖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还没分拣的奏章越来越少,秦无咎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拿起了最后一本,心里一阵轻松。 刚开始的激动已经褪去了,秦无咎巴不得快点分拣完,这也不是什么好活计。 最后一本仍然是支持立二皇子为储的,秦无咎将之放在那厚厚的一摞中。 如今已经分拣完了,谏言立储的奏章,和单独支持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奏章几乎一样多,都是厚厚的一摞。 其次是上书奏事的奏章,有个十几本,除了这些之外,旁边还分别放着两本。 一本是秦无咎被弹劾的奏章,还有两本是支持立大皇子为储的奏章。 秦无咎看着这对比有些无语,支持大皇子的奏章和支持二皇子的奏章这对比也太鲜明了吧? 看起来也太惨了些,支持大皇子的奏章竟然还没有弹劾自己的奏章多。 秦无咎有些摇头的伸了个懒腰,耳边响起了楚皇的声音:“分拣完了?” 秦无咎起身恭声道:“回皇上,臣已经分拣完了。” 然后秦无咎指着奏章解释道:“这是谏言立储的奏章,这是谏言支持立二殿下为储的奏章,这是上书奏事的奏章,这基本是弹劾臣的奏章,这一本是支持立大殿下为储的奏章。” 楚皇听了吩咐道:“将奏事的奏章抱过来,其余的你分类誊录一下官位姓名,朕就不一一看了。” 秦无咎听了赶紧应声,他倒是也不觉得奇怪,楚皇估计是不想耗费精力,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秦无咎将奏事的奏章抱到了御案上,冯平安十分机灵的给秦无咎铺好纸张,然后开始磨墨。 对于这些支持二皇子的官员,秦无咎可不会客气,十分认真的将他们的官位誊了下来。 “请皇上过目!”秦无咎恭谨的将誊好的宣旨递上去。 楚皇接过来仔细浏览,秦无咎悄悄打量着楚皇脸色,却发现楚皇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不过秦无咎还是能看出点什么来,他发现楚皇对上书支持大皇子的官员更感兴趣,盯着那页看的最多。 就是不知道楚皇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思,秦无咎心里诽谤不已。 暖阁里,楚皇坐在上位,秦无咎坐在下位,太监宫女鱼贯而入。因为楚皇吩咐过,所以御膳房准备的十分丰盛。 秦您看着排着长长的队列鱼贯而入的太监宫女们,不禁有些咂舌,这真是太奢侈了。 平日里的楚皇其实也颇为节俭,只是难得楚皇吩咐,御膳房倒是准备的极为认真。 太监宫女们摆好,然后打开了盖碗,一时间诱人的香味弥漫开来,香,真香。不只是香,色香味俱全。 累了一上午的秦无咎还真是食指大动,最近他一直都待在军营里吃大锅饭。现在面前摆上了宫里的御膳,这自然是天差地别。 秦无咎眼巴巴的等着楚皇开动,但是楚皇却迟迟没有动。因为还有小太监上来试菜。 秦无咎只好规矩的等着,心里感叹做楚皇是真累啊。 待试菜的小太监试过菜之后,楚皇这才笑道:“饿了吧?吃吧!” 楚皇发话了,那秦无咎就不客气了,一左一右两个宫女给秦无咎布菜,秦无咎吃的那叫一个欢畅。 见到秦无咎吃的十分投入,楚皇十分高兴,笑道:“好吃吗?” 秦无咎连忙咽下嘴里的美食,点头道:“好吃,御膳房的手艺自然是天下最棒的。” 楚皇笑道:“有这么夸张吗?朕赐给你的厨娘手艺十分不错,朕吃过她做的菜,觉得满意才赐给你的。” 秦无咎恭敬道:“都是皇上恩典,她厨艺确实很好,臣回京没多久都胖了一圈了。不过最近臣一直待在忠勇营里吃大锅菜。” 楚皇听了哈哈大笑道:“朕的御膳房比忠勇营的大锅菜肯定要好的多。” 旁边的太监听的一头黑线,忠勇营的大锅菜和御膳房比?能比吗?这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个吃军营大锅菜的人吃御膳房的御膳,这不是牛嚼牡丹吗? 见秦无咎吃的欢快,楚皇也食欲大增,不过即便是如此楚皇也并未吃多少。 见到楚皇停了下来,秦无咎也有些犹豫,楚皇笑道:“朕年纪大了,膳食少了,你还年轻,还要长身子,你吃你的便是,总得吃饱肚子。” 也是,自己又不是一般的大臣,楚皇总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饿肚子,秦无咎便毫无顾忌的接着吃起来。 楚皇看着心里倒是也挺高兴的,因为楚皇有时候和市井百姓无异,觉得能吃是福。吃的多说明胃口好,身体康健,所以楚皇心里反而十分高兴。 楚皇笑吟吟的看着秦无咎吃,问道:“你觉得哪个最好吃?” 秦无咎指了指道:“这个,这个最好吃。” 虽然都很好吃,但是大多在外面也能吃到,像锦缠鸡、风天鹅之类的,外面也能吃到,只是味道比之御膳要稍逊一些。 但是秦无咎指的这一道却还真是头一次吃,而且味道绝了。 冯平安凑趣道:“秦将军还真是好口味,这是由海参、鲍鱼、鲨鱼筋、锦鸡、猪蹄共烩一处而得,名曰三事。” 锦鸡、猪蹄常见的很,海参鲍鱼虽然名贵但是对秦无咎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是听到鲨鱼筋秦无咎还是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这么好吃,怪不得原来一听就是吃不起系列,不,确切的说是吃不到系列。 楚皇思索道:“朕记得有个厨娘倒是做三事颇有御膳房的七八分火候。” 冯平安想了想,恭声道:“皇上真是好记性,那位厨娘姓曾,是在北边长大的,连北齐的菜都颇有一手。” 楚皇笑道:“是了,就赐给秦无咎吧!” 冯平安在一边应下来,等会儿就该去传旨了,陪着楚皇吃御膳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秦无咎还顺带着会做御膳的厨娘也带走了。 秦无咎听了有心拒绝,毕竟这是他吃不到系列,他上哪儿去弄鲨鱼筋去? 不过见到楚皇如此高兴,秦无咎也不好拂了楚皇的美意,只好将念头埋在心里。 这道菜他倒是确实极喜欢,就是不知道少了鲨鱼筋会怎么样,鲍鱼海参猪蹄锦鸡他还是吃的起的。 严格来说,这算是楚皇第一次和秦无咎一起吃饭,楚皇的心情很好,用过膳之后还和秦无咎闲说了一会儿话。 在楚皇问过忠勇营的情形,又问过秦无咎府里的情形之后,秦无咎便识趣的告退了。 离了皇宫之后,秦无咎带着亲兵信马由缰的回府,心里则一直在回忆他在宫里的所见所闻。 虽然楚皇并没有说过关于立储的什么事,但是秦无咎仔细琢磨之后,觉得楚皇似乎并无立储之意。 因为楚皇表现的太不在乎了,那些立储的奏章连看都不看,就连支持二皇子的奏章都不看,只是看了一些那些人官名就了事。 这不像是楚皇决意立储的样子,只不过,这次风波闹的这么大,楚皇又会怎么说服群臣呢? 总不能一直留中就完事了吧?现在朝廷的重臣还没有牵涉进来,但是照这样愈演愈烈的发展下去,重臣也非得牵涉进来不可。 不过,让秦无咎心里安慰的是,至少他觉得楚皇并没有立储的心思,楚皇也不像是意志随便动摇的人。 秦无咎笑呵呵的回府了,刚回到内院没多久,就有太监将楚皇赏赐的厨娘送来了。 春桃稀奇道:“厨娘?什么厨娘?” · 秦无咎笑着解释道:“皇上赏赐的。” 春桃纳罕道:“大人入宫怎么还带回来一个厨娘?皇上不是赏过厨娘吗?” 秦无咎笑道:“中午陪皇上用膳,我夸一道菜好吃,皇上说这位厨娘做的颇有御膳房的火候,所以就将这厨娘赏赐给了我。” 夏花听了两眼放光道:“御膳啊,什么菜那么好吃?” 秦无咎笑道:“菜名叫三事,由海参、鲍鱼、鲨鱼筋、锦鸡、猪蹄加一块烩出来的!” 虽然没见过,也没吃过,但是一听就觉得很吃好,夏花吞了口口水道:“听着就好吃,海参鲍鱼,鲨鱼筋,这鲨鱼筋可是稀罕东西。” 秦无咎笑道:“这鲨鱼筋确实是稀罕东西,不太好找,要不然让厨娘做出一道来你们尝尝。” 春桃笑道:“这样金贵的东西也就宫里常做,一般的人家也不敢这么铺张奢侈,也就偶尔尝个鲜罢了,这位厨娘来了咱们府上倒是屈才了。” 秦无咎笑道:“虽然这道三事是她的拿手菜,但是她也不至于只会这一道菜。听皇上说她擅长北边的菜,甚至北齐的菜式都颇有一手,咱们今晚可有口福了。” 几个丫鬟听了一阵欢呼,她们也都是小吃货,来到府上之后吃货的本性也暴露了出来。 秦无咎回到府里倒是其乐融融,但是他入宫的事却被有心人注意到了。特别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值立储的风波,他们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盯着宫里呢。 而秦无咎也是一个不能忽视的人,即便是以前瞧不起秦无咎的二皇子,如今也不得不开始重视秦无咎。 因为在他眼里,秦无咎这人属于干正事没本事,干坏事特别有本事的人。 如今立储的风波已经开始,秦无咎又和他水火不容,所以二皇子对秦无咎十分警惕,生怕秦无咎又发疯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影响到他的计划。 秦无咎从忠勇营回城,随后便直奔皇宫而去,知道消息的二皇子心里禁不住一紧,不知道秦无咎为何入宫。 他的人不停的搜集着信息传递回来,等待消息的二皇子十分期待秦无咎会被拒之于宫门之外。 结果……结果秦无咎竟然都不用通禀,直接就入宫了。 而接下来的事果然证明了二皇子心里的担忧不是毫无道理,秦无咎竟然被楚皇留在了宫里翻拣奏章。 二皇子当时就懵了,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秦无咎会被楚皇吩咐翻拣奏章。 虽然这是太监的活计,但是有时候他还真的特别想做这事,而且作为皇子参与到批阅奏章之中这在历史上并非没有。 结果他这个二皇子还没有沾手奏章呢,秦无咎竟然开始沾手奏章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更关键的是,现在正是立储的关键时候,宫里的奏章大部分都是关于立储的,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支持立他为储的。 这时候秦无咎却搀和进去了,二皇子就算怎么自我安慰都不能让自己安心。 二皇子心里几欲吐血,也不知道父皇是被秦无咎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对秦无咎如此恩宠。 翻拣完奏章之后,楚皇还留下秦无咎用了丰盛的午膳,期间楚皇被秦无咎逗的开怀大笑,龙颜大悦。 越是收到消息,二皇子心里越不是滋味,心里也越是忐忑,不知道秦无咎到底跟楚皇说了什么,对他的计划有多大的影响。 担忧之余,二皇子心里也感到阵阵后悔,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秦无咎圣眷的可怕。 若是当初没有安远公那回事的话,他今天就不会感到这样为难忐忑了吧! 若是,他当初放下身段亲自招徕秦无咎的话,想必秦无咎一定感激涕零的站到他这一边吧? 以秦无咎的圣眷,发动立储风波的时候入宫在楚皇面前美言支持他,是不是就板上钉钉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如今他和秦无咎的恩怨已经化解不开,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思绪抛开。 不管秦无咎有没有对楚皇施加什么影响,计划都不能改变,二皇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二皇子皱着眉头问道:“何大人,你觉得秦无咎入宫是不是为因为立储一事?” 何学勇沉吟道:“殿下,秦无咎站到了大皇子那边是已经确定了的事,如今咱们突然发起立储,大皇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按理说秦无咎肯定也十分心急,这个时候他入宫一定是和立储有关。” 二皇子脸色阴沉道:“你觉得他会不会在父皇面前诋毁本殿?” 何学勇沉吟道:“下官觉得不会,虽然秦无咎的圣眷谜一样的深厚,若是他在皇上面前直接诋毁殿下的话,皇上怎么也不可能龙颜大悦,不但赐秦无咎御膳还赏赐了他厨娘。” “不过,拐弯抹角,旁敲侧击肯定是有的,或者,他会为大皇子美言。”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年之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二皇子咬牙切齿道:“哼,本殿就知道这厮入宫肯定没好事!就知道他一定会和本殿作对,等到那一天,本殿是不会放过他的!” 何学勇笑道:“殿下不必恼怒,如今请求立储的气候已成,朝中百官纷纷上书,即便是秦无咎想要阻止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二皇子闻言脸色好了不少,点头道:“何大人说的是,如今气候已成,请求立储已成愈演愈烈之势,秦无咎区区一个二品武将也不过螳臂当车。父皇也该顺应民意才是。” 何学勇笑道:“确实愈演愈烈,不仅越来越多的官员上书,而且如此情势之下,就连尚书阁老等重臣也避不过去了。” 二皇子惊喜道:“哦?咱们要游说尚书、阁老重臣吗?” 何学勇摇头笑道:“不,殿下,咱们不能动,如今那么多官员上书支持立殿下为储,一定有很多人都盯着殿下,殿下这时候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尤其是大皇子的人。” 二皇子听了点头,随即道:“你说的有道理,问题是怎么请动那些尚书阁老重臣?” 何学勇笑道:“殿下放心,自然有那些官员们去请。到目前为止,陛下仍然没有表态,那些上书的官员一定不会甘心的。” “所以他们自己会发动关系请动尚书、阁老重臣。殿下发起立储的风波正时候,只需星星之火便可燎原。” “那些尚书、阁老重臣一定也觉得大楚该立储君了,所以要请动他们并不难,陛下若是仍然不表态,最迟明天就一定会重臣开始上书请求立储。” 二皇子刚刚的郁闷和担忧不翼而飞,拍案道:“妙哉,妙哉!看秦无咎那厮还能螳臂当车不成?!” 就在二皇子说的兴高采烈的时候,大皇子也在说着秦无咎,对于秦无咎直奔皇宫的做法,大皇子的人自然是乐见其成。 “陛下竟然让秦无咎分拣奏章,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上次围猎之时他正面针对二殿下却未曾遭到陛下的呵斥,就已经让人震惊了。” “没想到真正震惊的还在后面,这圣眷也是没谁了!”大皇子身边的属官感叹道。 大皇子微微笑道:“确实让人震惊,本殿和皇弟跟在父皇身边的时间也不算少,却都没有沾手过奏章,秦无咎倒是先沾手了。” 属官笑道:“秦无咎毕竟是外臣,和殿下不同,不过,秦无咎这么急着入宫肯定和立储有关,就是不知道他对陛下说了些什么。” 大皇子摇头道:“本殿也好奇的很。” 属官笑道:“秦无咎已经和二皇子水火不容,他绝对不会坐视二皇子登上储君之位,只能支持殿下。” “依秦无咎在围猎中表现出来的性子,他还真不会善了。” 大皇子意味深长的微微笑道:“可是,秦无咎却高高兴兴的回府去了。” 属官开心的笑道:“这是不是意味着,秦无咎确定二皇子不会被陛下立为皇储?” “就就说明陛下心里属意的人选是殿下,二皇子苦心谋划,不过是殿下作嫁衣罢了。” 大皇子微微摇头道:“也许,父皇根本就不想立储。” 属官微微摇头笑道:“殿下,下官倒不这样觉得。如今百官纷纷上书建言立储,一方面是有二皇子的人在兴风作浪,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家觉得陛下确实应该立储。” “如今百官上书的气候已成,关键还重臣、勋贵重臣的动静,如果他们也纷纷建言陛下立储的话,陛下也只能顺应民意立储。” 这位属官越说越是兴奋,压抑不住的兴奋道:“而秦无咎入宫参与到了立储的奏章中去,肯定从楚皇嘴里探得了口风。” “能让他兴高采烈的离开皇宫,只可能是对他有利的消息,那就是陛下属意立殿下为储!” 分析到最后,属官朝大皇子深深的拜了下去,兴奋道:“殿下,可喜可贺!” 大皇子反倒是没有那么兴奋,微微摇头笑道:“不要高兴的过早,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谁也不知道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秦无咎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他在宫里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消息。” 虽然听到大皇子这样说,但是属官的兴奋之情还是没有平息,跃跃欲试道:“不知道秦无咎会不会联系殿下,他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大皇子微微摇头道:“在这样的关头,肯定也有不少人盯着他,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本殿。” “所以秦无咎不会联系本殿,当然,本殿也不会派人联系他。” 属官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大皇子说的对,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皇子公然联系朝中大臣本就是忌讳。 随着立储的风波愈演愈烈,原本不少观望的官员也被亲朋故旧劝说下加入了进来,上书楚皇请求立储。 在这样的情形下,楚皇依然没有任何表态,仿佛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这些官员们也都没有气馁,因为立储这样的国本大事,只是他们这些普通官员摇旗呐喊是没有用的。 必须有朝中的重臣参与才可以,即便是楚皇有心立储,也要考虑朝中重臣的意见。 在朝中文武百官的期待之下,第一位朝中重臣上书了,礼部尚书上书楚皇请立皇储! 有了第一位尚书上书请立皇储,这给朝中百官都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了第一位尚书重臣上书,第二位还会远吗? 这次的立储风波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就连市井之中纷纷热议,甚至比朝中的官员还要关心。 所以礼部尚书上书请求立储的消息飞快的在京里流传,秦无咎因为心系这一场风波,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大营。 一直在待在府里的秦无咎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即便是心里觉得楚皇暂时没有立储的打算,听到尚书重臣开始上书请求立储,秦无咎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 既然礼部尚书开始上书了,那别的重臣肯定也不甘落后。 风波愈演愈烈,整个京城上到文武官员下到黎民百姓全都盯着紫禁城。人们期待着楚皇会作何决定。 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位殿下到底谁能登上皇位?这关系着未来朝廷的格局。 从支持者来看,似乎二皇子全面占据了优势,即便是在街头巷尾之中的议论之中,也是二皇子占据了优势。 这些平头百姓他们对两位殿下并不了解,他们的道理很朴素,二皇子是长子,在楚皇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人们还是倾向于长子继承皇位。 虽然大楚朝不像是北齐那样有立嫡立长的规矩,但是民间到底还是盛行嫡子长子继承家业。 随着六部九卿接连上书,朝野请求立储的呼声更是达到了顶峰,就连内阁也坐不住了,几位尚书大臣齐聚内阁,与阁老商议起来。 就在他们商议着要一起面见楚皇的时候,楚皇下旨了。 楚皇下旨召开小朝会,召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五军都督府几位都督入宫觐见。 原本立储的风波就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一道旨意一下,真有烈火烹油之势。 小太监四处传旨,所到之处都引起阵阵惊叹和兴奋。消息因而也随之四处流传。 楚皇终于要立储了! 每个官员都有些紧张的密切关注着,因为这也他们密切相关,毕竟都是跟着楚皇混饭吃的,谁做楚皇对他们自然影响很大。 当然了,更紧张兴奋的还是那些依附二皇子的官员,他们引起了这场风波,若是二皇子成功登上储君之位,继而登基为帝,那他们也会收到巨大的回报。 整个京里最紧张最兴奋的人莫过于二皇子了,毕竟他做梦都想坐上储君之位,而现在是他距离储君之位最近的时候。 紧张是因为这里面还有变数,兴奋是因为他距离朝思暮想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 而这一步似乎如此简单,如此理所当然。 皇宫里,气氛似乎并不紧张。 楚皇笑道:“这几天朕的御书房都快被奏章淹没了,全是关于立储的奏章。” 内阁大学士魏申笑道:“自从二殿下大婚,百官恍然发现两位皇子都已近成年,为江山社稷计,确实该立储君了。” 楚皇笑道:“一转眼孩子都长大了!立储,其实朕也反复思量过,觉得暂时还不宜立储。” 礼部尚书出列道:“陛下春秋鼎盛,但是国不可无储君,如今两位皇子已近成年,为安稳民心,臣等建言陛下立储。” 见到重臣有纷纷出列谏言的迹象,楚皇摆手笑道:“朕也知道该立储君了,不过朕心里还在思量,这样吧,三年,三年之内,朕一定立储。” “这样总可以了吧?众卿也不要再催朕了!如何?” 楚皇并没有说不立储,只是暂不立储,而且还给出了期限,况且,陛下如此态度,这些重臣听了还有何话说? 楚皇这样笑着和他们相商,如是他们继续谏言下去,那成何体统?那不是找不痛快吗? 况且,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楚皇确实该立储了,但是晚个两三年再立储也无不可,毕竟楚皇正值春秋鼎盛。 所以这件风波就这样过去了,等散了朝会之后,他们出去解释安抚一下百官,想来百官得了楚皇的承诺也不会胡搅蛮缠。 固然肯定有些不甘心的人,但是在大多数官员都偃旗息鼓之后,他们若是继续胡搅蛮缠,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这一场小朝会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苦苦谏言,而是君臣相和,众臣离开乾清宫的时候也一个个面带笑容,显得十分轻松愉快。 不少官员都在翘首以待这些重臣的回归,各重臣回衙之后立即就被围了起来。 “大人,陛下召开小朝会可是为立储一事?” 礼部尚书微笑着点头道:“不错,陛下召集我等确实是为立储一事。百官纷纷谏言立储,陛下也十分重视。” 众人随即安静了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期期艾艾道:“大人,那,陛下决意立谁为储君?” 礼部尚书笑道:“陛下还在思量,迟疑不决,所以决定暂不立储。” 众人呆了呆之后,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礼部尚书也觉察到了气氛的变化,扬声道:“听本官说完。” “虽然陛下决定暂不立储,但是也知道储君之位不宜一直空悬,所以陛下许诺,三年之内一定立储。” 陛下许诺三年之内一定立储?众人听了之后怔了怔,刚刚紧张起来的气氛也瞬间一泄。 陛下许诺立储,这说明对百官的上书谏言还是听进去了,只是一时犹豫未决,所以打算再想想。 这样一想他们心里立即舒坦了不少。况且三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陛下春秋鼎盛,拖个两三年立储也并无不妥。 怪不得陛下暂不立储这些重臣们没有继续谏言,原来陛下做下了三年之内立储的许诺。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纷纷道:“陛下圣明!”“是啊,是啊,陛下圣明!” 即便那些支持大皇子的人心有不甘,暂时也不敢插话,毕竟其余的官员都开始称赞陛下圣明了,他们还能说什么?想表示陛下不圣明吗? 谁也没有料到这样大的立储风波竟然最终就这样偃旗息鼓,虽然楚皇给出了承诺,也能让人理解。 但是总给人一个感觉,雷声大雨点小。 一开始的时候秦无咎就觉察到了陛下并没有立储的意思,所以这个结果既在他的意料之内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让感到意外的是,楚皇竟然许下了三年之内立储的诺言。难道楚皇心里真的沉吟未决吗? 还是楚皇心里属意的是大皇子,但是现在支持二皇子的官员居多,所以楚皇还要再等待机会? 秦无咎也琢磨不透楚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对于楚皇如此举重若轻的就化解了这次风波,他还是感到极为钦佩的。 二皇子苦心挑起的这场风波愈演愈烈,如烈火烹油一般,结果楚皇三言两句就将风波平息了。 二皇子苦心谋划,而且一定对此充满了期待,结果这场风波这么容易就偃旗息鼓了。 不知道二皇子知道了失落之下会不会吐血,秦无咎心里恶意揣测,心里暗爽不已。 二皇子并没有吐血,但是心里确实十分失落,失落的同时他心里还感到阵阵寒意。 这么多官员上书支持他,他又有大婚的喜气,在这样有利的情形下,楚皇竟然都没有顺势立他为储。 难道楚皇心里其实是不想立他为储吗?这才是让二皇子最感到心寒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怎么这样? 哗啦一声,名贵的毛笔、砚台纷纷落在了地上,二皇子却对心爱的砚台看也不看,面上全是恍惚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他可是父皇的长子啊,父皇怎么可能不想立他为储君? 一定是秦无咎,一定是秦无咎入宫诋毁他!要不然父皇一定已经立他为储君了! 二皇子紧紧的攥着拳头,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恐惧、愤怒、不甘……所有的情绪一起汹涌而来。 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战战兢兢道:“殿下,何大人和刘大人求见。” 二皇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让他们进来吧。” 这两人是一直跟随着他的官员,因此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甚至连地上的笔砚都没有管。 何学勇和刘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但是两人却距离了好几步远。 何学勇受到消息之后就急急赶来,因为他知道这事对二皇子的冲击很大,生怕二皇子受刺激之后会举止失措,做下错误的决定。 而刘温收到消息之后急急赶来,因为他知道二皇子心里一定不好受,这时候正需要人安慰,这是拍马屁上位的大好时机。 自从围猎之后,刘温就在明显感受到二皇子对他的信任每况愈下,所以他必须要抓住机会挽回。 两人全都急匆匆赶来,然后便碰到了一起,那一刻两人心里对对方都分外的腻歪。 如今入了书房,见到地上散落的笔砚他们倒也没觉得惊讶。二皇子有气无力道:“你们来了。” 刘温连忙道:“殿下息怒,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二皇子看向何学勇,这时候的他已经能明显的感受出来,刘温只会说些废话,平日里倒也能有点意思,但是关键时候还得看何学勇这样的能臣。 何学勇沉声道:“殿下,虽然不是咱们期待的结果,但是,也不是最坏的结果,不是吗?” 确实不是最坏的结果,大皇子并没有被立为储君。 二皇子叹道:“本殿心里还是十分不甘,如果咱们继续引导下去的话……” 何学勇坚决道:“殿下,不可!万万不可!一来,多数官员已经接受了陛下的许诺,并不容易被煽动起来。” “二来,陛下对咱们的小动作也并非一无所觉,若是继续下去,会引得陛下反感,适得其反。” 二皇子不甘心道:“那怎么办?” 何学勇沉声道:“殿下,陛下既然许诺三年内立储,想必一定会做到。这期间殿下务必尽量表现自己,争取陛下的好感。” 其实何学勇说的也是老生常谈,这里面也没有什么复杂的道道。立储全看楚皇属意谁为储君,同时争取官员的支持。 二皇子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心里的隐忧:“何大人,你说,父皇会不会心里根本就不想立我为储,所以才……” 何学勇沉声道:“殿下切不可妄自菲薄,若是陛下真的想立大殿下为储君,那陛下就直接下旨了,用不着再等三年。”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知道的内幕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刘温忍不住插嘴道:“殿下,百官的眼睛是雪亮的,大皇子根本就没法和殿下相比,也许这是陛下在考验殿下,所以殿下切不可自乱阵脚。“ 何学勇劝道:“殿下,储位之争从来都不是一片坦途,即便是殿下登上储君之位,也不能放松。更何论现在?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放松,谁也不会放弃。” 二皇子听了终于平静了下来,朝着何学勇微微欠身道:“我该怎么做,请何大人教我。” 刘温看到这一幕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二皇子竟然给何学勇欠身请教,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何学勇在二皇子心中的地位要高于他,若是有朝一日二皇子登基为帝,那何学勇的官位也会高于他。 刘温的心里有些发酸,有些不甘,但他是务实之人,心里转念就思索起来,他是不是该跟何学勇拉好关系? 不过让他有些头疼的是,这个何学勇自视甚高,似乎有些看不起他,不就是一个穷翰林吗?大家都是进士有什么好看不起人的? 何学勇看到二皇子向他鞠躬请教,心里头十分惊喜,因为二皇子鲜少有这样礼遇别人的时候,这说明二皇子是真的听进去了。 当然,与此同时他心里难免也有一丝窃喜,这说明二皇子终于认识到了他的才干和能力。 何学勇沉吟道:“以下官所见,首要集中在两个字,孝和仁!孝,向陛下行孝,向娘娘行孝,不只是向端妃娘娘行孝,其余的几位娘娘殿下也要行孝。” 这十分好理解,二皇子点头道:“何大人所言有理,这个本殿晓得,那仁呢,何解?” 何学勇沉吟道:“仁,即宽仁!” 二皇子皱眉道:“宽仁?” 何学勇点头道:“不错,宽仁!待人谦逊宽仁,有君子之风,比如秦无咎,秦无咎和殿下颇有恩怨,这事满朝皆知,闹到最后,就连陛下都知道了,还责罚了安远公。” “殿下对待秦无咎何不示之以宽仁?无论是朝中文武,还是陛下,都不会因此觉得殿下软弱,而是会认为殿下有君子之风,胸怀宽广,若是秦无咎继续胡闹下去,那他必定会被朝中大臣和陛下所厌弃!” “殿下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但如此,而且还等获得好名声,让陛下刮目相看!” 何学勇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但是二皇子还是觉得抹不开面子,迟疑道:“秦无咎此人眼里素无尊卑,本殿前去和解,若是他仍然桀骜不驯,那本殿岂不十分难堪?若是流传出来,恐成京城的笑话!” 刘温连忙顺着势头道:“秦无咎那厮简直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仗着陛下宠信连殿下堂堂皇子之尊都不看在眼里。” “殿下如是去和秦无咎和解,以那厮的嚣张性子只会折辱殿下。那不是殿下以示宽仁,而是白白送上去受辱,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这话倒是说到二皇子的心里去了,他恨秦无咎入骨,不止一次的说过要秦无咎好看,结果却要去找秦无咎和解,这让他如何也放不下面子。 而且他对秦无咎的臭脾气也确实十分忌惮,那厮真是无法无天的性子,一丁点亏都不吃,他若去和解还真不知道秦无咎会作何反应。 对于刘温的话何学勇心里又是一阵腻歪,不过他也没有打算让二皇子去找秦无咎和解,二皇子毕竟是皇子,而秦无咎终归只是一员武将。 何学勇解释道:“殿下,下官也不赞同去和秦无咎和解,只是在有些场合,殿下没必要去针对秦无咎,相反殿下可以表现的云淡风轻一些,甚至和颜悦色一些。” “这样大臣们见了,必定会称颂殿下宽仁大度,就是陛下见了也高兴,而这对殿下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不是要他向秦无咎和解就好,二皇子听了点头道:“好,本殿省得了!对他和颜悦色一些,这本殿可以做到。” 何学勇嘱咐道:“殿下,下官只是拿秦无咎举个例子,殿下在外都尽量谦和一些,陛下一定会欢喜的。”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本殿明白了,你这是要本殿学一学我那大哥的假仁假义。” 何学勇听了忍不住笑道:“殿下说的透彻,就是这么个理!” 相比二皇子很多时候都表现的盛气凌人,大皇子却嘴边常常噙着一丝微笑,看起来谦和有礼。 正因为大皇子嘴边总是噙着微笑,所以他身边的人在他面前总是更加轻松一些。 大皇子府内。 “殿下,可喜可贺啊!”属官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但是大皇子的嘴边仍然是噙着标志性的微笑,似乎并没有什么狂喜之色。 大皇子微笑着淡淡道:“可喜可贺?倒也未必,又不是父皇要立本殿为储,有何可喜可贺?” 属官欢喜的解释道:“二皇子在这样有利的情形下,都没能请动陛下立储,那说明陛下心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二皇子,陛下真正属意的其实是殿下!” 大皇子笑着摇头问道:“那为何父皇不直接立本殿为储?” 属官沉吟道:“或许陛下是考虑到二皇子刚刚大婚,正是喜庆的时候,不忍伤了二皇子的心,所以才立下了三年的承诺。三年之内,殿下也该大婚了,到时候便是殿下立储之时!” 属官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合情合理,不过,大皇子的神色仍然有些平淡,并没有什么波动。 大皇子笑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究竟父皇心里是如何想的,谁又知道呢?” “这里面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曲折,三年的时间,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离开了皇子府,属官仍然皱着眉头思索着,在他看来二皇子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形下都没有被立为皇储,那说明皇帝心里根本就不想立二皇子为皇储。 所以皇帝心里的皇储的人选自然就是大皇子,这是自然而然的事。而且不只是他这样想,其余的官员也认为大皇子赢面大增。 大皇子素来聪颖,不应该想不到这些才是。可是为什么大皇子脸上的神色始终淡然? 难道大皇子刻意想表现出来戒骄戒躁的模样?属官心里仔细思索了一下又觉得不像。 一直思索不明白的属官突然眼前一亮,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秦无咎! 他想到了之前秦无咎疾驰入宫,在宫里分拣奏章,随即兴高采烈的离开了皇宫,想必秦无咎一定获得了什么内幕消息才是。 如今立储的风波已经平息了下来,这时候他去见一下秦无咎也无妨吧?思来想去的属官越想心里越是希冀,最终吩咐家丁调转方向,向秦府而去。 三年之内立储?秦无咎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同其他人一样,认为大皇子的赢面大增。 当然,所以秦无咎心情极好,只要不是二皇子被立为皇储就好,要不然他真就要离开大楚投奔剑宗了。 当初他在宫里的时候就跟皇帝不算隐晦的暗示过,他和二皇子水火不容,若是二皇子被立为皇储,那他就辞官做一个剑客。 三年的时间,不知道二皇子受此打击之后,会不会一蹶不振?秦无咎对此不无期盼。 不论如何秦无咎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正和丫鬟们有说有笑的时候有人来禀报,有一位没见过的大人求见。 没见过?秦无咎听了有些疑惑,他的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人影是大皇子的属官徐成,此人曾经代大皇子拉拢过他,虽然结局不好,但两人也算认识。 难道是徐成来了?秦无咎心里有些纳闷,难道是大皇子以为是他进宫跟楚皇说了些什么,特意派人来感谢他? 秦无咎移步前厅才发现,来的不是徐成,别说府里丫鬟没见过,他也没见过。 “下官陆兴拜见秦将军,冒昧登门还望海涵!”陆兴虽然是大皇子身边极信任的属官,但是面对秦无咎姿态却放的极低。 这也是因为他深知秦无咎的圣眷,他也深知秦无咎在大皇子下心中的地位,大皇子曾经说过,秦无咎很可能是立储最关键的人。 当时他十分不解,现如今秦无咎匹马入宫,立储风波随即平息,很难说秦无咎是不是在其中起到了作用。 虽然没有见过陆兴,但是秦无咎毕竟听说过这位大皇子的亲信,果然是大皇子派人来了。 毕竟是大皇子身边的亲信,秦无咎倒也十分客气。秦无咎谦和的笑道:“陆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敢不敢,冒昧登门,唐突了!”陆兴行礼道。 秦无咎笑道:“陆大人太客气了,里面请!” 客厅里,丫鬟上过茶水之后便行礼退下去了。陆兴一直不经意的打量着,果然不愧是圣眷深厚之人,无论是赏赐的府邸还是丫鬟,都透着一种富贵气象。 想秦无咎入京不过二载,出身亦非显赫,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会富贵如此? “久闻陆大人贤才,一直未曾得识,今日陆大人登门,当真是稀客,蓬荜生辉啊!”秦无咎笑着客套道。 见到秦无咎如此客气,陆兴心里安心了不少,虽然一时兴起前来拜见秦无咎,但是临近府门的时候他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秦无咎这人时常不按常理出牌。 陆兴笑道:“将军太客气了,下官时常听殿下夸赞将军,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对将军渴慕的很,所以这便冒昧登门了。” 秦无咎摆手道:“殿下谬赞了,谬赞了。” 陆兴叹道:“这几天殿下一直十分焦心,谁也没想到朝廷竟然突然兴起了立储的风波。” 秦无咎笑道:“陛下已经召开朝会了,决定暂不立储,殿下和陆大人也都不用焦心了。” 陆兴摇头道:“这几日纷纷扰扰,殿下因为要避嫌也没有入宫,消息也闭塞的很。” 随后陆兴话风一转笑道:“倒是听闻秦将军入宫去了,下官还听闻秦将军在宫里分拣奏章,到让下官好生惊叹。”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秦无咎坦然笑道:“被陛下抓了壮丁,我也是诚惶诚恐。” 陆兴叹道:“唉,原本陛下暂不立储,是喜事一件,但是殿下却仍然悬心不已,下官劝了良久,但是殿下仍然愁眉不展。” “所以便想起了将军,将军能否教我,怎么样才可以安慰殿下?” 秦无咎闻言微微愣了愣,随即就明白了陆兴此次登门的目的。陆兴一定是以为他入宫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跟楚皇说了什么。 问题是他并没有从楚皇那里得到什么明确的信息,而且,就算他得到了楚皇的什么暗示他也不可能告诉陆兴。 一来他不会在府上说这些,因为府上人多嘴杂。二来,陆兴不够资格听。 秦无咎沉吟片刻笑道:“我入宫向陛下问安,陛下留我分拣奏章,我便战战兢兢的分拣了一上午,蒙陛下赐了御膳便回府来了。” “说起来陛下新赐了我一位厨娘,这几日一直沉迷在口腹之欲中,倒是不知道殿下竟然如此焦心,陆大人要请教我,只是我也一时没什么头绪。” 听完秦无咎的话,陆兴随即就陷入了沉思,他以为秦无咎说了这么多是有什么暗示呢。 苦苦思索了片刻,他发现这其中好像并没有什么暗示。秦无咎说的这些话里就是他入宫去了,啥也没干就回来了,根本就没什么头绪。 陆兴听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秦无咎说的是真是假。有可能是秦无咎真的没有什么头绪,也有可能是秦无咎知道什么但是不想告诉他。 而且陆兴倾向于后者,当初秦无咎直接从忠勇营急匆匆入宫,明显是因为立储一事。 那秦无咎怎么可能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他入宫去干什么去了?而且秦无咎的圣眷那么深厚,秦无咎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所以只可能是秦无咎不想告诉他!陆兴沉思之后心里不免有些不满,大家都是为了殿下,何必藏着掖着?难道还非得亲自说给殿下听好邀功讨赏不成? 陆兴笑道:“下官这算是问道于盲了!今日贸然登门实在是莽撞了,就不打扰将军了。” 秦无咎笑道:“陛下刚刚赏赐了我府上一个厨娘,擅长北齐风味,陆大人何不留下来品鉴一下?” 陆兴起身笑道:“今日唐突了,就不打扰将军了,下官告辞。” 秦无咎也只是客气客气罢了,虽然他站在了大皇子这边,但是并没有投效,也不想和大皇子的人牵涉太深。 送陆兴出了府,秦无咎这才有些摇头的往回走,他已经琢磨出来了,陆兴今天贸然登门应该不是大皇子的授意。 大皇子十分谨慎,上次大皇子宴请他,还是去的胭脂河泛舟,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大皇子怎么会让他身边的属官堂而皇之的登府拜见? 陆大人出了府之后有些撇嘴,他倒是不觉得今日来见秦无咎有什么不妥。毕竟楚皇的旨意都已经下来了,立储的风波已经平息了。 而且他心里也打着小算盘,楚皇要在三年之内立储,他也是在争取秦无咎,不管秦无咎心里怎么想,外人肯定以为秦无咎投效了大皇子。 让他心里有些不满的是,秦无咎竟然连他这个大皇子身边的人近亲人都瞒着。 陆大人带着家丁准备回府,却突然被人拦住了,倒也是陆大人的老熟人,大皇子身边的侍卫。 “陆大人,殿下有请。” 原本打算打道回府的陆兴之后随着侍卫前往皇子府,他明白殿下这是知道了他去拜访秦无咎,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 只是可惜的很,秦无咎竟然对他守口如瓶,这倒是让他不好在殿下面前表现一下。 花间汉白玉的石桌上放着一壶美酒,大皇子正立于花间望着天边绚烂的烟霞。 陆兴上前恭声道:“殿下,您找我?” “你去见秦无咎了?”淡淡的声音响起。 “是的殿下,下官……” 陆兴的话还没有说完,大皇子已经转过身来打断道:“谁让你去的?” 陆兴有些愕然的抬头,发现大皇子的脸上一片平静的神色,那一丝时常噙在微笑不见了。 这让陆兴有些陌生,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如论他何时见到大皇子,总是能看到大皇子嘴边这一丝微笑。 哪怕二皇子突然挑起了立储的风波,哪怕情势对大皇子十分不利,大皇子的嘴边依然噙着一丝微笑。 但是,现在大皇子脸上的微笑竟然不见了。 微怔之后的陆兴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无论是大皇子平静的表情,还是大皇子淡淡的问话,都让他心里生出了寒意。 陆兴顿时就明白了,自己自作主张去见秦无咎触了殿下的霉头,让殿下对他产生了不满。 虽然心里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但是他还是紧张的解释道:“殿下,下官也是关切殿下,如今立储的风波已经平息了,下官前去拜访秦将军也不算打眼。” “而且,秦将军一直游离在殿下之外,下官去拜访秦将军,也能向外展示秦将军的立场。” “陛下立下了三年之期,二皇子经历了一次挫败,肯定会有动作,二皇子身边的人也能意识到秦将军的圣眷,说不定会争取他。” 陆兴有些忐忑的开口解释,大皇子静静的听着,一直都没有打断他的话,这让陆兴说着说着心里自信了起来。 因为他觉得自己越说越有道理,而殿下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直到陆兴说完了,大皇子才平静的开口道:“这让本殿想起了徐成,他和肖长贵就是自作主张,才差点坏了我的事。” 陆兴听了不禁心神一凝,徐成他自然知道,而且分外的关注,因为他们俩同是大皇子身边的属官。 他也知道大皇子此时提起徐成是因为什么事,因为徐成和肖长贵曾擅自主张招惹秦无咎,断了忠勇营的粮饷,差点使得大皇子跟秦无咎闹翻。 因为这事他不止一次的明里暗里嘲笑过徐成,觉得徐成这人除了惹事没什么本事,做事情不过脑子,给大皇子招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和他陆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如今大皇子竟然说想起了徐成,这什么意思?这是说他去拜访秦无咎就如同徐成招惹秦无咎一样蠢吗? 想到这里陆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陆兴怎么可能同刘温一样蠢?陆兴心里十分不服。 大皇子继续道:“你们都以为自己做的很对,那是因为有些事情你们根本就不知道。” “你所知道的,所了解的,终究不及本殿知道的多,如果你知道的同本殿一样多,你就不会认为自己做的对了。” 陆兴怔了怔,心里头有些不信,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秦无咎入京以来所有的事,他都耳熟能详。 大皇子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秦无咎已经和皇弟势如水火,所以他就必须站在本殿这边,必须支持本殿?” 陆兴怔了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秦无咎既然得罪了二皇子,二皇子已经视他如仇寇,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虽然秦无咎深受楚皇宠信,但是楚皇终有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到时候若是二皇子登基为帝的话,秦无咎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秦无咎除了投效大皇子还能如何?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明白这个问题。 大皇子淡淡道:“秦无咎在奉旨出使上涯城的时候,陆青云的掌上明珠对他一见倾心,陆青云为此亲自指点他的武道,想要把秦无咎留在剑宗,你知道吗?” 这事陆兴当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秦无咎这厮竟然这么好命?连剑宗宗主都想招秦无咎做女婿? 剑宗女婿啊,上涯城富甲天下,剑宗坐落于此,更是高手如云,做了剑宗女婿也算是登上人生巅峰了! 若是秦无咎自己也争气的话,将来接掌剑宗也是极有可能的事。剑宗宗主,那可是世上权力最显赫的几人之一。 秦无咎在大楚深受楚皇宠信平步青云也就罢了,没想到去了上涯城,竟然能得剑宗宗主和剑宗小公主的青睐,这到底是什么狗屎运?! 怪不得秦无咎如此肆无忌惮,即便是面对皇子都一点亏都不吃。原来秦无咎是有这样一条退路,如果二皇子登上储君之位,秦无咎就潇洒的辞官去剑宗迎娶宗主的掌上明珠。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为什么秦无咎没有留在上涯城?一定是因为那位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长的太丑了! 一定是这样!陆兴的心里有些愤愤。 不过真如殿下所说的话,秦无咎有如此退路,确实不一定非要投效殿下。 大皇子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秦无咎很傻,剑宗宗主唯一的掌上明珠不仅年纪轻轻就迈入了三品,更是生的天香国色,而秦无咎放着剑宗的女婿不做,却回大楚为一臣子?” 原来那位剑宗的小公主不但生的不丑,反而生的天香国色,那秦无咎为何不留在剑宗呢? 陆兴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能听出来殿下淡淡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讥讽,这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大皇子悠悠道:“那是因为有些内情你还是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 秦无咎身上还有什么内情?陆兴有些纳闷,又有些震惊,他刚刚从殿下口里得知的内情就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但是听殿下的意思秦无咎身上竟然还有隐情。 而且这隐情似乎更加了得,陆兴竖起耳朵听着,但是大皇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显然并不打算告之他,这让他有些沮丧。 大皇子淡淡道:“本殿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即便是秦无咎选择站在本殿这边,他也并不会投效本殿。” “而你抱着这样的念头去见秦无咎,你所流露出来的态度只会让他反感!” 第一百六十五章 香山时节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陆兴听了怔了怔,听殿下的意思,似乎并没有将秦无咎当成一般的大臣,甚至他隐隐觉得殿下将秦无咎平等对待。 虽然知道殿下对秦无咎十分重视,但是他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重视。 但是他也没空感叹这些,因为照殿下这样说,他确实是犯下了过错。 大皇子看着陆兴道:“所以,无论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他都不会告诉你。因为你不够资格,是不是这样?” 陆兴有些羞惭道:“是,殿下教训的是,秦将军并没有告诉下官什么,下官也拿不准秦将军是不是知道什么。” 大皇子淡淡道:“你贸然去拜访秦无咎,既不能让他投效过来,也不能探听出什么,那你此举除了有可能带来什么麻烦,能有什么利处吗?” 陆兴沉默了片刻,深深的拜了下去,羞惭道:“是下官莽撞了,请殿下责罚!” 大皇子伸出手来扶起了陆兴,劝慰道:“你是个聪明人,并非是徐成那样的蠢货,本殿的话也说的有些重了。” 陆兴连忙道:“不,不,殿下教训的是,下官确实自作主张做了蠢事。” 大皇子嘴角重新挂起了一丝微笑:“那是因为你消息知道的并不全面,所以一些判断难免有些武断。” “就像是市井之徒唾沫横飞的议论国事,指摘这不行,指摘那不行,难道他们比内阁大学士的学识要高吗?他们比朝廷重臣更有才干吗?” “不,因为他们不知道更详细的内情,无法站在更高的层面上全面考虑衡量,所他们只能想当然的认为自己说的是对的。” 陆兴恭声道:“殿下教训的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下官应当请示殿下,而不是自作主张。” 陆兴已经躬身退了下去,大皇子抬眼看着渐渐消散的晚霞,端起了石桌上的酒壶。 沈玉柔也在花间欣赏晚霞,不过心境却与大皇子截然不同,也是,身边有咋咋呼呼的洛千雪,从来就不缺少热闹的氛围。 对于兴冲冲而来的洛千雪,沈玉柔自然知道她为何这样高兴。 “这几天十分烦闷,今天出去跑马散心,差点错过这样的大事!没想到陛下竟然宣布暂不立储,这真是太好了!大喜事啊!咱们真应该喝一杯庆祝一下才是。”洛千雪兴冲冲道。 清宁郡主笑道:“千雪姐姐你一直都没有消息,我和沈姐姐还以为你去找秦无咎庆祝去了呢。” 洛千雪听了微微撇嘴道:“秦无咎?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自从陛下又赏给他厨娘,他这几天都在府里和丫鬟们吃喝玩乐,红袖添香,左拥右抱,快活着呢!” 沈玉柔扑哧一声笑道:“千雪,你不会连丫鬟的醋都吃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是洛婶婶知道了,非得揪着你读女戒不可!” 洛千雪脸红道:“我,我,我什么时候吃丫鬟的醋了?!我只是看不惯秦无咎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不,不是,我没吃醋!”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洛千雪愈发的脸红了,气结道:“我正经跟你们说话,你们就知道打趣我,我不理你们了!” 不得不说,自从楚皇暂不立储的消息传来,她们三个心里紧张的情绪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嬉闹景象。 沈玉柔笑道:“也不怪我们打趣你,主要你这说的话好无来由,秦无咎之所以如此放松,应该是胸有成竹。” 洛千雪嘟嘴道:“胸有成竹,他还能掐会算不成?” 清宁郡主笑道:“倒也不是,虽然陛下不会对他明说什么,但是他在宫里为陛下分拣奏章,那些奏章大多都是关于立储的,他肯定从陛下的言行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 洛千雪哼道:“那更应该说他才是,他都知道了还不告知我们,让我们白白为他担心。” 沈玉柔连连摆手笑道:“别,别,我可没有为他担心,千雪你担心就担心别扯上我。” 清宁郡主也有样学样摆摆手笑道:“我也是,千雪姐姐自己担心就担心别扯上我。” 洛千雪呆了呆十分无语的看着两人:“你们,你们俩,气死我了!你们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吧!我不理你们了,回家去了!” 沈玉柔连忙拉着她笑道:“好了好了,玩笑玩笑,千雪不要生气。” 洛千雪嘟嘴道:“我来是有正经事和你们相商的!” 清宁郡主正襟危坐道:“我听着呢,千雪姐姐你说吧!” 洛千雪这才满意道:“这也算是喜事连连啊,先是沈姐姐不用嫁给大殿下,然后,现在陛下决定不立储,这都是喜事啊,所以,咱们也该庆祝一下呢。” 沈玉柔笑道:“这还不简单,我吩咐厨房准备几样拿手好菜,今晚咱们好姐妹也附庸风雅在花间喝上几杯。” 洛千雪可爱的摇头晃脑道:“不妥,不妥,在这里庆祝多没意思,平日间咱们几时喝不得?” 清宁郡主道:“那千雪姐姐你说呢?” 洛千雪嘿嘿笑道:“与其让秦无咎躲在府里吃喝玩乐,还不如拉着他出城烤肉!平日间他总说没空,如今他整日间在府里左拥右抱,没道理说自己没空了吧?” 沈玉柔听了不禁有些为难,清宁郡主看了一眼沈玉柔脸上的难色,笑道:“千雪姐姐你这主意有些不妥,二皇子大婚也没多久,单咱们姐妹出去游玩倒也无事,但是拉上秦无咎容易引人闲话,宫里的娘娘们知道了心里难免也不舒服。” 洛千雪听了沮丧道:“我倒是忘了这茬,看来是不能够了。” 沈玉柔目光微微流转,笑道:“我最近确实不宜出城游玩,也不宜见秦无咎,不过,千雪你也不用沮丧,马上就有机会了。” 清宁郡主听了不免有些意外,原本沮丧的洛千雪也怔了怔,好奇道:“什么机会?” 沈玉柔笑吟吟道:“你们俩竟是没想起来?香山啊!” 清宁郡主和洛千雪听了不由眼睛大亮,洛千雪高兴道:“对啊!香山!马上要到去香山的时节了!” 香山是京城附近的一座名山,风景秀丽,山上点缀着豪华别院,更有富丽堂皇的楚皇行宫,谁能在香山有一座别院,那就是身份的象征。 每年春夏相交之际,楚皇都喜欢去香山的温泉行宫小住一个月,而那时香山便是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京里的达官贵人文臣勋贵无不以随驾去香山为荣。 春末夏初,正是香山最美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最是赏景玩乐的好时节,文臣勋贵齐聚一堂,也正是交际的好机会。 这是一场盛会,一场京城权贵放松娱乐交际的盛会。 清宁郡主拍手笑道:“对啊,怎么把香山给忘了,可不是快到了去香山的时候了。” 洛千雪迟疑道:“可是,秦无咎在香山并没有别院。” 秦无咎确实在香山没有别院,因为去年秦无咎刚刚入京,还只是一介小小的指挥同知,放在京城里不过芝麻大点官。 即便是他如今贵为都指挥使,也不见得能在香山有别院,二品官员在香山上没有别院的大有人在。 沈玉柔扑哧一声笑道:“千雪真是白担心了,你想想你家在香山那么大一座别院,还担心他没地儿去?住百十个秦无咎也住下了!” 洛千雪听了不由愕然,她家确实在香山好大一座别院,以洛衍在朝中的地位,没有才奇怪了,而且她家不像京里别的权贵之家那样人口多,个个都挤着想去香山。 每当这时候,洛家的别院是香山上最空旷的别院,因为满打满算就洛衍、洛夫人和洛千雪三个人,洛衍又为人低调,只带些贴身仆从,所以偌大的别院空旷的很。 确实再有一百个秦无咎也能住得下。但是秦无咎会去吗?如果会,那就不是秦无咎了,秦无咎不是那等钻营之人。 洛千雪有些悻悻道:“那厮虽然看起来嬉皮笑脸,但其实也是个犟驴。” 清宁郡主扑哧一声笑道:“千雪姐姐,你就放心吧,就冲秦无咎的圣眷,他怎么可能没有别院。别急,我估计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赐给他的。” 秦无咎还不知道香山的事,也不知道有人惦记着吃烤肉,他现在正准备返回忠勇营呢。 虽然他入京一年多了,也听说过香山,但他也不是很了解,印象也不深刻,所以现在完全不知道香山的事。 秦无咎虽然不知道,但是宫里很多人却已经惦记着香山的事了,毕竟对于常年幽居皇宫的人来说,去香山是难得的出宫度假的机会。 特别是如今立储的风波已经平息,原本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象一扫而空,变得晴天万里,人们放松之下自然又想起了香山。 历年来御驾驾临香山的安全问题都是统领内卫的赵言廷打理,所以见到楚皇迟迟没有吩咐,赵言廷便忍不住提醒起来。 “陛下,如今已经四月底了,属下见陛下这一阵忙碌的很,您也该出去散散心才是,龙体重要,属下是不是派人把香山上的行宫收拾收拾?” 楚皇听了恍然道:“是了,都四月底了,入了五月是该去香山散散心了,估计宫里的嫔妃都惦记着这难得出宫的机会呢,多亏你提起来,要不然朕还真忘了。” 赵言廷笑道:“陛下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可不得属下记着。” 楚皇伸了个懒腰思索片刻道:“程阁老在香山上没有别院,就将原礼部尚书的别院赐给程阁老吧。” 程阁老是新进入阁的大学士,算是幸进,在香山并无别院,而礼部尚书恰好辞官告老,他蒙楚皇所赐的别院已经被朝廷收回。 听陛下提起了赐别院,赵言廷便想起了秦无咎,秦无咎在香山也没有别院。 但是赵言廷知道,秦无咎理应在香山有别院,只是去岁的时候秦无咎刚刚入京官位委实太低,若赏赐别院未免也太打眼了。 但是如今秦无咎官至二品,圣眷深厚众所周知,这时候蒙陛下赏赐别院便不打眼了。 但是陛下说完程阁老之后就有些发呆,竟然没有提起秦无咎,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忘记了。 赵言廷略等了片刻,便打算提醒一下陛下,因为他知道楚皇不可能不赐给秦无咎别院,只可能是楚皇一时忘记了。 正待赵言廷准备开口的时候,楚皇有些怅然道:“说起来秦无咎在香山也没有别院。” 赵言廷松了一口气道:“回陛下,原富阳侯府的别院还闲置着,还有原内阁……” 赵言廷早就提前下了功夫,对香山上的别院全都了如指掌,而且他知道秦无咎圣眷非比寻常,所以挑出来的几座别院都是一等一的别院,不但别院雅致,而且距离楚皇的行宫也很近。 但是赵言廷还没有说完,楚皇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就把东南角的那座别院赐给他吧!” 赵言廷听了怔了,东南角的那座别院?东南角除了靠下的地方已经没有闲置的别院了。 楚皇有些怅然道:“说起来,已经十几年没人住过了,你带人去收拾收拾,尽量保持原样。” 十几年没人住过的别院?电光火石间赵言廷便已经想到了,因为整个香山十几年没人住过的别院只有一座。 那里的位置虽然稍稍有些僻静,却也仅仅位于行宫之下,风景绝好,可一览香山的秀丽美景。 这样一座别院本该被人垂涎抢破头才是,但是却十几年没人住过,几乎被人遗忘。 究其原因,是因为那是楚皇于潜邸时在香山的别院。 虽然香山的除了行宫之外的别院都没有特别的规制,那是那座别院毕竟非别寻常,除非陛下自己赏赐给谁,没有谁会向陛下求那座别院。 赵言廷的心里思绪翻涌,脸上也难以维持平静的神色,声音略带一丝沙哑道:“属下这些年一直都亲自带人去收拾,一如十几年前的模样,从未变过。” 楚皇叹道:“物是人非,朕却十几年未曾去过,睹物思人呐。” 楚皇陷入了怅然的情绪中,也没有注意到赵言廷的异样,又过了片刻,赵言廷才压下了心底情绪,重新恢复了平静。 赵言廷心里的感觉确实很复杂,特别是刚刚爆发过立储的风波,像他这样最接近内情的人,虽然不知道楚皇的心思,但是也能猜测一二。 满朝文武全都盯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不解为何楚皇为何没有立即立储,而是许下了三年立储的承诺。 但是赵言廷心里却有所猜测,但也只是猜测,因为圣心难测。但是如今,亲耳听到楚皇将自己潜邸时的别院赐给秦无咎,这难免让他浮想联翩。 从心里讲,他是支持秦无咎的,因为内卫司最开始就是为秦无咎而建,因为楚皇要保卫秦无咎的安全,想知道秦无咎在小镇上点点滴滴。 所以赵言廷在秦无咎的身上投注了很大的精力,他算是看着秦无咎长大的,他知道小镇上的一切,知道秦无咎喜欢调笑豆腐西施,知道秦无咎给那群熊孩子讲故事,甚至连故事的内容都知道。 赵言廷还知道秦无咎是一个善良聪慧的人,他有学识有见识,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而这一切楚皇都知道。 最重要的是楚皇喜欢秦无咎,因为爱屋及乌,因为秦无咎是那个人生命的延续。 赵言廷走出宫里的时候,阳光晴好,望着湛蓝的天空,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很好,不是吗?倘若秦无咎有一天登基为帝,也会知道他曾经暗里做过的那些事,一定会感恩他,他也可以安享晚年。 虽然还未至盛夏,但是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炎热,秦无咎虽不如洛千雪说的那样左拥右抱,但也差不多了。 只见秦无咎躺在院子里阴凉下的软榻上,春桃和夏花一左一右,一个给他嘴边送着点心,一个给他嘴边送着葡萄。 软语温香,真个自在,秦无咎都有些舍不得去忠勇营了。 “大人,有位赵大人来了!”秋月扭着小蛮腰娇喘细细的小跑了过来。 秦无咎诧异道:“赵大人?哪位赵大人?来府上何事?” 秋月摇头道:“不知道呢,只听忠伯称他老赵。” 难道是赵言廷?这位可是楚皇的左膀右臂,等闲事根本用不着他出马。 “我去看看。”秦无咎一跃而起,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秦将军!”赵言廷热情的拱手笑道。 去年刚入宫的时候赵言廷就对他极为客气,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 那时候秦无咎还以为赵言廷是觉得他有可能平步青云所以提前交好,现在想想真是可笑的很。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老小子很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为赵言廷是楚皇潜邸时的老人了。 秦无咎笑道:“赵大人,稀客啊!” 赵言廷笑道:“之前倒是想来叨扰秦将军,只是无奈实在太忙了。” 秦无咎笑道:“赵大人乃是陛下身边最得力的,这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赵言廷笑道:“本来也还好,这不快入五月了,每年入了五月,陛下都会御驾前往香山,每年的这个时节都是香山最热闹的时候。” 听赵言廷这么一说,秦无咎才想起来香山这回事,去年的五六月的时候楚皇就在香山待了一个月,那一个月是京城里达官贵人最少的一个月,因为大家都去了香山。 好像香山确实是很好玩的地方,只是,他好像在香山上没有别院。也不知道香山上的别院贵不贵,想来肯定老贵了,秦无咎突然觉得荷包一紧。 其实秦无咎是想多了,香山上的别院你就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到。 赵言廷也注意到了秦无咎的表情,笑呵呵道:“我今天是来传达圣意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赐别院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闻言作势要跪下接旨,赵言廷笑道:“不是旨意,秦将军就不必行大礼了。” 这正合秦无咎的心意,秦无咎不再行礼而是束手静听。 赵言廷笑吟吟道:“陛下赐给了秦将军一座香山的别院,我正要带人去收拾,秦将军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赏赐别院还不用自己添置东西,这很好,秦无咎心里十分满意,笑道:“皇恩浩荡,让赵大人费心了。” 忠伯笑道:“少爷,那老奴随赵大人走一趟吧!” 秦无咎点头笑道:“行,那就麻烦忠伯了。” 出了府邸,忠伯还有些恍惚,怅然问道:“香山啊?皇帝给少爷的是哪座别院?” 赵言廷似乎不意外忠伯会跟来,也不意外他会问出来,笑吟吟道:“当然是那座别院喽,还能是哪座?” 忠伯恍惚道:“那座别院啊,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赵言廷神秘道:“什么样了?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且不说忠伯随着赵言廷去了香山,秦无咎送走了赵言廷之后就回转内院了。 其实他对香山的别院还没什么太大的理解,更不知道楚皇赐给他的是什么样的宅院。 他只是觉得陛下赐给他一座山上的宅子而已,多大点事儿? 秦无咎回到了内院,春桃他们关切道:“是有什么喜事吗?秋月说那位大人一脸的喜意。” 秦无咎笑道:“也算是喜事吧,陛下赐了座别院。” 前一阵子陛下还赏赐了一位厨娘,现在再赏赐一座别院也不算稀奇。 春桃笑道:“瞧大人说的,这当然是喜事啊!陛下赏赐的别院在哪里?一定是很大一座别院吧?” 夏花她们也直点头,楚皇赏赐的那还能差到哪里去? 秦无咎笑道:“是在香山,听赵言廷的意思,陛下入了五月要去香山小住一段时间,所以……” 秦无咎的话没能在说下去,因为小院里突然响起了数声尖叫,将秦无咎的话给打断了。 小院里没有别人,发出尖叫声的自然是秦无咎的几个大丫鬟。甚至连一向温柔娴静的春桃都一脸激动不已的神色。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春桃她们这么激动,秦无咎呆呆的看着她们有点懵,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尖叫完之后,她们一下子扑在了秦无咎身上,春桃抱着秦无咎的左臂,秋月抱着秦无咎的右臂,而夏花最是活跃整个人都挂在了秦无咎的后面。 “大人,大人,真的是香山吗?别院真的在香山吗?”三个丫鬟一连声的问着。 春夏之交已经有几分炎热了,又是在内院,几个丫鬟里衣之外也只传了薄薄的衣裙。 秦无咎能清晰的感受到三个地方传来的触感,软软的,弹弹的,有些温热。特别是夏花整个人都挂在了秦无咎的后背上激动的动来动去,那滋味真是销魂。 也亏秦无咎历练出来了定力,要不然非得冒鼻血不行。贴身丫鬟大抵都是这样的,免不了一些肌肤之亲,怪不得那么些公子把持不住。 见秦无咎呆立在那里,春桃这个大丫鬟终于冷静了几分,扑哧笑道:“瞧把大人给吓的,夏花你快下来,一点体统都没有了。” 夏花吐了吐香舌,从秦无咎的背上跳了下来,春桃和秋月抱着秦无咎的胳膊往软榻上拉,笑道:“把大人您给惊着了。” 秦无咎无语道:“不就是一座别院嘛,你们至于这么激动吗?” 夏花撒娇道:“大人,您先说陛下赐的别院是不是在香山啊?” 秦无咎点头道:“是啊,赵言廷说的就是香山啊!” 夏花她们三个全都喜笑颜开的拍手笑道:“真的是在香山哎,真是太好了!” 夏花她们几个被充入教坊司之前,也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比起秦无咎来,当然更多的知道在香山拥有一座别院代表着什么。 春桃惊喜的笑道:“大人,是在香山哪里?” 秦无咎摇头道:“这我哪里知道,赵言廷也没细说,忠伯随着赵言廷去了,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添置的。” 夏花喜道:“这么说,大人是要随陛下一起去香山度假吗?” 秦无咎点头道:“想来应该是了,要不然陛下也不会想起赐我别院,听说每年这个时候,很多达官贵人都会随陛下前往香山度假。” 夏花拉着秦无咎的手撒娇道:“大人,您可一定要带上我们啊!好不好?” 秦无咎舒服的向后靠了靠,笑吟吟道:“那要看你表现喽!” 夏花闻言带着一阵香风来到了秦无咎的身后,一双纤纤玉手已经按在了秦无咎的肩上。 “嗯,舒服,就是力道小了些。”秦无咎笑道。 夏花闻言微微咬着银牙加了把劲儿,因为加劲儿的缘故,身子都贴在了秦无咎的后脑勺上了。 “大人,可以吗?”夏花有些细细的喘息道。 秦无咎悠然到:“不错,很好。” 没一会儿夏花就出了一身香汗,有些幽怨道:“大人?” 秦无咎笑呵呵道:“自然是要带上你们的,要不然谁给我铺床叠被啊?” 夏花激动的抱着秦无咎欢喜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春桃和秋月知道大人一定会带上她们,即便是如此她们的脸上也是一脸的喜色。 秦无咎纳闷道:“香山真的有那么好吗?把你们激动成这样?” 夏花喜道:“当然好了,香山钟灵毓秀,而且香山上有绝好的温泉水呢!香山上的别院就那么些,珍贵稀缺的很,等闲的权贵之家都没有。” 秦无咎闻言也还是没法理解她们为何这么激动,春桃笑着解释道:“其实宫里的生活十分苦闷,特别像我们这些罪臣之女,每天就只能面对高高的宫墙。” “一年四季就只能抬头看看天空,看看树,看看花,再无别的风景,别说我们,就是皇宫里的娘娘又何尝不觉得厌烦?” “但是每年的五月,陛下都会前往香山小住一两个月,宫里的娘娘们也会随驾。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宫里最热闹的时候。” “那些在宫里有头有脸的宫女太监就会想方设法跟着前往香山,因为终于可以出去看看不同的风景。” “当然,像我们这些教坊司中的人,就只能艳羡,是没有机会随驾前往香山的,天长日久,盼啊盼啊,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对香山有了一种执念,香山就像是一个传说,吸引着没一个人。” 秋月也回想起了那些时日:“是啊,每每到了四五月间,都会特别想去一次香山,就去一次哪怕死了也甘心。” 秦无咎听了不由咋舌,他倒是没想到春桃她们对香山竟然这么渴望,怪不得她们刚刚听到别院在香山竟然激动的尖叫了起来。 秦无咎叹息道:“民间还以为入宫能享福,谁能想到你们竟然过的这么可怜!” 夏花笑道:“我们入宫没几年还好一些呢,那些入宫十几年的老宫女才可怜呢。” 春桃抿嘴笑道:“其实我们刚刚也是傻了,如今我们又不在宫里了,不用整天面对宫墙,不用整天待在那一片小天地里,所以用不着那么激动的。” 秋月笑道:“可不是吗?我们现在可以出府逛逛啊,大人又对我们这么好,可不像以前那样没自由。” 秦无咎听了不禁苦笑摇头,他觉得夏花她们整天待在内院就挺没自由的,没想到她们自己竟然觉得挺自由的。 春桃握着秦无咎的手笑道:“所以我们知道要被赏赐给大人的时候,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呢!那时候也万万不敢想,大人会对我们这么好,有幸遇到大人,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秋月和夏花也感慨道:“是啊,有幸得遇大人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见到春桃她们三个眼角都感动的泛起了泪花,秦无咎也一时失语。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冬雪风风火火的来了。 她跟着婆子出去采买东西去了,此刻一回来就看到春桃她们围着大人眼角含泪,但是看上去又不像是在难过,不由有些狐疑。 夏花一下子蹦了起来,叫道:“冬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去香山了!” 冬雪怔道:“去香山?去什么香山?” 夏花兴奋道:“今天赵大人来说陛下赐给了大人一座香山的别院,我们要随大人去香山度假啊!” 小院里又响起了一声尖叫,冬雪迟来的尖叫。 “真的吗?真的吗?大人真的要随驾去香山吗?”冬雪不可置信的问道。 夏花连连点头道:“嗯,嗯,嗯,是真的,是赵大人来说的,庆管家已经随着赵大人去香山接管别院了!” 冬雪惊喜道:“哎呀,真是太好了!我们也可以去香山了!” 四个丫鬟雀跃的叽叽喳喳,一直到了晚间都没有平静下来,看的秦无咎直摇头。 在春桃她们的期盼中,忠伯终于从香山回来了,春桃她们殷勤的奉茶奉点心。 秦无咎笑道:“她们四个听说要去香山度假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 春桃她们听了不禁有些羞赧,夏花问道:“忠伯,您去香山看了吗?好不好?” 忠伯笑道:“好,十分好,赵言廷也算有心了,别院收拾的很好,也不用添置什么,到时候只管去就行了。” 秦无咎笑道:“那就好,劳烦忠伯跑一躺。” 忠伯笑了笑没有说话,夜色里秦无咎也没有注意到忠伯的异样。 秦无咎吩咐春桃几个丫鬟道:“这次去香山一待就是许久,我这几天都会待在大营里,你们提前收拾要用的物品,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春桃笑道:“大人您就放心吧。” 自从秦无咎得知了立储的消息回城,大营里的将士们就有些担忧。因为当时的情势对二皇子有利,之前又不少人随秦无咎去参加围猎,亲眼看见秦无咎和二皇子的冲突,知道秦无咎与二皇子水火不容,生怕皇帝会立二皇子为储君。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皇帝暂时不打算立储,而是定下了三年立储的约定。 他们全都松了一口气,而且他们一致觉得楚皇在这样的情形下都没有立二皇子为储君,那大皇子的胜算要大的多。 也就是说,将军站队是站对了!忠勇营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操练。 因为距离新一年的秋狩已经越来越近了,满打满算也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们必须要争气,决不能给大人丢脸。 以前的忠勇营是一滩死水,自然没资格参加秋狩,但秦无咎一番改革之后忠勇营已经活了过来,早就有传言今年秦无咎会带着忠勇营参加秋狩,还有人猜他会不会像去年一样夺魁。 说实话,忠勇营的将士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就是奔着头筹去的!就算是拿了第二都不能原谅自己。 “让你们担忧了,虚惊一场!”秦无咎笑着对下面的将领们道。 田正笑道:“都是大人洪福齐天。” 这怎么就洪福齐天了?秦无咎笑道:“老田你也学着拍马匹了?只是你这马屁拍的不怎么样啊!” 下面的将领们听了顿时都哄笑起来,田正老脸一红道:“下官还得多练!” 秦无咎笑道:“这一阵子大家的操练都没落下吧?” 田正正色道:“大人放心,下官都盯着呢,没人敢放松。” 对他们秦无咎还是十分放心的,秦无咎笑道:“再过些日子就五月了,距离秋狩也没多少时日了!” “恰好陛下还要去香山小住一两个月,我蒙陛下赐了一座别院,会随驾前往香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正是操练的关键时候,你们不要掉以轻心。” 秦无咎对香山一事一知半解,但是大营里这些将士们都是久在京城的人,自然对这些一清二楚。 他们也知道能蒙皇帝赏赐香山的别院是多么大的荣耀,对此他们倒也不算意外,毕竟都司大人的圣眷摆在那里。 田正正色道:“大人放心,咱们将士们没一个敢松懈,大家都憋着一股气要在秋狩中给大人争光呢!” 秦无咎点头道:“我嘱咐你们不只是嘱咐你们勤加操练,还嘱咐你们要劳逸结合!” “马上天气就变得越来越炎热,你们不能只顾着操练,枉顾士卒们的身体!若是一个个都中暑趴窝了,那还操练什么?” “天气炎热的时候,只准早上和下午暑气小消散之后操练,听明白了没有?” 田正和诸将齐齐抱拳遵令,不过秦无咎看他们的脸色似乎并没有拿着当一回事儿。 秦无咎微微皱眉道:“你们不要拿着不当回事儿,这是我的将令,你们明白吗?” 这下这些将领们才真的上心了,正色齐声遵令。 秦无咎还不放心的嘱咐道:“备上些解暑的药材,还有,每天煮些绿豆汤给将士们喝。” 田正连忙答应了,如今大营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苦哈哈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田正心里也感叹,都司大人对将士们是真的没的说。 因为要离营去香山一两个月,所以秦无咎一直待在忠勇营没有回京。 洛千雪还不知道秦无咎已经被陛下赐下了别院,毕竟这事皇帝并没有特意下旨,只是私下里和赵言廷说了,来府上传达了一些。 就连秦无咎府里知道的都不多,更不用说洛千雪了,只有秦无咎贴身的四个丫鬟每天美滋滋的商量着该带些什么东西。 眼见已经迈入了五月,距离皇帝前往香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一直等着秦无咎回京的洛千雪也不由无语。 即便是一心扑在军营里也不用如此勤奋吧,一连好些天都不回京!偌大的京城里那么将军,哪有几个如同秦无咎这样的? 等得心焦的洛千雪只好自己来秦府了,若是秦无咎没有被皇帝赐下别院的话,那她就得找沈玉柔和清宁郡主想办法了。 原本她就对香山之行十分期待,若是没有秦无咎的烤肉,总觉得会缺点什么,所以一定要拉上这家伙一起才行。 熟门熟路的来到了秦府,门房对洛千雪十分熟稔,连忙上来打躬作揖道:“小的见过洛小姐,您来的不巧了,我们大人一直在大营里,好些天没有回府了。” 洛千雪问道:“我知道,我来是问一下,秦无咎会随驾前往香山吗?” 门房上的人迟疑道:“这,这小的不清楚啊。” 洛千雪不甘心道:“最近你们大人有没有被赐下别院?” 门房上的人摇头道:“这,这小的倒是没听说。” 洛千雪面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门房上的人想了想道:“也许是小的并不知情,前些日子赵大人倒是来过府上,兴许正是小姐要问的也保不齐。” 赵大人? 洛千雪听了面上失望的神色散去,跳下马道:“我进去问一问!”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发香山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见到洛千雪要进去,门房上的人也没有阻拦,而是一溜烟的跑去找忠伯去了。 “忠伯!”洛千雪笑着招呼道,因为秦无咎都是称呼忠伯,所以洛千雪就随着秦无咎称呼了。 “洛小姐来了。”忠伯乐呵呵的十分高兴,笑的满脸皱纹。 洛千雪规矩的笑问道:“忠伯,我来是想问一下陛下有没有赐给秦无咎别院,陛下马上就要去香山度假了呢。” 忠伯乐呵呵道:“赐了,前几天赵大人来传的圣意。” 洛千雪拍手叫道:“太好了,我还一直惦记着秦无咎的烤肉呢!若是他不去香山的话,那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望着古灵精怪的洛千雪,忠伯慈祥的笑道:“洛小姐放心,少爷一定会去香山的。” 自从进入了五月,香山就开始热闹了起来,不仅宫里派人去打理行宫,各家达官贵人也开始派人去香山收拾别院。 五月十六,楚皇将会御驾前往香山行宫。 楚皇五月十六去,别家自然不敢也在五月十六去,所以过了五月初十,就已经有达官贵人陆陆续续搬往香山。 虽然只是去香山小住一两个月,但却也似搬家一般,富贵人家都讲究,可不能落下了面子。 每户人家少则十数辆马车,多则数十辆马车,通往香山的路上马车络绎不绝。 没有去过香山的秦无咎毕竟没有什么经验,一直到了五月十三才从大营回城。 府里头的春桃等丫鬟早就踮起脚尖盼着了,这会儿府里头也都知道府上大人要去香山度假了。 毕竟随着秦无咎去的不只是春桃他们,香山的别院不小,从还得有人洒扫庭院,浆洗衣物,还得有门房,有厨房…… 好在忠伯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着秦无咎从大营里回来便启程。府里头被选派前往香山的都喜气洋洋,毕竟等闲人只听说过香山却无从见识到。 “大人,您可是回来了,您要再不回来忠伯都要去大营里请您回来了。”秦无咎一回来,夏花就迎上来叽叽喳喳地说道。 秦无咎有些无语,刚刚他先见了忠伯才回的内院,怎么没见忠伯着急?忠伯都已经安排的稳稳妥妥,有啥好急的? 秦无咎无语道:“你们也太急了吧?陛下五月十六才去香山,这才十三而已。” 春桃笑着解释道:“虽然陛下五月十六才驾临香山行宫,但是大家都是提前去,明天都十四了,再不去可不晚了吗?” 夏花嘟嘴道:“不止呢,越是官儿大的去的越晚,而且大家都挤在十四五多挤啊?遇到官大的还得给人家让道,折腾一天才能上山,还不如早两天去安顿下来呢。所以过了初十就有人家陆陆续续上山了。” 秦无咎终于听明白了,家世差一点的都会早一点上山,免得挤在那一天折腾不说,还得给人家让道。 忠勇将军的官在京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以也有些尴尬,当然秦无咎也不是一般的人,还真有人傻乎乎的让他让道不成? 秦无咎挥手道:“让什么道?咱们家人口少,就那几辆马车,见缝插针的就上去了!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出发!” 夏花笑道:“早都收拾好了,就等大人您一句话了!” 秦无咎笑道:“行,那就养精蓄锐,明早五更造饭,兵发香山!” 春桃夏花等齐齐抱拳娇声道:“遵令!” 秦无咎不禁莞尔,春桃夏花等人也笑作一团。 梳洗完之后,夏花她们都退下去了,只有春桃在给秦无咎铺床叠被。 望着春桃撅着身子在那里动来动去,秦无咎惊喜道:“咦,今天是你值夜?” 春桃羞答答的嘤了一声,秦无咎顿时大喜。他这些日子在大营里,不时听到些荤段子了,再加上长夜漫漫孤枕难眠,那滋味就甭提了。 外面静悄悄的,丫鬟们都歇息去了。秦无咎上前一下子抱住了她,双手熟门熟路的探了过去。 春桃只是嘤咛一声就被秦无咎压在了床上,秦无咎熟门熟路的几下,春桃就已经春光乍泄。 显然这事已经不是发生了一次两次了。上次春桃值夜的时候,秦无咎终究没有忍住,没有辜负春桃的期待,把春桃从贴身丫环变成了通房丫鬟。 哪里能受得了秦无咎的撩拨,春桃羞喜的红晕已经延伸到了脖子底,原本如玉一般的肌肤染上了红霞,更是诱人。 “大人,夏花,夏花那丫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春桃羞赧道。 虽然两人并没有挑开,而且也只是在值夜的时候才亲昵,但是春桃还是感觉夏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秦无咎哪顾得上这个,漫不经心道:“是吗?” 但是春桃可不像秦无咎那样漫不经心,对于她来说这是顶顶的大事,春桃紧张道:“是的,我感觉夏花有时候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而且有时候话里话外都带着醋意哩。” 秦无咎依旧漫不经心道:“指不定是你自己疑神疑鬼呢!” 春桃喘息道:“不,不是呢!” 秦无咎低声笑道:“察觉了就察觉了呗,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的事儿而已!” 春桃还待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声惊呼,随后便是疾风暴雨而来,她就像是惊涛骇浪上的一叶扁舟,再也顾不得其他。 良久,室内终于恢复了平静,秦无咎安静的趴在她的身上,月光透过窗,一切都十分唯美。 春桃满足的抱着秦无咎的厚实的背,过了良久才从幸福的余韵中走出来,娇嗔道:“大人真是没良心,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夏花了,大人却这么不在乎。” 秦无咎再次动了起来,低声笑道:“你看我不在乎吗?” 春桃低呼道:“大人,该早些睡了,明日一早还要去香山呢!” 秦无咎笑吟吟道:“这就是习武的妙处了,我们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不会觉得累!” 春桃都快哭了,大人您是习武之人,我不是啊。 秦无咎朦朦胧胧的睡的正香,外面有了动静,秦无咎惺忪的向外看去,发现外面还黑蒙蒙的。 过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秦无咎下了床出了内室,春桃睡的正熟,连这样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进来是探头探脑的夏花,秦无咎小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夏花小声道:“都快四更天了,也该起来了,大人不是说了吗?五更天兵发香山。” 秦无咎倒是不困也不累,但是春桃却累的厉害,如今还在熟睡。秦无咎不由庆幸春桃执意不肯在他的床上过夜,要不然今天就被夏花撞了个正着。 秦无咎打了个哈欠道:“困的很,别来扰我,什么时候等我睡醒了什么时候走吧。” 夏花有些失望的咕哝道:“哦!” 秦无咎小声道:“你要是睡不着就去催一催他们,让他们把马车备好。” 毕竟府里是秦无咎最大,秦无咎说睡觉就睡觉,夏花答应一声出去了。出了院子的夏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确实不对。春桃姐姐呢?不应该大人自己起来说,春桃姐姐却在外面的小床上睡的正香。 值夜就是要警醒一点,大人有丁点动静值夜的人都要醒来,看看大人是不是口渴了,是不是要起夜。 但是为何她和大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春桃姐姐却依然睡的正香呢? 这里面一定有鬼!一定有鬼! 秦无咎回到床上又眯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斜倚在床上出神。 晨光穿过窗台照在了梳妆台上,春桃揉了揉眼睛从熟睡中醒来,有些惺忪的抬头看去,晨光熹微。 天色竟然已经大亮,朦胧的睡意不翼而飞,春桃吃惊的猛然坐起来,一袭青丝顺着细腻的肌肤和淡绿的里衣滑落。 四周太安静了,不是说四更造饭五更兵发香山吗?这都什么时辰了?大人不会把她给扔下了吧? 鼻子有点发酸,心里有点委屈,春桃也没有披上外衣,就这样掀起锦被下了床光着脚丫子向内室跑来。 鼻子发酸的春桃愕然发现秦无咎竟然斜倚在床头上,手里还拿着本兵书。 秦无咎移开兵书看去,只见春桃只穿着里衣只穿着里衣赤脚站在熹微的晨光里,真的是,性感极了。 调皮的晨光将春桃平日里掩在宽松衣裙里的窈窕身段全然显露了出来,最妙的还是她脸上还带着微微惊愕和迷惘的神色,平日里难得一见。 秦无咎眼前一亮,笑道:“你醒了?” 春桃呆呆道:“不是说五更就出发吗?” 秦无咎笑道:“见你睡的正香就推迟了!” 春桃呆了呆走上前来,俯下身子轻轻抱住了秦无咎。 真是,好容易被感动啊! 不过,这种感觉真是不错,软软的香香的。但是对秦无咎而言,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异样,春桃吧唧在秦无咎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跳下了床娇声嘟囔道:“估计夏花她们要埋怨死我了!大人您快起来吧!” 紧闭着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一直巴望着的丫鬟们端着洗漱的用具鱼贯而入。 等秦无咎用完早饭准备出发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浩浩荡荡的七八辆马车离开了唐府向城外行去。 到了城门处的时候,秦无咎愕然发现城门处竟然已经开始拥挤起来。全都是浩浩荡荡出城的马车。 这只是出城都得费劲,秦无咎骑在马上赶紧带着亲兵引导着马车排在了长长的队伍后面。 因为秦无咎发现了,后面正有一长串的马车行来,冷眼看去不下二十辆马车。秦无咎可没有给人家让道的觉悟,谁先到的谁排在前面。 后面一匹红马直冲着前面而来,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秦无咎,是你!”洛千雪惊讶道。 竟然是插在了洛千雪的前面,秦无咎有些无语,自己这运气可以啊,不知道林大将军是不是在后面的马车里。 秦无咎一边向后看去,一边干笑道:“呀,真巧啊!” 洛千雪哼道:“我说是谁呢,竟然敢插在我和沈姐姐之间。” 秦无咎有些愕然向前看去:“前面是沈府的马车啊?” 插在沈府的后面倒是没有什么,关键插在将军府的前面让秦无咎有些忐忑。 见到秦无咎不停的向后张望,洛千雪笑道:“你不用看了,我爹不在,他入宫去了。” 秦无咎闻言立时松了一口气,且不说镇国大将军的乃是武将之首,只是他这样的绝世高手身份就压的秦无咎喘不过气来。 洛千雪抿嘴笑道:“不过,我娘倒是在马车上。” 咳咳,镇远大将军这样的人物应该不是个妻管严,应该不是。秦无咎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见到秦无咎郁闷的样子,洛千雪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车队慢慢向前蠕动,秦无咎和洛千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好不容易才出了城。 队伍终于加快了,因为随行的都是马车,所以也快不了多少。等到了香山脚下,已经太阳西斜。 但是让秦无咎傻眼的是,香山下面也堵住了。到了这时秦无咎心里才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昨夜就不该太放纵,今早五更出发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山上纳凉了。 秦无咎抬起马鞭来指了指前面道:“你这么干等着?” 洛千雪纳闷道:“不然呢?” 秦无咎无语道:“你家是将军府啊,你骑马上去,他们不得给你让道啊?” 洛千雪无语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让什么道啊?你怕不是傻了吧?” 秦无咎叹道:“就这样干等着,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洛千雪笑道:“放心,天黑之前准能上去。你在这里干等着吧,我去找沈姐姐说话去。” 洛千雪驱马径直上前去了容府的车队,一个车帘被挑开,露出了沈玉柔精致的面容。 洛千雪和沈玉柔笑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还时不时的向他看来。秦无咎骑在马上还真有些百无聊赖。 不过他可不能和洛千雪一样径直上前去,毕竟容府的车队里可不仅只有沈玉柔。就算沈学士不在马车上,沈夫人也肯定在马车上,这会儿他怎么可能凑上前去? 见到洛千雪离开了,春桃挑起了帘子懊恼道:“大人,都怨我,现在被堵在山下了。” 秦无咎笑道:“堵着就堵着呗,这有什么?再说了,要说怨也该怨我才是!” 夏花有些狐疑的在秦无咎和春桃脸上打量着,疑惑道:“春桃姐姐,你今早睡的好熟哦!” 春桃脸色微红道:“我,我激动的夜里一直没睡着,到了后半夜反倒是睡的熟了。” 夏花有些将信将疑,因为春桃一直是她们中最稳重的,她们都没激动的睡不着,春桃怎么会激动的睡不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十九年前的别院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车队终于又开始向前动了起来,慢慢的向山上移动而去,洛千雪就留在了沈府的车队那,和沈玉柔说着话。 车队慢慢的前进,终于可以欣赏香山的秀丽景色了,秦无咎也不再觉得百无聊赖。 春桃她们也撩起车帘兴奋的浏览香山的秀丽景色,对她们而言就如同圆梦一般,终于来到了香山。 香山的道路修的就跟官道一样,随着前面的车队进入了各自的别院,后面的车队边越行快。 香山的半山腰上就已经有别院了,但是秦无咎的车队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跟着沈府的车队继续前进。 车队继续向山顶前进,越是靠近山顶的别院越好,不仅风景更好,别院也更大更雅致。 已经越过了一般的别院了,春桃有些吃惊道:“大人,咱们的别院还没到吗?” 秦无咎耸肩道:“不知道啊,应该还没到吧,忠伯在前面带路呢。” 秦无咎倒是没有吃惊,毕竟楚皇是他老爹,就算不赐给他大皇子、二皇子那样的别院,也不太可能将下面的别院赐给他。 随着车队继续前进,春桃她们兴奋的性情慢慢平静,反倒是有些惊疑,府里的别院这么靠近山顶吗?怎么还没有到? 洛千雪骑着马向下走来,秦无咎纳闷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家的别院到了?” 洛千雪摇头道:“没,我家的别院在西边,到了前面我们要往西拐。” 说完之后,洛千雪才反应过来,秦无咎的别院还没到吗?怎么还跟在沈玉柔的马车后面? 洛千雪诧异道:“你的别院还没到吗?” 秦无咎摇头道:“应该还没吧?忠伯在前面带路呢。” 洛千雪左右观望了一下旁边的庄园是安平伯府的,那是端妃娘娘的娘家,难道秦无咎的别院还在前边? 不能吧?再往前的别院都是国公府,大学士府,公主府,都督府,皇子府…… 洛千雪小声道:“确定没走错吧?在这里若是走错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秦无咎笑道:“走错?不能吧?” 春桃她们其实一直都在马车里竖起耳朵听着呢,闻言终于忍不住挑起帘子来小声道:“大人,要不要去问问忠伯?” 秦无咎点头笑道:“也好。” 洛千雪跟着秦无咎驱马上前,秦无咎笑问道:“忠伯,咱们的别院快到了吧?” 忠伯笑呵呵道:“快了快了,就在前面了!” 洛千雪忍不住小声笑道:“忠伯,您没记错吧?” 忠伯笑道:“我还没老糊涂呢,怎么可能记错?别院都是我带着人收拾好的,欢迎洛小姐来做客啊!” 没记错就好,洛千雪笑道:“做客是一定的。” 虽然好奇秦无咎的别院到底在哪里,但是洛千雪还是跟着自己家的车队向西拐去。 不过不放心的洛千雪还是派出了一个家丁跟着,一来她想知道秦无咎到底住到哪个别院,二来她怕秦无咎真的走错了。 如果秦无咎真的走错了的话,那她也能抓住机会好好嘲笑一下秦无咎。谁让秦无咎有时候总是那么臭屁呢。 将军府的车队向西拐着走了,但是秦无咎的车队却依然跟在沈府的车队后面。 沈府车队的人都知道后面跟着的是秦无咎的车队,他们对秦无咎也挺熟悉的。虽然秦无咎从未去过沈府,但是毕竟沈玉柔和秦无咎也是朋友,再加上秦无咎在京里也算是一号人物,所以沈府的人几乎都知道秦无咎。 所以他们才对秦无咎仍然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感到惊讶,因为此时已经接近山顶了,这山顶上除了楚皇的行宫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别院。 每一座别院住的都是大周有着赫赫声名的显赫之家,以他们老爷的身份甚至都不能住在这山顶的别院里。 沈府之所以能住在山顶的别院里还是沾了老太爷的光,那座别院是先帝赐给老太爷的,要知道老太爷可是当世大儒,两代帝师。 但是秦无咎呢?秦无咎年不过二十,出身乡野的小将军,怎么看他的别院都不可能在山顶上。 因为越往山上走车队越少,而自向西的车队拐过之后,就只有三支车队依然向山上爬。 沈府的前面是定国公府的车队,之前秦无咎还远远的看见萧定,只不过车队太拥挤,来不及说话。 国公府的车队往东拐抵达了别院,继续向上的就只有沈府车队,还有跟在沈府后面的秦无咎的车队。 这时候沈府中人才是真的惊异了,甚至连沈玉柔都掀起帘子来向后瞧去。 丫鬟诧异道:“秦将军怎么还跟着咱们的车队?再往上的别院都是有主的啊!就算皇上要赐给秦将军别院,也不可能让谁让出别院来给他吧?” 沈玉柔也觉得纳罕,因为前面确实没有别院了,另一个丫鬟抿嘴笑道:“秦将军不会是故意一直跟着小姐吧?” 沈玉柔嗔道:“别瞎说!” 沈府的车队慢慢的减速向东拐去,他们的别院也到了。他们纷纷抬眼看向秦府的车队,却见秦府的车队正在越过他们继续向前行进。 咋滴,你们还准备去行宫啊?沈府的众人望着秦无咎的车队有些无语。 这时候秦无咎已经知道自己的别院在哪里了,就是前面的那一座,看样子正好在沈府别院的前面。 见到沈玉柔正打着帘子向外瞧,秦无咎也不好视而不见,犹豫了一下驱马向边上靠了靠,笑着打招呼道:“这么巧,我的别院就是前面那座,咱们倒是做邻居了!” 前面那座?邻居?沈府众人纷纷想前面望去,他们都觉得有点懵。 前面那座别院十几年从没有人住过,这是一座被人遗忘的别院。 哪怕这座别院就在沈府别院的前面,沈府中人也一时没有想起来。 这座别院位置空置了十几年,或许很多人并不知道,但是沈府中人却都知道,因为这座别院就在他们前面啊,他们怎么能不好奇? 为什么闲置?因为这座别院曾经是当今圣上潜邸时的别院。 就连沈玉柔也怔住了,她也一时没有想起这座别院,而如今知道秦无咎要住进这座别院里,沈玉柔也有点小懵。 即便是对秦无咎的圣眷吃惊了不知多少次,甚至沈玉柔都觉得自己该习以为常了,但是心里却还是禁不住涌起的吃惊的情绪。 沈府别院已经打开了,马车正在慢慢的驶进别院,而前面这座别院的大门也打开了。 这座别院确实是秦府的无疑。 沈府中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秦无咎的别院竟然还在沈府别院的前面?凭什么啊? 进入别院的秦府中人都十分激动,丫鬟们一个个从马车上下来,贪婪的打量着别院的精致。 虽然城里的府邸也是名家之作,但是相比香山别院这因地制宜的精致还是差了一筹。 置身于山水之间,总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这是在京城里的园子所体会不到的。 相比城里有些闷热的天气,这里山风吹拂还有几丝凉意。秦无咎赞叹道:“真是好地方!” 春桃亦赞叹道:“怪不得宫里的宫女们太监如此想要随驾来香山,相比圈在深深的宫墙之中,这里当真是人间仙境!” 夏花激动道:“是啊是啊,太美了!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秦无咎笑道:“一辈子都住在这里?来这里也就是图个新鲜,若是真要长久的住在这里,不出半年你就够了!” 春桃笑道:“大人说的也是,这里太仙了,我们这些俗人还是要食人间烟火。” 说完之后,春桃笑道:“大人您先在园子里逛一逛吧,我们要抓紧收拾房间呢,不然天都黑了。”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唯有秦无咎一个人闲着,虽然他有心插手,但是没人敢让他插手。 他抬手搬起什么东西来,立即有仆从唬了一跳上前接过来,最终春桃推着秦无咎进入了后花园嗔道:“大人,您就不要添乱了,您先去园子里逛逛,等我们忙完了再伺候您!” 秦无咎十分无语,什么叫添乱?好歹也是三品高手,搬个东西还不是轻轻松松! 秦无咎信步在花园里走着,欣赏着花园里的美景,别院里的花园远比秦无咎府邸的花园好大的多,精致也更好。 真是心旷神怡啊,秦无咎闲逛着突然发现有一座别致的假山。 这座假山倒是有意思,这是登高望远吗?秦无咎顺着石阶登上了繁花点缀的假山。 秦无咎站在亭中凭栏而望,整个香山东麓景致尽收眼底。这座假山真是妙极了。 秦无咎拭了一下竹椅,发现竟然十分干净,忠伯也是有心了,秦无咎在竹椅上躺了下来。 万千景象尽收眼底,让人有种山中不知岁月的感觉。坐下之后,秦无咎便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里。 这别院,这花园,这山亭,真的太让秦无咎喜欢了。 楚皇待他倒是不薄,这一路上山来,他已经察觉了,这做别院如此靠近山顶,一定是山中数得着别院才是。 配他这个二品都指挥使确实有些打眼。不过也还好,毕竟,如今整个京城官场谁不知道他的圣眷深厚? 不知何时,忠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凉亭上,站在了秦无咎的身后,望着这一幕神色十分复杂。 秦无咎看不到忠伯脸上复杂的神色,但是能觉察到忠伯来到了他的身后。 “忠伯,这里的景色是真不错。” 忠伯追忆道:“是啊,当年小姐也最喜欢躺在这竹椅上俯瞰香山的精致,有时候一坐就是半天。” 秦无咎闻言呆了呆,吃惊道:“我娘?我娘曾经在这里住过?” 忠伯怅然道:“是啊,十九年前,也是五月间,小姐要泡温泉,便搬到了这座别院里,住了近两个月。” 竟然自己的母亲曾经在这里住过。秦无咎终于明白楚皇为何会将这座别院赏赐给他了。 虽然从未见过给予自己生命的母亲,但是秦无咎却突然觉得这别院里的一草一木都变得亲切起来。 秦无咎真的很想知道以前的事,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忠伯叹道:“十九年过去了,这座别院从未有人再住进来过,都是赵言廷亲自带人来收拾,这里一如十九年前的模样。” 秦无咎感慨道:“没想到这竟是我母亲的别院。” 忠伯笑道:“也不算是小姐的别院,这是皇帝当年在潜邸时的别院,那时候香山已经兴建了行宫,也建了不少别院,不过,先帝从没驾临过,香山也没有这般热闹。” “楚皇登基之后,每年的五六月都会来香山小住,香山这才热闹了起来,别院也越建越多。” 忠伯的话里透露出来了很多的讯息,怪不得楚皇每年的五六月都会来香山小住,原来是因为秦无咎的母亲曾经在十九年前的五六月在香山小住过。 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秦无咎不禁感叹,没想到楚皇竟然也是个深情的人。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秦无咎也曾经刻意打听过,确定自己的母亲并不是当年楚皇潜邸的妃子。 这也不出乎他的预料,如果他的母亲是皇子府的妃子,那他怎么可能在云台镇长大? 犹豫了一下,秦无咎问道:“当年我娘是,怎么相遇的?” 忠伯回忆道:“楚皇排行老四,上面还有两位兄长,楚皇志不在皇位,所以平日间也不像是个皇子。” “十九年前小姐入京在城门处和楚皇起了误会,就将楚皇打了一顿。” 听到这里秦无咎不禁目瞪口呆,自己的母亲当年竟是这么彪悍的吗?楚皇骑射俱佳,武艺也不差,而且身边肯定少不了护卫,自己母亲当年竟然将楚皇给打了?不愧是柳家的大小姐,真是绝了! 秦无咎惊的目瞪口呆,当年母亲将楚皇给打了,虽然当时楚皇还不是楚皇,那岂不也是惹下了滔天祸事?他入京来折腾了不少事情,但是也没把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给揍成猪头。 忠伯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回忆道:“好在楚皇也算心胸磊落,因是误会一场,所以也并为追究。” 心胸磊落?还不是见母亲长的漂亮?秦无咎微微撇嘴,虽然没见过母亲是怎样的倾国倾城,但是能让拥有六宫粉黛的楚皇念念不忘,秦无咎也能想象一二。 秦无咎追问道:“那后来呢?” 忠伯笑道:“小姐本就志在周游天下,而楚皇当时上面还有两位兄长,他也志不在储位,所有悠游山水十分潇洒自在,这倒是和小姐志趣相投。”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反倒成了朋友,再后来相处久了也就生出了情愫……” 相比包办婚姻,还是自由恋爱更让人铭记于心。可以想象当初两人携手同游是多么自由自在,一定如神仙眷侣。 秦无咎也猜测出来了,这座别院,这座香山为什么让楚皇如此钟爱,那一定是两人定情的地方。 那为什么自己又是在小镇上长大的呢?难道是因为母亲和楚皇的此举触怒了先帝? 秦无咎追问道:“忠伯,那后来呢?” 忠伯脸上的神色微微沉凝:“后来啊,因为楚皇母妃已经逝世多年,自己又吊儿郎当,先帝也有些不喜,所以也不去管他。” “楚皇便与小姐在大楚四处游荡,遍览山川大河,路上也结识了陆青云,后来路过云台镇的时候,小姐诊出了身孕,便在云台镇住了下来。” “那时候先帝的身子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京里斗争也愈演愈烈,形势诡秘。原本也没人在意在外的楚皇,谁知,楚皇的两位兄长竟然接连暴亡。” “先帝便下旨召楚皇入京,那时候小姐已经身怀六甲,楚皇十分抵触,但先帝已然病危,皇位岂能无人继承?先帝连下五道旨意催促,万般无奈之下楚皇只好赴京。” 好一个万般无奈!秦无咎听了心里十分无语,想必当时谁都是懵逼的吧,到了最后皇位却落在了最不愿做楚皇的楚皇身上。 忠伯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楚皇先一步赴京,许诺等京里稳定下来便回来接小姐入宫为后,唉,谁知小姐……” 难产血崩,这后来的事秦无咎已经知道了,听到这里秦无咎心里也有些难受。虽然从未谋面,但毕竟是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他依然能感受到这沉甸甸的母爱。 忠伯过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悲伤的心情,叹息道:“小姐临终前留下遗言,京里就是权力的角斗场,你即无娘亲照应,柳家在朝廷上也使不上力,恐难在京里立足,不如就留在云台镇,小姐给你取名为无咎,只愿你一世平安无难。” 怪不得自己打小就留在了云台镇,原因竟是这样,秦无咎心里十分感念母亲的安排。 当时他还是一襁褓中的婴儿,既无娘亲,也无外家,甚至在宫里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如是真的被接到宫里想想都觉得可怕。 所以母亲希望他此生就留在青木镇,有忠伯照应,有楚皇暗中照拂,足以让他在此安宁富足的度过一生。 只是谁能知道,他最后却还是离开了云台镇入了京城。 忠伯已经何时悄然离开了,秦无咎的心里万般滋味翻涌,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当年的楚皇和母亲应该十分相爱吧!如果母亲没有血崩而亡的话,也许母亲会被楚皇接入宫里,成为贵妃。 不,很可能是成为皇后,毕竟两人情投意合,楚皇也许诺迎母亲为后,母亲也会因此过上幸福而美满的生活吧。 当然,这也只是好的愿望。毕竟,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若是母亲真的入宫为后,谁又能断定后来的事呢? 十九年了,楚皇每年都会在五月的时候来香山小住,说起来楚皇也算是长情的人。 也许正因为,母亲在最灿烂最情浓的时候意外逝世,所以才更让楚皇难以释怀吧! 说起来自己这算不算是个克星?还好无论是忠伯还是楚皇都没有厌弃自己! 想必这也是因为当初母亲临终时的态度吧,虽然她因自己生子难产而亡,对孩子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念。 沉甸甸的母爱啊,秦无咎怔怔坐在亭子里出神,心里十分沉重。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女来访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夕阳渐渐没入了群山之后,天色变的黑蒙蒙,春桃和夏花打着灯笼在花园里找了一通,终于找到了假山上。 “大人,天都黑了,您还在赏景呢?”夏花笑嘻嘻道。 但是很快两人就发现了大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春桃上前关切道:“大人,您怎么了?” 两人还以为众人都忙着收拾房间,没人伺候大人,所以大人生气了呢。 秦无咎有些怅然的笑了笑道:“没事,刚刚听忠伯说了些母亲的旧事,所以……” 春桃劝慰道:“大人,逝者已矣,您如今既是高手,又贵为二品大臣,老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的。” 秦无咎点头道:“你说的是。” 见到大人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夏花道:“等大人娶一门温柔貌美的大家闺秀,再生几个小少爷,那老夫人在泉下才真的欢喜呢!” 秦无咎笑道:“你说的有道理!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春桃笑道:“都收拾好了,厨房已经在准备晚膳了,秋月她们也准备好了热水,只等大人您回去沐浴更衣了。” 夏花欢喜道:“大人,这里的热水可不是烧的山泉水,而是直接引的温泉水呢!香山的温泉闻名京城,咱们这座别院里就有温泉呢,还有白玉砌的温泉池呢……” 这里毕竟是香山上顶好的别院,白玉砌的温泉池也不算让人意外,秦无咎吩咐道:“你们吩咐下去,这里的陈设尽量不要乱动,只摆些惯用的就是。” 这座别院十九年来一直保留着母亲所居时的模样,秦无咎不希望自己住进来就之后就把别院弄的面目全非。 春桃赶紧答应道:“大人您放心,那会儿忠伯都已经吩咐过了,大家也都谨记着呢。” “况且这毕竟是陛下所赐的别院,大家心里都会留心,尽量不会改变什么。住上一两个月,等咱们的离开的时候,保准和咱们来之前一模一样。” 虽然被春桃宽慰劝解了一通,但是秦无咎的心情仍然有些低落,在加上大家赶了一天的路忙碌了一天也没精神玩闹。 香山的东麓相对僻静一些,不似中麓西麓平坦别院更多也更热闹,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秦无咎所住的别院。 但是洛千雪关心啊,她当时见到秦无咎的马车一直向山顶攀登,还以为秦无咎是走错了呢。 为此洛千雪还特地派了一个家丁跟在秦无咎车队的后面看看,看看秦无咎是不是走错了,看看秦无咎的别院到底是在哪里。 “你说什么?秦无咎没走错?他的别院就在沈姐姐的前面?”洛千雪吃惊道,“你没看错吧?” 家丁恭敬道:“小姐,小的是不会看错的,小的亲眼看着秦将军进的别院,就是沈府前面的那座别院。” “而且秦将军还和沈小姐打过招呼呢,说没想到竟然是邻居,小的听的清清楚楚。” 看来是错不了了,没想到秦无咎的别院竟然还在沈姐姐的前面,洛千雪吃惊之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经常去沈姐姐那里玩耍,自然对沈府别院前那一直无人居住的别院大为好奇,因此也听沈姐姐说过,那座别院之所一直无人住进去,是因为那是楚皇在潜邸时作住过的别院。 没想到楚皇竟然将这座别院赐给了秦无咎,秦无咎的圣眷竟然如此深厚吗?简直不可思议啊。 洛千雪一边思索着一边向房间里走去,丫鬟喊道:“小姐,小姐,快停下来,要撞墙了!” 洛千雪愕然抬头才发现,只差几步就撞在了墙上。 入了房里,洛夫人正在摆弄描花的样子,笑问道:“你这丫头,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走路也不好看着。” 洛千雪嘟嘴道:“我在想秦无咎呢,他竟然没有走错哎!” 洛夫人笑道:“你这傻丫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怎么可能走错?” 洛千雪问道:“娘,您这是想当然了,您知道秦无咎的别院是哪一座吗?” 洛夫人笑道:“当然是沈府前面那座别院了!” 洛千雪惊讶道:“娘,您怎么知道的?您知不知道,那座别院可是楚皇在潜邸时所住的别院,怎么会赐给秦无咎呢?真是奇怪了!” 洛夫人笑道:“那座别院本就是秦无咎的。” 洛千雪疑惑道:“本就是秦无咎的?为什么本就是秦无咎的?” 洛夫人支吾道:“额,我是说,东麓除了那座别院也没有别的空余的别院了,陛下也只能将那座别院赐给秦无咎。“ 洛千雪嘟嘴道:“说起来那座别院我还从没有进去过呢,挺好奇当年陛下所住的别院是什么样子,现在秦无咎住进去了,明日我正好去看看。” 洛夫人笑道:“那座别院自然是极好的,特别是后花园那个假山上的凉亭,能俯瞰香山整个东麓的景致,真令人心旷神怡。” 洛千雪惊讶道:“假山上的凉亭?娘,您去过那座别院?” 洛夫人笑道:“自然是去过,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洛千雪转眼一想,似乎也不值得惊讶,那座别院虽然一直都没有人住过,但是娘亲去过好像也正常。 那座别院既然是楚皇潜邸时的别院,这十几年来楚皇不可能一次都没有去过吧?那老爹跟着楚皇去转转也是正常的啊? 甚至宫里的娘娘和娘亲一起去转转回想下当年的事也是正常的啊?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被洛夫人这么一说,洛千雪愈发的对秦无咎的别院感到好奇了。其实对秦无咎这座别院感到好奇的又岂止洛千雪。 沈玉柔望着前面的别院又何尝不感到好奇?从还未记事开始,每年她都会随着家人来到这座香山别院,但是前面这座别院却一直没有人住过。 越是如此,沈玉柔反而更感到好奇。如今秦无咎却住进了这座别院,这更让她感到好奇。 甚至说是困惑,正因为她和秦无咎十分熟悉,十分关注秦无咎,才更加了解秦无咎,所以才更感到困惑。 困惑于秦无咎的圣眷之深厚,困惑于楚皇对秦无咎的态度,困惑于秦无咎对楚皇的态度。 秦无咎对楚皇总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并没有臣子对楚皇的敬畏。而楚皇对秦无咎也没有对待臣子的疏离。 甚至,如今楚皇将自己潜邸时的别院都赐给了秦无咎。是因为已经没有别的别院可赏赐了吗? 不见得,因为据沈玉柔所知西麓还有几座座空余的别院,虽然不算多珍贵,位置也谈不上多好,但雷霆雨露具是君恩,赐给秦无咎,也无不可。 但是楚皇为何非得要赐给秦无咎这座别院呢,这座别院如此打眼!在东麓,秦无咎的别院已经是最靠近楚皇行宫的别院之一。 之所以说之一,是因为和这座别院并列的别院还有一座,那座别院是公主府的别院。 也就是说,秦无咎的别院和楚皇的妹妹,大楚长公主的别院并列在一起。 沈玉柔心里似乎抓到了点什么,却又总是琢磨不透,或许是因为她潜意识的不敢去想。 这真是有意思,想必明天洛千雪知道了一定会傻眼的,洛千雪还以为秦无咎是走错了,又怎么会想到秦无咎的别院还在沈府别院的前面? 沈玉柔也没想到洛千雪已经傻眼了,此时她不止想到了洛千雪,还想到了清宁郡主。 今天公主府的车队还没有来香山,那么明天一定会来的,到时候公主府的人经过秦无咎的别院的时候一定会傻眼的。 十多年没有人住过的别院突然住进去了人,不傻眼才怪呢! 但是,真正的傻眼的还在后面呢,若是清宁郡主知道了住进这座别院的是秦无咎,那才一定会感到奇怪吧!想想明天的情景还真是挺有趣呢! 楚皇的御驾还没有驾临行宫,香山上已经热闹非凡,原本幽静灵秀的香山竟也有了几分喧嚣之感。 洛千雪用过了早膳之后便直奔东麓而来,不过她并没有去秦无咎的别院,而是去了沈府的别院。 对于洛千雪而言,沈府实在是太熟了,就跟去自己第二个家一样,同样对于沈府的下人来说,对洛千雪也太熟了,都无需通禀的。 所以洛千雪熟门熟路的就来到了沈玉柔所住的小院,小院里的丫鬟笑着行礼:“千雪小姐来了。” 立即就有丫鬟打起了帘子,沈玉柔正做在梳妆台前,回首笑道:“我就算到了你一准会来,你不是担心秦无咎走错了吗?” 洛千雪笑道:“我已经知道了,住到了你家前面,和你做了邻居呢!我昨天的时候就吩咐家丁跟着呢。” 沈玉柔笑道:“我想看你今天傻眼的样子,竟是没能如愿。” 洛千雪嘟嘴道:“你虽然没有看到,不过,我当初听到的时候确实傻眼了,怎么能想不明白,差点撞墙了呢!” 沈玉柔笑道:“别说你,就是我昨天见了也傻眼了。” 洛千雪随即兴奋道:“咱们去前面的别院看看吧,听我娘说那座别院可好了,特别是后花园假山上的亭子,可以一览整个香山的景致。” 沈玉柔笑吟吟道:“别急,我估计公主府的车队快来了,我还要等着看看清宁她讶异的样子呢。” 洛千雪拍手笑道:“好,这个也有趣!” 明天就是楚皇御驾驾临行宫的日子,所以今天是权贵人家来香山的最后一天,而事实上一直拖到今天才上山的人家已经很少了。 所以今天并没有昨天那么拥挤,上山的速度也快很多。接近中午的时候,公主府的车队就已经登上了山顶。 公主府的车队慢慢的向上攀登,路过沈府别院的时候,清宁郡主就忍不住撩起帘子向外观望。 来到了香山,再来寻沈姐姐就方便的多了,清宁郡主对香山的生活十分向往,遗憾的就是洛府的别院要隔的远一些。 不过,洛千雪总是骑着她的红马,要过来也快的很。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清宁郡主突然发现前面拐角的树荫下,沈玉柔和洛千雪正抿嘴而笑。 咦,沈姐姐和千雪姐姐是在等着自己吗?清宁郡主甜甜的笑着打招呼。 但是清宁郡主却发现有点不对,因为她们俩仍然只是抿嘴而笑,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发生什么事了?清宁郡主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她就懵了,怎么这座别院竟然有人住进去了? 清宁郡主脸上的甜笑一下子僵住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别院傻眼了,自己不会是看错了吧? 见到清宁郡主呆头鹅的样子,树荫下的沈玉柔和洛千雪咯咯笑了起来,这真是太有趣了,足可以打趣清宁郡主好几天。 另一辆马车上的皓然也发现了,惊呼道:“那座别院怎么会有人?谁闯进去了?找死不成?” 就算胆大包天的他都没有敢闯进去过,现在竟然有人闯进去了,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 公主府的人十分惊异,皓然连忙叫道:“快,去问问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公主府的马车从秦无咎别院前的路上行过,继续向东前进,但是却有皓然的小厮一溜小跑向秦无咎的别院。 小厮敲响了紧闭的大门,笑问道:“在下是公主府的小厮,就在旁边的别院,不知道府上是?” 听到是公主府的人,又住在旁边的别院,秦府的门房也不敢怠慢,陪笑道:“这里是秦府!” 秦府?小厮有点懵,京里头能和公主府并提的秦府?没听说过有这样一座秦府啊。 门房只好解释道:“我们大人忝为忠勇营将军。” 这下小厮终于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秦将军,说起来秦将军和我们府上少爷和小姐也都是朋友。” 车队慢慢进了别院,皓然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声问道:“是谁?那座别院里住的是谁?” 小厮恭声道:“少爷,那座别院住的是秦将军!” 皓然大叫道:“秦将军?哪个秦将军?” 说起来他们家这座别院还比不上那座别院呢,他们家的这座别院更偏一些。 所以皓然才会觉得不服,以前那是楚皇潜邸时的别院也就不说了,现在哪又冒出来了个秦将军? 小厮解释道:“少爷,就是秦无咎秦将军啊!” 皓然听了立即结巴了:“额,原,原来是秦无咎啊!” 清宁郡主也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呢,听到竟然是秦无咎住进了那座别院,她也不禁小嘴微张,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秦无咎的圣眷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吗?这假以时日简直又是一个活脱脱的镇国大将军啊! 别院早就已经提前收拾的差多不了,不过就是整理一下随身的东西罢了。 长公主在树荫下的花丛间慵懒的坐下了,见到清宁郡主走来,笑道:“听说咱们有了个新邻居?不知是哪位国公爷还是哪位皇亲国戚?” 清宁郡主在母亲身边坐了笑道:“都不是,娘是怎么也猜不到的!” 长公主惊讶道:“我猜不到?这样说来很出人意料啊,说来听听!” 清宁郡主抿嘴笑道:“是秦无咎!” 长公主闻言呆了呆,柳眉微微上扬惊讶道:“秦无咎?竟然是秦无咎?” 清宁郡主点头道:“嗯,是秦无咎呢!” 长公主不解道:“皇兄怎么会将自己潜邸时的别院赏赐给了秦无咎?秦无咎这小子是走了什么运?” 清宁郡主嗔道:“娘,您说什么呢?秦无咎是少年才俊,未来的国之栋梁,陛下这是欣赏他的能力!” 长公主笑道:“就算皇兄欣赏他的能力,也不该这样恩宠,岂不知玉不琢不成器?这让他人如何看待秦无咎?” 清宁郡主辩解道:“秦无咎出身乡野,他能受皇上的信任那也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别人就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清宁郡主离开了之后,长公主陷入了沉思,因为她觉得这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将军,一无军功,二无家世,为何会得楚皇如此恩宠? 到了下午的时候,三姐妹终于凑到了一块儿,在洛千雪的极力怂恿下,再加上沈玉柔和清宁郡主的好奇,三人带着点心吃食敲响了秦无咎别院的大门。 虽然彼此之间已经十分相熟了,但是秦无咎和她们相见多是在公主府的诗会上。 而秦无咎之所以出现在公主府的诗会上,是因为秦无咎曾经救过公主府的小少爷。 秦无咎并没有拜访过沈府和洛府,他若是去人家府上探望人家小姐,那还不被人家当成登徒子打出来? 所以来到这香山之后,虽然和沈府算是邻居,但是秦无咎也十分老实的待在府里,并去登门拜访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他没去登门拜访,她们仨竟然登门来了。对于洛千雪的登门秦无咎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对于同行的清宁郡主和沈玉柔他却感到十分意外。 香山相对京城来说终究让人觉得轻松自在些,也少了许多规矩的束缚。 秦无咎笑吟吟的将人迎进来:“哎呀,稀客稀客!” 沈玉柔有些脸红的笑道:“在别院里住了十几年,却从未来过这座别院,实在好奇的紧,叨扰了。” 秦无咎笑道:“客气了,客气了,蓬荜生辉,请进!” 洛千雪嘟嘴道:“为什么我去你府上的时候你就没这么热情过?” 秦无咎无语道:“那也得你给我机会啊,我这还没来得及迎你呢,你都闯到后院了……” 即便都是相熟的朋友,洛千雪的脸上也还是升起了一片红霞,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忍不住掩嘴偷笑。 第一百七十章 大皇子驾临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清宁郡主打量着笑道:“在布局上和我家的别院倒是有几分相像。” 洛千雪点头道:“院子嘛,来来去去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我娘说这里的后花园有个亭子十分不错。” 秦无咎惊讶道:“咦,夫人竟然还知道那座亭子?登上那座亭子可以俯瞰整片山的景致,我昨天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下午,真有种山中不知岁月的感觉。” 沈玉柔笑道:“哦?那一定要登亭而赏美景。” 洛千雪潇洒道:“那还等什么?点心果脯我们已经自带了,你再备上美酒一壶,咱们直奔亭子。” 秦无咎笑道:“这个好说!” 这时候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春桃几个丫鬟,她们已经听闻沈家小姐、清宁郡主和洛千雪小姐一起登门做客。 听说了大家要去亭中赏景,春桃当即安排起来,初次登门的沈玉柔和清宁郡主看了都暗暗点头。 她们俩都听洛千雪说起过身边的丫鬟,如今细细看来倒是一个个确实十分出挑。 带着她们浩浩荡荡直奔后花园,秦无咎在前,沈玉柔她们在后款款登上假山,沈玉柔和清宁郡主的丫鬟挎着盛着点心果脯的食盒紧随其后,春桃和秋叶还有则再后面照应着。 秦无咎和洛千雪登起假山来如履平地,后面的沈玉柔她们则有些吃力,先一步登上来的洛千雪抬眼望着这壮丽的景色,也不禁惊呼出声。 “沈姐姐,清宁,你们快点,这里的景色好壮丽啊!”洛千雪雀跃道。 沈玉柔和洛千雪有些喘息的登上了亭子,放眼望去,大好美景尽收眼底,沈玉柔赞道:“在我家的别院里也能遥望到这座亭子,倒是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个赏景的好去处!” 清宁郡主她们三人在亭子里转着,赞不绝口,她们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座亭子。 夏花和冬雪带着小丫鬟端着点心吃食、香茗还有美酒随后便登上了亭子,和沈玉柔、清宁郡主的丫鬟一起摆在石桌上。 就在他们在厅中欣赏美景的时候,大皇子、二皇子的车驾也早已登上了香山。 大皇子在别院花园的亭中听着侍卫的回报,一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什么?父皇将潜邸时的别院赐给了?” 侍卫恭敬的禀报道:“是的,殿下,陛下将那座别院赏赐给了秦将军,说起来秦将军的圣眷真的十分深厚,殿下,这真是可喜可贺啊……” 侍卫原本十分欣喜的拍马屁,但是拍着拍着却拍不下去了,因为大皇子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阴沉。 是的,十分阴沉,阴沉到似乎马上就会爆发狂风暴雨一般。 侍卫顿时心里惴惴,不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任是他想破了头想不明白。 秦无咎如今已经站在了殿下这边,相传立储风波的时候在阻止大皇子被立储方面出了大力。 这样想来,秦无咎的圣眷越是深厚不应该越是对殿下有利吗?为何殿下听了脸色如此阴沉? 虽然大皇子平日间嘴边总是挂着一丝微笑,平易近人,但是如今阴沉着脸竟是威势十足,侍卫弓着身子已是一头冷汗。 过了良久,大皇子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脸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淡淡道:“你去吩咐一下,一会儿本宫要去那里。” 侍卫如蒙大赦,待侍卫的背影远去,跟在大皇子身边的中年太监,面有忧色的关切道:“殿下?” 大皇子喃喃道:“四宝,你说父皇为何如此偏心呐!” 名叫四宝的太监斟酌道:“殿下,只是一座别院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陛下有意补偿他。” 大皇子带着一丝嘲意道:“还不能说明什么?那可是父皇在潜邸时的别院!十几年来从为赏赐给别人,哪怕是本殿和皇弟如此渴望,父皇仍然不为所动,如今却赏赐给了秦无咎,哈哈!” 四宝微微皱眉道:“殿下,他,毕竟仍然只是一介臣子,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野心,而且,陛下似乎也没有公开的意思,所以,老奴觉得殿下是多虑了!” 大皇子摇头道:“到底是不是一介臣子,那也不过是父皇一纸诏书的事!虽然目前看来确无野心,但是谁又能说的清以后呢?” “而且,就算是一直都没有野心,那又如何?父皇当年也一样没有野心,对皇位不感兴趣。” 四宝斟酌道:“这只是殿下的设想,他自小在小镇中长大,而且真的靠打猎为生,陛下心里难免会感到歉疚,若真要说到储君之选,奴婢觉得陛下终究还会在殿下和二殿下之间选。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私生子。” 大皇子摇头道:“私生子?” 似乎对“私生子”这方面并不认同,但是大皇子摇了摇头最终也没说什么,而是叹道:“可笑的是我那位大哥,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我是他最大的对手,岂不知还有隐藏在暗处的。” 四宝笑道:“二皇子如此针对,陛下心里一定十分不满,这对殿下是喜事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皇子的脸上却并没有喜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沉声道:“她已经大婚,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了!” “原本我还一直犹豫不决,既然父皇将那座别院赐给秦无咎了,那我也该做下决断了!香山之行倒正是一个好机会!” 四宝听了肃然道:“殿下一定要三思啊!” 大皇子沉声道:“我自然会三思而行!” 因为公主府、沈府、林府的三位小姐登门拜访,秦府的门房也感到与有荣焉,就在他们小声八卦着什么的时候,大门再次被敲响了。 门房上的人打开门来迎面就见到了一个年轻人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器宇轩昂,周围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侍卫。 就在门房感到诧异的时候,已有侍卫沉声道:“大皇子驾临,秦将军呢?还不速来迎接?” 大皇子?门房听了膝盖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恭声道:“见过殿下!” 大皇子脸上的阴沉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道:“听闻秦将军乔迁别院,特来拜会!” 假山之上的亭子中,几人正在兴头上,秦无咎连连摇头道:“罚酒可以,作诗是不能作的!” 这时有门房上的人一溜烟来到了假山下,遥望着山上的亭子高呼道:“大人,大人,大皇子驾临!” 隔的甚远,又有山风吹拂,像沈玉柔、清宁郡主等人还真听不清楚,不仔细留意甚至听不到。 但是和洛千雪却能听的清楚,听了还真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会登门而来。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看到愣住了,才发现假山下有人在喊什么,至于喊什么她们听不清楚。 洛千雪小声嘟囔道:“扫兴!” 虽然很小声,但是紧挨着她的沈玉柔和清宁郡主还是听清楚了。自然也听清楚了。 说实话他也觉得大皇子的到来有些扫兴,因为人家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皇子一来那气氛就不是现在的气氛了。 但是扫兴归扫兴,该迎的还是得迎,秦无咎起身笑道:“我去迎一下。” 沈玉柔笑道:“既是大皇子驾临,那我们一起去迎吧!” 秦无咎摇头笑道:“不用了,这是在香山,也没那么多规矩,再说了这假山上来一次也不轻松,我自个儿去迎就是,想来大皇子也不会怪罪。” 原本打算走下去的看了看假山,脑海里不由想到了当初陆青云从悬崖峭壁上一跃而下的情景。 那潇洒的背影至今让铭记,当然让他从悬崖峭壁上一跃而下是不敢的,但是从假山上一跃而下总没有问题吧? 一时兴起的并没有走石阶,而是从栏杆处纵身一跃,一直看着的清宁郡主和沈玉柔等人不禁惊呼出声。 等她们惊呼着扑着过来的时候,脚尖轻点借势,人已经飘然落地。 即便是如此,沈玉柔、清宁郡主她们也一个个拍着胸口被吓得不轻,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见到秦无咎潇洒的挥了挥手离开了,沈玉柔嗔道:“怎么就跳下去了,吓死个人了!” 清宁郡主心有余悸道:“是啊是啊,吓死我了!” 春桃她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小脸也有点发白,虽然知道大人是三品高手,但是这座假山可一点都不矮。 唯一淡定的就是洛千雪,她惊喜道:“咦,这个下山的方法还真有创意,十分方便哎。” 见到洛千雪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沈玉柔和清宁郡主一左一右一把拉住了她,嗔道:“你可别学胡闹,我知道你身手了得,但是这假山经年累月风吹日晒不见得坚固,落脚若是有点闪失这么高可不是闹着玩的!” 清宁郡主也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这么高不是闹着玩的。小心为上。” 洛千雪笑道:“这才多高啊,你们没听说过吗,剑宗宗主从悬崖峭壁上一跃而下呢,我辈虽不如陆宗主那般强大,但是总不能连区区假山都畏惧吧?” 沈玉柔嗔道:“我不管宗主不宗主,千雪你若是敢跳下去,我就去告诉洛婶婶,说你在的府邸里跳假山!” 洛千雪一听小脸顿时苦了起来,平常娘亲就老是叨叨她,一定要让她做一个娴静的大家闺秀,若是知道她在的府里从假山上一跃而下,那后果…… 洛千雪苦着脸道:“沈姐姐,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 秦无咎快步出了后花园,大皇子正在树荫下打量着院子,石桌上的香茗还冒着热气,不过大皇子并没有喝。 见到秦无咎走来,大皇子一脸笑意的站了起来。 “参见殿下,殿下莅临,蓬荜生辉!”秦无咎笑吟吟的拱手行礼道。 大皇子一脸笑意道:“这哪里是蓬荜啊?这可是当年父皇潜邸时的别院,小心有人告你大不敬!” 秦无咎一脸吃惊之色:“什么?!这竟然是陛下潜邸时的别院?” 大皇子定定的看着,想看破脸上的吃惊之色到底是真还是假,但是这又岂是那么沈易看破的? 大皇子笑吟吟道:“原来你竟然还不知道,这确实是父皇潜邸时在香山的别院。说起来我和皇兄都眼馋很久了,没想到到后来父皇竟然赐给了你!” 虽然大皇子是一脸笑意的说着,像是平常朋友之间的打趣,但是仔细品味着大皇子的话,秦无咎却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秦无咎隐隐觉得大皇子这笑着打趣的话语背后似乎有些复杂的意味,像是话里有话。 若是心里毫不知情或许还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秦无咎本就知情,所以心里更敏感一些。 难道大皇子知道了些什么? 这并非没有可能,虽然当年楚皇肯定想方设法将事情隐瞒了下来,让得以在小镇安稳的生活。 但是万事总有疏漏,随着的入京,让某些人觉察到了什么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以前可以确定大皇子一定是毫不知情,但是如今他细细品味大皇子的话却不禁心里一突。 而且,大皇子今天本不应该来的,既然确定了他是站在大皇子这一边的,那大皇子就应该尽量和他少接触为妙。 但是大皇子今天去匆匆而来,联想到这里,秦无咎心里更是确定了几分。 虽然心里思绪纷飞,但是面上却丝毫异色都没有,秦无咎仍然是一脸惊讶的神色:“哎呀,我竟是半点都不知情!都怪我出身乡野,若是早知这是陛下潜邸时的别院,那我怎敢接受?我当上书坚辞不受才是!” 大皇子哈哈笑道:“陛下所赐,岂能推辞?” 秦无咎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一脸感激涕零道:“皇恩浩荡,想我出身乡野何德何能蒙陛下如此看重,唯有鞠躬尽瘁,报效皇恩!” 盯着看了一会儿,即便是大皇子也分不清楚秦无咎脸上的表情是真还是假。 大皇子笑道:“久闻这座别院是父皇潜邸时的别院,一直想进来游览一番,但是却没有机会。” “今天听闻这座别院被父皇赐给了你,我心里十分惊喜,终于可以一睹这座别院的风景,所以就忍不住唐突登门了。” 秦无咎笑道:“怎么能叫秦突?殿下驾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只是殿下对这座别院好奇,沈玉柔、清宁郡主还有洛千雪也对这座十几年都没有人住进来的别院好奇。” “现在正在后花园的里亭子里赏景呢,殿下来的正是时候!” 大皇子听了惊喜道:“哦?原来她们仨也在,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秦无咎笑着解释道:“后花园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有凉亭,凭栏可观整个香山的风光。沈玉柔她们上去不易,所以没能下来亲迎殿下,望殿下恕罪!” 大皇子摆手道:“何罪之有?你们也太和我客气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个亭子十分期待!” 秦无咎拱手笑道:“就在后花园,殿下里面请!” 陪着大皇子向后花园走去,随行的还有不少侍卫。沈玉柔她们也并没有真个在亭子上等着,而是在离开了之后也假山上下来了。 这座假山在后花园中倒是十分醒目,郁郁葱葱的假山上面一座挺拔的凉亭。大皇子笑道:“就是这座凉亭吧?咦,怎么没有看到清宁郡主她们?” 秦无咎笑道:“可她们也已经下来了吧!” 转过拐角,果然沈玉柔她们已经在假山下等着了。 “参见殿下!”沈玉柔她们齐齐行礼。 大皇子笑道:“不必拘礼,这座假山这么高,上去一次不易,你们既然上去了又何必下来迎我?我又不在乎这些虚礼。” 清宁郡主笑道:“其实也不算多难,多走两次反倒是熟悉了!” 秦无咎笑道:“上面风景独好,请殿下登山一观!” 一行人重新登上了假山,大皇子也不禁赞叹道:“果然是风景独好,凭栏而望,整个香山的风景尽收眼底!” “却没想到这座别院里竟然还隐藏了这样一处赏景的绝妙所在,于黄昏时,执美酒一壶,御山风而赏美景,不亦说乎?” 秦无咎笑道:“殿下真是好雅兴!既然殿下如此喜欢这座别院,那我便向陛下请辞这座别院,也算是成人之美!” 秦无咎这话说的十分随意,仿佛对这座别院一点都不在意,大皇子看着也难分这其中的真假,哈哈笑道:“你愿成人之美,我又岂愿夺人之美?” 春桃赶紧将桌上的果脯点心等吃食撤下,换上了新的点心吃食,又给大皇子斟酒。 洛千雪和沈玉柔话很少,偶尔才笑着搭上一两句,多是清宁郡主和陪着大皇子说话。 确实没有一点聚会的气氛,也无怪乎洛千雪听闻大皇子来了,会脱口而出扫兴二字。 大皇子心里明白这一点,虽然他不知道他来之前的气氛,但是据他所知无论是洛千雪还是沈玉柔都不会这样惜字如金。 大皇子时常感到孤独,无一人能亲近,而他能有这样的心境并非没有原因,即便是清宁郡主是他的表妹,又哪里有一点的亲密的意味?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红脸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在别院中待了一会儿,大皇子也觉得有些无趣,虽然这里风景独好,但是再好的风景在这样尴尬的气氛里也无心欣赏,大皇子能感受的到,这里对他的到来并不十分欢迎。 大皇子感慨道:“十几年来,这座别院一直深藏在香山,我对父皇当年居住的这座别院十分好奇,但是却一直未能进来游览。” “如今父皇将这座别院赐给了你,倒是让我一尝所愿,秦无咎,终究还是你最得圣心。” 大皇子真的是对这座别院感兴趣吗?不,恐怕不是别院本身,而是别院所代表的特殊意义吧。 无论是大皇子而是二皇子都对这座别院垂涎已久,就是因为他们觉察到了这座别院在楚皇心中的地位,因为这座别院所代表的意义。 无论是楚皇将这座别院赐给了大皇子还是大皇子,那都意味着楚皇一种态度,哪怕楚皇本来并无特别的意思,也会被朝中的官员过多解读。 所以大皇子对这座别院很感兴趣沈玉柔等人也能理解,但是她们听着却觉得大皇子的话里似乎还有几分别的意味。 难不成大皇子还嫉妒秦无咎得到了这座别院? 这没有道理啊,虽然这座别院十分特殊,但是赐给大皇子或者二皇子才有特殊的意义,秦无咎不过是一介臣子,除了说明圣眷深厚还能有什么? 如今秦无咎已经和二皇子势如水火,妥妥的站在大皇子这边,对于大皇子而言,秦无咎的圣眷自然是越深厚越好。 秦无咎笑道:“殿下说笑了,一座别院而已,也是陛下看在我勤勤恳恳的份上赏赐的。” 大皇子笑骂道:“一座别院而已?当初你在宫里分拣奏章,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你这圣眷连我都羡慕的紧,也就只有你自己浑不在意。” 秦无咎笑道:“不至于吧,分拣奏章,冯公公、赵大人也没少做,哪有殿下说的那么夸张?” 大皇子无语道:“他们都是父皇的左膀右臂,自然常做,但是你岂与他们一样?” 秦无咎惊讶道:“陛下不是想让我入宫做太监吧?” 大皇子听的目瞪口呆,实在不明白秦无咎脑子里怎么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他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自己所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不能啊,不然秦无咎的圣眷为何如此深厚?难道秦无咎其实并不知情?这倒是并非没有可能。 也无怪乎大皇子产生了怀疑,因为秦无咎的话确实十分逼真。 大皇子还只是目瞪口呆,沈玉柔等人则直接笑出了声。 洛千雪毫不顾忌地咯咯笑了起来,沈玉柔和清宁郡主也都羞地掩面而笑,一方面是因为秦无咎的话而羞,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们俩极不淑女的笑出了声而羞。 洛千雪咯咯笑道:“是了,陛下大抵就是这个意思!秦无咎,你要飞黄腾达了呢!” 大皇子哈哈笑道:“洛千雪你话说错了,要是被父皇听到了,可不是要飞黄腾达,而是要屁股开花!父皇若是知道秦无咎说出这样的混话,不把他打的屁股开花才怪呢!” 秦无咎心想这要是被楚皇听到了,说不定还真让人把他掐出去打板子,皇帝的儿子当太监? 秦无咎干咳道:“飞黄腾达什么的我是不敢想,走出小镇的时候我愿望就是做一个富贵闲人。” 沈玉柔笑道:“富贵闲人?天下难得是富贵,又难得的是闲散,而富贵闲散又不好兼得,要富贵就不能闲散,要闲散就无法富贵,所以说你这个愿望实在难以实现。” 大皇子摇头道:“虽说难以实现,但是也非不能实现,于别人而言或许很难,于秦无咎而言或许不难。” 沈玉柔闻言不禁笑了笑,她还以为这是大皇子在给秦无咎许诺,又如何能想到这里面的复杂意味。 秦无咎哈哈笑道:“若真能做一富贵闲人,余愿足矣!” 大皇子心里默默道,若是你真愿做一富贵闲人,余愿亦足矣。 该说的都说了,该试探的也试探了,大皇子便起身告辞,秦无咎等人纷纷起身相送。 因为秦无咎的一句戏言,气氛不再像方才那般低沉了,众人有说有笑,终于有了些会友的意思。 大皇子笑道:“这座假山上下不易,你们就不要下来相送了。” 见到沈玉柔等人并无所动,大皇子执意道:“你们若真的执意相送,那可让我着恼了!都是相识多年的朋友,香山本就是随意度假之行,无需拘礼的!” 见大皇子说到这份上了,沈玉柔笑道:“多谢殿下体谅,那,就让千雪代我和清宁郡主相送吧!” 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洛千雪也没有不懂人情事故到将心里想的挂在脸上,十分痛快的随着秦无咎和大皇子下了假山。 一路向外走的时候,大皇子笑着对洛千雪道:“听说洛夫人一直想要你贤淑贞静一些,今天看来你倒是如夫人所愿了。” 洛千雪直白笑道:“我哪里是贤淑贞静的性子,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我娘这是生怕我嫁不出呢。” 大皇子哈哈笑道:“怎么会?洛夫人是多虑了,似你这般直爽真性情的小姐,整个京城也就只有你一人,若是洛夫人稍稍露出点口风出去,将军府的门槛都会踩破!” 洛千雪微微笑道:“殿下说笑了!” 送走了大皇子,秦无咎一边和洛千雪回后花园,一边不停的打量着洛千雪。 洛千雪白了秦无咎一眼道:“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啊?” 秦无咎笑道:“你脸上没有花,但是脸上有话!” 洛千雪诧异道:“有什么话?” 秦无咎笑道:“我怎么听着大皇子是话里有话啊!” 洛千雪点头道:“我听着也是,你被陛下赏赐了这座别院,这说明你圣眷深厚啊!如今你和大皇子水火不沈,只能站在大皇子这边,那大皇子应该对你深厚的圣眷感到高兴才是啊。但是我怎么老觉得有点别的意味?” 竟然连洛千雪都觉得有点别的意味了,这也太明显了吧?看来大皇子是真的察觉了什么。 问题是,难道大皇子将他当成了竞争对手?拜托哎,严格上来将他只是一个私生子啊。 至今楚皇都没有和他相认,更不要说公布天下了,大皇子的竞争对手不应该是二皇子吗? 秦无咎觉得大皇子是有些杯弓蛇影了,不过这些秦无咎当然不会和洛千雪说起。 秦无咎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些,我怎么觉得大皇子夸赞你的时候,有点话里有话啊!” 洛千雪呆了呆道:“话里有什么话?这不很正常吗?你不是说甭管是谁,见了面先夸两句准没错吗?” 秦无咎笑眯眯道:“二皇子如今已经大婚了,当初二皇子将目标放在了沈玉柔的身上,如今怎么轮也该轮到大皇子了,当初二皇子借婚事闹了这么一处大戏,如今……” 洛千雪终于明白了秦无咎的意思,白了秦无咎一眼道:“沈姐姐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我哪能和沈姐姐比?皇子妃一定要贤良淑德,我若是成了皇子妃,那还不让人笑话?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秦无咎笑道:“谁规定皇子妃就一定要贤良淑德了?况且你也不要小觑了自己,你只是活泼一些,并非就不贤良淑德了!” “大皇子如此盛赞你,我觉得很可能是对你有意思!” 洛千雪扑哧一声笑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大皇子对我有意思,你觉得他能过陛下那一关吗?” 这倒是说在了点子上,二皇子想要迎娶沈玉柔都没有征得楚皇同意,而洛千雪的家世更加敏感,毕竟洛千雪的父亲洛衍是在军中有着极高威望的镇国大将军,手里握着实实在在的兵权。 连沈玉柔这样的文官家世都没有让楚皇松口,更不要说洛千雪这样的武将家世,大皇子又如何能获得楚皇的恩准? 仔细想来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但是秦无咎却感到十分惊奇,因为这竟然是洛千雪想出来的? 什么时候洛千雪的脑子也这么好使了?虽然洛千雪谈不上笨,但是她自小受父母宠溺,再加上性子直爽,所以一向不再这些上面动心思。 其实秦无咎的不知道的是,因为沈玉柔身上发生的事,她们三个好姐妹早就在闺房里密议过了。 但是秦无咎并不知道啊,秦无咎有些惊奇道:“不易啊,你竟然也能想的这样明白?” 洛千雪十分无语的看着秦无咎,虽然她比起沈姐姐和清宁郡主是笨了一点,但是你也不能说的这么赤裸裸啊。 洛千雪眼珠微微一转,哼道:“我问你个问题啊,你如实回答!” 秦无咎无所谓道:“行,你问吧!” 洛千雪笑嘻嘻问道:“刚刚你说,大皇子夸我是对我有意思,那你刚刚为什么夸我?” 秦无咎闻言立即懵了,我刚刚夸过吗?额,好像确实是夸过,但是…… 还没等秦无咎解释,洛千雪已经扭头咯咯笑着向前跑去了。 听着洛千雪咯咯笑声,秦无咎也不禁老脸一红,这事必须得解释清楚,要不然指不定洛千雪会告诉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呢。 眼见洛千雪越跑越远,秦无咎大喝道:“我跟你说,那是玩笑啊!” 秦无咎的这一声大喝在后花园里回荡,洛千雪已经钻进了假山里,秦无咎也不去追她,而是脚尖一点,人已经随风而起从假山上借力直奔亭子。 原本沈玉柔她们就时不时的向这边瞭望,秦无咎这一嗓子更是吸引了她们的心神,她们没怎么听懂秦无咎喊的什么,但是却看到洛千雪扔下秦无咎跑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们就看到秦无咎竟然没有走石阶而是从假山飞上来,她们的一颗心顿时都提了起来。 秦无咎先洛千雪一步,潇洒的在亭子里落定,但是迎接秦无咎的却不是冒着小星星的桃花眼。 沈玉柔粉脸薄怒嗔道:“那会儿你从亭子上一跃而下还没说你呢,这次你又从下面飞上来,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这假山经年累月风吹日晒早就不坚固了!你都已经是朝廷大员了,就不能稳重一些?你看千雪都从石阶上来!” “就是,就是,你也不想想别人担心你啊!”这是清宁郡主在替沈玉柔助威。 “是啊,是啊,大人您就不能小心一些!”这是春桃她们关心的附和。 别说,沈玉柔本就端庄,这样粉脸薄怒的娇嗔还真有种凛然的气质,秦无咎一时也被镇住了。 秦无咎有些心虚的小声辩解道:“我,我有武功啊!没事的。” 洛千雪从石阶上一脸笑意的蹿了上来,见到秦无咎的糗样,哈哈笑道:“武功?有武功怎么了?有武功失足掉下去难道就不会受伤不成?” 问题是他这种身手会失足掉下去吗?秦无咎干笑道:“你们说的是!说的是!” 沈玉柔也是见到秦无咎总是不走寻常路,情急之下才这样说,现在见到秦无咎这样诚恳的认错,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来她算是有些越俎代庖了,就算劝也该秦无咎的丫鬟劝才是,想到这里,沈玉柔的俏脸也微微有些脸红。 为了不让秦无咎尴尬,沈玉柔转移话题道:“千雪儿你也是,怎么就把秦无咎扔下了,不和秦无咎一起上来。” 洛千雪听了一脸惊喜道:“啊?和秦无咎一起?我应该和秦无咎一起从假山下面飞上来吗?”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十分无语,一头黑线,洛千雪和秦无咎接触的多了,被秦无咎传染了,一准是这样。 洛千雪弱弱道:“要不,我再下去补上?” 沈玉柔无语道:“感情我刚刚说的话都白说了……” 清宁郡主笑着转移话题道:“对了,刚刚你在喊什么呢?” 秦无咎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刚才跟千雪客套了几句,她当真以为我在夸她呢。” “实际上这就像两个江湖人士见了面,双方报上姓名之后,都会互相拱手齐声说久仰久仰,其实根本就头一次听说对方的名字,心里头还在猜测对方是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 众人听了顿时笑作一团,洛千雪一边笑,一边不依道:“你怎么总有这么多歪理?” 沈玉柔笑道:“话粗理不粗,见面多说几句好话确实没害处。” 清宁郡主掩嘴笑道:“我在想秦无咎去上涯城的时候,跟人家剑宗子弟互通姓名,人家是不是也拱手道久仰久仰!” 刚刚止住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秦无咎也笑道:“那是自然,这是行走江湖的必备技能,无论走到哪里总要说上几遍才好。” “不过他们对我倒确实是久仰,怎么说我也吟过几首歪诗,也算薄有名声,虽然算不上名扬天下,人家也确实听说过我的名字。”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闻言不禁点头,凭秦无咎的那些诗句词句,说名扬天下也不算离谱。 洛千雪嘿嘿笑道:“倒也合理,就连沈姐姐也常念叨着你的名字,想找机会再让你作诗呢!” 沈玉柔闻言脸上一红,不依道:“千雪!我哪有天天念着...的名字...” 话说到最后,沈玉柔竟是连秦无咎的名字都没好意思提,洛千雪和清宁郡主见状,皆是咯咯直笑。 沈玉柔心里羞怯不已,偷偷地转头看了一眼秦无咎,却见他也正微笑着看自己,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无奈之下,只能转移话题,作势去与清宁郡主两人打闹。 也许是心里羞的紧,沈玉柔这一起身,脚下一绊,身子竟是往右边一倒,惊呼一人,人已经向下坠去。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秦无咎与洛千雪皆是一声惊呼,都要去救。 到底是秦无咎的身手高些,危急时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秦无咎脚下一点,身子飘然而起,飞速掠向沈玉柔,手上一捞就挽住了沈玉柔的细腰,借势又在假山上一点,卸了力道,转眼便抱着沈玉柔飘然而落。 假山上洛千雪和清宁郡主还是一脸惊讶的样子,沈玉柔在慌张之中双手下意识地去抓东西,此时落了地,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双手搂着秦无咎的脖子,搂的正紧呢! 秦无咎低头道:“沈姑娘,没事吧?” 沈玉柔渐渐回过神来,望着秦无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顿时羞红了脸! “没、没事...”沈玉柔微微挣扎着落地,红霞一直弥漫到耳根,扭头不敢看秦无咎,羞怯不已道:“多,多谢秦将军...” 说罢,沈玉柔又朝假山上心虚地喊道:“清宁,我们走了。” 假山上清宁郡主和洛千雪也回过了神来,惊叹万幸的同时又在掩嘴偷笑,沈玉柔那害羞的模样实在好笑,而且明明公主府和沈府别院都不在一个方向,沈玉柔却让清宁郡主跟她一块走,这说明沈玉柔的心里头,可正乱着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楚皇驾到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楚皇的御驾还没有从宫里出发,山下已经人山人海了,来到香山别院的文物勋贵已经齐齐聚集在了山下,等待楚皇御驾的到来。 秦无咎自然不能免俗,早早的就下山来了,大学士等朝廷重臣并不在场,他们仍然在坐衙,等楚皇的御驾驾临行宫之后,他们才会将衙门事物暂时搬至行宫。 两位皇子从山上下来,一下来便如众星拱月一般,楚皇还没有确立储君,谁也不知道最终会是谁登上储君之位。 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情形下不偏不倚的迎上去见个礼,说几句好话总没有错。 秦无咎并没有上去见礼,而是神色如常的缩在一边,他没有凑上去,相信大皇子对此并不在意。 至于二皇子,他不信二皇子在吃过了那么大的亏之后还会上来找理由折辱他!而且,这里还有大皇子呢。 于情于理,大皇子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二皇子找他麻烦,所以他便神色如常的默默站在了边缘地带。 虽然秦无咎不起眼的默默的站在边缘地带,但是他还是能明显的感受到周围的人时不时的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他。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秦无咎和二皇子的冲突在京城的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了。 大皇子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和过来见礼的官员打着招呼,二皇子的脸上同样挂着谦和的笑容。 但是大皇子的眼底却有一丝惊讶,因为往常的他这位皇弟脸上绝对不会出现这样谦和的微笑。 大皇子心里暗道,看来上次立储风波的失利让他改变了不少。 挫折总能促使人长进,不过,二皇子脸上谦和的笑容到底有些不自然。 不只是大皇子感到惊讶,秦无咎站在边缘地带一直都注意着人群中被众星拱月般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也见到了二皇子脸上的微笑,同样感到十分惊讶。 秦无咎也明白了,立储风波的失利让二皇子感受到了压力,所以不得不作出了一些改变。 虽然这些不改变不见得是从心底的改变,但是至少不像以前那样盛气凌人不是。 秦无咎心里不禁有些感叹,如果二皇子早这样的话,他和二皇子之间又怎么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害的他如今不得不掺和进了立储的浑水里,看着二皇子面上的谦和的微笑,秦无咎总觉得有些讽刺。 但是无论二皇子面上的笑容多么谦和,他和二皇子也很难再回到从前,因为裂痕无论怎么弥补都无法如开始一样。 正在秦无咎这样想着的时候,二皇子的眼神扫过四周,扫过了秦无咎所在的位置,虽然二皇子的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但是秦无咎还是心中一凝。 因为他生怕二皇子又会闹什么幺蛾子,说实话,这样的场合他不想和二皇子针锋相对,但是他更不想被折辱。 二皇子脸上挂着微笑,望着秦无咎的方向,周围的官员的注意力本就放在两位皇子身上,所以也都注意到了。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环绕在秦无咎周围的目光更多了,他不由微微蹙眉,心里犹豫自己要不要上前去见礼。 这么多人的目光在他和二皇子之间逡巡,他若不上去见礼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秦无咎也不介意上前去见礼,但是他心里又担心二皇子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毕竟是楚皇驾临香山度假的第一天,秦无咎也不希望和二皇子爆发什么冲突。与其爆发什么不愉快的事,还不如不上去见礼呢。 就在秦无咎作出了决定,准备对二皇子的目光视而不见的时候,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 二皇子笑着朝秦无咎招了招手,笑道:“秦无咎!” 笑容越来越盛,却也越来越假,秦无咎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事终究是避免不了。 虽然二皇子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是秦无咎可不信二皇子会一笑泯恩仇,若是二皇子有那样的心胸的话,也不至于和他闹成这样了。 但是二皇子既然笑着招呼他了,若是秦无咎还不去见礼的话,那就是秦无咎的不是了。 随着二皇子笑着招呼秦无咎,周围变得更加安静了。在场的官员们的眼神中流露着各种情绪。 有些是担忧,有些是幸灾乐祸,有些是漠不关心…… 秦无咎的眉头立即舒展开了,脸上挂上了一丝浅笑,向着二皇子走来,相比二皇子脸上谦和的微笑,秦无咎脸上的浅笑可要自然的多了。 这是秦无咎多年以来磨炼出来的,无论心里真正的情绪是什么,他都能在脸上挂着自然的浅笑。 伴随着官员们的种种目光,秦无咎走向了二皇子,十分郑重的见礼:“下官秦无咎,参见二皇子!” 无论是从脸上的笑容来讲,还是从行礼的礼仪来讲,秦无咎自忖绝对挑不出半点错处。 从二皇子一脸笑意的向他看来,并且笑着招呼他,秦无咎的心里就充满了警惕,不管二皇子闹什么幺蛾子,秦无咎都要将姿态摆出来。 无论二皇子想要闹什么幺蛾子,只要他把姿态做足,那最后闹到楚皇面前,理也在他这一边。 二皇子笑道:“免礼吧!” 竟然这痛快的就让他免礼?秦无咎闻言心里有些诧异,面上却微微笑道:“谢殿下。” 难道二皇子笑着将他招过来就是为了让他见礼?这也算不上找麻烦吧?秦无咎有些诧异,但是心里却没有放松警惕。 二皇子笑道:“昨儿来香山,本殿就听说父皇将那座院子赏给了你,那座院子是父皇潜邸时的别院,父皇能将别院赏给你,可见对你的赏识,你也要多加爱惜别院才是。” 因为周围都十分安静,所以二皇子的话听起来十分清晰。秦无咎能蒙楚皇赐下香山别院并不让人意外。 毕竟提起他的圣眷任是京里谁都得赞叹一声,心里艳羡。但是听二皇子提起那座别院,他们还是有点懵。 那座别院?哪座别院? 原来是楚皇潜邸时的别院。众人闻言之后据都吃了已经,他们知道秦无咎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因为楚皇赏赐给了他别院,但是也没想到楚皇赏赐的竟然是楚皇潜邸时的别院。 楚皇潜邸时的别院都已经快被人遗忘了,因为那座别院空置了十几年,没想到如今竟然被赐给了秦无咎。 众人望着秦无咎的目光十分复杂,心里头甚至都生不出艳羡的情绪,这个真的羡慕不来。 无论是长公主还是皇子,还是国公还是内阁首辅,从来都没有人能得到这座别院,那座别院最终却落在了秦无咎的手里。 这事早晚都要传开,但是现在被二皇子突然说破,秦无咎心里还真感到不自在,因为汇聚在他身上的目光实在是太多了。 秦无咎的心里仍然有些诧异,因为二皇子这话对他没什么影响,更算不上折辱。 心里一直警惕的秦无咎有些搞不明白二皇子此举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心里思绪纷飞,秦无咎躬身道:“多谢殿下教诲,下官一定爱护别院,不妄动其中的一草一木。” 二皇子笑着点头道:“嗯,你能有这份心就是好的。” 听到二皇子招呼秦无咎,大皇子忍不住就眉毛微挑,他就如同秦无咎心里所想的那样,以为二皇子这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呢。 大皇子眉毛一挑,并非是担忧,而是在期待,他巴不得二皇子干些浑事呢。 特别是针对秦无咎,对他而言,闹的越凶越好,若是两人因此闹得不可开交,那最好不过了。 但是他的期待终究落空了,二皇子竟然没有闹什么幺蛾子,而是像是闲聊一样说着别院的事。 呵,什么时候皇弟这么平易近人了?什么时候皇弟和秦无咎之间的芥蒂解开了? 大皇子脸上依然谦和的笑着,心里却在惋惜,虽然二皇子脸上的笑容有几分不自然,但是他也不得不说这手段十分高明。 看来,二皇子的身边也不尽是刘温那样的草包,也有智谋出众的高人啊。 大皇子笑呵呵道:“皇弟白担心了,昨儿我还去了秦无咎的别院,秦无咎对别院还是十分爱护的。” 二皇子有些惊讶的笑道:“哦?皇兄去过别院?” 大皇子笑道:“是啊,想见识一下父皇潜邸时的别院是什么模样,所以就厚着脸皮登门赏玩了一番。” 秦无咎笑道:“殿下说笑了,下官欢迎还来不及呢。” 二皇子笑吟吟道:“这样说来,本殿对父皇潜邸时的别院也好奇的紧呢!” 秦无咎笑道:“殿下若要游园,那下官一定恭候。” 二皇子听了满意的点头,又笑着殷殷嘱咐了几句,这才笑着又和别的官员打招呼去了。 秦无咎默默的又退到了边缘地带,心里头对二皇子此举感到莫名其妙。 难道二皇子突然想开了?想着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吧?即便是二皇子真的想开了想要缓和关系,秦无咎也不敢信啊?毕竟人心隔肚皮。 想来二皇子也不会幼稚到认为和他和颜悦色的说几句话,他就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再联想到二皇子脸上那带着几分虚假的笑容,似乎一切都明了了,感情二皇子这是在作秀呢。 挫折使人成长啊!连二皇子这盛气凌人的性格都开始挂着虚假的微笑作秀了! 秦无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楚皇不是想让他当磨刀石,打磨皇子的性情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秦无咎就忍不住要诽谤楚皇了,就不怕磨刀石最终被踩成粉末吗? 两位皇子依然如同众星捧月,秦无咎虽然默默的站在了边缘地带,但是仍然有不少目光环绕着他。他们的眼光中都带着好奇之色。 他们心里猜测是不是二皇子和秦无咎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过看秦无咎没有主动上前见礼似乎又不像。 不管关系缓没缓和,二皇子能主动笑着和秦无咎打招呼,可见二皇子的胸怀。 不得不说,二皇子今天的举动十分亮眼,这些若是传到了楚皇耳朵里,想必楚皇一定十分欣慰吧。 随着前哨侍卫的到来,山脚下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因为这意味着楚皇的御驾快要到了。 山脚下的文武勋贵自发的开始列队,虽然不像大典时礼部的安排那样严整,但是个人心里都有自知之明,所以倒也算是有模有样。 两位皇子站在最前,而秦无咎则站在了靠后的位置。虽然期间有不少官员谦让秦无咎,但是秦无咎还是坚持站在了后面。 山脚下的官员们多数都有二品以上的官身,即便是像沈玉柔之父沈学士这样的三品文官,身上都还有太子少师这样的二品虚衔呢。 文官少,武官勋贵要多一些,所以秦无咎和沈学士所站的位置倒是挺接近的。 不过沈学士认识秦无咎,秦无咎却不认识沈学士,此时的秦无咎心里还有些纳闷呢,这小老头到底是谁啊。 有很多目光打量秦无咎,但是这小老头的目光打量的更多,而且十分显眼,甚至有些明目张胆。 秦无咎望过去的时候,这小老头还朝秦无咎笑了笑。 这让秦无咎更是纳闷,因为怎么看他也觉得跟这个穿着三品官服的小老头不认识。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楚皇并未在山脚下停留,只是掀起了帘子说了句话,御驾便再次启动开始登山。 御驾后面是宫里的娘娘们的凤驾,待凤驾、御驾过去之后,山脚下的文武勋贵这才跟在后面登山,向山顶的行宫行去。 楚皇要驾临香山行宫,可不会像秦无咎搬到香山别院那么容易,打包一下第二天就搬来了。 从四月底开始赵言廷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如今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香山行宫里可谓是一应俱全。 入了行宫之后,楚皇在百花园里接受了文武勋贵的朝拜,并且赐宴,这已经是惯例了。 毕竟楚皇从京城起驾,御驾浩浩荡荡的抵达香山行宫安顿下来就已经过了晌午。 而文武勋贵早一大早就在香山脚下等着,又徒步随着御驾登到香山行宫朝拜楚皇,早就饥肠辘辘了。 若是楚皇连口吃的都舍不得赏赐就让大家散去,那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而且楚皇本就是来香山度假的,当君臣其乐融融才是。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御膳房早就人早就提前来准备宴席。 秦无咎乡下来的土包子,头一次来香山度假,还不知道有赐宴这回事呢。他就随大流,跟着朝拜完楚皇之后,这才知道楚皇要赐宴,秦无咎倒是十分高兴。 一听赐宴,秦无咎口水都快下来了,上次在宫里吃的御膳实在是太好吃了,特别是那道三事,十分合他的口味。 宫里的太监安排文武勋贵入座,相比大皇子和二皇子仅在楚皇之下,秦无咎的位置就有些远了。 好在秦无咎也不介意,而且这次同席的倒是有相熟的将领,彼此之间说着笑话,而说的最多的还是秦无咎新得的那座别院。 大家都对那座别院充满了好奇,毕竟那座别院曾经是楚皇潜邸时的别院。 对于大家的好奇秦无咎倒也理解,笑着解释道:“我这是头一年来香山,还没来得及出去逛逛呢,也不知道其他的别院是什么模样。” “不过,想来应该都大同小异才是,这座别院虽然风景极好,制式也不算特别。” 众人闻言倒是点头,毕竟当初楚皇只是一个皇子,而且还是最没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 这样想来这座别院也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不过是因为楚皇登基才使得这座别院充满了其他的色彩。 再加上这座别院十几年来都没有开放过,更是给这座别院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若是楚皇将这座别院赐给皇子还能代表有特殊的意义,但是楚皇将这座别院赐给了秦无咎,那就没什么特殊意义了。 都督府的宋佥事笑道:“不管怎么说,论位置,这座别院在香山都是能数得着的,老弟这圣眷让人艳羡。” 秦无咎只能连连笑道:“皇恩浩荡,皇恩浩荡!” 闲话一通,太监们开始穿梭着上菜,不过让秦无咎有些失望的是,这菜品比起当初宫里楚皇赐宴差远了。 而秦无咎一直期待不已的那道菜根本就没见到踪影,这让秦无咎心里暗暗诽谤,楚皇真的是太抠了。 秦无咎也不想想,当初那次御膳是楚皇特地吩咐,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现在这么多文臣勋贵,御膳房怎么可能那次御膳一样精心准备? 其实只是秦无咎期望过高了而已,平心而论御膳房准备的御膳绝对不差。怎么也不可能丢了皇家的脸面不是? 觥筹交错,气氛十分热烈,不得不说香山和皇宫确实有区别。无论是谁身处皇宫之中都不禁会被那种威严肃穆所感染。 不过香山行宫的规矩没有那么宫里那么严,身处香山,则更让人感到轻松。所以这次宴会的气氛很好。 不只是楚皇这里的宴会气氛好,后花园里的娘娘设宴款待女眷的气氛也十分轻松。 几位娘娘附近都是一品诰命、国公夫人,气氛还肃然一些,像洛千雪这些小辈的宴席本就设在后面,而且都是活泼烂漫的时候,气氛也自然活泼。 不过毕竟是皇家设宴,而且在场的都是诰命夫人、大家闺秀,并没有人大声喧哗。 所以当几声尖叫声惊呼声响起的时候,在后花园里十分的清晰。甚至最前面的宴席上都听的清清楚楚。 几位娘娘听到这声音都有些惊讶的看去,只见洛千雪离席站了起来,而一个宫女则跪倒在了地上。 德妃娘娘放下酒杯站了起来,笑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跪在地上的宫女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不小心将酱汁浇在了洛小姐身上。” 洛千雪虽然爱洁,但是也不想怪罪这宫女,笑道:“没事,没事。” 洛夫人见是和自己女儿有关,笑道:“一身衣裙而已,没什么打紧,千雪儿,随丫鬟去收拾收拾吧。” 德妃娘娘笑着对洛夫人道:“这宫女也太不小心了,让常嬷嬷带千雪丫头去我侧殿整理一下吧。” “说起来本宫刚刚做了一批衣裙,千雪丫头的身量和本宫也差不多,让千雪丫头沐浴洗去酱汁,看喜欢哪身衣裙先换上。”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洛夫人笑着道谢,常嬷嬷躬身应是,邀请洛千雪去了。 虽然有些麻烦,但是酱汁在身上实在难受。洛千雪便跟着常嬷嬷去了德妃娘娘的偏殿。 常嬷嬷笑道:“洛小姐,这里的池子还没有用过呢,您不如先洗洗吧,这酱汁即便是擦拭了,也擦不干净。” 洛千雪闻言有些犹豫,即便是擦拭干净了,她心里也仍然觉得不自在,所以她心里想沐浴净身,但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府里。 常嬷嬷笑道:“洛小姐,您先沐浴净身,奴婢去找找娘娘新作的衣裙,应该还在箱笼里呢。” 常嬷嬷离开了,只剩下洛千雪自己在侧殿内室里,洛千雪看着水池里缓缓流淌的温泉水,心里愈发的渴望起来。 若是常嬷嬷就在这里,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如今常嬷嬷离开了,她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名节大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常嬷嬷去找衣裙也不会那么快,而自己洗一下也很快的,心里做下了决定,洛千雪便开始解衣。 衣裙落地,一只玉足探进了水池里,水的温度刚刚好,温泉池里也十分干净,显然早有人提前清洁过了,而且这里的温泉水都是活水。 水花声响起,洛千雪优美的娇躯已经没入了池中,若是在自己家里,洛千雪在温泉池里少不了要戏水一番,不过这毕竟是德妃的侧殿,洛千雪也无心戏水。 清洁了一下身子,洛千雪又有些犹豫了,因为常嬷嬷的衣裙还没有送来,她是离开温泉池里呢还是继续待在温泉中呢? 她的衣裙已经被泼上了酱汁,不可能再穿在身上,若是她出水的话就只能披着浴巾了。 常嬷嬷对她而言毕竟是陌生人,这样还真让她有些难为情。就在洛千雪犹豫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侧耳倾听的洛千雪突然脸色大变,因为这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女人的脚步声! 难道是哪位公公进来了?洛千雪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被常嬷嬷看到她都会感到难为情,更不用说被一位公公了。 虽然太监都已经被阉割了,但是对她而言看起来也和男人无异,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们也不会让太监贴身服侍,更不会赤身的被太监看到。 连宫里的娘娘都如此,更何论她这个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洛千雪惊疑道:“是谁?” 外面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洛千雪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在里面?” 这道声音十分耳熟,不像是太监的声音,洛千雪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这是大皇子的声音。 洛千雪尖叫一声:“你不要进来!” 水花声四起洛千雪身影一闪已经从水里出来了,飞快的捡起了地上的衣裙,这时候她可顾不得衣裙上还有酱汁。 来人正是大皇子,只见他的衣服上也沾染了菜汁,正蹙着眉头站在那里,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身常服。 看这样子是因为身上沾染了菜汁,所以来自己的母妃的侧殿换身常服。 但是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人而且有水声,这是他母妃的侧殿,这时候不应该有人在这里才是。 里面传出的是女声,大皇子倒也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皱眉再次问道:“是谁在里面?” 正在飞快的穿着衣裙的洛千雪可顾不得解释什么,一边穿着衣裙一边紧张的叫道:“你别进来!你别进来!” 洛千雪的小脸一片雪白,紧张的都快哭了,就算平日里洛千雪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儿似的,但毕竟如今事关她的名节,哪怕她现在穿好了衣裙也不希望大皇子进来。 因为一男一女身处这样的内室里,被人撞见都说不清楚,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大皇子赶紧离开,因为常嬷嬷应该快要回来了,如果被常默默撞见的话,那该怎么办? 怕什么就来什么,飞快的穿着衣裙的洛千雪已经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女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 正在系扣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洛千雪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常嬷嬷竟然恰巧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且还带着那么多宫女。 大殿里除了她和大皇子再无别人,而且她正在大殿里的内室里沐浴…… 常嬷嬷带着十几名宫女进入了侧殿,每个宫女都捧着一身衣裙,进入侧殿她才看到正立在侧殿中央的大皇子。 常嬷嬷一脸的吃惊之色,惊慌的结巴道:“殿下,您,您怎么在这里?” 大皇子指了指自己的身上解释道:“我身上染了些许菜汤,我过来换一下衣裳,不过,里面有人……” 常嬷嬷一张老脸也有些发白,结结巴巴道:“里面是洛小姐在沐浴。” 大皇子惊呼出声道:“啊?洛千雪在里面沐浴?我,我不知道,我……” 听到是里面竟然是洛千雪在沐浴,大皇子震惊的手足无措,常嬷嬷连忙道:“殿下,您,您先离开吧!这,这事关洛小姐的名节,若,若是传出那还得了?” 大皇子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我这就离开!” 大皇子着急忙慌的离开了,常嬷嬷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宫女们,低声喝道:“在这宫里头,最重要的是要管住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这些宫女们也从傻眼中恢复过来了,齐齐福身道:“是,嬷嬷!” 吩咐完之后,常嬷嬷急匆匆的来到了内室,只见洛千雪穿着衣裙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上去像是没有沐浴一般。 但是地上的水渍还有湿透的浴巾却说明并不是这样,显然洛千雪已经沐浴过了,这身衣裙是刚刚换上的。 常嬷嬷低声自责道:“都是奴婢疏忽了,没有留下宫女来,奴婢也没想到大皇子会突然闯进来。” 洛千雪木然道:“他没进来!” 常嬷嬷一个劲地点头道:“是,是,奴婢知道,殿下没有进来。” 洛千雪木然无语,常嬷嬷低声道:“洛小姐要不然再沐浴一番,毕竟这身衣裙已经沾染了酱汁。” 洛千雪心乱如麻,木然道:“不用了!” 常嬷嬷也不敢再劝,低声道:“那,洛小姐看看哪身衣裙合身?” 洛千雪木然道:“不用了!” 常嬷嬷低声劝道:“洛小姐还是挑一身换上吧,都知道洛小姐来侧殿换衣裙了,若是洛小姐还是穿着这身沾染了酱汁的衣裙出去,反倒是让人惊讶。” 洛千雪沉默了片刻,随手指了一下木然道:“就这身吧。” 宴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大家都在小声说着话,洛千雪去换衣裙回来倒也没有太引人注意。 不过坐在洛千雪身边的沈玉柔却一下子就发现了洛千雪的异样,虽然洛千雪的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却有些僵硬。 不熟悉洛千雪的人或许以为是因为身上被泼了酱汁所以心情不好,但是沈玉柔知道洛千雪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沈玉柔关切道:“怎么了?” 洛千雪抿着嘴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前面。这让沈玉柔更加关切了,洛千雪可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沈玉柔又小声问了几句,但是洛千雪只是抿着嘴摇头,什么话都不肯说,这让沈玉柔心里大为着急。 问不出来的沈玉柔就要起身找清宁郡主一起来问的时候,宴会结束了,所有人都起身朝宫里的娘娘们行礼告退。 纷纷扰扰的,沈玉柔也没法再问洛千雪,而且洛夫人也来了,沈玉柔便也跟着自己的母亲散去,想着找机会再问问。 洛夫人带着洛千雪走了一阵,见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小声笑道:“还生气呢?那宫女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家千雪儿可不是这般小性的人。” 一直心乱如麻的洛千雪在自己母亲面前终于流露出了自己的脆弱,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原本还有些打趣自己女儿的洛夫人一下子就怔住了,自己女儿多少年没有掉过眼泪了,怎么突然哭了起来? 自己女儿天性刚强,习武再苦再累都没哭过,怎么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开了? 洛夫人一下子慌了:“千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洛千雪委屈的扑在了洛夫人的怀里哽咽道:“娘……” 从小就是心头肉,什么时候见到女儿这样委屈过,洛夫人一颗心都要碎了。 洛夫人抱着女儿的肩膀,急声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娘说啊!” 但是洛千雪却只是扑在洛夫人的怀里哭,没有说话,这可把洛夫人急坏了,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她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女儿肯定是受委屈了无疑,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委屈。 但是她却实在想不出来受了什么委屈,断不可能是因为衣裙上被泼了酱汁,难道是去换衣裙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那常嬷嬷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为难千雪吧? 就在洛夫人着急的时候,一个太监急匆匆跑了过来:“洛夫人,德妃娘娘有请。” 德妃娘娘?看来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有太监在场,洛夫人也不好再问女儿,抱着女儿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有什么委屈娘都给你做主!” 洛夫人这话说的十分硬气,即便是面对宫里的娘娘洛夫人也一样硬气,且不说洛家的功劳地位,只是洛家的圣眷也不逊于宫里的娘娘。 其实洛夫人心里也纳罕,没道理千雪会受委屈,别说宫里了,就是整个大楚谁不知道洛家的地位? 一路来到了德妃娘娘的正殿,而德妃正是亲自在大殿门口相迎,有些歉意道:“洛夫人,本宫有些话要对你说。” 见到德妃娘娘脸上带着歉意,洛夫人并未行礼,而是目视的德妃娘娘淡淡道:“不知娘娘有何话要说?我这闺女随常嬷嬷去娘娘的寝宫换了身衣裳回来就一直哭,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 德妃娘娘幽幽一叹道:“谁敢给千雪丫头委屈受?只是发生了一点误会,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洛夫人且进来听我说。” 进入了殿内,德妃娘娘将宫女太监全都打发出去了,只留下了常嬷嬷在身边。 这时候洛千雪已经不再哭了,默然的坐在了母亲身边,洛夫人见此心里更觉得心疼。 德妃娘娘看了一眼洛千雪,叹道:“原本我的心意是好的,让千雪去换身衣裳,只是,谁知道,昱儿竟然身上也沾染了菜汤,恰巧也去侧殿换衣裳!” 竟然是这么回事!听到这里洛夫人豁然起身,一脸怒色的看着德妃娘娘道:“难道娘娘的侧殿竟然一个宫女的都没有吗?” 德妃娘娘苦笑道:“若是在皇宫里自然是一大帮宫女太监,但是来这行宫随行的宫女太监并不多,大多在宴会上伺候,其余的也在归置箱笼。” “所以殿里竟是无人守着,说来也是巧了,谁会想到昱儿竟然也恰巧被泼了菜汤。” 常嬷嬷自责道:“都是奴婢疏忽了,若是留下个宫女守着也不至于让殿下闯进了殿里,洛夫人若是怪罪就请怪罪奴婢吧!” 洛千雪抬起头来沉声道:“他并没有闯进内室,我听到脚步声就喝止住他了!” 德妃娘娘连忙道:“是,是,我知道昱儿没有闯进去,说起来昱儿也不是那等孟浪之人,听到里面有人,他是断然不会闯进去的!” 没有宫女守着,千雪在里面沐浴,大皇子却闯进了侧殿,到底有没有闯进内室谁又说的清楚呢? 她这做娘的自然是相信自己女儿,但是其他人呢?人言可畏啊! 洛夫人沉声道:“都有谁知道这事?” 常嬷嬷连忙道:“只有奴婢和随行十二名宫女知道,奴婢都已经嘱咐过她们了,她们定会守口如瓶的!” 德妃娘娘连忙道:“洛夫人放心,昱儿也不是不晓事的人,待会儿我会再嘱咐他的!” 洛夫人脸色铁青道:“希望如此吧!” 德妃娘娘犹豫了一下道:“千雪丫头,你去殿外的园子散散心,我同你母亲说几句话,好不好?” 原本德妃娘娘是想说让洛千雪暂时却侧殿的,但是临到嘴边却改了口,现在侧殿这个词儿太敏感了。 常嬷嬷陪着洛千雪向殿外走去,洛夫人嘱咐道:“就在殿外,别走远了,省的再出什么疏忽!” 面对洛夫人当面毫不客气的讽刺,德妃娘娘也不禁心中一滞,但是也没说什么,生生忍了下来。 待常嬷嬷和洛千雪出去之后,德妃娘娘这才沉吟道:“这种事咱们谁都不想看到,无论是那些宫女还是常嬷嬷,我都会严令她们守口如瓶,不会影响到千雪的声誉。” “昱儿那边我也会嘱咐他的,这点请洛夫人放心。” 放心?如何放心?这种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而且一旦爆发出来就是一场风暴。 就算是千雪已经嫁人生子了,到时候也是麻烦,影响家庭和睦,说不定会遭到夫家嫌弃,洛夫人脸色依然铁青,心里如何放心? 德妃娘娘见到洛夫人的样子,苦笑道:“说起来,也算是我对不住千雪。我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 “如果,夫人心里难以释怀,那,我倒是有个想法。说起来,昱儿也该到了大婚的时候了,千雪还未许人。” 德妃娘娘看了一眼洛夫人,发现洛夫人仍然是面无表情,接着道:“昱儿也是夫人看着长大的,人品模样夫人也知道,都是一等一的,千雪做了皇子妃也不算委屈了她。” “说起来,两人竟然同时被弄脏了衣裳,竟也像是缘分一般,我对千雪是真的感到很歉意,所以冒出来了这个想法。” “这也是最好的处置了,千雪和昱儿也是自小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夫人不妨考虑一下,这也是我的心里愿景。” 洛夫人定定的看着德妃,心里头怒意一阵阵翻涌,长吸一口气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还要我们家老爷做主。” 德妃道:“那是,那是,这样的大事,自然还要洛将军做主,我也是平白这么一提,其实宫女我都嘱咐了,昱儿我也会嘱咐,以后断不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的,夫人就放心就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 恳请赐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德妃娘娘寝宫里发生的事并没有引起其余人的注意,大皇子神色如常的回来了,仍然一脸笑意的跟人打着招呼。 甚至连楚皇都一无所知,酒宴到了尾声,一众文武勋贵向楚皇行礼告退,相熟的一块儿说着闲话向行宫外走去。 吃饱喝足的秦无咎随着大家退出了行宫,外面的风吹的正凉爽,刚刚喝了不少酒的秦无咎倒是有几分酒意上头。 好在秦无咎的别院距离行宫很近,一路溜达着向下走去,听到后面有人跟着,秦无咎回头看去才发现,那个一直朝着他笑的小老头竟然跟在他的后面。 秦无咎心里不禁有些纳罕,这小老头到底是谁啊,怎么一直跟在他的后面? 见到他向后望去,这小老头竟然又朝他笑了笑。秦无咎有些挠头,难不成这小老头认识自己?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在山脚下的时候,大皇子当中喊的他的名字,让他有些困惑的是,这小老头笑的挺善意的,像是认识他一样。 问题是他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小老头,秦无咎有心想打个招呼,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毕竟根本就不认识人家。 就在秦无咎犹豫的时候,那小老头已经几步走了上来,笑道:“秦将军,咱们倒是同路。” 秦无咎笑道:“是么,真巧啊!” 沈学士恍然明白过来,秦无咎这是不认识自己。 沈学士也不恼,哈哈笑道:“你瞧我,竟然忘了自己介绍一下,老夫忝为翰林院掌院学士!” 翰林院掌院学士?好熟悉的称呼啊... 等等,沈玉柔她父亲不就是掌院学士吗?大楚的翰林院,好像就一个翰林院掌院学士。 也就是说这一直对着他笑的小老头就是沈玉柔她爹?不知为何,秦无咎心里突然有点慌。 那感觉就跟勾搭小姑娘被人家老爹抓到了一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可能是跟如今的保守的风俗有关吧,不久前秦无咎抱着沈玉柔从假山上落下,虽是救命,但在大楚的风俗来看,已然算得上是轻薄了。 秦无咎心里有点慌,脸上却没有一点慌色,淡定沉着的笑着行礼道:“原来是沈学士。” 沈学士笑道:“秦将军客气了,咱们这也算是邻居了。” 秦无咎笑道:“是啊,刚上山的时候,见到旁边竟是沈学士的别院,心里感到不胜荣幸。” 沈学士笑道:“秦将军圣眷深厚,谁跟秦将军做邻居才会感到荣幸才是。” 秦无咎笑道:“想我就是个粗鲁的武人,沈学士书香门第,沈老大人更是名扬天下的大儒,我能和沈学士做邻居,也能沾沾沈府的文气。” 只见沈学士这时候摇头晃脑沉醉的吟道:“竹园轻动去行归, 林里长翠意长存 似领青锋俯隼旟, 剑携风雨入天涯。” 好吧,沈玉柔果然是转眼就把他给卖了,秦无咎见到沈学士这摇头晃脑沉醉的模样,这只能努力保持微笑。 在剑宗作的这一首诗,在之前的公主府诗会上被迫拿出来充数,谁想沈玉柔告诉了她老爹去。 沈学士吟完之后一脸有意未尽的表情,笑道:“秦将军真是好才情,文气纵横啊!此诗一出,天下谁人不识君?相信在世人眼里,秦将军可不是武人,而是一代诗人!” 秦无咎连忙摆手道:“一代诗人愧不敢当,不过是灵感来了随口吟两句罢了!正经作诗我哪儿行!沈学士过奖了!” 沈学士笑道:“初听玉柔吟起这首诗,老夫觉得可以佐酒三百杯,刚在兴头上,还想多听几首,谁知我家丫头居然说秦将军寻常之下不作诗,流出来的,也不得几首,没办法,老朽只好自己来逼问了!” 秦无咎惊得目瞪口呆,这小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竟然如此暴力的吗?逼问都来了,这是要上严刑? 秦无咎干笑道:“我吟诗全凭兴致,所以作不得,不是我有意不作。” 沈学士笑道:“哦?是因为没有兴致?不瞒秦将军,我府上一道好菜酒糟鸭掌,天下一绝,乃是佐酒的不二之选!若是有酒糟鸭掌和美酒,秦将军绝对会文思泉涌!” 秦无咎笑道:“听沈学士这么一说,我倒是向往的很!” 沈学士哈哈笑道:“咱们就是邻居呢,哪天秦将军得闲,欢迎秦将军来府上做客,秦将军若是吃的畅快,就作上几首好诗!哈哈!” 一听要作诗秦无咎立马就怂了,酒糟鸭掌也可以吃,诗不能作!秦无咎笑呵呵道:“得闲一定去拜访沈学士!” 沈学士到了别院门前的时候,一辆马车也从后面驶来,沈玉柔跳下马车诧异道:“爹,老远就看到您和秦无咎一起,你们说什么呢?” 沈学士笑呵呵道:“邻居嘛,同路下来闲聊两句。” 洛夫人也款款下了马车,笑道:“你不会是抓着人家作诗了吧?” 洛夫人对自己的夫君倒也十分了解,知道他肯定心里还惦记着那些诗呢。 沈学士有些得意的笑道:“怎么会?夫人的酒糟鸭掌可是天下一绝,秦将军说了,改日一定上门来尝尝,届时兴致上来了,作诗也是自然而然!” 府上的酒糟鸭掌确实十分美味,但是也当不得天下第一美味。 沈玉柔听了掩嘴而笑,沈夫人则有些哭笑不得的扶额道:“你在秦无咎面前吹嘘酒糟鸭掌了?” 沈学士有些得意道:“什么叫吹嘘?我那是实话实说,等秦无咎吃到了自然就明白了,再佐以老爷子珍藏的美酒,那小子还不是得文思泉涌?” ----------- 行宫里,文臣勋贵们纷纷散去了,但是有一个人却没有走,那人便是大皇子,宴席散去之后,他独自留了下来。 太监们开始收拾,而楚皇则去了花园里的楼阁内,大皇子默默的来到了楼阁内,一言不发的在外面跪了下来。 这可将太监们唬了一跳,这好端端的大皇子怎么突然跪下来了?这是一副请罪的样子啊! 楚皇听到太监的回禀十分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冯平安轻轻的来到大皇子身侧,小声道:“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大皇子起身默默的跟着冯平安走进了阁里,在楚皇面前默默地跪了下来。 楚皇诧异道:“怎么了这是?刚刚在宴席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跪下了?” 大皇子沉声道:“儿臣是来向父皇请罪的。” 楚皇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见到他并没有直言,低声吩咐四周道:“你们都下去吧!” 冯平安领着一众太监都退了出去,在阁外侍立等候。 楚皇这才淡淡道:“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大皇子这才低沉道:“儿臣在宴席上不小心沾染了墨汁,就打算去母妃的侧殿换身衣裳。” 这点楚皇在宴席上也注意到了,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不算是什么事儿。 “儿臣进了母妃的侧殿之后,才发现有人在内室沐浴。”大皇子低沉道。 楚皇皱眉问道:“谁?” 大皇子沉声道:“洛千雪。” 楚皇脸色微变,瞳孔微缩,震惊道:“什么?洛千雪?” 大皇子沉声道:“是,是洛千雪,但是儿臣并不知道,所以才闯进去了,若是儿臣知道里面有人的话,断不会闯进去的!” 楚皇沉声道:“你闯进了内室里?” 大皇子连忙道:“没有,儿臣没有闯到内室里,儿臣进入侧殿之后,听到里面传来水声,儿臣就停住了。” 楚皇疑惑的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里面是洛千雪?” 大皇子回道:“恰在那时,常嬷嬷带着宫女走了进来,见到儿臣在大殿里,惊呼洛千雪在内室沐浴,儿臣知道里面是洛千雪之后就赶紧退了出来。” 楚皇静静的看着大皇子,大皇子磕头道:“儿臣知道此事若是传出去有损洛千雪的名节,所以特向父皇请罪,请父皇责罚!” 楚皇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淡淡道:“责罚?责罚你,就能当做此事从未发生吗?” 大皇子重重的磕了个头,沉声道:“儿臣也知道这事有损洛千雪的名节,但是儿臣绝非有意冒犯。” “儿臣退出大殿之后就十分自责,也知道这事对洛千雪的伤害。儿臣苦思冥想想要弥补。” 楚皇淡淡道:‘哦?弥补?你想如何弥补?” 大皇子沉声道:“儿臣斗胆请父皇将洛千雪赐婚给儿臣!这样,即便是这事传出去也不会有损洛千雪的名节。” 赐婚?楚皇定定的看着大皇子,大皇子静静的跪在地上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良久,楚皇沉声问道:“你想娶洛千雪?” 大皇子叩头道:“不瞒父皇,儿臣对洛千雪确实有好感,但是儿臣知道婚事当由父皇操办,所以从未表露过。” “今天的事绝非儿臣有意,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儿臣才有了这个想法。儿臣一切都谨遵父皇之命。” 楚皇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嗯,你回去歇着吧!” 大皇子磕头道:“是,儿臣告退!” 大皇子起身慢慢退了出去。一直守在阁外的冯平安这才悄悄的走了进来,给楚皇添了杯茶。 但是楚皇却并没有理会,而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冯平安紧张的侍立在一边,阁内的气氛十分的压抑。 压抑的让冯平安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样压抑的氛围他只经历过一次,去年的时候秦无咎于郊外遇刺,宫里的气氛就是这般压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巧合?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不知过了多久,御案上的香茗已经冷了,楚皇却一直闭目思索,并没有啜一口茶。 就在冯平安忍不住想要开口相劝的时候,楚皇缓缓道:“召德妃见驾!” 冯平安顿时一个激灵,低声道:“奴婢遵旨!” 自从送走了洛家母女,德妃娘娘就一直在寝宫里等着,因为她知道楚皇一定会召见她。 果不其然,宣召的太监已经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德妃娘娘步入阁内袅袅行礼。 楚皇睁开眼淡淡道:“平身吧!” 说完楚皇轻轻的摆了摆手,冯平安立即识趣的带着人退了下去。 楚皇淡淡道:“德妃,今天昱儿的事你可知道?” 德妃回道:“臣妾知道,臣妾正要向陛下请罪呢!” “今天在宴上,有宫女不小心将酱汁泼到了洛千雪的衣裙上,恰好臣妾前一阵子刚做了几件衣裙打算来行宫穿,而洛千雪和臣妾的身量也差不多,所以臣妾就让常嬷嬷带着洛千雪去沐浴净身,换上一身臣妾的衣裙。” “只是,谁也没想到昱儿竟然身上也沾满了酱汁来换衣裳,这下碰到一起去了。” 楚皇皱眉问道:“难道你的侧殿竟然一个宫女都没有吗?明知道洛千雪在里面沐浴净身,见到昱儿来了竟然都不知道拦一下吗?” 德妃委屈道:“陛下,若是在宫里,那自然有宫女太监守着,可是这里是行宫,臣妾本就没带多少宫女,还得在宴会上伺候,还得归置箱笼。” “谁也没想到昱儿会从宴会上回来,所以才陛下,这也不是昱儿的错,他听到里面有动静之后就立即退出去了。” 楚皇问道:“那常嬷嬷呢?她带着洛千雪去沐浴,怎么人反而不见了?” 德妃解释道:“因为臣妾带来的衣裙还在箱笼里,常嬷嬷是去找臣妾的衣裙去了。” 德妃娘娘福身道:“说来说去都是臣妾疏忽了,请陛下责罚!” 楚皇沉声道:“朕现在不想责罚谁,朕想的是怎么跟洛衍交待!洛衍南征北战,为朕,为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 楚皇脸色阴沉道:“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到宫里赴宴,结果竟然名节不保,朕怎么跟洛衍交待?啊,你说朕怎么跟洛衍交待?!” 德妃娘娘闻言跪了下来,泣道:“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疏忽了,只是,臣妾让洛千雪去沐浴净身换上臣妾的衣裙也是好意啊!” “昱儿在百花园里和陛下一起宴请群臣,谁能想到昱儿会突然回来换衣裳?这,都是巧合,就跟是命一样!” “陛下,臣妾已经见过洛夫人了,已经当面和洛夫人陪过不是,臣妾也知道这事对洛千雪的伤害很大,但是这事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楚皇沉声问道:“挽回?如何挽回?” 德妃娘娘柔声道:“陛下,这事最怕的是传出去对洛千雪的名节有损,如,如果,洛千雪若是嫁给了昱儿的话,那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说起来昱儿也到了大婚的年纪,洛千雪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他们俩自幼相识,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昱儿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又贵为皇子,也不会委屈了洛千雪,臣妾也委婉的对洛夫人提过此事,洛夫人倒也十分意动。” 德妃娘娘低着头娓娓道来,并没有注意到楚皇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这个局做的其实并不算高明,但是杀伤力却十足。 楚皇淡淡道:“你想让朕赐婚昱儿和洛千雪?” 德妃娘娘柔声道:“臣妾心里是这么想的,这也是最好的处置方法,对洛千雪也是最好的结果,当然,这只是臣妾的一点浅见,还请陛下圣裁。” 楚皇淡淡道:“赐婚一事非同小可,朕总要问过洛衍的意见,不管赐婚与否,朕不想听到任何流言蜚语,你明白吗?” 德妃娘娘赶紧应声道:“是,臣妾已经严厉地吩咐过常嬷嬷和在场的宫女了,要她们将所见到的全都忘掉,烂在肚子里!” 洛家别院。 原本去宫里赴宴是件挺欢喜的事,但是洛夫人回到别院之后却紧绷着一张脸,洛千雪的脸色则有些木然。 下来马车的洛夫人立即一迭声的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婆子连忙回道:“夫人,老爷还没回府。” 洛夫人亲自将洛千雪送回她的小院,殷殷嘱咐道:“千雪,你放心,没事的,有爹和娘给你做主呢。” 安慰完自己女儿,出了小院的时候洛夫人又嘱咐了一下跟着自己的婆子,让她看着点。 过了没多久洛衍便从行宫回来了,虽然身上散发着酒气,但是神色却十分清醒,一眼就看到了脸色紧绷的夫人。 洛衍诧异道:“怎么了这是?” 洛夫人腾的站了起来,吩咐周边的丫鬟婆子道:“你们都下去,管家的守在檐下,谁要敢擅闯偷听直接乱棍打死!” 一众丫鬟婆子仓皇退了出去,洛衍也明白了,一定是发生大事了。 待屋里安静了下来,洛衍才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洛夫人泫然欲泣道:“我可怜的千雪啊!” 洛衍吓了一跳,惊道:“千雪怎么了?” 洛夫人泣道:“今天千雪在宴上被宫女泼了酱汁,德妃让常嬷嬷带她去侧殿沐浴净身换身衣裙,谁知道,谁知道,大皇子竟然闯了进去?!” 即便是洛衍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定力,也不禁霍然变色,沉声道:“什么?他闯进去了?” 洛夫人解释道:“还没闯进内殿就被千雪听到喝止了。” 洛衍听了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脸色却依然阴沉,眉头深深的皱起,遇到这种事任是谁都会觉得恶心。 “千雪呢?千雪没事吧?” 洛夫人泣道:“没事?怎么会没事?她一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怎么会不害怕?在宫里的时候抱着我哭的就跟泪人似的!我养她这么大还从没见她这么哭过呢!” 洛衍的脸色愈发的阴沉,目光中闪过思索之色,洛夫人气道:“就她们母子俩的那点鬼心思谁看不出来?!” “就那么巧了,千雪身上被泼了菜汤,大皇子身上也被泼了菜汤?还都去她的侧殿换衣裳,侧殿里还一个宫女守着都没有?都是巧合?骗鬼呢!” “她们自己那点诡秘心思谁不知道?如今倒是把注意打到千雪身上来了!有本事正儿八经的求亲啊!使这些下作手段!” “原本我就瞧不上秦昱!整天挂着一堆假笑,其实心就跟块石头一样!如今使出这样的下作手段,我更瞧不上了!想娶我们家千雪,作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气呼呼的骂了一通,却见到洛将军仍然一声不吭的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洛夫人气道:“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洛衍皱眉道:“这里面有些蹊跷。” 洛夫人气结道:“蹊跷?蹊跷什么?这就是德妃使出来的下作手段!你说没见她那令人作呕的模样!” “口口声声千雪的名节,还什么昱儿尚未大婚,千雪也还尚未许人!没两句话就把底都抖出来了!” 洛衍皱眉道:“我的意思是,大皇子没道理这么急迫,这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 洛夫人沉声道:“我不管你们这些政治权谋,反正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会拿千雪的幸福开玩笑!” 洛衍叹道:“这事,还要看陛下是什么态度。” 洛夫人扬声道:“陛下什么态度?德妃不就是要拿千雪的名节说事儿吗?大皇子又没有闯进内室,咱们千雪问心无愧!” “不就是那常嬷嬷和几个宫女知道吗?一会儿老爷您就入宫去,向陛下求情,将那些宫女赐给咱们府上。” “就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倒也看看谁敢多舌一句,看我不揭了她的皮!” “就剩下德妃、大皇子、常嬷嬷了,没有这些宫女做幌子,我就不信她们真敢嚼舌根!” 这一路上洛夫人竟是也想出了个主意来,这事最怕的就是有什么流言爆发出来,最紧要的就是控制住知情的人,只要确定没有流言爆发出来,这事自然也就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赐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爹娘的争论,让本就心情极差的洛千雪更加低落了。 “爹,娘,你们不要再吵了,早点歇息吧!我去睡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的洛千雪转身出了房间,轻轻的合上了门,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只留下房间里的洛夫人和洛衍一阵愕然。 “坏了,千雪一定是受刺激了!”洛夫人喃喃道。 “哪有?我看千雪很冷静。”洛衍沉声道。 洛夫人怒视道:“冷静?正因为冷静才觉得奇怪!大皇子使出这样恶心的伎俩,千雪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他?” 洛衍皱眉道:“大皇子也并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洛夫人一字一句道:“我不能接受!我明天就去行宫求陛下!” 洛衍沉声道:“夫人,你所想到的,陛下都想到了,你所想不到的,陛下也想到了!” “这里面十分复杂,绝非只是简单的一桩婚事,陛下有自己考量,所以即便是你入宫去求陛下也没用。” 洛夫人仍然怒视洛衍,但是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因为她知道,既然老爷说没用,那就是真的没用。 洛衍叹道:“其实,如果陛下赐婚,我是赞成的。” 洛夫人难以置信道:“你也是赞成的?” 洛衍坦然的看着洛夫人道:“咱们算是青梅竹马,成亲也有二十载了,你是了解我的,我所做的都对得起我的良心。” “我有我的苦衷,相信有一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到时候,你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洛夫人静静的望着洛衍,洛衍的脸上全是坦然的神色。 洛衍低沉道:“我对千雪的疼爱一点都不比你少,如果可以,我宁愿舍掉自己的性命,也不愿千雪受委屈!” 洛夫人慢慢的低下了头,她知道这些话全都是真的,老爷对千雪的疼爱不会比她少。 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洛夫人转身抱起了床上的锦被去了外间。 洛衍沉声道:“我今晚还有点事,我去书房睡!” 说罢洛衍转身出去了,一直守在檐下的管家的赶紧进屋接过了洛夫人手里的锦被。 “夫人,不是我劝夫人,您怎么能赶老爷去书房呢!”管家的劝道。 洛夫人气道:“不想看到他!” 虽然最终洛夫人被说的有些动摇了,但是仍然心气难平。 “夫人,既然小姐都说了愿意嫁给大皇子,您又何必和老爷置气?”管家的劝道。 “小姐若是嫁过去了,那还不是板上钉钉了?以后,小姐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啊!秦将军虽然也出色,但是如何能跟大皇子相比?” 洛夫人听完之后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随后想起了什么,嘱咐道:“明天一早就去将沈家丫头请来,你将丫鬟们都带出去,让她们俩说说话,一来开解一下千雪,二来也探探千雪心里的想法。” 管家的赶紧答应了,这一夜很多人注定无眠,虽然房间里的灯光黯淡了下来,但是洛夫人却斜倚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 洛千雪躺在床上怔怔的盯着帐子发呆。 洛衍书房的灯光一直亮着,直到天亮。 大皇子坐在花丛中的石凳上抬头望月,手边是一坛陈年花雕。 寝殿里的德妃娘娘辗转反侧。 “小姐,您怎么醒的这么早?”沈府别院里,丫鬟讶异地问道。 “已经不早了,你去催热水,还有吩咐人备好马车,一会儿我要去见千雪。”沈玉柔在内室里走过,一连声的吩咐道。 这一整晚她都没有睡好,因为昨天她已经发现了洛千雪遇到事了,但是她怎么问洛千雪都不说。 这让她十分忧心。所以在宴席散掉之后,她还留意过洛千雪,结果她瞄到洛千雪扑在洛夫人的怀里,像是在哭。 什么样的事竟然能让一向坚强的洛千雪抱着自己的母亲哭?沈玉柔简直不可想象。 一定是洛千雪在去德妃娘娘的侧殿换衣裳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沈玉柔怎么也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事。 谁会给洛千雪脸色看不成?宫里谁会这么没眼力劲儿?而且依洛千雪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个哭,大耳光呼人家倒是有可能。 两人真如亲姐妹一般要好,所以沈玉柔心里十分担心,一夜未曾好睡,更是一大早就醒来了。 沈玉柔刚刚梳洗完,就有小丫鬟匆匆来报信,洛府来了马车,想接小姐过去一趟。 原本心里就担忧不已的沈玉柔,听了小丫鬟的禀报,心里担忧更甚。 洛夫人竟然一大早就派人来接她过去,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洛千雪确实遇到了事情,而且还是很严重的事情,严重到洛夫人都没有劝解洛千雪,所以才会一大早就着急忙慌的派人来接她过去劝解洛千雪。 梳洗完的沈玉柔甚至连早膳都没有吃,就急匆匆的带着丫鬟婆子登上了马车。 来接她的婆子脸上并没有异状,见到她的时候不止一脸笑意的行礼问安,还说笑了几句。 显然这婆子并不知情,也就是说,洛千雪所遇到的事仍然是秘密,这让沈玉柔心里更加沉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玉柔心里苦苦思索却没有任何头绪,正因为没有头绪,她反而更加担忧。 来到了洛府别院,马车从角门驶了进去,沈玉柔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发现洛府的仆从脸上全都挂着笑意。 沈玉柔沉静的下了马车,带着丫鬟婆子向里走去,一直到了洛千雪的小院,这才发现好些丫鬟立在院子里。 这些丫鬟都是洛千雪的丫鬟,她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全都是担忧的神色。 见到沈玉柔来了,她们纷纷上前见礼。沈玉柔沉声问道:“你们小姐呢?” “小姐在屋里!” 沈玉柔朝她们点点头立即向屋里走去,一个婆子从屋里挑起了帘子,沈玉柔赶紧向里看去,发现洛千雪正坐在梳妆台前呆呆的出神。 洛千雪也注意到了动静,抬眼看到是沈玉柔来了,笑了笑道:“沈姐姐,你来了!” 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哭,反而笑了起来,不是苦笑,而是那种有些安静的,不在意的笑。 像是哭过之后的释然。 婆子丫鬟都悄悄的走了出去,合上了门。 沈玉柔紧挨着洛千雪坐了下来,关切道:“昨天我就看出不对劲了,我问你你也不说,到底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洛千雪笑道:“是有事,喜事。” 沈玉柔怔了怔道:“喜事?”看昨天洛千雪的样子怎么也不可能事喜事。 洛千雪微微笑道:“是啊,喜事,陛下要为我赐婚了!” 沈玉柔小嘴微张,震惊道:“什么?陛下要为你赐婚了?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洛千雪笑道:“是挺突然的,今天旨意就会下来了!” 是秦无咎吗?沈玉柔心里闪过第一个念头,但是随即她又否定了,如果是秦无咎的话,那洛千雪又怎么会哭? 毕竟洛千雪和秦无咎关系亲厚,而且她可以确定,洛千雪是喜欢秦无咎的。 不是秦无咎,那会是谁?沈玉柔吃惊道:“是,是谁?” 洛千雪微微笑道:“大皇子!” 大皇子?!沈玉柔一脸的震惊之色,失语道:“这,这怎么可能?” 洛千雪有些无奈的摇头道:“没什么不可能。” 好半响沈玉柔才回过神来,脸上仍然有些茫然,因为她还是觉得这个消息太难让人相信了。 因为洛千雪出身将军府,洛千雪的父亲是在军中威望深厚的镇国大将军,而大皇子是皇子啊,他若是娶了洛千雪,那岂不是说明将军府彻底绑在了一起? 那楚皇是怎么想的?是确定要立大皇子为储君了吗? 沈玉柔有些茫然道:“是大皇子向陛下求亲,还是陛下钦点的?” 洛千雪沉默了一下,痛快道:“沈姐姐你不知道,昨天我被德妃娘娘的常嬷嬷带去侧殿沐浴更衣,大皇子恰巧闯进去了。” 沈玉柔目瞪口呆道:“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洛千雪摇头笑道:“我身上被宫女泼了菜汤,大皇子也被太监泼了菜汤,我去德妃的侧殿沐浴更衣,大皇子也去德妃的侧殿沐浴更衣,而且恰巧都是那个时候,而且,恰巧宫女都走开了。” “虽然我听到脚步声喝止了他,他没有闯进内殿,但是恰巧常嬷嬷带着一大群宫女赶来了。” 沈玉柔听完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多个恰巧凑到一起,那就不是恰巧了。 没想到大皇子竟然用出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与之相比,想想二皇子和端妃明着向楚皇求亲是多么磊落。 沈玉柔问道:“那,叔叔和婶婶是怎么想的?” 洛千雪有些叹息道:“我娘是不同意的,爹爹入宫之后带回了陛下的圣意,我娘就和我爹吵的厉害。” 这里面的关头就是洛千雪的名节。沈玉柔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劝洛千雪不要嫁给大皇子? 可是楚皇的旨意都要下来了,此事很难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她在这里劝说洛千雪不要嫁给大皇子,让洛千雪心里抵触,带着这种抵触的情绪嫁过去,那岂不是害了洛千雪? 可是,如果洛千雪真的嫁给大皇子了,沈玉柔知道,洛千雪一定不会快乐。 就在沈玉柔左右为难的时候,洛千雪看着沈玉柔道:“沈姐姐,我知道你是喜欢秦无咎的,但是,如果伯伯为你定下了亲事,不是秦无咎,你会嫁过去吗?” 沈玉柔沉默了片刻,最终陷入沉默,她想回答不会,但她同时也知道,那很难。 洛千雪微微一笑道:“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更何况是陛下的赐婚呢?” 沈玉柔心里微微发苦,谁又会有选择自己的命运的权利呢? 洛千雪笑道:“其实,我娘之所以这么反对,是因为我和秦无咎比较亲厚,她想,将我嫁给秦无咎,她知道我心里不想嫁给大皇子,不想看到我过的不快乐,所以才会反对的。” “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能任性,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平心而论,确实大皇子登上皇位的可能性要高一些,倘若……我不想爹娘日后受我连累。” 沈玉柔知道洛千雪话里的意思,如今多数人都看好大皇子会登上储君之位,虽然镇国大将军位高权重,但是今上总有龙驭宾天的一天。 若是最后是大皇子登上皇位,又岂会不记恨? 沈玉柔轻轻的抱着洛千雪道:“我们总是要嫁人的,将过去的统统忘掉,忘不掉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角落,然后欢天喜地的嫁过去,相夫教子,也许等我们老的走不动了,才会翻出来想一想,笑一笑,一起都是过眼烟云。” 洛千雪俯在沈玉柔的肩头重重的点头:“嗯,我知道,我现在就是觉得庆幸,多亏你没有嫁给大殿下,我还可以抱着你。” 沈玉柔抱着洛千雪也长久无言,洛千雪所面临都又何尝不是她将来要面临的,她对洛千雪说的这些话,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 说起来她比洛千雪还要大一岁,如今洛千雪被楚皇赐婚了,那她的婚事也不会远了。 她和二皇子的风波早已悄悄平息,过完这个盛夏,府里也该为她张罗婚事了。 洛夫人听着管家的娓娓道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的千雪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管家的连忙劝道:“夫人,这是好事啊!咱们府上马上就迎来大喜事,夫人您怎么还哭开了!” 洛夫人哭,不只是因为感慨女儿懂事了,是因为她知道这桩婚事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会命运如何。 ------ 不久之后,香山上突然变得无比热闹。 楚皇的旨意就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毫无预兆的将所有人震了个趔趄,每个人听了之后都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楚皇竟然下旨为大皇子赐婚了!而且赐婚的人选竟然是镇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人们听到这旨意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果然大皇子才是楚皇心中中意的储君人选啊! 山风徐来,飘飘乎而遗世独立。 秦无咎坐在假山的亭子上,俯瞰着壮丽的景致,真有种御风而去的感觉。 但是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秦无咎想要修仙的错觉。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春桃面色潮红的登上了山亭,急促的喘息着。 秦无咎笑吟吟道:“不好了?怎么不好了?” 春桃急声道:“陛下给洛小姐赐婚了!” 秦无咎莫名其妙道:“洛小姐?哪个洛小姐?” 春桃急声道:“哎呀,就是洛千雪小姐啊!陛下下旨了,将洛千雪小姐赐婚大皇子!” 原本笑吟吟的秦无咎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有点茫然无措,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了这样一道旨意。 失落。 这是秦无咎心里最直接的感觉。 洛千雪是秦无咎入京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而且是一个家世显赫的小姐,一个貌美如花却又武艺惊人的小姐。 也许是天性相投,两人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秦无咎心里想过迎娶洛千雪吗? 最开始是没有想过的,因为那时候地位悬殊,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这根本就不可能。 后来秦无咎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心里倒是也想过,说实话,他对洛千雪是有好感的。 他也能感受到洛千雪对她也有好感,但是扪心而论,他心里还是喜欢沈玉柔多一些。 也许沈玉柔的端庄贤淑更符合他心里对另一半的期望。 友人以上,恋人未满,也许就是这个样子。 朋友,知己,但是当秦无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感到失落和不爽。 这也许就是男人的劣根性,秦无咎不禁有些自嘲。 秦无咎也知道洛千雪对大皇子有些瞧不上,但是相对沈玉柔嫁给大皇子,这算是不错的结果吧。 相比大皇子身上带刺,大皇子终究算是个性情温柔的人。而且,如今楚皇既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那是不是就说明楚皇心里属意的储君人选是大皇子? 有一天,洛千雪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呢,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呵,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母仪天下的皇后。 秦无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道:“你这丫头,楚皇赐婚这是大喜事啊,你竟然咋呼着大事不好了,这要是传出去你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啊?” 陛下岂会在乎她一个小丫鬟?这时候的春桃没有担心自己,而是一脸担忧之色的盯着秦无咎。 这是什么表情?这表情怎么看起来像是关心失恋的人一样。 秦无咎有些无语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春桃认真道:“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您不要太过伤心,大人,您一定会娶一个沉鱼落雁、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 秦无咎无奈道:“我伤心什么?只是你们一直在胡思乱想罢了,我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和洛千雪只是朋友!” 春桃见到秦无咎确实没什么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和不爽,但是秦无咎确实没什么事。 秦无咎也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他只是觉得楚皇既然给洛千雪赐婚,肯定征询过洛衍的意见。 而且洛千雪要嫁的还是大皇子,他和大皇子也没有解不开的仇怨,他实在没有理由去阻止人家的婚事。 而且,他也不见得有能力阻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接连赐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只是觉得便宜大皇子这小子了,虽然洛千雪有些大大咧咧,但是确是一个善良开朗的好姑娘。 虽然她看上去有些叛逆,舞枪弄棒不说,还喜欢骑着马在京里京外逛游,但是她骨子里仍然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大家小姐。 所以秦无咎的心里只有祝福,好在他和大皇子关系不赖。虽然以后也不可能一起喝酒一起逛街一起打猎了。 秦无咎的心里只有有些不爽和失落,但是二皇子知道这消息就不止是不爽和失落了。 二皇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青中带白,因为正如很多人想的那样,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楚皇属意立大皇子为储。 愤怒,恐惧,不甘,嫉妒,数种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凭什么?他比那个伪善的皇兄差在哪里了?相比皇兄文不成武不就,他至少精于骑射! 凭什么他想迎娶沈玉柔就被父皇驳回了,而大皇子却可以迎娶洛千雪!这不公平! 他心中十分不甘,因为娶沈玉柔就意味着更容易获得文官的支持,而娶洛千雪就更容易获得武将的支持。 他没能迎娶沈玉柔,而大皇子却要迎娶洛千雪,也就是说,他落在了下风。 最重要的是,父皇是怎么想的?百官又会怎么想? 楚皇是怎么想的无人得知,但是他却知道百官肯定觉得大皇子的机会大增,肯定觉得楚皇是属意大皇子为储。 甚至他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他才更觉得恐惧,愤怒。 二皇子感到心寒,感到茫然,他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殿下,奴婢奉娘娘之命来传话。” “说!”二皇子有气无力道。 “昨天在宴会上,洛千雪小姐被宫女不小心泼了墨汁,德妃娘娘便让身边的常嬷嬷待洛千雪小姐去德妃娘娘的侧殿沐浴更衣……” 这太监平静的说着,二皇子听的有些不耐,因为他觉得太罗嗦,而且他并不关心洛千雪是不是沐浴更衣这样的事。 “巧合的是,大皇子也被太监泼了菜汤,也去德妃娘娘的侧殿更衣,正是洛千雪小姐在侧殿里沐浴更衣的时候,更巧合的是,侧殿一个宫女也没有,大皇子便闯了进去……” 刚开始听的有些不耐的大殿下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越来越亮。 哐的一声,二皇子拍案而起,叫道:“竟然发生了这等事!我说为何父皇为何会突然将洛千雪赐婚给他!原来是因为这事!” 二皇子有些兴奋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叫道:“原来不是父皇属意他!父皇之所以要将洛千雪嫁给他,只是为了洛千雪的名节着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哼哼哼,哪有那么多巧合!这一定是他谋划的,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为了让父皇赐婚,竟然使出了这样下作的手段!无耻之尤!哼,本殿早就看穿了!别看他始终挂着伪善的笑,其实内心阴险之极!” 二皇子激动的在书房里转圈,喋喋不休的骂着,分不清心里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 来传话的太监是端妃娘娘的亲信太监,和二皇子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见到二皇子如此激动,忍不住道:“殿下,虽然大皇子的手段确实卑鄙了些,但是他却得逞了,他获得了洛府的支持,他的目的达到了!” 二皇子听了也不禁心里一沉,镇国将军府就像一座高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底。 有了镇国将军府的相助,大皇子确实如虎添翼。 但是相比刚刚他以为父皇已经属意大皇子做储君,现在的结果他反倒是比较能接受了。 至少父皇并没有属意大皇子做储君,要不然大皇子也不会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 二皇子沉吟道:“哼,他使出这样的诡计,父皇又岂会不明白?本殿就不信父皇乐意见到这种事发生!” “虽然他是拉拢了将军府,但是却让父皇对他添了恶感!这叫什么?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完之后的二皇子悠悠道:“本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何学勇说的对,获得谁的支持都只是辅助,能不能登上储君之位还是父皇一言而决!” 端妃娘娘的太监传完话之后就离去了,二皇子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一直思索的二皇子却突然笑了起来,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秦无咎。 因为他突然想到秦无咎一直以来都和洛千雪关系密切,知道这事的人不少,甚至不少人都暗暗猜测,秦无咎会不会攀上洛千雪这个镇国将军府的千金。 甚至很多人暗里揣测,秦无咎之所以圣眷如此深厚,是不是背后有洛家的影子? 秦无咎之所以和洛千雪关系这么深厚,是不是就是存了那种念头? 这算不算是鸡飞蛋打?二皇子笑的倒是有些畅快。 不知道这时候的秦无咎心里是何等郁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直垂涎的将军府千金被大皇子横刀夺爱。 啧啧,这滋味一定很深刻。 哦,还有呢,横刀夺爱的人偏偏还是秦无咎投效的大皇子! 被大皇子横刀夺爱,还要在大皇子面前俯首称臣,哈哈,这样想来秦无咎还真有些可怜呢。 二皇子心里琢磨着,会不会秦无咎因此和大皇子产生裂痕呢?这时候自己若是冰释前嫌拉拢秦无咎呢? 正好那天在山脚下的时候自己对秦无咎表达了一下善意,二皇子想着想着不由高兴的笑了起来。 冰释前嫌?那自然是不可能,无非给他几颗甜枣利用一下,总有卸磨杀驴的那一天。 这样想来秦无咎还真是可怜呢! 秦无咎还没觉得自己可怜,他挺忙的。 因为有相熟的将领来他的别院做客,而且还真有络绎不绝的趋势。 大家都对这座别院很感兴趣啊!当然了,秦无咎也被相邀去做客,所以虽然洛千雪她们没有来玩过,但是秦无咎过的倒是相当悠然。 秦无咎对此倒也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洛千雪都已经被楚皇赐婚了,当然不好再出来玩,而没有洛千雪打头阵,清宁郡主和沈玉柔也没有勇气登门。 每天就是宴请,秦无咎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 有不少文武勋贵去行宫觐见楚皇,秦无咎原本也打算去的,但是一直没闲下来。 还没等他闲下来主动去行宫觐见楚皇呢,结果楚皇派人来找他了。 在入宫的路上秦无咎十分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怎么能让楚皇主动派人来找他呢? 他应该主动入宫去皇宫觐见楚皇才是,应该好好跟楚皇谈谈心,拍拍马屁。 唉,都怪宴请太多了啊! 入宫的秦无咎发现今天行宫里倒是不算热闹,入宫的秦无咎掐指一算,咦,这时候正是午时了,估计楚皇没舍得管饭,把大家都轰走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三事!秦无咎可不觉得楚皇会不管他饭,若是不管他饭的话,他绝对会赖着不走。 太监引着秦无咎来到了百花园的楼阁前,冯平安站在外面见到秦无咎来了,笑吟吟道:“秦将军来了?陛下之前吩咐了,秦将军来了只管进去就是。” 秦无咎倒也不客气,笑了笑便径直走了进去,走进去的秦无咎才发现楼阁里除了楚皇还有旁人。 正是沈玉柔的父亲沈学士,一个有趣的小老头。 “臣秦无咎参见陛下!”秦无咎悄悄的走进了恭敬的行礼问安。 楚皇抬眼看了一眼秦无咎,笑道:“嗯,平身吧!” “老学士身体可还硬朗?”楚皇笑着问道。 “老臣身体十分硬朗,谢陛下挂心。”沈学士微微躬身答道。 “朕这儿有些补品,便赐予你了。”楚皇笑道。 沈学士躬身道:“皇恩浩荡,臣叩谢皇恩!” 楚皇笑着摆手道:“一点补品罢了,当不得,朕当初出宫就学的时候,顽皮的很,遥想当年老学士殷殷劝学,朕至今仍感恩不已。” 楚皇和沈学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秦无咎也插不上嘴,而且楚皇也没搭理他,他就这样呆呆的站在一边。 望着半只屁股坐在凳子上的沈学士,秦无咎有些不解,搞啥子这是?给他赐个座也行啊! 然而并没有赐座,楚皇像是忘掉了他一样,一直笑着和沈学士说着家常,十分关心沈家老爷子。 别说秦无咎诧异了,就连沈学士心里都有些诧异,不明白楚皇为何宣秦无咎来,而且宣秦无咎来也就罢了,还不搭理秦无咎。 过了一会儿冯平安进来轻声道:“陛下,御膳房都已经准备好了!” 楚皇笑吟吟道:“那还等什么?摆膳,朕今天和沈学士好好喝两杯!” 秦无咎闻言不由释然,果然是管饭的,能吃上御膳房的菜,那尴尬的站一会儿也值了。 冯平安进来禀报之后,楚皇仿佛才看见秦无咎,笑道:“就知道傻站着,还不见过沈学士!” 秦无咎听了差点吐血,什么叫就知道傻站着?难不成还要他自己找凳子搬过来坐下不成? 简直没处说理去了!但是楚皇最大,最大就有理。 秦无咎乖乖的给沈学士见礼:“见过沈学士!” 毕竟是沈玉柔的父亲,算是人家的子侄辈,再加上这小老头不论是学问还是人品都是顶尖,所以秦无咎给人家见礼也不觉得吃亏。 至少比给那两位皇子见礼要情愿的多。 沈学士连忙还礼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使不得!” 楚皇笑道:“有什么使不得!他终究是小辈,也没读过几天书,对你这个满腹诗书的翰林学士拜一拜也能沾点文气。” 沈学士连忙笑道:“陛下夸赞了,臣如今也算是秦将军的邻居,自从听了秦将军的诗,对秦将军的诗才十分推崇,可不敢在秦将军面前称满腹诗书。” 楚皇终究也是个父亲,让自己的儿子在外人面前出彩自然觉得极为光彩,脸上笑容灿烂。 御膳房的宴席上来了,楚皇高兴的带着秦无咎和沈学士入座,这次秦无咎学乖了,一直等着楚皇和沈学士入座之后,秦无咎才自觉地在稍次的位置入座。 伺候的太监纷纷揭开盖碗,秦无咎不由眼前一亮,他最喜欢的那道菜就在他眼前。 见到秦无咎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楚皇笑骂道:“你这馋猴,也不怕沈学士笑话你!沈学士有所不知,这小子吃过一次三事就惦记上了。” 沈学士笑道:“这道三事乃是名贵珍肴,无论选材还是制作都是上上之选,就是臣见了也直流口水。” 秦无咎轻声嘟囔道:“上次陛下赐宴臣满心欢喜的期盼着,谁想到陛下您竟然这么抠!” 楚皇听了笑骂道:“朕那是抠吗?真若是赐宴都用三事,朕的国库也得被吃穷了!” 沈学士在一边轻声笑着,心里头却在诧异秦无咎竟然如此跟楚皇说话,而且楚皇竟然还一点都不恼。 食不言寝不语,在太监试过菜之后,楼阁里变得安静了下来。沈学士心里还在思索今天楚皇为什么会单独召见他和秦无咎。 秦无咎则有些没心没肺,畅快的享受美食。 用完午膳,楚皇带着秦无咎和沈学士移步外面的阁子,楚皇请沈学士坐了,而秦无咎,依然站着。 冯平安上来上茶,依然没有秦无咎的份。 今天这是叫自己来干啥来了?秦无咎心里暗暗吐槽。 楚皇用过茶,正色的看着沈学士道:“沈爱卿,秦无咎年纪轻轻就有三品的身手,是我朝年轻一辈的翘楚,更难得的是他熟读兵法,兵事卓著!” “还能吟几句歪诗,算的上是文武双全,如今秦无咎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朕今天就为他做主,向沈爱卿求亲,不知道沈爱卿意下如何?” 沈学士万万没想到楚皇今天召他来,竟然是为秦无咎求亲,沈学士心里十分震惊。 沈学士侧头看了一眼秦无咎,发现秦无咎同样是一副震惊的样子,显然事先对此并不知情。 虽然沈学士从未想过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位武人,但是扪心而论,他心里倒也是愿意的。 一来这是楚皇亲自替秦无咎求亲,他并没有什么回绝的余地。 二来,秦无咎也不同于一般的武人,他的诗才早已传遍大楚,三来,他也知道洛千雪和秦无咎关系不错,这知道说明两人性情相投。 沈学士笑道:“秦将军文武双全,乃一时才俊,只是玉柔丫头粗苯,也不知道秦将军……” 楚皇闻言笑着看向秦无咎道:“秦无咎?” 秦无咎知情识趣的行礼笑道:“沈小姐才貌双全,臣渴慕良久,若能娶沈小姐为妻,臣三生有幸。” 楚皇哈哈笑道:“好,这真是天作之合!朕不日就下旨赐婚!” 回到府里的秦无咎还有些恍惚,最近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大事让他有点懵。 同样是毫无预兆,楚皇竟然突然就给他赐婚了,竟然都没有问问他的意见。 也许楚皇是因为知道秦无咎原本就和沈玉柔相熟吧,所以觉得这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只是如今让秦无咎觉得有些尴尬,他的别院后面住的就是沈府,他是不是应该登门拜访一下? 楚皇还没有下旨赐婚呢,去拜访是不是有点太急迫了?又该带些什么礼物呢? 一时间秦无咎还真有些犯愁。 也不知道沈玉柔知道这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当初洛千雪时常拿沈玉柔打趣他,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沈玉柔还不知道她被赐婚的事,因为她现在几乎天天都在陪着洛千雪,清宁郡主也几乎天天都过来。 所以沈学士回到别院的时候,沈玉柔还没有回来。 “夫人,陛下今天召我入宫,是为玉柔丫头赐婚一事!”沈学士有些恍惚的笑道。 娴静的沈夫人差点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句闪了腰。 “赐婚?为玉柔丫头赐婚?陛下怎么突然对玉柔丫头赐婚?”沈夫人震惊道。 “这我哪知道!”沈学士摇头道。 “哎呀,你倒是说陛下将玉柔丫头赐婚给了谁啊?”沈夫人急声问道,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没办法不着急。 沈学士道:“秦无咎!”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是好是坏?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沈夫人惊讶道:“秦无咎?” 沈学士点头确认道:“嗯,秦无咎。” 听沈学士确认是秦无咎之后,沈夫人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是秦无咎啊,以秦无咎的圣眷,被陛下赐婚倒也不算意外。” “我一直以为会是清宁郡主或者千雪儿,没想到竟然是咱们家玉柔丫头,陛下反而将千雪丫头赐婚给大皇子,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学士笑道:“圣心难测,秦无咎是个不错的孩子,说实话我心里挺中意的。” 沈夫人点头道:“好倒是好,难得是和玉柔丫头也合得来,就是到底不是读书人。” 沈夫人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遗憾,毕竟她们两家一直都是书香门第,结果自己以后的外孙很可能要舞枪弄棒。 一直到了晚间,沈玉柔才从洛千雪那里回来,她并没有直接去见自己的父母,而是先回自己的小院梳洗更衣。 刚刚迈进小院,所有的丫鬟顿时全都涌了出来,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她。 沈玉柔有些莫名其妙道:“你们怎么了这是?” 丫鬟们一下子围了上来,大丫鬟莺儿笑道:“小姐,喜事啊!大喜事!” 沈玉柔这几天陪着洛千雪颇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喜事。 沈玉柔一头雾水道:“喜事?什么喜事?” 莺儿笑眯眯道:“今天陛下召老爷入宫,为小姐赐婚了呢,这算不算是喜事?” 沈玉柔惊讶道:“赐婚?给我赐婚?” 她十分惊讶,但是说实话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涟漪,洛千雪突然被楚皇赐婚给大皇子,而且还有这样的内情,这让她心里有些麻木。 正如洛千雪所说的那样,她们这些女儿家的亲事,有几个能自己决定呢? 莺儿见到自己小姐的样子不由感到一丝心疼,这两天她看到小姐天天往洛千雪小姐那里跑,每次回来心情都十分低落,她也觉得有些心疼。 原本还想用这件喜事让小姐高兴一下,但是却没想到小姐的反应竟然这样平淡。 莺儿嘟嘴道:“小姐,你就不关心陛下赐婚的是谁吗?” 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吗?即便是此刻沈玉柔的心里有些麻木,也有些紧张起来。 沈玉柔面上强装平静道:“是谁?” 莺儿笑道:“小姐,是秦将军呢!陛下将您指婚给秦将军呢,秦将军怎么说也是……” 接下来的话沈玉柔已经听不到或者说无心再听了,她已经怔在了那里。 竟然是秦无咎? 竟然是秦无咎! 她一直觉得以秦无咎的圣眷,肯定会被楚皇赐婚,她一直以为最有可能的是洛千雪或者清宁郡主。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己。 欢喜吗?愿意吗? 自然是愿意的,正如洛千雪所说,她是喜欢秦无咎的。 但是她却又欢喜不起来,因为,洛千雪要被嫁给大皇子了,而且是以那样的手段促成的。 想起洛千雪扑倒在自己怀里痛哭的那一幕,沈玉柔心里就难受的紧。 “小姐,小姐?” 沈玉柔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莺儿小心而又不解的问道:“小姐,秦将军不是挺好的吗?” 沈玉柔笑了笑道:“是啊,他很好。” 莺儿关切道:“那小姐您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沈玉柔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心疼千雪。” 莺儿不解道:“洛小姐不是要嫁给大皇子吗?她将来是皇子妃啊!” 沈玉柔只是摇了摇头,人们只知道洛千雪要嫁给大皇子了,又有几人知道这里面的隐情? 根本就没有流言流传出来,德妃娘娘那边已经如愿自然不会有流言流传出来,而将军府也保密的很。 外人当中应当就只有她和清宁郡主知道,而她和清宁郡主又岂会告诉别人?沈玉柔守口如瓶,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告诉。 沈玉柔突然想到一点,想必秦无咎也一无所知吧? 他知道洛千雪被楚皇指婚给大皇子,却一定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 就在沈玉柔出神的时候,沈夫人的贴身丫鬟进来笑道:“小姐回来了,老爷和夫人过来了。” 莺儿连忙笑道:“玲儿姐姐,我们正要给小姐梳洗更衣呢!” “爹,娘,我回来了。”沈玉柔已经恢复了常态,笑着给父母请安见礼。 沈夫人笑道:“看来你已经听莺儿她们说了。” 沈玉柔微微低首轻声道:“嗯。” 沈学士笑道:“今天陛下召见我入宫,还召见了秦无咎一同赐宴,我纳闷着呢,原来陛下是要给你和秦无咎赐婚。” “说起来,秦无咎也算的上是文武双全,难得的是性情也你相合,我和你娘仔细考虑过,觉得这是天作之合。” 沈玉柔微微低首道:“但凭爹爹和娘亲做主。” 沈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初听到这消息一定会觉得难为情,笑道:“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若是不想出去就不出了。” 沈玉柔犹豫了一下道:“娘,我明天还和千雪约好了要去看她。” 沈夫人有些诧异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玉柔撒娇道:“娘,我们只是有些体己话要说嘛!” 沈夫人嗔道:“谁家的姑娘备嫁不是安安稳稳的待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沈玉柔撒娇道:“娘,旨意还没下来呢!” 旨意虽然还没下来,但是秦无咎却就住在前面的院子里,这若是让秦无咎见到了成何体统? 但是沈夫人毕竟也是过来人,知道少女出嫁有太多的体己话要说,有些头疼道:“好吧好吧,你早去早回。” “谢谢娘亲!”沈玉柔笑着到完谢出了正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反而有些怅然,明天她如何跟洛千雪开口? 原本应该是让人欣喜的亲事,但是沈玉柔却有些发愁。 夜深人静,莺儿趴在床头小声道:“小姐,您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您不是和秦将军很合的来吗?” “我虽然没有见过秦将军几次,但是却觉得秦将军人很好,不只模样俊朗,而且人也特别好,虽然不是状元郎,但却是将军呢!他还是个诗人啊,作的诗不是就连小姐您也十分钦佩吗?” 沈玉柔翻了个身笑道:“你很喜欢秦无咎吗?” 莺儿结结巴巴道:“小姐为什么这么问,我,我……” 沈玉柔笑道:“你会跟着我陪嫁过去呀,我当然得问问你。” 她自然是要跟着陪嫁过去的,莺儿脸红道:“我哪有什么喜不喜欢,我就是跟着小姐啊。” 莺儿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您不喜欢秦将军吗?” 沈玉柔笑道:“喜欢啊,我心里是喜欢的。” 莺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嘟嘴道:“那小姐您怎么看起来像是不高兴一样?这要是被姑爷知道了怎么办?” 这旨意都还没下来呢,就成了姑爷了。 沈玉柔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总觉得亏欠了千雪……” 莺儿顿时明白了自己小姐的意思,因为相比自己家小姐,洛千雪和秦将军关系更亲密。 莺儿劝道:“小姐,这是陛下赐的婚,洛小姐不能怪在小姐身上呀!而且,陛下已经将洛小姐赐婚给了大皇子呢。” “以后洛千雪小姐就是皇子妃了呢,甚至说不定以后会是……” 沈玉柔已经听不进莺儿的声音了,怔怔的望着帐子出神…… 还在蒙在鼓里的秦无咎没有沈玉柔那么烦恼,他还以为洛府是真心实意的要将洛千雪嫁给大皇子呢。 虽然心里有些不爽有些失落,但是没沈玉柔那么烦恼。 “大人,您的嘴角都快咧到后面去了!”夏花打量着秦无咎好奇的笑道。 秦无咎挠挠头傻笑道:“有吗?” 春桃抿嘴笑道:“大人,真的有呢!” 夏花窃笑道:“而且,大人自您从宫里回来之后一直都在笑呢,而且,大人您笑的有点傻哎!” 秦无咎一把将夏花拉了过来作弄她道:“好啊,胆子大了是不是,连我也敢取笑了!” 夏花咯咯笑道:“哎呀,大人,你把人家的头发弄乱了!” 看着笑闹的夏花和秦无咎,春桃没好气道:“大人您也太宽和了,夏花她们也越来越没规矩了,大人也该早点娶夫人回来管一管才是。” 秦无咎停下笑闹,笑道:“春桃你莫非还能掐会算不成?” 春桃呆了呆吃惊道:“啊!大人,您要是大婚了吗?” 夏花也反应过来了,惊叫道:“什么?!大人要大婚了?!谁?大人要娶谁?” 秦无咎笑着点头道:“是啊,今天入宫陛下说了要为我赐婚。” 春桃掩嘴笑道:“怪不得大人今天一直傻乐呢,原来是要娶媳妇了!” 夏花一脸的八卦之色,拽着秦无咎急声问道:“是谁啊!大人,咱们府上未来的夫人是谁啊!” 春桃也关切道:“是啊,陛下有没有说谁啊?” 秦无咎笑道:“是沈玉柔。” 春桃闻言笑道:“是沈小姐啊!这真是太好了,沈小姐端庄贤淑,才貌双全,和大人很是般配呢!” 说着这话,春桃心里像是长松了一口气一般,她如今已经算是通房丫鬟,心里最怕的是未来的夫人会是严苛善妒之人。 像沈玉柔这样出身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自小便被教导妇德妇功,贤良淑德,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人。 其实她们几个房里的丫鬟平日间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事,她们希望大人所娶的夫人就是清宁郡主、沈玉柔、洛千雪这其中的一位。 因为她们都了解过,洛千雪虽然活泼好动一些,却心性善良,而沈玉柔和清宁郡主则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如今听闻陛下要赐婚的人选是沈玉柔,对她们来说倒真是得偿所愿。 夏花激动的叫道:“啊,真的是沈小姐,这真是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冬雪和秋月还不知道呢,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 夏花一脸激动之色的跑了,秦无咎有些无奈的笑道:“用不了多久,整个府上都得知道了。” 春桃笑道:“男主外,女主内,还是要等沈小姐嫁过来才好立起规矩来。” 两座别院前后挨着,仆从之间难免也会遇见,因为秦无咎和沈玉柔是朋友,两府的仆从遇到了也都和善的点头致意。 如今两家将要结亲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两府,虽然赐婚的旨意还没有下来,但是楚皇金口玉言,已是板上钉钉了。 大清早的,两府的仆从再相遇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忍不住打起了招呼起来,客气之极,那感觉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沈玉柔的马车吱吱呀呀的驶过,这次出来莺儿也跟在身边,她掀起轿帘看到了外面那一幕,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沈玉柔莫名其妙道:“莺儿,你笑什么?” 莺儿咯咯笑道:“我看到阿福他们和秦府的人聊的眉开眼笑的,倒像是一家人一样呢!” 沈玉柔闻言也不禁脸上微微一红,她心里知道赐婚的事应该早就传遍两府了,而且很快就会传开来。 马车仍然吱吱呀呀的前行,沈玉柔不禁幽幽叹了一声。 马车径直从角门进入了洛家别院,停在了一辆华丽的马车旁,莺儿跳下来,笑道:“呀,清宁郡主已经来了呢。” 沈玉柔轻轻嗯了一声,带着莺儿熟门熟路的向里走去。 清宁郡主正趴在洛千雪的软榻旁不知道嘀咕什么,丫鬟挑起帘子笑道:“小姐,沈小姐来了。” 洛千雪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清宁郡主笑道:“千雪姐姐,你来迟了呢!” 沈玉柔笑道:“嗯,今天起的迟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洛千雪笑道:“我们再说皇子府的事呢。” 清宁郡主继续八卦起来,沈玉柔对这些八卦一点都听不进去,只是时不时的哦两声。 清宁郡主和洛千雪没一会儿就发现了沈玉柔的异样,洛千雪拉着沈玉柔的手问道:“沈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总是要开口的,听到洛千雪问起来,沈玉柔垂下眼眸轻声道:“昨天我爹爹入宫,陛下说要为我赐婚。” 洛千雪吃惊道:“啊?陛下要为你赐婚?是,是谁啊?” 清宁郡主亦吃惊道:“陛下又要赐婚?陛下近来怎么这么像月老一样?” 沈玉柔带着一丝叹息轻轻道:“是,是秦无咎。” 清宁郡主和洛千雪顿时都怔住了,竟然是秦无咎。 洛千雪怔了怔,随即粲然笑道:“沈姐姐,这是喜事啊!秦无咎的品行你也了解,而且,你也喜欢他,我也了解他,他呢,最想娶的就是玉柔姐姐你这样的大家闺秀,这真是天作之合。” “我往常还时常打趣他,打趣玉柔姐姐,没想到竟然让我说着了。” 沈玉柔轻轻的抱住了洛千雪叹道:“千雪,我……” 洛千雪知道沈玉柔为何心不在焉,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切都是因为她们是好姐妹。 正因为是好姐妹,所以洛千雪才由衷的为沈玉柔感到高兴。 我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幸福了,那你一定要过的幸福啊! 洛千雪紧紧的抱着沈玉柔打断了沈玉柔的话,轻轻道:“玉柔姐姐,我真心为你高兴!秦无咎是极好的,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咱们姐妹呢。” 清宁郡主扑哧一声笑道:“感情秦无咎竟是成了个宝贝啊!” 清宁郡主的这扑哧一笑,倒是让气氛缓和了不少,洛千雪笑道:“还真像个宝贝,不过清宁郡主你是没机会了,往常我就劝你回去求长公主向陛下提这事,现在没机会了吧。” 清宁郡主有些无奈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拉了?你也不怕沈姐姐吃醋?” 沈玉柔闹了个大红脸道:“我吃什么醋?你要觉得他是宝贝,你拿去好了!” 还能这样的?清宁郡主听的目瞪口呆。 洛千雪拍手笑道:“这个可以有!这个可以有!” 清宁郡主讨饶道:“这要嫁作人妇的闺中少女果然惹不起,竟是比妇人还厉害,我是怕了!” 沈玉柔和洛千雪齐声道:“好啊你个清宁,竟然编排起我们俩来了!” 三人闹做一团,一时间娇.喘细细裙钗不齐,伴随这清宁郡主的讨饶声。 笑闹了一通,三人就这样裙钗不齐的一起躺在软榻上,洛千雪悠悠道:“竟是觉得像是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原本她们兴冲冲的来到香山是想着痛快的玩一玩,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沈玉柔有些怅然道:“是啊,以后就不能这样疯了,就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了。” 听着洛千雪和沈玉柔的感慨,清宁郡主无语道:“我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呢……” 洛千雪笑道:“你觉得你还会远吗?” 沈玉柔笑道:“是啊,也许明天你就不是了,一切就是这么突然。” 洛千雪起身笑道:“咱们那时盼着来香山是干什么来着?是来吃烤肉的呀!咱们就再去吃一次秦无咎的烤肉吧?” 沈玉柔闻言不由怔了怔,她不方便去秦无咎的别院,因为她要嫁给秦无咎了,在嫁给秦无咎之前,最好不要和秦无咎见面。 若是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人家会说她迫不及待的要嫁过去。 为难之余,沈玉柔却又迟疑了。 因为洛千雪说再去吃一次秦无咎的烤肉,而,以后就再难得这样的机会了。 反正旨意还没有下来。 沈玉柔笑着点头道:“好啊!” 清宁郡主闻言亦点头道:“好啊!好啊!不只是烤肉,皓然知道秦无咎的别院就在隔壁,还准备了海鲜呢,咱们偷偷把他准备的海鲜给吃掉!” 三个好姐妹挤在一辆马车上出了洛府。 今天的秦府分外的热闹,倒不是有多少人来做客,而是气氛十分热烈。 马车慢慢来到了别院的门前,门房见到这辆马车不由吃了一惊,因为这辆马车他们不算陌生,特别是马车流苏上的“沈”字十分惹眼。 这竟然是沈小姐的马车。 如今楚皇要将沈小姐赐婚给大人的消息早已经阖府皆知,没想到沈小姐竟然亲自登门了,这怎么不让人吃惊? 沈小姐为何而来?常理来讲,沈小姐不该登门啊。 虽然心里纳罕,但是这可是未来的夫人啊,谁敢怠慢?门房上的人一边向里通报,一边赶紧开门。 马车进入了别院停了下来,洛千雪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周围的婆子不由愣了愣,这不是沈府马车吗? 里面怎么是洛小姐? 随后下来的是清宁郡主,再最后才是沈玉柔。 沈玉柔一下马车,所有的目光立即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即便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面上一热。 “秦无咎呢,秦无咎呢,快叫秦无咎来!”洛千雪像是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一般,很不顾及形象地叫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恶心的大皇子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听到禀报说是沈玉柔来的时候,心里头还真有些吃惊,不知道为什么沈玉柔怎么突然登门了。 春桃她们则一个个瞬间打起了精神,未来的夫人登门了啊! 见到了人才发现,原来不只是沈玉柔来了,秦无咎还道原本脸皮薄的沈玉柔怎么突然这般大胆了呢。 秦无咎笑道:“你们都来了。” 洛千雪笑道:“是不是我和清宁郡主不该来啊?” 秦无咎脸皮厚倒是没怎么着,沈玉柔倒是脸色一下子变得红润欲滴。 秦无咎笑道:“怎么会,欢迎还来不及呢!” 洛千雪笑道:“谅你也不敢,我们今天是来吃烤肉的!” 知道洛千雪已经被指婚给大皇子了,秦无咎也觉得这样的机会不多了,笑道:“烤肉好说,但是海鲜难寻,就只有烤鱼了!” 清宁郡主笑道:“我们早有准备了,别说海鲜了,甚至我连牛羊都准备好了呢!” 这是十足的吃货无疑,秦无咎暗暗佩服。 春桃她们听说要烧烤,赶紧去准备烤架,让厨房准备佐料,收拾好猎物。 未来的夫人就在眼前呢,大家十分有干劲,毕竟男主外女主内,以后管着她们的不是大人,而是夫人。 秦无咎和洛千雪她们一起向后花园走去,洛千雪走在前面,趁清宁郡主没注意的时候,沈玉柔轻轻拉了一下秦无咎的衣角。 虽然一直以来和沈玉柔的交流不算多,但是秦无咎还是明白了沈玉柔的意思,她有话要说。 沈玉柔有话要说,而且是想单独对他说,秦无咎领会了她的意思。 这次几人倒是没有登上假山的亭子,因为那里赏风景固然好,但是却不适合烧烤。 秦无咎带着她们在临水的亭子前停住了,丫鬟忙着铺垫子,忙着茶水点心等等。 秦无咎一拍额头笑道:“竟是忘了,我还珍藏了一坛美酒,今天我就忍痛拿出来了!你们且等我一下。” 秦无咎离开了亭子,拐过转角继续向里走,在一片茂盛的花草面前停了下来。 过了没多久,身后响起了细细的脚步声,秦无咎回头一望,沈玉柔正款款走来。 秦无咎目不转睛的盯着走来的沈玉柔,沈玉柔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红霞,撩了撩被山风吹乱的发丝,在秦无咎面前站定。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而且楚皇给两人赐婚的旨意马上就要下来了。 感受着秦无咎灼灼的眼神,沈玉柔心里有点紧张,心里如同小鹿乱撞。 秦无咎干咳一声道:“你,找我有话要说?” 沈玉柔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嗯,千雪被赐婚,这其中还有曲折,是宫里的隐秘,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秦无咎怔了怔道:“洛千雪被赐婚还有曲折?什么曲折?” 沈玉柔幽幽叹道:“那是陛下赐宴的那天,那天千雪在宴席上被宫女泼了菜汁,德妃娘娘便让身边的嬷嬷带千雪去她的侧殿沐浴更衣。” “而大皇子也在宴席上被泼了菜汁,也去了德妃娘娘的侧殿,正好是洛千雪在里面沐浴的时候,而外面一个宫女都没有,千雪在内殿听到了动静,喝止了大皇子,德妃娘娘的嬷嬷带着宫女也正好赶来了。” “而后大皇子单独求见了陛下,第二天陛下便下旨赐婚了。” 秦无咎也不傻,还没听完就品味出来了,大皇子这是拿洛千雪的名节要挟。 秦无咎握紧了拳头怒声道:“无耻!真是太无耻了!” 沈玉柔默然无语,显然也是认同这两个字。 秦无咎深吸了两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沉声问道:“那洛千雪是怎么想的?” 沈玉柔苦笑道:“还能怎么想?那天我偷偷瞧见了,千雪扑在洛婶婶的怀里哭的就跟个泪人一样。” 秦无咎沉声道:“那洛大将军呢?他堂堂镇国大将军,位高权重,难道就此忍气吞声不成?” 事关洛千雪的父亲,沈玉柔只能默然无语,她不知道洛将军入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轻言。 沈玉柔解释道:“洛叔叔当夜就入宫了,第二天陛下才下的旨。” 也就是说,在下这道旨意之前,洛衍是知道而且同意了。 但是秦无咎心里依然感到窝火,沉声道:“我去问问洛千雪。” 望着秦无咎大步流星的走来,后面还跟着沈玉柔,洛千雪笑道:“你的酒呢,我还等着你珍藏的美酒呢!” 秦无咎笑道:“有丫鬟去了。” 清宁郡主转身看着沈玉柔笑道:“沈姐姐,我同你一起去看看海鲜送来了没有。” 亭子里就剩下了秦无咎和洛千雪,洛千雪笑道:“沈姐姐都和你说了?” 秦无咎点头道:“嗯,和我说了,我竟对此毫不知情,洛千雪,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洛千雪笑道:“什么怎么想的?” 秦无咎认真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嫁,我去找陛下,就说你一心习武,我可以带你去剑宗,让你拜入剑宗门下,我相信我诚心相求,陆宗主会答应的。” 见到秦无咎认真的样子,洛千雪不禁笑了起来,笑的十分明媚。 秦无咎静静的望着洛千雪,等待她点头,他觉得洛千雪应该是认可了他的法子。 明媚慢慢褪去,洛千雪轻声道:“可是,我舍不得爹娘,我舍不得朋友,我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里的人,我舍不得呀!” 秦无咎认真道:“又不是一辈子都待在剑宗,过几年他大婚了,事情也淡去了,你再回京啊!” 洛千雪轻声道:“可我总是要嫁人的呀!” 是啊,洛千雪总是要嫁人的呀! 秦无咎沉吟道:“我不想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不想你过的不快乐,生命很长,你总会遇到你喜欢的人。” 洛千雪长长的睫毛垂下,轻声道:“那时候,我就是一个老姑娘了,而我遇到的喜欢的人,也一定为人夫为人父了,不是吗?” 秦无咎闻言不由默然,如此是要洛千雪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一辈子吗? 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在亭子外驻足,显然是有事要禀报,而且一定不是小事,小事的话丫鬟不会没眼力劲儿的来打扰。 秦无咎招了招手,丫鬟跑了过来,急声道:“大人,大皇子来了!” 大皇子?秦无咎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他的鼻子倒是灵的很,竟然还有脸跑来凑热闹。 一直以来秦无咎都觉得大皇子算是个性情谦和之人,只是没想到他骨子里竟然这么无耻。 “我去看看!”秦无咎大步流星的去了,大皇子虽然无耻毕竟是皇子,门房上的人拦不住他。 那天的事对于大皇子来说算的上是一次赌博,孤注一掷的赌博,之所以大皇子如此抉择,是因为他受到了刺激。 他受到了秦无咎的刺激,因为父皇将那座别院赐给了秦无咎,他明白那座别院在父皇的心里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而且他不同愚蠢的皇弟那样一无所知,他知道秦无咎的身份。 所以,他才如此孤注一掷,因为他觉得不冒险一搏,他没有机会。 因为他看透了,父皇十几年来没有立储,不是因为犹豫不决,而是在等秦无咎。 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那个愚蠢的皇弟,而是秦无咎。 就这样争下去,他争不过甚至根本就没有去争的秦无咎。 于是他选择了近似疯狂的孤注一掷。 但所幸,他赢了! 他终于又有信心和秦无咎继续争下去了,因为他赢得了洛府的支持,虽然他知道自己赢得并不光彩。 他从母妃那里得知,洛夫人心有芥蒂,洛衍想必也心有芥蒂,就算洛将军心中没有芥蒂,也搁不住枕头风吹啊。 但是他不想让洛夫人,尤其是洛衍对他有成见,所以今天他知道洛千雪和沈玉柔、清宁郡主一起来秦无咎的别院,他也跟着来了。 因为他知道,要想消除洛夫人、洛将军心里的芥蒂,关键还在洛千雪身上。 大皇子已经进了府门,脸上仍然挂着谦和的笑意,一如往常。 秦无咎面无表情的走来,望着大皇子嘴角的笑觉得特别厌憎,很想一拳打上去,不打别处,就打他嘴角谦和的假笑。 因为那谦和的假笑实在让人恶心。 就像大皇子使出的那下作的手段一样恶心。 秦无咎从来没有觉得二皇子如此正直过,但相比面前的大皇子而言,他毫无疑问可以称之为正人君子。 秦无咎平静道:“大皇子缘何驾临?我这屋破地贫,别污了殿下的脚。” 这里是楚皇潜邸时的别院,自然不会屋破地贫,自然也不会污了大皇子的脚。 而是,大皇子污了这座别院。 这句话让大皇子脸色微微一沉,他自然听出了秦无咎的反讽,他堂堂皇子会污了别院? 但是更让大皇子心中一凛的是,如今秦无咎的态度,显然是知道了赐婚之事的内幕。 他知道秦无咎和洛千雪十分要好,却没想到洛千雪竟然连这样的事都告诉了秦无咎。 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了吗? 大皇子的嘴角微微抽搐,但是那抹谦和的笑却依然挂在嘴角。 “本殿今天来是想和千雪说几句话,说完就走!”大皇子直视秦无咎道。 这就开始叫千雪了?呵呵! 秦无咎平静道:“那殿下来错地方了,殿下应该去将军府,而不是来我这里。” 大皇子道:“我知道千雪在这里,我和她说几句话。” 秦无咎平静道:“别院今天闭门谢客,殿下见谅!” 没想到秦无咎竟然如此决然,将他直接阻在了门外,这是他来之前所想不到的。 就算秦无咎知道内情心里生气也不会将他拒之门外,因为秦无咎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秦无咎仍然没有野望。 但是结果却出乎意料。 怎么办?要闯进去吗? 闹腾起来终究不好,如今父皇心里估计还对他有意见,而且,就凭随行的侍卫,能闯的进去吗? 人的名树的影,不说秦无咎高超的身手,只是秦无咎站在这里就能让这些侍卫心里先怯了三分。 要退回去吗?且不说会颜面无存,心里真的不甘心啊! 就在大皇子进退两难的时候,清宁郡主走了过来。 “清宁,千雪是不是在这里?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说!”大皇子退而求其次。 清宁郡主看了看秦无咎道:“千雪想请大皇子进去。” 秦无咎听了有些皱眉,不知道洛千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向后花园里走去。 其实当秦无咎说要搅和了婚事送她去剑宗的时候,那一刻,洛千雪心里怦然心动。 但是最终洛千雪还是压下了心动,经历了这样一件肮脏复杂的事情,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了。 如果秦无咎带着她走了,那京城的这烂摊子怎么办? 她爹娘怎么办?人们又如何看待沈姐姐?楚皇心里又会怎么想?秦无咎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所以她不能走,但是她却有几句话想对大皇子说。 秦无咎、沈玉柔、清宁郡主站在了外面的花丛里,但是却能看得到亭子。 大皇子迈步进入了亭子,洛千雪郑重的行了一礼:“见过大皇子。” 洛千雪一向大大咧咧,从未这样郑重的向大皇子行过礼。 所以大皇子见了反而怔了怔,这是,疏离。 洛千雪的脸上一片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大皇子从未在她的脸上见过这样平静的神色。 山风吹乱了她额头上的几缕发丝,大皇子微微扬手,洛千雪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步。 大皇子的手僵了僵,颓然的放了下来,苦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行这样的大礼。” 洛千雪沉默了片刻道:“殿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大皇子点头道:“我今天过来,也是有话想对你说。你先说,我听着。” 洛千雪长吸一口气毅然决然道:“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我心里明白殿下为何要求陛下赐婚,陛下赐婚我自当遵从,但……” 大皇子摇头打断道:“不,你不明白!” “千雪,你不知道,其实,我是喜欢你的,我一直都喜欢你!你知道吗?” 洛千雪静静的看着大皇子一脸深情的模样,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大皇子认真道:“那天宫里发生的事,我无论怎么样解释,你都很难相信,所以,我不会逼你,我会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大皇子深深的凝视了洛千雪一眼,转身离开了亭子。 望着大皇子逐渐走远,洛千雪心里突然觉得如释重负,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完,结果比她想的还要好。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她们只能看到花园里的场景,只能看到大皇子抬手洛千雪退后,却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秦无咎,你不是耳聪目明吗?你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吗?”清宁郡主拉了一下秦无咎小声问道。 秦无咎摇头道:“听不到,不过猜也能猜的到他会说什么。” 清宁郡主连忙问道:“他会说什么?” 秦无咎冷笑道:“要么就是信誓旦旦的解释那天宫里发生的事就是误会一场,要么就是苦情的表白。” 清宁郡主瞠目结舌道:“啊?表白?” 秦无咎冷笑道:“是啊,表白,无非就是洛千雪我喜欢你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这样的。” 沈玉柔点头道:“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今天我们刚来,大皇子就紧跟着来了,可见大皇子心里也明白,虽然陛下下旨了,但是洛府对他还是有芥蒂的。” “而这种芥蒂是消除还是加深,这取决于的千雪的态度,大皇子想消除洛将军对他的恶感。” 看着大皇子离开了亭子向外走,秦无咎也随后向外走去。 大皇子的脸上又重新挂起了谦和的笑,虽然秦无咎想阻拦他,但是他还是见到了洛千雪不是,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不是。 “看着你这恶心的笑,真的很不爽啊!”秦无咎摇头道。 不爽?大皇子心里怔了怔,你以为看到你我心里会爽吗?你一个男的和洛千雪走的那么近! “我这人,不喜欢不爽!” 秦无咎的话音一落,大皇子便发现眼帘中出现了一只拳头不断的放大。 大皇子瞳孔一缩,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闪躲! 嘭的一声!大皇子仰面跌倒。 第一百八十章 问题所在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大皇子被打了! 看着大皇子被秦无咎一拳打翻在地,四周一片惊呼之声。 大皇子的侍卫们震惊之下慌作一团,有的扑上来扶住仰面跌倒的大皇子,有的则拔出了腰刀,护在了大皇子面前,却没有人朝秦无咎冲过来。 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 若是旁人打了大皇子一拳,这些侍卫早就冲上来了,不直接砍成肉泥,那也得打断两条腿押起来听候发落。 但是秦无咎不是旁人,秦无咎是滚刀肉,而且是圣眷深厚无比的滚刀肉,这滚刀肉敢身着一身血衣进宫,还针对过二皇子。 而且这是在秦无咎的别院里,这别院还是楚皇潜邸时的别院。 “秦无咎,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对殿下动手!你就不怕陛下砍你的头吗!”侍卫厉声喝道。 不敢冲上去也就罢了,若是连嘴都不敢动的话,未免太不称职,即便是狗再怂也会犬吠几声。 秦无咎当然不会认为楚皇会砍他的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内息涌动,气势沉凝,他倒是希望这些侍卫涌上来,因为他觉得只打一拳有些不过瘾。 大皇子被侍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但是脸上紫青之色还是让他显得十分狼狈。 从未有过的狼狈,比之狩猎时的二皇子还要狼狈。 竟然有人敢动手打皇子!谁能想到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 大皇子心里又羞又怒,恨不得一声令下将秦无咎砍成肉泥。 但是他的这些侍卫无法将秦无咎砍成肉泥,他也不敢杀了秦无咎。 而且大皇子心里也明白,秦无咎更不怕楚皇砍他的头,侍卫这话色厉内荏,对秦无咎毫无威胁。 看着秦无咎平静的面孔,大皇子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走!” 所有的侍卫心里如释重负,他们心里真不愿对上这煞星,簇拥着大皇子快速的出了别院。 门房上的人如梦初醒,大人把大皇子给打了,虽然大皇子没有当面闹起来,但是会不会去找楚皇告状?楚皇会不会龙颜大怒? 门房上的人咽了口唾沫紧张道:“大,大人,这,这……” 秦无咎平静道:“紧张什么?打他一拳怎么了?算什么大事?” 算什么大事? 于秦无咎而言的确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大皇子会闹腾吗? 不会,遮掩还来不及呢,他只会嫉恨在心里。 亭子里的沈玉柔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秦无咎竟然会动手打大皇子。 回到亭子的沈玉柔和清宁郡主能明显的看出来洛千雪轻松了不少,清宁郡主问道:“千雪姐姐,大皇子是来向你解释的吗?” 洛千雪摇了摇头道:“他说就算解释我也不见得会信,所以没法解释。” 沈玉柔道:“其实,这也算是解释。” 清宁郡主吃惊道:“没解释!那,那他真的向你表白了?” 洛千雪愕然道:“你们都听到了?你们隔的那么远都听到了?” 清宁郡主摇头道:“秦无咎这么说的啊,他说大皇子不是来解释就是来苦情表白的,什么喜欢你啊,一直都喜欢你啊之类的,还真是啊?” 洛千雪点头道:“是的,确实这样,他还说,不会逼我,会等我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清宁郡主好奇问道:“那,千雪姐姐你信吗?” 洛千雪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沈玉柔道:“沈姐姐,你信吗?” 沈玉柔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大皇子这是以退为进,她知道你心有芥蒂,婶婶和叔父肯定也心有芥蒂,所以这样来缓和关系。” 洛千雪摇了摇头,撑起笑脸道:“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今天咱们是来享受美食的,老说这些未免对不起秦无咎的手艺。” “话说秦无咎人呢?烤肉呢?烤海鲜呢?” 秦无咎带着丫鬟们来了,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亭子,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只字未提。 烤架、野味、海鲜佐料……一应俱全,一切都准备好了,期待已久的烧烤终于又开始了。 炭火燃了起来,洛千雪一脸雀跃道:“这个这个,这个我要吃这个,还有这个。” 秦无咎笑着将洛千雪想吃的放在了烤架上,这是秦无咎最迁就洛千雪的一次。 随后,秦无咎笑着问沈玉柔和清宁郡主道:“你们俩想吃什么?” 清宁郡主笑道:“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想吃的,都想吃。” 洛千雪坐在旁边托着腮看着烤架上的鲜贝发出滋滋的响声,诱人的香味开始飘散。 明媚的阳光,慵懒的午后,飘香的美食,幽美的别院,轻松下来的洛千雪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开朗,几人仿佛又回到了往日快乐的时光。 良久,阳光慢慢变得昏黄,香味慢慢飘散而去,洛千雪她们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丫鬟们正在整理,秦无咎在后花园漫步,登上了假山上的亭子。 山风吹的秦无咎的衣襟呼呼作响,却吹不掉秦无咎心中的不爽。 虽然他打了大皇子一拳,但是他心中仍然觉得不爽。 不仅是不爽,还有憋屈,是一种无力感。 他很憋屈,他知道洛千雪心里难受,可是他想带洛千雪走都不能够。他知道那一刻洛千雪心动了,却又迟疑了。 因为有一张网在困着她,也在困着秦无咎,即便是秦无咎有能力挣破网带着洛千雪离开这里,也会因此而头破血流,他,洛千雪,沈玉柔,洛千雪的家人…… 他想过的快活,过的潇洒,也想他身边的朋友亲人也过的自在。 然后他却做不到,自入京以来他头一次感受到了这样的无力感。 原本他觉得自己有个皇帝老爹就可以富贵潇洒的过一生,哪怕面对皇子也不需小心翼翼。 然而他错了。 他现在很憋屈,很难受。 为什么呢? 秦无咎俯瞰着香山这壮丽的精致,不由发出了一个疑问,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似乎并不难。 因为。 他不是皇帝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纠结的二皇子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一直以来,秦无咎都没有一争储位的想法,他不想掺和到储君之争的浑水中去。 所以一开始他游离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外,哪怕他最后得罪了二皇子不得不浑水也是想着能让大皇子登上储君之位。 他只是想着过的潇洒,如果楚皇最终承认了他皇子的身份,那最后可以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也就足够了。 即便是楚皇没有承认他的身份,那他也能积攒些财富,等大皇子登上皇位,他能继续官居高位或者去周游天下。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还是太天真了。 要想这一生过的逍遥,过的不憋屈,只能争一争储君之位。 在母亲最爱的亭子里,望着母亲最爱的风景,秦无咎下定了决心,储君之争这趟浑水他趟了,而且一定要趟出去! 下定决心的秦无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像是打破了心里的桎梏,忽然间觉得豁然开朗。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秦无咎有些挠头,要去拍楚皇的马屁吗?虽然确定了目标,但是业务有点不熟练啊。 无人得知这次房山之行,一个出身乡野的少年竟然立下了当皇帝的决心。 二皇子别院的书房里,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恭敬的侍立着:“殿下,何大人,消息都已经汇总了过来。” 二皇子连忙道:“还不快快道来,让何大人分析一下!” 在二皇子书房里的,赫然是何学勇,何学勇只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翰林,自然没有资格有香山上的别院。 因为香山突然爆发了这样的大事,所以二皇子不得已将何学勇给找来了,如今他才终于认清了,靠刘温拍马屁是没用的,还得靠何学勇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行。 “殿下,虽然陛下下旨赐婚,但是洛府并非欣然接受,特别是洛夫人,在知道了陛下要赐婚之后,曾经和洛将军大吵了一架。” “这几日沈府小姐和清宁郡主天天去洛府,应该是洛千雪并不愿嫁给大皇子。” “这几日有去洛家别院拜访的夫人,在提及洛千雪的婚事道喜的时候,洛夫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可见洛夫人至今仍然不待见这场婚事。” “至于洛将军,拜访洛将军的武将勋贵在洛将军面前提及的时候,洛将军脸上倒是挂着一丝淡淡的喜意。” 二皇子听完转头问何学勇道:“何大人,你怎么看?” 何学勇沉吟道:“很显然,无论是洛小姐还是洛夫人都对这场婚事很抵触,对大皇子心有芥蒂。” 这是理所当然的,二皇子当然能听出来洛夫人母女对大皇子心有芥蒂,他还知道洛千雪在宫里还曾经大哭一场呢。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洛衍对他的皇兄是什么观感,毕竟洛衍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何学勇当然也知道接着道:“下官觉得,洛将军心里的芥蒂不下于洛夫人,洛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 “大皇子用出这样的下作的手段,洛将军若是心中没有芥蒂才怪了,但是洛将军毕竟城府深厚,在洛夫人和洛千雪明显表现出心有芥蒂的情形一下,他不能再表现出来,否则让陛下的脸面何存?” 二皇子一脸笑意道:“有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何学勇正色道:“殿下,无论如何,大皇子的目的达到了,他将将军府和他绑在了一起了!不管洛夫人、洛小姐如何心有芥蒂,他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至少对军中的将领们来说,洛将军的掌上明珠会是皇子妃,将军府是大皇子的岳家,这就够了。” 二皇子原本绽放在脸上的笑容又散去了,叹道:“这倒也是,对于那些将领们来说,因为这一点终究还是会亲近支持大哥的!” 侍立在一边的太监接着道:“殿下,今天洛小姐、沈小姐、清宁郡主小姐一起去了秦无咎的别院,大皇子随后也赶了过去。” 二皇子还没想到什么,何学勇已经眼前一亮,叹道:“大皇子还真是颇有自知之明。” 二皇子惊讶道:“哦?怎么讲?” 何学勇解释道:“虽然因为赐婚的旨意已下,名分已定,但是大皇子和将军府的关系却有些尴尬。” “这时候,大皇子不能急迫,只能徐徐图之,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洛千雪一时想不开或者芥蒂难去郁郁而终,殿下可以想象,失去独女的洛将军和洛夫人会如何?” 会如何?会疯的!会疯狂的报复他的皇兄!二皇子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产生了一个期盼…… 何学勇接着道:“这只是比较极端的结果,但是无论如何,洛将军和洛夫人希望洛千雪过的好,过的舒心,过的幸福,而对大皇子来说这很重要,这关系着将军府出几分力!” 二皇子哼道:“他也没脸去将军府,所以知道了洛千雪出府去了秦无咎的别院巴巴的跑去解释讨好洛千雪去了!” “秦无咎这厮针对本殿的时候倒是硬气的很,现在只剩下他的大腿可抱了,倒是乖的很,他不是和洛千雪的关系很好吗?洛千雪受了这等委屈,怎么没见他将皇兄拦在外面?” 其实太监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何学勇插进去了。 “殿下,何大人,大皇子在秦无咎的别院里被打了!” 何学勇一脸愕然,二皇子怔了怔之后,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他巴巴的去解释讨好洛千雪,直接被洛千雪给打了!本殿竟是从未这么喜欢过洛千雪!打的好,打的好!哈哈!” 自从立储的风波过后,二皇子还是头一次这么高兴呢,哪怕是大婚洞房之夜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畅快。 等二皇子笑完之后,太监犹豫了一下道:“殿下,大皇子身边的人透露,打人的不是洛千雪小姐,而是秦无咎。” 二皇子怔道:“秦无咎?” 太监点头道:“是的殿下,是秦无咎打的大皇子。” 二皇子听了笑了起来:“这个秦无咎还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敢挥拳打皇子!相比皇兄被打,本殿突然觉得当初被针对似乎也没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造访公主府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想想自己的大哥堂堂皇子被人打了一顿,而且还是被打在了脸上,若是传出去确实比自己当初被秦无咎针对要丢人的多。 二皇子笑呵呵道:“本殿佩服秦无咎的胆量和勇气,但是本殿很好奇,他把大哥给打了,父皇难道还能视而不见不成?哪怕他圣眷再深厚,他也只是一介臣子!” 何学勇犹豫了一下道:“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是取死之道,但是放在秦无咎身上还真不好说,秦无咎这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二皇子心里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肯定了,秦无咎这人的圣眷确实有点诡异,总是让人想不明白。 二皇子哼道:“即便是父皇没有治他的罪,他既得罪了本殿,又把大哥给打了,他到底是打算如何?还不是取死之道?” 何学勇眼前一亮道:“殿下,以下官之见,这秦无咎和洛千雪应该是有私情,所以秦无咎一时冲动才将大皇子给打了。” “这说明,秦无咎和大皇子已经势如水火,如同仇寇!若是秦无咎被陛下治罪也罢,若是秦无咎还是免于惩罚的话,那殿下何不拉拢他?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呀!” 走投无路了?二皇子闻言眼前一亮,哈哈笑道:“若是本殿稍稍露出点口风,他会不会哭着爬着来求本殿接纳他?哈哈,他秦无咎也有今天!” 何学勇笑道:“殿下英明,秦无咎确实别无选择,不过,殿下也无需如此折辱,这人还算是有用之人,殿下暂时也是用人之时。” 二皇子笑着问道:“何大人,你觉得秦无咎有几成不被惩罚的把握?” 何学勇想了想道:“下官觉得有五成,一来秦无咎本人的圣眷确实深厚无比,二来这事并非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而是在秦无咎的别院里,三来陛下心里对大皇子还有不满之意,四来大皇子自己也定然对此事羞于启齿。” 二皇子听了点头道:“何大人说的有道理,虽然看着秦无咎受罚让本殿更爽,但是留着秦无咎却能为我所用,所以本殿还是希望他能逃脱此难!” 何学勇笑道:“殿下英明!” 二皇子心情愉悦道:“不错,很好,今天听到的都是好消息啊!还有没有好消息,让本殿再高兴一下?” 太监听了不由有些犹豫,他确实还有消息要禀报,但是却不是好消息,反而是不好的消息。 见到太监左右为难的样子,二皇子哼道:“说,犹豫什么,无论什么消息都得禀报本殿!” 太监小心道:“是,殿下,奴婢确实还有别的消息要禀报,沈府小姐要被陛下赐婚了。” 沈玉柔要被赐婚了?二皇子听了不由脸色微沉,这确实算不得好消息,当初他求父皇将沈玉柔赐婚给他,结果无论他如何请求,最终还是未能得偿所愿。 如今沈玉柔反倒是被赐婚了?二皇子哼道:“父皇要将沈玉柔赐婚给谁?” 太监小心道:“回殿下,据说是要赐婚给秦无咎。” 二皇子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什么?!秦无咎?父皇竟然要将沈玉柔赐婚给秦无咎?” 太监小心道:“是的殿下。” 呼,二皇子脸色很难看,他的心里十分不爽!知道沈玉柔要被赐婚他就很不爽,虽然心里知道沈玉柔早晚是要嫁人的。 但是却偏偏要嫁给秦无咎!这就让他尤为不爽了。 毕竟他本来就很厌憎秦无咎,结果他求之不得的沈玉柔却要嫁给秦无咎! 沈玉柔端庄贤淑,家世显赫,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是京里一时之选,怎么偏偏就便宜了秦无咎呢? 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故意针对他吗?明知道他和秦无咎不对付,还把他求之不可得的沈玉柔赐婚给了秦无咎? 原本二皇子的顺畅全都被这个消息给冲散了,心里反倒是有些发堵。 何学勇适时劝道:“殿下,一个女人而已,殿下何必如此在意?帝王富有四海,想要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有?况且大丈夫志在天下,又岂能沉溺于女色之中?” 二皇子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何大人说的是,不过,秦无咎要想让本殿接纳他,怎么也得跪下来求本殿才行!” 二皇子心里发堵,但是有人却不止是发堵,而是悲愤。 这悲愤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皓然。 是的,皓然十分悲愤,因为他准备的海鲜被吃了。 当然他不是心疼海鲜,他是悲愤姐姐却没带上他!他辛苦准备的海鲜,结果最后自己却没吃一口,这还不够悲愤的吗? “我的海鲜啊!我辛辛苦苦准备的海鲜啊!竟然就这样被吃了!”皓然干嚎道。 正托着腮发怔的清宁郡主无奈道:“什么你辛辛苦苦准备的海鲜?你辛苦什么了?你不就是跟管家说了一声吗?” 皓然停下干嚎,竖起三个手指认真道:“姐,不是一声,是三声!动嘴皮子就不辛苦了吗?” “再说了,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自己去吃好吃的竟然还不带我!而且还是我准备的海鲜!要不咱们找娘亲评评理?” 清宁郡主柳眉微微一挑,笑道:“你最近的课业有所下降啊,还有三十页的大字没有补上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补上?明天能补上吗?” 原本理直气壮的皓然瞬间怂了,不怂不行,谁让娘亲给了姐姐监督他的权力呢?他自小就活在姐姐的魔掌里。 人人都说姐姐温柔贤淑,在他看来那都是假象! “有心事?”一个娇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清宁郡主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没有!” “那你这是在发什么怔?”长公主慵懒的倚在了软塌上。 “沈姐姐也被陛下赐婚了,赐婚给了秦无咎,陛下最近怎么喜欢做起了月老?而且不可捉摸!”清宁郡主嘟嘴道。 长公主笑道:“原本我也不明白,不过现在陛下将沈玉柔赐婚给秦无咎之后,我倒是明白了。” 清宁郡主疑惑道:“我怎么不明白?” 长公主噗嗤一声笑道:“若是你一个小丫头都明白了,那还了得?” 清宁郡主好奇道:“娘,您明白什么了?” 长公主悠悠道:“陛下啊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以天下为棋盘。” 长公主望着窗外的明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却能管中窥豹。 最开始长公主疑惑楚皇为何将那座别院赐给秦无咎,其他人还会觉得秦无咎是因为圣眷深厚。 但是长公主却不这么觉得,因为作为从小就跟在楚皇屁股后面的玩耍的小妹,她深知那座别院对楚皇的意义。 又岂会因为圣眷深厚就将那座别院赐给外人?联想到秦无咎入京之后的种种,长公主终于明白了。 一起都明白了,明白了楚皇的本心,明白了大皇子为何孤注一掷,也明白了楚皇为何如此赐婚。 满朝文武的目光都放在了储位之争上,可是他们的眼界终究太浅了。 呵,储位之争,那有什么好关注的? 楚皇的目光是大楚,是天下呀。 很多人可能忘记了郊外的那场刺杀吧! 很多人也忽视了为何二皇子突然获得了那么多文官的支持,掀起了立储的风波。 人啊,总是善忘的。 长公主突然想起了那个女人,就在旁边的别院里,就在那座假山的凉亭上,笑的那样明媚,而皇兄就站在一边傻笑着。 可是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长公主突然很想看看那个小家伙,可怜的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还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像是抱着一大颗松子的小松鼠。 秦无咎从没觉得自己小心翼翼,挥拳打了大皇子,有这样小心翼翼的人吗? 秦无咎更不知道自己在公主眼里像只小心翼翼的小松鼠,他只是有些发愁,怎么拍楚皇马屁呢? 这时候的秦无咎十分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收几个会拍马屁的人呢?若是自己身边有几个精通拍马屁的人,那自己就不用这般为难了。 要拍楚皇马屁,首先要弄清楚楚皇的喜好,秦无咎沉思了一下,楚皇有什么喜好吗? 秦无咎突然觉得自己这儿子挺失败的,竟然对楚皇老爹的喜好一点都不知道。 恐怕自己是有史以来最不上心的皇子了。 不过,秦无咎还是想到了什么,上次在公主府诗会的时候,楚皇对烤肉赞不绝口啊! 如今在自己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别院里,请楚皇来吃顿饭还不是美滋滋? 既能勾起楚皇美好的回忆,又让楚皇享受一下美食,秦无咎禁不住对自己的主意拍案叫绝。 若是能触景生情吟上一首诗就更好了!可惜秦无咎搜刮了一下可怜的储备,没找到什么应景的诗词。 还是认真的去弄点食材吧!去哪里弄呢? 一大早秦无咎就把目光放在了隔壁的公主府别院上,公主府肯定是有门路的,昨天的海鲜很好很不错,可见公主府是下了功夫的。 这年头交通不便,要运送鲜活的海鲜入京可不容易,没有门路还真不好弄。 正好清宁郡主也十分喜欢吃碳烤海鲜,秦无咎心里忍不住为自己喝彩,这一波空手套白狼十分不错。 来香山不少时日了,还是第一次踏入公主府的别院呢,府里门房上的人十分客气的迎着他。 不说秦无咎和府上的关系,就凭秦无咎的别院和公主府的别院紧挨着,他们就不敢大意啊。 秦无咎还没有道明来意呢,皓然已经蹦蹦跳跳的来了。 皓然的脸色不好看,确切的说他对秦无咎怨念不少,因为昨天的碳烤海鲜竟然没有他的事儿。 虽然严格来讲这不怪秦无咎,但是他不敢怪他姐姐啊,那还能怪谁? “秦无咎,你来了!” 秦无咎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听着这小子说话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秦无咎笑道:“我来找你姐姐!” “你找我姐姐干什么?”皓然戒备道。 秦无咎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他,毕竟他突然登门找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若是不说清楚容易有闲言碎语。 秦无咎笑道:“是这样的,我想请教一下,昨天的海鲜是从哪里弄来的,有没有什么门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心里的悲愤之情还没完全消退呢,但是皓然转眼一想不禁眼前一亮。 秦无咎为何打听海鲜的门路呢?当然是为了吃啊! 皓然的小脸顿时笑开了花:“秦无咎,你打听海鲜的门路干什么?” 见到皓然的小脸笑开了花,眼睛亮晶晶的,秦无咎也笑了起来,笑道:“是这样的,我想办个烤肉大会!” 皓然一脸懵逼道:“啥?” 秦无咎哈哈笑道:“就是烤肉盛宴!现在就缺海鲜了!” 烤肉?还大盛宴?岂能错过!皓然挺直了胸膛拍的梆梆响:“海鲜啊!包在我身上!” 秦无咎狐疑道:“你?你行吗?我得找你姐姐才行!” 皓然急声解释道:“怎么不行?昨天你们吃的海鲜还是我让人弄来的呢!” 这倒是让秦无咎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还是皓然弄来的,秦无咎好奇道:“那你昨天咋没去吃呢?” 皓然听了简直吐血,不是我不想去,我姐没带我啊!我不知道啊!听到这里皓然倒是觉得这不能怪秦无咎,秦无咎这人还是挺地道的。 皓然平静下来,心里思索,要不这次也不带上姐姐?想想有点不敢哎。 皓然问道:“你那烤肉大盛宴什么时候啊?” 秦无咎笑道:“越快越好!” 皓然当即道:“那还等什么?就今天吧!” 秦无咎疑惑道:“下午你能把海鲜弄来?你确定?” 皓然拍着胸膛道:“确定,十分确定!我办事你放心!若是弄不来,你把我烤着吃了!” 秦无咎点头道:“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下午来一场碳烤海鲜盛宴!” 皓然兴奋道:“瞧好吧你就!对了,你还找我姐姐吗?” 既然白狼已经套到手了,在找清宁郡主好像也没有理由了。 这时有管事的走来道:“秦将军,长公主有请。” 第一百八十三章 长公主的反应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闻言有些愕然,他来长公主府的时候也没想到长公主会见他,长公主的身份,可是鲜少见男客。 没想到今日这一来长公主竟然突然要见他,这怎么不让他感到惊讶? 说起来长公主算是他的姑姑,姑姑见侄子倒也正常的很。 不过,长公主不见得知道有他这个侄子,那长公主为何突然要见他呢? 不只是秦无咎惊讶,皓然也感到惊讶,管家也感到惊讶,就连来传话的女管事也感到惊讶。 秦无咎跟着女管事向里走去,皓然吩咐管家赶紧去弄海鲜,然后自己也连忙跟了上去。 是的,皓然虽然拍着胸膛答应了,也只是将弄海鲜的事吩咐了管家,他知道管家一定不会看着他被秦无咎烤着吃了。 “秦无咎,秦无咎,我娘为何要见你?”皓然追上来好奇的问道。 秦无咎听了不由十分无语,那是你娘,又不是我娘,我上哪知道去啊。 秦无咎摊手道:“我也是一头雾水啊!” “李管家的,我娘为何要见秦无咎?”皓然又转头去问女管事。 “少爷,这是长公主吩咐的,奴婢也不知道啊。”女管事笑道。 女管事引着秦无咎进入了议事厅,皓然跟在秦无咎屁股后面,这应当是长公主和管事们议事的地方。 迎面就看到长公主斜倚在软榻上,有些慵懒的味道,和清宁郡主有几分相像,但是更显成熟风味。 两人看起来不像是母女,倒像是姐妹,若说清宁郡主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长公主就是一朵盛开的花,娇艳欲滴。 秦无咎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就恭敬的行礼道:“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必多礼,本宫就是好奇能让皇兄赏赐那做别院的小子长什么模样!” 虽然长公主的声音很好听,但是秦无咎听了还是不禁脸色一黑,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蒙皇帝赏赐别院凭的是圣眷,和长的模样有什么关系? 然后秦无咎就感受到长公主的目光不停在自己脸上打量,那目光炯炯的感觉让秦无咎不禁脸上微微一热,长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像,真像!”长公主忽然喃喃说道。 虽然长公主轻声喃喃,但是秦无咎还是听了个清楚。 像?真像?像谁? 电光火石之间,秦无咎明白了,长公主很可能识破了他的身份,从他住进那座别院之后,长公主可能就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如今见到了秦无咎,从秦无咎的长相上确定了他的身份。 他长的像皇帝吗?仔细看自然有皇帝的影子,但是却没那么明显。 那么,他长的应该更像母亲的多一些。 也是,两座别院就挨在一起,长公主认识自己的母亲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秦无咎不由想到了大皇子,似乎大皇子也识破了他的身份。 看来大皇子身边可能也有人见过他母亲,从他的长相上猜出了他的身份。 长公主笑道:“你今天来本宫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秦无咎还没来及的说,皓然已经抢着道:“娘,秦无咎要办一次烤肉盛宴呢,他没门路弄海鲜,我已经答应帮他弄海鲜了!” 长公主笑道:“哦?烤海鲜?本宫倒也很感兴趣呢。” 秦无咎十分上道笑道:“就在今天午后,恭请殿下大驾。” 长公主带着几分怅然悠悠道:“好些年没去亭子上看风景了!” 那座亭子,一定就是假山上的那座亭子,他母亲喜欢在亭子上看风景,没想到,长公主也喜欢。 她们会不会时常一起坐在亭子里看风景? 秦无咎一路步出长公主府的时候,心里还忍不住感叹,没想到长公主竟然认识自己的母亲,而且看上去还关系不错的样子。 皓然送秦无咎出府之后,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这次碳烤海鲜盛宴是板上钉钉了。 要不要去告诉姐姐呢?嗯,再等一刻钟再去告诉。 但是当皓然臭屁的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姐姐一脸笑意的站在那里。 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和煦,那么的迷人,还有两只可爱的酒窝。 但是皓然却打了个冷战,什么温柔什么和煦什么迷人,都是假象,每当姐姐这样笑的时候他一个不小心就得哭。 “姐。”皓然笑道,但是笑的却像哭。 “你这是去哪儿啊?”清宁郡主一脸笑意的问道。 “姐,我正要去找你呢!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秦无咎要办烤肉盛宴,就在午后!我负责给他弄海鲜。”皓然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 见到皓然这么乖,清宁郡主十分满意,她也是刚刚知道秦无咎登门了,所以才出来找皓然问问,她心里好奇的紧,不知道秦无咎突然登门是所为何事。 更让她心中好奇不已的是,她听丫鬟说,娘亲还在议事厅里见了秦无咎,她十分不解,不明白娘亲怎么突然要见秦无咎。 “皓然,娘是不是见了秦无咎?”清宁郡主问道。 “是啊,秦无咎都打算走了,李管家的突然来传话,说娘请秦无咎过去。”皓然老老实实道。 “娘找秦无咎过去有什么事?”清宁郡主问道。 “哦,娘午后也要去秦无咎那吃烤肉呢!”皓然解释道。 清宁郡主听了有些狐疑,就为了这事?娘事先怎么知道秦无咎办什么烤肉盛宴? 这讲不通啊!清宁郡主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事?你给我仔细道来!” 皓然挠了挠头道:“秦无咎进去之后,娘就说想看看蒙陛下赏赐那座别院的人长什么模样,然后,娘就说什么好像啊什么的。再然后就说起来烤肉的事了!” 想看看蒙陛下赏赐别院的人长什么模样?好像?像谁?清宁郡主心里一下子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她心里好像抓大了什么。难道秦无咎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一直以来她和沈姐姐都对秦无咎圣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秦无咎的身上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清宁郡主连忙问道:“好像?好像什么?像谁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重游别院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是清宁郡主最关心的问题,她心里有一种极为不现实的猜测,但若是那猜测真的猜中了,又仿佛所有的答案都在眼前。 皓然呆了呆道:“像谁?这是娘说的,我不知道啊!” 心里期待无比的清宁郡主被这话差点憋出内伤来,你就在现场啊,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么关键的答案你怎么能不知道? 你能不能有个靠谱的时候?! 皓然虽然有点呆,有点二,但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的感觉,他的耳朵似乎又隐隐作痛。 皓然退后一步连忙解释道:“姐,娘没说啊,我怎么可能知道?但,你想啊,还能像谁?肯定像秦无咎他爹他娘啊,还能像谁?” 皓然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完美无缺,应该可以逃脱虎口了。 清宁郡主听了还是被憋了一下,她想知道的就是秦无咎他爹他娘是谁啊! 但是看来皓然确实一无所知,清宁郡主挥了挥手道:“哎呀行了行了,你去吧,食材的事你别给办砸了!” 一股逃脱虎口的惊喜涌上心头,皓然大喜道:“姐,我办事你放心!我这就亲自盯着去!” 说罢,皓然一溜烟的跑了,清宁郡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后院走去。 见到娘亲正在软榻上坐着,清宁郡主迈步行了过去,抱着娘亲的粉臂道:“娘,刚刚秦无咎来过了啊?” “嗯,你不是喜欢吃烤肉吗?秦无咎正好午后要做这些,皓然已经让管家去准备食材去了。”长公主笑道。 犹豫了一下,清宁郡主小声问道:“娘,您说秦无咎好像啊,像谁啊?” 长公主妩媚的白了一眼清宁郡主道:“你这丫头,瞎打听这个干什么?” 清宁郡主撒娇道:“好奇啊!我和沈姐姐一直对秦无咎的圣眷百思不得其解呢!娘,您就告诉我吧?” 长公主摸了摸清宁郡主的脑袋,微笑说道:“像娘的一位故人。” 秦无咎果然不是出身乡野那么简单!自己娘亲贵为大楚长公主,故人又岂会出身乡野? 清宁郡主连声问道:“娘,您那位故人是谁啊?” 长公主笑道:“这个呀,还不能告诉你!” 清宁郡主闻言立刻就愣住了,说一半又不说了,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吗? 清宁郡主抱着长公主的手臂,不依地撒娇道:“娘,您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外传!” 长公主抬手敲了清宁郡主一记,笑道:“你急什么,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另一边,秦无咎出了公主府之后,就直奔楚皇的行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吹动楚皇驾临他的别院了。 到了行宫,秦无咎才突然想起来,昨天把打皇子给打了,虽然并没有传开来,但是难保楚皇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虽然不怕楚皇狠狠责罚自己,但是也不知道楚皇会不会臭骂自己一顿? 骂就骂吧,就当没听见呗!寻常人家兄弟姐妹吵架还不是常有的事儿? 出乎秦无咎的意料,楚皇此时并不在游山玩水,反而正在批阅奏章。 也是,虽然名义上楚皇是来香山度假的,但是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啊。 秦无咎不得再度感叹,当皇帝确实挺累人的,全年没有休假,天天勤勤恳恳的干活儿。 楚皇一直以来都十分勤政,秦无咎心里也有点打鼓,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动楚皇。 “自个儿入宫来了,这倒是少见的很!”楚皇放下奏章伸了个懒腰道。 秦无咎笑道:“臣入宫是来谢恩的,陛下为臣赐婚,臣心中感恩不已。” 楚皇笑道:“给你赐婚这是应当的,朕金口玉言,说过自然不会食言。” 眼见楚皇似乎没有臭骂自己一顿的意思,秦无咎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楚皇是不是还对大皇子被打一事不知情。 秦无咎恭声道:“臣每次面圣,都见到陛下批阅奏章,陛下如此勤政,乃天下万民之福,只是陛下也要保重龙体才是。” 楚皇听了有些诧异,因为这不像是往常秦无咎能说的出来的话。 楚皇起身笑道:“勤政爱民乃是皇帝的本分,但是做楚皇只勤政爱民是不够的,还要有强健的体魄,所以啊,不能老呆在宫里。” “像朕,有时候和侍卫们练练摔跤,有时候出去打打猎,这并非是不务正业,而是强身健体,这样才能精力充沛,身体康健,才能不被政事压垮!” 秦无咎恭声道:“陛下所言甚是,陛下一直批阅奏章十分伤神,也该劳逸结合才行,陛下也该出去散散心。” “臣蒙陛下赏赐了别院,皇恩浩荡,臣一直感念不已,正好臣近日弄来了一批上好的食材,想请陛下午后驾临臣的别院,臣做烤肉给陛下品尝,陛下也在处理政事之余散散心。” 楚皇闻言不由怔了怔,忽而想起,那座别院他也十几年未曾去过了。 不是不得空闲,而是怕触景生情。 没想到秦无咎竟然要请他去别院,这让楚皇心里十分感慨。 其实自从来到香山,楚皇就曾经不止一次的冒出过这个念头,去那座别院看看。 他却又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那里有着他最美好的回忆,也最容易让他感伤。 再次走过那熟悉的一草一木,往昔那欢喜甜蜜的情景一定会在脑海里浮现,楚皇真怕他会不能自已。 秦无咎抬头看了一眼久久不语的楚皇,心里头有点失望,自从听了忠伯说的那些话,他以为这座别院在楚皇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他才觉得一定能请的动楚皇,没想到楚皇听了之后反倒是沉默了。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拍马屁的机会,还因此而觉得把握十足,因此想也没想直接去了公主府。 结果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楚皇不去,这事儿的根本目的就打不成了,秦无咎不由得有些失落。 楚皇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何必这么感伤呢,重新回到别院的不只他一人,他还带着秦无咎啊。 她临终前念念不忘放心不下的孩子啊,如今终于长大了,不仅能文能武,而且是名扬天下的诗人。 如今秦无咎都快要娶媳妇了,而且还是他亲自挑出来的好儿媳,想必她在九泉之下一定放心了。 楚皇带着一丝期望又带着一丝怅然道:“说起来,朕也很久很久没有去过别院了,还真想念那里的一草一木,午后是吗?朕会去别院看看的。” 原本都要失望了的秦无咎,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惊喜,高兴道:“谢陛下,臣在别院恭迎陛下圣驾!” 看着秦无咎真挚的笑脸,楚皇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的孩子不止一个,可只有秦无咎的笑容,让他感到真切,这真是一种悲哀。 秦无咎脚步轻快的出了行宫,心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打了大皇子不但没有挨骂,而且还将楚皇请来了别院。 就是不知道大皇子知道之后会不会吐血,估计要气得够呛。 秦无咎高兴的回到了府里,将管事的都召集了起来。 “今天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午后陛下会驾临咱们别院,各处都给我办仔细了,别出什么岔子,知道吗?”秦无咎喝道。 虽然秦无咎心里并不感到紧张,但还是要提前嘱咐一下,免得他们突然见到楚皇驾临,惊慌失措失了体统。 秦无咎是不紧张,但是不代表别人不紧张,府里的管事们一脸震惊,楚皇要驾临别院?这是什么样的荣耀? 原本别院各处就被洒扫的十分干净,但是如今知道楚皇要来,那还了得? 秦无咎一发话,立马各处都干的热火朝天,甚至门房上的人都没闲着,哼哧哼哧的擦着门,甚至连门槛都不放过。 春桃她们也都慌了,虽然她们出身宫里,但是却从未和楚皇近距离接触过,如今突然听到楚皇要驾临,怎么可能不慌? 楚皇来了总要泡茶吧?楚皇喝什么样的茶?用什么样的茶具?还需要准备什么? 一时间春桃她们一点谱都没有,春桃急声道:“大人,陛下怎么突然要驾临咱们别院?还午后就要来,这,这我们该准备什么啊?” 秦无咎连忙解释道:“哦,是我入宫请的陛下,请陛下来咱们别院吃烤肉。” 春桃听了都快急哭了:“大人,您怎么不早说?这咱们什么都没准备啊?食材还没影儿呢!” 府里虽然有食材,但那是秦无咎等人吃的,秦无咎对吃向来不苛求,能吃饱就行,因此这次来香山食材上准备的也没有十分精细。 可今天楚皇却要来,那就大不同了,皇帝吃的东西,可就不能随便了。 秦无咎笑道:“这个你放心,食材公主府已经在准备了,午后长公主也会过来,这个无需你们操心,这样吧,你们吩咐厨房,再准备些野味备着,其余的吃食就不用准备了。” 原本什么都无需准备的,但是秦无咎生怕皓然再不靠谱,没能弄到食材,所以吩咐厨房准备好野味备用,没有海鲜就凑合着烤野味呗。 春桃连忙道:“夏花,你去吩咐嘱咐厨房准备野味,用串子串好,你一定盯仔细了,一定要弄的干净妥帖。” 夏花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春桃这才接着问道:“大人,陛下喜好喝什么茶?咱们府里最好的就是您珍藏的碧螺春,可以吗?” 秦无咎犹豫了一下道:“还是上毛尖吧!” 春桃沉吟道:“咱们府上的毛尖虽然极好,却算不上极品,大人,陛下不喜欢喝碧螺春吗?” 秦无咎沉吟道:“倒也不是,这极品碧螺春陛下也没赐给我多少,我自己都舍不得喝,还是上毛尖吧!” 春桃听了心中无奈,嗔道:“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 秦无咎笑道:“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平常心就成。” 被秦无咎这么一打岔,春桃她们紧张的心情倒是真的消散了不少,春桃笑道:“那就碧螺春吧,秋月,你去将大人珍藏的茶具取来,大人,烧烤的地点就设在邻水的亭子那里吧?” 秦无咎点头道:“好,那儿最合适了!” 春桃带着人去亭子那边准备去了,秦无咎反倒是无所事事起来。 出乎秦无咎的预料,到了午时,皓然竟然就带着人将海鲜送来了。 见到秦无咎这里热火朝天的准备着,恨不得张灯结彩,皓然乐道:“呦,这么郑重啊,这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无咎哥咱们谁跟谁啊?” 跟这小屁孩也就是今年才认识,这小子倒是自我感觉良好,秦无咎笑道:“午后陛下要驾临,这次烤肉大宴是为陛下准备的,还好你及时将海鲜送来了,要不然就等着挨板子吧!” 皓然听了差点一个趔趄,幽怨道:“陛下要来?你怎么不早说啊!” 上次诗会的时候楚皇突然驾临让他记忆犹新,特别是楚皇美滋滋的吃着烤肉,他却只能跟着秦无咎打打下手,馋的直流口水。 秦无咎笑道:“怎么?知道陛下要来你就不来了?” 皓然正色道:“那哪能啊?你早说我有点心理准备啊!” 秦无咎摇了摇头,笑着低头查看起海鲜来了,夸赞道:“你小子不错啊,还得是公主府有门道。” 皓然得意笑道:“那是,也不看是谁弄的!” 弄食材,皓然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清宁郡主她们私下里其实自己也烤过,只是始终没有秦无咎弄的好处。 既然来了,皓然就赖着不走了,一屁股坐在亭子里哪都不挪窝,生怕错过了。 楚皇比秦无咎预料的还要要来的早,让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秦无咎不知道的是,在秦无咎离开行宫之后,楚皇一直有些恍惚,没有心思再批阅奏章了。 还没有来到别院,往昔的情景就已经在他脑海里浮现了。 别院的门前跪了一地,还有密密麻麻的侍卫,秦无咎赶到别院门前的时候,楚皇正怔怔的望着大门出神。 “臣秦无咎恭迎圣驾!”秦无咎上前两步跪了下来。 但是楚皇却久久没有声息,秦无咎抬头看了楚皇两眼,发现楚皇已经走神了。 楚皇老这么站在门前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秦无咎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了楚皇的跟前,小声道:“陛下,咱进去吧?” 楚皇这才回过神来,恍然道:“哦,进去,走,进去!朕都已经十几年没进去过了。” 说着楚皇慢慢走进了别院,秦无咎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迈入大门,里面的管事的也同样跪了一地。 楚皇对他们视若不见,眼神中颇多怀念的看着四周,叹道:“果然是一如十九年前啊!” 秦无咎低声道:“忠伯也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未曾变过!” 楚皇心思有些低沉,淡淡说道:“秦无咎,陪朕走走!” 楚皇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秦无咎亦步亦趋的跟着,楚皇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甚至每一个房间都走进去看了看,楚皇一言未发,只是沉默的走着,显然陷入了追忆的情绪之中,秦无咎也没有插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直到来了假山前,楚皇才驻足停了下来,低沉道:“朕最怀念还是这座假山,这座亭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清宁的疑惑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听到楚皇这样感叹,秦无咎心里忽然有种预感,楚皇不会在就捅破这张窗户纸吧? 秦无咎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别扭,期待是因为他如今已经对储君之位动了念头,但是他又对捅破窗户纸后所要面临的父慈子孝感到别扭。 也许登上假山上的亭子,楚皇很可能就会提及他母亲的事,一切也该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这是之前秦无咎所没有预料到的,没想到楚皇竟然会恍惚至此,没想到楚皇竟然如此长情。 就在秦无咎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屁滚尿流而来。 “舅舅!”皓然的喊叫声将感伤的氛围击的粉碎。 楚皇怔怔的看着小跑而来的皓然惊讶道:“皓然,你怎么在这里?” 皓然跑到楚皇跟前,激动地说道:“舅舅,我是来送食材的!今天要烤的食材是我带着人去弄来的。” 秦无咎不由抚额,这小子有时候看起来挺中二的,但是有时候也鬼精鬼精的,这就迫不及待的表功起来了。 楚皇笑道:“吆,没想到你也能做事情了。” 皓然小胸膛一挺:“舅舅,我长大了!” 秦无咎听了十分无语,至于这么得意吗,不就是动动嘴皮子吗? 楚皇抬头望着假山上的亭子道:“走,上去看看!” 秦无咎亦步亦趋的跟着楚皇向假山上的亭子登去,皓然也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有跟屁虫一般的皓然跟在后面,再也没有原先那样的气氛了,楚皇也不像刚刚那样恍惚了,莫名的,秦无咎竟在心中松了口气。 登上山亭,豁然开朗,壮丽的山川景象映入眼帘,楚皇却幽幽叹了口气。 楚皇在秦无咎常坐的地方坐了,望着这香山壮丽的景色有些出神,秦无咎默默的站在一旁。 皓然也站在旁边,眼珠子乌溜溜地乱转,没过多久他就有些不耐,但是却也不敢乱动,也不敢出声。 忽然,秦无咎耳朵一动,假山上的石阶传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登山,两个人。 是谁敢在这时候打扰,秦无咎有些诧异的望去,长公主袅袅的登上了山亭,后面还跟着清宁郡主。 怪不得楚皇的侍卫没有阻拦也没有通报,原来是长公主来了。 楚皇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淡淡道:“你也来了?” 长公主登上山亭环顾四周的景致,悠悠道:“十多年没有来过了,一如往昔呀!还有这座山亭,真是令人怀念啊!” 楚皇有些感伤道:“确实让人怀念,朕每每想来却又不敢来。” 长公主悠悠道:“秦无咎既然都来了,陛下也该释怀了。” 楚皇似乎对长公主知道了秦无咎的身份似乎也不惊讶,长公主瞅了秦无咎笑道:“我说秦无咎怎么一大早张罗着要办烤肉宴,原来是想着拍皇兄马屁啊!” “皇兄一直这黯然神伤的样子,这不是让秦无咎拍马屁拍在了空处吗?” 秦无咎原本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听着呢,结果没想到长公主直接揭穿了他的意图,面色有几分尴尬。 拍马屁这种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就是知而不宣才香,若是揭穿了这是马屁,就臭不可闻了。 秦无咎心道长公主这是来拆台的啊,你怎么能这么直接啊! 听到长公主说秦无咎专门弄烤肉是为了拍他的马屁,楚皇脸色反倒是好了不少,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楚皇笑道:“秦无咎倒是难得有心,这还是头一次呢!” 见到楚皇并没有不满,还嫌他拍马屁拍的太少,秦无咎也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笑道:“我可是听说这烤肉别有一番滋味,好不容易沾皇兄的光来吃一次,可别最后吃的没滋没味。” 楚皇笑道:“早前秋狩的时候朕就尝过,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就连陆青云那老货也嘴馋的很,使唤了秦无咎一个月,要不是看他交出了点老底给秦无咎,朕还真不跟他算完。” 长公主笑道:“我怎么听说,秦无咎差点将剑宗那丫头拐来了京城!” 听到这里,楚皇有些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秦无咎闻言十分无语,这里还有别人呢,皓然那小屁孩倒是没什么,关键清宁郡主也在这里啊。 如今他和沈玉柔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可以想象,过不了多久这话就会传到沈玉柔的耳朵里。 问题是他是无辜的啊!他绝对没有拐陆明月,虽然最后陆明月确实对他十分不舍,还说以后会来大楚找他。 但绝对不是他主动的啊!长公主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他不怀好意的主动勾搭人家一样。 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啊!秦无咎侧头微微瞄了一眼清宁郡主,发现清宁郡主果然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清宁郡主其实自从登上山亭就时不时的瞄秦无咎两眼,只是秦无咎的注意力都被楚皇和长公主吸引了,所以没有留意到。 一切都是因为清宁郡主知道了秦无咎竟然是她娘亲的故人之后,这让她心里头好奇不已。 女人啊,终究是好奇的动物,少女更是如此。 特别是她娘亲的那一句好像,在清宁郡主的心里翻滚不已。 到底是像谁啊?虽然明知道自己看不出来,但是却还是忍不住看,但是除了俊俏,还真看不出来什么。 虽然时不时的偷看秦无咎,但是清宁郡主也有注意娘亲和楚皇的说话,从娘亲和楚皇的谈话里,她敏锐的感觉到了,似乎秦无咎不仅是娘亲的故人之后,似乎和楚皇也有牵扯。 意料之外,又似在情理之中。 毕竟秦无咎的圣眷实在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说起了剑宗,清宁郡主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秦无咎曾经解释过,说自己的母亲和剑宗宗主曾经是旧识。 秦无咎的身世好像越来越神秘了。 至于秦无咎差点将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拐走这事,她倒是不感到惊讶,也不感到意外,虽然当初秦无咎解释了一通。 秦无咎并不知道,当初他的解释沈玉柔和清宁郡主并没有全然相信,也许就只有洛千雪信了。 秦无咎终究低估了清宁郡主和沈玉柔的冰雪聪明。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不仅聪明,还有女人特有的敏感,所以秦无咎的掩饰根本就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不过冰雪聪明的女孩儿更懂得如何察觉了之后如何处理,那就是装作不知道。 更何况那时的沈玉柔还有清宁郡主和秦无咎还只是朋友。 不过秦无咎的担忧倒也不是多余的,猜到归猜到,现在可不只是猜到了,这事儿清宁郡主肯定会告诉沈玉柔的。 但是秦无咎能说什么呢?秦无咎只能朝着清宁郡主笑了一下,清宁郡主见此脸色微微一红,转过脸去。 长公主和楚皇又说了几句话,便一起向假山下走去,皓然紧紧跟在后面。 山亭上只有秦无咎和清宁郡主坐在后面,秦无咎小声道:“长公主也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清宁郡主哼道:“你还是自己跟沈姐姐解释吧!” 秦无咎闻言不由苦着脸,清宁郡主白了秦无咎一眼,扑哧一声笑道:“你当沈姐姐是那等大吃飞醋之人啊!娶了贤淑的沈姐姐,你就偷着乐吧!” 清宁郡主说完之后袅袅跟着下山去了,秦无咎这才摸了摸鼻子跟着下山去了。 看来清宁郡主这丫头是铁了心要告诉沈玉柔了,这姐妹之情还真是好。 临水的亭子那边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春桃带着一众丫鬟们凝神以待,楚皇和长公主对这里的熟得很,不用秦无咎带路也知道该去临水的亭子那里。 “参见陛下!”春桃带着丫鬟们齐齐行礼,看这整齐模样显然演练了不少次。 有长公主说笑,楚皇的心情缓解了不少,不像那会儿那么伤感了。 在亭子中坐了下来,春桃给楚皇和长公主奉茶,是让秦无咎心疼的极品碧螺春。 长公主闻着茶香,悠悠叹道:“本以为也就能去宫里蹭杯喝,没想到竟然也能在秦无咎这里喝到这极品碧螺春。” 楚皇听了不禁嘴角微微扬起,笑说道:“朕那也快没了,过不多久你去宫里也蹭不上了。” 侍立在一边的春桃听了不由心里抖了抖,她知道这是楚皇御赐的极品碧螺春,总共才赐了那么一点,使得大人没少嘟囔楚皇小气。 没想到这碧螺春竟然如此罕见,竟然连公主府都没有,甚至,楚皇都要喝不上了。 楚皇说完之后就打量着侍立在一边的春桃,笑问道:“你就是朕当初赐给秦无咎的侍女吧?” 原本感觉到楚皇一直打量着自己,春桃就紧张的厉害,现在楚皇竟然问起了她,这让她紧张的心都快停了。 “回陛下,奴婢是从教坊司里出来的。”春桃紧张道。 楚皇点头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春桃紧张回道:“大人赐名春桃。” 楚皇点头道:“春桃,“ 楚皇点了点头,道:”你伺候秦无咎伺候的不错。” 见到楚皇始终和颜悦色,春桃紧张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不少:“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见到楚皇竟然问起了秦无咎身边的一个丫鬟,长公主仔细打量了一番春桃的眉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长公主咯咯笑道:“若能始终谨守本分这也是极难得的,我看秦无咎也是念情的人,若是你始终勤勤恳恳谨守本分,日后少不了会有一场大造化!” 春桃又怎么会明白长公主所指的大造化是什么,她听了心里想的却是,难道大人日后还会扶她为妾不成? 若真是如此,能成为二品将军的妾室,对她来说那也不枉此生了。 秦无咎还不知道亭子里楚皇在说什么,他正在忙着给烤架里铺上炭火,清宁郡主在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是看秦无咎手上的动作,而是看秦无咎的脸。 秦无咎自然也感受到了,不过他不知道清宁郡主一直看,是想看看他到底像谁,他还以为是因为陆明月的事呢。 这清宁郡主不会是把当成了始乱终弃的人了吧? 皓然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探头探脑的进了亭子,准备蹭杯茶喝。 长公主见到他进来,立即吩咐道:“你这小子,没看秦无咎在那儿忙着吗?还不去给秦无咎打打下手!” 皓然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见到皓然又悻悻的回来了,秦无咎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打下手,皓然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炭火烧旺了起来,秦无咎用夹子将扇贝摆在了烤架上,加上佐料,随着滋滋的响声,香味飘散开来。 闻着诱人的鲜香之味,皓然默默的开始吞咽口水。 秦无咎将烤好的食材用夹子夹到了托盘里,清宁郡主笑着接过来端着袅袅向亭子里走去。 整个亭子四周都弥漫着鲜香之味,皓然瞄了一眼亭子里,看到姐姐已经在母亲身边坐下秀气的吃了起来。 皓然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感叹自己怎么不是女儿身。 亭子里,第一次吃着烤肉的长公主赞不绝口,笑道:“怪不得清宁和皓然一直嚷着要吃烤肉。” 吃过之后,长公主看着亭子外面忙碌着的秦无咎和皓然笑道:“我怎么觉得,还是去外面一面看着一边吃更有意思?” 楚皇笑道:“那倒也是,走,去外面吃,在这里虽然清静,但是总觉得少了几分滋味。” 楚皇和公主起身出了亭子,春桃赶紧带着丫鬟将东西摆到亭子外面去。 那边皓然正夹了一个鲍鱼想要偷吃来着,抬眼就看到楚皇舅舅和娘亲走了出来,不由又十分不舍的将鲍鱼放下了。 桌椅就安在了烤架的旁边,楚皇和长公主也没急着落座,而是围着烤架打量起来。 “咦,这个东西好丑啊!”长公主惊讶道。 秦无咎笑道:“这是鱿鱼,味道还是不错的,殿下尝尝?” 皓然按捺不住了,叫道:“娘,别看它丑,但还是挺好吃的,不信我吃给你看!” 说罢皓然立即夹起了鱿鱼送到了嘴里,虽然烫的只吸气,却吃的十分过瘾。 见到皓然吃的满足,长公主到底也有些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优雅的尝了起来。 “喔,腥味有点重,不过还是挺好吃的!”长公主满意道。 楚皇和长公主也没有坐过去,而是就站在烤架前吃了起来,看中了什么就吃什么。 有谁见到楚皇和长公主如此没有形象的时候,像是两个贪吃的吃货一样。 楚皇吃的十分过瘾,虽然吃过山珍海味,但还是觉得十分好吃,一方面是因为这烤肉吃着十分新鲜,最关键的是,这是秦无咎做的。 长公主也吃的十分满足,这鲜香的烤肉十分合她的胃口。 所以她倒是难得的胃口大开吃了不少,清宁郡主吃的十分优雅秀气,也一直没有停下来,而皓然更是吃的满嘴流油。 长公主停了下来悠悠道:“这烤肉倒是颇合我的胃口,早知道这烤肉这么好吃,我招你做女婿多好!” 咳咳,正忙里偷闲吃着鱿鱼的秦无咎一时不备直接噎住了,这话真是杀伤力十足。 长公主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清宁郡主。 虽然清宁郡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贤妻的好人选,但是她可是自己的表妹啊! 正吃的满嘴流油的皓然直接就呆住了,什么秦无咎竟然要成为自己的姐夫?这也太惊悚了吧? 随即皓然就反应过来,不对啊,秦无咎已经被赐婚了,好险,好险。 即便是楚皇也被噎了一下,无语道:“你都是快成祖母的人了,当着清宁的面还这么口无遮拦。” 祖母?长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还真是无从反驳,没好气道:“这有什么,清宁早都习惯了。” 确实是习惯了,但是那是没有外人的时候,这还当着秦无咎的面呢,清宁郡主也是哭笑不得,这还怎么面对秦无咎,好丢人啊。 秦无咎震惊过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明白长公主为何如此随意,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没把他当外人,而且知道清宁郡主和秦无咎不可能,所以才会如此打趣。 时至如今秦无咎有些庆幸,庆幸长公主今天也来了,要不然今天这顿烧烤盛宴的氛围还真不知道会如何。 也正是因为长公主的言笑晏晏,才冲淡了楚皇感伤的心情,所以才让这顿烧烤的氛围这么好,才让这次马屁拍的这么好,很有效果。 有了长公主的这次打趣,清宁郡主倒是不好意思再盯着秦无咎看了,这倒是让秦无咎感到如释重负。 被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直盯着,这滋味也不好受啊。 吃的心满意足之后,楚皇和长公主也没立即离开,而是就在烤架旁边坐下说起了闲话。 清宁郡主和秦无咎就坐在一边听着,这倒是让清宁郡主又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秦无咎。 这样的情景她并不少见,但是这样的说家常自然是在家人之间,又怎么会当着外臣的面? 最终楚皇的圣驾离开了别院,长公主也带着清宁郡主和皓然离开了。 清宁郡主感叹道:“我说秦无咎怎么突然兴冲冲的弄烧烤,竟然是请得陛下圣驾,他倒真是好胆魄!” 长公主悠悠道:“那是自然,没胆子昨个儿他还敢把昱儿给打了?” 清宁郡主闻言吃惊道:“啊?大皇子?秦无咎昨天把大皇子打了?” 长公主笑着道:“可不是吗,打了个乌眼青!” 清宁郡主震惊之余回想了一下,昨天秦无咎大部分时间都在她们眼前,少数不在的.... 那一定是昨天秦无咎送走大皇子的时候打的,不知道两人又发生了什么冲突。 只是就算在怎么着也不能动手打大皇子啊,那可是皇子啊,动手打皇子那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而且.... 昨天动手打了大皇子,今天还入宫请楚皇来吃烤肉,秦无咎的想法还真是清奇。 不过,想到这里清宁郡主不由怔了,好像楚皇并没有任何表示,一切都如往常一样。 难道是楚皇对此并不知情吗?不,不可能,连娘亲都知道了,楚皇怎么可能不知情? 皓然可没有自己姐姐想的那么多,他听了之后立即吓了一个哆嗦,秦无咎这是胆大到炸天了,竟然连大表哥都敢打! 想想自己如是惹到了秦无咎的话,简直不寒而栗啊。 此时的皓然突然觉得秦无咎若是真的成了自己姐夫好像也不错,甚至都不用怕大殿下、二殿下欺负他了。 送走了楚皇,阖府上下都松了口气,回到了后花园,夏花拍着胸脯道:“哎呀,紧张死我了,到现在我的腿还在发抖,里衣都被汗浸透了。” 秋月笑道:“还是春桃姐姐冷静,陛下问话的时候,春桃姐姐还一点都不慌乱,若是陛下问我,我怕是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来。” 春桃笑道:“我哪里冷静了,我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不过陛下虽然威严,但是说起话来也挺温和的呢。” 夏花笑道:“那是因为咱们大人圣眷深厚,所以陛下才如此温和。” 秦无咎好奇的问道:“春桃,陛下还问你话了?问你什么话?” 夏花争先道:“陛下夸春桃伺候大人伺候的好呢!” 秋月笑道:“不止呢,公主殿下还说春桃姐姐会有一场大造化呢!” 秦无咎闻言不由怔了怔,楚皇夸春桃伺候他伺候的好?这些日子来,春桃她们伺候他倒是确实伺候的很妥帖。 问题楚皇夸奖春桃说明楚皇一定是了解的很清楚,那岂不是说明,他和春桃同房的事楚皇也知道了? 还能不能有点隐私啊?秦无咎不禁有些腹诽。 春桃连忙笑道:“长公主说着玩呢,你们还当真了!” 夏花笑道:“那可不一定,长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乱开玩笑,说不定姐姐还真有一场大造化呢,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们才是。” 秦无咎听了不由心里一怔,以前他从未想过争储,如今才打起了争储的主意。 那么长公主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是了,长公主都已经猜透了自己的身份,看出了什么也不算离奇。 那长公主笑说春桃有大造化是不是意有所指?倘若自己登上储君之位,有朝一日登基为帝的话,那对春桃来说倒真是一场造化。 对于最早跟着自己照顾自己委身自己的春桃,他怎么也不可能薄待了她,到时候可就是贵妃之位。 那岂不是说,公主看好自己会登上储君之位?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拜访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楚皇和长公主大饱口福之后便离开了,但皓然准备了好一些的食材,到最后也没能全部用上,还留着不少。 看着几个一直在旁边帮忙,又不敢跟楚皇同位享用美食的丫鬟,秦无咎大手一挥,笑道:“不用收拾了,这些食材也存放不了多久,就一起烤了吃了吧,这是对你们几个的奖励。” 春桃等几个丫鬟听了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大人最好了!” 秦无咎的别院里欢声笑语,但是有些地方就不是这样一副和美的场景了,而是气氛压抑地如同天将塌陷一般。 那便是大皇子的别院,昨天他被秦无咎打了一拳,颜面大失,虽然经过太医的处理很快就不痛了,但是他的脸却一直还是火辣辣的。 即使不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大皇子也仍然觉得没脸见人。 虽然他的脸已经不痛了,但是他脸上的淤青还是没有褪下去。 因此他不但没有出别院,甚至连自己的书房都很少出去,堂堂皇子顶着一脸淤青如何见人? 虽然给自己随行的侍卫下了封口令,但是他心里明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样难以遮掩的事。 用不了多久,这事就会在私下飞快的流传,呵,他堂堂皇子被一个将领给打了! 最重要的是,打了也就打了,人家还跟没事儿一样。 他并没有顶着乌眼青入宫去找楚皇哭诉,因为他知道这事瞒不过楚皇的眼睛,若是楚皇有心惩处秦无咎,他不去哭诉楚皇也会做的。 反过来说,若是楚皇无心惩处秦无咎,就算他入宫哭诉也没用。 而且因为赐婚一事他努力让自己保持低调,因为他明白楚皇心里一定会有不满。 更让他心里烦躁的是,香山已经有流言开始流传,传的就是他和洛千雪婚事的曲折。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些流言肯定是他那位皇弟找人散播的,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是当真的有流言传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烦躁。 但是他心里也有期盼,期盼楚皇会惩处秦无咎,就算不惩处秦无咎,至少也该呵斥秦无咎吧? 楚皇呵斥秦无咎了吗? 没有,今天楚皇驾临秦无咎的别院,不止如此,还有长公主一家子也来到了秦无咎的别院。 秦无咎办了个什么烤肉宴会,楚皇和长公主都欣然前往,一直待到了日落才离开。 而且楚皇离开的时候龙颜大悦,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听到这消息的大皇子一口鲜血就到了喉间,若不是还有太监在前,大皇子为了保持颜面生生吞了下去,这一口鲜血就真的吐出来了。 好哇,他被秦无咎打了,楚皇不但没有呵斥惩处秦无咎,反而高兴的去秦无咎的别院吃烤肉去了? 父皇何其偏心?!大皇子心里郁郁不甘,眼神都快要喷出火来。 这让外人怎么看?他堂堂皇子被秦无咎打了,结果楚皇不但没有惩处秦无咎,还去秦无咎的别院吃喝玩乐。 这让他皇子的颜面何存? 知道这消息的又何尝只有二皇子,二皇子自从知道了秦无咎将大皇子给打了,也一直关注着呢。 今天知道秦无咎入宫去了,他还以为秦无咎是自个儿入宫请罪去了呢,谁想到秦无咎入宫竟然只字未提,不止如此,楚皇竟然也像是不知道这事似的。 楚皇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所以只能说明楚皇不想追究此事,不止如此,楚皇还御驾亲临秦无咎的别院吃烤肉。 甚至长公主也带着清宁郡主、皓然去了别院,这个结果让二皇子都感到惊讶。 他和何学勇还预测秦无咎只有五成的把握过关,哪里想到楚皇根本只字未提,还兴冲冲的去秦无咎那里吃烤肉去了。 接着就连长公主也随之一起去了,虽然长公主并不干政,但是谁也无法忽视她对楚皇的影响力。 而这种对楚皇的影响力却是大皇子、二皇子最需要的。 在听完禀报之后,大皇子和何学勇相顾默然。 虽然何学勇已经觉得自己已经很高看秦无咎的圣眷了,但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如此风平浪静。 在他们看来,秦无咎将大皇子打了,其恶劣程度不亚于造反。 当初秦无咎打了宣昌侯的儿子,也被逼迫的罢官,远走上涯城避完风头之后才官复原职。 这次秦无咎打了大皇子,这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难道楚皇还能视而不见? 就算不罢秦无咎的官,也该打一顿板子稍作惩戒吧? 就算不打一顿板子稍作惩戒,也该狠狠的责骂一顿吧? 然而,并没有,别说罢官打板子了,甚至连责骂都没有,楚皇真的视而不见,仿佛这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似乎,在楚皇的心里,秦无咎竟是比大皇子还重要一样。 问题是这不止牵涉到圣眷,还牵涉道皇家的脸面啊。 所以二皇子和何学勇感到震惊,疑惑,不解。 二皇子细思极恐,若是秦无咎看他不爽,把他也打一顿,那岂不是也白打了?一时间他也顾不得笑话大皇子了。 “何大人,你怎么看?”二皇子问道。 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碰上这种妖孽,我也不知道怎么看啊!何学勇心里也是懵懵的。 但是二皇子既然问起来,总是要说两句的。 何学勇沉吟道:“以下官之见,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是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是陛下对大皇子仍有不满,二是这事只发生在别院里,算不得大庭广众之下,三是秦无咎的圣眷确实深厚无比。” 大皇子听完之后沉思了片刻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楚皇对大皇子不满,这是他希望看到的,秦无咎的圣眷深厚无比,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因为在他想来,秦无咎如今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投效于他,秦无咎圣眷越深厚,对他的助力也越大。 何学勇郑重道:“殿下,秦无咎本身为统兵大将,前途无量,圣眷深厚,而且他即将和沈家联姻,若是殿下将他招揽,不止会获得他的支持,还能获得沈家的支持。” 二皇子笑道:“这个本殿自然知道,而且你还少说了一点,没想到秦无咎竟然还能请动长公主,这说明秦无咎和长公主府的关系不浅呐。” 何学勇自然明白这一点,以前的秦无咎只是和长公主府的小姐交好,然而长公主府真正的话事人却是长公主,这自然是不一样的。 何学勇建言道:“殿下该找个恰当的时候笼络一下秦无咎,此事宜早不宜迟啊。” 二皇子哈哈笑道:“这本殿自然晓得,那天在香山脚下,本殿曾经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要去浏览一下父皇当年的别院,现在就算本殿登门,也不算突兀。” 何学勇恭声道:“殿下英明。” 二皇子哈哈笑了起来,心情十分愉悦,他对此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哪怕你秦无咎圣眷再深厚,难道你就不考虑一下以后的事? 哪怕父皇再宠信你,但是终究有龙驭宾天的那一天,如是不及时投效,难道要等到那一天引颈就戮吗? 秦无咎不知道二皇子又对他产生了想法,拍完楚皇的马匹之后,秦无咎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他是不是该去沈府拜访一下? 楚皇已经给他和沈玉柔赐婚了,两家的别院又前后挨着,若是不去拜访一下说不过去。 但是一想到要去沈府拜访,秦无咎心里还真有些紧张,虽然对沈学士秦无咎也也不算陌生了,但是他对未来的丈母娘却一如所知。 传说中,丈母娘是一种可怕的生物,这样的观点深深的印在了秦无咎的脑海里。 但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免不了要走这一遭,所以秦无咎痛下决心,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念头,准备前往沈府别院。 别院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要去沈府拜访总得带上礼物,问题是带什么礼物呢? 礼物太过贵重了不好,太轻了也不好。 最终秦无咎忍痛将自己的极品碧螺春贡献了出来,又备上了一坛好酒,他知道自己这未来的岳父喜欢小酌几杯。 虽然两座别院相隔不远,但是秦无咎走起来却颇有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了,一步一步,走的沉稳有力又十分缓慢。 沈府的门房看到秦无咎走来连忙涌了出来,还有人赶紧向里通传,这未来的姑爷登门了! 还没等老爷夫人发话,门房就赶紧将秦无咎迎了进去,未来的姑爷登门,哪有往外赶的道理? 沈府别院一下热闹了起来,虽然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秦无咎,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见过秦无咎,他们心里正好奇着呢,如今未来的姑爷登门了,怎么能不来看看? “拜见沈大人,拜见夫人!”秦无咎恭敬的行了一礼。 沈大人捋了一下山羊胡一脸慈和,还没等他说什么,沈夫人已经笑道:“哎呀,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快请入座,烟儿还不快给将军看茶!” 之前上山的时候,沈夫人也曾掀起车帘远远看过秦无咎,却也看不甚清楚。 自秦无咎入府走来,沈夫人就一直细细的打量,真是越看越喜欢,秦无咎沈貌俊朗却又器宇轩昂而且英气勃勃,沈夫人越是打量越是觉得秦无咎真是佳婿。 未来的丈母娘这么客气倒是让秦无咎感到诚惶诚恐,接下来就是例行询问,这似乎是每一个丈母娘必备的技能。 秦无咎也极为老实的道来,说了一下当初在云台镇的情形,当然像偷看寡妇洗澡,调戏豆腐西施这样的事他是不会傻到说出来的。 沈夫人兴致勃勃的问着,沈大人一脸无奈的听着,秦无咎则是正襟危坐的答着,十足的乖孩子模样。 沈玉柔的丫鬟贴身大丫鬟莺儿一路小跑着来回了小院,入门就激动道:“小姐,小姐,姑爷来了,姑爷来咱们府上了!” 院子里的一众丫鬟们顿时都激动了起来,“啊?姑爷来了?真的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姑爷来了!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莺儿激动的点头道:“真的,真的!我亲眼见到的,老爷和夫人正在客厅里陪着秦将军呢!” 一时间小院里的丫鬟们顿时都沸腾了,相比府里其他人,她们才是最关注未来姑爷的人。 因为相比其他人,她们是肯定要随着小姐陪嫁过去的人,她们怎么可能不关注。 而且她们也不像莺儿一样曾经随着沈玉柔见过秦无咎,所以她们心里才是最好奇的那些人。 “姑爷长的什么模样啊?俊不俊啊?” “姑爷脾气好不好啊?” …… 虽然自从知道楚皇赐婚之后,她们就已经问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如今还是一个个就跟好奇宝宝一样问了起来。 院子里太热闹了,房里的人自然也被惊扰了,沈玉柔无奈问道:“这是怎么了?就跟菜场一样?” 莺儿连忙向房里走去,院子里的丫鬟们还在激动着,突然一个丫鬟恍然道:“对啊,既然姑爷登门了,那咱们何不偷偷去瞧瞧?”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众丫鬟们恍然大悟,对啊,直接去偷看一下新姑爷不就行了? 莺儿掀起帘子走进了来,脆声道:“小姐,姑爷来了!姑爷上门来了,先下正在迎客厅里呢,老爷和夫人都在。” “来了就来了呗!多新鲜呢!莺儿你又不是没见过,用得着这么激动吗?等你随沈姐姐嫁过去了,天天都要见呢!” 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清宁郡主,她一大早就来了,正和沈玉柔说着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呢,莺儿就一脸激动的来了。 沈玉柔脸上倒没什么激动的神色,她和秦无咎已经十分相熟了,可不是那些成亲前都没见过夫君的女子,初听未来夫君登门激动的惊慌失措。 而且,自从知道楚皇赐婚之后,她就知道秦无咎肯定会来的,不来也说不过去。 沈玉柔有些无奈道:“她们是不是都跑去偷看去了?” 莺儿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十分冷清,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不由吐了吐香舌道:“是呢,小姐,她们都不见人影了。” 清宁郡主惊讶道:“呀,都这么激动啊!早知道你们这么激动,让你们小姐昨个儿带着你们去吃烤肉去!” 莺儿听了连忙问道:“听门房上的人说,昨个儿楚皇去了秦将军的别院呢!” 清宁郡主笑道:“是啊,秦无咎一大早就去找皓然问海鲜的事,我还以为他要请你们小姐还有千雪去吃海鲜呢,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响的将陛下请来了。” 清宁郡主说到这里,小声笑道:“沈姐姐,我娘也去了呢,哎呀,沈,你真该也去的。” 沈玉柔嗔道:“又胡说了,我怎么能去?” 清宁郡主嘟嘴道:“怕什么,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你和秦无咎素来相熟,况且,我觉得秦无咎的家世好像不简单呢。” 沈玉柔闻言讶异道:“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清宁郡主小声道:“秦无咎去找皓然的时候,我娘见了秦无咎,我娘说,秦无咎是故人之后!” 沈玉柔惊讶道:“故人之后?!” 沈玉柔确确实实惊讶了,一开始清宁郡主说秦无咎家世不简单,她还不算特别惊讶,毕竟她曾经听秦无咎说过,剑宗宗主和她母亲是旧识。 但是也没想到秦无咎竟然和公主府还扯上了关系,沈玉柔诧异道:“秦无咎是长公主故人之后,你这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清宁郡主无奈道:“我娘以前也不知道啊,这次见了秦无咎才知道。” 莺儿一直眼巴巴的听着,忍不住插嘴道:“郡主,那长公主有没有说那位故人到底是谁啊?” 沈玉柔也关切的看着清宁郡主,清宁郡主无奈道:“我问了,但是我娘不肯告诉我。” 沈玉柔和莺儿两人顿时无语了,要说两人对此不关心那是假的,可惜清宁郡主说了等于没说。 清宁郡主也有些不好意思道:“而且,据我观察,秦无咎不仅是我娘的故人之后,也是陛下的故人之后,所以陛下才如此信重他!” 说到这里,清宁郡主十分肯定道:“所以,我猜测,秦无咎的父母一定是在很多年前认识还是皇子时的陛下和我娘,只不过他们后来归隐了。” 莺儿听了恍然道:“这么说,姑爷并不是出身乡野,有可能也是官家之后?” 清宁郡主戳了戳莺儿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总算是听明白了!” 沈玉柔笑道:“你今天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什么惊天大秘密呢!原来就是说这些啊。” 清宁郡主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就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沈玉柔一副打趣的样子笑道:“哦?什么惊天大秘密啊?” 清宁郡主笑道:“我娘说啊,秦无咎去上涯城的时候,差点没把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给拐跑了!” 沈玉柔听了心里倒是真的波澜不惊,一来她对秦无咎和陆明月的事已有猜测,二来她名分已定,是秦无咎将要明媒正娶的嫡妻,谁也越不过她去。 那些风流才子文人墨客,流连风月之地,和那些花魁引为知己,这都是常有的事,男人在外有红颜知己也是风雅之事。 沈玉柔没急,莺儿倒是急了,急声道:“我们小姐可是陛下赐婚,乃是嫡妻正妻,那位宗主的掌上明珠即便是想要入门也只能为妾!而且,还得我们小姐点头呢!” 清宁郡主咯咯笑道:“是,是,是,不只是只能为妾,还得排在我们莺儿后面呢!” 莺儿闻言顿时闹了大红脸,支吾道:“说正经的呢,郡主你又打趣我,我,我去看看她们回来了没。” 沈玉柔知道清宁郡主只是说笑而已,那位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乃是天下可数的贵女,论起地位就算比起清宁这位郡主来也不逞多让,又岂会与人为妾? 即便是秦无咎曾经和那位明月姑娘有过一段私情,这天高路远,也难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所以沈玉柔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任何吃醋的意思,她反倒是对秦无咎的身世更上心。 毕竟她都要嫁给秦无咎为妻,成为秦家的媳妇了,心里头自然想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沈玉柔关心秦无咎的身世,沈夫人又何尝不关心?所以沈夫人问的最多的便是秦无咎的身世,有何亲人之类的。 这个倒是好回答,娘亲已经过世了,老爹就在宫里,还有两个兄长整天互掐垂涎家产,还有个姑姑…… 问题是这些能和沈夫人说吗? 只要楚皇没有明旨公告天下,他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如果是沈夫人私底下问,秦无咎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但是这是在沈家的迎客厅里,不只是未来老丈人、丈母娘在场,还有丫鬟仆妇们伺候在厅里厅外呢。 若是秦无咎直接开口,我爹是楚皇,还有两个皇子兄长,姑姑是长公主…… 估计沈家的人会一头黑线,姑爷看起来倒是眉清目秀的,没想到脑子竟然不好使…… 所以秦无咎只是说自己娘亲早逝,打小没见过爹爹,只有老仆抚养长大,因是后来定居在云台镇所以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亲人。 秦无咎回答的倒是滴水不漏,沈夫人听了倒是也没感到意外,毕竟京里人都知道秦无咎是从小地方来的,出身乡野,小时候还以打猎为生。 出身是差了些,但是婚事却是楚皇赐的,而且秦无咎也闯出了偌大的家业。 像镇国大将军洛衍,不也是出身乡野,结果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成为了大楚顶尖的富贵人家。 一番话说下来,总体来说沈夫人对秦无咎还是十分满意的,对秦无咎也愈发的亲切起来。 直到沈夫人问的差不多了,一直在喝茶的沈学士才插话道:“秦将军初次登门,你就别问个没完没了了,让厨房准备一下啊,我和秦将军小酌几杯。” 沈学士朝秦无咎笑道:“上次我跟你说起我夫人的厨艺,真不是吹牛!当初我去岳家吃了一次就上瘾了,这些年来是百吃不厌。” “害得夫人还时常抱怨,说我是惦记她的厨艺才求的亲。” 秦无咎倒是被说的也期待了起来,笑道:“上次听大人说起来,我就一直向往的很,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厚着脸皮登门。” 沈夫人笑道:“瞧你说的,这不过前后院的功夫,若是你想吃什么只管来就是,我让厨房给你做。” 秦无咎答应着,沈夫人起身带着丫鬟去了厨房,她要亲自去厨房看一看,安排一下菜色。 这未来的姑爷第一次登门,阖府上下都极为郑重的对待,沈夫人更是亲自去厨房安排,派人将珍藏的美酒取来。 沈学士和秦无咎在厅里喝茶漫话,天南海北的说着,也不乏些朝廷政事,如今两家即将结亲,沈学士和秦无咎之间说话也没那么多避讳。 沈学士也知道秦无咎出身乡野,虽然入京进入官场青云直上,但是没个长辈指点,于很多官场诀窍还是一知半解。 即便是秦无咎和其他人交往谈及,也是隔靴搔痒,鲜少有掏心掏肺之举。 沈学士出身官宦之家虽然本性淡薄不耐官场争权夺利,但是其中厉害诀窍还是十分清楚的,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门清。 女婿便是半个儿,所以沈学士对秦无咎倒是毫无保留,秦无咎听的十分认真,如获至宝。 他虽然比同龄人要成熟,但是没有人点拨对于这些官场诀窍终究一知半解,更不知道京里关系盘根错节有何讲究。 他入京里便是仗着圣眷横冲直撞,虽然没吃过什么亏,但是就跟个二愣子一样,回头想想,若不是因为他这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也许不知早在什么时候就要摔下马。 沈学士说起京里的逸事就如同闲聊讲故事一般,就将点出了一下诀窍和关系厉害。 秦无咎听的入神,有何不解的地方也毫不客气的问了出来,沈学士也笑着耐心解释。 两人喝着茶,一个说的兴起,一个听的入迷,直到沈夫人袅袅归来,才将打断了两人。 “说什么呢说的这么高兴?”沈夫人笑道。 沈学士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笑道:“闲扯些京里的逸事。” 秦无咎笑道:“人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沈大人说起这些逸事,倒是让我茅塞顿开,若是让我自己琢磨,怕是得琢磨个十年。”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往常出身寒门的官员,纵然能上京为官,没有长辈老师指点,也要摸爬滚打个十年八年才能摸得上来。 沈夫人笑道:“老爷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你听着不觉得厌烦就好。” 秦无咎笑道:“哪里哪里,受益匪浅,一直都盼着有个长辈能这样指点我呢。” 沈夫人温婉笑道:“那正好老爷正愁没人听他唠叨,这可算是找着了!” 说罢沈夫人笑道:“老爷和秦将军小酌几杯,不妨移步去花荫下的凉亭,我都命丫鬟都准备好了。” 去凉亭小酌更有雅趣,但是在迎客厅中宴饮则更郑重,沈夫人此举倒是没有把秦无咎当外人,毕竟凉亭小酌只会发生在亲朋之间。 沈夫人指挥着丫鬟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留下丫鬟伺候着,就带着其余的丫鬟退下了。 不止沈玉柔没有出现,沈夫人也没有上桌,秦无咎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姑爷也是客,男女不同桌。 菜品很丰盛,色香味俱全,秦无咎这位未来的姑爷初次登门,沈府前所未有的郑重对待,沈夫人亲自安排,厨房里的人也拿出了十二成的本事。 说实话如今的秦无咎对山珍海味虽然说不说厌倦,但也确实不觉得稀罕,除非宫里御膳房做出的的珍品,才让秦无咎觉得嘴馋。 不过,人有时候也很奇怪,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时候,却偏偏对某一样小吃百吃不厌。 沈学士笑道:“知道山珍海味你也不缺,来,先尝尝我最喜欢的这道,拿它佐酒真的是一绝!”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速之客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酒是男人感情的活化剂,几杯美酒下肚,秦无咎和沈学士两人明显话更多了起来,说话也更放得开了。 总的来说,秦无咎的这次拜访十分融洽,而且让他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虽然来的时候心情紧张了一些,但是俗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事实证明秦无咎也是白紧张了一场。 待秦无咎离开了之后,沈夫人拉着面红耳热的沈学士问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怎么样?” 沈学士醉意朦胧道:“天南海北的说了不少,朝廷政事也说了不少,不得不说,这小子酒量好真好!差点把我给喝倒了。” 事实上,虽然沈学士爱小酌几杯,但是论起酒量来还真比不上秦无咎,若不是顾忌这是第一次登门,把老丈人喝趴下了不好,沈学士这会儿估计要趴在酒桌上呢。 沈夫人嗔道:“谁问你酒量了?我问你人怎么样?” 沈学士笑道:“好,人老成,性格也宽厚,听我说那些朝中逸事反应十分机敏,一点就通,若是打磨几年,人情世故通达是个做大事的料。” ”只是可惜了他的出身,毕竟没有长辈提点,于官场诀窍朝中政局一知半解,我虽然提点了他不少,但仓促之下也只是一些大略。” 沈夫人笑道:“这样就好,我看他性情宽和,不是那等听不进话去的人。他不知道这些京里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是玉柔知道啊。” ”等玉柔嫁过去自有玉柔给他提醒,这样小两口也能过的和美。” 沈学士听了微微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高兴道:“我就说夫人的厨艺是下酒的绝品,我看秦无咎也是真的喜欢!” 沈夫人听了嗔道:“人家这是讨好你这个老丈人呢,你还当真了?!也就你把这区区几道菜当做山珍海味!” 沈学士摇头笑道:“我这一双眼可不差,贼的好,是不是真喜欢我还看不出来?” 沈夫人笑道:“那感情好,这样算来玉柔又多了一份嫁妆了。” 沈学士摇头晃脑道:“那倒是,咱们沈家的厨艺千金都不换!可不算一份嫁妆吗!” 沈夫人也不过说着玩而已,见老爷竟然还当真了,忍不住掩嘴而笑,若是长长的嫁妆单子上突然出现了个“沈家厨艺”的名号,那还真是好笑了。 玩笑了几句,沈学士忽然将笑容一收,正色道:“陛下这次赐婚还是合理的,秦无咎算得上是佳婿,比那大皇子二皇子强多了,别说他们还不是储君,就算他们是储君将来要登基,我也瞧不上,这招婿啊,首要看的还是人品性情!” 沈夫人啐道:“你呀,又喝多了浑说!” 去过沈府别院之后,秦无咎就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就在秦无咎舒心的等着香山假期走向末尾的时候,二皇子驾临了别院。 初听门房上的人禀报的时候,秦无咎还怔了怔,感到十分意外。 虽然当初二皇子在山脚下和颜悦色的同他打招呼,还笑着说来游览一下楚皇潜邸时的别院。 但是秦无咎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他跟二皇子已经势如水火,谁都不相信谁会一笑泯恩仇。 他认定二皇子那是在演戏,演给群臣看,演给皇帝看,表现一下他的谦和,表现一下他的大度。 所以二皇子当时所说的话一句都不可信,什么来别院游览,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但是二皇子现在却真的来了,难道真的是二皇子的胸襟突然开阔了,一笑泯恩仇? 当然不可能!至少秦无咎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无非就是演戏演到位。 还有就是可能他打了大皇子的事被二皇子知道了,而二皇子因为大皇子和洛家即将到来的婚事感受到了压力。 所以二皇子还想重新拉拢他?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秦无咎快步走来,果然见到二皇子一脸笑意的站在那里,秦无咎发现二皇子脸上的笑意看起来不像是那天在山脚下时那样假了。 虽然算不上真诚,但至少看起来自然了不少,不得不说二皇子长进了,演技提高了不少。 但是秦无咎岂会被二皇子比下去? 秦无咎的脸上涌出了自然而又真诚的微笑,行礼道:”参见殿下,下官今日一早就听到喜鹊在叫,原来是喻示殿下驾临。” 二皇子笑道:”本殿一直对父皇潜邸时的别院很感兴趣,很想来游览一番,秦将军不会怪本殿唐突吧?” 唐突?当然唐突,问题是你嘴里说着唐突,有丝毫感到唐突的模样吗? 虽然二皇子一直想表现的谦和一些,但是他骨子里身为皇子的优越感却一直没变。 秦无咎心里吐槽,面上却恭敬道:”恭迎殿下!殿下,请!” 二皇子满意的笑着步入了别院里,他对秦无咎表现出来的恭敬十分满意,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秦无咎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一路逛着,二皇子一边笑道:”秦将军,你这别院精致还真不错!也是,这毕竟是父皇以前住过的别院。” 秦无咎微微笑道:”都是皇恩浩荡。” 二皇子笑道:”父皇确实十分欣赏你,就连本殿也对你刮目相看,你整理的练兵之法被很多沙场老将称赞不已,练兵强兵,你是有大功劳的,你整理的练兵之法,本殿最近也看过了,惊叹不已,秦将军确实精于兵事。” 秦无咎谦逊道:”殿下过奖了,下官年轻识浅,愧不敢当啊!” 二皇子笑道:”当得,当得!不过,本殿不得不说说你,你呀就是脾气暴躁了一些,本殿和你也有过误会,皆是因为脾气暴躁所致。” ”当然,本殿惜才,自不与你计较,本殿听说,你前些日子打了皇兄,这本殿就不得不说你了。” ”皇兄他毕竟是皇子,即便是有什么误会,自然有父皇裁定,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皇兄受此大辱,又岂会善罢甘休?” 这事果然被二皇子知道了,秦无咎惭然道:”下官也是一时冲动,后悔不迭,这几天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 二皇子一脸笑意道:”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就好,年少轻狂也算不得大错,但是也要有所节制,你放心,本殿是惜才的,会在皇兄面前为你说和的,有本殿在,这事就过去了。” 鬼才信呢,不挑拨就不错了,还说和?况且就算说和那真的有用吗?二皇子的说和,大皇子估计也就当成个屁。 虽然说他和二皇子不和,和大皇子也不和,但是最不和的,还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啊。 人啊,有时候就是要一脸真诚的胡说八道,明明知道对方不可能信,还是一脸真诚的装作对方会信,而对方也会一脸真诚的装作信了。 秦无咎一脸真诚道:”多谢殿下的好意!” 秦无咎谦和的态度倒是让二皇子十分满意,脸上的笑沈愈发的盛了,原本他就对今天的别院之行十分有把握。 如今竟是分外的顺利,特别是在提到了大皇子被打一事,想必秦无咎一定心神剧震吧!这时候他抛出的橄榄枝就是秦无咎的救命稻草。 ”这座临水的亭子倒是不错。”二皇子笑道。 ”殿下请坐。”秦无咎识趣地说道。 二皇子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秦无咎转头吩咐道:”还不快给殿下看茶,就用我珍藏已久的岩茶!” 其实春桃她们已经在准备了,小厮气喘吁吁跑来道:”春桃姐姐,大人让准备茶水。” 夏花笑道:”已经准备了呢,你快端去吧,小心一点。” 小厮想起大人的吩咐,连忙道:”大人还说要用他珍藏已久的岩茶。” 岩茶?春桃她们听了不禁面面相觑,哪里有珍藏的岩茶? 夏花道:”哎呀,你是听错了吧?大人哪有珍藏的岩茶?你呀,真是太粗心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记错了!” 小厮也愣了,不对啊,他没听错啊,也没记错啊。 又回忆了一下,小厮坚持道:”夏花姐姐,我没听错啊,我也没记错,大人确实说的是珍藏已久的岩茶!” 夏花傻眼了:”可是府里哪有珍藏已久的岩茶啊?” 春桃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咱们府上还真有岩茶,而且是已久的岩茶,不过却算不得珍藏,大人不会指的那个吧?” 夏花闻言愣了愣,也想起来了,府里确实有岩茶,那还是先前府里采买的,后来因为有皇帝御赐的贡茶,所以岩茶就被收起来了。 夏花犹豫道:”毕竟是皇子,上岩茶有些不合适吧?” 春桃闻言也有些犹豫,但还是沉吟道:”大人既然特意提起了岩茶,那咱们也不好擅自做主,就上岩茶吧?” 萦绕在春桃心头的是当初大人和二皇子的冲突,虽然不知道为何二皇子突然登门,但是显然大人似乎并不待见。 第一百八十九章 悄悄话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不管心中如何疑惑,这终归是大人的吩咐,众人也不好再跑去问,只能赶紧去找岩茶。 忙活了一通,小厮终于端着茶水来到了临水的亭子。 二皇子逛了这么久倒还真有些渴了,端起茶来了抿了一口,强忍着没让自己皱眉。 这什么茶?怎么这么难喝? 虽然二皇子听到是岩茶就没抱多大希望,但是还是没想到这茶竟然还这么次,像这种茶根本就没资格出现在秦无咎这种等级的官员府中才对。 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茶,二皇子虽然觉得有些口渴,但还是难以下咽。 二皇子强忍着没有皱眉,将茶又放下了,看了一眼秦无咎,却发现秦无咎正一脸笑意的喝着茶。 土包子,真是土包子!这样差的茶竟然还喝的有滋有味,没见过世面! 若是二皇子知道连他都得不到的极品碧螺春却被楚皇赐给了秦无咎,不知道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秦无咎抬头看了一眼二皇子,笑着虚让了一下道:“殿下,喝茶!请喝茶!” 二皇子看着一脸笑意的秦无咎,养尊处优的他真是一口都不想喝,但想起何学勇的劝说,他还是端起茶来意思了一下。 真是越喝越难喝,这茶不会是发霉了吧? 为了拉拢秦无咎,二皇子觉得自己也算是作出了大牺牲,给足了秦无咎的面子。 勉强抿了几口,二皇子放下茶笑道:“这岩茶虽然不错,但是比起贡茶来,还是差了点意思,回头我赠你盒贡茶你尝尝。” 土包子,给你点贡茶开开眼界吧!这是二皇子的心声。 秦无咎笑道:“其实陛下也赏赐过我贡茶,只是下官一直没舍得喝,而且下官觉得这岩茶茶香浓郁,滋味鲜醇、甘厚,十分不错。” 茶香浓郁?滋味鲜醇、甘厚?你确定你说的是手里这像是受潮了的岩茶? 二皇子瞪着秦无咎,都要怀疑自己的味觉了。 明明有楚皇御赐的贡茶,竟然还不舍得喝?留着干什么?长毛的吗?土包子,真是土包子! 随便什么贡茶不比这长毛的的岩茶强上百倍?他也不用忍着口渴喝不下了。 今天来逛园子在其一,重点还是要来招揽秦无咎,所以二皇子才忍着没有拂袖而去,因为皇兄的婚事,他如今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压力。 二皇子不再纠结于茶的问题了,笑道:“秦将军不仅通晓兵事,还是名扬京城的才子,每次诗词一出,京城纸贵!” 秦无咎也放下茶,笑着谦虚道:“殿下过奖了,偶尔兴起随意所作,当不得才子之名。” 二皇子哈哈笑道:“本殿最喜欢你的谦逊,提起你的名字谁不道一声大诗人?本殿正准备邀请京畿之地的才子办一场诗会,秦将军是咱们京城才名远播的才子诗人,本殿想邀请秦将军来给本殿压压阵。” 果然是来招揽自己的! 秦无咎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吐槽,真当自己傻啊,还相信一笑泯恩仇啊。 若是等二皇子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可能不翻旧账吗?反正秦无咎是不信二皇子这么大度。 而且如今秦无咎都准备争一争储君之位了,自然不可能去参加二皇子的诗会,若是楚皇知道了,还以为他甘心做二皇子的跟班呢。 秦无咎微微笑道:“殿下盛情邀请,下官诚惶诚恐本不该拒绝,只是下官已经许久没有作诗了,而且下官作诗全凭灵感,诗会作诗实在是不行的。” “而且,眼看秋狩在即,下官在香山上待了这么久,大营还不知道松弛成什么样了,下官还需好好练兵才是,下官蒙陛下信任提领了忠勇营,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所以,只能辜负殿下的美意了。” 秦无咎一开口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哪怕秦无咎说的再温婉,找出再多的理由,那都是拒绝,那都是借口。 原本以为此行十拿九稳的二皇子,怎么也没想到秦无咎竟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拒绝的如此干脆,如此不拖泥带水。 二皇子有些疑惑的望着秦无咎,不知道秦无咎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把皇兄给打了!皇兄定然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竟然还拒绝了本殿的招揽?你脑子进水了?你不应该跪下来求着投效本殿吗? 面对本殿的招揽你不应该喜极而泣感激涕零吗?竟然拒绝了?!当真不怕死么? 二皇子笑容淡去,凝神望着秦无咎,发现秦无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充满希望而来,结果竟然如此出乎意料,二皇子脸上又重新涌起了笑容,不过这笑容却不如刚才那样自然。 二皇子笑着淡淡道:“既然秦将军心意已决,那就当本殿没提过此事,乏了,本殿就告辞了!” 说罢二皇子便起身站了起来,秦无咎也随即起身道:“恭送殿下!” 二皇子也没有吱声,立即出了亭子向外走去,秦无咎亦步亦趋的跟在二皇子身后,只是两人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一路沉默的来到了府门前,秦府的仆从们都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二皇子不像刚刚那样兴高采烈了。 “本殿一直对父皇潜邸时的别院十分感兴趣,做梦都想来看一看,多谢秦将军满足了本殿多年以来的愿望。”二皇子笑道。 秦无咎恭声道:“殿下能驾临,这是下官的荣幸。” 二皇子摇头笑道:“本殿欣赏你的诗才,没想到你竟然无意作诗,这真是太遗憾了!秦无咎,你好自为之吧!“ 二皇子说完这些便离开了别院,他的脸上没有了笑容,脸色有些阴沉。 二皇子的心里不禁有些忿忿,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秦无咎竟然还如此不识抬举。 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既不接受自己的招揽,又把皇兄给打了,无论是他和皇兄谁登上皇位,都不会放过他。 这明显是死局啊,就算秦无咎再迟钝也该意识到了才是,秦无咎这厮难不成还活的不耐烦了,一心求死不成? 送走了二皇子之后,秦无咎回到房里,春桃嗔道:“大人也真是,即便大人不待见二皇子,也不必用岩茶招待他啊!” 秦无咎摇头道:“反正又做不到一笑泯恩仇,又何必浪费好茶?如今他正要展现谦和的风度,不论如何都不会闹起来,总会看起来一团和气。” 春桃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可是二皇子亲自登门看上去像是放下了芥蒂的样子,何必如此呢?大人将大皇子给打了,若是,若是.....陛下可就只有两个皇子啊!” 要么争一争帝位,要么离开大楚,这是秦无咎最终的决断。 但是,他却不好和春桃说。 春桃并不知情,所以忧虑。 想到这里秦无咎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沈玉柔也不知情。 那沈玉柔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否心甘情愿嫁给他?他选择的是一条艰难的道路,而沈玉柔却毫不知情。 这样对沈玉柔公平吗? 秦无咎坐在树荫下沉思良久,春桃仍然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秦无咎回过神来笑道:“你不必忧虑,陛下春秋鼎盛,这日子还长着呢,还有转机,况且,咱们在大楚待不下去了,还可以去上涯城,我娘和陆宗主是故交。” 春桃闻言十分惊讶,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大人提起老夫人,原来老夫人竟然和剑宗宗主是故交,剑宗名扬天下,高手如云,若有剑宗庇佑,那自然不怕。 春桃放下心来笑道:“原来大人心里早有打算,是我白担心了。” 秦无咎沉吟道:“我若是写封信的话,能悄悄的送到沈玉柔的手里吗?” 春桃掩嘴笑道:“大人是要给夫人送情诗吗?门房上跑腿的倒是和沈府的小厮混的熟,大人要不要问问?” 秦无咎点头道:“行,把他叫来我问问。” “大人,您找我?”没一会儿跑腿儿的便跑来了。 秦无咎笑道:“我听说你和沈府的小厮混的很熟?” 两家都要结亲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跑腿儿的陪笑道:“自从大人和沈府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大家都觉得亲切,见面就笑着打个招呼,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 秦无咎笑道:“我想写封信给沈玉柔,你能不能悄悄的送到她手里?” 跑腿儿的想了想道:“大人放心,没问题的,我认识一个沈府的小厮,他妹妹就在沈小姐房里伺候着。” 秦无咎点了点头,示意春桃去取来笔墨纸砚,想了想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封了起来交给了跑腿儿的。 春桃拿了二两银子给了跑腿儿的,跑腿儿的千恩万谢的去了。 沈府。 自从婚事定了下来,沈玉柔就很少出去走动,多数时候都待在自己小院里。 沈玉柔正低头绣着荷包,一个丫鬟悄悄走到了她跟前,手上出现了一封信,小声道:“小姐,姑爷托人带来一封信,说是给小姐的。” 这封信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信封上什么都没有,沈玉柔讶异道:“你是怎么得来的?” 丫鬟赶紧解释道:“我哥哥不是在门房上的小厮吗,他和姑爷府上的小厮相熟,是姑爷的小厮请他转交的,说是姑爷写给小姐的信。” 这下沈玉柔不再存疑,笑道:“行,我知道了。” 待丫鬟退下去之后,沈玉柔才有些好奇的打开书信,不知道秦无咎有什么话不能等婚后再说,还写了封信来。 “我有话要对你说”,沈玉柔看着信上这几个字十分无语,落款是秦无咎,这字迹也确实是秦无咎无疑。 有什么话你倒是在信里说啊,这没头没尾的算怎么回事?沈玉柔望着信有些哭笑不得。 沈玉柔望着手里的信怔怔的出神,莺儿走了进来笑问道:“咦,小姐,哪里来的信?” 沈玉柔将信收了起来,吩咐道:“莺儿你去吩咐一下,备上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莺儿诧异道:“出去?小姐要去哪儿?夫人不是嘱咐过了吗?小姐最好不要出去。” 沈玉柔笑道:“我知道,若是我娘问起来就说去公主府别院了。” 莺儿问道:“那小姐是要去哪里?” 沈玉柔笑道:“啰嗦什么,快去备马车。” 思来想去,沈玉柔还是决定去一趟秦无咎的别院,虽然她如今再往秦无咎的别院跑有些不合适,但是秦无咎绝不会无缘无故送来这封信。 而且那些话秦无咎没有在信上说,那就说明不能在信上说。 马车吱吱呀呀出了别院,驾车的婆子这次问道:“小姐,是要去哪儿?” 沈玉柔沉静道:“去前面的别院。” 前面的别院就只有秦无咎的别院,莺儿吃惊的问道:“小姐要去姑爷的别院?啊,我知道了,那封信是不是姑爷送来的?” 沈玉柔小声道:“嗯,他在信上说有话要对我说。” 莺儿是她的贴身丫鬟,关系私密,所以沈玉柔也没有必要瞒着她。 莺儿小声道:“姑爷也是,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成婚后再说,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说小姐呢,这还没成婚就天天往姑爷的别院跑,成何体统,会让人笑话的!” 沈玉柔听了十分无语,什么叫天天往秦无咎的别院跑?几时天天往秦无咎的别院跑了? 沈府的马车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别院,春桃带着夏花她们赶紧迎了上去。 即便是沈玉柔一向大方端庄,也不禁有些羞赧,定下婚事登门和没定下婚事登门那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府里又有谁敢笑话呢?春桃她们敛衽行礼:“容小姐。” 沈玉柔开门见山的问道:“秦无咎呢?他给我送信说有话要对我说。” 春桃连忙笑道:“大人在树荫下纳凉呢,小姐请。” 跟着春桃转过了园门,果然见到秦无咎正坐在树荫下怔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复了一下羞赧的心情,沈玉柔款款走上前去,但是一颗芳心还是禁不住怦怦乱跳起来。 上次登门的时候还是和清宁郡主、洛千雪一起,所以还不怎么感觉到异样,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心里突然紧张害羞了起来。 见到沈玉柔来了,秦无咎起身笑道:“你来了,坐。” 沈玉柔红着脸微微低头“嗯”了一声,在秦无咎对面坐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章 吐露身世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自沈玉柔下了马车,春桃引着她来找秦无咎,夏花她们也没闲着,紧跟着就端来了点心、水果、香茗,将石桌摆的满满的。 茶是府里最好的茶,点心、水果也是最好的,这待遇可不是二皇子来能享受到的。 秦无咎挥了挥手示意春桃她们退下,春桃拉着莺儿笑道:“妹妹也累了吧,咱们也去那边的树荫下乘凉。” 莺儿犹豫了一下跟着去了,反正姑爷和小姐马上都要成亲了,也不算外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而且那边的树荫离的不远,虽然听不见这边说什么,但是却能看的清清楚楚,若是小姐有什么吩咐也能留意的到。 庭院里只剩下了秦无咎和沈玉柔,虽然丫鬟们就在不远处,但她还是感到羞涩异常,强自镇定的捧起茶碗来喝茶。 其实沈玉柔一直都在心里猜测秦无咎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而且还不能在信里说。 难道是要坦白收春桃做通房丫鬟的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的事,用不着这么郑重的告诉她吧? 还是有关陆明月的事?难道秦无咎心里对陆明月念念不忘?这一点倒是让沈玉柔心里一沉。 秦无咎干咳道:“有些话一直藏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若是不告诉你的话,未免对你不公。”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若是,你不用顾虑,我可以去求陛下解除这门婚事。” 什么事这么严重?难道春桃有身孕了?沈玉柔心里一跳。 看了秦无咎无比认真的神色,沈玉柔抬头有些好笑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是春桃的事?” 秦无咎呆了呆道:“春桃?春桃什么事?” 说完之后的秦无咎立即就反应过来了,他和春桃的事沈玉柔已经知道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如今府里已经有传言春桃被收房了,沈府要打听倒也不难。 秦无咎有些尴尬道:“这,不是春桃的事,我……” 难得看到秦无咎这么窘迫的模样,沈玉柔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觉得秦无咎这个模样还真是挺可爱的。 沈玉柔莞尔笑道:“这有什么,男儿血气方刚,收个通房丫鬟也是常有的事,春桃这两年伺候你伺候的很妥帖,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她才是。” 其实秦无咎也知道沈玉柔不会在意这个,岔开道:“我想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沈玉柔诧异的看了一样秦无咎,却发现秦无咎抬头望着头顶的树叶怔怔的出神。 你倒是说啊!把人家心里吓的一惊一乍的,倒又深沉了起来! 虽然暗里腹诽,但是沈玉柔也没催促,而是安安静静的喝茶。 良久,秦无咎幽幽叹道:“听说这棵树是我娘当年亲手所植,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 正捧着茶喝的沈玉柔闻言手里的茶了抖了抖,面色一变,豁然抬头看着头顶繁茂的树叶。 这棵树竟然是秦无咎的母亲亲手所植?这句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大了。 沈玉柔万万没想到秦无咎要对她说的竟然是他的身世,而且一开场就如此惊人。 虽然坊间所传秦无咎出身乡野,而事实上秦无咎也确实在一个小镇上长大,但是沈玉柔却听秦无咎说过,他的母亲和剑宗宗主是故交。 这让沈玉柔感到很惊讶,觉得秦无咎的身世并没有那么简单。而且秦无咎年纪轻轻就是三品高手了,而还精通兵法,这也佐证了沈玉柔的猜测。 即便是沈玉柔猜测秦无咎的身世不简单,也还是被秦无咎的话震惊了。 这是哪里?这是楚皇当年未登基时的别院,秦无咎的母亲当年怎么会在这里种下了一棵树? 除非,秦无咎的母亲曾经住在这座别院过! 而且,秦无咎的母亲和公主相识,秦无咎圣眷又如此恩隆,一切似乎都要呼之欲出。 沈玉柔有些惊愕的看着秦无咎,秦无咎和二皇子争来吵去,如今和大皇子也闹起来了,感情其实他们是兄弟? 秦无咎苦笑道:“你似乎也想到了,说起来我算是陛下的私生子。” 果然是这样,真是把所有人都瞒的好惨啊!沈玉柔也不禁苦笑,即便是最早认识秦无咎的千雪也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秦无咎解释道:“我并非有意瞒你们,我也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小就在小镇上长大,和镇上的孩子也没什么特别。” “有时候跟着忠伯去山上打猎,有时候带着那群小子玩闹,也上过私塾念过书。” “后来渐渐长大了,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若是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正好家里还有点积蓄,忠伯也赞同,便收拾了行礼出门游历,那时心里还想,等出来看过了这个世界,便回到小镇上,娶妻生子,这一生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后来就来了京城,结识了千雪,阴差阳错之下参与到了武选,被陛下授了官,那时还觉得诚惶诚恐,入京没多久就遇到了陛下,那时我仍然蒙在鼓里,傻傻的觉得是自己运气好,直到郊外的那次刺杀……” 一直静静听着的沈玉柔恍然大悟,她也冰雪聪明之人,立即抓住了重点:“那些来救场的难道是内卫?我说为何来的那样凑巧。” 秦无咎点头道:“是啊,赵言廷手下的内卫。” 沈玉柔笑道:“我猜,他们其实一直在小镇保护着你……” 秦无咎点头道:“是啊,我才恍然,为什么一群小镇上的人教出来的功夫,都能在武选上拔得头筹。” 怪不得秦无咎敢于一身血衣闯禁宫,那时候的她们百思不得其解,不解秦无咎为何如此大胆,不解秦无咎为何安然无恙。 原来秦无咎真的笃定自己会没事。 是啊,虎毒尚不食子,楚皇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而处置自己的儿子? 怪不得秦无咎圣眷如此深厚,原来答案皆是在此。 说完这些之后,秦无咎旧话重提道:“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些若是不告诉你对你未见有些不公,如果……“ 还未等秦无咎说完,沈玉柔已经截断道:“没有如果,婚事已定,哪有悔婚的道理,无论是我爹娘还是我,都认同这桩婚事,并非是因为你的家世,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说到后来沈玉柔也有些害羞,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还是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秦无咎听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感觉心里像是放下了一颗大石头,如释重负般笑道:“你不知道,我心里真是挺紧张的,还好白紧张了一场。” 沈玉柔脸红笑道:“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这个说完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融洽了,甚至有些暧昧起来,沈玉柔的脸色红的更厉害了。 若是成婚之后相处反倒是不会这样,因为那时已经是枕边人,是最信任的人,最没有秘密的人。 而如今则不同,明知道两人要大婚要变得亲密无间,现在却还要尽量保持距离,既期待又矜持,那种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沈玉柔低头小声问道:“那婶婶当年……” 秦无咎叹息道:“我娘在生下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毕竟是自己的婆婆,沈玉柔安稳道:“人死不能复生,婶婶九泉之下知道你如今过的很好,一定会欣慰的。” 其实沈玉柔对自己过世的婆婆还是感到十分好奇,婆婆和剑宗宗主是故交,又和公主相识,还生下皇子秦无咎。 秦无咎叹息道:“我对我娘的事知道的也很少,也只是去年,才知道她是柳家的人。” 柳家?沈玉柔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觉得这称呼十分响亮,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样。 过了一会,沉思中的沈玉柔突然变得十分惊愕道:“你说婶婶是柳家的人?北齐那个柳家?” 秦无咎点头道:“是的。” 沈玉柔一脸的震惊之色,秦无咎是大楚的皇子,母亲的家族却是北齐的禁军教头,这,这... 沈玉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望着秦无咎的神色有些复杂道:“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陛下登基为帝一直没有立过皇后,但在登基之初,追封过两位皇后。” “一位是陛下潜邸时大婚迎娶的皇子妃,还有一位,就是怀良皇后。” “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曾经听我祖父说起过,当初陛下追封怀良皇后的时候闹出了很大的风波。” “怀良皇后并非出身皇子府,而且陛下也没有给出怀良皇后的父母家世,甚至没有给出姓名。” “当时的大臣们一致认为这不合礼仪,反对陛下追封怀良皇后,但是陛下极为执拗,最终群臣没有拗的过陛下。” 其实沈玉柔的话还是保留了许多,当时楚皇之所以能最终顺利追封怀良皇后,她祖父在其中使了力气,所以后来她听祖父提及才会记得这般清楚。 秦无咎有些震惊,有些傻眼道:“你的意思是,我,我娘是皇后?” 沈玉柔轻轻点头道:“思来想去,也只有柳家的身世,才会让陛下不提及怀良皇后的姓名。” 两人默然良久,心里都明白,这种可能性很大。 楚皇登基的时候,柳家早已投奔北齐,楚皇不可能告知天下,他的皇后跟北齐有关系。 而也只有可能是怀良皇后为楚皇生下了秦无咎这个儿子,然后被楚皇追封为皇后。 沈玉柔神色复杂道:“第一位皇后并没有诞下子息,也就是说,你不是什么私生子,你是陛下的嫡子,而且是唯一的嫡子。” 秦无咎有些失神,如果他的母亲是皇后,这样算起来他倒确实是楚皇的嫡出皇子。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算是楚皇私生子,所以在小镇上长大,所以没有被楚皇承认。 但是没想到自己母亲竟然是皇后,自己竟然是楚皇嫡出皇子。 想了想,秦无咎还是摇头道:“我这算哪门子嫡出皇子,到现在为止,陛下都还没有认我呢,更没有将我公诸天下的意思。” 楚皇和秦无咎竟然还没有相认? 沈玉柔压下心底的震惊,好奇问道:“既然婶婶是怀良皇后,那你怎么会在小镇上长大呢?” 秦无咎解释道:“听忠伯说,我娘生我的时候,正是先帝要下诏立储的时候,陛下被迫回京继承皇位,说要等京里稳定下来就接我娘入京,谁知道,唉!” “我娘临终前为我取名为无咎,只愿我一世平安,无灾无难,留下遗言让忠伯留在小镇上将我抚养长大。” 沈玉柔冰雪聪明自是一点就透,当即就明白了为何秦无咎的母亲会这样做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怪不得秦无咎会在小镇上长大,原来是秦无咎的母亲为了保护他不得已作出这样的选择。 沈玉柔叹道:“婶婶也是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好。” 秦无咎点头道:“这我自然都明白,若不是母亲留下遗言将我留在云台镇,我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两说呢!” “而且,云台镇挺好的,我在云台镇长大感觉挺快乐的。我觉得比在宫里长大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要快乐的多!” “等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去云台镇看看,看看那个山清水秀的小镇,看看那里的人,看看我当初住的小院。” 以后自然指的是成婚以后,或许会云台镇对秦无咎来说就跟回老家一般,沈玉柔微微低头小声道:“嗯。” 原本秦无咎只是想跟沈玉柔说一下自己的身世,没想到沈玉柔因此确定了他母亲是皇后,这让秦无咎也懵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论起身份,现在的两位皇子都要拍在他后头。 沈玉柔又何尝没有懵,一开始她还以为秦无咎是要跟她说明月的事或者春桃的事,没想到秦无咎竟然说起了他的身世。 没想到秦无咎竟然是楚皇流落在民间的儿子。 一个被大家认为是出身乡野的穷小子,竟然是当今楚皇嫡出皇子。 这转折未免也太大了些,即便是沈玉柔一向淡定沉着也就终究是一个二八芳龄的小姑娘,难免心里思绪纷飞。 两人对坐良久都没有完全平息心里的震惊之情,远处的春桃和莺儿她们虽然也聊得欢快,但是却一直注意着这边。 开始她们还发现那边聊的热火朝天,但是现在却突然停了下来,两人默然对立而坐,谁都没有说话。 这边的莺儿和春桃她们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刚才不会是吵起来了吧? 莺儿想的是,姑爷突然找小姐过来很可能是因为剑宗小姐的事,难道姑爷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要不然一向端庄贤淑的小姐怎么也不可能和姑爷吵起来,而且还谁都不搭理谁。 春桃倒是知道的比莺儿多些,她觉得大人找沈姑娘来肯定是在说得罪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有关退路的事。 看沈姑娘的样子似乎对此不满意,也是,沈姑娘是大周官宦世家,书香门第,怎么可能愿意随着大人远赴东海城? 又过了一会儿,沈玉柔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这才轻声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秦无咎摇头道:“主要就跟你说这事,其他什么事婚后再说也不迟。这事儿,你回去和沈学士还有沈夫人也说一声,不过毕竟陛下也没有公开,你说的时候也避着点人。” 沈玉柔点头道:“我晓得,那,我走了。” 秦无咎笑道:“我送你。” 沈玉柔和秦无咎起身站了起来,那边的春桃和莺儿她们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情形,连忙起身向这边走来。 沈玉柔站在马车前有些娇羞的轻声道:“那,我走了。” 这次走了,再见之时就该是新婚之夜了。 秦无咎点头道:“嗯。” 原本秦无咎还想说句路上小心点的,但是转念一想,不过是前后院的距离,似乎也没有必要。 沈玉柔带着莺儿上了马车,马车吱吱呀呀出了别院。 马车离开了,春桃想起刚刚所见的场景,担忧道:“大人,我看沈姑娘似乎,似乎有些……” 秦无咎知道他关心什么,笑道:“别瞎想,没什么,忠伯呢,我有话要问他。” 秦无咎将忠伯拉到了没人的地方,小声问道:“忠伯,我娘就是怀良皇后吗?” 忠伯一脸茫然道:“什么怀良皇后?” 啊?难不成还弄错了?那沈玉柔回去和沈大人、沈夫人说了,到头来是误会一场,那岂不尴尬了? 秦无咎疑惑道:“我刚刚和沈玉柔说起来,沈玉柔说楚皇登基的时候曾经追封过两位皇后。” “一位是楚皇大婚迎娶的皇子妃,还有一位无姓亦无父母家世,为怀良皇后。” 忠伯听了恍然道:“竟还有这事?我一直待在云台镇竟不知情,连名字都不为外界所知,看来这怀良皇后一定就是小姐无疑了。” 秦无咎松了口气,感情是忠伯并不知情,还以为闹了好大一个误会呢。 忠伯感慨道:“当初楚皇离开赴京的时候曾经许诺,等京里稳定下来就接小姐入宫为后,这倒也算兑现了承诺。” 另一面,马车上莺儿关切的问道:“小姐,姑爷都说了些什么?我看小姐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沈玉柔诧异道:“不高兴?有吗?” 莺儿连连点头道:“嗯,嗯,有呢,小姐和姑爷默然独坐什么话都不说,我们在那边吓死了都,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沈玉柔无语道:“你们想什么呢,我们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莺儿期期艾艾道:“是,是那位剑宗小姐的事吗?” 来之前沈玉柔也是这样想的,莺儿这样想她也不觉得奇怪。沈玉柔摇头道:“不是……” 莺儿吃惊道:“难道,难道还有别的女人?” 沈玉柔无语道:“你就不要乱猜了,你这小脑袋瓜除了想这些就没别的了。” 马车回到了沈府别院,沈玉柔刚刚下了马车,就有丫鬟一直等在那里。 “小姐,夫人让您一回来就过去呢” 莺儿闻言不禁小脸微微一白,若是小姐挨了夫人训斥,那她这个小姐的贴身丫鬟也是逃不掉的。 沈玉柔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笑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娘,我回来了!”沈玉柔笑着行礼道。 沈夫人扳着脸道:“娘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让你最近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备嫁!郡主若是有事让她来府上也行,你怎么能跑出去呢?而且还是走的秦府别院的门前,你是不是要存心气死娘啊!” 沈玉柔听了笑着上前抱着沈夫人的胳膊道:“娘,我没去郡主那,我去见秦无咎了。” 沈夫人听了更是气结道:“你,你,你怎么能去秦府?这过不多久都要成婚了,到时候你天天你们腻在一起也没人管,但是现在还没成婚呢,你怎么能跑去秦府?” “你这让人看到了会怎么想?人家会笑话你的,说不定秦无咎心里也会看低你!哎呀,我真是让你气死了!” “反正离成婚也没多久了,你必须得听娘的,乖乖的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许去!听明白了吗?” 沈玉柔笑着答应道:“娘,我知道,我一定听您的,原本我也没打算出去的,是秦无咎让人带来了一封信,说有话要对我说。” “我思来想去呢,觉得他突然让人送信过来给我,那一定不是小事,所以我才去了。” 原来是这样,沈夫人闻言嗔怪道:“那你也该先对娘说啊,让秦无咎到娘这里来,娘把丫鬟遣开,你们小两口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婚期提前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原本沈夫人还有些惊讶,从小就开始教导女训的女儿,自己当然了解,怎么会突然在成亲之前跑去秦府呢? 这会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接了秦无咎的信,这倒还有缘由可说,但是沈夫人也不想让女儿去秦无咎别院,终究女子容易被人说闲话。 沈玉柔也看出母亲还是有些不悦,不由得脸色微红道:“娘,这次情况特殊嘛,我今后一定听您的话,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备嫁。” 见到女儿这样说了,沈夫人这才宽了心,无奈摇头道:“秦无咎也是,等你们成婚了什么事说不得,非得现在说,万一别人说了闲话怎么办?” 沈玉柔脸色微红,环顾左右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闻言房里的丫鬟婆子全都福身退了下去,沈夫人微微好奇,看着女儿认真的神色,忽然也有些讶异了起来。 方才还以为是秦无咎和自己的女儿胡闹,但是一看女儿的神色,沈夫人就觉得似乎是真的有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待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沈夫人问道:“怎么了?秦无咎和你说了什么事?” 沈玉柔关上了门,这才解释道:“说了他的身世,上次爹和娘问他的时候,因为有下人在场,他不好提及,所以特地把我叫过去跟我说了。” 什么身世是在他人面前不好说的? 沈夫人打起了精神,问道:“他的身世?他都说了什么?” 沈玉柔小声道:“虽然秦无咎从小在小镇上长大,但是其实,他的生父是当今陛下。” 不出沈玉柔所料,沈夫人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失声道:“什么?他,他说他是皇子?” 这消息确实该让沈夫人大吃一惊,虽然她也觉得秦无咎的身世神秘了点,却也没想到,秦无咎竟然是今天子的儿子。 沈玉柔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母亲小声些,旋即苦笑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想想秦无咎入京以来发生的事,只有这样才合情合理,只是谁敢轻易往着上面想,所以只是觉得秦无咎的圣眷深厚到不可思议。” “秦无咎初入京城就遇到陛下微服私访,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他参加武选被陛下直接授予指挥同知,打了国公的儿子,国公却因此被斥责。” “起初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陛下反而会斥责被打的刘公子,现在想想,还不是因为秦无咎被骂了一句野种?” “当时多少人觉得国公爷冤枉?如今想来,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沈夫人听到这里也有些汗颜,秦无咎是楚皇的儿子,骂秦无咎野种,这不等于指着楚皇的鼻子骂吗? “还有秦无咎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还有那次刺杀,秦无咎一身血衣进宫,却根本未受斥责,而且遇袭不久,内卫就出现解围……” 沈玉柔说了一半便没说了,当初没谁敢往这方面想,但是如今一旦向这方面想了,那一切就都串起来了。 沈夫人也是聪慧之人,刚刚只是太过惊讶了,现在已经反应了过来,长出一口气道:“这么说,秦无咎还真是陛下流落在民间的皇子?他隐藏的还真是够深的……” 沈玉柔摇头道:“娘,秦无咎自己都一头雾水呢,陛下应该是知情的,但是秦无咎自小并不知情,直到去了上涯城见到了剑宗宗主,秦无咎这才得知隐情,而且,事情不止如此呢。” 这还不止? 沈夫人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感到震惊,惊讶道:“不止如此?还有什么?” 沈玉柔抿嘴道:“娘,您还记得怀良皇后吗?” 怀良皇后?沈夫人听了赶到十分陌生,仔细想了好一会,才终于记起来了。 沈夫人疑惑道:“怎么不记得?陛下登基时想要追封怀良皇后,当时大臣们都觉得怀良皇后来历不明,皆是上书反对。” “正处陛下刚刚登基之际,朝局不稳,但是陛下却十分执拗,还为此事大发雷霆,还是你父亲从中斡旋,楚皇才顺利的追封了怀良皇后。” 沈夫人紧接着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了怀良皇后?” 沈玉柔抿嘴道:“怀良皇后,大概,就是秦无咎的娘亲。” 沈夫人瞠目结舌道:“这....” 沈玉柔点头道:“他不只是皇子,而且还是嫡出皇子,陛下唯一的嫡出皇子。” 这转折未免也太大了吧?昨天秦无咎还是出身乡野,今天秦无咎竟然变成了皇子,而且还是楚皇的唯一嫡出皇子。 沈夫人随即疑惑道:“既然他是怀良皇后所出的嫡子,为何会在小镇上长大?而且他自己还不知情?” 沈玉柔解释道:“当时怀良皇后快生产的时候,陛下受急诏入京继承皇位,许诺等京里稳定下来,就接怀良皇后入京,结果,怀良皇后难产而亡。” “当时怀良皇后为秦无咎取名为无咎,只望他一世安宁,留下遗言让老仆带着他留在云台镇,想来陛下思虑之后应该是也同意了。所以秦无咎便在云台镇长大。” 沈夫人也是人母,只一听顿时明白了怀良皇后的用意,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即便是沈夫人见过大风大浪也一时难以平静下来,她扶着头坐在那里,不知道这对沈家来说到底是喜还是忧。 犹豫了一下,沈玉柔小声道:“秦无咎跟我说这些,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觉得不愿意的话,那,他会去找陛下回绝了这门婚事。” 沈夫人想也没想,便微微摇头道:“咱们沈家祖祖辈还从未出现过悔婚之事呢。不过,秦无咎也算是有心了。” 沈玉柔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直接就说了,婚事已定,没有悔婚的道理。” 沈夫人点头道:“你做的对,若是犹犹豫豫反而在他心里留下芥蒂,这事咱们妇道人家也说不出什么,娘这就派人去将老爷找来。” 沈夫人安排家丁去将老爷找回来,这期间娘俩待在房里倒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也无心干什么。 她们知道这绝不是小事,她们初听之下也一下子慌了神。秦无咎若是皇子,那不可避免的就牵涉到了储位之争中。 沈家身为秦无咎的岳家,自然而然的也就牵涉进来了。对沈家来说,这是一桩麻烦事。 像沈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走的是科举之路,一般并不会参与到储位之争当中去。 因为无论谁当皇帝,只要沈家子弟科举中第,富贵就会一直延续,而储位之争则极为凶险。 当然万事无绝对,像楚皇下旨赐婚这种事,不参与也参与了,当然,若是争储失败,沈家固然不会万劫不复,但也要沉寂好些年。 沈家的子弟纵然科举高中,也很难再接近大楚权力中心,要熬个十几年甚至数十年才能东山再起。 秦无咎这一夜也辗转反侧,因为他不知道沈府会作何选择,虽然沈玉柔说不会悔婚,但是这毕竟牵扯到沈家,并非是一人之事。 不过秦无咎倒也没有后悔提前告之沈玉柔,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能坦然接受,不然,在沈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拖下水,那就是秦无咎无义了。 用了早膳,秦无咎便坐在树荫下出神,心里头思索的却是,若果沈府对的身世生怯了,他该怎么样将这们婚事推掉呢? 到底怎么对楚皇说呢?用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楚皇改变初衷呢?最关键的是这借口别伤害到沈玉柔才好。 秦无咎在这里思索着,春桃则安静的坐在一边做着针线,气氛静谧。 忽然间原本安静的别院突然热闹了起来,隐隐约约能听到那边传来夏花等人的嬉笑声。 春桃放下手中针线,笑道:“自从来了别院,她们几个整天就跟撒欢一样。” 秦无咎笑道:“不像是她们自己嬉闹,倒像是有客人上门了。” 来人像是女客,不然不会让夏花她们这么欢喜。 秦无咎有些好奇的望去,抬眼一看,发现和夏花她们走在一起的竟然是沈玉柔的丫鬟莺儿。 只见莺儿提着个精致的食盒,一脸红晕的微微低头笑着走来。 春桃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来迎了上去,笑道:“莺儿妹妹来了!” “春桃姐姐!”莺儿笑着要给春桃见礼,被春桃一把拉住了,一起秦无咎这边走来。 莺儿福身道:“莺儿见过姑爷!夫人见姑爷喜欢咱们家的菜式,特让莺儿给姑爷送了几道过来下酒。” 秦无咎起身笑道:“劳烦夫人还记挂着这个,辛苦莺儿你跑这一趟了。” 春桃笑着接过了莺儿提着的食盒,放在了石桌上,笑道:“夫人真是想的周到。劳烦莺儿妹妹跑这一趟呢。” 秦无咎望着石桌上的食盒若有所思,这便是沈府所传出来的态度吗? 秋月给莺儿沏了茶,秦无咎笑道:“莺儿,你坐,我有几句想问问你。” 春桃十分有眼力劲儿的带着夏花她们离开了,只剩下了莺儿有些紧张的坐下了。 刚刚还不算多紧张,但是现在单独留她在这里,她反而紧张的不行,虽然将来是小姐嫁人,但是也如同她嫁人一样。 因为从她成为小姐的贴身丫鬟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小姐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像她这样成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一直打理着小姐贴身衣物和小姐同吃同住,府里是不可能再将她嫁给别人的。 若是少爷房里的贴身丫鬟还可能会被许给小厮,但是像小姐房里的贴身丫鬟只有跟着陪嫁过去做房里人这一条路可走。 对她而言,将来小姐要嫁的人就是自己的男人啊,怎么可能不紧张? 莺儿低着头红着脸小声道:“姑爷,您要问什么?” 秦无咎也见过莺儿几次,见她也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倒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紧张。 是自己的气势太盛了吗? 秦无咎温和道:“昨天和你们小姐说了些事,你们小姐回府告诉大人和夫人了吗?” 莺儿赶紧答道:“回姑爷的话,小姐回去就去见夫人了,把我们都遣下去单独和夫人说的话,后来夫人就派人去找老爷回来。” 看来沈玉柔是将他的身世告知了沈夫人和沈大人,秦无咎若有所思道:“那是谁让你来送的菜?” 莺儿如实答道:“昨天夜里夫人叫我过去,吩咐的我让我今天给姑爷送来下酒。” 这下明白了,沈夫人的举动必然是跟沈学士商量过了,这也代表着沈府的态度。 秦无咎说了身世之后,他们也还是一家人。 秦无咎笑道:“记得代我谢谢夫人的美意。” 秦无咎笑道:“你们小姐心情如何?” 莺儿笑道:“我们小姐啊,挺好的,昨夜从夫人那离开后心情一直都挺好的。” “今天我来之前,小姐还嘱咐我呢,要我好好听姑爷的吩咐呢。” 沈玉柔没受影响那就最好不过了,秦无咎笑道:“那就好,府里一切如常吧?” 想到小姐让自己如实回答,莺儿想了想如实道:“今早我离开的时候,府里正在准备马车呢,听说夫人要下山回府呢。” 秦无咎诧异道:“下山回府?这是为何?” 莺儿红着脸小声道:“听准备车驾的烟儿姐姐说,钦天监给姑爷和小姐定下的吉日很可能是八月,时间很急,所以夫人急着回府去准备呢。” 八月?秦无咎一下子懵了,如今这都六月份了,八月份就大婚?怎么这么仓促? 秦无咎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啊,不是冬月吗?你们不是听错了吧?” 莺儿解释道:“原本钦天监择的吉日是在冬月,但是陛下给驳了,说是冬月太晚,天寒地冻,所以钦天监重新则的吉日是在八月。” 秦无咎无语道:“八月?这都六月了,这也太仓促了!” 莺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担心道:“姑爷,您不会还没开始准备吧?” 秦无咎有些尴尬地点头道:“没准备啊,这赐婚的旨意下来也没多少时日,而且一直都在房山上,还没来得及开始准备呢。” 莺儿也傻眼了:“啊!那,那怎么办?” 秦无咎想了想,宽慰道:“你也别急,我一会儿就入宫入见陛下去,这吉日还没定下来呢。” 莺儿闻言点头道:“哦,那,姑爷,您也得早点准备才是。” 说到最后她也不禁红了脸,毕竟她也是要随嫁的人儿。 秦无咎笑道:“你放心就是,也让你们小姐放心,不会耽误事的。” 虽然被宽慰了一番,但是莺儿离开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送走了莺儿,春桃忍不住问道:“大人,怎么了这是?来的时候莺儿妹妹还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怎么离开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无咎无奈道:“她听府上说钦天监择的吉日改成了八月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引起了阵阵惊呼声,春桃她们纷纷震惊道:“什么?!八月份?!这都六月份了,这也太仓促了吧?” 秦无咎摊手道:“我也觉得仓促,刚刚莺儿问起来,我说还没开始准备呢,她就一副担忧的样子。” 府上确实还没来及准备,关键整个秦府都没有一个有类似经验的人。 春桃急道:“大人不是说定在了十一月份吗?怎么又变成了八月份?这太仓促了,旨意下来没多久,咱们府上还没开始准备呢。” 秦无咎纳闷道:“我原先听到的消息确实是十一月,但是据莺儿所说,陛下嫌十一月太晚了,所以钦天监重新定的八月份。” 距离十一月也不过才五个月的时间,准备婚事也刚好来得及,怎么会太晚了呢? 婚事繁琐的很,可不是那么好准备的,春桃急忙问道:“那,那怎么办?” 秦无咎笑道:“别急,别急,一会儿我就入宫去探探消息,咱们都想到的事儿,陛下不可能想不到。” 夏花笑道:“也许是莺儿妹妹听错了也有可能,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八月份啊,咱们准备起来还简单一些,这准备嫁妆可不是简单的事儿!” 春桃担心地摇了摇头,说道:“像沈府这样的书香门第,嫁妆肯定都是从小就攒起的,估计早就攒好了。” “越是富贵人家越是讲究呢,记得以前听说过,某个侯府为了给府里的小姐攒一套漆器,一攒就是十年呢,每年都挑,挑了十年才挑到了称心如意的。” 夏花听了不由震惊的吐了吐香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漆器,还能挑出花来不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呢!” 春桃笑道:“等咱们夫人的嫁妆进府你只管看去,沈府书香大族可不比侯府差,而且书香门第更是讲究呢。” 几人一边说笑着,一边给秦无咎更衣入宫,即便是秦无咎听了也不由咋舌,虽然他入京以来多蒙楚皇赏赐,自己也积攒了不小的身家,但是和沈府这样的门第相比还是缺了底蕴。 香山度假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楚皇应该也就在这几天就会起驾回宫,虽然仍然会有人家留在香山,但还是会渐渐变得冷清起来。 熟门熟路的进了行宫,今天的楚皇倒是没有批阅奏章,而是在赏鱼,大抵也是在享受最后的悠闲时光。 “臣秦无咎参见陛下。” 楚皇似乎猜到秦无咎会来,随手撒了一把鱼食,笑道:“平身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早有安排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周围的太监侍卫都都站在靠后的位置,秦无咎十分自然的上前来到了楚皇身边,看向水里涌动的锦鲤,笑道:“倒是难得见陛下如此悠闲。” 楚皇同样微笑,说道:“是啊,整天忙于政事,今天在园子里闲逛,路过这里发现这些锦鲤倒是过得自在。” 秦无咎笑道:“那也是因为它们金贵,不同于一般的鱼儿,连陛下都亲自来喂它们,怎么可能过的不在自。” 楚皇又撒了一把鱼食,笑道:“倒是你更稀奇,今儿怎么想起入宫来了?”.. 如今的秦无咎时刻想着拍楚皇马屁呢,连忙笑道:“多日不见陛下,臣心里想念陛下,所以入宫来向陛下请安。” 楚皇斜瞄了秦无咎一眼道:“朕又不是沈玉柔,让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不说实话,朕可不听了!” 秦无咎一阵愕然,心想看来拍马屁的功夫还不到家啊,达不到那种当了几十年的官员那样炉火纯青的地步。 秦无咎摸了摸鼻子,只能如实道:“臣听闻钦天监将臣大婚的吉日给改了,改到了八月份。” 楚皇点头道:“嗯,八月二十二,朕已经准了。” 没想到这事真定下了,秦无咎赶紧劝道:“陛下,臣觉得钦天监上次所定的冬月十分合适呢,何必改到八月份呢?” 楚皇哼道:“冬月天寒地冻,有什么好的?八月底桂花飘香,金菊盛开,秋高气爽,真是成亲的好时候,有什么不好的?” 秦无咎连忙道:“时节是好,就是时间上太仓促了,这个月才定下的婚事,两个月后就成亲,这臣也来不及准备啊!” 楚皇淡淡道:“有什么仓促的?沈府给沈玉柔的嫁妆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沈玉柔风光出嫁了。” “你呢,早点娶了媳妇也能稳重一些,省的还得托小厮送信,七拐八拐的把沈玉柔叫出来。” 没想到这么点小事楚皇也清清楚楚,还真是没少关注他! 秦无咎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都知道了?臣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话想对沈玉柔说。” 想到这里秦无咎突然心里一惊,是不是陛下也知道了他对沈玉柔说了什么?虽然她和沈玉柔说话的时候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楚皇猜到了什么也不稀奇。 楚皇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淡淡道:“所以啊,赶紧把沈玉柔娶进门去,省的你整天惦记着,娶回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省的叫他人看了笑话。” 秦无咎无奈道:“陛下,沈府的嫁妆大概是准备好了,但是臣还什么都没准备啊,这两个月的功夫,臣两眼一抹黑,怎么成亲啊?” “而且,臣自幼家境贫寒……” 楚皇不禁一头黑线,这来抱怨婚期太急促的同时,竟然还顺便哭穷,敢跑到他面前来哭穷的,整个大楚大概也就秦无咎了。 楚皇将手里的鱼食交给了冯平安,那边的小太监赶紧端着清水上前来,还有小太监捧着毛巾。 楚皇一边洗着手,一边道:“这些朕岂会不知?真让你自己准备,你得准备到何时去?” “别说两个月,就是两年的时间你不见得能准备的妥帖!” “朕已经吩咐过赵言廷了,你成亲要准备的,他都会给你准备妥当,这些都不劳你操心。” “昨个儿朕召见了驸马,这婚事的具体操办,驸马爷会出面张罗,你呢,就等着拜堂成亲就是了!” 赵言廷出面准备倒是不出乎秦无咎的意料,但是驸马爷出面倒是出乎秦无咎的意料。 之前虽然去过公主府,但跟驸马爷也没打过什么照面,两人算不上熟悉。 不过想想,说起来两人也是亲戚关系,秦无咎是楚皇的儿子,那驸马爷就是秦无咎的姑父了。 秦无咎也算明白了楚皇苦心,算起来秦无咎若是成亲,没个长辈出来张罗也不像话,但是秦无咎的身份毕竟没有公布,不能由礼部张罗。 所以楚皇便派出了驸马。 得,既然楚皇早有安排,那秦无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成亲嘛,早晚都是要办的,秋高气爽桂花飘香的时候成亲,也确实比天寒地冻的时候成亲要好的多。 秦无咎躬身道:“原来陛下早有安排,臣叩谢皇恩。” 看了一眼捧着毛巾上来的冯平安,秦无咎心里又在考量,如今的楚皇和他说这些似乎已经不再避着人了。 是因为楚皇觉得赵言廷和驸马爷为他忙活瞒不过别人的眼睛,所以才当着这些太监的面直接说了出来? 还是楚皇觉得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有将他公之于众的打算? 就在秦无咎心里思索的时候,楚皇问道:“你在山上待了不短的时间,忠勇营的操练没落下吧?” 话风一转怎么又转到忠勇营身上了?秦无咎心里暗道老爹的思维跳跃的真够快的,一边赶紧回道:“陛下放心,臣一直盯着呢,离秋狩不远了,将士们都憋着一股气给陛下争脸。” 楚皇笑道:“要争脸也是给你争脸,跟朕有什么关系?” 秦无咎微微笑道:“这不正说明陛下有识人之明吗?” 楚皇哈哈笑道:“你这要大婚了,别的没长进,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秦无咎陪着楚皇说了一会儿闲话,一直等楚皇散完心,回去处理政事了,这才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皇宫。 秦无咎倒是脚步轻快了,但是莺儿离开别院之后却心情十分焦急,眼看就要大婚了,但是姑爷那边竟然没有准备! 沈府可不是小门小户之家,那是在大楚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小姐大婚之时不知道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呢,要是姑爷准备不周,那不是闹笑话吗? “小姐,小姐!”莺儿进了屋急声道。 莺儿的性子一直都欢脱的很,沈玉柔也十分无奈,放下手里的刺绣,无奈道:“又怎么了?” 抬眼看到莺儿紧张焦急的脸色,沈玉柔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去秦府吗?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沈玉柔自然不会觉得莺儿是在秦府受了欺负,秦无咎的几个丫鬟都不错,秦无咎就更不可能为难莺儿了,因此看到莺儿的脸色,沈玉柔才觉得奇怪。 莺儿来到沈玉柔跟前道:“小姐,我今早听烟儿姐姐说,原本钦天监给小姐和姑爷定的吉日是十一月,但是现在又改了,改到了八月份!” 即便是沈玉柔一向处变不惊也不禁惊讶道:“八月份?这么快?” 莺儿点头道:“是啊,太仓促了!” 沈玉柔沉吟道:“确实急促了些,不过嫁妆娘亲早就开始准备了,如今应该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了,赶赶时间,倒也能准备好。” 莺儿急声道:“哎呀,小姐,这我自然知道,夫人今天就要回城准备去呢!我是说姑爷那边啊!姑爷那边都还没有开始准备呢!这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姑爷又没个长辈帮衬,两眼一抹黑,这可怎么办啊?” 沈玉柔听了也是想起,确实是这个道理,同时又想这事陛下岂会不知?陛下岂会不管? 沈玉柔问道:“你见他很着急,很上愁吗?” 莺儿怔了怔道:“呃...那好像没有,我跟姑爷说了吉日改了之后,姑爷也十分震惊呢!不过,不过,姑爷好像并没有着急,还说要入宫去呢!” 沈玉柔闻言放下了心,又好笑道:“那就没事了,我看你是瞎吃萝卜淡操心,去吧,不用替他着急了……” 莺儿急声道:“小姐,我这也是担心婚事体不体面啊!不能闹出笑话来啊!我觉得小姐您该跟夫人和老爷说一说呢,实在不行咱们府上帮一帮姑爷,不能坐看姑爷着急上火呀!” 沈玉柔笑道:“你见他着急上火了吗?” 莺儿嘟嘴道:“虽然没有,可姑爷毕竟是男儿家,又是小地方出来的,也许是不知道婚事繁琐呢?” 沈玉柔摇了摇头,悠悠道:“你都能想到的事,陛下岂会想不到?这是陛下赐下的婚事,若是不体面,那陛下的脸上岂不是也不光彩?” 莺儿嘟嘴道:“陛下肯定会赏赐姑爷,但是婚事繁杂的很,可不是只有赏赐就可以了,也许,姑爷入宫去了会求陛下将吉日改到十一月。” 沈玉柔笑道:“行啦,你一颗心就放在肚子里吧!” 虽然这样说,但是莺儿心里还是担忧不已。 其实又岂止是莺儿担忧,秦无咎入宫之后,他房里的丫鬟们也一个个担忧不已。 春桃先是去和忠伯说了这事,结果忠伯倒是笑呵呵的说来的及,不打紧,不用担忧。 春桃十分无奈,不知道忠伯哪里来的信心,回到房间之后,她开始和夏花她们几个合计起来。 虽然她们几个平日也十分能干,但是成亲这种事她们又没有经历过,自小又入了宫,唯一知道的一些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所以真把她们几个愁坏了,这可怎么办呢? 但是再上愁也得弄啊,四个丫鬟围着桌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弄着章程。 等秦无咎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四个丫鬟已经整整罗列了四张纸了。 秦无咎迈进房里,见到四个丫鬟团团围在桌子旁,托着腮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甚至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 秦无咎悄悄走到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纳闷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正苦思冥想的春桃她们吓了一跳,夏花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道:“大人,您怎么走路都没声的?吓死人家了!” 秦无咎无语道:“怎么没声的?只差震天响了!你们这干什么呢这么入迷?” 春桃解释道:“当然是大人大婚的事啊,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我们这里罗列着呢,这是我们几个年轻识浅,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不知道罗列的这些对不对,现在真是毫无头绪呢!” 看着桌子上散落了好几张纸,秦无咎惊讶道:“这一上午的功夫你们就罗列了这么多?” 春桃将纸递给秦无咎道:“这还多?这只是冰山一角呢!大人您看看?” 秦无咎一页一页看去,不禁看的头昏脑胀,如今才知道,原来成亲居然这般繁琐复杂。 见秦无咎看完了,春桃禁不住问道:“大人,您觉得有没有什么错处?” 秦无咎微微摇头道:“你问我?这我哪知道?我又没经历过,对此毫无所知,倒是你们几个挺厉害,竟然罗列出来了这么多。” 听了秦无咎的话,春桃不禁扶额,这真是问道于盲了。 也是,这些东西本就是女人更关注一些,更不用说大人整天在外面忙,对这些自然全然不知。 春桃担心道:“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呢,也是比较容易知道的,我们也只想到这些,问题是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这可怎么办?” 夏花突然眼前一亮道:“咦,大人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咱们对这些不清楚,但是沈夫人一定清楚啊!别说沈夫人了,就是沈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肯定也清楚。” “大人不妨请沈夫人派几个管事婆子过来,这样不就解决了吗?而且有什么事正好可以两边商量呢,沈夫人也想婚事办的体面,一定不会拒绝的。” 春桃点头道:“夏花这主意不错,沈夫人若是知道咱们的难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也算是不得已的办法了。” 秦无咎笑道:“其实你们啊,都是白担心了!我刚刚入宫去了,陛下心里都有谱,不会耽误的。” “陛下已经吩咐过赵大人了,东西都会由赵大人准备好的,而且陛下知道我府上不便,还请了驸马爷出来操办,到时候你们听驸马爷安排就行了。” “我估计驸马爷到时候也肯定会带着身边得力的人过来帮忙,所以其实也没咱们啥忙的,就像陛下说的那样,我就等着到了那天拜堂成亲就行了。” 几个丫鬟不由面面相觑,她们在这里苦思冥想的忙活了一上午,几乎绞尽脑汁,感情都是白忙活? 夏花瞠目结舌道:“都,都由赵大人准备?赵大人也不可能自掏腰包啊?这,这是从陛下的内库里出吗?” 秦无咎点头道:“那是自然,岂有让赵大人自掏腰包的道理?” 夏花震惊道:“那,那岂不是全是贡品?这花费也太大了!陛下这也太大方了吧?” 秦无咎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时常跟陛下哭穷吧,陛下也知道我自幼家境贫寒。” 夏花她们听了顿感汗颜,或许大人在小镇上的时候确实算家境贫寒,但是自入京以来,府里的家底就跟滚雪球一般,哪里还算是家境贫寒? 春桃纳闷道:“驸马爷?陛下怎么请了驸马爷为大人操办婚事?” 驸马爷在京里绝对算的上德高望重,论辈分也是皇亲国戚里数得着的。 但是没听说大人和驸马爷有什么来往啊? 秦无咎心里清楚,只是这些自然不能和春桃她们说,只好笑道:“这都是皇恩浩荡!” 皇恩浩荡?没听说皇恩这么浩荡过! 但是不管如何,春桃她们也算是解了一桩心事,天知道若是没有赵大人和驸马爷出面,她们得愁成什么样。 既然知道了楚皇请驸马爷出面,那秦无咎于情于礼都该前往拜访,毕竟人家是长辈,而且还一大把年纪出面为他操劳。虽然是楚皇的旨意,但是他也得去感谢人家。 说起来他倒也见过驸马爷几次,不过却没能说的上话。 递上了拜帖,门房上的人倒是十分客气,秦无咎如今在京里也算是声名显赫之辈,说是京里的混世魔王都不为过。 过了没多久,还是皓然跑了出来,说道:“无咎哥大驾光临!” 秦无咎笑着道:“冒昧来访,驸马爷呢?” 皓然笑道:“我爹听到你来了,十分高兴呢,而且你今天来的真是巧,一会儿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还卖开了关子!秦无咎有些诧异,不知道皓然指的惊喜是什么,毕竟他和驸马爷府确实不熟。 到了厅前,秦无咎发现厅中隐隐约约有两人在座,难道驸马府正巧有客?这倒是来的不巧了。 秦无咎脚步不由慢了下来,笑道:“我这来的不巧了,正好有客。” 皓然嘿嘿笑道:“怎么会不巧呢?巧的很,你进去就明白了,这便是我所说的惊喜!” 第一百九十三章 悟了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看着小屁孩的模样,秦无咎心中好奇,驸马爷还能特意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 入了大厅见到了人秦无咎才恍然,怪不得皓然说巧的很,原来竟然是未来的老丈人在场。 秦无咎先是恭敬的朝着驸马爷行礼道:“见过驸马爷,冒昧登门还请勿见怪。” 随后秦无咎又郑重的给未来老丈人行礼道:“原来大人也在,真是巧的很。” 驸马爷哈哈笑道:“自然不会见怪,今天真是巧的很,你们翁婿竟然不约而至,果然是缘分啊,哈哈!快入座吧,今天没有外人在场,不用拘束。” 皓然也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皓然一边说着,一边给秦无咎上茶,添加桌椅酒杯碗筷,秦无咎这才发现,厅里竟然没有丫鬟或者小厮伺候,反而是皓然亲自在一边伺候。 道了谢之后,秦无咎这才找了位置坐下,沈学士笑道:“看来是知道了驸马爷要出面帮忙的事,所以专程来上门道谢来了。” 秦无咎笑道:“正是,今天入宫见了陛下,这才知道要劳动驸马爷,心里委实过意不去,怎奈我自个儿却不懂这些,思来想去,还是先来向驸马爷道声谢。” 驸马爷哈哈笑道:“你们翁婿俩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一唱一和的还真不愧是翁婿。”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却最好热闹,成亲这样喜庆的事老夫最喜欢掺和了,老夫给你操办你只管放心就是。” 秦无咎连忙笑道:“那是,那是,驸马爷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都多,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正好跟着驸马爷学学。” 驸马爷哈哈笑道:“瞧瞧,又是个会说的,沈学士你可是捡到宝了。” 沈学士闻言也是哈哈大笑,毫不顾忌仪态。 沈学士能如此,可见老丈人和驸马爷关系不错,秦无咎心里暗道,这样的话距离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 这就是关系网啊,有了沈府的助力,秦无咎的夺嫡之路似乎更有把握了。 沈学士哈哈笑道:“你不是吹着自己海量吗?今天我们翁婿俩就会一会你们爷俩!” 辈分上失了一着,酒桌上找回场子,沈学士之所以说的如此自信是因为他见识过秦无咎有多能喝,而对面的驸马爷,他的小儿子皓然可不会喝酒,沈学士这是欺负人呢。 估计平日里沈学士在喝酒上也没少经受驸马爷的打击,虽然沈学士平日间喜欢小酌几杯,但是真论起来酒量来也就中等偏上。 驸马爷听了竟然毫不在意,笑道:“哈哈,难得沈学士在酒桌上夸下海口,看来无咎酒量不浅啊,放马过来便是!” 这一声无咎,让秦无咎心中微动,难道驸马爷也知道了他的身世? 想想便也释然,楚皇让他操办一位将军的婚事本就不合理,再者长公主是早就知道内情的,作为她的丈夫,驸马爷知道也不奇怪。 驸马爷的话说的豪迈,颇有种手下败将安敢言勇的气势。 沈学士笑而不语,秦无咎微微笑道:“驸马爷过奖了,我也就能喝几杯罢了。” 驸马爷浑不在意,招了招手,几坛好酒便被摆了上来,拍开泥封,酒香四溢…… 酒过数巡,月朗星稀,驸马爷已经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沈学士醉声道:“哈哈,驸马爷,你也有今天!你也被我灌的钻桌子底了!” 看来沈学士也曾经被驸马爷灌的钻了桌子底,甚至可能还不止一次,如今算是报了仇了。 不过,若不是秦无咎拉着他,如今他也要钻桌子底了。 秦无咎虽然脸色微微发红,但是两眼倒是仍然十分清明。 这酒局是进行不下去了,秦无咎扶着老丈人出了客厅,吩咐了管家几声,管家两忙让人进去服侍,自己则陪着秦无咎向外走去。 这一顿酒下来了,秦无咎和驸马爷算是混熟了,这也多亏了有未来老丈人在场。 先是将未来老丈人送回了别院,秦无咎这才回府。 沈府别院也是一阵折腾,两个管事的将沈学士送回了上房,沈夫人吃惊道:“老爷这是去哪了?怎么喝成了这样?” 管事的赶紧回道:“夫人,老爷是去了驸马爷那儿,是姑爷将老爷送回来的。” 沈夫人听了更是纳罕,连忙吩咐左右道:“赶紧让厨房准备醒酒汤,还有秦无咎人呢?” 管事的回道:“姑爷送回老爷就离开了,说是夜深了不便久留。” 沈夫人道:“他也喝了酒吧?你们也不留下他喝晚醒酒汤再走!” 管事的笑道:“姑爷也喝了酒,不过看姑爷眼神清明,口齿清楚,还清醒的很呢。” 沈夫人听了也放心下来,点了点头让管事的下去了,丫鬟们赶紧拧了毛巾给沈学士擦脸。 虽然醒酒汤灌下去解了不少酒,但是沈学士仍然酣睡不醒,这也让心里纳罕的沈夫人想问都没处问去。 一直到了早上,沈学士才捂着额头斜倚在了床上,沈夫人早已起了正在梳妆,听到动静回头笑道:“老爷醒了?头疼吗?” 简直头疼欲裂,沈学士微微皱眉道:“疼,疼的厉害。” 沈夫人好笑道:“明知道酒后会头疼还喝那么多?都不省人事了,多亏无咎送你回来。” 沈学士得意地说道:“虽然头疼,但是也值了,这次驸马爷被喝的钻了桌子底,哈哈!” 沈夫人听了不禁好笑的摇头,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老爷怎么想着去驸马爷那儿了?还有,昨儿秦无咎怎么也去驸马府了?”沈夫人好奇道。 沈学士解释道:“我也是听说陛下让赵言廷给姑爷准备婚事,让驸马爷出面操办,所以便去驸马爷那坐坐。” 沈夫人听了不禁微微点头,楚皇让驸马爷出面给张罗婚事也算是有心了,这样的话老爷知道了去驸马爷府上坐坐也是应该的,毕竟秦无咎那边没有长辈出面。 沈学士接着道:“可能秦无咎也从陛下那知道了这事,正好去登门拜访。” 沈夫人笑道:“原来是这样,有赵大人准备,还有驸马爷出面张罗,这下我也放心了。” 沈学士笑道:“你能想到的陛下自然也能想得到,之前没少让驸马爷灌酒,哼,我们翁婿俩就正好在酒桌上找回场子了!” 沈夫人失笑道:“也就是正好秦无咎在,要不然钻桌子底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沈学士得意笑道:“那别管,总之他以后是没脸在我面前吹自己海量了!” 担忧不已的莺儿就像是一只勤奋的小蜜蜂,一直在勤奋的搜集消息,然后回来告诉自己小姐,就像是采蜜归来的小蜜蜂一样。 “小姐,小姐,大消息!大消息!”莺儿兴冲冲的跑来了。 沈玉柔放下手里的针线,惊讶道:“咦,你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怎么?不担心了?” 莺儿脆声道:“小姐,你听我说,昨夜老爷大醉归来,是姑爷送回来的,我今天听烟儿姐姐说,昨日老爷和姑爷一起去了驸马爷爷那呢!” “听说陛下让赵言廷赵大人准备婚事的一切用品,而且还让驸马爷出面替姑爷张罗呢!” 沈玉柔倒是不怎么感到意外,因为她知道楚皇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点了点莺儿光洁的额头笑道:“我就跟你说嘛,不用忧心的,你能想到的陛下肯定会想到的!” 莺儿激动道:“是啊是啊,现在不用忧心了!有赵大人给姑爷准备,还有驸马爷出面张罗,这姑爷就省心了,一定会将婚事办的体体面面的!陛下对姑爷真是太好了!” 能不好吗?自己的亲儿子,不好才怪了呢,沈玉柔微笑道:“是挺好的。” 莺儿激动道:“何止是挺好的,简直是太好了!姑爷只等着和小姐拜堂成亲就行了。” 沈玉柔一听倒是觉得好笑,明明是她和秦无咎两人大婚,结果别人忙的脚不沾地,她和秦无咎俩人却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只等着拜堂成亲入洞房…… 莺儿凑上来小声道:“小姐,既然是赵大人给姑爷准备,那肯定是从楚皇内库里出,姑爷可是省了一大笔呢!” 沈玉柔听了好笑道:“你这个小财迷,这你也想得到!” 莺儿嘻嘻笑道:“小姐,省下的这些可都是小姐您的呢!原本府上还有人说姑爷出身乡野,虽然现在官至二品,但是家底却不见得丰厚。” “现在他们没话说了,赵大人给姑爷准备,肯定都是贡品啊,姑爷自己的积攒动不着,以后这家底厚实着呢,还有小姐的嫁妆呢!” 沈玉柔笑道:“你就是个小财迷,这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若是会过日子,日子怎么也不会过的差,若是不会过日子,再大的家业也能败亡掉。” “不过呢,莺儿你就放心了,他呢以后富贵着呢,保准不会缺了你的吃穿,只会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 另一面,皇子别院中。 自从二皇子愤然离开了秦无咎的别院,对秦无咎的怨念就与日俱深,虽然已经预见了秦无咎的下场,但是一想起这个人,他却还是愤愤不平。 此子定有脑疾! 这是二皇子最常在嘴边念叨的,在他想来秦无咎一定是脑子有坑,这完全将他自己给逼进了绝路啊。 怎么也想不明白秦无咎的做法,看起来眉清目秀也不像是傻子,怎么就一根筋呢? 但是他却不得不关注秦无咎,因为秦无咎的圣眷实在是太诡异了,深厚到不可思议。 关注秦无咎的同时,二皇子也关注着大皇子的婚事,所以二皇子一直盯着钦天监。 结果大皇子和洛千雪的婚期被楚皇搁置了,倒是秦无咎的婚事倒是折腾了起来,钦天监报上的吉日是十二月,结果楚皇被驳回了,太晚! 二皇子一听就懵了,这有什么早啊晚的? 秦无咎甭管是年底大婚还是明天大婚,这有什么关系?父皇不管大皇子的婚事,倒是管起秦无咎的婚事了。 诚然大皇子的婚事被搁置是他更希望看到的,但是秦无咎大婚这事却透露着诡异。 楚皇给秦无咎赐婚也就罢了,竟然连婚期都要管,这没道理啊! 最后钦天监报上的吉日是在八月份,当时二皇子就笑了,八月份,这还有两个月了,秦无咎怎么准备? 像秦无咎这样的出身乡野的人,估计连富贵人家的婚事什么样都没见过,身边更是没有帮衬的人,这是要准备闹笑话给大家看吗? 那倒是可以准备好好看一场笑话! 但是笑话终究是看不到的,当消息传到二皇子耳中的时候,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说什么?父皇让赵大人给秦无咎准备?” “是的殿下,陛下是这么说的。” “那岂不是全都从内库出?本殿乃是皇子,大婚所用从内库出也就罢了,他秦无咎不过一介二品武将,凭什么和我一样?” 太监低着头默默的站在一边,听着二皇子的咆哮。 二皇子气呼呼的转着圈,怒声道:“还有呢?” “陛下还请驸马爷出面为秦无咎张罗婚事,昨晚秦无咎和沈学士一起去的公主府,驸马爷喝的酩酊大醉。”太监恭声道。 二皇子胸膛剧烈的起伏,不可思议道:“什么?陛下还请驸马出面给秦无咎张罗婚事?这,这,这本殿大婚都没有请动驸马出面张罗,父皇为什么为他请出驸马?这还是臣子吗?怎么本殿觉得父皇对他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好!” 二皇子说的有些歇斯底里,或许是因为他潜意识的不想再听到任何秦无咎圣眷深厚的消息。 但是偏偏还是有这样的消息传来,而且更加刺激到他。 秦无咎的圣眷越是深厚,想到秦无咎却不能为他所用,他心里就更加的不爽。 二皇子歇斯底里完却愣在了那里,脸上仍然是一副愤怒的表情,但是他的瞳孔却缩了起来。 因为他无意识的吼出最后的一句话连他自己都震惊了,他觉得父皇对待秦无咎比对待他这个长子都好。 这是他潜意识的认为的,虽然他心里极不想承认,也从未这样说过,但是往事种种却给他一种这样的印象。 想来真是好笑,他明明是皇子,而且是长子,秦无咎一介臣子,父皇怎么会对待秦无咎比对待他这个长子都好呢? 但是这样的感觉却又如此强烈,因为秦无咎的大婚似乎并不比他差,同样是从内库准备,虽然不是礼部操办,却是驸马爷爷出面操办,牌面一点都不比礼部差。 第一百九十四章 流言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一切不同寻常,让二皇子怔在了那里。 这确确实实发生了,秦无咎一个臣子,竟是比他这个皇子更受宠! 父皇给秦无咎安排婚事甚至比给自己这个皇子安排婚事更上心,准备的也更充分。 这太不像君臣了! 所以二皇子心里才陡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把他自己都震惊了,因为这个念头十分荒谬,却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他难以否定。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秦无咎明明是出身乡野啊,如果,如果,他真的是,那父皇又怎么会让他流落民间以打猎为生呢? 二皇子的手有些发抖,强自让自己定下心来,沉声吩咐道:“去,将何大人请来!” 何学勇这些天一直寄居在二皇子的别院里,倒是好好享受了一下香山的秀丽风景,这让他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 喜欢上了这里的秀丽的风景,喜欢上了这里的雅致别院,更喜欢上了这里富贵的氛围,这里的一草一木钟灵毓秀的同时都散发着权势的气息。 早晚有一天,他也要在这里拥有一座别院,而且还得是靠近行宫的别院。 而要完成梦想最容易达成的捷径就是扶持二皇子登上皇位,就在何学勇浮想联翩,信心满满的时候,有太监来请他过去。 看到二皇子的脸色,何学勇就明白,二皇子一定是又遇到了什么事,自己表现的机会又来了。 “下官参见殿下!”何学勇恭敬的行礼道。 二皇子一脸怔然的摆了摆手道:“钦天监给秦无咎定下的婚期原本是十二月,父皇嫌太晚,改成了八月份!” “因为太过仓促,父皇还让赵言廷给秦无咎准备大婚所用,还请了驸马出面为秦无咎张罗,何大人,你怎么看?” 何学勇听了一脸的错愕,楚皇让赵言廷为秦无咎准备大婚所用?请了驸马张罗?这不是照着皇子大婚来的吗? 何学勇张了张嘴干声道:“秦,秦无咎的圣眷还真是深厚!” 二皇子沉声道:“只是深厚吗?何大人觉得这只是圣眷深厚就能解释的吗?” 何学勇沉默了,心里头纷乱如麻,楚皇不可能还蹦出来个私生子吧?没道理啊,若真是楚皇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流落在外? 二皇子一字一句道:“自秦无咎入京以来发生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事儿!打了国公的儿子,国公却被罢官了!” “别人私闯禁宫那是大罪!他却还穿着一身血衣去!大闹户部的时候竟是毫不避讳,围猎之时更是直接针对本殿,连皇兄都敢挥拳就打,他凭借的什么?” 说到最后二皇子已然有些疯癫:“哈哈,到了现在,成亲居然是赵言廷给他准备!本殿姓秦,他也姓秦这真是巧的很!” 若是单说某一件事还能说是圣眷深厚,可是这么多事连起来,如今又发生了秦无咎大婚之事,这么多串起来,实在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是啊,秦无咎也姓秦!跟二皇子一样姓秦! 这时候的何学勇也不能含糊了,疑惑道:“可是,如果秦无咎真的是,他怎么可能流落在外?而且还自小靠打猎为生?” 二皇子沉声道:“当年父皇无意储位,经常在外游玩,偶尔兴起临幸个小家碧玉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我说一个土包子怎么入京来了,原来是认亲来了,这可真是一步登天!” 何学勇听了思索道:“殿下分析的很有道理,下官也觉得很有可能!而且,现下思索一下大皇子对秦无咎的态度倒是愈发的证实了,大皇子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秦无咎的身份。” 二皇子有些自嘲道:“是了,他肯定是知道了,只有本殿还被蒙在鼓里!哈,本殿竟然凭空多出个弟弟出来,还真是惊喜!” 说是惊喜,但是二皇子脸上却毫无惊喜之色。 何学勇自然知道二皇子为何会变成这副疯狂模样,本来有个大皇子就够烦的了,这三选一和二选一相比差距自然是不同的。 何学勇沉思道:“殿下,陛下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秦无咎的身份,要不然不会这么放纵他,可是,殿下,事到如今,陛下却仍然没有公开。” 二皇子听了不禁眼前一亮:“对啊,父皇并未公开啊!秦无咎入京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父皇却没有公开秦无咎的身份!” “不,不止没有公开!甚至,父皇都没有和秦无咎相认!若是父皇和秦无咎相认了的话,本殿和母妃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说到这里二皇子倒是振奋了不少,虽然他们认定了秦无咎的身份,但是时到如今秦无咎仍然没有被公开身份,连身份都没有公开,又谈何追逐储君之位? 二皇子心里松了一口气之余,微微皱眉道:“可是,秦无咎的圣眷真的很深啊!上次围猎的时候针对本殿,父皇根本就没有计较,如今又打了皇兄,父皇也没有计较,甚至连喝斥都没有喝斥他!” “而且,父皇还将潜邸时的别院赏赐给了他,似乎父皇对他比对本殿和皇兄都要好!” 何学勇笑道:“相比殿下和大殿下长于宫中,秦无咎毕竟出身乡野以打猎为生,过了不少苦日子,陛下有些心疼,心里觉得亏欠也是有的,所以不免放纵了一些。” “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储君之位不比其他,陛下对储君更应严厉要求才是。” 二皇子点头道:“何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如此本殿也就放心了!” 何学勇犹豫了一番道:“殿下,如果猜测是真的话,那秦无咎的身份就非同一般了,若是他能支持殿下的话……” 怪不得何学勇犹豫,实在因为他在二皇子面前提过很多次了,但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怕二皇子也因此厌烦了。 原本二皇子还在担心多出一个人来争储,但是现在突然听到何学勇再次提起了招揽秦无咎,他不禁怔了怔。 原本他对秦无咎已经极为厌烦,但是如今秦无咎的身份倒是算得上今非昔比,若是真的能获得秦无咎的支持的话…… 只是稍微一想,二皇子心里就变得滚烫,一个皇子支持他和一个将军支持他,那可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别! 有些话臣子不能说,皇子却能说,有些话他不能说,他母妃不能说,但是秦无咎却能说。 因为秦无咎是一个没有储位之念的皇子,还因为秦无咎因为流落在外的缘故深受父皇的心疼。 而且秦无咎打了大皇子一拳,却支持他,和他关系和睦,这算什么? 这算兄友弟恭啊!只凭这一点他就能在父皇心里就能加分不少! 二皇子越想心里越是滚烫,秦无咎的身份变了,对他而言价值何止翻了几番。 何学勇见到二皇子还在怔怔的出神,犹豫了还是禁不住劝道:“下官也知道殿下和秦无咎有些不愉快,但是下官还是请殿下能放下芥蒂,毕竟秦无咎的身份今非昔比,对殿下能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殿下,一个女人而已,还望殿下……” 也不怪何学勇还是硬着头皮相劝,实在是他认为秦无咎这样的身份若是能支持二皇子的话,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二皇子哈哈笑道:“何大人所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本殿都明白!区区一个女人而已,本殿岂会在意!” “秦无咎若是本殿的弟弟,那以往的一点小事也不算什么,本殿当初生气也是生气在他不识抬举以下犯上,若是他是本殿的弟弟,那也不过是闹闹小性子,算不上以下犯上,本殿又岂会放在心上?” 何学勇喜道:“殿下英明!” 二皇子十分开怀,随即又有些皱眉道:“只是秦无咎着实有些桀骜,本殿和他的误会不浅,若要消除误会并不容易。” 何学勇沉吟道:“殿下,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皇子笑道:“何大人的话都是金玉良言,有何不当讲?快快说来,本殿也不是听不进去的人。” 何学勇沉吟道:“下官觉得秦无咎之所以拒绝了殿下的拉拢,是因为他自重身份,他毕竟也算是皇子,殿下若是将他当成了一介武将对待,他心里终究会感到不舒服。” “而且他本就出身乡野,明明是皇子却过了那么多苦日子,所以心里肯定更加敏感,渴望得到尊重。” “所以下官觉得殿下不应用招揽,而是交好,交好他!殿下应该将他当成弟弟,而不是臣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二皇子拍案而起道:“何大人此言说到点子上了,真乃金玉良言,让本殿如醍醐灌顶!” “不错,本殿先前不知他的身份,所用的方法态度不对,所以收效甚微!他算是本殿的弟弟啊!” 这一刻,在二皇子看来,自己的形象应该是十分伟岸的。 何学勇喜道:“殿下英明!不过,这也只是咱们的猜测,殿下何不派人去秦无咎的家乡查证一番?相信总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二皇子点头道:“你说的是,本殿这就派人去秦无咎的家乡秘密查探一番,若是确定秦无咎真是本殿的弟弟,那他大婚之时,本殿就给他备上一份大礼!” 何学勇笑道:“殿下,不止如此呢,下官觉得殿下不若请皇子妃为沈府小姐添箱,这样既能消除误会,还能让沈小姐嫁过去之后吹吹枕头风,若是皇子妃能和沈小姐关系和睦,那是再好不过了。” 二皇子连连点头道:“不错,有道理,很有道理,她也是京城才女,时常和沈玉柔一起参加诗会,彼此倒也相熟,若能交好,对本殿交好秦无咎十分有利。” 说完这些之后,二皇子便急匆匆找来了心腹侍卫,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往云台镇秘密探查,所有关于秦无咎有关的信息全都不许错过。 --------- 几日之后,楚皇的御驾从行宫起行,浩浩荡荡的回京了,香山上的权贵人家也陆陆续续返回城里。 毕竟这些权贵人家家大业大诸事纷杂,能来香山度假也算是难得的休闲时光了,不可能一直都在香山度假。 香山顿时变得冷清了起来,楚皇离开之后,秦无咎便也吩咐下人收拾行礼,返回城里。 香山虽好却不能常住,因为俗物太多终究割舍不下,秦无咎对忠勇营也放心不下,十分牵挂,秋狩也快到了,该好好准备才是。 相比那些侯府伯府们人口众多,行礼也多,秦府倒是简单的多了,轻轻松松的就回到了城里。 回城的第二天,赵言廷就带着人往秦无咎的府里送东西,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因为楚皇之前说过了,所以也没有旨意,东西直接就拉到了府里。 “赵大人,多有劳烦!”秦无咎笑着见礼道。 “不敢不敢,这是陛下旨意,是下官的分内之事。”赵言廷笑吟吟道。 秦无咎笑道:“虽是陛下旨意,但是婚期如此之近,让赵大人忙个不停,实在让我过意不去。” 赵言廷哈哈笑道:“这秦将军就有所不知了,二殿下刚刚完婚没有多久,算是有例可循,我这单子好拟,剩下的就是吩咐一下下面的人就是。” 秦无咎笑道:“那我就连其余的诸位兄弟也一起谢着,总归还得他们跑腿。” 赵言廷笑道:“秦将军太客气了,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他们点事儿做也能历练历练,若是因此而有所长进,那也是托了秦将军的洪福。” 赵言廷十分客气,浩浩荡荡送来的东西一直安排到落日十分放下暂时告一段落。 这样忙碌的景象惊呆了这条街上的人,看着这一辆一辆的马车,一抬一抬的箱笼,让人目不暇接。 楚皇这是降下了多少赏赐?简直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一样,像是浩浩荡荡望不到头的嫁妆。 当然这些东西可比那些嫁妆要好太多,这可都是楚皇赏赐,出自内库,皆是贡品。 不得不说秦将军的圣眷真是羡煞旁人,街上的人全都啧啧称叹,不过这样的圣眷可羡慕不来,因为满京城里还真没有人及得上。 秦无咎和沈家小姐的婚事早就从香山上传了下来,传遍全城,街上的人也明白,这想必是秦无咎将要大婚,楚皇给秦无咎的赏赐。 只是这赏赐也忒多了些,当初二皇子大婚的时候就是如此盛景,没想到隔了没多久,这样的盛景竟然再次发生了,不过比起二皇子当初大婚时的赏赐,秦无咎的这些还是差了一些。 但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一个是臣子,一个是儿子,亲疏有别,可是对一个臣子能有如此赏赐,楚皇也够大方的了。 啧啧称叹的人们第二天惊讶的发现街上竟然又排起了长龙,一如昨日,竟然还是送往秦府的赏赐。 这才是真的令人震惊了,连着两天车水马龙的赏赐,这比起二皇子那时也不差多少了吧? 确实不差多少了,因为有二皇子大婚的成例在,要准备起来并不算难,再加上因为婚期急使得赵言廷早早就下山来准备了,所以竟然是短短时间内就准备了个差不多。 剩下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还需要采买,赵言廷也已经派出人手催促去了。 这连续两天的赏赐真个将街上的人镇住了,这样的圣眷真是闻所未闻! 一个臣子大婚,楚皇降下的赏赐竟然不逊于皇子大婚时的赏赐,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消息飞速的在城里发酵,听到的人无不啧啧称叹,但是却想不明白的这其中的诀窍。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消息在京里开始流传,有愈演愈烈之势,但是口口相传的人却无不交头接耳的小声说着,不敢大声交流。 “听说了没?知道秦无咎大婚陛下为何降下了那么多赏赐?因为那秦无咎是陛下的私生子!” 听到的人无不掩嘴惊呼:“什么?!秦无咎是陛下的私生子?!” “嘘,你小点声!” 稍微一想,随后听到的人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秦无咎圣眷竟然如此深厚,原来竟然也是个皇子!” 所有听过这事儿的人无不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以往秦无咎的圣眷实在是太深厚了。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怪不得秦无咎犯了那么多事却一点都没被怪罪,楚皇怎么也不可能也杀了自己儿子吧? 正因为人们听了之后就深信不疑,所以消息才流传的更广,以致人们在路上见了都会首先提起此事。 盖因为这事是今年以来京城的第一大八卦,没有什么比皇帝突然冒出了个私生子更让人感到激动兴奋的了。 “听说了没?陛下?秦无咎?嗯?” “听说了!听说了!早就听说了!哎,事事难以预料啊,谁能想到……” 这已经成为了京里打招呼的流行方式,人们见了面打招呼,已经不再是“吃了吗”,而是挤眉弄眼的问“听说了吗”。 等到驸马爷来到秦无咎的府上,为开始为秦无咎安排操办婚事的时候,这消息的流传也达到了顶峰。 虽然楚皇没有让礼部出面,但是却请出了驸马爷为秦无咎操办婚事,联想到前面这简直是不言而喻了。 京里头流传如此之广,那些秦无咎的亲信将领们自然也都听说了,无论是忠勇营的将领还是以前骁骑卫的将领,第一感觉就是头脑发懵。 发懵过后的他们又觉得这事是如此的让人坦然接受,因为他们才更能体会到秦无咎的圣眷。 消息流传如此之广,即便是秦无咎府里的人也不免听说了这流言,他们发懵之余反而更容易相信,因为他们就是楚皇赏赐的。 大人的身份竟然是皇子? 府里的人不由浮想联翩,虽然没有人敢谈论,但是每个人干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 影响最大的还是秦无咎府里的丫鬟,即便是平日间叽叽喳喳的夏花都哑火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自从秦无咎在软塌上坐了下来之后,几个丫鬟就没有离开过,甚至眼神都没有离开过秦无咎。 数着夏花的心不在焉的将花瓶擦完了第十遍,秦无咎有些无奈的放下书来道:“夏花,你再擦下去,这青花瓷的花瓶倒要被你擦破了,你还是放过那可怜的花瓶吧!” 被秦无咎突然发声惊吓了她夏花手一抖,嘡啷一声,这个青花瓷的花瓶已经掉在地上碎掉了。 夏花满脸涨红道:“大人,大人,我……” 秦无咎无奈道:“你们啊都过来吧!” 春桃等人一听顿时将花瓶碎掉的事抛之脑后,一下子全都围在了秦无咎面前,脸上全是渴望的表情,八卦之火汹汹燃烧啊。 秦无咎笑问夏花道:“没伤着吧?” 夏花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大人,您……” 秦无咎笑道:“看你们心事重重的样子,想问什么就问吧,别吞吞吐吐的,不让你们问出来,我真怕家里被你们给砸个精光。” 夏花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香舌,现在真让她们问了,她们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问了。 秦无咎见状又准备拿起书来继续看下去,春桃鼓了鼓劲道:“大人,外面,外面都传大人是皇子呢!” 秦无咎摇头笑道:“整个大楚的人都知道,咱们大楚就只有两个皇子,大殿下和二殿下,哪还有第三个皇子?” 夏花急声道:“可是外面都在传呢,整个京城都在传,甚至府里传遍了,他们都说大人是陛下的儿子呢!” 秦无咎悠悠道:“咱们大楚就只有两个皇子,其他的只能算是流言,我呢,只是一介臣子,流言而已,何必在意!” 夏花还要再问什么,被春桃一把拉住了,秦无咎举起书来继续看去。春桃她们一溜烟的出去了。 “春桃姐姐,你干嘛拉着我?”夏花不解的问道。 春桃无奈道:“大人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夏花疑惑道:“怎么清楚了?” 春桃小声解释道:“大人的意思呢,大楚就只有两个皇子,因为陛下并没有公告天下,所以大人只能是一介臣子。” 夏花捂着嘴激动道:“那,那岂不是说,岂不是说,大人真的是……” 话还没有说完,春桃就已经捂住了夏花的樱桃小嘴,嘱咐道:“不要说出来,对谁都不要说!这只是流言,咱们身为大人身边的人更不能说什么!” “你知道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什么大人没有明言?内卫司都厉害着呢,无孔不入,若是被他们听去了告知了陛下,说不定会给大人带来麻烦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各方反应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虽然外面传的一塌糊涂,但是这事秦无咎确实不好说什么,因为时至如今楚皇都没有和他相认。 楚皇都没认,他如何能站出来说话?那像什么样子? 可若是不说话,又挡不住有心人猜他是默认,实在是个两难的局面。 别人看他的目光中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其他的意味,这让他有些尴尬,好在没人敢当面探究什么,除了他身边的几个丫鬟。 他也没想到成亲之前竟然会引起这样的流言,而这流言来的是如此汹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听到这流言的人竟然真的信了。 眼不见心不烦,因此秦无咎待在小院里哪都没去,他若出去到处都是探究的目光,走到哪里都被人盯着,这滋味可想而知。 这场流言来势汹涌,并无人推波助澜却越传越广,使得几乎人尽皆知。 奇怪的是直属楚皇的内卫司却保持了沉默,并没有任何动作,这也让更多的人信以为真。 看,就连内卫司听了都无话可说,可不是真的吗? 沈府的人初听到这流言的时候也是懵了,特别是沈玉柔房里的丫鬟更是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未来的姑爷竟然是皇子? 这感觉还真是相当的复杂,当初二皇子的母妃向陛下为二皇子求婚的时候,府上还着实激动了几天。 皇子妃啊,多么尊贵,听着就让人觉得与有荣焉,但是最后不知怎么却没了消息,如今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比起皇子虽然没有那么尊贵,但也不差,是一位年少有为的将军。 只是如今,京中流传的消息居然说新姑爷也是皇子?? 流言传开之后,在沈府之内自然也免不了流传,但是沈夫人知道这苗头之后却一声令下将流言压了下去。 这就看出治家手段来了,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但是无人敢议论,私底下都不敢,府外议论的热火朝天,府里却如往常一般按部就班,真如两个世界。 但是沈玉柔房里的丫鬟看自己小姐的目光也不禁带着几分异样,沈玉柔倒是仿佛一无所觉,仍然安安静静的做女红。 或许是因为她对此也早有准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什么秘密总有曝光的那一天。 别的丫鬟自然不敢相问,但是莺儿毕竟比别的丫鬟不同,趁着房里没有其他丫鬟在场,有些迟疑的来到了沈玉柔身边。 “小姐……”莺儿有些迟疑的小声问道。 沈玉柔一边绣着女红一边小声道:“怎么了?” “外面都在传姑爷其实是皇子呢?”莺儿小声道。 沈玉柔手中的针线活儿一点都没停,小声笑道:“都是谣言而已,咱们大楚就只有两位皇子,连市井小儿都知道。” 莺儿小声道:“可是外面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陛下对姑爷这么好,好的,好的都,比二皇子还好。” “而且,上次姑爷突然来信将小姐叫了过去,小姐发了一天的怔,连夫人和老爷都……” 沈玉柔无奈道:“你个鬼精灵……” 莺儿双眼放光,小声道:“小姐,真的啊?” 沈玉柔小声道:“什么真的假的?咱们大楚就只有两位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流言就只能是流言。” 莺儿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小姐,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玉柔白了她一眼道:“你告诉别人什么?我又没跟你说什么。全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莺儿环视左右道:“小姐,那,那,陛下何时承认姑爷是皇子啊?” 沈玉柔瞪了一眼道:“越说越离谱了,你就不怕娘亲知道了把你的嘴给撕了?” 莺儿听了一下子捂住了嘴,若是刚才的话被夫人知道了,撕了嘴不可能,但是一顿嘴巴子是少不了。 这时候沈学士和沈夫人正在房里说着什么呢,房间里只有沈学士和沈夫人两人。 沈学士沉声道:“最开始的流言是从二皇子那边传出来的,看来二皇子是觉察了秦无咎的身份,不过也不稀奇,毕竟秦无咎这番大婚,闹的确实大了一些,娶的又是咱们家丫头。” 沈夫人关心道:“流言传的很厉害吗?” 沈学士点头道:“可以说,人尽皆知!大家听了还都一副信了的样子,今天我去翰林院,虽然没有谁当面问起过,但是看我的眼神还真有些异样。” 沈夫人担忧道:“外面传的这么凶,那陛下怎么看?” 沈学士笑道:“陛下有内卫司做耳目,岂会一无所知?内卫司毫无动作,任由流言散播,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或许这也是陛下乐见其成的吧,流言散播开来了,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信了,但是陛下却置之不理,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即便是有些言官想上书也有力无处使,陛下一句流言而已就打发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会慢慢的接受。” 沈夫人听了松了口气道:“这就好。” 沈学士笑道:“流言传成这样,这给了陛下相认的机会,相信大婚前后,陛下就该相认秦无咎了,到时候流言的热度也过去了,无论陛下选不选择公告天下都可。” “不过,我还是希望陛下能私下相认,暂时不要公告天下,那样的话,秦无咎的把握就更大了。” 有了先前的分析,沈夫人倒也理解这番话,沈学士紧接着嘱咐道:“这时候,外面的人一定都盯着咱们家和秦无咎那里,府里头你一定要留意了,别传来传去传出什么话去。” 沈夫人点头道:“老爷放心,这个妾身晓得。” 一直纳闷着秦无咎身世的清宁郡主,听到这流言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就和那些普通人一样,立刻就信了这流言,因为她知道的东西很多,只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我真傻,我真是太傻了!”清宁郡主一脸懊恼道。 “好啊,秦无咎,藏的可真是够深的,一点口风都没有漏出来,竟然是,竟然是,我的表哥!这可真是,真是,太出人预料了!”清宁郡主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难怪秦无咎敢跟大皇子二皇子闹得那么僵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难怪楚皇会将沈姐姐赐婚给他.... 如今倒是感到恍然,原来,秦无咎竟然是她表哥! 就在清宁郡主五味陈杂的时候,小屁孩皓然一脸急切的闯了进来,叫道:“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秦无咎要成我表哥了!” 清宁郡主从复杂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没好气道:“什么不好了?怎么就不好了?胡说八道什么?” 皓然一脸委屈道:“姐,你难道没听说吗?外面都传疯了,都说秦无咎其实是皇子呢!” 清宁郡主有些稀奇道:“你竟然也相信这些流言?” 皓然叫道:“怎么不信?就秦无咎做的那些事,要不是因为他是皇子,早就被陛下打死不知道多少回了?他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这流言肯定是真的!” 清宁郡主纳闷道:“为什么一用到正事上你的脑子就不好使了,一用到这些事儿上你的脑子就变得活泛了?” 皓然思索了片刻道:“姐,你这是在损我呢?” 清宁郡主啪的在皓然的头上来了个暴栗,笑吟吟道:“答对了!” 皓然捂着头一脸黑线道:“我这都是你被打的,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傻了,那也是被你打傻的!” 皓然心想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夸他姐姐是温柔贤淑,如果他们见识到这一幕的话,一定就不会这样想了。 真想为未来的姐夫默哀! 清宁郡主笑道:“谁让你大呼小叫了?” 皓然这才又想起正事来,跳脚道:“秦无咎要成我大表哥了!秦无咎要成我大表哥了!姐你知道吗?” 清宁郡主无奈道:“我听说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是你大表哥,顶多是你三表哥,而且也只是流言而已。” 皓然狐疑道:“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瞒着我?” 清宁郡主摇头道:“没,我也是刚刚知道,娘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估计沈姐姐都还被蒙在鼓里呢,现在还不知道怎样懵呢!” 皓然犹豫了一下问道:“姐,你觉得是真的吗?” 清宁郡主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打紧?你还敢出去乱说不成?小心陛下打你板子!” 皓然垂头丧气的去了,清宁郡主则转头便去了母亲那里。 “娘,原来您一早就认出了秦无咎的身份其实是皇子啊,您怎么还瞒着我呢!我还好奇他是您哪个故人之后呢,感情是我表哥啊!”清宁郡主有些无奈道。 长公主笑道:“我说的故人又不是指的陛下,而是秦无咎的母亲。” 清宁郡主听了顿时精神了,连忙问道:“娘,那,秦无咎的母妃到底是谁啊?为何没有入宫啊?” 长公主幽幽道:“原本就没多少人知道,如今她亡故多年,别说入宫了,怕是记得她的人都没几个。” 这一番话说下来,清宁郡主也算是彻底确定了,秦无咎真的是皇子无疑,真的是她表哥,而沈玉柔就要成她表嫂了,世事还真是奇妙。 清宁郡主问道:“娘,那为何陛下并没有公诸天下?那京里就不会有这么多流言了。” 长公主笑道:“还没到时候,时机到了,陛下自然会公诸天下,用不着你担忧,秦无咎的母亲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连带着秦无咎也深受陛下喜欢。” 清宁郡主笑道:“我担忧什么?我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叫声表哥,以后成我表哥了,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他那儿蹭吃蹭喝了。” 长公主听了笑了笑没有说话,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清宁郡主的表哥,倒是没见清宁郡主去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蹭吃蹭喝。 最感慨的还是洛千雪,因为她认识秦无咎的时间最久,见证了秦无咎入京的第一个脚步,见证了秦无咎从一介草民到官至二品。 秦无咎和沈玉柔的婚期已定,就在两个月后,而她和大皇子的婚期却没了下文,钦天监定的今日是腊月,但是陛下却并无表示,既没有说准,也没有说不准。 婚期搁置了,洛千雪却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皇子最近派人给她送来了不少礼物,但是却都被她锁在了库房里,连看都没打开看过。 下了香山之后她就一直待在家里,母亲拦着她不让她出去,况且她自己也没有心情出去溜达了。 沈玉柔因为待嫁,没法来看望她,就只有清宁郡主来过一次,在香山上开始,她就一直待在自己小院里,还真有些发闷。 直到听说了外面的流言,洛千雪一下子就怔住了,秦无咎是皇子? 怔了怔之后她是怀疑的,只因她以前从未往这方向上想过,可是仔细想了想,又恍然明白过来。 为何秦无咎进京不久就能在路边小摊上遇到了微服的陛下? 为何秦无咎的圣眷如此深厚?深厚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洛千雪可以肯定,秦无咎刚刚入京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皇子,因为那时候的秦无咎很谨小慎微,甚至没有打算入京为官,他只是想着周游世界路过京城罢了。 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了的呢? 秦无咎于京郊遇刺,之后血衣闯宫,那时候秦无咎一定是知道了! 那时候她们几个少女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秦无咎笃定自己会没事,原来一切的根源是在这里。 秦无咎竟然是皇子。 这确实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她、沈玉柔、清宁郡主围绕着秦无咎的圣眷讨论过不知道多少次,却从未往这上面想过。 是啊,谁会想到陛下会有儿子流落在外呢?谁会大逆不道的想这些的? 可偏偏就是这不可能的事却变成了可能,甚至,也许就是事实。 如今,洛千雪心里头的滋味十分复杂,如果她的命中注定要嫁个一个皇子,为何不是另一个皇子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 添箱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秦无咎是皇子的事,这也让二皇子始料未及,而且他还不知道消息是从他那里传出去的。 他派去云台镇探查的人马还没有回来,但是他却越来越确定秦无咎是他的三弟了。 因为京城里的流言这样的汹涌,但是楚皇却充耳不闻,内卫司毫无动作,丝毫没有遏止谣言的意思,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默认。 如果秦无咎不是楚皇的儿子,出了这样的流言,而且还不是小范围的流言,楚皇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平息流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动作。 而且到现在为止,秦无咎自己也没有任何动静,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如果秦无咎不是楚皇的儿子,出了这样的事,面对这样汹涌的流言,会跟没事人一样吗? 冒充皇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如果秦无咎不是楚皇的儿子,不应该第一时间出来否认吗?不应该诚惶诚恐的上书请罪吗? 怎么会跟没事人一样呢? 所以,虽然派去探查消息的人马还没有回来,但是二皇子已经十成十的确认,秦无咎就是他的三弟。 而就在京城的流言越传越广的时候,二皇子派去云台镇的侍卫终于回来了,二皇子迫不及待的召见了他们。 二皇子急切问道:“怎么样?确定秦无咎的身世了没有?” 侍卫连忙回道:“殿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秦无咎就是,就是……” 二皇子皱眉道:“别吞吞吐吐的!查到什么就快些说来!” 侍卫连忙道:“秦无咎并非祖辈都是云台镇的人,而是十九年前有过路的夫妇在云台镇住了下来,那妇人身怀六甲,那男子仪表堂堂像是出身富贵人家。” “后来那男子突然消失不见了,而那妇人也因难产去世了,只留下了秦无咎由老仆抚养长大。” 二皇子眉头微微思索立即就明白了,那一年正是先帝病危,父皇回京继位的时候。 这下愈发的佐证了,二皇子沉声道:“还有呢?本殿想知道你们探查的一切。” 侍卫连忙道:“秦无咎自小就聪明早熟,不光是书念的进,武功也是有样学样……” 二皇子皱眉打断道:“你觉得本殿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吗?秦无咎在京城这么久本殿看不出来吗!说点有用的!” 侍卫嘴里发苦,其实她们此行也并没有探查到太多有用的消息,因为秦无咎平日里的生活极为普通,而十九年前的事太过久远。 而且侍卫似乎能感觉的到,很多痕迹都已经被抹除了,如果不是怀着目的去求证,很难察觉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侍卫连忙道:“殿下,自从秦无咎离开了云台镇,云台镇消失了很多人。” 二皇子眉毛一挑道:“哦?消失了很多人?什么人?” 侍卫回忆道:“有云台镇的捕快,有走街串巷的货郎,有杀猪卖肉的屠夫,很多很多,而且秦无咎所住的小院周围六七户人家也都消失了。” “据传六七年前,有一个江湖悍匪流窜到了云台镇,行凶之时被云台镇的一个捕快一刀斩杀,那悍匪身手足有四品之高!之后那捕快便消失不见了。” 二皇子皱眉道:“一刀便斩杀了四品之境,怎么也是个三品吧!一个小镇上区区捕快,哈,也能有三品吗?” 毫无疑问,这些神秘消失的人全都是被楚皇派去保护秦无咎的人!二皇子沉声问道:“还有呢?” 侍卫沉声道:“殿下,我们还发现,小镇上曾经出现过一个私塾先生,秦无咎就是在那位私塾先生的学舍里受课,听人描述卑职觉得那私塾先生像是原国子监祭酒....” 原国子监祭酒?那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大儒,是沈家那位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国子监祭酒虽然算不得位高权重,但是却颇受人尊重,是清贵的官职。 这样一个人物竟然跑到一个小镇上去教私塾?说出去谁会信? 还不是因为那个小镇上有秦无咎! 二皇子摆了摆手叹道:“行了,足够了!说来说去都是些废话!如今秦无咎是皇子的流言已经传遍京城,人尽皆知了!” 侍卫大吃一惊道:“什么?人尽皆知了?难道内卫司就这样任由流言散播吗?” 二皇子哼道:“内卫司全都没有任何动作,父皇根本就装作不知,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能够被二皇子派去云台镇秘密探查,这说明这侍卫是他的心腹,所以也就没有瞒着他们,况且也没什么好瞒的,出去不消一时三刻便能知道。 这样说来,秦无咎确实是皇子无疑了,就连这侍卫心里也确定了下来。 刚开始被二皇子派往云台镇的时候他心里还将信将疑,有些不以为然。 但是如今他却彻底确定了,这个出身乡野的小子竟然真的是楚皇的儿子,怪不得能平步青云,连两位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侍卫迟疑了一下道:“殿下,卑职这次去云台镇,感觉的云台镇上还留有不少眼睛,也许就会是内卫司的人。” “虽然卑职不能确定,也不知道那些眼睛在哪里,但是卑职能感觉的到。” 二皇子听了知道这侍卫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派人前往云台镇探查的事已经暴露在了楚皇眼里。 这侍卫紧接着道:“不过,殿下,卑职还发现了有人先一步去探查过,据卑职猜测,应该是大皇子的人!” 皇兄果然先他一步猜出了秦无咎的身份,二皇子沉声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侍卫侍卫沉声道:“是去年秋天,有人去云台镇探查过秦无咎,镇上的许多人都还记得十分清楚。” 去年秋天?!二皇子听了不由吃了一惊,虽然他猜到皇兄很可能察觉了秦无咎的身份,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早! 这让二皇子感到挫败之余也感到十分不解,那时候的秦无咎也不过才刚刚崭露头角,甚至连圣眷都算不上多深厚,在京城里还没多么出彩,大皇子是怎么怀疑秦无咎的身份的? 另一面,大皇子府中。 “本殿这位弟弟还真是蠢的可怕!”大皇子冷笑道。 如今大皇子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淡定温和的笑,而是显得有些阴郁。 以往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在自己的亲信面前,哪怕在小太监、宫女面前,他都是一副淡定温和的笑。 但是如今的脸色却有些阴郁,因为这些天的经历实在让他笑不出来了,至少他没心情在亲信面前,在小太监、宫女面前笑。 自从被秦无咎打了那一拳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而另一个让他阴郁的原因,是他的婚事被搁置了。 钦天监定下了吉日送到楚皇御前,但是楚皇看完之后就留中了,并没有表态,反而秦无咎的婚事热火朝天的动作起来了。 虽然他曾对洛千雪说,等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但是他心里并非真是这样想的,先娶回来再说,免得夜长梦多。 女人嘛,哄哄就行了。只要娶进门来,他有的是手段哄,总能讨的洛千雪的欢心。 但是这样他一直见不到洛千雪,才让他有力无处使。 不顺的事一桩接一桩,当初父皇千秋节的时候,他母妃惊鸿一瞥看到了秦无咎,从而辨出了秦无咎的身份。 多亏她母妃当年偶然间曾经见过秦无咎的母亲,因此记忆深刻,一眼认了出来,要不然,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但是即便是他知道了秦无咎的身份,也默不作声,不像二皇子那样,闹的满城风雨,闹得人尽皆知。 这不是蠢货是什么?当知道是消息是从二皇子那里流传出来的时候,大皇子差点没被自己这位弟弟给蠢哭了。 关键他自己犯蠢不要紧,这也关系到他啊!想必他这位弟弟还蠢到认为秦无咎没有威胁,还做着拉拢秦无咎兄友弟恭的美梦。 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孤注一掷设计迎娶洛千雪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他感到秦无咎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他知道秦无咎的母亲就是已故的怀良皇后,他知道怀良皇后在父皇心里的地位,他知道秦无咎是嫡子。 而且父皇还将自己旧时的别院赐给了秦无咎。 还给秦无咎赐婚沈玉柔,他的弟弟苦求而不可得的沈玉柔! 这一切一切都让他遍体生寒。 他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大皇子有些阴郁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蛰伏,等他被秦无咎打了一拳的事渐渐淡去,等楚皇对他的不满渐渐淡去,等洛千雪对他的不满渐渐淡去。 所以对这场流言他只是冷眼旁观,对秦无咎的婚事他也只是冷眼旁观。 大皇子冷眼旁观,但是二皇子却没有冷眼旁观,相反他还觉得有些高兴。 这些流言传开了也好,这样以后他拉拢秦无咎也能自然一些,他对秦无咎示好也不那么突兀。 因为到时候在外人看来他和秦无咎就是兄弟嘛,兄友弟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既然已经确定了秦无咎就是自己的弟弟,那给沈玉柔添箱的事便也提上了日程。 二皇子大婚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一开始还真有些浓情蜜意的意思。 一方面他要让楚皇看到他很乐于接受这门亲事,另一方面楚皇所挑的二皇子妃十分出挑。 才貌双全,温柔如水,二皇子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一时间对皇子妃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体态爱不释手。 但是二皇子毕竟心里有刺,激情过后也就渐渐冷淡了下来,也谈不上对皇子妃不好,只是冷淡。 这是父皇赐婚的皇子妃,总要养着,就像是父皇赐下的花瓶,总要摆着。 “殿下!”二皇子妃有些幽怨道。 二皇子淡淡的点头道:“先前还未大婚时,你经常参加诗会,应该和沈玉柔十分相熟吧?” 二皇子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这是她心底的一根刺,新婚时浓情蜜意她还不觉得什么。 如今二皇子对她越来越冷淡,这根刺便在他心里越来越疼,但是两人却从未提及过沈玉柔这个名字,没想到如今二皇子竟然提了起来。 二皇子妃幽幽道:“那时候臣妾确实参加了不少诗会,因为参加诗会的大家小姐很多,倒也没有和容小姐认真说过几回话,算得上相识,但也算不上相熟。” 二皇子淡淡道:“相识也好,她八月就要大婚了,我已经让人备上了礼物,你去看看她给她添箱。” 二皇子妃闻言脸色大变,让她去给沈玉柔添箱?为什么? 他们皇子府和沈家可没有什么来往,添箱都是亲朋故旧才会添箱,二皇子为何让她去给沈玉柔添箱? 是因为对沈玉柔念念不忘吗? 要让她去添箱,就必选让她欢天喜地的去,而不能让她带着脸色去,所以必须要说开。 二皇子挥了挥手让宫女全都退下去,沉吟道:“我也不瞒你,当初母妃为我向皇上求娶沈玉柔,是因为沈玉柔的家世,而不是她这个人。” “你也知道我为长子,肯定志在储君之位,当然,父皇为你我赐婚,那也是你我的缘分,你我也应该同心协力才是。” “你肯定想不明白我为何要让你去给沈玉柔添箱?并非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样,外面的流言你应该也听说了,而沈玉柔马上就要和他大婚了。” “虽然我和他有这样那样的不快,但是如今知晓了他的身份,那往事种种皆随风散去!” “我,需要他的支持!” “不只是你要去给沈玉柔添箱,等秦无咎大婚的时候,我还会备上一份大礼亲自给他送去!” “这很重要你知道吗?难道你就不想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吗?” 二皇子妃闻言愕然,如今京城里的流言她也听说过,她才貌双全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当即就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 原来是不是因为念念不忘,而是因为这个原因。 二皇子妃惊讶道:“殿下,难道秦无咎真的是皇子?” 二皇子沉默了片刻,肯定道:“是!他确实算是老三!要不然你觉得他的圣眷为何如此深厚?不然他为什么打了大哥还一点事都没有?” 这事皇子妃还是第一次听说,闻言惊讶道:“什么?秦无咎把大皇子给打了?” 二皇子嘴角微翘道:“不错,就是前些日子在香山时候的事,在秦无咎的别院里,秦无咎一拳把大哥打了个乌眼青,搞得大哥好几天都没脸见人,这样不是什么秘密了。” “结果呢,父皇还不是什么话都没说,还很有兴致的去秦无咎的别院吃饭。” “这也就是兄弟间打架才会如此,若是真的是臣子将大哥给打了,你觉得父皇如如此不在意吗?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尊卑体统还要不要了?” 说着说着,二皇子脸上起了笑意,每每想起大皇子被秦无咎痛打,二皇子的心情就有些飞扬,这是在是太爽了。 二皇子接着道:“而且,我已经派人去秦无咎生活的小镇查过了,已经确认了,秦无咎就是皇子。” 如果秦无咎真的是皇子,那他的支持确实十分重要,这一点二皇子妃倒也想的明白。 但是二皇子妃还是有些不解,皱眉道:“若,若秦无咎真是皇子,那为何陛下不承认他呢?” 二皇子挥手道:“或许是因为父皇抹不开颜面吧,或许有其他的原因,总之你不要管了。” “你只需要知道他很得父皇的宠爱就行了,所以兄弟嘛,总要有兄弟的样子,相信父皇也希望看到兄友弟恭,我和你说这么多,你明白吗?” 二皇子妃福身道:“妾身明白,妾身一定欢欢喜喜的前去给沈玉柔添箱,一定会处好关系,和她做亲密无间的姐妹。” 二皇子听了满意道:“好,你明白就好,不要觉得损了颜面,等到那一天,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二皇子妃温柔道:“妾身一切都听殿下的。” 皇子妃如此善解人意倒是让二皇子十分满意,二皇子笑道:“今晚我就宿在这里吧!咱们再探讨探讨。” 二皇子妃面上生气了一丝红霞,柔声道:“臣妾让丫鬟准备热水,臣妾伺候殿下沐浴。” 二皇子笑道:“沐浴不急,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二皇子妃诧异道:“更重要的事?殿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在二皇子妃的一声惊呼声中,二皇子拦腰抱起了她,向后面的内室走去,刚刚的二皇子妃善解人意,软语柔媚,让心情大好的二皇子起了兴致。 虽然沈玉柔还是二皇子妃心中的一根刺,但是如今倒是一下子变得柔软了,让她感觉不到刺痛了。 因为这一顿雨露的滋润让她心里的幽怨减少了不少,而且因此二皇子对她不再冷落了,他们之间又有了联系的纽带。 二皇子需要秦无咎的支持,需要交好秦无咎,那就需要她交好沈玉柔。说起来她还应该感谢秦无咎才是。 最重要的是她和二皇子之间不再向以前那样无话可说,无论她如何关心,如何挑起话题,换来的都是淡淡一声“嗯”。 开始的时候二皇子还迷恋着她的身子,可是几个月过后,二皇子的迷恋渐渐淡去,她的心里就变得恐慌起来。 有时候她甚至一连几天的时间都见不到二皇子一面,华丽的奢华的宫殿,身边如云的侍女,但是她却感到分外的冷清。 但是如今似乎遇到了转机,宽大的床榻上衣裙散乱,仿佛在述说着刚刚的激情汹涌。 二皇子妃抱着二皇子的腰,白皙细腻玲珑有致的身子像是八爪鱼一样缠在二皇子身上。 “殿下,您在想什么呢?”二皇子妃像是刚刚被雨水滋润的水仙一样,娇媚的问道。 二皇子对缠在身上的娇媚身子熟视无睹,有些平淡道:“再想秦无咎大婚,我该给他准备什么厚礼。” 二皇子妃伸出纤纤玉指来在二皇子的胸口画着圆圈,娇媚道:“殿下送上一份厚礼,自然能和秦无咎达成和解,但是殿下若要拉拢他,只凭一份厚礼是不成的,妾身倒是有个主意。” 二皇子感兴趣道:“哦,你有什么主意?” 见成功的吸引了殿下的注意,二皇子妃目光流转柔媚如水,娇媚道:“到时候妾身邀请沈玉柔来咱们府上做客,或者相约一起出城游玩,殿下和秦无咎一起跟着……” 二皇子闻言大喜道:“好,好,真是太好了!本殿正愁没有和秦无咎相处的机会呢!” 二皇子妃趴在二皇子胸口上吐气如兰的笑道:“其实,妾身很是羡慕沈玉柔,能被殿下亲自向陛下求娶。” 二皇子哈哈笑道:“哈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你才是皇子妃,是本殿的女人!” 二皇子妃脸色变得红润雨滴,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二皇子心情大好,瞬间又来了兴致,十分霸道的翻身将爱妃压在了身下。 刚刚平静了没有多久的内室在此变得春意盎然……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棱照在二皇子妃的脸上,镜子里的面容不复往日般的幽怨,而是变得娇艳欲滴,像是被滋润过的牡丹。 而二皇子妃也没有如同往日般顾镜自怜,梳妆台上摆满了首饰,一样一样在阳光下珠光宝气、光彩夺目。 二皇子妃一样一样的试戴着,有一丝不满意就取下来放到一边去,一会儿她要去沈府给沈玉柔添箱。 虽然她此去的目的是为了交好沈玉柔,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好好打扮自己,她要显出她二皇子妃的尊贵气度来。 说到底,当初殿下和母妃先是相中了沈玉柔还是她心底的一根刺,这根刺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平复。 比起沈玉柔来她差了什么?除了身世她什么都不差!论才情,论美貌,她一点都不差给沈玉柔。 如今她贵为二皇子妃,将来更是会母仪天下,即便是沈玉柔投胎投的好又如何?终究不如嫁得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避风头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京里头的流言实在太汹涌了,秦无咎虽然没有回应,但光是听着就够心烦的了,为了省心起见,秦无咎决定避一避避一避风头。 而要避风头,最好的地方自然就是忠勇营了,那里是他的地盘,一言示下莫敢不从。 而且他离开了忠勇营这么久的时间,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原本他打算陪驸马爷熟悉了府里之后,就去忠勇营。 现在正好,直接在忠勇营待着吧,要么等到流言平息,要么等到大婚的时候再回城。 带着亲兵向忠勇营疾驰而去,半个时辰之后,营门轰然大开,秦无咎带着亲兵鱼贯而入。 田正匆匆迎来,激动道:“大人!” 秦无咎下马笑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营里都好吧?” 田正连忙道:“大人放心,一切如常,将士们的操练也都没有落下。” 秦无咎满意道:“好,擂鼓聚将吧。” 聚将的鼓声响了起来,各营的将领们听了顿时心里一喜,鼓声一响他们就都明白了,一定是将军回营了。 将军不在的时候,即便是有事要商议,田正也都是派人通知,从不敢越权下令擂鼓。 秦无咎和田正说了一会儿话,询问了一下忠勇营的近况,没一会儿就有亲兵进来禀报,众将已经聚齐。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大营里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秦无咎便放心的带着田正走了过去。 “参见将军,恭迎将军回营。” 秦无咎摆了摆手笑道:“不兴这一套,都免礼吧!” 秦无咎在主将之位上坐了下来,笑道:“本官不在大营的这些日子,你们也十分勤勉,本官甚是欣慰。” 秦无咎只是说了两句,就感觉下面的将官们望着他的眼神十分诡异,这样的目光这几天不知道经受了多少。 好哇,感情这流言不止在京里流传,还流传到这里来了。 原本秦无咎还打算来忠勇营躲清静的,原来根本就没个清静的地儿。 想来也是,自从忠勇营重振之后,也不像以前那样自闭了,毕竟和城里相距不远,京里的流言要传到这里倒也不难。 更何况这样汹涌的流言,而且还和他们的将军相关,当流言传到忠勇营的时候,差点惊掉了一地下巴。 他们的将军其实是皇子? 震惊之后,等他们仔细将将军的经历全都捋一遍之后,就信了三分。 空穴无风,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事例佐证,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不说,还敢正面顶撞甚至是针对二皇子,而且陛下还不怪罪。 想想当初将军前往催饷,直接拿着楚皇的手书一路畅通无阻,现在竟是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而且,将军成亲是由楚皇赐婚,由钦天监定下吉日,一应成亲所用皆是宫里所出,甚至陛下还请了德高望重的驸马爷出面操办。 好好想想,若不是自己儿子,陛下至于这么劳心劳力安排的面面俱到吗? 特别是大婚这事,这已经不是圣眷深厚所能解释的了!圣眷再深厚,也没有婚事全部由楚皇安排的道理,婚事向来都是又父母长辈安排。 秦无咎无奈道:“你们为何这么看着本官?” 众将闻言眼神更是闪烁,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其实他们心里也知道,这种事不能问的,但是不问他们心里头又跟猫爪子挠着一样。 而且相对于外面人来说是纯粹的八卦,这事和他们却息息相关,因为这是他们的将军啊! 年纪最大的校尉郑元干笑道:“那个,听闻大人就要大婚了,末将们正要恭贺大人呢!” 原本众人见到老郑开口,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还以为老郑要问起流言的事呢。 没想到这货到头来还是怂了,不过搁谁谁也得怂,秦无咎在忠勇营立威已久,可不是玩笑。 众将七嘴八舌道:“是啊,是啊,将军就要大婚了,末将们给大人恭贺呢!” 秦无咎笑道:“这次香山之行,倒也没想到陛下为我赐婚,我这大老粗竟然能娶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都是皇恩浩荡。” 将军这可不叫皇恩浩荡,这叫理所应当,老子给儿子娶媳妇,这可不是理所应当吗? 众人心里这样嘀咕着,哄笑道:“夫人虽然出身书香世家,但是将军文武双全,不止精通文韬武略,而且是名扬京城的大才子,诗词传遍天下,正是般配呢!” 说实话,他们对这场婚事也感到诧异,他们都觉得将军要么是迎娶公主府的郡主,要么就是迎娶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没想到竟然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的沈府小姐。 说起闲话来,厅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众人最关心的自然不是婚事,毕竟婚事已定。 他们心里最关心的还是流言,但是他们又知道这事轻易不能问起,偏偏又想知道,这心里的滋味就甭提了。 不说两句是不行了,秦无咎有些摇头道:“知道你们省心,不会耽搁了操练,本官还打算在京里忙一忙成亲的事。” 田正笑道:“大人您忙就是,秋狩在即,将士们都上心的很,大人去年率骁骑卫夺了头魁,咱们今年也绝不会在秋狩上给大人丢脸的。” 众人齐声道:“是啊,是啊,大人您尽管忙就是,咱们绝不会松懈,绝不会在秋狩上给大人丢脸!” 秦无咎笑着摆手道:“这我自然知道,只是最近京里头流言乱飞,我也无法辩解,想想还是来大营躲躲清静吧!” 众将听到将军说起了京里头的流言顿时一个个屏住了呼吸,认真的听着,琢磨着。 无法辩解?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秦无咎接着道:“只是没想到,这流言好像也在大营里传开了。” 田正接道:“是的将军,这流言已经在大营里传开了。” 秦无咎沉声道:“外面如何本官不去管,也不归本官管,但是大营里不能让流言扰了将士们的心神。” “众将回营之后,立即整肃一番,本官不希望再听到大营里有人再谈论这些流言,明白吗?” 将令一下,众将顿时凛然,抱拳听令道:“是,将军!” 原本秦无咎还打算带着将士们去巡营的,但是想到流言都已经在大营里传开了,秦无咎决定还是不去了。 无论他走到哪里,肯定都是那种带着探究的异样目光。 众将散去之后,最关心的就是将军嘴里的那个无法辩驳到底是何意思。 “老郑,你觉得大人说无法辩驳到底是什么意思?”众将散去之后,仍然三三两两的探头探脑的说着话。 郑元沉吟道:“将军说无法辩驳,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流言太汹涌了,大人的辩驳在这汹涌的流言面前太无力。” “令一个可能当然就是,无法辩驳喽……” “老郑,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啊!我是问你,你觉得是哪种可能!” 郑元低声笑道:“你傻啊,即便是无力辩驳也得辩驳,至少得上书澄清啊,可你看将军上书了吗?将军直接不表态,来大营避风头了。” 这倒也是,若是流言是假的,那大人早就诚惶诚恐的辩驳了,哪会直接不管不顾来忠勇营躲清静,这不等于是默认吗? “唉,陛下也是,将军文武双全,陛下直接相认了不就行了,这样流言不就平息了。” 郑元连忙道:“噤声,这种事儿可不是咱们能插嘴的,赶紧听将军的,将营里的流言平息才是正事。” 京里的流言如此汹涌,愈演愈烈,朝中的大臣们也坐不住了,原本他们还指望楚皇发话,内卫司动作起来遏止谣言,或者秦无咎上书自辩。 结果内卫司毫无动静,楚皇置若罔闻,秦无咎更是直接躲到了忠勇营里去了。 内阁的几位阁老也十分头疼,其实他们对这流言也信了八分,在加上楚皇这态度,就更让人相信了。 问题是,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啊!是不是自己的崽儿,楚皇你倒是发句话啊!是就承认是皇子就行了,不是你就否认了,流言也就平息了,京里也就太平了。 如今都察院的御史已经有人忍不住上书了,但是陛下对此不置一词,只是留中了事。 这日议完事之后,内阁首辅大学士汪礼终于忍不住道:“陛下,今日京里流言纷纷,传言秦无咎乃是皇子,朝廷十分被动,为平民议,还请陛下决断。” 楚皇闻言笑道:“一些流言而已,不过是京里百姓饭后的谈资,不值一提,过不了几日也就随风而散了,不值得大动干戈。” 汪礼沉吟道:“陛下,事关陛下清誉,而且皇子之事事关江山社稷,总不好让民间非议。” 楚皇笑道:“汪阁老言重了,这种事向来都是越描越黑,越是搭理越是升腾,还不如不去管它,它反而很快就消散了。” 楚皇说完这些就带着太监转身去了后殿,汪礼等人十分无奈,虽然陛下说的云淡风轻不去管他,过些日子流言就消散了。 但是汪礼他们也留意到了,自始至终楚皇都不曾否定过流言,如果这流言是假,那楚皇岂会一字不提? 问题是他们也搞不清楚楚皇心里所想,因为现在秦无咎仍然领着忠勇营,手上有不少兵马,而且就在京畿之地。 当然,现在楚皇春秋鼎盛,自然无须多虑,但是日后呢? 虽然有过皇子领兵征战的成例,但是那是战时临时领兵,从未有过无战事皇子仍然统兵的先例在。 当然了,现在秦无咎还不算皇子。 他们只是心中感到疑惑,为何楚皇始终不承认秦无咎呢?若说楚皇对秦无咎不喜,那也不可能啊。 秦无咎入京以来发生的事,无论哪件都说明很受楚皇的眷顾。事情都闹得沸沸扬扬了,所以没有道理啊? “陛下,秦将军已经去了忠勇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京,秦府里一直都是驸马爷在安排。” “流言先前也传到了忠勇营,不过秦将军去了忠勇营之后立即整肃了流言。”赵言廷恭敬道。 楚皇淡淡点头道:“嗯,还有呢?” 赵言廷恭声道:“还有,皇子妃这几天已经去了两次沈府了,第一次去的时候还带着重礼给沈府小姐添箱。” “据云台镇的探子的回复,有一队人马去过小镇探查秦将军的身世,据卑职探查,是二殿下派去的亲信侍卫。” 楚皇笑道:“老二这时候察觉了也不算意外,朕就是好奇,襄儿竟然察觉的那么早。” 赵言廷笑道:“公主不也是见了秦将军一面就一下子认出来了吗?当年见过皇后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少,皇后倾城之貌英姿飒爽,若有人还记也不是没有可能。” 楚皇笑道:“是啊,见过她的人,确实很难再忘记。” 赵言廷迟疑道:“陛下,如今秦将军的身份也不是秘密了,就连京里都传开了……” 楚皇叹道:“是时候了,只是朕也不知该如何和他提起,就等他大婚之后入宫着吧,他长这么大,怕是还不识自己母亲的面容。” 京里头百姓议论纷纷,等着那位名震京城的少年将军摇身一变变成三皇子,结果千呼万唤却始终没有消息。 宫里头十分平静,秦府和沈府热火朝天的忙着婚事,府里头也无人谈论这个,仿佛从未出现过流言一般。 而流言中的那位少年将军则是直接去了忠勇营,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这倒是让京里的百姓有些失望。 唯一能给他们带来一丝遐想的是皇子妃屡屡前往沈府,这似乎印证了流言,不然为何皇子妃会屈尊前去呢? 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自从秦无咎下令整肃流言之后,大营里的气氛为之一肃,安心继续开始操练。 天气愈渐炎热,秦无咎下令操练只在晨间和黄昏进行。今天的竞争肯定要比去年更激烈,因为秦无咎所整理的操练之法已经推行开来。 可以预见,今年的秋狩很难像去年一样一枝独秀,而是龙争虎斗,不过,秦无咎还是奉行劳逸结合之道。 欲速则不达,若是将士们中暑,反而会影响士气,耽搁操练。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虽然这次秋狩竞争十分激烈,但是检验了忠勇营的操练之后,秦无咎却对秋狩信心十足。 躲清静的日子过的飞快,而且京里的流言也平息了不少,如今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唾沫横飞的说了那么多天之后,也就没有滋味了。 刚开始大家还觉得新鲜,所以见面就谈及这个,但是说来说去说的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现在大家好奇的是,秦无咎的大婚的时候,楚皇会不会出现在秦府。 时间飞逝,婚期姗姗而来,一直在大营里躲清静的秦无咎也不得不离开了大营。 结婚的各种礼仪还需要他仔细学习一下,别到时候出了岔子,虽然做了甩手掌柜,但是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管。 秦府里头无论是忠伯还是驸马爷都忙的脚不沾地,若是秦无咎再不回来,他们都要派人去将秦无咎抓回来了。 所以秦无咎一回府就立即被抓了过去,忠伯和驸马爷两人一直围在他耳边说成亲的礼仪,说的秦无咎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成个亲这么麻烦的吗? 驸马爷和忠伯说的口干舌燥,秦无咎似懂非懂道:“这么麻烦啊!简单点就行,大差不差就行。” 驸马爷听了气的差点胡子没有翘起来,这能简单吗?这又不是小门小户成亲,还能将就将就。 越是富贵人家,越是看重这个,更何况秦无咎身份非同一般,整个京里都在盯着看呢!若是出了什么错漏,那还不得闹笑话。 见驸马爷胸膛一挺一挺的,吓了秦无咎一跳,可别把驸马爷气的背过气去。 秦无咎连忙陪笑道:“以前没成过亲,没什么经验,驸马爷一下子说这么多,我有点懵,劳烦驸马爷再说一遍,这次一定好好记。” 这话倒是提醒了驸马,驸马嘱咐道:“大婚那天,我让人一直跟在你身边,有什么不解的你就问他,我也嘱咐他,会让他提点着你。” 秦无咎笑道:“有人提点着我,那肯定不会出差错的。” 驸马赶紧将在外面忙碌的贴身侍卫叫了进来,一并让他也记清楚,到时候可以提醒秦无咎。 于是秦无咎和那侍卫两人又听驸马爷仔细讲了一遍,再次听了一边的秦无咎的感觉还是那样,麻烦,太麻烦了。 这时有婆子急匆匆进来道:“驸马爷,该让大人去试试吉服了,若是哪里不合身还得改呢,迟了就来不及了。” 于是秦无咎又被拉着去了,放秦无咎走之前,驸马爷还殷殷叮嘱他,让他没事的时候好好回想一下,若是哪里不明白赶紧说。 好不沈易回到房里的秦无咎,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呢,春桃急道:“大人可算回来了,快试试吉服合不合身。” 话还没说完呢,春桃她们立即扑了上来拉扯秦无咎的衣裳,秦无咎立即呆立在了那里。 秦无咎就像是一个衣服架子一样,春桃她们还有府里的婆子、驸马府的婆子围着秦无咎团团转。 “将军真是好身形呢,穿上真是精神,好一个俊俏又英朗的新郎呢!”驸马府的婆子笑着赞道。 等一番折腾下来,就到了晚间,秦无咎终于能坐下来喝杯茶了,但是府上却仍然灯火通明,人人都忙得不停。 就连春桃她们也没空伺候他,只见她们拿着本子一直在核对什么,口里念念有词十分认真。 杯里的茶水已经见底了,见没人搭理自己,秦无咎不得已起身自己续茶。 端着茶来到了她们身后,秦无咎好奇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春桃抬起头来道:“喜糖喜茶的分派,还有丫鬟们的调度……” 夏花起身推着秦无咎道:“大人,您就自个儿歇着吧,我们正忙着呢,暂时没空伺候您。” 秦无咎只好败退,他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赶紧把婚结了,然后这些麻烦事儿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看到春桃她们这么能干,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估计天天如此,秦无咎也不好意思偷懒,细细回想起驸马爷说的那一通,有哪里不明白的明天再问。 夜深了,府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秦无咎能清晰的听到春桃在床上辗转反侧。 秦无咎无奈道:“这都快子时了,你还在想这些呢?有什么事明天再一起商量,要不然你明天也没精神。” 春桃小声道:“没,没想什么,吵着大人了?” 秦无咎笑道:“没吵着我,在大营里空闲的的很,一点都不忙,不像你们这样累。” 这话说的还真挺无耻的。 秦无咎起身来到了春桃的床边坐了下来,小声笑道:“那你是在想什么?” 犹豫了一下,春桃担忧道:“大人,沈小姐,还不知道我是大人的通房丫鬟吧,我……” 像春桃这种情况是极其少见的,因为正常情况下,通房丫鬟都是老夫人指定做主收房,所以即便是新夫人嫁过来也无话可说。 但是春桃却不是这样,所以严格来讲,她连通房丫鬟都算不上。 秦无咎握着她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又在忧心。” “其实,她知道你是我的通房丫鬟……” 秦无咎话还没说完,春桃吃惊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结巴道:“什,什么?沈小姐知道?” 秦无咎笑道:“这在府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沈家怎么可能不打听一番?知道也是正常的,上次沈玉柔来的时候,还说起过。” 这下春桃更紧张了,结巴道:“大人,沈小姐怎么说?” 看到春桃紧张的样子,秦无咎笑着划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她说,她该谢谢你才是,这么长时间把我照顾的很妥帖。” 春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小声道:“这都是我该做的。” 秦无咎笑着宽慰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沈玉柔知根知底,她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这你也是知道的。” “而且,这场婚事,后宅都是你们几个劳心劳力,十分辛苦,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沈玉柔嫁过来之后一定也知道的。” “不用担心,你就安心睡吧。” 虽然心里还是紧张,但是听了大人的宽慰,春桃感觉好多了,安心的睡下了。 而实际上又岂止是春桃紧张,沈玉柔又何尝不紧张。虽然她熟知秦无咎的为人,对秦府亦十分了解,但是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因为对她来说,出嫁就意味着生命的重新开始,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转折,这辈子是否幸福就在于此了。 两家忙碌着,喜庆着,大婚的日子在两家的期待下,甚至说是在整个京城百姓的期待下终于来了。 原本这样一场大婚就是京城盛事,更何论前面的流言将这场婚事蒙上了别样的色彩。 所以这场婚事远比想象的还要轰动,可以说是轰动了整个京城,用万人空巷一点都不为过。 这一天京城文武衙门里也是十分的冷清,以沈家老爷子在士林的影响力,所有在京城的文官几乎齐至,没来的要么是家中有孝,要么是衙门当值实在走不开。 而京城的武将勋贵则齐齐来到了秦府,不管相熟还是不相熟,大家都来凑个热闹。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秦无咎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二来则是因为那场汹涌的流言。 那场流言京中谁人不知?虽然楚皇和秦无咎都未表态,但是每个人心里有思量,自然知道这流言九成九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谁还不来凑个热闹?且不说交不交好秦无咎,至少明面上好看不是,试想楚皇会对这场婚事不关注吗? 你去了或许显不出来,因为去的人太多了,但是你不去或许就显出来了。陛下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况且大家都是家底厚实的人,也不缺那点贺礼不是?既然如此,谁不去凑个热闹?.. 于是到了这一天,大家就心照不宣的集体放假了。 秦无咎也没有什么叔伯兄弟照应,礼部又没有参与,好在还有驸马和一众管事的在。 府里府外的热热闹闹,但是秦无咎却都顾不上,因为他要去接亲了。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街上人头攒动,真可谓万人空巷热闹非凡,秦无咎带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前行,所经过的街上竟然全都挤满了人。 这让秦无咎甚是惊讶,这京里的百姓也太热情了吧,他成个亲竟然也是一时盛况。 其实秦无咎心里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接亲出发之前,驸马府里的嬷嬷给他费了一番功夫化妆。 当时秦无咎还美滋滋,但是化完妆秦无咎照着镜子一看,当时就懵了,这是化了些什么啊! 当初二皇子成婚的时候他也看了,也没见给他化的那么丑啊!但是一屋子的婆子嬷嬷却都说化的好,这什么眼光啊。 秦无咎当时就不乐意了,一定要把妆洗了去才好,春桃好说歹说,再加上再不出发就要误了吉时了,秦无咎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秦无咎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化妆的时候就别耽搁了,这样化完妆还有反悔的机会。 想必当初大皇子就是不满意化的妆,然后又反悔了,所以才得意保留了本来面目。 这时候骑在马上的秦无咎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这么丑的妆沈简直丢脸啊!这要是相熟的人突然看到自己都认不出来,指不定还以为是什么妖精。 “真不愧是文武双全的将军,长的真是俊俏呢!” “是啊,是啊,好个俊俏的新郎!” 耳聪目明的秦无咎坐在马上对于街头的窃窃私语听的一清二楚,心里忍不住吐槽。 化妆化成这样竟然还能看出生的俊俏来,你们还真是好眼力,总不能是他的俊俏连这样的妆沈都遮掩不住吧? “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这是普通的将军吗?这可是龙子啊!” “你噤声,别让人听了去!说不定就有内卫的人在身边呢!” “有内卫的人怎么了?今天可是秦将军大喜的日子,难道陛下还让内卫乱抓人不成?” 秦无咎骑在马上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十分感叹,这则流言还真是深入民心啊。 沈府里热闹非凡,清宁郡主和洛千雪正在陪着沈玉柔,此时的沈玉柔心里五味陈杂,既有期待又有不舍,既感到欢喜又有些难受。 过了今天她就不再是沈家的人了,而是秦家的人了,从此阔别了爹娘。 清宁郡主握着沈玉柔的手笑道:“沈姐姐要高兴才是,这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呢!” 洛千雪笑道:“是啊是啊,沈姐姐放心,秦无咎不会对你不好的,当初我可是跟秦无咎说过,要是将来他敢对沈姐姐不好,我就替沈姐姐出气!” 沈玉柔好笑道:“你什么时候说过这个?” 洛千雪笑道:“那还是一开始认识的他的时候,说起为什么要习武来,我就这样说的,他要是忘记了,改天我就去提醒一下他,谅他也不敢欺负沈姐姐!” 沈玉柔叹道:“我也知道秦无咎不会对我不好,只是,一想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不再是沈家的人了,心里头就……这种滋味等你们出嫁的时候就明白了。” 洛千雪笑道:“哼,我的婚期卡在陛下那儿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正好,我也乐的自在,或许清宁郡主都比我嫁的早呢!” 清宁郡主脸红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沈玉柔有些怅然道:“说快也快,像我不过连三个月的时间就出嫁了。” 清宁郡主笑道:“快就快呗,这是大喜之事呢!姐姐就不要伤春悲秋了,就高高兴兴,欢天喜地的嫁过去吧!” 就在三人说着的时候,外面的突然骚动了起来。 “新郎来了!” “姑爷来了!” “姑爷来接亲了!” 外面顿时热闹了起来,仿佛整个沈府都喧闹了起来。 洛千雪起身向外望去,问道:“是秦无咎来接亲来了吗?” 莺儿快步走进来道:“是啊,是姑爷来接亲了,现下正被皓然少爷带着人拦着门呢!” 清宁郡主也笑道:“算算也差不多到吉时了,该发嫁了。” 外面沈玉柔的婶婶嫂子正带着丫鬟婆子喜气洋洋的走来,出嫁的时候终于到了,要嫁人了,沈玉柔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沈玉柔哭的稀里哗啦,沈夫人也一样哭的稀里哗啦,秦无咎经过层层难关才入了府邸。 又是一套复杂的礼仪走下来,好在秦无咎在驸马的狂轰滥炸之下已经熟记在心了,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终于发嫁了,前面锣鼓开道,八抬大轿缓缓而行,前方的人转过了街角,后面陪嫁的队伍还没完全走出府门。 原本沈府和秦府相隔不远,但是结亲的队伍却需要绕行,一方面是因为吉时,另一方面也有女方夸耀嫁妆的意思。 十里红妆,若是八抬大轿都进了秦府大门,陪嫁的队伍却还没出沈家家门,那像什么样? 迎亲送亲的队伍绕了半个京城,所到之处人山人海,丝毫不逊大皇子成亲时的盛况,甚至犹有过之。 人们更好奇这个出身乡野,平步青云,如今又成为龙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秦无咎顶着妖精一样的妆沈,一路上听着窃窃私语的议论,不断的向着长街两边微笑致意,感觉自己腮帮子都快僵住了。 秦府门前热热闹闹,大家都在翘首以待结亲队伍的到来,长长的红毯已经铺好,鞭炮也已经备好。 渐渐有锣鼓声传了过来,大皇子哈哈笑道:“来了,接新娘子的来了!” 在秦无咎出发前去结亲之后,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双双而至,这倒是不出乎大家的意料。 虽然秦无咎曾经和二皇子有过各种各样的摩擦,但是香山之下的二皇子已经和秦无咎缓和关系了。 而且他们也听闻二皇子曾经去秦无咎的别院做客过,而皇子妃最近屡屡前往沈府也不是秘密。 如今有流言说秦无咎是龙子,两人竟是成了兄弟,那二皇子和秦无咎的那些斗气之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大皇子终究没有来。 众人心里也明白,看来那一拳是让二皇子铭记在心。 但是大皇子仍然派人送来了贺礼,只是说身子不适,今天就不来了。 二皇子来了,秦无咎也只顾得上跟他点头致意,新娘落轿又是一番复杂的礼仪。 一番折腾下来,终于到了拜天地的时候了。 整个京城都在猜测,秦无咎大婚的时候楚皇会不会出现,到了最后,楚皇终究没有出现。 为此驸马爷还跑去宫里请示过陛下,因为拜堂的时候要拜父母的。 楚皇没来,赵言廷却来了,在秦无咎即将拜堂成亲的时候来了。 大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赵言廷这个时候一身蟒服郑重而来,自然不会是代表他自己而来。 “陛下欣闻秦将军和沈小姐大婚,特派我来恭贺两位新人,百年好合,龙凤呈祥。” “驸马爷,请继续,别误了吉时,咱家就在这看一看,好回去跟陛下说叨说叨。” 驸马爷闻言点了点头,管事的们立刻开始燃烛焚香奏乐,驸马爷高声喊道:“香艳飘渺,灯烛辉煌,新郎喜娘齐登花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二拜高堂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空荡荡的座椅上,上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秦无咎父母的名讳都没有。 如果秦无咎父母早逝,那也不该如此空荡荡的。 不过众人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他们心里早就有数了嘛。 将沈玉柔送入了洞房,按照习俗新娘需要坐床,要一直戴着红盖头一直坐在床上不下来。 洞房里不止秦无咎的丫鬟,还有沈玉柔的丫鬟,还有婆子媳妇的一大堆。 而且,洛千雪和清宁郡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了,秦无咎知道她们俩去了沈府的,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秦无咎哭笑不得道:“你们俩到底算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 洛千雪白了秦无咎一眼道:“我们俩既是娘家人也是婆家人,沈姐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沈玉柔这才知道原来两个好姐妹也跟着来了,她心里莫名松了口气,笑道:“清宁郡主,千雪,你们也过来了。” 清宁郡主笑道:“沈姐姐不慌,我们也在这里呢。” 秦无咎听了更是无语,这有什么好慌的,干咳道:“你们聊,我去待客了。” 刚刚出了房门,秦无咎就听到里面传来洛千雪的低笑声,“沈姐姐,你是没见到秦无咎的妆,好丑啊”! 清宁郡主咯咯笑道:“是有点丑!” 洛千雪笑道:“什么叫有点丑,简直是太丑了!这谁给他化的妆啊!” 秦无咎闻言差点一个趔趄,真是一世英名尽毁啊! 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只是厅里肯定是摆不下的,所以廊下院里都摆着酒桌,女眷也不少,甚至都摆到花园里去了。 这下秦无咎不禁感叹,多亏楚皇将婚期定在了这时候,金菊盛开,桂花飘香,在花园里吃酒也算得宜。 若是定在寒冬冬月,天寒地冻,那可真是麻烦了。 皓然端着酒杯酒壶跟在后面,秦无咎敬酒,驸马府的子弟跟着陪酒。 这么多桌下来,简直可怕,好在秦无咎酒量不俗,要不然这洞房之夜就泡汤了。 这敬酒的第一个就是赵言廷,毕竟他代表楚皇而来。 秦无咎敬赵言廷这杯酒倒是真心实意,感慨道:“劳烦赵大人和驸马爷忙碌了两个月,感激不尽,铭记在心。” 赵言廷举杯笑道:“秦将军客气了,像这样的大喜之事,咱们就是再忙心里头也觉得舒坦,也沾一沾将军的喜气。” 敬完赵言廷秦无咎便敬驸马爷,对于老驸马这一番操劳他同样铭记于心。 敬完驸马爷,便轮到了二皇子,两人言笑晏晏的说了几句,还真有种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二皇子之后便是几位将军,还有都督府的都督,一桌一桌依次开始敬酒。 说几句好话,感谢一番,驸马府的子弟便代秦无咎敬酒。 多亏驸马府的子弟不少,全部上阵,而且还继承了驸马爷的酒量,好不然还真挺不下来。 戏台子上依然依依呀呀,各桌上酒酣耳热,秦无咎终于敬完了酒,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人都要累挺了,成个亲真不容易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洞房花烛夜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盛宴散去,宾客渐退,整个秦府里头依然灯火辉煌,却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虽然有驸马爷那边的子弟挡酒,但是秦无咎也不可能一杯都不喝,也有了几分酒意。 新房里那些太太小姐们都已经散去,只有丫鬟们还在,微醺着走进门的秦无咎笑道:“快去打水,先给我洗把脸。” 春桃笑道:“大人,可不能忙着洗脸,掀完红盖头,喝完交杯酒再洗也不迟。” 秦无咎无奈道:“这妆容实在是太丑了,今天我都顶着一天了。” 房里的丫鬟们俱都笑了起来,就连红盖头下的沈玉柔都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沈玉柔笑道:“夫君先别急着洗脸,我还没看过呢!” 秦无咎笑道:“不行,不行,我怕吓着你。” 沈玉柔笑道:“怎么可能吓着我,越说我越是好奇了。” 其实她心里确实好奇的紧,秦无咎容颜俊秀又不乏阳刚之气,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美男子,洛千雪和清宁郡主却齐齐吐槽化妆化的丑,如今竟是连秦无咎自己都说丑,这让她好奇不已。 春桃笑道:“怎么能叫丑呢?大人仪表堂堂英俊潇洒,是个美男子呢,哪个新郎不是这般妆容?却没几个像大人一般英俊呢。” 虽然秦无咎很想立马就洗掉,但是沈玉柔执意要他掀完红盖头,喝完交杯酒之后再洗,他也只好认了。 秦无咎拿着秤笑道:“先说好,我掀起来之后你可不要笑啊。” 沈玉柔微微点头忍着笑道:“我不笑,我不笑。” 这便是两人相识而且相熟的好处了,若是两人素不相识的话,这时候紧张的或许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想到沈玉柔一向端庄,应该不会笑的,秦无咎信了,用秤杆轻轻挑起了红盖头。 映入眼帘的是艳若桃李风华绝代的面容,绝美容颜上升起的红霞更是显得诱人,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秦无咎,随即沈玉柔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望着笑的花枝乱颤的沈玉柔,秦无咎有些无语道:“不是说不笑的嘛。” 沈玉柔掩嘴笑道:“没忍住啊!我说为何千雪和郡主那样说,这妆容还真够、真够别致的。” 一旁的莺儿上前接过了秤和红盖头,秦无咎打量着沈玉柔的绝美容颜咕哝道:“这不明显偏心吗?为什么把我化的那么丑。” 沈玉柔被秦无咎火辣的目光看的羞红了脸,听到秦无咎的话,她心里也不由吓了一跳,多亏没有将她也化成这样,要不然就真没脸见人了。 春桃笑道:“这不是丑,这是喜庆,来喝完交杯酒,大人就可以洗一洗了。” 春桃端着酒杯走上前来,说着些吉祥话,沈玉柔一脸羞红的和秦无咎喝完了交杯酒。 秦无咎连忙道:“快去打热水,快去打热水。” 秋月早就去准备去了,秦无咎一出声便端着铜盆进来了:“来了,来了,热水来了。” 春桃就这样端着水,秦无咎洗起来,狠狠的搓了两把脸,夏花捧着毛巾在一边。 擦完脸,望着仍然坐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沈玉柔,秦无咎笑道:“你也洗把脸吧,不然我一会儿一口亲下去全是胭脂和香粉。” 房里的丫鬟们闻言都忍俊不禁,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沈玉柔原本坐在床边十分紧张,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纵然她平日间在淡定,也终究是个少女。 但是被秦无咎这样一打趣,满屋子的丫鬟都笑了起来,她反倒是放开了,再说这里也没有外人了,以后两人过日子这丫鬟们都在身边。 沈玉柔红着脸不好意思接秦无咎的话,笑着吩咐道:“你们也跟着忙活了一天,先下去歇着吧,留莺儿和春桃在房里服侍就行。” 夏花她们也会知道夫人是有些害羞,她们齐齐应声退了下去。 沈玉柔确实还有些害羞,而且,两人洞房也不可能留这些丫鬟在。 莺儿是要留下服侍的,毕竟是一直服侍她的贴身丫鬟,若不是怕莺儿对这里不熟一时上不了手,她连春桃都不好意思留下。 春桃去重新打热水去了,沈玉柔下了床来到了梳妆台前,莺儿开始服侍她卸下头饰。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秦无咎觉得有点口渴,自顾自沏了杯茶坐在梳妆台另一边看着。 虽然相识很久了,也见过很多次了,但是秦无咎却还从没有这么仔细的打量过沈玉柔呢。 毕竟盯着一个姑娘家仔细打量,这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即便是放到后世都感到突兀,更不说如今了。 正在卸着头饰的沈玉柔脸色更红,心里也的有点慌,因为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目光。 她打起心神,强作镇定道:“夫君也饮酒了吧?要不要让春桃给夫君准备醒酒汤?” 秦无咎摇头道:“没事,也没喝几杯,洞房之夜,哪有不识趣劝新郎多喝酒的?” 这里面的意思沈玉柔立即就领会了,脸色更红,嘟嘴道:“夫君累了吧?要不先歇一歇?妾身还要梳洗一番呢?” 成亲确实挺累的,不过现在来到了新房,不知怎的,原本的劳累突然全都不翼而飞,秦无咎笑道:“我?不累,不累,我感觉我现在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只黑熊!” 莺儿闻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沈玉柔无语道:“夫君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慌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秦无咎笑道:“慌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说起来,咱俩相识的时间不短了,倒是一直都未曾仔细看过你。” “如今娶进门来了,人都是我的了,可不得好好看看嘛。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好看,就停不下来了。” 莺儿听了咯咯笑道:“姑爷说的可不是嘛,小姐天生丽质,姑爷看着看这是稀罕呢。” 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对于女子来说最好的就是自己的容颜能被夫君喜欢和称赞。 于是沈玉柔便也不再说话,任由秦无咎打量着。 卸完了首饰,春桃打来了热水,沈玉柔也开始洗脸,洗的也十分细致,换了两次水,擦了两遍。 秦无咎一直在那里看着,看着沈玉柔细腻洁白的纤纤玉手捧起清水,看着发丝上沾着晶莹的水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秦无咎不禁赞叹道。 沈玉柔将手里沾湿的毛巾递给了莺儿,笑道:“夫君好文采。” 秦无咎笑道:“不是诗好,是人美!” 首饰已经卸了,脸也洗了,出嫁前已经沐浴过了,现在该什么呢?沈玉柔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想如厕...”沈玉柔有些紧张道。 秦无咎挠了挠头,他知道沈玉柔是有些紧张,毕竟是新婚之夜,紧张也是正常的。 其实他又未尝不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种事讲究个水到渠成,虽然他和沈玉柔算得是相熟也是一直保持距离守礼以待,甚至连发乎情都没有。 所以秦无咎也有些纳闷,他和沈玉柔这还算是相熟,如果是从未见过的两人,成亲前从没见过面,没有说过话,突然就拜堂成亲了,那新婚之夜会是怎样? 那两人是得有多尴尬?恐怕连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吧?难不成说一声洞房吧,就扑上去又亲又摸然后直接…… 想想怎么就跟强上一样,好在楚皇给他赐婚的是沈玉柔,是相识的人,还能有话说。 就在秦无咎这样想着的时候,春桃进来了,好奇道:“夫人呢?” 秦无咎朝那边努了努嘴,春桃笑道:“良辰美景,奴婢就先行退下了,大人和夫人有什么需要再吩咐我。” 秦无咎点了点头,接下来就该真该洞房了,虽说有些富贵人家也有留通房丫鬟在床边伺候的规矩,但是就算沈玉柔要留也会留莺儿,毕竟她和春桃还不熟。 春桃退下去了,秦无咎心里不禁犯嘀咕,沈玉柔怎么还没出来,不会羞的躲着不出来了吧? 等着等着,秦无咎的目光不由放在了床边的箱子上,沈玉柔的陪嫁品,其中装着常用品的箱笼都抬进了新房。 沈玉柔和莺儿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秦无咎围着箱子打转,沈玉柔讶异道:“夫君?怎么了?” 秦无咎摸着下巴道:“我听说,出嫁的时候都会有压箱底的东西,是不是在这个箱笼里?” 压箱底的东西? 沈玉柔和莺儿听了立时闹了个大红脸,虽然秦无咎没有明指,但是她们却都知道秦无咎说的是什么。 因为在这个时代,压箱底的东西指的就是春宫图。 少女出嫁,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即便是临出嫁前有奶妈教导,但也不过含糊说一下,于是春宫图便应运而生。 沈家自然也不能免俗,这压箱底的春宫图确实就在这个箱笼里,沈玉柔和莺儿也知道,而且两人还曾经挑灯夜读过。 上面那羞羞的图画给了两人很大的冲击,所以现在听秦无咎说起来,自然就闹了个大红脸。 即便是一向端庄,沈玉柔也禁不住结巴道:“夫,夫君,要,要这个干什么?” 还真有啊! 还从没看见识过这春宫图呢,秦无咎两眼放光的笑道:“洞房之夜嘛,我自然与你好好探讨探讨。” 沈玉柔听了红着脸不说话,这春宫所画之事可不就是洞房之事吗? 秦无咎笑道:“莺儿,愣着干什么?快找出来啊!” 莺儿看了一眼自己小姐,随即乖乖的弯腰打开箱笼开始翻找起来,秦无咎极为感兴趣的看着。 这箱笼里都是沈玉柔的贴身所用,莺儿翻找的时候翻着各种各样的肚兜亵衣,秦无咎毫不回避的目不转睛的看着。 望着秦无咎一副看到津津有味的样子,沈玉柔禁不住脸红道:“原来夫君也是,也是,真不害臊。” 秦无咎笑道:“这有什么?这肚兜绣的这样精致好看,可不就是绣给我看的嘛。” 这话说倒是还真没错,沈玉柔羞赧道:“夫君说的越来越没正形了。” 这箱笼就是沈玉柔和莺儿一起打理的,所以莺儿找起来倒也快,略微翻了翻就从箱底抽了出来一本图册。 莺儿红着脸看也不敢看秦无咎,像是这图册烫手一般递给了过来,嘤声道:“姑爷,给。” 秦无咎喜滋滋的接了过来,莺儿赶紧将箱笼又合上了,沈玉柔红着脸吩咐道:“莺儿,你,你也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吩咐你。” 莺儿红着脸退下去了,秦无咎接过春宫图倚在了床边,笑道:“过来咱俩一起探讨探讨啊!” 沈玉柔红着脸道:“我,我收拾收拾箱笼,铺铺床床。” 秦无咎翻开春宫图看了起来,沈玉柔则在床上找着红枣栗子之类的,新房床上都会撒这些东西。 虽然拣着东西,但是沈玉柔还是忍不住偷偷看秦无咎两眼,见秦无咎竟然看的十分入神。 她心里不由微微吐槽,都已经和春桃同房那么久了,还用得着看的这么仔细吗? 秦无咎确实看的很仔细,因为这春宫图还真让他感慨不已,数十页竟每一页都是不同的花样。 而且每一页都有一首通俗易懂的小诗,将每一个花样都介绍的十分明白,这真是让秦无咎大开眼界,没想到古人在这闺房之乐上竟然如此有研究。 这让秦无咎春宫图真是好东西,以后调教起来都不用太费口舌的,因为她们原本于男女之事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她们所知道的就是这图画告诉她们的。 看了这图册之后只需说起那一幅画来,她们自然而然就照做了,也不会扭捏什么的,因为她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让秦无咎惊叹的不止这个,还有这幅画册画功了得,不仅人惟妙惟肖,而且布局极为雅致,艳而不淫,绝非一般俗品。 将春宫翻了一遍,秦无咎笑着叹道:“真不愧是书香门第,这春宫不是俗品啊!” 正在铺床的沈玉柔不由哭笑不得:“这怎么还能牵扯到书香门第了?” 秦无咎摇头晃脑道:“虽然我没看过街上那些春宫画,那是这本春宫画册功力不俗,不禁人物惟妙惟肖,而且布局极为雅致,听闻北齐有位以画春宫闻名的风流才子。” 沈玉柔摇头道:“这画可不是出自那位才子之手,那人整日流连青楼,以青楼女子入画,让人不齿,这夫君手上这画其实出自女子之手。” 秦无咎仔细琢磨了一下其中的小诗,倒还真像是女子书写的。秦无咎叹道:“没想到这画里竟然有这么多花样。” 沈玉柔听了不禁脸色一红,她看这画时也被震惊的目瞪口呆,羞的差点看不下去,万万没想到男女之道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那一晚沈玉柔着实失眠了,因为这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想到自己以后也要如此,她更觉得羞的不行。 秦无咎将画册放到了床头,笑道:“玉柔,你是不是也看过这本画册?” 正跪着弓着身子找栗子的沈玉柔闻言不禁一下子顿住了,脸色红润欲滴,微微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自然是看过的,这还用问吗?女孩儿出嫁起都得被教导一番的啊。 秦无咎见她没有作答,怕了过去笑呵呵问道:“跟我说,到底看没看过?” 沈玉柔咬着嘴唇嘤声道:“嗯,看,看过。” 闻言,秦无咎坏坏一笑,抬起一只手放在了沈玉柔撅起的挺翘上轻轻的揉了几下,沈玉柔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端庄的脸上红润欲滴,一双大眼睛娇媚的都快滴出水来。 秦无咎问笑着问道:“床上的栗子都捡完了吗?” 沈玉柔媚眼如水点头道:“捡,捡完了。” 拍的一声,声音清脆,沈玉柔整个人都颤了颤,差点惊呼出声。 秦无咎起身笑道:“当然要是干正事了!” 沈玉柔结结巴巴道:“夫君,干,干什么正事?” 秦无咎笑道:“洞房花烛夜啊?你说呢?” 沈玉柔羞赧道:“啊?我,我该做什么?” 秦无咎笑道:“当然是伺候我宽衣喽!” “哦!哦!”沈玉柔红着脸从床上下来伸手去借秦无咎的腰带,心里头十分紧张,从来都解自己的衣裳,何时解过别人的衣裳? 不过沈玉柔毕竟是心灵手巧之人,在家的时候还为秦无咎作过衣裳,借起来自然也不费劲。 将秦无咎的外衣解下来挂在了床头,随后有些羞赧的为秦无咎解去里衣,秦无咎健壮的身材立即显露了出来。 沈玉柔面色绯红,粉面低垂,一边将里衣叠好挂在了床边,一边偷偷的打量着秦无咎健壮的身材。 男人独有的雄性气息,让沈玉柔的一颗芳心都要跳了出来,她轻轻咬着嘴唇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秦无咎只剩下了一条短短的内衣,这还让沈玉柔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终归是一个未通人事的少女。 就在沈玉柔羞赧而又手足无措的时候,秦无咎笑道:“该你了!” 该你了!这声音就像是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沈玉柔只犹豫了片刻,自己都已经是夫君的人了,无论是她的发肤还是身子都是夫君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纤纤玉手缓缓解开了一个个纽扣,随着系带的解开,衣裙滑落,露出了里面的里衣,还有姣好的身段。 沈玉柔将衣裙捡起挂在了床边,感受着秦无咎火辣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不断扫视着自己的敏感地方,她没有任何犹豫,红着脸忍着羞继续解自己的里衣。 薄薄的里衣内会是何等惊艳的风光?秦无咎一颗心也不禁砰砰砰跳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解着里衣的沈玉柔分明的感受到,身边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她细腻的粉颈甚至能感受到秦无咎粗重灼热的呼吸。 这让她原本细腻莹白的如玉般的肌肤上都蒙上了一层粉色,仿佛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羞意。 她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像是她此刻小鹿乱撞的内心一样。但她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解着里衣。 如轻纱般的里衣滑落,一袭青丝柔顺的滑落,披散在洁白的后背,露出了绝美姣好的身姿,如绸缎般细腻的肌肤,映着大红的鸳鸯肚兜,遮掩着最后的神秘和圣洁。 自己娶的这个媳妇不止有着风华绝代的容颜,有着如瓷如玉般的肌肤,还有着完美的身材。 肚兜虽然显不出身材,但还是能看的出高耸,虽然算不上破涛汹涌,但也发育的相当不错,特别对于一个少女来说。 真是完美,只见到她盛世容颜,又怎会想到衣裙下还有如此完美的身姿。 秦无咎喃喃道:“你真是太美了,美的让人窒息。” 从小到大,亲朋好友,家里的仆妇丫鬟,外面认识的大家小姐,不知有多少人夸赞过她的美貌,她的才情。 但是在她看来,都不及秦无咎的这一句夸赞,不只是因为秦无咎的这一句发自内心。 而是因为她的美只为一个人而生,那就是自己的夫君。 沈玉柔大着胆子舒展了一下窈窕姣好的身子,忍着羞涩抬头道:“夫君,妾身的身子夫君喜欢吗?” 秦无咎点头道:“喜欢,太喜欢了!” 自古男人江山与美人皆爱,秦无咎自然也不能免俗。 大红的鸳鸯肚兜覆在如玉凝脂的娇躯上,秦无咎看着像是有一团火焰在心里燃烧。 沈玉柔微微垂首,纤纤玉指解开了大红的肚兜亵衣,露出了迷人风景的全貌。 秦无咎心里的火焰炸裂开来,身手挑起了沈玉柔如丝滑般光洁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双手在沈玉柔身上探索开来。 狂热像是暴风雨一般冲击着沈玉柔的心房,虽然她已经看过春宫画册,甚至梦见过和秦无咎洞房羞羞,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两人相亲竟是这般让人迷醉的滋味。 房内的红烛火热的燃烧,明亮的室内如春光般灿烂,映照着床上的两人痴缠在一起。 随着一声娇啼,明亮的红烛见证了一个少女到少妇的蜕变。 这声娇啼就像是冲锋的号角,更加点燃了骑士的狂野…… 狂风暴雨,雨打风吹,花泥凌落,过后便是彩虹当空…… 沈玉柔一脸红潮的酥软在那里,显然还沉浸在余韵里,莹白淡粉的娇躯满是红红的吻痕,秦无咎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逗弄着她的青丝。 内室终于平静了下来,莺儿在门外捧着心扑通扑通乱跳,若不是伸手扶着旁边的架子,她觉得自己都要软的站立不住了。 内室里传来的声响进入她的耳中让她的心一阵阵酥麻,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那些羞羞的画册,还有,那天那深深的一吻。 内室里终于平静了下来,但是却久久没有声息,莺儿终于从空白中回过神来,犹豫着自己该不该进去。 过了良久,房间内才传来沈玉柔慵懒无力的声音:“莺儿,去打点热水来。” 莺儿颤声答应道:“是,小姐,我这就去。” 沈玉柔终于从余韵中清醒过来,也恢复了点气力。秦无咎一边把玩着,一边低声笑道:“这洞房之夜才试过了两张图画呢,是不是少了点?” 沈玉柔听了吓了一跳,期期艾艾道:“夫君,妾身,妾身有些承受不了了。” 她确实承受不住了,如今她浑身酸软不说,下身还隐隐作痛,虽然对刚刚的滋味十分留恋,也不忍扫了夫君的兴致,但是她觉得自己若是再来一次,她非得晕过去不可。 新婚洞房之夜,新娘被新郎被行房行的晕过去?天啊,这要是传出去,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听秦无咎这么说,她心里倒也闪过一个念头,让莺儿来代她服侍,但是她心里有些犹豫。 纵然她心里再大度,可是这毕竟她新婚洞房之夜…… 秦无咎笑道:“我知道你新婚破瓜无力承受,我的意思呢是,咱们的探讨之路长路漫漫啊,咱们以后还得加把劲儿才是。” 沈玉柔娇羞道:“一切都听夫君的。” 第二百章 召见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两人窃窃私语一直到了夜深了才睡下,沈玉柔实在累坏了,躺在秦无咎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的特别安稳,特别香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红烛已经熄灭了,但是床上的两人抱在一起还睡的正熟。 府里的下人们却都已经起来了,这是崭新的一天,也代表着新的开始。 秦无咎房里的丫鬟还有沈玉柔陪嫁过来的丫鬟更是早早就起来了,已经聚集在了廊下。 春桃和莺儿一直说到后半夜,也没有睡瓷实,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起来了。 莺儿在门前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朝春桃摇了摇头。 春桃示意莺儿留在这里,自己轻悄悄的出去了。 秦无咎最先从睡熟中醒过来,看着怀里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怀里的佳人,一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仿佛心有灵犀,沈玉柔也睁开了眼睛,微微抬眼迎上了秦无咎温柔的目光,沈玉柔粲然笑道:“夫君醒了。” 秦无咎轻声笑道:“昨夜睡的习惯吗?”一边说着,秦无咎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刚刚是因为怕吵醒她,现在自然不客气起来。 沈玉柔的脸上又升起了红霞,笑道:“在夫君的怀里睡的很香甜呢。” 沈玉柔不去理会夫君作怪的双手,转过头来看向窗边,这才发现红烛已经熄灭,明媚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来。 “呀,都这个时辰了!”沈玉柔有些惊慌道。 秦无咎抱着她笑道:“慌什么,你不用早起拜公婆,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呗,睡够了再起就是!” 就算不用早起给公婆请安,那也不能睡到日上三竿再起,那像什么样子?还不得让阖府的下人笑话?还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沈玉柔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要起来。” 不是她不想起,而是她被抱的太紧,她怎么可能挣脱的开? 秦无咎笑道:“我们武人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知道吧?” 这个她自然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夫君为何这时候突然说起这个,她呆呆道:“知道。” 秦无咎笑道:“所以呢,早晨要晨练的。” 沈玉柔笑道:“妾身这就服侍夫君起床晨练。” 秦无咎摇头笑道:“不,不,不,我突然觉得在床上晨练也是不错的。” 沈玉柔呆呆道:“在床上晨练?在床上怎么晨练?” 可怜的沈玉柔虽然经过了昨夜的洗礼,完成了少妇的蜕变,但是又哪里能猜得到。 秦无咎笑吟吟道:“这个呢,还需要你的配合才行。” 这让沈玉柔更是不解,她又没有习武,怎么还让她来配合? 沈玉柔呆呆道:“我,我怎么配合?” 秦无咎笑吟吟道:“就像昨晚一样配合。” 说罢就要作势欲扑,沈玉柔吓的花容失色的吓了床。 这时候她才明白晨练是什么意思,这时候外面的丫鬟们估计都起来了,若是大清早的再陪夫君胡闹一通,那还怎么见人? 沈玉柔赤着脚丫子站定,这才明白夫君只是开玩笑,并不是真个儿要晨练,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下的床? 沈玉柔一边找着自己的衣物开始穿衣,一边望着仍然赤着身子躺在那里的夫君,有些头疼道:“夫君是不是也该起来了?” 秦无咎目不转睛的欣赏着美人穿衣,笑道:“不急,不急。” 怎么就嫁了个这么没羞没臊的夫君?一时间沈玉柔还真有些无奈。 一直在外面留意动静的莺儿也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小声问道:“小姐?小姐?” 沈玉柔已经穿好了亵衣,开始传里衣了,闻言应声道:“莺儿,进来吧。” 莺儿推开门走了进来,随即又合上了门,迎面就看到了秦无咎躺在床上,脸色不由再次变得绯红。 这都天色大亮了,姑爷怎么还这样子? “小姐,姑爷!”莺儿红着脸道。 沈玉柔笑道:“还叫小姐姑爷呢?” 是了,该改口了,莺儿吐了吐香舌,红着脸福身道:“老爷,夫人。” 正聚精会神看着娇妻穿衣的秦无咎猛然听到了,连忙道:“等会儿,等会儿,莺儿你叫什么?” 莺儿理所当然道:“老爷,夫人啊!” 秦无咎连忙摇头道:“不妥,不妥,怎么能叫我老爷?我老吗?” 老当然是不老,但是不叫老爷叫什么? 莺儿傻眼道:“少爷?” 秦无咎摇头道:“不妥,不妥。” 莺儿更加傻眼了:“大,大爷?” 秦无咎听了差点喷了,这个更不行了,秦无咎连忙摇头道:“不妥,不妥。” 莺儿一脸为难的站在那里,沈玉柔已经穿好了里衣,无奈笑道:“那怎么称呼?叫公子?” 这时春桃在外面叩门轻声道:“大人?夫人?” 沈玉柔瞥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的夫君,听到是春桃,便笑道:“春桃吗?进来吧。” 春桃推开门走了进来,见秦无咎躺在床上,立即就将门关上了,福身道:“大人,夫人。” 秦无咎笑道:“要不就随春桃她们称呼吧。” 沈玉柔笑着点头道:“也好。” 莺儿福身道:“大人。” 沈玉柔笑道:“春桃,你去服侍大人起床吧。夫君也不要赖床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春桃答应着上前去找衣裳,沈玉柔则坐在了梳妆台前。过了一会儿秦无咎便穿好了,外面的丫鬟们端着热水鱼贯而入。 洗漱完毕,用过了早膳,沈玉柔笑道:“将府里的管事们都叫到议事厅吧,我也见见大家。” 丫鬟婆子管事们齐聚一堂,沈玉柔和秦无咎在椅子上坐了,沈玉柔知道庆伯将秦无咎抚养长大,情分自不相同,先是请忠伯在下首坐了,这才笑道:“今天将大家召集起来,是跟大家见个面认识认识,以后跟大家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段时间大家都十分忙碌,我在这里给大家道一声辛苦了,这些我虽然没有看在眼里,但是心里却明白,赏钱是少不了大家的。” 厅里的管事们纷纷笑着谦让起来,沈玉柔笑道:“说起来我初来乍到,和府里的各位也不相识,也不清楚府里各项差事的安排,所以呢,就请各位挨个介绍一下自己吧?” 那边的莺儿已经摆好了桌子,笔墨纸砚也都摆好了,显然是一份认真记下来的样子。 新婚第一天,沈玉柔就迅速进入角色,拿出了主母的谱来,秦无咎在一边看着并未多言,但是心里也不禁暗赞。 虽然早就知道沈玉柔端庄贤惠,才貌俱佳,但是见到沈玉柔如今的举措,秦无咎心里还是赞赏不已,没想到沈玉柔不禁能诗会词,治家也如此厉害。 其实秦无咎不知道的是,沈玉柔从小就跟着沈夫人管家,在沈夫人看来,学管家远比学诗词要重要的多。 诗词之道不过是陶冶情操的玩物,而管家却是持身立身之道,一个是小道一个是大道,容夫人很分的清轻重。 府里的管事们挨个介绍起了自己,每个人介绍完之后,沈玉柔都会问几句,问的十分仔细,家里都有什么人,都在府上做什么差事,以前是在哪里等等。 秦无咎略听了一阵就走神了,他有点神思恍惚,其实新婚的第一天最重要的事是要新娘拜公婆。 他的母亲早逝,但是他老爹却还在啊,就在皇宫里呢,所以秦无咎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入宫一趟。 这些昨个儿驸马爷也没有嘱咐过他,他那时忙的糊涂了,也没来得及问这些。 当然,估计他就算是问起驸马爷来,估计驸马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楚皇肯定没有跟他说过,若是楚皇跟他说过的话,那驸马爷肯定不会忘记。 秦无咎坐在那里有些恍惚,沈玉柔正问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房上的人急匆匆跑来了。 “大人,夫人,赵大人来了?” 秦无咎闻言心中一动,问道:“有没有说所谓何事?” “赵大人说,请大人和夫人入宫。” 秦无咎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松,楚皇终究还是派人来传旨了。 秦无咎点了点头,笑道:“请赵大人稍等片刻。” 门房上答应一声去了,沈玉柔也有些惊讶,因为今天是新婚的第一天,日子十分特殊,楚皇这时候召她和夫君入宫用意不言而喻。 这是让她入宫去拜公婆。 大厅里的管事一个个都是人精儿,自然也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一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 沈玉柔笑道:“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大家先散去吧,各司其职,有机会咱们再认识认识。” 管事们鱼贯而出,秦无咎和沈玉柔也回到了上房,房里没有别人,沈玉柔笑道:“刚刚我看夫君有些恍惚,是不是就在想入宫的事儿?” 夫妻一体也没什么好瞒的,秦无咎点头道:“是啊,我一直在犹豫呢,不知道该不该入宫去。” 沈玉柔握着秦无咎的手笑道:“陛下还是有心的。” 秦无咎悠悠出了一口气道:“这次入宫,这层窗户纸,就是铁做的也该破了。” 沈玉柔笑道:“也许陛下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一直再等这样一个机会,这是好事啊。” 秦无咎揉了揉脸道:“我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转变,不知道该怎么适应。” 沈玉柔握着秦无咎的手宽慰道:“平常心,一颗平常心就够了。” 秦无咎点了点头道:“嗯,走吧,入宫去!” 虽然心里都明白,虽然也被沈玉柔宽慰了一通,但是秦无咎心里还是感到不自然。 赵言廷见到秦无咎夫妇走来,笑吟吟道:“秦将军,秦夫人,恭贺新婚。” 沈玉柔郑重的福身致谢道:“感谢赵大人这段时间不辞劳苦的奔走,夫君和妾身都深为赶紧,铭记于心。” 赵大人听了脸上笑开了花,连忙笑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该做的。” 秦无咎笑道:“这份大恩我和夫人都记在心里呢,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大人只管开口。” 赵大人笑道:“将军,夫人,言重了,能促使秦将军和夫人佳偶天成,也是我三生有幸,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将军,夫人,请。” 昨日秦无咎的一场大婚轰动京城,但是让京里头百姓失望的是,楚皇并没有出现在大婚现场。 但是有些人也并没有失望到底,因为第二天新娘子要拜公婆的,而新娘子要拜公婆就只能入宫去。 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秦府,如果新婚的第一天就入宫的话,那流言就被坐实无疑了。 第二百零一章 相认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今天是秦无咎大婚的头一天,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注视秦府,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的意义。 所以当赵言廷出现在秦府时,立刻就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因为秦无咎大婚所用就是赵言廷一手准备的,秦无咎大婚的时候赵言廷还代表楚皇莅临,如今赵言廷出现在秦府,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过了没多久,秦府就出来了一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同赵言廷一起离开了。 毫无疑问,都不用猜测,所有人心里都是同一个答案,这是要去宫里了。 街上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心神震动,秦无咎和新婚夫人在大婚第一天就入宫去了,这说明了什么? 这是入宫去拜见陛下去了? 这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比如秦无咎的圣眷无人可比,比如他皇子身份的流言.... 街上的贩夫走卒无不呆立注视着秦府的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远去,向着皇城的方向前进。 马车渐渐来到了宫门处,秦无咎和沈玉柔下了马车,与赵言廷一起说笑着向宫里走去。 这一幕落在了不知道多少有心人的眼里,消息也在京里飞速的流传。 大婚的第一天,秦无咎和新婚夫人就入宫去了! 原本流言已经渐渐平息,但是却迅速被再次点燃,无数市井百姓当即唾沫横飞的说了起来。 “我就说嘛,秦将军一定就是皇子,你看果不其然吧,这大婚的第一天就和夫人入宫去了!” “这就是新娘子拜公婆!虽然秦将军大婚那天陛下没有御驾亲临,但是这足以说明,秦将军就是皇子无疑!” 这消息传到朝廷官员的耳朵里,那更让他们确信无疑了,这秦无咎果然是龙子啊! 除了这个没有任何理由会让楚皇在他新婚的第一天就召到宫里去,而且还是连同新夫人一起召见。 宫门处的守将甚至都没有查验,而是抱拳笑道:“秦将军,秦夫人,恭贺新婚。” 秦无咎笑着回礼道:“多谢。” 望着秦无咎等人远去的背影,守将心里感叹,这下流言算是坐实了。 怪不得能平步青云呢,原来人家本就是龙子,宣昌侯儿子那顿打挨了也白挨。 宫里的侍候的太监们并不知道赵言廷去传旨去了,所以他们看到走来的秦无咎夫妇,直接就懵逼了。 因为流言在宫外传的沸沸扬扬,宫里自然也不能幸免。 纵然不会如宫外那样肆无忌惮的议论,但是每个人也都知道。 如今秦无咎夫妇在新婚的第一天就来到了皇宫,这不是坐实了流言吗?虽然他们心里也觉得这流言就是真的,可亲眼看到,那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冯平安看着秦无咎夫妇而来,恍然明白楚皇为何说今日不见外臣,原来是要等着秦无咎夫妇来呢。 冯平安迎上来先朝赵言廷行礼道:“赵大人。” 随后便笑着见礼道:“秦将军,让夫人,恭贺新禧!” 他昨日在宫里值守没有前去道贺,但是也派人送去了贺礼。 秦无咎笑道:“冯公公客气了,昨日没来喝酒,让我好生惋惜。” 冯平安笑道:“咱家心里想去讨将军喜酒喝呢,只是职责所在,实在走不开啊。” 赵言廷笑道:“陛下召见秦将军和秦夫人。” 冯平安赶紧侧身笑道:“陛下就在殿内,请。” 抬步向大殿走去,秦无咎心里的心情还真有些复杂,不知道楚皇会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 大殿里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只有楚皇坐在御案后面,不过今日的楚皇也没有批阅奏章,而是在怔怔的出神。 赵言廷小声道:“陛下,秦将军和秦夫人见驾。” “臣秦无咎参见陛下。” “妾身参见陛下。” 楚皇不再发怔,回过神来看着秦无咎和沈玉柔笑道:“起来,起来,快起来。” 秦无咎和沈玉柔起身,楚皇起身转过御案走了过来,先是打量了一下秦无咎,笑道:“嗯,有点成家立业的模样了。” 随即转身看着沈玉柔温和笑道:“玉柔丫头,朕也是看着你长的啊,你出生的时候,朕还去抱过你。” 这事沈玉柔已经知道了,当时楚皇还赏赐过她一块玉牌,如今她还一直贴身带着。 “当时,朕还跟你祖父说,你福源深厚,日后一定能嫁的佳婿,富贵一生。” 沈玉柔恭谨的听着,秦无咎微微撇嘴,心里吐槽陛下这是又有些神神叨叨的了。 楚皇陷入了回忆里,叹道:“一转眼你们也都长大了,秦无咎文武双全,性情模样也是一时之选,倒也印证了朕当年所言。” “只是秦无咎自幼孤苦,十分不易,朕知道你贤淑,所以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 沈玉柔福身道:“陛下放心,妾身一定会照顾好夫君。” 楚皇笑道:“你是朕钦选的,朕自然是放心的。” 大殿里又陷入了沉默,过来了一会儿楚皇叹道:“那块玉牌还在吗?” 秦无咎听的莫名所以,沈玉柔听了连忙道:“在呢,在呢。”说罢从腰间解下了玉牌。 楚皇接过玉牌,脸上一副感慨不已的样子,又陷入了回忆,幽幽道:“说起来,这块玉牌还是秦无咎的母亲生前最钟爱的物件。” 这轻轻的一句话彻底戳破了窗户纸,即便是早就知情的秦无咎,也不禁心里微微一颤。 沈玉柔更是侧首看了一眼秦无咎,秦无咎的目光则注视在楚皇手里的玉牌上。 这块玉牌竟然是母亲钟爱的物件,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沈玉柔身上? 楚皇一脸回忆之色幽幽道:“这还是香雪的母亲传下来的,香雪还在孕里的时候,常常摩挲着玉牌笑言,若是生个闺女就将这玉牌给闺女,若是生个儿子,就将这玉牌传给儿媳。” 秦无咎心中喃喃,香雪,柳香雪,这便是母亲的名字吗? 沈玉柔吃惊的小嘴微张,也即是说,当年这场婚事其实就已经定下来了?竟然果真如父亲猜测的那样,当年楚皇和祖父悄无声息的定下了这场婚事。 这块玉牌秦无咎倒也眼熟,今晨沈玉柔穿衣的时候他还看到过,以为是沈玉柔的心爱之物,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和他母亲有关。 他有心想要问沈玉柔,但是此时此刻却无法相问。 他隐隐发觉了,似乎这场婚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不过,他和沈玉柔相识也不短了,为何他却从未从沈玉柔身上感受出分毫? 楚皇拿着玉牌摩挲了良久,递回给了沈玉柔叹道:“好好收着吧,这是秦无咎母亲的遗物,就当留个念想吧。” 沈玉柔郑重的点头收了起来。 楚皇淡淡道:“朕带你们去个地方。” 说罢楚皇便转身出了大殿,秦无咎和沈玉柔跟在后面,赵言廷则跟在楚皇一侧。 这一路上楚皇也并未说什么,而是一直沉默的前行,秦无咎和沈玉柔也只好沉默的跟在后面。 一路来到了一栋小楼前,有侍卫从小楼四周涌出来见礼,楚皇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到了小楼门前,赵言廷从腰间取出钥匙上前去开门,楚皇这才淡淡道:“你母亲难产而亡,你可能还没见过她的遗容。” 秦无咎确实对母亲所知甚少,更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模样。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这一直锁着的小楼,里面甚是整洁。 赵言廷见秦无咎有些诧异,小声解释道:“这里只有陛下和奴婢能来,每隔几天奴婢都会来收拾一下的。” 秦无咎点头,跟在陛下后面向楼上登去,心里猜测,这上面应该都是母亲的遗物吧。 说起来,楚皇还是十分长情的,竟然专门在宫里建了一座小楼收着母亲的遗物,时常过来看看。 登上了楼梯,楚皇推门走了进去,秦无咎却呆立当场,小楼里空荡荡的,并非是秦无咎所想的都是母亲的遗物。 墙上挂满了画像。 一边的墙上是一位神采奕奕的女子在山亭上含笑而立,秦无咎一眼就认出了那座山亭就是香山别院上假山上的山亭。 画中女子含笑而立,正好望着对面的墙,而对面的墙上却挂着十数幅画像,全是秦无咎的,从襁褓之中、牙牙学语到变成一个英朗的少年。 这便是母亲吗? 秦无咎望着画像上含笑而立的女子,确实和他有几分相似,笑的那样美,那样的慈和。 望着画像上的女子,秦无咎感到鼻子一阵阵发酸。 楚皇怔怔的望着画像出神,眼角有晶莹之光闪过。 赵言廷低声道:“陛下登基之后,便建了这座小楼,时常来缅怀皇后,忠伯遵循皇后的遗言,带着你留在了云台镇。” “陛下怕你会遇到危险,抹去了好些痕迹,在云台镇安插了不少人,后来,陛下觉得皇后最观念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所以便设立了内卫司,外界以为是为收集消息,其实主要是为了保护你安全。” “另一方面为了传递关于你的消息,每每收到内卫司传来的信,陛下都会来小楼讲给皇后听。” “再后来,陛下想,皇后一定想看看你长什么模样,所以就派了画师去云台镇,将你的画像也一并送来。” 说到这里,赵言廷也不胜唏嘘。 想当初初入京城的时候,就有人告诫过他内卫司的可怕,没想到内卫司竟然是因为他而建立的。 世人畏内卫司如虎,又怎么会想到内卫司的由来。 楚皇创建内卫司只是想知道他在云台镇生活的点滴,想知道他的成长,却又不想暴露他。 沈玉柔心里震惊不已,赵言廷嘴里说着皇后,彻底证明了秦无咎的出身,他确实是怀良皇后所出。 她也没想到楚皇竟然对秦无咎疼爱如斯,这想必就是爱屋及乌吧。 可见怀良皇后在楚皇心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 但是她知道秦无咎受到的震动肯定更大,默默的上前来握住了秦无咎的手。 楚皇痴痴地望着画像上的怀良皇后良久,有些叹息又有些欣慰道:“你母亲想必一直盼着你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一天,想看到你出息的那一天。” “以前只能看到你的画像,如今能终于能看到你了,给你母亲磕个头吧。” 秦无咎和沈玉柔双双跪下恭恭敬敬真心实意的给磕头,楚皇欣慰道:“你在这里陪你母亲一会儿吧。” 楚皇和赵言廷转身下了楼,沈玉柔犹豫了一下,握了握秦无咎的手,也下了楼,只留秦无咎一个人在楼上。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秦无咎对画像上的女人感情深厚,既有血缘上的牵连,也有内心的感动。 因为生他难产而亡,在生命里最后的时刻却没有任何的埋怨,全心全意想的都是他,只愿他一切都好。 母爱是伟大的,这就是他的母亲,伟大的母亲。 秦无咎在小楼里徜徉良久,走下楼来的时候眼角还有几分湿润。 楚皇站在小楼下背着手怔怔的看着远处,身影有些落寞,赵言廷和沈玉柔则站在远一些。 见到秦无咎下了楼,赵言廷示意秦无咎上前去,显然赵言廷和沈玉柔都是故意站的远一些,给秦无咎和楚皇留下独处的机会。 小楼所在的位置本就偏僻,在加上这里有侍卫日夜守着,宫里的太监宫女即便是要路过这里也会刻意避开,这里十分安静,只有风不断的吹过。 秦无咎走到了楚皇的身后,犹豫了一下,轻轻道:“父皇。” 楚皇的身体一震,缓缓的转过身来来,脸上既有些感慨又有些欣慰,轻声道:“这些年来,朕并未将你接到京里来,也没有干预你的生活,只是派人暗中保护你。” “这是你母亲的遗言,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人心险恶,即便是朕有心防范也怕有疏忽的时候。” 秦无咎点头道:“这我都明白,我从没有埋怨过,托母亲的福,在云台镇的生活很快乐,很祥和。” 秦无咎在云台镇的生活点滴楚皇都知道,不只楚皇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秦无咎生活的趣事,嘴角也变得柔和了很多。 楚皇伸出手来拍了拍秦无咎的肩膀笑道:“虽然吃了点头苦头,但是却也没有白吃,比起你大哥和二哥来要出息。” 第二百零二章 风起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闻言有些窘,他入京以来正事干的可能还没坏事多,又是殴打国公的儿子,又是重伤侯爷的儿子,到了后面,甚至连皇子也打。 楚皇接着道:“你入京以来,朕一直没有和你相认,并非是不想认你,朕无时无刻不想昭告天下,朕的皇后为朕诞下了嫡子。” “当年朕追封你母亲为皇后,闹出了不小的风波,所以朕只好忍耐住,等时机到了朕自然会昭告天下。” 秦无咎犹豫道:“其实,我对皇子的身份倒也不在意……” 楚皇打断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在不在意,朕许诺给你母亲的都会做到,朕不会让九泉下的香雪不高兴的!” 秦无咎当即改口道:“儿臣谨遵父皇安排!” 楚皇拍了拍秦无咎的肩膀笑道:“好,不要想太多,你如今刚刚大婚,不必急着去营里,多陪陪媳妇儿,早日生个大胖小子,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秦无咎点头道:“是。” 秦无咎和沈玉柔离开了,楚皇转身又去了小楼,显然还有很多话要对皇后说。 秦无咎入宫可谓是万众瞩目,不只是宫外无数人关注着入宫的秦无咎,宫里的人又何尝不关注入宫的秦无咎? 人们笃定秦无咎是皇子的身份,但是又好奇秦无咎的母亲到底是谁?秦无咎又为何流落在外,一直长大成人了才来到京城? 楚皇又为何迟迟没有和秦无咎相认?更没有昭告天下?关于这些有着无数的猜测,也生出了无数的流言。 坐在马车的上的秦无咎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要说之前他对楚皇一点芥蒂都没有也不可能,毕竟楚皇迟迟都没有和他相认。 但是当他看到小楼里挂着他密密麻麻的画像的时候,所有的芥蒂也就烟消云散了。 沈玉柔主动握着秦无咎的手,柔声问道:“陛下都说了些什么?” 秦无咎笑道:“陛下说让我好好努力,争取让你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沈玉柔闻言立即闹了个大红脸,有些害羞的嗔道:“夫君又不正经了,妾身正经的问你呢!” 秦无咎叫屈道:“怎么不正经了?陛下真是这么说的!这事就算闹到岳父岳母那里我也有理啊,我就该多努力让你早日生个大胖小子的啊!” 呃....仔细想想,好像楚皇还真有可能这么说,沈玉柔也不仅有些心虚。 而且她也知道秦无咎说的没错,两天后回门的时候,估计母亲肯定也会嘱咐她,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呀。 沈玉柔期期艾艾道:“这,这是夫君你的事,我又不是问这个。” 秦无咎笑道:“这怎么又成了我自己的事?我一个人再努力,若是你不配合,那也不成啊。” 沈玉柔羞红了脸道:“我,我怎么不配合了?我哪有不配合?” 随机沈玉柔就想到了今晨的时候,有些委屈道:“那,那也不能是早晨啊,都日上三竿了,再说我刚刚做了主母……” 秦无咎伸手捏了捏沈玉柔的羞红的脸,小声笑道:“那咱们今晚就努力,我这也是奉旨办事。” 奉,奉旨办事?头一回听说闺房之乐还是奉旨办事的。 沈玉柔的一下子呆了,一双大眼睛有些呆萌的看着秦无咎,有些忍俊不禁。 打趣了一番娇妻,秦无咎才笑道:“陛下就是说并非不想认我,只是时机未到,当初追封母亲为皇后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风波,这你也告诉过我。” 沈玉柔听了点头,如今流言已经在流传,显然楚皇是先放出风声去让大家适应,等合适的机会再昭告天下。 因为大家先入为主,已经慢慢从心里接受了,到时候也就一切顺利波澜不惊了。 秦无咎突然想到了那块玉牌,问道:“对了,那块玉牌呢?我瞧瞧。” 沈玉柔又取出了玉牌,秦无咎接过玉牌来仔细端详起来,玉是极品好玉,雕琢精美,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沈玉柔知道秦无咎心里疑惑,笑着解释道:“这块玉牌我从小就带着,十分喜欢,但是却一直不知道是陛下所赐。” “直到陛下赐婚之后,我爹和我娘说起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在襁褓时陛下来看过我,这块玉牌就是当时陛下所赐。” “不过我并不知道这块玉牌竟然是皇后钟爱的物件,想来我爹我娘应该也不知道。” 秦无咎笑道:“陛下说,这块玉牌是我母亲传给儿媳的,那岂不是说我们的婚事早就已经定下了?世事还真是奇妙,我们俩早就相识,却也没想到会白首一生。” 沈玉柔甜蜜的依偎在秦无咎的肩上,小声笑道:“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呐。” 秦无咎其实心中仍然有所疑惑,如果,楚皇当初就已经定下了这场婚事,沈家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吧? 若是不知情的话,那沈家会不会为自己的女儿定下别的婚事?那岂不是闹出笑话来了? 沈玉柔似乎也猜到了秦无咎心中的疑惑,依偎在秦无咎肩头小声解释道:“我祖父应当是知情的,我祖父不止一次的嘱托我爹,不要急着为我定下婚事。” “当年陛下登基没有多久,我就出生了,那时候祖父还在朝中,陛下追封婆母为后,遭到了群臣的反对,激起了很大的风波,是父亲出面斡旋,才平息了风波,后来有一天夜里,陛下突然来了,和祖父说了很久的话,抱了抱我,然后塞给了我这块玉牌。” 秦无咎闻言立即明白了,当初楚皇刚刚登基一定政局不稳,他母亲能够顺利被追封为皇后,还是沈玉柔的父辈出的力。 一切都明了了,这场婚事原来是楚皇和沈玉柔的祖父定下的,旁人都不得而知。 这样说来,沈玉柔的祖父对秦无咎来说还有莫大的恩情。 秦无咎笑道:“这样说来,我母亲当年能被顺利追封为皇后,还要多谢岳父才是,岳父于我有莫大的恩情。” 沈玉柔笑道:“夫君这就是一家人说两家话了!” 马车辗过大街,引来无数人好奇的目光,他们的目光中都带着探究之色,好奇宫秦无咎这位龙子入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楚皇应该和秦无咎相认了吧?也许过不多久楚皇就会明旨昭告天下了吧,从此大楚就又多了一位皇子。 无论人们如何探究,如何好奇,侍卫护卫着马车悄无声息的前行,默默的回到了府里。 马车停了下来,丫鬟婆子们立即迎了上来,她们的目光中同样带着探究的目光,不过秦无咎和沈玉柔都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去了上房。 丫鬟们齐齐行礼:“大人、夫人回来了。” 望着丫鬟们一个个眨呀眨的眼睛,秦无咎笑道:“是啊回来了,入宫拜了拜母亲的遗像。” 虽然楚皇说时机未到还不能昭告天下,但是如今不仅流言深入人心,楚皇又在他大婚的第一天就召见他和沈玉柔入宫,而且还去了小楼,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明白他的身份的。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了。 真的是入宫拜公婆去了!丫鬟们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暴露了她们内心的激动。 夏花她们更是激动,怪不得当初楚皇会将她们赐给大人,原来大人竟然真的是龙子啊!那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稍微满足了一下她们的好奇心,秦无咎笑道:“入宫倒是出了一身汗,夫人,要不要一起沐浴净身啊?” 沈玉柔闻言立即闹了个大红脸,她也想沐浴,但想到要和夫君一起洗的话,那夫君能老实才怪呢。 那还真不知道洗到什么时候,想到丫鬟们都在外面等着她和夫君沐浴完,结果等啊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太阳落山…… 这绝对不行,沈玉柔连忙红着脸摇头道:“妾身还有事呢,就让春桃伺候夫君沐浴吧。” 秦无咎闻言还真有些遗憾,夫妻共浴这是何等美妙的事,可惜沈玉柔初为人妇还是害羞放不开。 说起来春桃成为他的通房丫鬟也不短的时间了,也曾伺候过他沐浴,他也曾按捺不住抱着春桃在浴室的榻上一展雄风,但是春桃却也始终没有和他共浴过。 无论他如何说,春桃总是不肯,坚持认为尊卑有别,这让他十分无奈。 调教之路慢慢,任重而道远啊。 ---------- 今天秦无咎和新婚夫人一起入宫的消息早就已经在京里流传开来了,但是楚皇带着秦无咎夫妇去小楼的消息却直到晚间才流传开来。 对于大多数官员来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宫里还有一座小楼,更不知道那座小楼的意义。 已经过世的怀良皇后对于外面的官员来说只是一个称号而已,他们并没有宫里的嫔妃、宫女、太监们感受那么深刻。 所以他们听到消息,说楚皇带着秦无咎夫妇去小楼的时候,他们甚至有点疑惑。 小楼?小楼又是什么?宫里何时又有了一座小楼?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小楼,了解了小楼在楚皇心中的意义,知道了小楼是楚皇为悼念怀良皇后所建。 怀良皇后?初听到这个名字他们都感到有些陌生,因为无论是京里的百姓还是官员都鲜少提及这个名字。 所以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全都愣了愣,不只是因为陌生,还因为他们除了想起来这是楚皇曾经追封过的皇后之外,想不起任何别的。 想到这里,韩忠心里愈发的火热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当初骁骑卫的那些同僚们。 恐怕没有谁会注意当初那些小小的千户副千户们,因为他们在高官云集的京里实在不起眼。 但是韩忠却知道,当初的这些骁骑营的兄弟们在秦无咎来了之后,一个个都官运亨通,短短时间内一个个都爬到了京营指挥使、指挥同知的位置上了。 短短不过两年的时间啊,一个个都官升两级三级,如果这还算不上官运亨通的话,那什么算官运亨通? 当然,将军乃是楚皇的唯一嫡子,这个自然不能比。 而他们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将军的旧部,一直和将军关系紧密,是属于将军一系的人。 联想到弟兄们的升迁,韩忠愈发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楚皇其实一直都在给将军铺路呢。 楚皇将秦将军升做了忠勇营的将军,在改变了大营的面貌之后,忠勇营的将士们定会感恩戴德,秦将军一下子就收拢了忠勇营的军心。 相比将秦将军升任其余的都指挥使,要收拢军心哪有这么容易?忠勇营虽然闲置良久,但是一旦重振,绝对是京营不可忽视的强大的军力。 而他们这些旧部,一个个的官升为京营各营的指挥使…… 甚至,忠勇营被闲置了这么多年,会不会是楚皇故意的,就是为了等秦将军入京? 毫无疑问,秦将军才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所以楚皇才迟迟没有立储! 一时间,韩忠感到心潮澎湃,该给弟兄们通个气,提个醒才是,想必弟兄们一个个知道秦将军是皇子的身份,也浮想联翩吧。 京里头没有人想到韩忠这个不算多位高权重的人会从自己身上联想到那么所,甚至因此而笃定秦无咎会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因为京里确实没人注意秦无咎当初在骁骑卫的那些部下们,因为那时候他的部下不过是些千户副千户,放在京里真的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满京城里最不惊讶的也就是沈学士和沈夫人了,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内情了,对楚皇带秦无咎夫妇去小楼一点都不惊讶。 沈学士关心的是,明天楚皇会不会下旨昭告天下,他倒是并不盼着楚皇下旨昭告天下,因为他觉得现在仍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沈夫人当然不会想这些,而是再想女儿,不知道女儿嫁过去之后适不适应,不知道秦无咎对自己女儿好不好。 最好对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女儿十分了解,确信她一定能过的好,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满京城的官员们都觉得明天楚皇就会下旨昭告天下了,秦无咎将摇身一变成为大楚的三皇子。 他们一个个的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既然秦无咎真是楚皇的儿子,那成为三皇子倒也无可厚非。 但是既然身为皇子,那秦无咎自然不能再担任忠勇营都指挥使了!至于储君之位人选,这还有待商榷。 朝里的官员,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 如果秦无咎自幼在宫里长大,嫡子的身份天下皆知,或许还不会这么麻烦。 但是这十几年来,大家都觉得楚皇没有嫡子,都觉得储君之位会在大皇子或者二皇子之中的产生啊,所以有着无数利益是围绕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 如今突然蹦出个楚皇的嫡子来,要插进这庞大的利益之中,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 “呵,本宫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二皇子有些自嘲道,连朝中的大臣们都知道了,他自然早就知道了。 他只猜到了秦无咎皇子的身份,却没有猜到秦无咎竟然是嫡出皇子。 他向来都以皇兄自居,觉得自己是占了大义的名分。 没想到秦无咎竟然是嫡出皇子,那他这个长子就没有大义的名分了。 庶长子,终究不如嫡子。 此时在二皇子身边的并不是他身边的谋士,而是二皇子妃,自从二皇子妃开始和沈玉柔交好之后,两人之间的话题多了,也就不像以前一样冷清了。 二皇子妃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意外,心里也很不舒服,但是还是劝道:“殿下,即便是秦无咎是嫡出皇子又如何,怀良皇后都已经过世近二十年了,秦无咎也并非在宫中长大,并不受到大臣们的认可……” 不得不说二皇子妃确实也是冰雪聪明之人,转瞬之间就抓住了重点,因此劝说二皇子。 不过,她终究缺少了些阅历,她对怀良皇后一无所知,若不是因为秦无咎的事,她甚至不知道大楚还有个怀良皇后。 但是二皇子毕竟不同,他从小在宫里长大,虽然没有见过怀良皇后,但是对怀良皇后却不感到陌生。 正因为在宫中长大,所以他深知怀良皇后在楚皇心中的地位。远比宫外的大臣们知道的更清楚。 所以二皇子在知道秦无咎的身份之后,震惊之余,也感到心灰意冷。秦无咎占着嫡子的名分,父皇对怀良皇后又如此念念不忘,谁又能争得过秦无咎? 父皇迟迟没有立下储君,是不是因为心里中意的储君人选是秦无咎?只是为了等秦无咎入京? 二皇子苦笑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怀良皇后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二皇子妃怔道:“可是,怀良皇后不是都已经过世近二十年了吗?即便是父皇当年再宠幸怀良皇后,二十年的时间啊!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二皇子摇头道:“你可知道,父皇登基以来为何从未纳过妃子?因为父皇对怀良皇后念念不忘!” “你可知道,父皇登基以来宫里为何再也没有皇子公主出生过?因为父皇对怀良皇后念念不忘!” “没有人能取代怀良皇后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哪怕过去近二十年了,父皇每隔几天都会去小楼悼念怀良皇后,近二十年的时间啊,风雨无阻!” 二皇子妃闻言不由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眼神中有些茫然,一个女人竟然能够让一个男人如此深情的怀念二十年吗?怀良皇后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魅力? 二皇子妃感到难以置信,因为她和二皇子成婚这才多久,二皇子就已经对她厌倦了。 更不要说怀良皇后都已经过世近二十年了,楚皇竟然仍然痴情依旧。 她也终于体会到了二皇子为何如此心灰意冷,确实如此,若是楚皇对怀良皇后感情如此之深,如此念念不忘那谁又能争的过秦无咎? 两人相顾默然,二皇子紧紧的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二皇子妃则有些惴惴,正因为殿下需要她和沈玉柔交好,所以两人的关系才有了很大的改善。 若是秦无咎才是楚皇属意的储君人选,那殿下为了竞争储君之位,肯定会和秦无咎交恶,那自然也就用不着她和沈玉柔交好,拉拢秦无咎了。 而且,二皇子心里又何尝不憧憬着母仪天下的那一天,若是怀良皇后如此让楚皇念念不忘,那她母仪天下的梦想就破灭了。 心里极为的不甘,二皇子妃咬着嘴唇问道:“殿下,如果,如果父皇真的这么中意秦无咎,那为何一直都没有相认,一直都没有昭告天下?” “而是等到流言传遍了京城,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父皇才不得不和秦无咎相认?” 这也是困扰着二皇子的问题,二皇子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不管如何,父皇明天就会昭告天下了,从此大楚就多出来了一个三皇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嫡出皇子。” “呵,这个三弟隐藏的还真够深的!怪不得当初敢针对我,怪不得敢挥拳打皇兄,原来他竟然是怀良皇后所出。” “想起皇兄在香山的时候不惜孤注一掷,采用卑劣的手段也要迎娶洛千雪,应该不只是知道秦无咎是皇子,还知道秦无咎是怀良皇后所出。” 当初他还十分不解老二为何如此孤注一掷,如此不惜手段的要和洛家联姻。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大皇子一开始就知道秦无咎的身份,心里和他一样觉得难以争过秦无咎。 但是大皇子肯定心里又不甘心,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孤注一掷的方法,想必是父皇将那座别院赐给了秦无咎,这让老二受到了刺激。 以前不知道秦无咎的身份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知道了秦无咎的身份,知道秦无咎是嫡出皇子,再想想父皇将空置了近二十年的潜邸别院赐给了秦无咎,那意义自然就不同了。 明天父皇就该下旨昭告天下了吧?大楚又有了三皇子,而且还是嫡出三皇子。 这让百官们怎么看?以前那些文官聚集在他的面前是因为他是二皇子,但是如今秦无咎却是嫡子啊! 第二百零三章 离京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眼看二皇子的状态不好,二皇子妃忧心道:“殿下……” 二皇子心灰意冷,摆了摆手道:“本殿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二皇子妃闻言只好退下去了,二皇子一个人怔怔的坐在那里,从满怀希望到梦想破灭心灰意冷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不只是二皇子这样认为,满京城的人都觉得明天楚皇就会下旨昭告天下了,从此大楚就多出了一个三皇子。 楚皇认儿子这没法管,但是若是楚皇认了秦无咎为皇子,那秦无咎就不可能继续作统兵将领了。 所以不少官员甚至已经打算好了,一旦楚皇下旨昭告天下,那就上书请求楚皇免去秦无咎忠勇营的职务。 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等着楚皇下旨,等着楚皇昭告天下,那是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依然毫无动静。 没有丝毫的旨意从宫里流传出来,一直翘首以待的官员百姓们顿时都傻眼了,这咋回事? 楚皇都已经和秦无咎相认了,为何没有下旨昭告天下呢?下道旨意又不是多么麻烦的事儿。 一时间京里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纷纷猜测不已,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题是楚皇不下旨,没有将秦无咎是皇子的事昭告天下,你还怎么上书? 秦无咎倒是丝毫没有意外,毕竟楚皇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也不管外面的议论,如今他正打算着明天的回门呢。 成亲先要拜公婆,拜完了公婆,再后一天便要带着新娘子回娘家,这便是规矩。 无数人诧异了一夜,但是秦无咎却一大早就神清气爽的带着沈玉柔回门去了。 看着沈玉柔和和沈夫人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秦无咎还真有些汗颜,这不过才嫁过去了几天而已,两家也都在京城之中,至于如此吗? 沈夫人和沈玉柔去了后院,秦无咎则陪着老丈人在前厅喝茶,还有沈玉柔的堂兄陪着。 沈大人笑问道:“入宫的时候,陛下带着你们去了小楼?” 秦无咎毫不避讳的点头道:“是,陛下带我们去了小楼,拜见了我母亲的遗像。” 沈大人叹息道:“陛下也算是有心了,陛下如何说?” 秦无咎解释道:“陛下说因为当年追封我母亲引起了很大的风波,所以公开的时机还不到。” 昨天楚皇没有下旨,沈大人就想到了这点,这倒是正合他的心意。 楚皇要昭告天下秦无咎为皇子,这并没有人反对,说到底秦无咎是楚皇的儿子,成为皇子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楚皇要公告天下并没有什么难度,也不会激起什么风波。 但是楚皇却没有下旨公告天下,这其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沈大人可以确定的是,楚皇并不是不喜欢秦无咎,所以才不愿公告天下。 那只能是别的原因。 沈大人微微一笑,说笑道:“陛下没有下旨公告天下是有原因的,你千万不要有怨尤。” 秦无咎笑道:“原本我对皇子不皇子的并不在意。” 沈大人意味深长道:“你母亲怀良皇后地位非比寻常,你身为嫡出皇子,深得陛下的喜欢,自然也与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同。” “若是你皇子的身份一旦公告天下,你要明白,有些事你就不好做,也不能做了。” 秦无咎闻言也不禁心中一动,对此他也早有猜测,如今被老丈人这么一提醒,倒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而且这样看来,岳家也是知道他有争储之意,而且也支持他争储的。 又是一天过去了,但是楚皇还是没有下旨昭告天下,仿佛召秦无咎入宫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仿佛秦无咎从没有去过小楼一样,仿佛京里的流言从未发生过一样。这让京里的百姓彻底懵了,不知道楚皇倒是怎么想的,既然是自己的儿子,为何不昭告天下呢? 很多官员也猜不透楚皇是如何想的,他们的消息终究没有那么全面准确,不知道怀良皇后在楚皇心中是何等的难以取代。 经过了两天的消沉,二皇子倒是恢复了不少,不再一个人一直发呆了。 二皇子妃终于又见到了二皇子,高兴的劝慰道:“殿下,父皇一直没有下旨呢,也就是说,现在秦无咎还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子!” “即便是京里人人都知道秦无咎是皇子,只要父皇没有下旨昭告天下,就算不得数,秦无咎就不可能竞争储君之位!” 二皇子淡淡道:“一道旨意而已,父皇想什么时候下就什么时候下,不过父皇一句话的事儿而已,还有什么麻烦的?” 二皇子妃闻言一滞,脸色有些不好看。 想起她那么多次屈尊去沈府陪着笑脸和沈玉柔做好姐妹,她便有些羞怒,自己这不是白拉下脸了吗? 而且,那些珍贵的首饰还让她有些心疼,那些首饰件件都非凡品,就连她看了也十分喜欢,结果都白白便宜了沈玉柔。 更让二皇子妃心里不好受的是,她不和沈玉柔交好的话,那她岂不是又断了和殿下联系的纽带? 二皇子妃期期艾艾道:“殿下,那妾身和沈玉柔,还,还做姐妹吗?” 二皇子断然道:“做,当然要做姐妹,为何不做?” 二皇子妃惊讶道:“啊?妾身还要和沈玉柔做姐妹?” 二皇子点头道:“不错,你继续和沈玉柔交际便是。”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二皇子妃不解道:“既然秦无咎要和殿下竞争储君之位,那殿下再拉拢秦无咎还有什么作用吗?” 这个问题大皇子也曾经问过自己,但是大皇子已经走了另一条路,一条将自己逼上绝路的路。 大皇子选择了和秦无咎彻底决裂,选择了孤注一掷和洛家联姻。 二皇子从中嗅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啊!别说大皇子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他已经没有洛衍这样的人物可以选择。 即便是他还有的选择,他也做不出来,因为他没有这个胆魄让自己走上绝路。 所以,二皇子在消沉了两天之后,决定走一条和大皇子截然相反的路。 那就是和秦无咎交好。这并不代表他就放弃了储位之争,不过走的是一跳温和的道路。 他既选择相争,又撕破脸皮,相反还会和秦无咎兄友弟恭,这并不代表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以后登上皇位的是秦无咎,那他也不会走上绝路,他还能做一个太平王爷。 当然,这些他并不会说给二皇子妃听,二皇子淡淡道:“他毕竟是本殿的三弟,本殿是他的大哥,兄友弟恭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若是楚皇下旨昭告天下了,这场风波反倒是过去了,偏偏楚皇一直都没有下旨。 所以满京城百姓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秦府身上,他们好奇着,猜测着,探究着。 而一直被人们所瞩目的秦无咎,在结束了回门返回府里之后,立即开始动身前往香山。 昨天在秦无咎陪沈玉柔回门的时候,春桃她们已经在府里收拾了一天,将所有的都准备好了。 所以在离开了沈府回到府里之后,二十多辆马车立即浩浩荡荡的出了府门,向城门的方向行去。 多了沈玉柔这个女主人,出行的行李大大的增加了,一下子翻了一倍。 秦无咎并未骑在马上,而是和沈玉柔一起坐在马车里,即便是如此,街上的行人还是通过马车认出了这是秦府的马车。 他们有些吃惊,这样浩浩荡荡的车队是去哪里?这样制式的马车显然是秦府新夫人出行,更可能的是,秦将军肯定也在。 这样浩荡的车队,可不像是出去游玩踏青,或者烧香拜佛,这更像是搬家一样,或者要远行? 难道是回老家,回到绩州那个山窝窝里去,不做皇子了? 城门的的守军恭谨的目送着车队出了城渐渐远去,却也不知道这目的到底是何方。 马车离开了城里,仿佛连马车都行的轻快了些,出来玩总是让人心情放松,虽然刚刚从香山上下来没几个月,但是丫鬟们心里都十分期待。 这下香山终于空了下来,没有了往日的熙熙攘攘,更没有了拥堵。 车队一路前行直奔山顶而去。 寂寞了许久的别院大门轰然打开了,车队鱼贯而入,寂静的别院转瞬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丫鬟们忙着整理东西,秦无咎则和沈玉柔徜徉在别院里。 以前来别院,沈玉柔总是来去匆匆,如走马观花,但是现在则不同,她成了这座别院的女主人,心境自然又与以前不同。 在院子里逛了逛,秦无咎又带着她去各个房间看了看,上两次她来的时候只是去了花园,并没有去房间里。 看过房间,两人便徜徉于花园中,花园中争奇斗艳,落英纷纷,两人登上假山的亭子,山风徐来,好不自在。 此时此刻站在凉亭上,秦无咎不禁又想起了小楼里的那幅画,叹道:“当年我母亲非常喜欢这里,常常坐在山亭上看风景。” 沈玉柔宽慰道:“对于婆婆来说,那一定是毕生难忘的时光,有陛下深情的陪在左右,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走到哪里都是最美的风景。” “如今夫君长大成人,成家立业,陛下近二十年如一日的思念着婆婆,我想婆婆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幸福的。” 在山亭上坐了一阵,到了晚间山风渐凉,两人便来到了院里的花藤下,几个好菜,一壶清茶淡酒,悠然自在。 来到这山上,远离了城中的喧闹,还真有种出尘的感觉。 第二天秦无咎倒是如愿的睡了个懒觉,来到别院的沈玉柔倒是不像在府里那样谨慎,依不过秦无咎只好也遂了他的心愿。 一直到了日高起,沈玉柔和秦无咎才慵懒的起床,沈玉柔望着镜子里如雨后牡丹一般娇艳欲滴的面容十分不自然。 如今她已不是闺中少女,脸上的娇艳,是因为刚刚经历过滋润才有的光泽。 那些丫鬟们或许不晓得,但是若是有婆子看到了,肯定会察觉的。 沈玉柔望着镜子里娇艳欲滴的面沈,有些气鼓鼓的,起的这么晚不说,竟然还不能见人。 秦无咎有些纳闷道:“怎么了这是?怎么看起来气鼓鼓的?” 沈玉柔仰起脸来气鼓鼓道:“夫君你看我的脸?” 秦无咎细细打量了一下道:“脸怎么了?如出水芙蓉娇艳欲滴,美滴很!” 莺儿在一边扑哧一声笑了,咯咯笑道:“大人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俏皮话,美滴很!难道是云台镇的方言吗?” “不过,自从成亲以来,夫人的肤色是越来越好了,以前就好,现在更好了呢!” 秦无咎笑道:“那是自然,这女人如花,是需要滋润的,早起晚间滋润一番,才能变得更美。” 莺儿莫名其妙道:“滋润?什么滋润?是要多洗脸吗?” 秦无咎摇头晃脑道:“洗脸?非也,非也。” 沈玉柔亦嗔亦怨道:“夫君,你还说,我都没脸见人了,出去让婆子看到,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秦无咎好笑道:“这有什么?夫妻两口子同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谁家两口子不同房?” 沈玉柔听了哑口无言,这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事,但,这也是私密之事啊,给别人知道了终归不好。 秦无咎笑道:“既然不想让人看到,这还不好说,不出去了便罢,来香山怎么能不泡温泉,走,咱们去泡温泉去。” 泡温泉?还咱们?沈玉柔原本娇艳欲滴的脸顿时更红了,有些害羞道:“妾身,妾身,还要……” 秦无咎笑道:“还要什么?两口子一起泡温泉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没听说过。 但是犹豫了一下沈玉柔没有再说什么,虽说仍然十分害羞,但是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害羞了。 沈玉柔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道:“夫君想来这香山度蜜月,是不是一早就打着温泉的主意了?” 秦无咎哈哈笑道:“那一丈方圆的温泉池,不用多可惜?莺儿你也来,再加上春桃。” 莺儿吃了一惊,脸色绯红道:“啊?我?我也来?” 秦无咎理所当然道:“你和春桃不来,谁给我捏肩捶背?” 这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莺儿红着脸看了一眼夫人,沈玉柔一脸羞意道:“莺儿快去准备一下吧!” 沈玉柔并没有什么意见,以后莺儿和春桃都是在内室伺候的,一起沐浴温泉倒也不算什么,虽然有夫君在羞人了一些,但是这害羞的一关早晚都是要过的。 听到夫人的吩咐,莺儿答应了一声,羞答答的出去了,出了内室的门,她的一颗心噗通噗通都快要跳出来了一般。 第二百零四章 一家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带着娇妻美妾在温泉室内嬉戏,外面的丫鬟婆子没也十分悠然,进了山里的别院,仿佛生活就慢了下来。 整个香山那么多别院,除了楚皇驾临的时候有百官随同,其它时间鲜少有人在别院里住着,所以整个山上十分寂静。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别院的四周立即有了动静,隐藏在暗处的侍卫若隐若现。 一匹火红的宝马向着山上冲来,有些警惕的侍卫们见到这匹火红的宝马立即又安静了下来。 火红的宝马像是一团火焰,径直来到了秦无咎别院的大门前,洛千雪英姿飒爽的跳下了马,向府里走去。 原本她和秦无咎的关系就很好,如今府里的女主人又是她最好的姐妹,她自然是一点都不客气。 门上也了解这些,笑着迎上来牵了马,里面已经在喊了,“洛千雪小姐来了”。 夏花她们听着外面的喊声当即就愣了,怎么洛千雪小姐突然来了? 洛千雪小姐来了倒也不奇怪,毕竟是夫人的好姐妹,和大人也关系很好,问题是,怎么正巧这个时候来了?夫人和大人还在里面泡着温泉呢。 夏花连忙道:“我先去迎着洛千雪小姐,秋月你快去通知夫人去。” 温泉池里的几人现在都自在着呢,过了这么久,三女也都习惯了,不像刚开始那样难为情了。 反倒是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就连莺儿也褪去了最初的羞怯,和春桃嬉闹着,毫不顾忌的展示着自己纤细秀美的身段。 莺儿和春桃嬉闹一通,连肚兜都松了一些,诱人的春光在温泉水里若隐若现,看的秦无咎大饱眼福,无论是春桃还是莺儿也不在意。 温泉池内正玩的欢闹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秋月的声音:“大人,夫人,洛千雪小姐来了,已经进了府里。” 温泉池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三女不由面面相觑,怎么这时候洛千雪突然来了? 怎么就来的这么巧呢?答应完之后,沈玉柔脸红的急声道:“快快快,咱们赶紧出去!” 水花四溅,三女连忙划水上去,秦无咎也有点懵,怎么也没想到洛千雪会跑来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三女身上的那一点衣物早都已经湿透了,如今出了水贴在了身上,显得十分诱惑。 原本准备也上来的秦无咎反倒是又停下了,继续躺在那里目不暇接的看着。 这湿透的衣物总是要换下来的,好在莺儿和春桃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三人脱了之后开始擦拭身子,然后换上干爽的衣物。 秦无咎泡在水里目光不断的在三女身上流连,好好欣赏了一把绝美春光,就连莺儿也没放过。 其中最羞涩的就是莺儿了,不仅面如红霞,甚至连小手都有些发颤,原本一向心灵手巧的她,反倒是频频出错,换的最慢。 忙着换衣的沈玉柔忙里看了一眼秦无咎,见他仍然泡在水里,不由嗔道:“夫君,千雪来了,你怎么还泡在里面?” 秦无咎笑道:“你们现在都忙着呢,又腾不开手,谁来伺候我穿衣?所以,我还不如多待一会儿。” 沈玉柔娇嗔一声,这个理由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春桃是最先穿戴妥当的,连忙道:“大人快点上来啊。” 秦无咎这才出了温泉池,三两下自己扯掉了短裤,春桃连忙拿着毛巾上前擦拭起来。 莺儿忙活完之后也红着脸上前伺候起来,沈玉柔则开始摆弄着秦无咎的衣物。 三个娇滴滴的美人围着自己忙活,真是舒坦而又堕落的生活啊,秦无咎任由三女服侍着,心里十分感叹。 身上干爽了,衣物也是干爽的,但是头发却一时半会儿干不了,沈玉柔有些无奈,但也只好这样了。 洛千雪进了别院之后也没等通报径直就向里走去,她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这大白天的呢。 直到夏花迎了上来笑着福身见礼道:“洛千雪小姐。” 洛千雪笑道:“沈姐姐呢?秦无咎呢?我来蹭吃蹭喝了!” 毕竟大人和夫人一起泡温泉这是隐私事,夏花也不好明言,笑道:“大人和夫人一会儿就来了,还请洛小姐稍等片刻。”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夏花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往里闯,笑着点了点头,就在一边的花藤下的竹椅上坐了。 夏花笑着陪在一边,冬雪来上了香茗,洛千雪不由有些疑惑,她就等一下而已,怎么还上了茶呢? 然后,过了良久,仍然没有秦无咎和沈玉柔的踪影,洛千雪已经续了一杯茶了,疑惑道:“秦无咎和沈姐姐不在别院吗?” 夏花笑道:“在呢,大人和夫人在别院呢。” 在别院为何到现在还没出现,洛千雪疑惑道:“在别院?那怎么还没来?” 不说她和秦无咎关系很好,而且和沈玉柔还是最好的姐妹,所以才毫不避讳的问了出来。 再她想来,无论是沈姐姐还是秦无咎知道他来了,肯定就笑着迎出来了啊。 夏花支吾道:“额,大人和夫人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就过来了,洛小姐再稍等片刻。” 洛千雪心里升起了满腹疑云,来别院就是玩耍的,能有什么事让他们俩耽搁了这么久? 而且夏花还支支吾吾的没有说明,什么事能让夏花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不肯明说? 洛千雪思索之后也不禁有了一个猜测,一时间也有些脸红,秦无咎这厮不会是在白日宣淫吧? 自己真是来的也太不巧了!秦无咎这个大色狼,当然也是沈姐姐太美了,只是沈姐姐一向端庄怎么任由秦无咎如此胡来,这青天白日的。 怪不得两人竟然跑到香山别院来了!洛千雪俏脸粉红,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不由得感到十分难为情。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玉柔才姗姗联袂而至,洛千雪像是被踩了爪的小猫一样一下子起来了。 沈玉柔笑道:“千雪,让你久等了!” 洛千雪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红着脸道:“没,没,我也只是刚来一会儿,额,是我来的不巧了。” 洛千雪向来直爽,倒是很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沈玉柔心里有些纳罕,笑道:“哪有什么不巧,我正想你呢!” 洛千雪干笑道:“额,打扰了姐姐和秦无咎的好事。” 沈玉柔听了顿时明白了,有些脸红的哭笑不得道:“你这小脑袋想什么呢?我来迟了是因为正在泡温泉呢,你瞧,我头发都还没干呢!” 啊?原来是在泡温泉?洛千雪脸色更红了,干笑道:“我就是说,打扰了沈姐姐泡温泉的嘛!” 沈玉柔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洛千雪性子直爽不似一般的女子一样扭捏,眼前瞒不过冰雪聪明的沈姐姐,索性嘟嘴道:“沈姐姐长的这么美,我还以为秦无咎把持不住呢,这青天白日的……” 还真让洛千雪给说着了,反正自己夫君早晨都会把持不住,沈玉柔红着脸嗔道:“瞎说什么呢!” 洛千雪一个黄花大闺女可不想说这个,连忙岔开话题道:“沈姐姐,我来投奔你来了,你不可能不管我!” 沈玉柔疑惑道:“怎么了?” 洛千雪嘟嘴可怜巴巴道:“可怜我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府里,都快闷死了,哼,府外就有他安插的人盯梢,我要是出来,他一准就会跟来。” “所以我只好来投奔姐姐你了,谅他也没脸来姐姐这里!姐姐,你就收留我吧!” 沈玉柔明白洛千雪的意思,上次秦无咎在别院打了二皇子一拳,二皇子在怎么也没有脸面追过来。 望着洛千雪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沈玉柔笑道:“瞧你说的,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咱们姐妹你还见外什么?” 洛千雪上前抱着沈玉柔高兴道:“太好了!沈姐姐,你对我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了夫君就忘了我的。” 什么叫有了夫君就忘了她?沈玉柔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洛千雪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 高兴过后,洛千雪才又问道:“沈姐姐,我在这里,不会打扰你和秦无咎恩爱吧?” 沈玉柔脸色微红道:“什么啊?就跟平常一样,哪有什么?你尽管在这里住下就是。” 洛千雪高兴道:“那就好。” 一起拉着手在竹椅上坐下,沈玉柔小声问道:“你和大皇子的婚期还没有定下来吗?” 洛千雪有些无所谓的摇头道:“没有呢,钦天监拟定了吉期,但是陛下并没有表态,钦天监正还去问过陛下,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沈玉柔有些疑惑道:“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确实有些疑惑,既然楚皇为洛千雪和大皇子赐婚了,那婚事自然就该提上日程了,为何一直这样拖着呢? 若是楚皇不愿让洛千雪和大皇子成亲,那当初就不该下旨赐婚啊。 洛千雪无所谓道:“管它呢,一辈子不成亲更好,乐的自在!” 洛千雪确实没什么感觉,而且她爹娘对此也不上心。赐婚对她唯一的影响就是她不能和以前一样随意玩耍了。 沈玉柔嗔道:“又胡说了,怎么能一辈子都不嫁人?” 洛千雪嘟嘴道:“嫁人有什么好的?” 想到沈玉柔已经嫁给了秦无咎,洛千雪又改口道:“当然,像沈姐姐这样夫唱妇随自然是极好的。” 沈玉柔无奈笑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洛千雪笑道:“沈姐姐,你现在的气色真的很好呢,以前我就羡慕你的肌肤,吹弹可破,如今倒是愈发的水灵了!可见,沈姐姐你是过的舒心幸福的!哼,谅秦无咎他也不敢对你不好。” 沈玉柔笑道:“哪有?就是刚刚泡了温泉,所以看起来红扑扑的而已。” 两人说着闲话,秦无咎笑着走了过来,笑道:“你这消息还真够灵通的,我们昨天刚来,你今天就知道了。” 洛千雪笑道:“我是来检查的,看你有没有欺负沈姐姐!” 秦无咎笑道:“怎么可能?有你这个好妹妹做靠山,我哪敢啊?” 洛千雪有些得意道:“算你识趣,虽然如今你已入三品,但是我随时都能拉起一群威远军的高手出来。” 这个秦无咎倒是相信,连忙拱手笑道:“怕了,怕了,惹不起,惹不起!” 这时候洛千雪才发现秦无咎的头发也是湿的,也就是说刚刚一定是两人在一起共浴,这样说起来她还真算是来的不巧了。 不过来了也就来了,虽然只是婚后数天,她和沈玉柔倒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秦无咎直接被晾在了一边,沈玉柔和洛千雪挽着手像是抱在一起一般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秦无咎自己坐在藤椅上喝着清茶,看着沈玉柔和洛千雪在那里亲密无间的窃窃私语,倒也觉得十分有趣。 过了良久,洛千雪笑吟吟道:“姐夫,我饿了!” 秦无咎笑道:“我去吩咐厨房,你想吃什么?” 洛千雪笑道:“我想吃烤海鲜呢。” 秦无咎摊手道:“没有海鲜。” 洛千雪嘟嘴道:“那厨房里总有鱼,有鸡,有野味吧?” 这是要他动手了,秦无咎笑道:“行,今天你是客,吃什么你说了算。” 洛千雪笑吟吟道:“明天我也是客,后天我也是客,大后天我还是客……,嘻嘻,我已经和沈姐姐说好了,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这是要长住啊,秦无咎一听顿时傻眼了,咋就在这里住下了呢?这不是妨碍他办事么? 秦无咎面上笑容假的不能再假,鼓掌道:“欢迎,热烈欢迎。” 洛千雪也看出来了秦无咎的假笑,脸上并不在意,反而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感,只不过心中的那丝失落,只有她自己知道。 夏花连忙去厨房吩咐去了,让厨房将要烧烤的野味和鱼都准备好。 没多大一会儿,烤架上的炭火就燃了起来,野味还有鱼也都准备好了,秦无咎在那里调着佐料。 调好佐料之后,秦无咎笑着对丫鬟们道:“今天也没什么外人在,咱们也都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就烤什么。” 洛千雪听了不但没有不满,反而眼睛都要笑弯了,秦无咎这是真不把她当外人,她也喜欢这样的感觉。 除了秦无咎开始烤肉之外,一向活泼的夏花是第一个开始动手的,她抓起了几串鸡翅,有抓了十几串鹿肉,有模有样的开始烤起来。 一时间炭火烤肉的香味飘了起来,有丫鬟急匆匆的跑来道:“大人,夫人,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来了!” 沈玉柔和秦无咎听了对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洛千雪倒是十分意外,嘟囔道:“他们怎么也来了?” 来者是客,况且,二皇子一直都在缓和关系,算起来两人还是亲兄弟呢。 秦无咎将手里的忙活的烤串递给了夏花,笑道:“我去迎一迎。” 沈玉柔笑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洛千雪想了想笑道:“那我也去吧。” 若只是二皇子来了的话,沈玉柔也就不去亲迎了,让秦无咎一个人去就可,但是二皇子妃也来了,只让秦无咎去就有些不合适了。 来者正是二皇子,虽然唐府浩浩荡荡的马车离开了京城算不上人尽皆知,但也不算什么秘密。 对于有心人来说更是很容易就知道了,像洛千雪就知道了,二皇子知道了也不稀奇,甚至他比洛千雪知道的还要早的多。 但是一开始二皇子倒也没有想到来香山做客,毕竟秦无咎刚刚大婚就和沈玉柔去了香山明显是卿卿我我去度假了。 这时候去打扰人家就显得没有眼力劲儿了,但是他却收到了洛千雪直奔香山的消息。 既然洛千雪已经去了香山做客了,那自然也不差在多一对客人。所以二皇子略一思索之后,就带着皇子妃直奔香山来了。 洛千雪骑马要快的多,二皇子妃坐着马车要慢了许多,倒是正好赶上了午时。 “殿下,皇子妃。”秦无咎笑吟吟道,这次他倒是没有郑重的行礼。 二皇子笑道:“不请而至,唐突,唐突。” 秦无咎笑道:“殿下客气了,原本我是想准备丰盛的海鲜宴席宴请殿下和皇子妃殿下的,只是一时还没来及准备。” 二皇子哈哈笑道:“我对碳烤海鲜早闻其名,所以今天也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秦无咎闻言有些诧异,不知道二皇子所说的有备而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无咎和二皇子说着话,沈玉柔和洛千雪已经去马车那边接着了二皇子妃,陪着二皇子妃走了过来。 二皇子妃笑道:“殿下来之前还在想该送什么礼物才好,思来想去觉得不如送海鲜,还能有口福呢。” 秦无咎听了笑道:“这真是太好了,刚刚洛千雪还吵着要吃海鲜呢,结果没有准备。” 这时候秦无咎才认识了二皇子妃,楚皇挑人的眼光果然一点都不差,二皇子妃也是花容月貌。 洛千雪笑道:“那我今天还真托殿下的口福了。” 一行人笑着向里走去,因为有了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丫鬟们也不再向刚才那样散漫自由了。 因为二皇子一直在缓和关系,所以秦无咎倒是不像上次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厨房的人在处理海鲜,几人在亭子里坐着喝茶,二皇子妃环顾一圈掩嘴笑道:“咦,仔细一想突然发现,我们几个竟然都是一家人哩。” 算算倒还真是一家人,秦无咎和二皇子是兄弟,二皇子妃、沈玉柔是妯娌,洛千雪算是准妯娌,所以二皇子妃这话还真没错。 这话算是将秦无咎的身份挑明了,秦无咎倒也没有否认,毕竟楚皇已经和他相认了,再不承认就有些虚伪了。 秦无咎笑道:“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二皇子悠悠道:“想起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父皇的天长节上,那时候在那座亭子里,你、我、皇兄还有沈玉柔、洛千雪、清宁,当初谁又会想到,当时站在一起的竟然都是一家人!” 想想往事如在眼前,而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翻身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初的亭子里的人竟都成了一家人。 秦无咎笑道:“是啊,那时我刚刚入京,被陛下擢升为指挥同知,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突然得罪了国公,得罪了殿下,心里惶恐不已。” 二皇子摆手笑道:“他竟然骂你骂的那么难听,父皇没治他的罪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二皇子至今仍然记得,秦无咎被骂做野种,就是因为这个楚皇大怒斥责庆安公,使得礼部尚书不得不致仕。 如今想来,可不是一点都不冤,骂秦无咎是野种,那不是骂楚皇吗? 所以二皇子在知道秦无咎的身份之后,才觉得庆安公被训斥一点都不冤,不治他的罪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二皇子妃听了不由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一出,什么当初亭子里都是一家人,为何没有她? 已经说了开头,二皇子便索性说了下去:“当初我虽然有些不悦,但也并未太往心里去,再加上清宁出面说和,便也将这事放下了。” “至于后来咱们越闹越僵,则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觉得你太过无礼,一点尊卑都没有。” “不过我碍于颜面,没和你解释这才使得误会越积越深,若是你早些对我说,咱们兄弟之间那点事就不算事了!” 秦无咎苦笑道:“我自小在云台镇长大,身边只有忠伯照顾,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哪怕入了京城做了官,仍然毫不知情。” “所以那时候还真是有些战战兢兢,直到那场刺杀,因为知道了内卫的存在,才让我有些猜测,但是也一直没有肯定。” 秦无咎说的都是实话,二皇子也都知道,他已经捋清了,也推测出来秦无咎是那场刺杀之后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二皇子笑道:“我后知后觉,你也后知后觉,反倒是皇兄很早就知晓的了,只是皇兄也不地道,竟然也不告诉你我。” 秦无咎笑道:“大殿下向来精明。” 二皇子笑道:“以前不知道咱们是兄弟,所以起了种种误会,既然咱们是兄弟,那以前的那点小误会也就不算什么了,来,以茶代酒,庆贺咱们兄弟相认。” 两人端起茶来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相视而笑,往事种种一笑而泯。 二皇子放下茶杯有些感慨的笑道:“当初因为自己是长子,所以觉得这储君之位非自己莫属,也因此和皇兄闹的不可开交,如今才知道,原来我竟然还有个嫡出三弟。” “但现在你是嫡出皇子,这储君之位非你莫属,我和皇兄实不该争的。” 秦无咎听了十分诧异,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连这个都直说了,不管是不是真心,能直接说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除了二皇子妃之外,沈玉柔、洛千雪两人也都有些惊讶,特别是洛千雪,脸色直接出现了遮掩不住的惊讶之情。 秦无咎摇头笑道:“什么嫡出皇子,殿下折煞我了,我连皇子都不是,我也从没想过什么储君之位。” “我还时常和夫人说,平生所愿就是做一富贵闲人,既能锦衣玉食,又能有闲情悠然山水,这便胜似神仙。” 沈玉柔笑道:“可不是嘛,从一开始认识夫君的时候,夫君就说自己梦想就是做一富贵闲人,周游世界。” 二皇子听了哈哈笑道:“这怕是不能够了,你是怀良皇后所出,乃众望所归,这富贵闲人你是别想做了,这富贵闲人我替你做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二皇子心里多么盼着秦无咎真的决意做一个富贵闲人,到时候封秦无咎一个亲王又如何? 至于锦衣玉食,皇家之人还会缺锦衣玉食不成?只是可惜,秦无咎又怎么会真的对储君之位一点都不想? 就像他虽然嘴里说着不争储了,心里又岂会真的不争了?只是不撕破脸皮的争罢了。 第二百零五章 演戏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二皇子想演戏,秦无咎也不介意配合他,摆手笑道:“殿下就别打趣我了。” 二皇子笑着问道:“前两天整个京城都在等着父皇下旨昭告天下,结果等到现在也没有等到,父皇为何一直没有下旨?应该将这喜事昭告天下,普天同庆才是。” 秦无咎笑着摇头道:“陛下说当初追封我母亲,曾经引起了很大的风波,所以等缓缓再说。” 二皇子摇头道:“你是嫡出皇子,如今已经朝野尽知,人人都等着父皇将这个喜讯昭告天下,又怎么会引起什么风波呢?” 秦无咎笑着摇头道:“不说这个了,其实我对现在的日子已经很满足了,有没有皇子的身份都一样。” 这时候厨房也将海鲜处理好了送了过来,秦无咎起身笑道:“殿下送来的海鲜,我就借花献佛,让大家都尝尝鲜。” 二皇子妃咯咯笑道:“能让一位皇子亲自动手,这可是咱们的荣幸呢。” 秦无咎笑道:“这没什么,我也是从小做饭做惯了的,只是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秦无咎去了烤架那里准备烤制海鲜,二皇子他们也起身跟了过去,并没有在亭子里等着。 秦无咎娴熟的忙活着,诱人的鲜香之味飘散开来,洛千雪个吃货已经在吞咽口水了。 二皇子赞道:“怪不得父皇和姑姑都赞不绝口,虽然还没吃到,但是这香味已经让人向往了。” 二皇子妃拉着沈玉柔的笑道:“沈姐姐,这碳烤海鲜好香啊,日后我可要禁不住厚着脸皮来蹭吃了。” 沈玉柔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殿下想来只管来就是。” 二皇子妃笑道:“哎呀,都是一家人,沈姐姐就不必叫我殿下了。” 沈玉柔笑了笑没说话,不叫殿下叫什么?难道要叫大嫂?陛下又没有昭告天下。 洛千雪背对着他们,听到二皇子妃亲热的一口一个沈姐姐,觉得好别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玉柔笑着邀请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去亭子,二皇子潇洒的笑道:“这有什么?就在这里吃就是,感觉去了亭子反倒是没有滋味了。” 春桃连忙带着丫鬟抬了桌椅过来,几人欣然落座,唯有二皇子妃有些犹豫,她觉得这样太简单了,一点礼仪都没有。 但是她很快就忘了这点不快,沉浸在了美食当中。 沈玉柔陪着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坐在这里等着丫鬟们端来吃,看着洛千雪一直站在烤架那里,站在秦无咎身边,自己想吃什么就夹什么,自己想吃什么就指使着秦无咎烤什么。 如果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没来的话,她也会和洛千雪一样,围着秦无咎打转,要秦无咎烤这个吃,烤那个吃,就围着烤架,那样才有趣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虚情假意坐在这里应付着他人的虚情假意。 二皇子一边吃着也在望着秦无咎那里,确切的说是望着洛千雪,最开始他知道洛千雪来了香山的时候心里就有些惊讶。 虽然他知道洛千雪以前和沈玉柔是要好的姐妹,和秦无咎的关系也十分亲厚,可是洛千雪如今却被指婚给大皇子了,换句话说,她就是大皇子的人了。 出嫁从夫,她就该和大皇子一条心才是。 如今秦无咎和大皇子才是真的势如水火,那洛千雪也该和秦无咎,和沈玉柔划清界限才是。 但是洛千雪却来到了香山找沈玉柔玩耍,关系一如往前一样。 看着洛千雪和秦无咎之间如此随意,有时候甚至笑闹,他才十分不解。 难道洛千雪不想嫁给大皇子? 事到如今大皇子和洛千雪的婚期也还没有定下来,当时几乎同时赐婚的秦无咎和沈玉柔都已经大婚了,大皇子和洛千雪的婚期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真是有意思,不知道皇兄看到洛千雪和秦无咎有说有笑的样子有何感想? 当初皇兄孤注一掷打起了洛千雪的注意,虽然最终使得父皇下旨赐婚了,但是一些隐患却也暴露了出来。 皇兄孤注一掷做的这些,到底值不值也很难说。 烤到最后秦无咎自己也吃了起来,二皇子起身来到秦无咎身边,一边和秦无咎说着话,一边也和秦无咎一样直接从烤架上夹起来吃。 二皇子过来了,洛千雪便去了桌边坐下了,其实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三人倒是说起来以前诗会上的趣事,倒也其乐融融。当然对沈玉柔和洛千雪来说,如是在这里的不是二皇子妃,而是清宁郡主的话就更好了。 二皇子妃倒是十分满足,不仅是这碳烤海鲜十分好吃,而且她如今身为二皇子妃身份尊贵,要找个人说说话也不容易。 皇子府里都是下人,只会唯唯诺诺或者谄媚奉承,而她之前玩的好的好友也终究不如从前了。 就连她自己家里的表姐妹、堂姐妹也不同以前一样了,和她说起话来总是十分恭谨,问声细语的,再也不会同以前一样玩笑笑闹。 反而和沈玉柔、洛千雪说起话来更自在一些,这就是身份的差距。 所以对二皇子妃来说真是不虚此行,一直有些寂寞的她终于也能有人说说话了。 女人说着女人的话,男人说着男人的话。 二皇子性子其实很直,只是高傲了些,所以让人觉得不好相处,但是当身份相当的时候,反倒是让秦无咎觉得更可交一些。 这让秦无咎觉得和二皇子相处起来比和大皇子相处起来更让人放松,因为大皇子的笑容仿佛天生的一样,你永远琢磨不透他的笑容背后到底是什么。 总体来说,算得上是其乐融融的一个下午。 一直到了日落时分,大皇子和二皇子妃才笑着告辞。 让二皇子诧异的是,洛千雪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按理讲,既然他和皇子妃要告辞了,那洛千雪也会顺势一起告辞才是。 但是洛千雪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二皇子妃也感到诧异,笑着问道:“天色不早了,千雪妹妹不和我们一起入城吗?” 洛千雪笑道:“我要在香山住上一段时间呢。”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闻言这才真的感到诧异了,洛家在香山的别院可没有下人在,洛千雪怎么住在香山? 除非.... 住在秦无咎这里? 二皇子心里真有些感慨,真不知道皇兄如果晓得他这未婚娇妻跑到秦无咎这里住下了,会是什么滋味? 皇兄和秦无咎可是真的水火不容啊,那恩怨可比当初他和秦无咎的恩怨深了去了。 感慨的同时,二皇子心中一动,洛千雪跑到秦无咎这里住下,会不是是在躲着大皇子? 不知道这场婚事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呢? 无论是父皇还是洛家都对这场婚事不上心,而且洛千雪似乎时至如今仍然十分抵触。 二皇子妃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对沈玉柔和洛千雪的这种姐妹之情有些羡慕,这两人是真的姐妹情深。 二皇子的车驾逐渐远去了,洛千雪和沈玉柔手挽着手笑道:“哎呀,终于走了,感觉瞬间清静了。” 沈玉柔扑哧一声笑道:“你刚刚吃的人家的海鲜,嘴上的油还没有抹干净呢,你就这样说。” 洛千雪强词夺理道:“他们带了来海鲜换的秦无咎做碳烤海鲜,他们赚大发了好不好?” 说完了之后,洛千雪才有些纳闷道:“话说,他们两口子怎么突然跑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沈玉柔笑道:“你一直闷在家里不知道,我待嫁的时候二皇子妃就来过好几次,还说着等我大婚了来玩儿。” “这是二皇子知道了夫君的身份,所以准备缓和关系呢,今天的二皇子倒是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秦无咎笑道:“以前二皇子看起来总是很高傲,其实他这个人算是很直爽的,如今放下了皇子的架子,相交起来倒是不累。” “相比大皇子什么时候都是一脸的笑,永远不知道他的笑背后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秦无咎突然停下了,因为他才突然想到,这样在洛千雪面前说大皇子似乎有些不妥。 洛千雪原本听着也没想到这一茬,直到秦无咎突然停下来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 洛千雪笑道:“这样看着我干嘛?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总是一脸假笑,虚伪的很,这我又不是不知道。” 秦无咎打圆场道:“其实他只是心思重一些,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但是他性情还是不错的。” 洛千雪听了摇头笑道:“你说的这些,估计你自己心里都不信。算了,不提起他了!我都躲他躲到你们这里来了,你们还提他,是不是想赶我走啊?” 沈玉柔笑着挽着她的手笑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洛千雪还真有些感慨,当初二皇子和秦无咎势如水火,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反转了? 她反倒是有些羡慕起二皇子妃来了。 马车吱吱呀呀的下了香山,二皇子并没有骑在马上,而是和皇子妃一起坐在马车里。 虽然二皇子一直静静的出神,但是二皇子妃却能感觉的出来,他的心情不错。 二皇子妃轻轻依偎在了他的身侧,温柔问道:“殿下在想什么呢?” 二皇子笑道:“在想秦无咎。” 二皇子妃倒也不意外,笑问道:“他的碳烤海鲜倒真是好吃呢。” 二皇子笑道:“是挺好吃。” 二皇子妃笑道:“妾身倒是觉得他脾性不错,是很好相处的人呢。” 二皇子点头道:“是啊,他确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这次二皇子去赴宴,秦无咎并没有拒之于千里之外,两人才算是真正认识了。 二皇子这才了解到了秦无咎的为人,所以在马车上他才如此出神。 因为他发现秦无咎远比他想的要优秀。 他不只是在想秦无咎,而是在比较,比较秦无咎、皇兄和他自己。 在他看来,皇兄这人看起来温柔多情,实则心硬的跟石头一样,是个寡情之人。 而他了解自己,他自己性格有些直,脾气急躁。 而秦无咎呢,性情和善而又行事果决。 如果皇兄登上了皇位,就算他和秦无咎没有争过储位,也不会好过。 如果秦无咎登上皇位,则不会苛待他和皇兄。 这便是差距,二皇子想到这里不禁想起了楚皇,连他都能感觉的出来,父皇难道会不清楚吗? 想到这里二皇子心里又微微发苦,如果秦无咎是长于宫里的话,或许他还有皇兄就不会跳出来争储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秦无咎是长于宫里的话,那还是现在的秦无咎吗? 今天来了一趟香山之后,见了秦无咎之后,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秦无咎是最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的人。 当然,他也不会就此息了争储的念头,不过他不会和皇兄一样如此不择手段,彻底和秦无咎决裂。 他现在打的如意算盘,既和秦无咎保持良好的关系,让楚皇看到他们兄友弟恭,为自己加分的同时,有朝一日真的是秦无咎继位,也不会容不下他。 另一方面,他仍然不甘心放弃争取储君之位的机会,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当仁不让的储君。 他一直都梦想着自己成为大楚的储君,将来有一天能够继位,他一直为之努力着,甚至当初他距离储君之位是那么的近。 连二皇子都知道洛千雪去了香山,更不要说大皇子了。 大皇子在洛府门外安插了眼线,就是想要知道洛千雪的动向。 如今这桩婚事卡在了楚皇那里,十分尴尬,而洛府也没什么动静,这让大皇子心里有些焦躁。 他倒是想去催一催父皇,但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楚皇心里仍然对他不满,对他有芥蒂。 他的母妃已经忍不住跟楚皇提过了,结果楚皇仍然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在二皇子看来,能打破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唯有洛大将军才可以,而突破口在他看来就应在洛千雪的身上。 只要洛千雪欢喜了,只要洛千雪和他的关系缓和了,不用他开口洛大将军也会请示楚皇的。 但是洛千雪却一直都没有出府,只有在沈玉柔和大婚的时候,洛千雪去了一次容府和秦府。 但是他却不能去容府或者秦府,因为那一拳虽然没有在民间传开,但是在权贵圈子里,在官场上却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他绝对不会拉下脸去参加秦无咎的大婚。 偏偏洛千雪却去了,即便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仍然感到一阵阵不爽。而且,洛千雪去了容府也就罢了,竟然后来又去了秦府。 无论如何,洛千雪终究算是他的未婚妻啊。 他等啊等,洛千雪终于出府了,出府之后就直接出城直奔香山去了。 昨天秦无咎夫妇去香山了,今天洛千雪就骑着马去了。 大皇子知道了之后脸色立即就阴沉了下来,洛千雪是他的未婚妻啊,不应该和秦无咎划清界限吗? 怎么就跑去香山了?就算是她和沈玉柔是要好的姐妹,沈玉柔如今嫁给了秦无咎,那所有的情分也该淡了。 不为别的,只为出嫁从夫! 第二百零六章 突变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大皇子气的半天没缓过气来,然后他就知道了二皇子夫妇也去了香山的消息。 大皇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了,没想到他这位皇弟竟然要去求和! 呵,这是被秦无咎的身份给吓着了!这是要认怂了! 二皇子夫妇、秦无咎夫妇一起在香山游玩,看起来其乐融融,好一个兄友弟恭,想必父皇知道了一定十分欣然吧! 兄友弟恭啊,这一定是父皇想要看到的,秦无咎和二皇子兄友弟恭,却唯独将他撇在外! 如果他、二皇子、秦无咎都为了竞争储君之位剑拔弩张,关系恶劣,这倒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秦无咎和二皇子关系和睦,唯独和他关系恶劣,这算什么回事?这让父皇如何看他?这让群臣如何看他? 二皇子这一招倒是真够狠辣的,可是,这对二皇子来说并没什么转机,只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因为兄友弟恭的不只是二皇子,还有秦无咎。 虽然二皇子会获得好处,会给楚皇留下好印象,但是秦无咎获得的好处更多,因为楚皇本就偏心秦无咎。 二皇子这完全是给秦无咎做嫁衣,不但给秦无咎做嫁衣,而且还打了他一耙! 真是愚不可及! 大皇子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愚蠢,从来都喜欢干蠢事,没想到这次干的蠢事尤其愚蠢。 以前二皇子干蠢事是他乐于看到的,因为二皇子干的蠢事越多,对他就越有利。 但是这次二皇子干的蠢事真是损人不利己,不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而且对他来说也是个打击。 你若不想竞争储君之位,那就安安分分的退出便是,到时候封你个王爷又何妨? 整整一天大皇子都待在书房里没有出去,坐在椅子上吃着葡萄看着窗外的金菊开的绚烂,但是他心情却一点绚烂不起来。 二皇子夫妇一直到了天黑的时候才进了城,城门都快要关闭了。 大皇子收到消息之后脸色更是难看,二皇子为何会回来的这么晚?只能是和秦无咎相谈甚欢。 呵,还真的冰释前嫌,变得兄友弟恭其乐融融起来了! 大皇子讥讽的笑了笑,皇家还能真的有亲情不成?更不用说兄弟情了。 没过多久,大皇子就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 二皇子的车驾会已经回城了,城门也已经关了。 那,洛千雪呢? 大皇子立即问前来禀报的侍卫道:”洛千雪呢?洛千雪几时回的城?” 侍卫也同样怔了怔,然后道:”殿下,没见洛小姐回城啊?” 大皇子皱眉道:”没有回城?你确定吗?你们没有错过吧?” 侍卫连忙道:”殿下,好几拨人都在盯着呢,确实没有见到洛小姐回城!洛小姐的红马那么醒目,而且属下们也都全力关注洛小姐,只要洛小姐回城了,大家一定会认出来的。” 大皇子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些侍卫会连这样的小事都会办砸。 只有一个可能,洛千雪是住在了香山,住在了秦无咎的别院里。 不但是去了秦无咎的别院玩耍,而且还直接在那里住下了! 大皇子深吸了一口起,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然,他到是不觉得洛千雪会和秦无咎发生什么,他生气是因为洛千雪和沈玉柔和秦无咎的关系还跟以前一样,丝毫都没有顾忌。 即便是洛千雪当初心里很生气,可是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了,气也该消了。 洛千雪也应该明白,既然楚皇已经下旨赐婚了,这场婚事就不可能改变了。 不管早晚,她洛千雪终究是要嫁过来的,出嫁从夫这样的道理她难道就一点都不懂吗? 不论她以前和沈玉柔关系多么好,和秦无咎关系多么亲厚,以后她就站在了秦无咎和沈玉柔对立面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和沈玉柔是好姐妹呢? 呵,京城的文武勋贵都知道他被秦无咎给打了,结果呢,他的未婚妻却跑去秦无咎家做客了,而且玩的尽兴还在秦府住下了。 难道洛千雪就一点都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 洛千雪确实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甚至很少会想起他。 特别是楚皇迟迟没有定下婚期,洛千雪就愈发的淡然了。 香山的别院里倒是一片欢声笑语,因为有洛千雪在,所以秦无咎和沈玉柔也不好一直缩在内室里,将洛千雪晾在外面。 院子里挂着大红灯笼,三人在桌旁坐了,沈玉柔喝着清茶,洛千雪则陪秦无咎喝着小酒。 秦无咎赞道:”莺儿你这厨艺有七八分岳母的火候了。” 莺儿嘟嘴道:”那也还是比不上岳母。” 秦无咎笑道:”做事哪有一蹴而就的?短短时间你能有七八分火候已经算不错了。” 洛千雪豪迈地端起酒杯道:“秦无咎,喝酒!” 沈玉柔对洛千雪嗔道:”你也少喝点,喝酒最妙的是品,多饮则不佳。” 洛千雪笑道:”哎呀,姐姐放心,喝多了我也不闹,将我扔到床上去就是。” 但是秦无咎终究没有让她多喝,即便如此,洛千雪也有了几分酒意。 秦无咎自己回了内室,沈玉柔则带着丫鬟们将洛千雪送到了客房,又亲自带着丫鬟服侍着她睡下。 等沈玉柔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良久,秦无咎笑道:”她睡下了?” 沈玉柔笑着点头道:”嗯,睡下了,我让夏花和秋月守着呢,喝了这么些酒,夜里一定不舒服。” 秦无咎笑点头笑道:”那就好。” 犹豫了一下,沈玉柔微微叹息道:”千雪其实心里挺苦闷的,所以才跑来香山,妾身也知道夫君想要清静,但是千雪她……” 秦无咎笑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岂会怪她来打搅我们,我于微末之时,受她帮助良多。” ”她是我入京以来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虽然现在想想,就算是没有她的帮助,我也一样能平步青云。” ”但是她的善意和恩情我却一直铭记在心,不只是如此,她也是我的好朋友嘛,可不止你们是要好的姐妹。” 沈玉柔闻言长松了一口气,洛千雪为何苦闷虽然没有说过,但是她也能猜到。 原本她是想要告诉秦无咎,洛千雪是喜欢他的,但是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什么。 即便是说了又能如何?也只能徒增烦恼罢了,不说楚皇的旨意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洛家这样显赫的门第也是一道跨不过去的槛儿。 第二天秦无咎的别院倒是愈发的热闹了,因为公主府的马车也来了,清宁郡主知道洛千雪来了香山之后也赶来了,还跟着个死皮赖脸的皓然。 ”原本我是没打算来打扰姐姐的新婚生活的,但是听说千雪来,我心想反正也不差我一个,所以就来了。”清宁郡主笑道。 洛千雪俏脸微微一红道:”我是在家里闷的狠了。” 清宁郡主笑道:”可不是吗,我也是在家闷着呢,原先那些还算相熟的小姐们都嫁人了,如今都是生面孔,连诗会也没什么趣味了。” 沈玉柔笑道:”你们能来最好了,这样山里也能热闹些。” 清宁郡主掩嘴笑道:”我这不是急吼吼的来拜见三表哥和三表嫂吗?” 沈玉柔笑道:”昨个儿二殿下还说,当初在你家的亭子里咱们这些人相聚在一起,谁能想到竟然都成了一家人。” 皓然乖乖的上前见礼道:”三表嫂!” 沈玉柔笑道:”在外面可不许这么叫,陛下并没有下旨昭告天下呢。” 秦无咎和沈玉柔在香山上度了蜜月,清宁郡主和洛千雪一个月倒有多半的时间都在这里。 虽然不及秦无咎和沈玉柔两人甜蜜,但是却热闹了许多,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一起共浴温泉的机会少了很多。 虽然在山上的日子有些出尘,但是山下的事终究不可能撂下不管,特别是沈玉柔这个主母更是上心。 这一个月的时间,府里的管事也没少往山上跑,秦无咎倒是安心做起了甩手掌柜,虽然他一直都是。 一开始的时候秦无咎还在一边听一听,后来见沈玉柔处置的得心应手,便也懒得听了。 转眼一个月多去了,秦府的马车终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香山,向城里进发。 回到府里的沈玉柔笑道:”成亲一个多月了,在家里才住了几天的时间,也就只有咱们了,刚回来,妾身还真觉得有些陌生。” 秦无咎笑道:”那就慢慢熟悉呗,要在这住一辈子呢。” 是啊,要一起在这里住一辈子呢,沈玉柔听了心里一下子变得柔软温暖了起来。 不过马上她心里的温暖就不翼而飞了。 秦无咎笑道:”马上就要秋狩了,大营的操练不能落下,接下来我可能要在营里忙。” 虽然知道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沈玉柔心里还是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她已经习惯了夜里身边有一个温暖的臂膀。 她也习惯了每时每刻身边都有夫君陪着她,逗弄她…… 沈玉柔笑道:”夫君尽管去忙就是,府里妾身一定会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这一夜的沈玉柔十分的主动,柔情似水又热情如火…… 清晨的沈玉柔和丫鬟们伺候着秦无咎穿戴整齐,动作温柔却又比平日慢了几分,恋恋不舍总是希望时间能走的慢一些。 秦无咎出了内院,带着侍卫们刚刚出了府门,一个小太监骑着马狂奔而来。 ”秦将军,请留步!” 秦无咎听到喊声勒住了马匹,小太监飞奔而来跳下马恭敬道:”秦将军,陛下召见。” 刚刚准备前往大营的秦无咎只好调转马头带着侍卫前往皇宫,说起来自大婚第二天入宫之后,他和沈玉柔就再也没有入宫过呢。 如今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当初的流言也早就平息了,虽然京里的官员百姓都好奇楚皇为何迟迟没有下旨昭告天下,但是猜来猜去也没什么好猜的了。 ”臣秦无咎参见陛下。”秦无咎进了大殿之后一如往前的行礼问安。 楚皇笑道:”免礼吧!” ”谢陛下。”秦无咎直起身子笑道。 楚皇笑呵呵道:”听说你们小两口去香山待了一阵?” 秦无咎笑道:”是啊,香山风景秀丽,臣便去香山小住了一阵。” 楚皇点头笑道:”你们小两口刚刚新婚,出去游玩一番挺好的。” 秦无咎笑道:”松散了这一个月,其实臣心里也有些不安,眼看就要秋狩了,臣已经一个多月没去过大营了。” 楚皇笑道:”田正也是老将了,勤勤恳恳,忠勇营倒是没有因此松懈。” 一切都瞒不过楚皇的眼睛啊,秦无咎连忙道:”虽如此,秋狩在即,臣也不敢放松,一定会在秋狩中得个好成绩为陛下争光。” 楚皇哈哈笑道:”你有这份心就是极好的,如今忠勇营训练有度,朕都看在眼里,若是参加秋狩,一定能夺得头筹。” 若是参加秋狩?秦无咎听到这里不禁怔了怔,难道忠勇营今年还不能参加秋狩不成? 不可能吧?这是秦无咎万万想不到的。 秦无咎的脸色,楚皇尽收眼底,笑道:”今年的秋狩,你就不参加了,边关吃紧,你带兵增援边关吧!” 秦无咎闻言有些惊愕,他一直以来的打算都是带着忠勇营参加秋狩,忠勇营的将士们也都憋着一口气要在秋狩中夺得头筹呢。 结果,到最后竟然不能参加秋狩?这不是辜负了将士们的一番热血吗? 但是楚皇的理由却让他无法拒绝,因为楚皇是要他带兵增援边关,自从入了军中,他就想过总会有领兵打仗的这么一天。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生。 秦无咎舔了舔嘴唇,心里有些热血,整日间整兵练兵,若是不想着领兵征战沙场那是假的。 秦无咎心里也有所明悟,当年在云台镇的学堂里,那位老先生就曾经教过兵法,似乎已经预示了今天。 秦无咎抱拳道:”是,臣领旨。” 楚皇吩咐道:”忠勇营你带着,朕再从京营里抽调几个卫,共计五万军。” ”朕也知道你从小熟读兵法,但是领兵打仗非同小可,绝非儿戏,为将者虽然要果敢刚毅,但是也要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 ”特别你缺少领兵的经验,军中都是沙场老将,有些中肯的建议,你要仔细斟酌才是。” 秦无咎连忙道:”是,臣谨遵陛下教诲。” 楚皇笑道:”现在镇守北疆的怀远将军武略仅次于洛衍,你此去边关要好好向他请教才是。” 楚皇殷殷嘱咐了一番,秦无咎虚心听了,直到离开皇宫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要领兵奔赴边关倒也没什么,他对自己有着十足的信心。不过毕竟才新婚一个多月,此时离京便有些不忍,更何况是领兵前去打仗? ”大人?”亲兵见到秦无咎一直在怔怔的出神,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秦无咎振奋精神道:”走,去大营!” 时隔一月之久,秦无咎再次来到了大营,秋高气爽,大营里的将士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操练着。 秦无咎入了大营之后,直奔校场。 各营将士们挥汗如雨,一起操练起来蔚为壮观,秦无咎望着早已脱胎换骨散发着精悍之气的将士们,心中豪气勃发。 正在巡视的田正见到秦无咎来了,连忙带着亲兵赶来了:”大人!” 秦无咎笑着点头,扬鞭指着正热火朝天操练着的将士们,笑道:”好,老田你是真的尽心了,这比一个月前还要精悍了。” 田正连忙笑道:”这都是大人练兵之法得当,末将也是照着葫芦画瓢。” 秦无咎笑道:”哈哈,你就不要谦虚了,今天本官入宫,连陛下都夸奖了,本官不在的这段日子,多亏你费心了。” 田正听了心里还真有些感慨,当年他也算是朝中前途光明的将领,自从忠勇营惨败之后,蹉跎了这么多年,他都以为楚皇早就忘掉他这个人了。 没想到楚皇竟然还记得他,田正抱拳道:”都是大人栽培。” 秦无咎听了不禁有些无语,若他是老资历的将军田正这么说也就罢了。 田正陪着秦无咎在校场上巡视了起来,见秦无咎来了,将士操练起来也更加卖力了。 蔚为壮观的操练,久违校场的秦无咎也不禁热血沸腾,带着自己一手练出来的精兵悍卒,即便是对上北齐精兵又有何惧? 操练告一段落之后,将士们回营修整,众将齐聚大厅内。 ”恭迎将军回营!” 秦无咎笑道:”都免礼吧!刚刚去校场上转了转,本官还是十分满意的,大家都没有落下操练,不但没有落下,甚至说比本官离营前还要好!” 听到秦无咎夸奖,众将脸上都笑开了花,田正笑道:”大人新婚,可不能冷清了夫人。大人尽管放心,咱们大营里的将士们都卯着一股劲儿呢,一定会在夺得头筹给大人争光的!” ”就是,就是,不得头筹誓不回!”一众将领们响应道。 自一开始大家就都期待着秋狩的到来,想在秋狩中夺得头筹好好的争口气,因为忠勇营沉寂实在太久了,大家都想着一鸣惊人,重新打出忠勇营的名声来。 而秋狩无疑就是一个一鸣惊人的好机会,所以大家伙都期待着,卯足了劲儿要争一口气。 一直以来将士们都是朝着这个目标迈进的,现在突然告诉大家这个目标不存在了,秦无咎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圣意不可违啊,秦无咎沉吟道:”今天本官入宫的时候,陛下还说,若是咱们忠勇营参加秋狩的话,一定能夺得头筹。” 众将听了大为振奋,竟然连楚皇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随后他们就怔住了,因为大人嘴里说的是若是?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今年他们还是不能去参加秋狩? 这怎么可能?如今他们忠勇营可不是如以前一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大人圣眷深厚,而且还是堂堂皇子,楚皇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忠勇营参加秋狩呢? 一时间他们脸上全是疑惑不解还有失望的表情,秦无咎沉吟道:”陛下说了,咱们忠勇营今年不会参加秋狩。” 望着下面一张张失望的面容,秦无咎沉声道:”本官也知道你们一直以来都期待着参加秋狩。” “但是咱们忠勇营的操练绝不只是为了参加秋狩,如今边关吃紧,陛下有旨,咱们忠勇营要增援边关。” 原本有些低沉的气氛瞬间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一下子爆发出来。 “什么?要增援边关?!” 大厅里的将领们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就是一脸激动的神情。 “大人,咱们忠勇营真的要去边关吗?”众将迫不及待的问道。 秦无咎点头道:”不错,本官刚从宫里来,陛下金口玉言的说了,咱们要去边关抵御北齐攻势。”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还参加什么秋狩,干他娘的北齐去!” “一雪前耻,咱们一定要一雪前耻!打他娘的!” 整个大厅里的将领们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就抽刀大战一场。 当年忠勇营在边关兵败差点引起整个大军兵败,世人皆以为忠勇营未战先怯,其实那场大战忠勇营败的稀里糊涂十分憋屈。 秦无咎以为那场惨败给了忠勇营的将士们很大阴影,没想到反倒是给了他们激励。 田正虎目含泪抱拳激动道:”大人,咱们忠勇营的将士们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重返边关,打上一仗,哪怕打输了,死绝了,也好告诉这天下人,忠勇营绝不是怯战,咱们忠勇营没有一个孬种!” “不错!咱们忠勇营绝不怯战!咱们忠勇营绝没有一个孬种!”众将纷纷激动道。 秦无咎起身沉声道:”这本官自然知道,陛下也知道,要不然陛下也不会让咱们忠勇营支援边关。” “这次你们随本官奔赴边关,咱们齐心协力,打个漂亮的胜仗给别人看看!” 田正激动道:”大人放心,咱们大营的将士们都盼着证明自己的这一天呢,这次出征,只要大人不下令后撤,咱们大营的将士们就是全都战死沙场也绝不后撤!” 曾跟着秦无咎去上涯城的孙诚激动的叫道:”将军说的是,咱们就是全都战死沙场也绝不后退,咱们忠勇营没有孬种,就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北齐崽子垫背!” 秦无咎笑道:”将士们苦苦操练了这么久,可不是去边关送死的,咱们要想着怎么打胜仗才行!咱们一定要打个漂亮的胜仗!” 第二百零七章 一雪前耻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田正笑道:“将军说的是,咱们将士们万众一心,一定将那北齐崽子打的落花流水!” 秦无咎笑道:“一直以来将士们都卯着劲儿要参加秋狩,今天陛下突然跟我说,不参加秋狩了,要咱们去增援边关。” “本官听了之后还觉得不知该怎么跟你们说,生怕你们会觉得失望,毕竟这么久的期盼,说变了就变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们既然对增援边关这么踊跃。” 田正笑道:“大人您多虑了,秋狩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参加秋狩也顶多是过过手瘾。” “增援边关才是动真格的!咱们将士们参加秋狩也只是想着争口气,但是秋狩又如何能和边关之战相比。” “咱们将士们还是更愿意去边关增援,只有打北齐一雪前耻才是真的争口气!” 秦无咎笑道:“你们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说起来我也是头一次领兵,你们都是沙场老将,若有什么建言也可以提出来,本官一定会考虑的。” “咱们这次出征,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一场漂亮的胜仗,所以咱们一定要群策群力。” 厅里的将领们也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将军胸中自有韬略,但也毕竟从没有领兵出征过,缺少临战的经验。 而他们一个个都上过不止一次战场,确实但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他们最怕的就是将军听不进去,一意孤行。 如今听来众人更是欣喜,对于这次出征他们心潮澎湃,远比参加秋狩更加热衷更加重视。 接下来秦无咎就他们商讨起来军械粮草一事,虽然这些都该有兵部户部安排,但是他们自己也该有数才是。 最重要的是军械,粮草反倒是次要的。 虽然有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说法,但是秦无咎这次领兵是去增援边关。 在一路上的粮草自然好说,等到了边镇之后,边镇自有存粮,他们的一应粮草供给自然由边镇提供。 即便是如此,要出征的琐碎之事很多,一直议到了日落时分众将方才散去。 秦无咎并未住在军营里,而是带着亲兵回城去了。 秦无咎这个都指挥使带着亲兵离开了大营,大营的大门轰然关闭了,但是大营里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田正带着将官们目送将军渐渐远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些激动的叹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前往边关一雪前耻!” “是啊!咱们这么些年,上过多少奏章请求出征?结果全都石沉大海,如今终于有机会证明咱们忠勇营了!”其余的将领也纷纷感叹道。 田正笑道:“陛下这是想让大人积累军功呢,咱们也算是托了将军的福,此去边关不容有失,咱们不只是要证明自己,也要挣一下份大功报答将军!” 众将领激动地讨论了一通这才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营地里,他们立即就将各级将官召集了起来。 “哈哈,老子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年的秋狩咱们不参加了!”孙诚哈哈大笑道。 下面的各级将官们闻言不禁吃了一惊,面面相觑,怎么突然就说不参加秋狩了? 大家都准备了这么久了,天天热火朝天的操练就是为了能够在秋狩中夺得头筹,好争一口气,怎么突然就不参加秋狩了? 虽说往年都没有参加秋狩,但那时候他们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将军圣眷深厚不说,还是皇子,他们忠勇营怎么就不参加秋狩了? 更让他们懵逼的是,不参加秋狩算什么好消息?为何大人笑的这么灿烂,两颗大门牙合都合不拢? 一个千户硬着头皮道:“大人,您没事吧?” 孙诚哈哈笑道:“开玩笑,老子能有什么事?” 都不能参加秋狩了还这么高兴,还说自己没什么事? 千户期期艾艾道:“不瞒大人,下官倒是认识一个神婆子,别说还真挺灵的……” 话还没说完呢,孙诚的大手已经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笑骂道:“咋的?觉得老子失心疯呢?” 这确实有点像啊! 另一个千户连忙问道:“大人,咱们为何不参加秋狩了?这怎么能是好事呢?” 孙诚哈哈笑道:“那是因为将军说了,要带着咱们忠勇营增援边关!” 什么增援边关?一众将官们瞬间呆滞了,孙诚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一脸呆滞的样子。 “增援边关?大人,这是真的吗?” “大人,真的要去打北齐吗?” 呆滞过后这些将官们全都跳了起来,全都一脸激动的神色,一边激动的问着,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指挥使。 孙诚哈哈笑道:“那还有假?这是将军入宫,陛下金口玉言说的!” “真的!是真的!咱们终于可以打北齐了!” “咱们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对,一雪前耻!” 孙诚哈哈笑道:“怎么样?不去参加秋狩了是不是个好消息?” 千户激动道:“好消息,这当然是好消息!能去打北齐,谁还去参加什么秋狩!” 孙诚振奋道:“不错,期待多年,咱们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这次将军带领咱们出征,咱们一定要打个漂亮的胜仗,还打出咱们忠勇营的威风来,好证明咱们忠勇营不是孬种!”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随着消息的传递开来,整个忠勇营都沸腾了。 他们对参不参加秋狩并不在意,现在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边关打北齐,一雪前耻! 这么多年来,他们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出兵边关一雪前耻,盼着盼着,但是却总是没有任何消息。 就连将士们的请愿都石沉大海,整个忠勇营都被贴上了耻辱的标签,他们多么想能去边关证明一下自己啊? 相比而言,秋狩算什么?在秋狩中夺得头筹算什么?都比不上去边关一雪前耻更能证明自己。 秦无咎一路疾驰回到了府里,入府之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变得自然一些。 对于沈玉柔来说,真的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的感觉,天色渐渐晚了,莺儿一直在后院门前等着。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大人不会是留宿在大营里了吧?莺儿不禁嘟囔着。 若是大人留宿在大营里了,那夫人得多失望?就在莺儿等的有些焦灼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大步流星的走来。 “大人,您可是回来了呢!”莺儿松了一口气,娇声道。 秦无咎诧异道:“咦,莺儿,你怎么在这里?” 莺儿娇笑道:“当然是夫人让我在这里等着大人啊,我在这里等着,夫人都让人来问了好几遍了呢,夫人可是等的望眼欲穿呢,大人多亏没有留宿在大营里。” 上房里,沈玉柔就坐在窗边时不时的向外看去,直到看到秦无咎和莺儿一起说笑着走来。 沈玉柔起身亲自去打了帘子,笑道:“夫君回来了。” 秦无咎笑道:“营里的事物多了些,回来的迟了。” 这其实沈玉柔也知道,毕竟他都一个多月没有去过大营了。 沈玉柔笑道:“我让厨房准备了夫君爱吃的,夫君小酌几杯解解乏。” 秦无咎笑道:“今天还真有几分乏了,烫壶好酒来。” 喝着酒,但是秦无咎的心绪并没有之前那么高,虽然他表现的十分自然,但是心里终究高兴不起来。 沈玉柔也察觉到了,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可能大营里营务繁忙,所以他有些乏了。 所以沈玉柔如解语花一般言笑晏晏,说了好些逗趣的话,帮他开解放松。 沐浴完之后,秦无咎便倚在床边翻着《大楚疆域志》,这本书他已经翻过不知多少遍了,但是如今临要出征还是忍不住又翻了起来。 沐浴洗漱完之后的沈玉柔回到房里,笑道:“妾身服侍夫君歇息吧?” 秦无咎合上书来放在了床头长身而起。 一边伺候秦无咎宽衣解带,沈玉柔一边笑问道:“这本书夫君都快要翻烂了,怎么又想起看它来了?” 秦无咎犹豫道:“我今天出府的时候,正巧有小太监来传召我入宫去了。” 沈玉柔将外衣整齐的挂了起来,然后身手解着里衣笑问道:“陛下召夫君入宫都说什么了?” 秦无咎缓缓道:“陛下说,不要我带着忠勇营参加秋狩了,如今边关吃紧,陛下让我领兵增援边关。” 原本正灵巧着接着里衣的一双小手一下子就僵住了,久久都没有反应。 秦无咎有些叹息的握住了沈玉柔的一双玉手,入手冰凉。 沈玉柔一言未发,埋入了秦无咎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秦无咎宽厚的肩膀。 抱的是那样的紧,甚至让秦无咎有些诧异,原来沈玉柔的娇躯里还蕴含着这样的力量。 次日, 喝完粥之后,沈玉柔立即起身道:“备好马车,去洛府,我去看看千雪。” 在香山上玩了一阵,洛千雪有些郁郁之气全都消散了,不过,再次回到京里之后,她就又觉得闷了。 她本就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让她整日待在小院里和丫鬟们一起,不觉得闷才怪呢。 院子里,洛千雪正挥舞着一杆长枪虎虎生风,一众丫鬟们躲在角落里心惊胆战,不是担心被小姐伤到,而是担心夫人会怪罪下来。 毕竟小姐可是堂堂千金小姐,挥舞着一杆长枪算怎么回事? 不过,自从小姐被陛下赐婚之后,夫人好像一下子就变了,不像以前一样总是管着小姐要做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 若是以往,小姐在院子里挥舞着长枪,夫人早就急吼吼的赶来了。 一个丫鬟急匆匆的推开了门,小院里的丫鬟们全都吓了一跳,以为是夫人来了呢。 “小姐,小姐,秦夫人来了!” 洛千雪收枪而立纳闷道:“秦夫人来了?秦夫人来了关我何事?哪个秦夫人?” “哎呀,小姐,就是沈玉柔小姐啊!” 洛千雪惊喜道:“啊,是沈姐姐来了?” 惊喜的洛千雪连枪都没来得及放下,提着长枪一个闪身已经出了小院。 正由婆子陪着走来的沈玉柔迎面便看着洛千雪,还有洛千雪手里轻如无物的长枪。 沈玉柔大为惊讶道:“千雪,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手里还提着长枪呢?” 洛千雪这才想起手里还提着长枪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这是觉得闷,所以耍耍长枪。” 沈玉柔嗔道:“哪有女孩子耍长枪的?也不怕婶婶来说你!” 洛千雪有些得意道:“我娘早就不管我了!” 说完之后,噌的一声,洛千雪将手里的长枪插在了地上,张开双手向前抱着沈玉柔道:“沈姐姐,我想死你了!” 沈玉柔哭笑不得道:“这才三天没见啊!” 洛千雪嘻嘻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话说沈姐姐你不陪着秦无咎,怎么舍得来看我了?哦,我知道,他是去大营了!” 听到这里沈玉柔也不禁脸上微微一黯,洛千雪立即就察觉了,关切问道:“沈姐姐,怎么了?” 沈玉柔抱着洛千雪道:“去里面说。” 如了闺房,洛千雪关切问道:“怎么了?秦无咎是不是欺负你了?不对啊,秦无咎不是这样的人啊!” 沈玉柔嗔道:“你呀,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洛千雪急声道:“哎呀,到底怎么了嘛,沈姐姐你快急死我了。” 沈玉柔轻声叹道:“他要出征了!” 洛千雪闻言怔道:“出征?秦无咎吗?他怎么会出征?” 她确实有些诧异,秦无咎可是皇子啊,楚皇怎么可能舍得让秦无咎出征?毕竟上战场就意味着要冒风险。 沈玉柔幽幽道:“陛下已经说了,边关告急,让夫君领兵增援边关。” 洛千雪一时有些失语,虽然她觉得既然做了将军就该驰骋沙场,要不然一身的武功韬略岂不是白费? 但是她也能理解沈玉柔的心情,因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担忧父亲的。 即便是她听到秦无咎要出征的时候,也禁不住心中一颤,毕竟上战场就意味要冒风险。 “沈姐姐,秦无咎是福泽深厚之人,他还是高手,还是皇子呢,沈姐姐不必忧心,就等着秦无咎凯旋归来吧!”洛千雪宽慰道。 沈玉柔笑了笑道:“我虽然对边关的将领们也听说过一些,但是终究不及你了解,所以我就来求你帮忙来了。” 原来沈玉柔一大早就来洛府找洛千雪是为了这事,虽然她对边关的将领们也了解一些,但是终究不如出身将门的洛千雪知道的更多。 洛千雪笑道:“什么求不求的,这还不好说,我和姐姐一起先将边关的将领们捋一遍,有摸不透的我再去问老吴头,他随我爹在边关打混了十年,那些将领们他都熟知。” 原本洛千雪就和秦无咎是好友,就不算沈玉柔不来相求她也会和秦无咎说起来的。 边关的将领们也有派系,错综复杂,若是秦无咎就这样两眼一抹黑的去了边关,拎不清这其中的关系,做起事来也会事倍功半。 两人当即将房里的丫鬟支使了下去,在房间里窃窃私语起来,说的不是闺中密事,而是边关错综复杂的脉络。 第二百零八章 嘱咐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一直到了下午,沈玉柔才告辞离去,不过她也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回了娘家。 沈学士去翰林院上衙去了,只有沈夫人在府里,见到女儿突然这个时辰来了不由吃了一惊。 即便是女儿要回娘家,也该一早就回来的才是,要么也应该晚上的说时候由姑爷陪着回来。 而且沈夫人一眼便看到了女儿脸上的脸色,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沈夫人连忙就要将丫鬟们都遣下去,沈玉柔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沈夫人关切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秦无咎呢?” 沈玉柔笑道:“他去大营了,这几天忙的很,昨天陛下召他入宫了,说是边关告急,让他领兵增援边关。” 沈夫人闻言立即变了脸色,怔道:“陛下怎么会让秦无咎领兵?你们这才刚刚大婚没有多久。” 沈玉柔微微摇头道:“陛下自有思量,而且陛下金口玉言,圣意已定,我刚刚去了千雪那里,听她说了一些边关将领的事,不知道爹爹有什么什么要嘱咐的?” 沈夫人自然明白沈玉柔的意思,边关不只有武将,还有文官。 老爷子桃李满天下,边关的文官之中也有不少出自沈府门下。 沈夫人点头道:“等老爷回来我就会跟老爷说的,找个时间会请你和无咎回来一趟,到时候让老爷和无咎说说。” 沈玉柔点头道:“娘,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过一会儿夫君也该回来了。” 沈夫人点头道:“行,我也不留你了,你多陪陪秦无咎,我知道你心里担忧的很,但也别一直挂在脸上。” 沈玉柔点头道:“嗯,我知道。” 两人一边向外走着,一边说这话,沈夫人嘱咐道:“再几过天有个吉日,我和你出城去上香去,你也准备准备。” 沈玉柔听了点了点头,原本她对神灵之事是不怎么信的,但是如今夫君要去上战场了,她反而希望世上真的有神灵,她愿发下宏愿保佑夫君平安归来。 沈夫人一直陪着她来到了马车旁,禁不住抱了抱她小声道:“也苦了你了,这才刚刚成婚一个月秦无咎就要上战场,陛下也忒狠心了点。” 沈玉柔小声道:“我不苦,只要他能平安归来,再苦我也愿意。” 沈玉柔的马车刚刚出了府向右去了,沈学士的马车就拐过街角回府来了,竟是前后脚的功夫。 沈学士正巧瞥到秦府的马车远去,不由有些诧异,若是女儿女婿来了,都这个时辰了,夫人怎么也得留下女儿女婿用了晚饭再走才是。 沈学士进了府里立即问道:“玉柔和秦无咎来过?” “回老爷,只有小姐回来了,只待了一刻钟就走了。” 只有女儿回来了?还只待了一刻钟就走了?这让沈学士心里愈发的疑惑了。 “老爷回来了?”沈夫人笑着迎上前来。 虽然沈夫人一如往常的笑着,但是沈学士还是立即就觉察了,有事发生了。 “丫头回来了?”沈学士问道。 “老爷知道了?”沈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沈学士点头道:“前后脚的功夫,正好看到了马车拐过街角。发生什么事了?” 沈夫人道:“昨天陛下召秦无咎入宫,说让秦无咎领兵增援边关。” 沈学士听了脸色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相对于女人,男人毕竟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沈学士点头道:“意料之中,陛下既然没有当即宣召天下,自然要有大动作的。” 沈夫人叹道:“他们新婚才多久?楚皇也太心急了,就算要秦无咎领兵等过了年开春了也好,咱大楚这么多能臣良将,还非得秦无咎不成?” 沈学士摇头道:“你别忘了陛下曾经许诺过,三年之内立储,三年之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望着担忧的沈夫人,沈学士笑道:“夫人不必忧心,陛下岂会一点准备都没有?怀远将军也是沙场老将了,陛下一定会嘱咐他的。” “只要秦无咎小心一些,不轻敌冒进,不会有什么风险的,秦无咎本身也不是贪心功劳的人。” “不过边关的关系错综复杂不亚于朝里,过两天请丫头和秦无咎来一趟,我有些话要对秦无咎说。” 沈夫人点头道:“那会儿我已经和丫头说了,丫头也是刚刚从洛府里来。” 沈学士点头道:“丫头做的对,洛家对边关远比咱们要了解,多了解一些,免得秦无咎去了边关两眼一抹黑。” 等沈玉柔回到府里的时候,秦无咎早已经回来了。 “夫君回来了,妾身去了趟洛府,回来的迟了。”沈玉柔一边换着常服一边道。 秦无咎笑问道:“千雪是不是又嫌在家里闷?” 沈玉柔莞尔笑道:“可不是嘛,我去的时候千雪还提着一杆长枪呢,在自己院子里耍长枪,婶婶现在也不管她了,任着她胡闹。” 想想一个千金小姐在自己闺房小院里挥舞着长枪的景象,还真是十分违和,即便是秦无咎也不由抚额。 换完了衣裙之后,沈玉柔在秦无咎的身边坐下,抿嘴到:“边关的将领们我也知道一些,但是终究不如千雪清楚,所以妾身特地去请教了千雪,将边关的主要将领们全都捋了一遍。” 别说,秦无咎对边关的情形还真是两眼一抹黑,听了这话不由大喜,赞道:“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沈玉柔娓娓道来,秦无咎在一边听的入神,或有不明的地方也直接发问,沈玉柔也都解释的清楚。 说到一半的时候,丫鬟前来请示晚膳,秦无咎笑道:“我先回味回味,咱们先用饭,用过饭我再好好请教夫人。” 用饭的时候,有管事的前来回禀,有沈府管事的前来送信,请小姐和姑爷后天晚上过府一趟。 待管事的退下之后,沈玉柔笑着解释道:“爹爹称得上桃李满天下,边关的不少文官也和府里关系亲厚,想来爹爹是有话要对夫君说。” 边关不止有武将,还有文官,要打理粮草内政,还会起到监察武官的作用。 秦无咎听了立即明白了,沈家人脉深厚,在边关肯定也有人。 这便是官宦世家的好处了,人脉深厚,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关系,做起事来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 而岳父显然也是要对他交代一下,在边关有哪些是体己人,若是遇到了事,哪些人可以放心地用。 虽然在边关明显的文弱武盛,但是那些文官在边关浸淫多年,对边关的情形一定了若指掌,而这恰恰是秦无咎最需要的地方。 秦无咎笑道:“这倒是要麻烦岳父了。” 用过饭之后,沈玉柔再次说起了边关的将领们,两人一直说到了深夜。 兵部的行文终于正式下来了,秦无咎也变得愈发忙碌了起来。而对于楚皇突然命秦无咎领兵增援边关,朝野都大为震惊。 为保持京营的战力,楚皇抽调京营兵马赴边关轮战这也是常有之事。 但是秦无咎毕竟非比寻常。 一来,秦无咎年纪尚轻,素来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突然就让他统领五万大军奔赴战场,这非同小可。 不过朝野之间却诡异的有些安静,因为秦无咎背后还有一个身份,虽然楚皇并未明旨宣召天下,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秦无咎就是皇子。 若是秦无咎还没有爆出来皇子的身份的话,他要带领五万大军奔赴边关,百官弹劾的折子非得淹了御书房不可。 二来,既然秦无咎是皇子的身份,为何楚皇还要秦无咎领兵去边关呢?这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何止百官浮想联翩,大皇子和二皇子一样浮想联翩,他们做梦都想有这样的机会。 领兵去边关,这些年来边镇一直都是固守,只要击退了北齐的进攻就是大功一件。 大楚以武立国,若是皇子能够有军功在身,毫无疑问会在储位之争中获得很大的优势。 连不了解怀良皇后和楚皇深厚感情的外官心里都嘀咕,楚皇是不是有意立秦无咎为储,就更不用说大皇子和二皇子了。 他们清楚,楚皇这就是在给秦无咎的储君之路铺路呢! 特别是大皇子,心里尤其不甘,他如今算是镇国大将军的准女婿,若是能领兵去边关的话,一定能获得边关将士们的青睐,要立下功劳还不是轻而易举? 秦无咎要领兵去边关的消息在朝中影响很大,但是在民间反而反响很小。 毕竟民间百姓不会像官员一般想的那么多。 但是秦无咎可顾不上什么影响不影响,他每天都忙碌的很,兵部正式行文之后,军械粮草兵马都开始调动交割。 但是这天他却早早的就回府了,因为他要和夫人一起去老丈人家,聆听一下老丈人的教诲。 待丫鬟们上完了酒菜之后,沈学士边将下人都遣下去了,厅里就剩下了他和秦无咎。 秦无咎给老丈人满上,两人碰杯喝了一个。 放下酒杯,沈学士感慨道:“当初我还跟夫人说,陛下和你相认了,却没有下旨昭告天下,那陛下一定会有大动作的,当时我就有所猜测,陛下是要你领兵去边关,但当时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如今真的应验了。” 秦无咎静静的听着,心里也有些感慨,老丈人到底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还从未朝这方面想过,但是老丈人竟然已经有所猜测了。 其实秦无咎也才想起来,他曾经听沈玉柔说起过,老丈人确实说过,陛下后面很可能会有大动作。 这里没有外人,沈学士就敞开心扉的说了:“当初陛下说,暂时不下旨昭告天下,是因为当初追封你母后的时候,曾经激起过很大的风波。” “其实并非如此,若是陛下真的下旨的话,朝中百官也并不会反对,因为你是陛下的儿子,那就应该是皇子啊,这谁都挑不出错来!” 秦无咎闻言不由眉毛一挑,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也曾经想过这问题。 沈学士继续道:“所以我便在想,也许陛下另有深意,果然,陛下是要你领兵去边关,若是陛下下旨将你的身份昭告天下了的话,那你就不可能领兵去边关了。” “陛下想要下旨什么时候都可以下,但是领兵的机会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想必做梦都想有这样的机会。” 秦无咎闻言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丈人特地将大皇子和二皇子拿出来说,用意不言而明。 他心里也未尝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特别是知道他的母亲是怀良皇后之后,他就禁不住产生了这个念头,毕竟他可算是嫡出皇子。 再去过小楼,知道了自己母亲在楚皇心中的地位之后,他这个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毕竟他是嫡出皇子,而且楚皇对他的母亲如此怀念,哪怕过去了近二十年感情都一点都没有变过。 没想到如今老丈人也这样说,老丈人相比外人来说知道更多内情,所以也比外人更容易判断。 沈学士见秦无咎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秦无咎心里也想过这些。 沈学士感叹道:“你岳母还感慨你才成婚没有多久就被陛下派去边关,但是想想,陛下许下的三年之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也容不得陛下继续等下去了。” 秦无咎笑道:“从前一直不想掺和进立储之争中,如今不想参与也参与进来了,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既然有我母亲的遗泽,若是不争一争未免对不起我母亲。” 沈学士笑道:“现在不是你争不争的问题,而是陛下打算往你怀里塞,若是这样都不要,那岂不是傻了?” “这次去你带兵去边关增援,陛下一定会暗里交代陈长海,陈长海也是陛下潜邸时的侍卫,是楚皇的心腹大将。” “当然,他能统领边镇数十万兵马,凭借的可不只是圣眷,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粗豪,但是却精通文韬武略,满朝的武将当中,除了洛将军无人能压他一头。” “你去了之后,对他要恭谨一些,若有什么事也不妨请教一下他。还有,你此次去边关,最重要就一个字,稳!” 最重要是一个稳字?这让秦无咎有些诧异,他此番带领大军前往边镇自然是想着有一番作为。 不说忠勇营的将士们都渴望着要一雪前耻,他自己也觉得去了边关一定要打个大胜仗才能证明自己。 但是老丈人现在却嘱咐他要稳,这让他有些不解。 沈学士也看出了他脸上有不解之色,笑着解释道:“我觉得你此番带兵前往边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掌过兵,没打过败仗,这相比大皇子和二皇子就已经算是脱颖而出,这便是资历。” “我大楚以武立国,最大的威胁便是西北边镇来自北齐的侵扰,作为储君,去过边镇掌过兵,这便是难得的经历。” “这便是你胜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地方,而且谁都没法反驳,但若是一旦有失利,那便为难了。” “若是有一分的失利,便是有十分的努力也挽回不来呀!陛下可是许下了三年之期。” “我也知道你有心气,想着去边关打一场胜仗来证明自己,但是这其中有着不小的风险,你要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秦无咎闻言不由也有些犹豫起来,他确实想领兵酣畅淋漓的打一场胜仗,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老丈人说的确实有道理。 打仗就意味着有风险,特别北齐能屹立北方不倒,要战胜他们并不容易。 而一旦失利,即便是楚皇想推他做储君也将十分被动。 正如老丈人所说,他带兵前去边镇,只要无过便是一份耀眼的资历。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去边镇看看都是一份资历。 若是理智的想一想,他所需要的正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为他现在已经在储位之争中占据了上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稳妥,而不是剑走偏锋的冒险。 但是心里真的有几分不甘啊。 沈学士也能看出来秦无咎心里的犹豫,但是他也不能说太多,毕竟女婿不是儿子,不可能像对儿子一样强硬。 他也只能点出来,其他的还得让秦无咎自己去斟酌。 沈学士笑道:“虽然家里和边镇的将领没什么来往,但是倒和有些文官十分亲厚,你此去边镇,倒也不妨走动一番。” 接下来沈学士边说起了边镇的文官,他说的十分仔细,将底细说的十分清楚明白,这样也让秦无咎心里有所权衡。 沈学士在和秦无咎说着的时候,内室里沈夫人也和沈玉柔说着呢。 沈夫人小声嘱咐道:“老爷的意思呢,秦无咎此去边镇,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稳字,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无过便是有功,只要去带着大军去边镇走这么一遭,那便是耀眼的资历。” “但若是稍有过失,那便是十分的努力也难挽回,如今陛下心里应该是属意秦无咎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妥。” “而且稳妥好,也没什么风险,秦无咎是皇子,陛下难道还真舍得让秦无咎冲锋陷阵不成?想必陛下也一定会暗里交待陈将军的。” “但是我心里最怕的就是秦无咎年轻气盛,一心想着打一场大胜仗,估计老爷这会儿也和秦无咎说着这事呢,但是也不好深说,若是秦无咎转不过弯来,你一定要劝着点。” 沈玉柔听的连连点头,她知道这些都是父亲要母亲对她说的,而且她听了之后也深以为然。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对夫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稳妥。而且最重要的是,风险也最小。 一路在回府的马车上,沈玉柔并未提及什么,一直到了要上床歇息的时候,沈玉柔一边为他宽衣,一边笑道:“爹爹都说了些什么?” 秦无咎笑道:“说了些边镇的官员,主要说了三边巡抚王大人,和巡御使马顿马大人。” 沈玉柔笑道:“王大人是祖父的得意门生,马大人和爹爹是同年好友,也曾拜在祖父那里习过几年文,和府里速来亲善,而且,马夫人是娘亲的远房表妹。” 说完之后,沈玉柔笑道:“我听娘说,爹爹觉得夫君这次领兵前往边镇,最重要的便是求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妾身听了之后倒是觉得深以为然。” 秦无咎点头道:“岳父说过,我也觉得岳父说的有道理。不过,去了边镇之后,终究还要看陈将军的安排。” 沈玉柔将手里的一副挂了起来,反身抱着秦无咎宽厚的胸膛,喃喃道:“陛下也一定会嘱咐陈将军的,夫君,你答应我,一定要稳妥为先,不要主动请战。” “妾身不想要什么大功大赏,只想夫君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归来。” 秦无咎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你放心,边镇素来都是固城而守,我又怎么会主动请战?” 原本秦无咎确实打算会一会北齐大军的,但是听到老丈人说了这些之后,他突然明悟了。 老丈人既然分析的这么清楚,那皇帝又岂会不明白?也就是说皇帝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那皇帝肯定私下里嘱咐怀远将军,那怀远将军又岂会派他出战?想明白了之后秦无咎的兴致也就淡了,说到底这次很可能就是去边镇镀金的。 接下来的日子,秦无咎变得愈加繁忙了起来,而秦无咎白天不在的时候,沈玉柔倒是显得比秦无咎还要忙。 沈玉柔忙着和娘亲一起出城进香求神,城外的各处神庙一个都没落下,竟是让沈玉柔走了个遍。 第二百零九章 将军出征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被楚皇征调的京营将士秦无咎一开始还觉得陌生,但是等各卫指挥使来向他报到之后,他才恍然发现,一个个竟然都是老熟人。 当时骁骑卫的部将们竟然又重聚在了他的麾下,秦无咎见此情景心里也不禁想到,是不是在他做骁骑卫的指挥同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 其实又岂止是他这样想,这些秦无咎的老部将们又何尝不这样想?甚至他们更觉得是如此,心里更是火热。 他们并非一无所知,因为韩忠已经将他所了解的内情和他的猜测对着这些老朋友们和盘托出了。 当时他们听了之后也觉得韩忠猜测的极为靠谱,心里面变得滚烫无比。 如今他们又被楚皇抽调到将军的麾下,随将军奔赴战场,他们不由就想起了韩忠曾经说过的话。 被抽调的全是当初的那些老朋友,他们这两年升迁迅速,每个人都掌了一卫,仿佛就是为了今天一样。 似乎当初从将军进入骁骑卫开始,陛下就已经想到了今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陛下费劲心思的如此安排,为的是什么? 这次将军领兵奔赴边镇凯旋而归,那又是何等的意义? 储位近在眼前,对于将军来说似乎触手可及,只要将军能够凯旋而归。 而他们都是将军的老部下,是将军的亲信,只要将军登上储君之位将来君临天下,那他们自然也会飞黄腾达。 这次将军所带领的兵马,除了忠勇营就是他们这些老部下,无人掣肘。所以,这次前往边关一定要打个漂亮的胜仗! 秦无咎心里也高兴,这次领兵将领们的都是自己人,指挥起来也得心应手,他也觉得楚皇对他确实够意思。 钦天监定下了出兵的吉日,军械辎重也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大军开拔了。 秦无咎便去宫里辞行。 楚皇拍着秦无咎的肩膀嘱咐道:“该嘱咐你的都已经嘱咐过了,战场凶险,变幻莫测,你又是初次领兵,千万不要轻敌冒险,用兵重在一个稳字。” “还有,军令如山,去了边镇就要听陈长海的指挥,不可胡闹妄为,记得了没?” 秦无咎恭声道:“是,臣谨遵陛下教诲。” 楚皇点了点头,转头吩咐冯平安道:“把刀取来。” 冯平安弓着身子取来了一把腰刀,楚皇接过腰刀亲自挂在了秦无咎腰间,退后一步打量着笑道:“这柄刀还是朕当年所配,恩,一下子英武了很多,有朕当年的几分模样。” “朕还给你准备了一套铠甲,还有几个侍卫,你也一并带上。” 秦无咎单膝跪地道:“此去边镇,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楚皇点头道:“恩,保重自己,朕等你凯旋而归。” 望着秦无咎离开的背影,楚皇喃喃道:“照烟呐,你不要怪朕让无咎去冒险....” 离开了皇宫,有十几个人正安静的等候着,最前面的一人双手捧着铠甲。 虽然这几人的他并不认识,但是腰间的长刀却十分眼熟,这是内卫。 “见过将军!” 秦无咎笑道:“以后就多多劳烦诸位了。” 这些内卫的实力他可是清楚的很,看来楚皇也是不放心他此去,所以又加派了些高手充当侍卫。 ------------- 该上的香也都上了,京城附近的寺庙也都去拜过了,但是沈玉柔却愈发的紧张了起来。 出兵的日子马上就到了。 “夫君回来了?”沈玉柔迎了上来。 秦无咎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铠甲笑道:“刚刚入宫去了,陛下赐了我一身铠甲,还有陛下当年佩戴的宝刀。” 说罢,秦无咎又亮了亮腰间的宝刀。 能蒙楚皇赐下铠甲时难得的荣耀,更不用说楚皇所赐的宝刀还是当年楚皇自己佩戴的。 但是沈玉柔脸上倒是并没有多少喜色,什么荣耀不荣耀的她并不在意,她只希望丈夫平安。 春桃要上来接下铠甲,秦无咎笑着摇了摇头,这铠甲很重,春桃这样娇滴滴的丫鬟还真不一定能拿的动。 虽然沈玉柔极力表现的很欢喜,但是眉眼中的不舍和担忧还是掩饰不住。 沈玉柔亲自带着春桃和莺儿伺候秦无咎沐浴,极尽温柔细致。 等内室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秦无咎才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让你安心一些。” 沈玉柔闻言立即提起了精神,笑问道:“什么好消息?” 秦无咎笑道:“陛下不止赏赐了宝刀铠甲,还派了十几个内卫保护我。” 沈玉柔闻言眼睛一亮,一脸的喜色。 赏赐了十几位内卫保护秦无咎,这对沈玉柔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 沈玉柔喜道:“那些内卫也和你身边的那些一样厉害吗?” 秦无咎笑道:“那是自然,而且其中一位内卫还是三品高手,内卫五人一组便能硬撼二品高手,这就相当于我身边有四位二品呢。” 除了陆青云那种绝世高手以外,二品已经是天下最顶尖的战力了,沈玉柔闻言心中也不由有些振奋。 能多出这么多高手来保护秦无咎,这确实让她安心不少。 这一夜,沈玉柔极尽温柔缠绵,等秦无咎沉沉睡去之后,她也睡不着,侧身静静看着夫君睡熟的面容一直到天亮。 星光渐渐淡去,晨光渐渐亮起,沈玉柔从没有这样盼着太阳晚点升起。然而太阳却照样升起。 晨光透过窗,却让沈玉柔觉得如此刺眼,望着身边仍然睡熟的夫君,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叫醒他。 但是今天却是特殊的日子,她终究是是识大体的大家闺秀。 “夫君,醒醒,该起来了。” 秦无咎醒来,看着沈玉柔有些发红的眼睛,惊讶道:“你一夜都没有睡啊?” 沈玉柔轻声笑道:“看了夫君一夜,怎么都看不够呢。” 梳洗,用膳,整个秦府似乎都有些沉默,丫鬟们走起路干起事来更是轻手轻脚。 披上铠甲,沈玉柔和莺儿、春桃细心的整理,挂上腰刀,一个英武的将军就在眼前,但是沈玉柔却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沈玉柔开始掉眼泪,两个丫鬟也忍不住了,秦无咎有些手忙脚乱道:“哭什么?不许哭,不许哭。” 确实不该哭的,沈玉柔连忙抹着眼泪笑道:“不哭,等候夫君凯旋归来。” 秦无咎上前抱了抱她,笑道:“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瘦了,若是瘦了,我回来摸着不舒服,我可要发脾气的。” 沈玉柔连连点头,秦无咎转身向外走去,沈玉柔带着丫鬟们跟在后面。 府门前,侍卫都已经整装待发,府门前还多了一匹红马,多了一辆马车。 沈玉柔陪着秦无咎出了府门,这才发现洛千雪和清宁郡主已经在等着了。 清宁郡主上前福身道:“表哥,一路顺风,千万保重自己。” 洛千雪亦道:“秦无咎,我们等你凯旋而归。” 秦无咎翻身上马,笑道:“我走了,你们帮我照料一下沈玉柔,等我回来再好好答谢你们。” 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沈玉柔,秦无咎挥了挥马鞭,带着侍卫们缓缓离开了府门,沿着长街渐行渐远。 杂乱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沈玉柔捂着嘴,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清宁郡主和洛千雪连忙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抱着她,一起望着长街,望着骑兵的身影消失在街头转角。 清宁郡主吸了一口气,带着鼻音劝道:“沈姐姐,表哥是有大福气的人,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沈玉柔点头道:“嗯,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秦无咎一行百余骑沿着大街慢慢出了城,随即向远处疾驰而去,大军已经在忠勇营的营地集结待命。 京城还是一如往昔的平静,京中的官员倒是知道今天是大军开拔的日子,但是民间却并没有什么反响。 除了兵部的官员也并没有人来送行,只有赵言廷代表楚皇来了。 秦无咎此次领兵增援边镇,楚皇也并未大张旗鼓。 京中一如往昔的平静,虽然看不到大军的开拔,但是朝中的官员们心里却都有些复杂。 无论如何,大军还是按照吉时准时开拔了,随着秦无咎的一声令下,前军缓缓开动,向着西北方蜿蜒前行。 前军开拔完,中军便开始开拔,秦无咎拱手笑道:“劳烦尚书大人、赵大人了。” 兵部尚书笑道:“祝秦将军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赵言廷笑着回礼道:“恭候秦将军凯旋而归!” 秦无咎上马带着中军而去,兵部尚书和赵言廷上了马车回京,又过了些时候,后军也缓缓开拔,大营最终寂寥了下来。 整整一天沈玉柔都有些恍惚,虽然往常白天的时候秦无咎也不在府里,但是心里却就是感到不一样。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清宁郡主和洛千雪也已经离开了,相约明天再来,临走之前还好好嘱咐了一通丫鬟们。 莺儿上前小声道:“夫人,该用晚膳了。” 沈玉柔怔怔的点了点头,丫鬟们鱼贯而入,桌子上摆的满满的,全是她平日爱吃的。 净了手来到饭桌前坐下,望着满满一桌子菜,但是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莺儿劝道:“夫人,大人临走之前还嘱咐过呢,要您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不要瘦下去,要不让等大人回来可是心疼的。” 沈玉柔也不禁想起了秦无咎临走前说过的话,若是瘦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摸着会不舒服。 于是她便强打起精神来,米是皇家贡米,但是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原本爱吃的菜吃着也没了滋味。 勉强吃了半碗饭,又喝了半碗鱼汤,沈玉柔就再也吃不下了,起身净了手来到塌前坐了,翻起了榻上的《大楚疆域》。 莺儿捧了一杯茶来,看着外面的天色道:“夫人,这时候大军应该已经扎营了吧?” 沈玉柔点头指着书上道:“嗯,这时候早就已经扎营了,自大营营地向西北大约四五十里便是休阳县,按照行程,夫君的大军现在应该是驻扎在了休阳县。” 莺儿闻言也凑上来看,恍然道:“原来是休阳县,还好不是荒郊野外的,虽然不如大城繁华,但也是个小城呢。” “大人可是大将军呢,那知县老爷怎么也不可能让大人住在外面的军营里,肯定会好酒好菜的招待大人呢!” “这下夫人可以放心了,说不定那知县老爷还会派丫鬟伺候着呢。” 沈玉柔无语道:“你想什么呢?大军出征在外,为将者要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又岂会离开营地住去城里?” “好酒好菜就更不用想了,军中是禁止饮酒的,夫君当然会以身作则,至于丫鬟们伺候那就更不要想了。” 莺儿闻言有些心疼道:“那大人就只能露宿野外了,平日间都是咱们伺候大人穿衣吃饭,现在他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就只有亲兵在身边,大人身边的亲兵我也见过,一个个虎背熊腰十分精悍,打起仗来是好手,但是平日里肯定粗手粗脚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大人伺候好。” 虽然也有心心疼夫君,但是沈玉柔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她知道夫君小时候是吃过苦的,至少能够照顾好自己。 和莺儿春桃说了一会儿话,沈玉柔翻着书跟她们说着大军的行程,明天大约能到哪里等等。 一直等到夜深了,沈玉柔才去了内室,她在梳妆台前卸着首饰的时候,莺儿抱着铺盖走了进来。 沈玉柔转过身来诧异道:“怎么了这是?” 莺儿笑道:“我今晚过来陪夫人睡啊。” 说罢莺儿就要在床下面的榻上铺下铺盖。 沈玉柔哭笑不得道:“不用这样,不用你陪,你去外面的床上睡就是,有事我会叫你的。” 见到夫人坚持,莺儿只好又将铺盖抱回去了。 虽然有莺儿在身边不停的说着什么,但是沈玉柔却还是觉得房间里冷清了不少。 轻轻的躺在了锦被里,沈玉柔轻声道:“好了,你要去睡吧。” 莺儿趴在床头小声道:“夫人,真的不用我陪着啊?” 沈玉柔轻声道:“不用,你放心去睡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犹豫了一下,莺儿轻声道:“夫人,要不咱们回沈府住一段时间吧?” 沈玉柔正色道:“胡说,夫君不在家,我才更应该在家才是,怎么能回娘家住?”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想让我回娘家解闷,不过,这家族的运势啊,人气也是很重要的,若是人气弱了,运势便也弱了。你放心,我没事的!” 莺儿听了只要作罢,小声道:“那,夫人您有事就叫我。” 待莺儿退出去之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沈玉柔怔怔的望着帐子出神。 身边缺少那温暖的臂膀,就像是缺了整个世界一样,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沈玉柔抱着被子怔怔的出神,想要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但是沈玉柔很快就坚强了起来,沈夫人来看望女儿之后也放心了。 仿佛一切如常,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处理事务就处理事务,不过就是她一有时间就喜欢发呆。 如今沈玉柔最喜欢的事就是拿着《大楚疆域》和莺儿、春桃算着大军到了哪里,该在哪里扎营。 虽然已经将沿途所有的地方都牢记在心,虽然所有的行程都已经算得熟了,但是她还是喜欢拿起书来看。 知道夫君今天在哪里扎营,看着书上的那个地名仿佛都觉得亲切。 京城里熙熙攘攘,市井百姓仿佛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流言,忘记了秦无咎这个人,日子依然在继续。 但是有些人终究不会忘记秦无咎。 明朗的秋日,一骑自南而来。 青色的劲装,背着长剑,马上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姑娘,顾盼生姿,让人见之难忘。 城门前熙熙攘攘,那姑娘打量着高高的城墙笑道:“这城墙倒是威势十足,不过,把人圈起来就跟生活在笼子里似的,不似上涯城自由。” 姑娘下了马牵着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入了城,入了城之后,她倒是有些发愁,偌大的京城,如何找去呢? 无奈之下,姑娘拦住了一个大娘准备碰碰运气:“大娘,麻烦问一下您,可知道秦府怎么走?” “好个俊俏的姑娘哩!” 那姑娘不禁有些黑线,笑着问道:“大娘,我是想问一下秦府怎么走?” “秦府啊?这京里的姓秦的大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总得说出个人名来吧?” 姑娘闻言心里已经有些泄气,这么多秦府这大娘也不见得知道啊,不过她还是笑问道:“他是忠勇营的将军秦无咎,我是找他家,大娘你可知道?” “原来是秦将军啊!你要说别人我自然不知道,但是你要说起秦将军,这我倒是知道。” “前几个月秦将军大婚,那盛大的场面,真正的万人空巷啊……” 大娘罗里罗嗦的说着,姑娘也不禁思绪纷飞,秦无咎都已经大婚了.... 收拾好心情,姑娘忍着头上的黑线,笑问道:“大娘,我就是想知道秦府怎么走?” “秦府啊,好找的很,沿着这条大街一直走,走到飘香楼左拐,然后……” 姑娘认真的记下了,笑道:“多谢大娘指路。” 大娘热心道:“你若是记不得了,就随便找个人问一下,肯定都知道的。” 姑娘笑着道了谢,沿着大街走了。 大娘望着姑娘远去的背影不禁赞叹,真是个标致的姑娘,就跟天仙一样,就算那位新婚的秦夫人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这里大娘心里的八卦之火汹汹燃烧,这样一个标致的姑娘,明显云英未嫁,却千里迢迢来京里找唐将军…… 哎呀,想到这里大娘一拍大腿有些懊悔,忘了告诉那姑娘了,秦将军领兵出征去了。 秦将军不在府里,这位姑娘这样一头撞上去说不定要吃亏的呢!刚刚这姑娘很有礼貌,但是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那姑娘倒是没有想到身后那位大娘会想那么多,她只是有些感慨,秦无咎如今真是今非昔比了。 虽然仍然是忠勇营的将军,但是却被爆出了是皇子的身份,就连她听到的时候也不禁吃了一惊。 唯有她老爹,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然后她才知道,原来老爹还有大师兄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瞒着她罢了。 就是不知道秦无咎的小娇妻是什么模样,自己突然出现在京城会不会将他吓一跳,也许他会因此跪搓衣板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里总有些别的意味。 她记性很好,倒是没有再找人问起,而是牵着马一路来到了秦府门前。 朱漆大门上的秦府两个字让她一下子变得亲切了起来,门房上的人见到她牵着马在门前驻足,立即迎了上来。 姑娘笑问道:“这里可是秦无咎的府邸?” 倒是很少有人直呼大人名讳,门房上的人不禁怔了怔,笑道:“我家大人名讳确为秦无咎,不知道姑娘你是?” 姑娘笑道:“那便没错了,劳烦通禀一声,剑宗故人来访!” 剑宗故人?门房上的人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这人是谁?怪不得敢直呼大人名讳,这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陆明月姑娘! 倒也不是他能掐会算,而是他做门房做的久了和大人的亲卫也混的熟了,难免会听说一些逸闻。 没想到这位姑娘竟然千里迢迢来到了京里,可是,大人早已经大婚了啊! 而且如今大人还领兵出征去了,府里只有夫人当家,这时候陆明月姑娘却来了,想到这里门房也不禁头皮发麻。 门房硬着头皮道:“原来是陆姑娘!” 陆明月诧异道:“咦?你竟然知道我?秦无咎跟你们说起过?” 自然是没有说起过,门房硬着头皮道:“不瞒陆明月姑娘,我们大人奉旨带兵增援边关去了!” 陆明月闻言不由怔了怔:“领兵去边关了?他不是皇子吗?怎么还领兵去边关了?走了多久了?” 虽然问了不少问题,但是能答的却只有一个,门房陪笑道:“大军开拔都已经半个多月了!” 陆明月懊恼道:“这我来的倒是不巧了。” 确实是不巧,但是陆明月姑娘从上涯城而来真的算是千里迢迢啊,门房犹豫了一下问道:“府上只有夫人在家,要不,小的给姑娘通禀一声?” 第二百一十章 剑宗来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陆明月身份非凡,并非普通的姑娘,人家千里迢迢前来拜访,若是他这做门房的不去通禀便将人家拒之门外,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问一问的。 陆明月笑靥如花道:“好啊,那就麻烦去通禀一下吧!” 门房听了赶紧作揖道:“请姑娘稍待,小的这就去通禀。” 门房一溜烟的去了,一边走着心里一边打鼓,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是夫人,一个是上涯城剑宗的小公主,不会打起来吧? 要真打起来的话,夫人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那陆明月姑娘可是高手啊,连大人都不是陆姑娘的对手呢。 上房里,沈玉柔正捧着书笑道:“今天夫君应该就能到达江城了。” 莺儿听了思索道:“咦,江城?我好像记得谁在那里做江城知县的呢!” 沈玉柔笑着点头道:“是的,我的一位舅舅是在江城做知县。” 莺儿兴奋道:“哎呀,那表老爷一定会见到大人的!表老爷会不会写信来啊!也不知道大人是不是瘦了呢!” 沈玉柔点头笑道:“应该会写信来的。” 莺儿兴奋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大人也是的,明知道我们牵肠挂肚的也不来封信!”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夫人,门房上说有个姑娘来自上涯城剑宗,叫什么陆明月。” 沈玉柔听了怔了怔:“什么?明月姑娘?” 沈玉柔还没什么反应,但是莺儿已经汗毛都竖了起来,叫道:“什么?她竟然来了?” 沈玉柔款款起身笑道:“你瞧瞧你,大呼小叫什么?来者是客,先请明月姑娘去客厅稍待,我这就过去。” 说罢沈玉柔款款去了内室,莺儿鼓着嘴跟了进来,立即去梳妆台前搬出了几个首饰盒子,打开首饰盒子,顿时满屋的珠光宝气。 因为是在家里,所以沈玉柔并没有怎么打扮自己,并没有戴上什么华丽的首饰,穿的也是半新不旧的衣裙。 所以莺儿才立即打开了几个首饰盒子,用意不言而喻,想要夫人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一定要将那什么陆明月给压下去。 沈玉柔来到梳妆前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虽然打扮的有些素净,但首饰却是她平日里最喜欢戴的,雅致却不张扬。 沈玉柔笑道:“把首饰盒子收起来吧,这样就挺好,换身衣裙就行。” 莺儿劝道:“夫人,您这样太素净了,可不能被陆姑娘比下去,她可是剑宗的小公主呢,上涯城之富庶天下皆知。” 沈玉柔笑道:“你忘记皇子妃来咱们府上的时候了吗?太刻意了反而输了,就这样挺好。” 莺儿见此也不好再劝,服侍着沈玉柔换了一身衣裙。 带着莺儿向外走去,沈玉柔心里一直在想,不知道那位陆姑娘是什么模样,是何等性情。 莺儿心里也同样再想着陆姑娘,她肯定是站在夫人这边的,在她看来陆姑娘这就是打上门来。 让她有些担忧的是,据传言陆明月武功已入三品近二品,连大人都不是对手,若是陆明月真的打上门来,谁能拦的住啊? 除非.....洛千雪!就算洛千雪小姐拦不住,但是洛府有很多高手侍卫啊! 瞅个机会,莺儿立即瞧瞧吩咐了一声小丫鬟,让她速度去洛府向洛千雪报信去。 陆明月背着长剑站在厅前打量着府邸,就见到从内院的方向走来了几个女子,当先一人身形款款,显然就是秦无咎的夫人无疑。 陆明月的眼睛一亮,顿时有种惊艳之感,一眼望去她就看出来了,这女子配得上秦无咎。 陆明月打量着沈玉柔的时候,沈玉柔又何尝没有打量着陆明月,人淡如菊,果然是个出色的女子呢。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即便是沈玉柔极为自信也不敢说胜出,只能说梅兰竹菊给有千秋。 望着陆明月打扮,沈玉柔庆幸自己没有戴上华丽的首饰,要不然那才落了下乘呢。 沈玉柔上前笑道:“可是陆明月姑娘?” 陆明月笑道:“秦夫人,叫我陆明月就好,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沈玉柔笑道:“陆姑娘来访,真是蓬荜生辉,我也曾听夫君说起过陆姑娘,上涯城之行,还要多谢剑宗照拂夫君。” 陆明月笑道:“他既然做客剑宗,剑宗保护他也是应该的,说起来我和他在上涯城时便兄弟相称,曾经约定等我出外游历时便来京师拜访他。” “正好听到你们大婚的消息,便想前来庆贺,没想到,他竟然领兵去边镇了。” 沈玉柔笑道:“夫君确实领兵去边镇了,陆姑娘里面请。” 两人入内坐了,莺儿上过茶之后就在沈玉柔身侧站定了,时刻做好准备保护夫人。 若是沈玉柔知道莺儿心里所想,一定笑的不行,她从未担心过陆明月是打上门来的,更不会担心会有什么冲突。 而且聊了两句之后,沈玉柔也了解陆明月了,她和洛千雪确实有些相像,其实挺投沈玉柔的性子的,毕竟沈玉柔能和洛千雪成为最好的姐妹不是没有原因的。 沈玉柔笑道:“那时我还待字闺中,听夫君说起上涯城之行,也是神往不已,特别是对宗主一身功力出神入化赞叹不已。” 陆明月咯咯笑道:“那秦无咎有没有说过,我把他当成登徒子给揍了一顿?” 提起这个,沈玉柔不也不禁咯咯笑了起来:“说过,说在上涯城被一个姑娘打成了乌眼青,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窘迫的样子呢!” “我们当时还纳闷呢,怎么一个姑娘还能将他打成乌眼青,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宗主的掌上明珠。” 陆明月笑道:“夫人不埋怨我打了他就成。” 沈玉柔笑道:“叫我沈玉柔就好,怎么会埋怨呢?其实也只是误会一场罢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说起来夫君当初遇到了千雪也是不打不相识呢。” 陆明月倒也知道千雪是谁,笑问道:“哦?难道秦无咎当初还被洛千雪小姐打了?” 沈玉柔笑道:“没有,不过两人也是因为误会打了起来,好笑的是,那时候夫君刚刚出了小镇,还以为自己只会点庄稼把式。” “又听说千雪是镇国大将军的爱女,所以尽了全力,一时没收住手,把千雪给打哭了。” 庄稼把式?陆明月听了也不禁哭笑不得,秦无咎再怎么也是三品啊,怎么还觉得自己是庄稼把式。 竟然将人家一个女孩子给打哭了?真是…… 就在两人说着闲话的时候,莺儿吩咐的小丫鬟已经坐着马车来到了洛府,京里的富贵人家都住在这一片,也不算多远。 洛千雪听丫鬟禀报说秦府的一个小丫鬟来求见自己不由有些惊讶,因为若是沈玉柔若是真的派人来的话,也会派有头有脸的丫鬟。 像是春桃、莺儿、夏花这些她熟知的丫鬟,但是来的却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丫鬟。 “小姐,我看那小丫鬟很着急的样子,急的都快哭了。” 洛千雪闻言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没多久小丫鬟就有些拘谨的进来了,确实一脸的急迫之色,眼睛红红的像是急哭了。 洛千雪温声道:“是沈姐姐让你来的吗?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小丫鬟急声道:“洛千雪小姐,是莺儿姐姐让我来的,让您快去救救我们夫人。” 救救夫人?洛千雪大吃一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声道:“发什么什么事了?沈姐姐怎么了?” 确实震惊,听小丫鬟的这口气事情不小,她倒是不觉得会有人闹事什么的,毕竟沈玉柔娘家是书香世家,而且满京城谁不知道她是楚皇的儿媳妇? 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上秦府闹事去? 所以洛千雪的第一反应就是沈玉柔因为思念秦无咎病倒了,这可就麻烦了。 小丫鬟连忙道:“莺儿姐姐说有人打上门来了,是剑宗的人,还有个剑宗的姑娘。” 还真有人上门闹事?还是剑宗的人?还有个剑宗姑娘? 电光火石之间,洛千雪就想到了剑宗的那位陆明月,呵,这是听说沈姐姐和秦无咎大婚前来抢亲了不成?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大楚,是京城,即便是你剑宗高手如云又如何? 不过,现在秦府虽然也有侍卫,但肯定不是剑宗高手的对手,沈姐姐一定会吃亏的。 洛千雪伸手就抓起一把剑来,别的小姐闺房里都是针线啊画笔啊什么的,洛千雪的闺房里却放着刀剑。 往常洛夫人还管着她,如今洛夫人也不管她了,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虽然抓着剑风风火火的出了门,但是洛千雪也没有逞强,她听秦无咎说起过,那陆明月已经步入三品之境。 不说其余的剑宗子弟,只说那陆明月姑娘她就打不过。 洛千雪直接找到了吴伯,叫道:“吴伯,快叫人!抄家伙!” 吴伯是追随林大将军的十几年的亲兵,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人物,只是后来受了伤,所以甘愿在洛府做护卫头领。 吴伯吃了一惊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洛千雪急道:“没时间说了,快叫人抄家伙随我走,迟了要出大事!” 洛千雪虽然有时候淘气但是却从未胡闹过,而且脸上的急切之情做不得假,吴伯也不敢怠慢,一边召集人手,一边使人去禀报夫人。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洛千雪已经带着上百骑出了府邸纵马直奔秦府而去。 路上吴伯不禁问起来:“小姐,到底出了何事?” 洛千雪急声道:“剑宗的狐狸精带着人打上秦府去了,要欺负沈姐姐。” 吴伯不禁吃了一惊,这一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大了,剑客的人打上秦府去了,而且还什么狐狸精? 不管怎么说,秦府不是普通官员的府邸,虽然没有挂上皇子府的招牌,那也大差不差。 若真是让剑宗的人闹将起来,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原本门房上的人也十分担忧的,但结果却是他们白担心一场,因为夫人和陆明月姑娘在厅里有说有笑竟是十分和谐。 门房刚刚松了一口气呢,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街角处出现了上百骑直奔府门而来。 门房上的人当即傻眼了,一开始以为是剑宗的人来了呢,他都要大呼惊呼报警了。 但是他却生生忍住了,因为虽然他看不清来人,但是却看得清马的颜色。 当先一人那火红的宝马十分惹眼,十分熟悉,那是洛千雪小姐的爱马,怎么洛千雪小姐带着上百骑气势汹汹的来了? 就在门房懵逼的时候,上百骑已经呼啸而至。 洛府的侍卫曾经都是洛大将军的亲兵,那是战场上尸山血海走出来的。 平常他们身上就有股煞气,更何论这样上马成阵?这一路上着实吓傻了不知道多少人。 门房战战兢兢道:“洛小姐,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不只是门房懵逼,来到秦府的洛千雪也有些懵,因为这里太平静了,而且没有丝毫的乱象。 不是说剑宗的人打上门来了吗?怎么没见剑宗的人? 就算剑宗的人已经打进去了,秦府里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啊!而且门房上的人还有闲心在这里守着? 洛千雪疑惑道:“咦,不是说有剑宗的人打上门来了吗?剑宗的人呢?” 一边说着洛千雪还回头去找那个前去报信的小丫鬟,但是她急着骑马来,那小丫鬟还坐着马车在后面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洛千雪小姐带着这么多人赶来了,原来是以为有人打上门前来帮忙来了。 门房也不由大为感动,恭敬道:“洛小姐,不是有人打上门来了!是有一位剑宗的姑娘来拜访大人,正巧大人出征了。” “这会儿夫人陪着那位姑娘在客厅里呢。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啊?不是打上门来了?洛千雪疑惑道:“就只有陆明月?没有其他的剑宗子弟?” 门房赶紧道:“是的,就只有陆姑娘单骑而来,并无其他人。” 哈,看来真的是误会一场,洛千雪闻言也不禁有些窘迫,她这带着上百骑气势汹汹的来了,结果人家竟然不是打上门来的。 第两百一十一章 切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洛千雪心想多亏那位陆姑娘没有撞见,要不然那可丢人丢大了。 洛千雪十分无语,心里有些埋怨莺儿谎报军情,不过她的埋怨也没多少,因为要不然她还不知道那位剑宗的陆姑娘来了京城呢。 吴伯这才知道竟然是误会一场,上前道:“小姐,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是不是先回去?” “这样气势汹汹的在这里不好,估计秦夫人还悬心呢。” 洛千雪想了想道:“也别全回去了,留个十几二十个人在这里,那位陆姑娘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已入三品之境。” 吴伯听了立即心里一凛,他更清楚三品的厉害,只是如今他受伤之后实力大打折扣。 知道那姑娘竟然是三品,他也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吴伯点头道:“好,我带着十几个弟兄留下,让他们暂且回府去,也省的夫人挂心。” 洛千雪点了点头提着剑入了府里,门房上的人倒也没有跟着,而是在安排吴伯他们,毕竟洛千雪对府里熟悉的很。 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剑拔弩张,洛千雪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快步向客厅走来,刚刚到了客厅前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轻笑声。 两个声音,一个是有些温柔的笑声,一个则是有些直爽的笑声,看来并没有出现剑拔弩张的情形。 也就是说,这位陆姑娘并不是来找茬的,既然如此洛千雪也就收起了敌意。 “沈姐姐,听说有客来了。”洛千雪笑着进入了厅里。 沈玉柔见到洛千雪来了还真有些意外,特别是看到洛千雪手里的宝剑就更意外了。 因为平日里洛千雪并不会随身带着宝剑,不过她是冰雪聪明之人,很快就想明白了,洛千雪一定是知道陆明月来了,特意赶来的。 沈玉柔起身笑道:“千雪,这位是剑宗的陆姑娘,特意北上前来拜访。” 洛千雪抱拳笑道:“久闻陆姑娘是剑宗的不世出的天下,久仰久仰。” 陆明月笑着还礼道:“过奖了,想必是镇国将军府洛千雪小姐吧,久仰久仰。” 沈玉柔见到这两人见礼,突然想起了当初秦无咎曾经说过,江湖人士见面,甭管听没听过对方,先道一声久仰准没错。 如今倒果然是这样,沈玉柔不禁掩嘴而笑。 见到沈玉柔看着自己直笑,洛千雪看了看自己诧异道:“沈姐姐,你笑什么?” 和陆明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两人倒是挺相投的,所以沈玉柔便直接笑道:“当初听夫君说,这江湖中人见面要先道一声久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倒是头一回见千雪你行江湖礼呢。” 洛千雪听完之后也想起了当初秦无咎的话,微微脸红道:“听闻陆姑娘已入三品之境,我对陆姑娘确实是久仰已久。” 陆明月笑道:“我也不是虚言,在上涯城的时候常听秦无咎说过,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巾帼不让须眉。” 洛千雪诧异道:“啊呀,秦无咎竟然还有夸奖我的时候?!” 沈玉柔笑道:“你们两个平日间就喜欢互损吧!说起来,千雪你和陆姑娘自小习武,一定能谈的来才是。而且千雪你也喜欢和他兄弟相称,论起来你和陆姑娘竟也成了兄弟了。” 三人落座,洛千雪立即八卦道:“陆姑娘,你的鲁师兄和那位馄饨铺的姑娘成亲了没有?” 陆明月点头道:“成亲了,原本我是要和他一起游历的,只是因为他刚刚成婚没有多久,又离不开媳妇的馄饨,所以只好我自己一个人出来游历了。” 出外游历?洛千雪一听眼睛立即亮了,她心里无比向往仗剑走天涯,有些羡慕道:“你们剑宗子弟都要出外游历的吗?” 陆明月点头道:“是的,我爹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而且习剑总会遇到瓶颈,有时候出来走走反而容易突破。” 洛千雪羡慕道:“哇,你们游历一般都去哪里?是不是哪里都可以去?” 陆明月点头道:“确实哪里都可以去,当初还和秦无咎相约一起打猎,又听闻他大婚了,就顺道来看看老朋友道个喜,没想到他竟然去边镇了。” 洛千雪惊喜道:“你也喜欢打猎?” 陆明月点头道:“喜欢啊,只是我们上涯城想打猎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 洛千雪高兴道:“这里有啊,而且打猎我熟的很,只是没人和我一起去,要不我带你去打猎去吧?” 陆明月笑道:“好啊!一起去打猎烤肉!” 洛千雪高兴道:“对,一起烤肉,不瞒你说,我常吃秦无咎的烤肉也偷学了一点,到时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沈玉柔笑道:“这下好了,千雪可是遇到玩伴了,陆姑娘,就在府里住下来可好?好好在京里玩一阵子。” 陆明月落落大方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沈玉柔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要说谢,我还要多谢姑娘曾经照拂过夫君。” 提起这个,洛千雪当即高兴道:“听说秦无咎说,你把秦无咎打了个乌眼青,可是真的?” 陆明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不过是误会一场……” 洛千雪笑道:“这可是帮我抱了一箭之仇了,我一直都打不过他呢!我还得谢谢你。” 沈玉柔哭笑不得道:“平日里也没看出你对他有这么大的怨念。” 洛千雪娇哼道:“我心眼儿小着呢,那一拳我可还记得清楚呢。” 沈玉柔笑道:“我就说你和陆姑娘十分投缘,这才一会儿就成了好姐妹了。” 陆明月笑道:“京城之行没遇到老朋友,却交了两个姐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沈玉柔笑道:“我今日见了陆姑娘也觉得十分投缘,倒真像是姐妹一般。” 洛千雪倒是真的和陆明月十分投缘,笑道:“可不就是姐妹嘛。” 说完之后,洛千雪攥了攥宝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说起来,我还真有点手痒呢,明知道不是姐姐的对手,但是还是想请姐姐指教一番。” 洛千雪自从听秦无咎说起陆明月年纪轻轻就已经步入了三品之境,心中极为好奇,虽然她和不止一位三品高手试过招,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年轻的三品呢。 陆明月听了倒是十分理解,习武之人遇到高手心痒想要切磋一下再正常不过了。 陆明月笑道:“洛将军名扬天下,我倒是也想和妹妹切磋一下呢。” 洛千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娘一直管着我,不让我习武,所以我倒是没学到我爹的几成本事,今日就是向姐姐请教了。” 沈玉柔听了不由抚额:“咱们好好的说说话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动手呢?” 洛千雪抿嘴笑道:“这就好比你们诗会一样,你们是诗会,我们是武会,一个意思啊!” 作诗能和比武一样吗?刀枪无眼啊!但是看到洛千雪和陆明月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沈玉柔觉得自己再劝下去也无作用。 沈玉柔无奈道:“你们一定要小心一些,点到为止。” 洛千雪笑道:“放心吧沈姐姐,我们只是切磋而已。” 一行人出了大厅,在院子里站定,洛千雪提着剑抱拳道:“陆明月姐姐,请指教!” 陆明月亦抱拳道:“请指教。” 原本站在远远的沈玉柔见状吃了一惊,连忙娇声道:“等会儿,等会儿,你们怎么还动起了剑,既然是切磋何不就比拳脚?” 在沈玉柔想来,比试拳脚总比比试刀剑要安全的多,见到她们要比剑,沈玉柔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洛千雪笑道:“剑宗最出名的就是剑法,若是不见识一下剑宗的剑岂不遗憾?放心吧沈姐姐,我们有分寸的。” 陆明月亦回头笑道:“夫人放心,我们习武之人切磋是常有的事,都有分寸的。” 虽然两人都保证了,但是沈玉柔还是禁不住殷殷嘱咐道:“那你们一定要小心一些。” “陆姐姐,当心了!”一声娇喝之后,洛千雪长剑出鞘剑若流光。 陆明月眼前一亮,竟然是四品之势! 原来洛千雪受到了秦无咎的刺激,一番努力之后也终于迈入了四品之境。 说起来这还要多谢大皇子呢,因为大皇子用了卑鄙的手段,洛千雪心情大起大落,竟然因此突破了瓶颈。 陆明月长剑出鞘,剑势飘飘,虽然洛千雪攻的如疾风暴雨,但是陆明月却身姿曼妙,一柄长剑因风而舞,竟是游刃有余。 即便是沈玉柔这不懂武功的人也能看的出来,虽然洛千雪攻势凌厉,但是陆明月却化解的举重若轻,有种十分轻松写意的感觉。 不愧是步入三品的高手,洛千雪已经那么厉害了,在陆明月面前却还是相形见绌。 看到陆明月如此举重若轻,沈玉柔便放心了,因为如此便说明陆明月能完全掌握住情势,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 放下心来的沈玉柔倒是看的津津有味,虽然她也看过秦无咎和洛千雪的切磋,但是终究没有陆明月使起剑来这么美。 不只是沈玉柔看的津津有味,周围的丫鬟们也都看的津津有味,而且大为惊奇,她们从没看过这样精彩的场面呢。 看着看着,沈玉柔恍然发觉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但是陆明月和洛千雪的切磋却还在继续。 明明她都看的出来陆明月游刃有余,为何两人比试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束呢? 她确实盼着早点结束,因为早点结束她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就在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一直有些轻描淡写的陆明月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原本攻势凌厉的洛千雪转瞬间变成了秋风中的落叶,沈玉柔的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 但是两人的出招十分迅速,转瞬间情势再度一变,原本岌岌可危的洛千雪竟然又稳定了下来。 但是很快陆明月的剑势再度凌厉的进攻了起来,如是者三,沈玉柔的心忽起忽落,竟是出了一身香汗。 就在沈玉柔紧张的时候,两人交错而过停了下来,洛千雪香汗淋漓的抱拳道:“陆姐姐,多谢指教!” 陆明月抱拳笑道:“妹妹客气了。” 洛千雪的这一声道谢倒是发自真心,因为刚刚的切磋陆明月并没有用自己三品的实力轻而易举的战胜她,而更像是陪练喂招一般。 而且最后陆明月反击的时候用出了剑宗的剑道,但是却并没有立即取胜,而是每到要取胜的时候就顿了一顿,然后再度施展。 这样的好处是能让洛千雪更加感受到剑宗的剑道是什么样子,更能让洛千雪感受到自己的不足是在哪里。 非至亲交好之人不会这样做,所以洛千雪才发自真心的感谢。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别人发自内心的对她好,她也会对别人好。 沈玉柔见两人停下了,连忙走了过来笑道:“哎呀,你们的切磋真是太精彩了。” 洛千雪笑道:“算不上比试,是陆姐姐在指点我呢,就我那点微末之技,若真的切磋起来,用不了几招就败下阵来了。” 陆明月笑道:“妹妹家学渊源,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沈玉柔和洛千雪相处的久了,倒是也不是对此一点都不知道,也明白洛千雪的意思,因此愈发觉得陆明月是个好姑娘。 就在三人笑着说话的时候,去突然传来了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十几个大汗握着刀剑冲了进来。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洛千雪讶异道:“吴伯,你们这是怎么了?” 吴伯握着刀剑疑惑道:“我听他们说里面打起来了,所以连忙过来了,小姐,你没事吧?” 洛千雪的一张俏脸顿时羞红了,连忙道:“什么打起来了?我跟陆姐姐比剑呢,刚刚是陆姐姐在指点我。” 又闹误会了,吴伯连忙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说罢连忙带着侍卫们退出去了。 洛千雪回头看了一眼陆姑娘,只见陆姑娘一脸笑意。 沈玉柔也知道陆明月肯定是看出来了,既然这样不如索性说出来,不然还更显得小家子气。 沈玉柔笑问道:“千雪,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突然来了?” 洛千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听丫鬟说,有剑宗的人来了,我想着秦无咎不在府上,所以带着侍卫急匆匆赶来了,哪知道竟然是陆姐姐来了!” 沈玉柔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好笑是觉得洛千雪竟然以为会发生什么冲突,感动是因为洛千雪二话不说就带着侍卫匆匆赶来了。 陆明月笑道:“千雪妹妹多虑了,秦无咎和我剑宗有旧,我们剑宗的人又怎么会来秦府闹事?我就是来看看老朋友,为你们大婚道喜。” 虽然陆明月这样说,但是其实她心里明白,洛千雪其实以为她为了秦无咎打上门来的。 上涯城就有流言流传,说她对大楚的将军一见钟情。 额,一见钟情是假的,但是她喜欢秦无咎倒是真的。 上涯城通商天下,随着通商之人流传到大楚也正常。 况且她毕竟是剑宗宗主的女儿,想必大楚人也热衷于流传这种消息。 不过她倒真不是打上门来的,因为自从知道秦无咎是皇子,她就明白她和秦无咎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不可能离开剑宗嫁给秦无咎,而秦无咎不可能离开大楚去剑宗,只能说是有缘无分。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嫁给他,陆明月倒也想得开。 看的出来,陆明月的道喜是发自内心的,这一点沈玉柔和洛千雪都能感受的到,所以她们俩才很快就和陆明月相处的十分亲密。 因为陆明月心胸磊落,而且性格也和她们十分相投,所以她们才觉得陆明月是可交之人,况且人家不远千里前来拜访。 洛千雪笑道:“这不是误会一场嘛,秦无咎临走之前还托我照顾沈姐姐,所以我有点紧张过度了。” 沈玉柔笑道:“一点误会,好了,剑也比完了,咱们就坐下来喝喝茶吧。” 三人又去了大厅坐下闲聊,洛千雪和陆明月说着习武之事,有时陆明月会说起上涯城的新鲜事,也会说起游历的见闻。 三人相谈甚欢,洛千雪和陆明月约定明天一起去打猎,说到尽兴处,洛千雪甚至也在秦府住下了。 夜里三人甚至小酌了几杯,将两人安顿了下来,沈玉柔才带着丫鬟们回了上房。 刚刚回去,莺儿就立即认错道:“夫人,是我吩咐小丫鬟去请洛千雪小姐来的。” 沈玉柔笑道:“你去请千雪来倒也没什么,只是你要说清楚啊,怎么会让千雪闹出了那样大的误会?” 莺儿嘟嘴道:“我也不知道陆姑娘竟然是个好人呢,我还以为她是妒忌夫人嫁给了大人,打上门来找茬的呢。” 沈玉柔哭笑不得道:“你这脑袋瓜子里都想的什么呢?夫君当初在上涯城是和陆明月关系亲厚,但是也没挑明是恋人,而且又没什么婚约,她凭什么打上门来?” “再说了,我是陛下赐婚,秦无咎明媒正娶进门的正妻,这世人皆知,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 “再者,陆明月是什么出身?如公主一般尊贵的身份,又岂会如市井泼妇一般打上门来?剑宗的脸面的要不要了?” “咱们若是如临大敌一般,反倒是显得咱么心虚了一样。” 莺儿一听到剑宗的人来了就慌了神,毕竟那陆姑娘可是有三品之境,现在听了沈玉柔的分析,才恍然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过了一会儿沈玉柔闲下来才知道,原来最初洛千雪不只是带来了十几名侍卫,而是足足带了上百骑浩浩荡荡而来。 沈玉柔闻言不由扶额,这样大的动静岂不是闹得满城皆知?可别明天就传出什么不堪的流言出来。 沈玉柔嗔道:“莺儿,你到底是怎么吩咐的小丫鬟?为何千雪如此兴师动众?” 莺儿也懵在那里,洛千雪小姐竟然带着上百骑气势汹汹的来了?这是为何?她也没说什么啊? 莺儿赶紧解释道:“夫人,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就是吩咐小丫鬟,让她去洛府告诉洛千雪小姐,剑宗的陆姑娘来了,让洛千雪小姐务必过府一躺,万一发生什么冲突。” 沈玉柔觉得有些纳闷,这也不至于让洛千雪带着上百护卫气势汹汹的赶来啊。 莺儿连忙叫道:“小红呢,快让她过来,夫人有话要问她。” 不一会儿小红就过来了,沈玉柔温声问道:“小红,你去了洛府是怎么和洛千雪说的?” 小红还不明所以,回道:“回夫人,我就说,有剑宗人的打上门来了,还有一个叫陆明月的。” 沈玉柔闻言不禁再次扶额,怪不得洛千雪的反应这么大,带着上百侍卫就气势汹汹的来了,让谁一听也得着急,还以为已经打起来了呢。 莺儿也懵了,虽然她也觉得陆明月很可能是打上门来了,但是她也没说出来啊,而且她说的是剑宗的陆姑娘来了,不是剑宗的人来了,还有一个叫陆明月。 沈玉柔叹道:“三人成虎啊。” 小红一看这阵势也知道不对了,有些忐忑道:“夫人,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沈玉柔无奈道:“确实说错了,不过你还小,以后跟着姐姐们好好学,知道吗?” 小红赶紧应下了,莺儿拉着她出去了,显然是要教一教她。 虽然闹了点误会,但是结果却是好的,误会也解开了。 第二天洛千雪和陆明月高高兴兴的出去打猎去了,清宁郡主这才闻讯赶来。 “沈姐姐,听说剑宗的人来了,昨儿千雪带着几百个侍卫赶来阻止了对方闹事?”清宁郡主一脸的笑意的问道。 这样不靠谱的流言,清宁郡主是一点都不信的,要是真闹的这么大,她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洛千雪带着上百人赶来秦府倒是真的,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沈玉柔笑道:“这样的流言你也相信啊?” 清宁郡主笑道:“但是那位陆姑娘来了总不是假的吧?千雪带着上百侍卫来了总不是假的吧?” 沈玉柔笑道:“陆姑娘是出来游历的,千里迢迢前来拜访道贺的,至于千雪,那是丫鬟们传话传错了,闹出了点误会。” 清宁郡主笑道:“这样啊,我就说陆姑娘身份尊贵也不会是上门闹事的,那位陆姑娘呢?” 沈玉柔笑道:“和千雪一起出去打猎去了,这下千雪可是找到玩伴了。” 清宁郡主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笑道:“看样,那位陆姑娘人不错的样子啊?” 沈玉柔点头道:“确实,不止人长的漂亮,而且心胸磊落,心地善良,和千雪有些相仿,是个好姑娘!”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次挨揍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清宁郡主笑道:“这样说来,那我倒还真想见一见这位来自上涯城的陆姑娘呢!” 清宁郡主的想法得要等上一阵了,这时候陆明月和洛千雪在外面玩的正疯呢。 论起剑道来,洛千雪自然比不上陆明月,但是论起骑术来,陆明月就比不上洛千雪了。 这倒是让洛千雪稍稍挽回了些颜面。 说起来洛千雪也好久没有出来打猎了,整天闷在府里,现在难得出府一趟倒是让她十分兴奋,更兴奋的是终于找到和她一起打猎的玩伴了。 两人身着劲装纵马疾驰,英姿飒爽,倒是十分过瘾。 “看,那就是忠勇营,就是秦无咎的营地,不过现在已经空下来了,秦无咎已经领着大军去了边镇,秦无咎就经常来这里打猎。”洛千雪骑着马立在山头上指着远处的营地道。 陆明月望着极目远眺,打量着远处有些寂寥的营地,突然觉得有了几分秦无咎的味道。 如果秦无咎没有去边镇的话,也会带她来这里打猎吧。 洛千雪笑道:“走,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打猎,在这烤肉。” 两人下了马,有侍卫留下看着马,洛千雪和陆明月背着弓箭入了林里。 两人入了林里没有多久,一行百余骑疾驰而至,当先一人一身劲装,原本温和儒雅的脸上倒是因此显得英气勃勃。 正是大皇子带着侍卫赶来了,他一直留意着洛千雪的动向,如今知道洛千雪出城打猎来了,终于等到这样的机会,他自然放下手头上的一切赶来了。 “千雪呢?已经入山了吗?”大皇子笑吟吟的问着看守马匹的侍卫。 毕竟是大皇子,而且和自己小姐有了婚约,侍卫恭声道:“回殿下,小姐已经入山打猎去了。” 大皇子笑问道:“走的哪个方向?” 问明了方向之后,大皇子立即振奋精神带着侍卫入山了。 相比洛千雪和陆明月进山是为了打猎,大皇子是为了找人,速度自然要快了许多。 嗖的一声,一只野猪中箭倒地,洛千雪振奋的欢呼一声,但是陆明月却有些诧异道:“有人来了!人还不少!” 洛千雪听了也诧异道:“这么巧?竟然正好也有人来打猎?没事,估计也是相熟的人,林子这么大,猎物多的很。” 陆明月听了一会儿道:“好像冲着咱们来了。” 洛千雪听了也有些诧异,陆明月又不是大楚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冲着陆明月来的,那就只能是冲着她来的。 随即洛千雪就想到了一个人,皱眉道:“不会是他来了吧?烦人。” 他?陆明月听了眉毛一挑想到了是谁,昨夜她和洛千雪说了不少话,也知道了洛千雪的遭遇,所以立即想到了,想必是那位大皇子追来了。 说实话,陆明月对那位大皇子极为不齿。 要求亲就光明正大的求,竟然无耻的使用下作手段,用人家女孩子的名节要挟,真是卑鄙下流无耻之极。 说话的功夫,声音已经越来越大了,一行人从林里走了出来。陆明月抬眼看去,见到当先一人看着也眉清目秀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真是好箭法,好箭法啊,这头野猪个头真不小,千雪你能一箭毙命,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大皇子笑着赞赏道。 洛千雪微微皱眉道:“这野猪又不是我射中的,殿下谬赞了。” 这野猪确实是洛千雪射中的,不过,此时听着大皇子夸赞,她却否认了。 不是洛千雪射中的,那自然就是旁边的姑娘了,大皇子有些诧异的转头看着这位姑娘,一时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何人。 陆明月也理解洛千雪的心思,并没有否认,淡淡道:“一头野猪而已,竟然也能这么惊奇。” 我这是说给千雪听的,我堂堂大楚皇子没见过世面啊?一头野猪能有什么惊奇的?大皇子一听陆明月这话一口气就憋在了心口。 不过,毕竟这姑娘和洛千雪一起,大皇子也就生生忍了,笑道:“虽说野猪也算寻常猎物,不过女孩子家较男子体弱,能猎到野猪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女孩子家较男子体弱?秦无咎在他面前可不敢这样说,就是不知道这位大皇子又有什么样本事,敢如此夸口。 陆明月哼道:“一会儿说巾帼不让须眉,一会儿又说女孩子家比不上男子,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啊?真是满嘴胡言。” 大皇子听了不禁再次被噎住了,这个姑娘真是好泼辣,竟然连他这堂堂皇子都敢怼。 陆明月的性子确实十分泼辣,她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一众师兄们全都宠着她,整个上涯城谁人敢招惹她? 所以第一次见到秦无咎的时候,她就敢挥拳就打,虽然明知道有鲁风昌陪着一定是剑宗的客人。 但是陆明月的性子,呵,看你不爽,我管你是什么身份!更别说大皇子在她看来就是卑鄙无耻之人。 大皇子深吸一口气不好发作,但是他身后还有侍卫呢。 侍卫统领上前一步指着陆明月斥道:“你是何人?殿下和洛小姐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陆明月皱眉道:“把手放下!” 侍卫统领气急而笑道:“嘿,你这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以为射中了头野猪就真了不起了?!” 虽然上涯城富甲天下,但是剑宗崇尚节俭,陆明月痴心练剑对于首饰什么的也不喜欢。 现在出外游历更是一切从简,虽然气质出尘,但是还真不像是千金小姐,侍卫统领还以为她是什么江湖女子呢。 侍卫统领的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花,青衣女子竟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嘭,嘭,两声之后,青衣女子飘然后退,而侍卫统领竟然已经扑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的兔起鹘落,其余的侍卫腰刀还只拔了一半,一切结束了,发生的更快,结束的更快。 所有的侍卫全都怔住了,他们的侍卫统领什么本事他们心里清楚,竟然一个照面直接就被放倒了? 这也太令人难以相信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姑娘家给放倒了! 怔过之后,他们不禁遍地生寒,如果这位姑娘出手的对象不是统领大人,而是大皇子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可设想。 一时间腰刀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 没有人去管倒在地上的侍卫统领,这些侍卫们大惊之下,一部分将大皇子护在了身后,另一部分则将这个彪悍的姑娘团团围了起来。 “大胆!竟然敢在殿下面前行凶,还不束手就擒?!”侍卫厉声喝道。 面对如此情形,洛千雪不但没有插嘴,还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并没有担心陆明月,因为陆明月是三品高手,这些侍卫们奈何不了她。 当然也不止于此,陆明月不只是三品高手那么简单,她身后还有整个剑宗,她是剑宗的公主,即便是大皇子也不可能对她喊打喊杀。 大皇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的侍卫统领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呢。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姑娘如此放肆,明显是不将他这个大皇子放在眼里。 而且还是在洛千雪的面前如此放肆,让他丢了好大的脸面。 大皇子的脸色有些阴沉,侧头看了一眼洛千雪,发现她竟然袖手旁观,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 是因为这个无礼放肆的姑娘和洛千雪不熟,还是洛千雪选择站在了他这一边?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在洛千雪面前没脸,而且他知道,洛千雪尚武。 大皇子扒拉开挡在他面前的侍卫,哼道:“本殿乃是大楚大皇子,她还真敢放肆不成?” 虽然被这么多侍卫围着,虽然大皇子搬出了自己皇子的名号来,但是陆明月却怡然不惧。 陆明月冷笑道:“皇子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当我没打过不成?当我真不敢揍你啊!” 原本袖手的旁观的洛千雪也不禁莞尔,陆明月这话还真没毛病,秦无咎就是皇子啊,不也被陆明月打了个乌眼青? 大皇子闻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因为他从这姑娘的话里听出了满不在乎的语气,对方似乎真的不在意他皇子的身份。 所以他才更觉得诧异,真的敢揍他? 他活了近二十年,只被揍过一次,被秦无咎打了一拳。 秦无咎是有底气,他也是皇子,而且他母亲是怀良皇后。 但是面前这姑娘呢?难道她母亲也是皇后?她也是公主? 侍卫也被这姑娘满不在乎的语气激怒了,特别是这姑娘抱着剑一副对有恃无恐的样子,对于这么多雪亮的长刀全然没有放在眼里。 “殿下,这小娘皮如此无礼!请让卑职等将其拿下吧!” 小娘皮?这是个侮辱性的称呼,陆明月的睫毛不禁抖了抖,这如何能忍? 人影一闪,陆明月已经向着那侍卫冲去,粉拳直冲着那人的眼角而去。 自从侍卫统领被放倒在地之后,其余的侍卫就一直警惕着,如今见到这姑娘竟然敢再度出手,一个个的也不客气起来。 他们一直跟着大皇子,向来都是别人敬他们一丈,除了秦无咎那厮他们还从没怕过谁呢。 嘭的一声,那侍卫被一拳打的仰面跌倒,虽然那些侍卫们也开始反应了,但还是没有陆明月的速度快,所以没能拦住陆明月。 但是在那侍卫仰面跌倒之后,数柄雪亮的长刀紧随而至直奔陆明月而来。 陆明月倏然后退,长剑出鞘,一时间剑气纵横。 一直旁观的洛千雪眼神立即亮了起来,真正剑宗剑道就在眼前啊。 剑势弥漫,原本雪亮的刀光纷纷在剑势下黯淡。 腰刀落地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冲上来的十几名侍卫竟然纷纷倒地。 陆明月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使用擒拿功夫让他们暂时失去了战力,由此可见陆明月应付这十几名侍卫是多么游刃有余。 此时只有数名侍卫持着刀一脸紧张的看着持剑而立的陆明月。 大皇子的眼镜中流露着震惊的神色,他也没想到这个气质出尘容颜绝美的姑娘竟然如此凶悍。 大皇子的嘴唇有些发紧,早知道会遇见这样一个又疯又彪悍的女子,他就不该将那些侍卫留在林外的。 当初他觉得带着那么多侍卫会让洛千雪觉得他不够勇武,所以才将大部分侍卫都留在了林外。 此时他真的分外的后悔。 陆明月望着有些紧张的大皇子有些玩味道:“你觉得我敢不敢打你?” 大皇子此刻有些进退两难,若是说不敢,说不定这疯女子真的冲上来了,若是说敢,那岂不是就等于认怂吗? 侍卫紧张道:“这可是皇子殿下,你不要乱来啊!这里可就在京城附近,你就算插翅也难飞!” 陆明月突然粲然笑道:“我为什么要飞?我倒也看看有没有人来抓我!” 说罢陆明月竟然真的冲了上去。 虽然明知不是对手,但是这几个侍卫还是挥着腰刀拦截。 不过十几名侍卫都被陆明月放倒了,更何论这几名侍卫?他们又如何拦得住陆明月? 就这么几名侍卫,陆明月甚至都懒得放倒他们,就像是翩跹的蝴蝶一般躲过了腰刀,轻松的就来到了大皇子的面前。 从这疯女动手开始,大皇子就知道今天很可能是要挨揍了,他已经不将希望放在侍卫身上了。 大皇子将希望放在了洛千雪的身上,虽然洛千雪一直都在这里旁观没有出声,但是显然她是和这疯女子相识。 无论如何他要被这疯女子打了,洛千雪总该有所表示才是,出言劝阻,甚至冲上来阻拦。 但是洛千雪却无动于衷,默不作声。 啪的一声,大皇子仰面跌倒,一个侍卫赶紧扑上来扶住了大皇子,惊呼道:“殿下,您没事吧?” 虽然陆明月有些骄横,但还是有分寸的,大皇子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乌眼青,却没什么大碍。 但是大皇子的脸色却一下变得血红,这是耻辱! 他再次被打了,而且还是在洛千雪面前被打了! 大皇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问道:“敢问姑娘大名?” 陆明月扬声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上涯城陆明月!” 剑宗,陆明月!大皇子的眼睛立即眯了起来,怪不得这疯女子如此嚣张,原来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 第二百一十三章 流言四起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大皇子心里长吸一口气,觉得十分憋屈,不是说他惹不起,而是他奈何不了陆明月。 打,打不过人家,就算告到楚皇那里,楚皇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把陆明月怎么样。 来之前,怎么就没有查一查和洛千雪一起打猎的人到底是谁呢? 也怪他盼着和洛千雪相处的机会盼的太久了,所以一听洛千雪出来打猎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谁能想到,会碰上陆明月呢? 大皇子望着明月的目光中带着寒意,这一拳让他颜面尽失,甚至比秦无咎的那一拳还要让他感到屈辱。 因为秦无咎毕竟是男人,而且同为皇子,而陆明月是个外人,还是个女子。 最让大皇子感到屈辱的,是这一切就发生在洛千雪的眼前。 面对大皇子带着寒意的目光,陆明月并不在乎,在她心里看来不过打了皇子一拳而已,算不得大事。 大楚皇帝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怎么着她,毕竟她身后有剑宗,楚皇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惩罚她。 而且,她也知道,大楚的楚皇和她老爹关系十分不错,两人经常通信。 陆明月满不在乎道:“你可以去皇宫里告状去,告诉你们楚皇陛下,你带着一群侍卫谩骂围殴一个女子,然后被打了一拳,放心,我这几天就待在京城,哪都不去,等着你们楚皇陛下派人来抓我!” 大皇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咱们走!” 说罢大皇子甩开侍卫捂着眼角大步流星的向林外走去,地上的侍卫们这会儿也缓过气来了,虽然还没多少战力,但是走路还是没问题的,连滚带爬的赶紧跟了上去。 唯有那个侍卫统领还昏着,被一个侍卫背着紧紧的跟在后面,他们心里头有些懵。 哪里冒出来的个疯女人竟然这么强! 这些侍卫虽然算不上什么绝顶高手,但是寻常人是别想伤到他们的,而高手十分罕见,更不用说女高手!而且这疯女人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 更让他们懵逼的是,为什么殿下听到那人的名号竟然一声不吭的退了? 高手又怎么了?他们林子外面还有兄弟呢,只要发个信号,大家一拥而上,就算是高手也能剁了她! 就是那小娘皮美若天仙,直接剁了有点可惜。 “殿下,咱们还有人在林外呢,即便是那小娘皮是高手又如何?卑职等一拥而上剁了她!”有侍卫忍不住道。 这些侍卫们全部被放倒在地,丢了好大的面子,自然想着在大皇子面前挽回颜面。 大皇子闷哼道:“她打不过可以走,你们能留得下吗?而且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叫陆明月,是剑宗宗主的女儿!” 剑宗宗主的女儿?这些侍卫们闻言立即吃了一惊,剑宗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 剑宗,高手如云,名震天下,深入人心。 怪不得那女子不过二十许就已有如此身手,原来是剑宗宗主的女儿,那便不稀奇了。 难怪殿下听了对方的名号转身就走,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论尊贵也不逊于殿下。 单打独斗打不过,一拥而上围殴人家一个女子,就算是赢了也不光彩。 那女子有恃无恐,就等着楚皇派人来抓她,想想也知道,楚皇不会因为这事就将剑宗宗主的女儿抓起来。 而且这事说到底他们也不见得占理,虽然那女子说话气人了些,但是并没有骂人,反倒是他们说话轻薄了些,只那一句“小娘皮”就是他们理亏。 人家什么身份?想想若是指着长公主叫一声小娘皮是什么后果? 这些侍卫们也不说话了,埋头跟在大皇子身后出了密林。 外面的侍卫见到大皇子捂着眼角,那些侍卫们则一副被痛揍一顿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 “殿下,发生何事了?”侍卫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颇有群情激奋之势。 但是大皇子却一声不吭,径直跳上马狠狠的挥了一鞭,宝马嘶鸣一声奔腾而去。 一众侍卫见状也全都跳上马紧跟着疾驰而去。 只留下洛千雪的一些护卫们站在原地傻眼了。 刚刚大皇子跳上马的时候,他们分明看到了大皇子一脸的淤青,那分明是被人给打了。 大皇子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一声不吭的就跳上马走了,是因为被人打了。 那打人的是谁? 这些留下的侍卫们顿时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个念头,一定是小姐无疑! 小姐竟然把大皇子给打了!这,这怎么办?那毕竟是大皇子啊? 这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怎么跟将军交代? 陆明月看着大皇子和他的侍卫们狼狈的走了,笑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出气的感觉?” 洛千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其实明月姐姐你不用这样的。” 明月笑道:“我这人敢爱敢恨,嫉恶如仇,原本就看他不爽,他的侍卫还敢如此对我,呵,还从未有人指着我说话呢,更没有人骂我小娘皮了!” 洛千雪倒也理解,虽然她贵为镇国将军府的小姐,但是在大楚仍然有很多束缚,要遵守一些规则。 但是明月不一样,在上涯城,她没有什么束缚,更不需要遵守什么规则,因为她就是规则。 说到这里,明月笑道:“不过,虽然我是第一次被人指着,第一次被人骂小娘皮,但是大皇子肯定也是第一次被人揍!” 洛千雪听了咯咯笑道:“这还真不是,说起来大皇子算是第二次被揍了!” 明月闻言诧异道:“啊?不是第一次被揍?还有谁像我这样毫无顾忌?” 在明月想来,天下没几个人敢和她一样毫无顾忌的揍大皇子,竟然还有人在她之前就干过这事了。 洛千雪笑道:“是秦无咎啊,出了那事,他知道之后就把大皇子打了个乌眼青。” 秦无咎? 是啊,也该是秦无咎。 明月笑道:“原来是秦无咎,大皇子确实该打,他打的好!也就他有这个胆魄!不过,他有没有因此被楚皇抓起来打屁股?” 洛千雪摇头道:“那倒是没有,陛下也没有斥责,那事不了了之了。” 明月摇头笑道:“我发现,你们陛下还挺喜欢和稀泥的!” 洛千雪也明白她的意思,说的不只是秦无咎打大皇子一事,还有发生她身上的那件事。 不过这事她也不能说什么。 虽然打了大皇子,但是明月还真没放在心上,笑道:“不说这些了,咱们继续打猎吧!难得有这样打猎的机会。” 洛千雪也将刚才的事抛在了脑后,兴致勃勃的和明月继续打猎。 两人都是高手,虽然臂力弱了一些,箭法也没秦无咎那样好,但是比起一般将领也不差多少,所以倒也收获不小。 洛千雪和明月十分雀跃的向林外走去,护卫们扛着猎物跟在后面。 殊不知,外面的护卫们正等的心焦呢,见到小姐出来了,赶紧问道:“小姐,那会儿大皇子突然从林里出来走了,一脸的淤青像是被谁打了一样。” 他们觉得就是小姐打的,所以一脸的担忧之色。 明月笑道:“我看他不爽,所以揍了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不是小姐打的? 守在外面的侍卫们一时愣住了,竟然不是小姐打的,而是这位明月姑娘! 问题是明月姑娘和大皇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打大皇子? 只是因为大皇子不爽?这未免也太任性了吧!人家可是堂堂皇子啊!你把人打了能善了吗? 额,好像,好像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明月姑娘的身份,这些护卫们也不禁有些无语。 顶多也就被楚皇斥责两句吧!这些侍卫们面面相觑,甚至有些怜悯大皇子,堂堂皇子啊,竟然被揍了两次了。 解释完了之后,明月兴冲冲道:“不提这些不高兴的事了,烤肉,烤肉,烤肉!” 立即有侍卫取了几只猎物准备去了,洛千雪则亲自架起了火堆,见到洛千雪一个千金小姐竟然如此娴熟的架起了火堆,明月对她的信心也提高了不少。 但是当洛千雪烤的鸡腿开始发黑的时候,明月立即就怀疑了起来,不应该是金黄金黄的吗? 难道这还是什么独门配方? 洛千雪举着鸡腿有些心虚道:“虽然卖相差了一些,但是味道应该还不错。” 望着洛千雪一脸心虚的样子,明月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了,但是还是接了过来。 洛千雪先示范着啃了一口,明月见此也鼓起勇气啃了一口…… 明月咀嚼了一阵艰难的咽了下去,沉默了几秒之后,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回去吃吧,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这样撇下沈玉柔不好。” 洛千雪连忙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其实洛千雪心里已经有些打鼓了,看着秦无咎做烧烤简单,但是自己做起来却不容易。 若是秦无咎在这里肯定会哂笑,当他在云台镇的十几年是白过的? “沈姐姐,我们回来了!”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一起迎了出来,洛千雪笑道:“清宁,你也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来自上涯城的明月姐姐,明月姐姐,这是清宁郡主。” 清宁郡主一边打量着,一边福身笑道:“见过明月姐姐。” 来京城之前,明月也对京城有所了解了,立即就知道了这是公主府的小姐,笑着还礼道:“清宁妹妹。” 洛千雪可怜巴巴道:“沈姐姐,我饿了!” 沈玉柔讶异道:“你们不是去打猎烧烤了吗?没打到猎物吗?” 洛千雪顿时急道:“怎么可能打不到猎物?我和明月姐姐收获很丰厚呢!只是,烤肉没烤好,都烤焦了。” 沈玉柔哭笑不得道:“那你还信心满满的带着明月姐姐去烤肉?这都什么时辰了?早知道你们带着点心啊!” 沈玉柔让丫鬟去吩咐厨房准备吃的,洛千雪吩咐护卫将猎物送到厨房去。 洛千雪惋惜道:“可惜没有猎到黑熊,要不然还能蒸熊掌吃。” 明月笑道:“已经很过瘾了,在上涯城打猎也就能猎到野兔。” 洛千雪点头道:“今天的打猎可有意思了,特别是有明月姐姐陪着,除了遇到大皇子之外一切都很完美,若是沈姐姐你们也去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都是娇弱的小姐,连爬山都费劲,更不用说打猎了,洛千雪也不过时说说而已。 但是沈玉柔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惊讶道:“你们遇到了大皇子?” 洛千雪点头道:“是啊,我们刚去打猎没多久,大皇子就去了。”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听了也明白了,一定是大皇子一直派人留意着洛千雪的动静,现在听说洛千雪去打猎了,所以立即跟着去了。 两人还没来的及问什么呢,就听到洛千雪接着道:“不过,被明月姐姐给打跑了!” “打,打跑了?”沈玉柔和清宁郡主也不禁目瞪口呆。 明月笑着解释道:“大皇子的侍卫们对我出言不逊,所以发生了一点摩擦,就打了大皇子一拳,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力承担……” 沈玉柔上前笑道:“明月姐姐,瞧你说的,夫君也曾经打过大皇子,这有什么好避讳的。” “上次夫君打了大皇子,大皇子也没有张扬,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这次应该也是如此,这种事说出来也挺丢脸的,大皇子也不好意思去告状的,最后就会不了了之。” 明月笑道:“管他呢,他若是想找楚皇告状就去告状,我才不怕呢!只是怕连累你们,要不这样吧,我还是搬出去住吧。” 沈玉柔挽着明月的手笑道:“这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姐姐就放心住下吧,若是夫君知道了姐姐来了京城却住到了外面,夫君回来一定会怪罪我的。” 明月想了想觉得也是,秦无咎是楚皇的儿子不说,连他自己都挥拳打过大皇子,肯定不在乎这个。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也只是刚开始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因为她们转瞬之间就琢磨明白了。 且不说大皇子不会去找楚皇告状,即便是大皇子真的告到楚皇那里,考虑到明月的身份,最后肯定也会不了了之。 正因为如此,大皇子肯定不会去告状,因为告了状没什么好处,反而弄的人尽皆知。 所以她们在沈玉柔和清宁郡主惊讶之后也就将这事撂开了。 正如她们所想,大皇子回到府里之后,将自己的书房砸了个彻底,但是最终也没有入宫去找楚皇告状。 入宫去怎么说?带着一大批侍卫被一个疯女人给打了?还不够丢人的吗? 若打的是个江湖女子也好说,指使人将那江湖女子抓起来便罢,到时候怎么折腾她全看他的心情。 但是明月并非只是单纯的江湖女子啊,而是剑宗宗主的女儿。 即便是有他授意,哪个官员会患了失心疯在没有旨意没有文书的情形下去抓明月? 明月被抓,不是谁能随意给她安插罪名的,最终会上达天听。 大皇子气的将书房给砸了个遍,但是二皇子却乐了。 “皇兄追着洛千雪出城打猎,却被打了?”二皇子乐道。 “回殿下,是的,大皇子回来的时候顶着个乌眼青。” 二皇子听了立即哈哈笑了起来,他和大皇子争了这么多年,怨念不小。 上次听说大皇子被秦无咎打了,他就开心了好几天,现在大皇子竟然又被打了。 二皇子一边笑着一边啧啧感叹道:“哎呀,这运气真是太背了!堂堂皇子啊,竟然被打了两次!” 感叹完之后,二皇子又想起了什么,一脸八卦的问道:“是不是被洛千雪给打了?” 如果大皇子真的是被明月给打了的话,那乐子才叫一个大呢,皇子妃不但没有娶回去,还被人家姑娘给打了。 “据大皇子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不是洛千雪小姐打的,而是陆明月,她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 竟然不是洛千雪? 大皇子听了之后心里竟然隐隐有种失望的感觉。 他倒是也知道陆明月,毕竟秦无咎府邸的动静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明月竟然一起和洛千雪打猎去了。 大皇子府毫无动静,显然大皇子是不想入宫向楚皇告状。 二皇子眼神有些玩味,堂堂皇子怎么能被人打了呢?既然皇兄不好意思去告状,那他倒是不妨帮一把。 若是这事爆出来,想必一定很有趣。 就是不知道父皇会不会认为这事是秦府指使的,毕竟陆明月住在了秦无咎的府里。 无论是沈玉柔等人还是大皇子,都不希望这事爆出来,都觉得这事会不了了之。 但是谁能想到,偏偏就有御史上书了。 御史上书陈说大皇子在打猎时被不明女子打伤,此乃大不敬之罪,请求楚皇降旨彻查。 平地一声惊雷! 无数官员十分错愕,大皇子竟然又被打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除了秦无咎竟然还有人敢打皇子?谁人这么胆大包天? 不止朝中议论纷纷,就连民间也瞬间传开。 恰巧最近京里没什么轰动性的消息,大皇子被不明女子殴打顿时汹涌的流传开来。 谁人敢胆大包天的殴打皇子? 那个女子又是何身份?又为何会殴打大皇子? 而且大皇子出行身边一定带着很多侍卫啊,且不说大皇子本身能文能武,那个女子又怎么可能殴打被侍卫重重保护住的大皇子呢? 大皇子被人殴打本就十分劲爆,而且是被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殴打,更是让这事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京里流言纷纷,皇子府里,大皇子的牙都差点咬掉了,到底是谁将这事爆出来的? 这直接将他脸上遮羞的布给撕去了,如今满京城的都知道他被人殴打,而且还是被一个女子殴打! 大皇子怒不可遏,觉得那御史一定是受人指使,否则那御史闲的吃饱了没事干管这闲事?而且,这事那么隐秘,一个御史又怎么会知道? 如今秦无咎不在京里,大皇子便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二皇子身上。 秦府里,沈玉柔她们团团而坐,洛千雪不满的嘟囔道:“那御史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人家受害人自己都没有跑去喊冤,他瞎积极个什么劲儿?” 明月诧异道:“这事不会是大皇子指使的吧?” 沈玉柔摇头道:“应该不会,即便是大皇子要告状也会直接入宫去,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闹的满城风雨,这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明月疑惑道:“难道还真是凑巧不成?” 沈玉柔笑道:“凑巧倒是也不至于,这京里的水一向又深又浑,说不定是谁想要大皇子出丑呢。” 虽然沈玉柔没说出什么来,但是却意有所指,清宁郡主自然是明白的,洛千雪也有几分明白。 明月毕竟对京里不甚了解,心里不禁有些感叹,还是他们上涯城简单,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明月笑道:“管他谁呢,爆出来就爆出来,顶多被楚皇斥责两句而已。” 沈玉柔笑道:“那倒也是。” 流言虽然传开了,但是人们却有很多不解,这件事里还有很多谜团。 但是随着流言的流传,谜团终于解开了。 打人的神秘女子是上涯城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明月姑娘。 那明月姑娘长的美若天仙,大皇子出去打猎遇见之后动了色心,于是便带着侍卫们拦住出言调戏。 那明月姑娘尽得剑宗宗主的真传,小小年纪就步入了三品之境,所以羞怒之下就将大皇子给打了。 这流言一出不仅完美的解释了先前的谜团,而且也符合市井百姓们的猜测。 怪不得那女子胆大包天胆敢殴打大皇子,原来人家的身份一样尊贵,是剑宗宗主的女儿。 怪不得那女子会殴打大皇子,原来是遭到了调戏。 怪不得护卫没护住大皇子,原来是剑宗宗主的女儿,剑宗宗主的女儿那武功能差吗? 如果说一个剑宗高手和大皇子起了矛盾,将大皇子给打了,那肯定会引得群情汹汹,势要讨回一个公道。 但是打人的是个姑娘家,而且还是大皇子调戏人家在先,那便不一样了。 虽然那姑娘是个外人,但是大伙儿还是一致的站在了那姑娘这边,纷纷摇头叹息,丢人啊,堂堂皇子竟然给大楚丢人丢到上涯城去了。 楚皇都已经给大皇子赐婚了,而且赐婚的还是镇国将军的掌上明珠洛千雪。 洛千雪多好的姑娘啊,人长的俊俏不说,还心地善良,出身高贵,这大皇子不但不满足不珍惜,竟然还去调戏人家上涯城的姑娘! 以前还听说大皇子是个谦和的人,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到了荒郊野外就原形毕露了。 这流言出来,听到的人立马就信了。 因为太合乎情理了,特别是听说明月姑娘确实来到了京城之后,那就更加确信了。 关于大皇子被打是因为调戏人家明月姑娘,大家也是深信不疑。 若不是因为这个,人家姑娘为何会打人?要知道那可是皇子啊!人家姑娘身处京城的地界上,总不会无缘无故殴打大楚的皇子吧? 别说市井百姓了,就连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听了都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因为这实在是太合情合理了。 明月哭笑不得的解释道:“真不是这么回事儿,大皇子真没有调戏我!千雪就在我身边呢,大皇子怎么可能调戏我?我打他的侍卫是因为他的侍卫无礼,我打他是因为看他不爽。”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自然知道实情,不过这流言真的是太合情合理了,甚至她们听了都差点信了,更何论外面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明月入宫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也不知道这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要知道这则流言半真半假,绝对不是市井百姓想出来的。 传出这则流言的人至少知道那天大皇子遇到的是明月,而一般的市井百姓哪里知道这个? 不管怎么说,这则流言对于大皇子的名声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一直以来大皇子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个谦和的人,有君子之风。 这流言一出,大皇子的名声可谓一落千丈。 堂堂一个皇子被一个女子给打了就已经很丢脸了,更何况还是因为调戏人家姑娘被人家给姑娘给打了,这便让人不齿了。 这流言传的这么广,大皇子一直以来营造的良好名声毁于一旦,而且,即便是大皇子想要解释也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解释终究没有流言劲爆,没有流言传的那么快那么广,要扭转流言,哪怕花十倍的努力也不见得能成功。 原本因为市井流传着他被打的流言,大皇子就已经怒不可遏了,谁知道真正的狠招竟然还在后面。 现在流言更加汹涌了,而且传的竟然是他因为调戏明月而被打了,他初听这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气的晕过去。 他什么时候调戏过明月了?这不是赤裸裸的污蔑吗?虽然明月确实貌美,但是他又并非好色之人。 他既然志在储君之位,又岂会贪花好色? 而且当时洛千雪也在场啊,他怎么可能当着洛千雪的面调戏别的女子?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这事根本不靠谱啊。 但是,那些市井百姓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们只会想当然的信了这些流言,而且他又怎么跟整个京城的百姓解释? 无法解释!他可以想象他一直经营的谦谦君子的名声马上就毁于一旦了! 大皇子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流言的散播比让他挨上十拳还让他更难受! 这到底是谁散播出来的?若是让他查出来,非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不可! 大皇子咬牙切齿道:“去查!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散播的这些恶毒的流言!” 虽然还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散播的流言,但是大皇子心里也有所猜测。 谁会这样不计后果的往死里得罪他?怕是只有二皇子和秦无咎有这个可能,有这个动机。 若是秦无咎还在京里,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秦无咎无疑。 但是秦无咎如今领兵去边镇了,鞭长莫及。 那二皇子毫无疑问有最大的嫌疑。 以前的二皇子还没有这么多阴谋诡计,但是自从他远离了刘温那些蠢货之后,也有了高人指点。 第一个流言的散播就是二皇子,这一点他已经确认了,所以他才觉得这是二皇子的后招。 自从京里的流言传开之后,那些官员都知道了,原来打大皇子的那女子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 竟然如此,那不管大皇子到底是不是因为调戏明月姑娘而被揍,这事都会不了了之。 赵言廷出了皇宫,先是去了一趟内卫,传了楚皇旨意,要内卫弹压京里的流言。 现在流言传的是大皇子调戏剑宗的明月姑娘,这不但影响皇室的声誉,而且也有损明月姑娘的清誉。 去内卫传完旨之后,赵言廷并没有回宫,而是直奔秦府。 楚皇要召见陆明月。 没想到楚皇竟然召见明月,如今流言四起,这事也有些复杂了。 沈玉柔担忧道:“我陪你一起入宫去吧?” 如今沈玉柔已经成为了楚皇的儿媳,也有些底气。 洛千雪连忙道:“明月姐姐,我也陪你入宫去,毕竟当时我就在一边,我去给你作证去,是大皇子的侍卫无礼在先。” 清宁郡主连忙道:“我也一起入宫去,我,我给你鼓劲助威。” 鼓劲助威? 赵言廷望着这几位姑奶奶十分无语,楚皇日理万机,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赵言廷无奈道:“我说,秦夫人,洛小姐,还有郡主,陛下就只召见明月姑娘一人啊。” 清宁郡主道:“怎么,我不能去见舅舅?” 赵言廷无奈道:“啊,这个自然是能的……” 不止清宁郡主呢,沈玉柔也能,儿媳妇去拜见公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洛千雪自然也能。 问题是楚皇让他来宣召陆明月啊,一想到她们一起陪着明月涌进了皇宫,想必楚皇也会头疼吧? 反正他现在是有些头疼。 明月扑哧一声笑道:“没事的,你们不用紧张!我去去就来。” 去去就来?赵言廷感觉更头疼了。 好在明月将沈玉柔她们劝住了,这让赵言廷松了一口气。 其实赵言廷也知道明月入宫没什么事,且不说明月的身份在那里,楚皇也没什么大怒的征兆。 相反,楚皇让他来传旨的时候还一脸笑意呢。 一路入宫,明月十分放松的四下打量着,还跟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 因为临走之前沈玉柔还跟她说过,赵言廷和秦府情分非比寻常,有什么也会帮衬的,让她放心就是。 明月问什么,赵言廷就笑着回答。 这一路入宫不像是去拜见楚皇的,反倒像是去宫里的游玩的。 其实明月对于大楚的楚皇还是挺好奇的,毕竟这是秦无咎的老爹啊。 所以进了宫之后,明月就一直盯着楚皇看呀看。 楚皇也不恼,而是笑吟吟的打量着明月。 一边的赵言廷看不下去了,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他还嘱咐过明月,见了楚皇要行礼。 没想到真见了楚皇,明月就忘了,只顾着看楚皇去了。 于是赵言廷轻轻的咳了一声。 明月经过赵言廷提醒才想起来,福身道:“参见陛下!” 楚皇笑吟吟道:“免礼免礼,没想到陆老头长的那么搓,竟然生出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明月听了不由得有些无语,不过这种语气让她十分耳熟,因为她老爹说起楚皇的时候也是这种语气。 听楚皇这语气,显然是没将她揍大皇子的事放在心上。 也是,当初她不是也揍过秦无咎嘛。 明月笑嘻嘻道:“多谢陛下夸奖,这都是我娘的功劳。” 楚皇听了不由也乐了,笑问道:“你爹身体还好吧?” 明月笑道:“挺好的,就是时常见不得人影。” 楚皇点了点头道:“你北上游历,你爹也没嘱咐你来看看朕这个老朋友?” 明月笑靥如花道:“我爹自然是嘱咐过我的,不过侄女这不还来得及嘛。” 其实她老爹确实嘱咐过她,不过原话却是这样的,你想去看看楚皇就去看看,不想去看就拉倒。 当然了,明月也不会傻到这样说。 楚皇听了倒是十分高兴,笑道:“既然入京来了,那就在京里多玩玩儿,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玉柔说,不用客气。” 一旁伺候的冯平安等人不禁为大皇子默哀,陛下把明月姑娘都当成侄女看待了,那大皇子这顿打肯定是白挨了。 果然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楚皇和明月说着闲话,却丝毫不提大皇子被揍一事。 其实楚皇对那天的经过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是老友的女儿,自己的侄女,一个是自己儿子,因为一点小矛盾侄女打了自己儿子一拳,这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大清早的,明月便被楚皇召见入宫去了,结果沈玉柔她们左等也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 眼看这都到了要用午膳的时辰了,结果明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都多久了?洛千雪跺脚道:“哎呀,急死我了,明月姐姐怎么还不回来?陛下不会真的要惩罚明月姐姐吧?” 沈玉柔心里也很着急,毕竟明月算是秦府的客人。 沈玉柔沉吟道:“我入宫去看看去,你们俩在这里等着。” 洛千雪早有此意了,连忙道:“我也去,我也去。” 清宁郡主也点头道:“同去,同去,咱们一起去,若是陛下怪罪明月姐姐,咱们也好向陛下求情。” 于是三人一起坐着马车去皇宫了。 她们三人一起求见楚皇,那自然是一路畅通。 着急忙慌的来到乾清宫里,三人被赵言廷请着进入了旁边的暖阁。 楚皇笑呵呵的看着进来的三人,笑道:“你们仨来的还真是时候,是不是闻着御膳房的香味了?” 楚皇一脸笑意,明月的脸上同样一脸笑意,气氛显得十分融洽,根本不是她们担心的样子。 所以三人有些错愕,一时间甚至忘了见礼。 知道楚皇笑着说完之后,沈玉柔三人才回过神来,连忙福身见礼:‘参见陛下。” 楚皇笑道:“免礼吧。” 沈玉柔笑道:“陛下请明月姑娘吃御膳,却把我们三个撇下了,我们只好自己闻着香味来了。” 楚皇笑道:“你们几个愿意来陪朕吃午膳才怪呢!你们是担心明月吧,说起来,朕和陆老头也是老朋友了。” “秦无咎去上涯城的时候,陆老头也不藏私,教了秦无咎不少东西,如今明月侄女来到京城,朕若是连顿饭都不管,陆老头还不骂朕小气?” 沈玉柔三人这才明白,原来她们是杞人忧天了。 解释完只好,楚皇招她们三个落座,沈玉柔三人落落大方的入席。 楚皇笑着吩咐道:“你们年龄相仿,也能玩的来,明月难得来趟京城,你们就陪着她好好玩玩。” “玉柔丫头,明月住在你府上,若是有什么缺的就跟赵言廷说,不要委屈了明月。” 沈玉柔连忙答应了,明月笑道:“这几天多劳几位妹妹照顾,比我在剑宗住的还要如意呢。” 这一次御膳房准备的午膳十分丰盛,楚皇心情顺畅,这一次宴请倒是其乐融融。 沈玉柔、明月她们离开了之后,楚皇笑着吩咐赵言廷道:“从库里挑些用的给沈玉柔和明月送去。” 赵言廷连忙笑着应下了,楚皇沉思了片刻道:“前一阵子不是进贡了几匹宝马吗?赐两匹给征儿吧。” 这是楚皇安抚大皇子呢,赵言廷连忙应下了。 楚皇在宫里宴请了来自剑宗的明月姑娘,这很快就传遍了京里,这也证明了和大皇子冲突的女子正是来自剑宗的明月姑娘。 京里百官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相反楚皇此举才尽显大国风范。 不管明月姑娘和大皇子的冲突因何而起,都烟消云散了。 随后楚皇赏赐给了大皇子宝马,这也算是安抚大皇子之举,大皇子也挽回了一些颜面。 因为有内卫的弹压,流言倒是很快就弹压下去了,其实这流言已经传遍了京里,本也快到了消弭的时候。 虽然流言被弹压了,大皇子也被楚皇赏赐了宝马,但是名声却一时间难以扭转。 大皇子心里也并不好受,虽然楚皇赏赐他宝马安抚,让他稍稍有了些体面,但是他并不稀罕宝马。 他心痛的是自己的名声。 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他招谁惹谁了?那来自剑宗疯女子上来就语气不善。 思来想去,这件事终究还得算在秦无咎的身上。 因为秦无咎和明月纠缠不清,而且明月来京里就住进了秦府。 而他和秦无咎不和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便是明月针对他的原因。 想必明月也知道秦无咎曾经打了他一拳,如今她也打了一拳,而且还是那个地方。 怎么,还要夫唱妇随啊? 就算是夫唱妇随也轮不到明月啊! 于是乎,大皇子又开始了自己的闭府生活,短时间内他是没脸出来见人了。 而且这次挨揍不比上次,这次挨揍传的沸沸扬扬,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大皇子足不出户的待在书房里,牙都快咬掉了,要问他最恨的人是谁,毫无疑问是二皇子。 都是二皇子将这事给爆出来了,而且还栽赃陷害散布他调戏明月的留言,让他声名扫地。 第二恨的人就是秦无咎,因为明月揍他这一拳,全都是因为秦无咎而起。 第三恨的人自然就是明月了。 等有朝一日登基为帝,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的!大皇子在书房里暗暗发狠。 对于明月来说,还真没将揍了大皇子之事放在心上,去皇宫之后立即就抛在脑后了。 和沈玉柔、清宁郡主在府里玩耍了两天,活泼好动的她就又和洛千雪打猎去了。 洛千雪对此也是兴致迥然,终于找到一起打猎的玩伴了。 因为有楚皇的话在,她们也算是敞开了玩,这叫奉旨陪玩。 甚至二皇子也带着皇子妃来秦府拜访过,对于这个来自上涯城一拳打了大皇子的彪悍姑娘,他也是极为好奇。 来见到了明月之后,大皇子心里也不禁犯嘀咕,不会歪打正着了吧?这明月姑娘竟然如此貌美,而且更出彩的还在她那出尘的气质。 大皇子不会真的被这姑娘的美貌所迷,所以出言调戏吧? 一眨眼明月都入京半个月了,入京之后结交了几个好姐妹,一起玩一起闹,楚皇对她也很好,不仅在宫里宴请她,而且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但是,她却总觉得心里缺点什么。 第二百一十五章 边镇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什么?你要走了?”面对着陆明月,洛千雪心中有万分不舍。 陆明月笑着点头道:“是啊,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很高兴能认识你们,但是我出外游历,不能老在这里贪玩。” “以后欢迎你们前往上涯城做客,到时候我带你们好好玩玩,上涯城也很有意思呢。” 上涯城号称天下第一城,她们对上涯城也十分向往,但是却知道,有生之年很难有机会去上涯城。 因为女人终归不会像男人那样自由,女人要照顾家庭,要相夫教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可能不远千里前往上涯城? 洛千雪不舍道:“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何时再见。” 陆明月笑道:“等你大婚的时候,我再来道贺。” 沈玉柔拉着陆明月道:“你来一次京城不容易,不再住一阵吗?咱们都还没玩够呢。” 陆明月摇头道:“不了,能认识你们几个好姐妹,也算不虚此行了。” 清宁郡主也不舍道:“那明月姐姐,你还要继续游历吗?” 陆明月点头道:“原本我就有打算去边镇见识一下北齐,既然秦无咎已经去了边镇,那正好也去看看他。” 洛千雪羡慕道:“我好羡慕姐姐可以仗剑走天下啊。” 沈玉柔拉着陆明月道:“那真是太好了,自从夫君领兵离开了,一封信都没来过,我们心里挂念的很。” 陆明月先是入宫向楚皇请辞,随后一人一剑一马离开了京城。 大皇子仍然在书房里闭门不出。 “启禀殿下,陆明月已经离开了京城。” 大皇子轻轻嗯了一声,这疯女子终于离开了,有她在京里,大皇子真有些不敢出门。这么个疯女人地位超然,打又打不过,挨了打也是白挨,搞得他对出门有些发憷。 侍卫统领恨恨道:“殿下,要不要派人截杀她,反正她已经离开了京城!” 大皇子闻言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侍卫统领道:“你是不是被她打坏了脑子?” 侍卫统领正表忠心呢,听到大皇子这话也不禁愣了愣,不知道大皇子为何说的这么难听。 大皇子哼道:“以前就觉得你蠢了点,但是没想到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他原本就对那天侍卫们的表现十分不满,打不过陆明月不说,都是他们犯蠢才招惹了陆明月。 如今侍卫统领竟然又说出了这样的蠢话。 大皇子冷哼道:“你去截杀她吗?她是三品高手,要截杀她谈何容易?得派多少人才能成功?派出那么多人怎么遮掩?” “截杀了她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剑宗宗主和剑宗成百上千的高手会不会发疯?你们连陆明月都挡不住,能保护的了我的安全吗?” 秦无咎并不知道陆明月北上去了京城,更不知道京里发生的事,他心无旁骛的带着大军风雨兼程,终于快要抵达了朔州。 将领们齐聚在中军大帐,心情都有些复杂,他们全都来过边镇打过仗,如今终于再次来到了西北。 虽然还未入城,但是来到了西北,气氛立即变得肃杀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一丝腥味。 相比京里的歌舞升平,这里充满了血与铁的味道。 正因为这股味道,才让所有来到边镇的人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田正感叹道:“自朔州城立,千年以降,这边镇就从未停止过干戈,边镇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大楚儿郎,不知多少儿郎的热血洒在了城墙上,风干成血渍,整个城墙都成了黑色,这里的一草一木,下面都是大楚儿郎的尸骨啊!” “这群北齐崽子贼心不死,就从未消停过!虽然北齐人少,但是却厉害的紧,要不然早就被杀干净了。” 越是了解边镇的历史,他就越感到沉重,这场持续千年的战争,从未停歇过,也没有胜负,只有无休止的死亡。 不知道多少大楚和北齐的人死在这场无休止的战争中,不知道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千年啊,想想是多么可怕,多少鲜活的生命,多少幸福的家庭。 秦无咎叹息道:“也许有一天,这场战事能结束也说不定。” 孙诚挠头道:“大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北齐和我们中原人截不相同,战事怎么可能会结束?除非,将北齐全部杀干净才行。” 秦无咎笑道:“要杀干净北齐谈何容易?若是这么容易杀干净的话,那早就杀干净了。” “也许有一天,咱们大楚和北齐能和平共处也说不定。” 孙诚挠头道:“那怎么可能?咱们若是和北齐人相遇了,那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抽刀子砍人。” 众将领纷纷应和,秦无咎也不禁摇头失笑。 田正叹道:“若真有一天能平息战争,那也是万民之福,只是这又怎么可能?北齐人暴虐噬杀,那里懂得和平。” ----- “报!” “启禀将军,秦无咎已带领五万大军抵达青石驿,明日将会入城!” 此时的怀远将军正穿着常服坐在椅上,他身材有些矮胖,一脸的胡须看上去有些粗豪。 怀远将军点了点头道:“算着也该到了,知道了,下去吧。” 怀远将军身侧坐着一个中年将领,身材高大,模样俊朗,有些感慨的笑道:“唉,咱们边镇又来了个大爷!” “本来每年这个时候要应付北齐的进攻就不容易,好不容易盼着来了援军,竟然还是个大爷领兵,上不得战场。” “不但上不得战场,还得好好看护着,不但不能冒险,有了功劳还得分润给他。” 怀远将军瞪了他一眼,喝道:“赵九,再让我听到一句这样的话,就赏你五十军棍,本官亲自打,保准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赵九闻言只好闭嘴,怀远将军起身道:“明天随我出城十里相迎。” 朔州,西北第一重镇,赫然在望。 从秦无咎的方向看去,朔州城就像是一头远古巨兽一般盘踞在那里,雄浑,苍凉,沉重,血腥。 一行数百骑疾驰而来,扬起了漫天的烟尘。 大军行进早就被西北边军探查到了,所以秦无咎立即猜测,这是怀远将军派人前来迎接了。 出城十里相迎,这礼节也算是隆重了,想必京里的流言也传到了怀远将军的耳朵里,要不然他只是一个少年将军,怀远将军即便派人相迎也不会出城十里相迎。 大军停止前行,秦无咎离开了中军来到了大军的前面。 数百骑疾驰而至,在扬起的漫天烟尘中露出了铁血彪悍的气息,那是历经生死磨炼的气息。 秦无咎一手调教的京营将士固然精锐,也曾经上过战场,但是磨炼出来的铁血意味早就消弭在京里的温柔乡里了。 这数百骑竟是有数千骑莫可挡的气势,就连秦无咎也不禁在这数百骑前心神一凛,不愧是边军铁骑。 若是所有边军铁骑都强悍如斯,却只能阻挡的住北齐人,无法反攻,那北齐得强悍到何等地步? 就在秦无咎有些失神的时候,数百骑已经挟着彪悍的气息而至。最前方的一人坐在马上披着轻甲看上去有些矮胖,却仿佛能撑起整个天地。 只是第一眼看去,秦无咎就觉得这是一员纵横沙场的沙场悍将。 人未至,声先至。 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可是秦无咎秦将军?” 这粗豪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豪爽。 秦无咎刚要笑着应声,身后的田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低声提醒道:“大人,是怀远大将军亲至!” 这人竟然就是怀远大将军,朝中仅次于洛衍的名将! 秦无咎翻身下马,抱拳行礼道:“参见将军!”他身后的将领们也回过神来,纷纷下马见礼。 不只是因为怀远大将军手握重兵位高权重,还因为怀远将军镇守边镇多年,殊为可敬。 怀远大将军陈长海跳下马来,三两步来到秦无咎面前,双手扶起他朗笑道:“何必多礼,咱们边军没那么多规矩,一起打北齐就是交过性命的兄弟。” 秦无咎感动道:“怎能劳动大将军亲自出城相迎!” 陈长海哈哈笑道:“秦将军带领大军增援边镇,使边军如虎添翼,出城相迎乃是理所应当的,若不是军务繁忙,本官真想出城百里相迎。” 陈长海和秦无咎言笑晏晏,秦无咎背后的将领们感到震惊的同时又感到理所当然,而陈长海身后的将校们感到震惊的同时又感到不以为然。 诚然秦无咎据传是楚皇的儿子,但是一个没有被楚皇昭告天下的皇子还能算皇子吗? 既然连皇子都不是,那大将军又何必出城十里相迎?又何必如此客气? 大将军是何等身份?即便是真的皇子来了,大将军也无需出城十里相迎! 虽然京城的消息也能流传到边镇,但是边镇毕竟距离京城遥远,并非所有的消息都能流传到边镇。 而且,三人成虎,更何况路途遥远,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嘴嘴相传。 所以边镇的多数将士们对秦无咎最大的印象就是秦无咎是楚皇的儿子,但是楚皇却没有下旨昭告天下。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没有被承认的皇子,那就不是皇子,没有被承认的皇子就不可能登上储君之位。 虽然秦无咎年纪轻轻就跃居二品高位,深受楚皇的喜爱,然而,他仍然不是皇子。 “秦将军,请入城吧!” “大将军请!” 陈长海骑着马走在前面,秦无咎落后了半个马头,其余的将领则跟在后面。 因为早就知道有朝廷大军前来增援,所以陈长海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营地。 入了城门,陈长海笑道:“营地早已经安排妥当了,让赵九陪着秦将军安排大军扎营,晚上本官设宴为秦将军接风洗尘!” 赵九,名字很普通,像是一个寻常家丁一样,却是朔州总兵,真正从沙场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从一个小兵杀到朔州总兵,就在边镇杀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已经对边镇有所了解的秦无咎自然知道这人,这人是陈长海的心腹爱将,在边镇有着赫赫声名。 虽然同为二品,但是赵九的这二品朔州总兵可比秦无咎的二品忠勇将军含金量要多的多。 秦无咎极为谦逊的抱拳道:“有劳赵将军了!” 赵九满脸笑容道:“哎呀,秦将军客气了,秦将军能带兵前来边镇,那是咱们边镇的荣幸,一起上战场,那就是生死兄弟,秦将军千万别跟我赵九客气。” 不得不说怀远将军准备的十分充分,而且赵九一直热情的陪着,这让大军安排起来十分顺利。 这让秦无咎也松了口气,大军从京城长途跋涉而来,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事,但是长途行军也累的够呛。 五万大军陆续安营也不是件轻松的事,还真多亏了熟门熟路的赵九帮忙。 大军安营之后,秦无咎带着将领们巡视了一番,赵九也热情的陪在左右,这让秦无咎十分感谢。 这时候的赵九浑然没有昨夜在怀远将军面前那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是,毕竟是从底层一步一脚印爬上来的,岂会只知道打仗? 除了分兵驻守的各将领,朔州附近的将领们齐聚怀远将军府,为增援边镇的大军接风洗尘。 这本是应有之义,毕竟人家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增援。但是在知道怀远大将军亲自出城十里相迎之后,这些人脸上都有些惊愕。 大将军何等身份,竟然会出城十里相迎?区区一个靠着圣眷混上来的二品将军受的起吗? 即便是那秦无咎有诸多流言,相传是楚皇的儿子,但却连皇子之身都不是。 既然不是皇子之身,那他就是个二品武将,大将军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们边军将士镇守边镇,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活,劳苦功高,就算是真的皇子来了,也用不着大将军出城十里相迎! 边镇多骄兵悍卒,看不起京营的安逸,对于京营的将领也缺乏敬畏。 所以这些将领们对于出城十里相迎有些不忿,他们倒要看看这个二品的忠勇将军是不是有三头六臂,竟然还劳动大将军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赵九陪着秦无咎巡视完了营地,笑道:“是时候去大将军府了,大将军召集了众将为秦将军和部将接风洗尘。” “至于营中,秦将军放心,大将军也早有安排,将士们千里迢迢一路行军劳顿,大将军也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饭,一定让将士们吃好休息好。” 秦无咎笑着道谢:“多谢大将军体恤,今天劳烦赵将军了,不胜感激。” 赵九笑着摆手道:“秦将军未免太客气了,走,咱们一起去将军府,今晚一醉方休!” 秦无咎带着田正还有各卫指挥使随着赵九向大将军府行去,华灯初上,朔州城内已经安静了下来,街上除了巡逻的士卒行者寥寥。 这时候在京里才是热闹的开始,但是在这里,却已经是结束。 因此秦无咎一行人在街上倒是十分显眼,沿途不断有士卒迎上来,见到领头的赵九纷纷见礼之后接着去巡视了。 赵九笑着解释道:“这里不比京城,毕竟没有京城那么太平,夜里是最危险的时候,所以一旦天黑下来,城里就宵禁了。“ 秦无咎感叹道:“大将军治军严谨,让人钦佩。” 因为是夸赞大将军的,所以赵九只是笑而不语,他觉得大将军经得起任何夸赞。 要说在边军之中威望最高的人,除了洛衍,那就是陈长海了。 而且洛衍多年没有来边镇领兵,使得陈长海的威望与日俱增,相距洛衍也不算远了。 怀远大将军府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是也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赵九带着秦无咎等人向前厅走去,还没有看到边军将领们的人影,就已经听到边军将领们的大嗓门了。 边军确实不像京营,至少没有京营那么多规矩,这里大家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自然要奔放的多。 而京营更像是一个官场,尊卑分明,条条框框也多,规矩也多,门道也多。 前厅的院子里摆下了十几桌,一众将领们有站的有坐的有走动的,甚至还有划拳的,真个热闹。 边镇的秋风不只是萧瑟,还带着深深的寒意,与白天太阳的炽烈完全不同,但是边镇的将领们却完全不在意,一个个在院子里热闹的恨不得赤膊。 就在这熙熙攘攘声中,赵九带着秦无咎一行人走了进来。 熙熙攘攘声瞬间消失,变得安静无比,安静的都能听到萧瑟的秋风吹过。 院子里所有将领的眼神全都整齐划一的投注在了秦无咎的身上。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审视,诧异,玩味,好奇,不一而足。 秦无咎任由这些目光打量,只是一脸笑意的跟着赵九向前走去。 秦无咎带着人走了进来,陈长海也正好从前厅里转出来,显然早就听到下人的禀报了。 赵九和秦无咎齐齐见礼道:“大将军!” 陈长海笑呵呵问道:“大军都安排好了?” 赵九笑道:“大将军放心,都安排好了。” 陈长海点头朝秦无咎笑道:“秦将军若是还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 秦无咎笑道:“大将军安排的极为妥帖,都让末将有些受宠若惊了。” 陈长海笑吟吟道:“到了这边镇就是自家兄弟,尽心尽力那是应当的。” 说完之后,陈长海环顾四周朗声道:“诸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此次领兵增援边关的忠勇营秦无咎秦将军。” “秦将军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去年就带兵在秋狩中夺得了头名,咱们边军改进的操练之法,也是秦将军始创。如今秦将军带兵来到了边镇,使咱们边军如虎添翼!” 毕竟是怀远大将军亲自介绍,大家纷纷喝彩起来,当然,这全是给大将军面子。 什么在秋狩中获得了头名,在这些边军将领看来,秋狩不过是小打小闹,只是演练而已,算不上什么战绩。 也就是改进了操练之法,能拿出来说说。 不过,操练终归是操练,不是上战场打仗。 所以,虽然大家心里喝彩,但是也只是看大将军的面子,到底有几分真心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喝彩声停了,陈长海笑道:“秦将军远道而来,今天本官设宴为秦将军接风洗尘,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众将齐声叫好,陈长海示意大家都坐好。 “秦将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王大人,咱们边军的后勤粮草都归王大人管,日后若是缺了粮草补给,你就去揪王大人的胡子准错不了!”陈长海笑着介绍道。 这人便是王立信,和沈府大有渊源,说起来比起边军的将士,王大人反而是自己人。 秦无咎笑着见礼:“见过王大人。” 王立信是个干瘦的老头,但是人却极为矍铄精神,笑着回礼道:“秦将军客气了,一路劳顿,辛苦了。” 王立信自然知道秦无咎这位沈府的新进姑爷,沈学士私底下也给他来过信,不过他此刻倒是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表现的多热情。 但是秦无咎能从王立信的眼神中感受到由衷的善意。 陈长海笑呵呵道:“这一路远行确实辛苦,来,入席,先喝上几杯解解乏。” 陈长海指着的入席的地方正是正前方的一桌,那一桌和别的桌有些不一样,只有寥寥几个座位。 显然那是陈长海所在的桌,秦无咎连忙推辞道:“这使不得,末将怎么能和大将军同桌……” 陈长海闻言直接拉着秦无咎向桌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有何使不得的,快来入席。” 秦无咎无奈只好在下首的位置坐了,陈长海在左上首的位置坐下,王立信在右上首的位置坐下,赵九则陪着秦无咎在下首的位置坐下了。 院子中的将领们对此倒也不感到惊讶,毕竟今天是为秦无咎接风洗尘,他和大将军同席也是正常的。 将军府的管家将跟着秦无咎来的将领们安排入席,随后便有丫鬟开始上菜。 陈长海笑道:“秦将军来的还真是时候,若是再晚个十天八天的,咱们就算要给你接风洗尘也喝不得酒了!” 秦无咎闻言有些讶异,王大人笑着解释道:“每年到了秋季,北齐都会来抢粮,为了防止喝酒误事,陈将军都会下令禁酒。” 秦无咎闻言还真有些震惊,西北苦寒,在这里打混久了的人,没有不好酒的! 女人可以没有,酒不能没有。但是陈长海却能下令禁酒,可见在边军中的威望之高。 陈长海哈哈笑道:“也就禁个把月而已,如今还没有北齐的动静,咱们倒是可以一醉方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就是我家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等人都到齐了,丫鬟们开始上菜,让秦无咎大开眼界的是,这盛菜的用具都和京城不同。 大,上菜全都是大盘,甚至用盆,一盆一盆的,喝酒也不是小盏,而是大碗。 陈长海笑道:“边镇人粗豪,在这边待久了就习惯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似京城那么精致,不过倒也别有风味,秦将军试试合不合胃口。” 秦无咎笑道:“闻着是真香啊,这样大盘大盆的吃起来才香。我小时候在小镇上靠打为生,也是这么大盆大盆的吃。” “这一路上行军,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过瘾。” 陈长海哈哈笑道:“好,我这里别的没有,肉管饱,酒管够!” 酒菜都上来了,陈长海起身朗笑道:“秦将军还有京营的兄弟们远道而来,咱们先一起敬他们一个,干了!” 院子里的将领们纷纷起身叫道:“干了!” 这一大碗就这样咕咚咕咚进去了,秦无咎等人也不能免俗,丢人也不能丢到这里来不是。 其实秦无咎内心还真有些无语,因为这看起来怎么让他觉得就跟山贼入伙一样。 陈长海和赵九一看就是海量,他们本就是武将,一个长相粗豪,一个虎背熊腰,能喝倒也正常。 让秦无咎没有想到的是,连干瘦干瘦的王大人都是海量,酒到杯干,一大碗咕嘟咕嘟就进去了,一点都没有文官那种文绉绉的样子。 王大人笑着解释道:“这西北苦寒,就是滴酒不沾的人在这里待久了也会变成海量。” “只是说说终究难以体会苦寒二字,若在这里过一个冬天就会明白,没有酒这冬天实在难熬。” 秦无咎叹道:“边镇的将士确实不易,殊为可敬,我敬大家一杯!” 喝了之后,秦无咎正色道:“大将军,末将带着大军前来边镇就是我了打仗的,战事开启之后,请将军尽管差遣。” 陈长海笑道:“这个我自有安排,今天只为接风,暂且不说这个。秦将军先熟悉一下边镇不迟。” 虽然边军的将士们都是海量,但是秦无咎也不惧,即便陈长海说今夜不醉不归,但是也没有哪个将领真个喝的烂醉如泥。 虽然有些将领喝的脚步虚浮,但是多数将领还是神色清明。 像陈长海、赵九等人除了脸色发红之外,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晚宴结束,陈长海送着脚步有些虚浮的秦无咎和他的部将回转大营,一路上秦无咎的眼中都有几分醉意朦胧。 送到了大营,陈长海嘱咐秦无咎的身边的亲兵好好照顾他便告辞离去了。 待陈长海离开之后,秦无咎立即站稳了身子,脸上朦胧的醉意消失不见,眼睛依旧清明明亮。 陈将军既然都说了今晚不醉不归,作为接风主角的秦无咎若是不表现出几分醉意来,这场酒宴怎么好收场? 所以秦无咎喝到六七分酒意的时候就装出了八九分酒意,这场酒宴也就散去了。 装醉的好处就是不会同真醉一般失态,不会说不该说的话,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出门在外,秦无咎从未真的喝醉过。 一众将领们也都是有分寸的人,没有人喝的大醉,他们原本反倒是担心被赵九一直扶着的将军。 如今见赵九离去,将军立即就清醒过来了,明白将军原来是在装醉,顿时就放下心来。 这里也没有外人,秦无咎环顾众将笑道:“看来,这边军的将士对咱们并不看重啊,有些瞧不上咱们京营的弟兄。” 田正笑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边军的将士骁勇善战,一直在苦寒的边镇浴血拼杀,确实有些瞧不上安逸的京营和地方卫所。” “不过,自从陛下登基开始轮战,时不时抽调京营卫所前往边镇,这种关系已经开始缓和了。” 孙诚笑道:“确实如此,如今已经算是和缓了,咱们来之前心里也知道这点。” 秦无咎笑着点头道:“你们能有心理准备就好,今天在酒宴上当着怀远将军的面不会有人说什么。” “咱们要在边镇待很长的时间,难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该忍的就暂且忍一忍,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特别是下面的将士们,你们更要约束一下。愈是如此,咱们更应该憋着一口气证明自己。要想让别人瞧得起,靠说是没用的,只能靠战绩!” 田正点头道:“大人放心,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来边镇了,心里都有数。” 秦无咎点头道:“好,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放下心神好好歇歇吧!” 赵九离开了秦无咎大军的营地之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府里,而是回到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的将领们都已经散去了,王大人和边镇的官们也散去了,只有陈长海还在杯盘狼藉的院子里。 见到赵九走进来,陈长海问道:“人送回去了?” 赵九点头道:“送回去了,其实他并没有喝醉,只是装醉,也算是有点小聪明。” 陈长海微微皱眉道:“有点小聪明?你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有这样的小聪明?” 赵九闻言气息微微一滞,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青涩木讷的新兵蛋子。 陈长海瞥了他一眼问道:“今天全程都是你在陪着他,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说说你的感受。” 赵九闻言愣了愣,随后便开始细细的思索起来。 赵九沉吟道:“第一印象当然是年轻,挺谦和一个人,但是也挺稳重的,很聪明,知分寸,懂进退,做事面面俱到,真要说起来,算是一个很出色的年轻人。” 陈长海点头道:“确实很出色。” 赵九反问道:“但是,这些上战场没什么用,大将军,上了战场北齐可不会因为他聪明谦和就退兵。” 陈长海笑道:“陛下让他领兵来边镇,难道是要将他培养成一个统兵大将?” 赵九闻言有些惊愕:“大将军,可,他....陛下并没有下旨昭告天下,一切不过是流言,只要陛下没有明旨,流言就只能是流言。” 陈长海避而不谈,而是哼道:“我知道你们对他有些轻视,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你去敲打一下他们。” “秦无咎腰上挂的腰刀是陛下当年所配的战刀,砍你们谁的脑袋都砍得,一个个的都端正心思。” 赵九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变成了一脸沉思的神色,陈长海挥了挥手,让赵九退下去了。 赵九退下去之后,陈长海坐在那里揉了揉眉头又陷入了沉思,楚皇写给他的密信已经让他撕碎烧掉了,但是每个字却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虽然楚皇说的隐晦,但是他却知道了楚皇的心意。 正因为了解了楚皇的心意,所以他更头疼。 因为他要让秦无咎得到历练,同时又要保准秦无咎的安全,还得让秦无咎得到功劳。 这可比打退北齐的进攻要难的多了。 所以他必须要敲打一下手下的将领们,让他们一个个的别惹事,若是哪个不知死活惹到了秦无咎,日后怎么办? 但是他又不能明说什么,别说楚皇对他说的隐晦,就算楚皇说的直截了当,那也是在密信里说的,他敢往外说半个字吗? 领兵前来增援的是未来的楚皇,让老子怎么办?陈长海觉得十分的头疼。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秦无咎就径直去了大将军府,昨天是怀远大将军为他接风洗尘,今日是他去向大将军报道。 临走之前秦无咎还特地嘱咐了田正,大军开始操练,不能因为来了朔州城就松懈了。 怀远大将军府十分气派,坐落在朔州城的正中央,秦无咎报上名号倒是很快就被放行了。 “参见大将军!”秦无咎恭敬的行礼道。 陈长海一把拉起了他,哈哈笑道:“不必多礼,来,坐下喝茶!” 秦无咎心里头有些无语,可以肯定的是楚皇一定跟陈长海说了什么,他才不信哪个将领前来,陈长海都热情的拉着人家喝茶。 将军府的亲兵一个个目不斜视,但是眼睛都快震惊的突出来了。 秦无咎连忙道:“岂敢,岂敢,末将特来向大将军报道,大将军有何差遣……” 陈长海笑道:“不急,不急,先喝口茶,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到处看看,也好让你对边镇有个了解。” 虽然北齐的踪迹还没有出现,但是入秋之后边镇就立即变得紧张了起来,各处都紧锣密鼓的为抵御北齐的进攻而准备着。 陈长海带着秦无咎出了将军府到处巡视起来,每到一处都亲自向秦无咎解释,这一幕落在不知道多少将士的眼里。 他们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将领,心里十分不解,若不是看到这年轻的将领十分恭敬,他们还以为楚皇派什么钦差大臣来了呢。 这不就是来增援的边镇的将领吗?既然来了边镇那就是大将军的部将,何劳大将军亲自带着他巡视解说? 这一圈走下来,不论城里的将士们多么不解,至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前来增援的将领和之前的将领是不一样的。 因为大将军对之前前来边镇增援的将领们从来没有这么重视过。 所到之处,秦无咎都表现的十分谦和。 这一圈走下来已近日落时分,对朔州以及朔州周边秦无咎终于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同时,对朔州及周边的将领们也大体混了个面熟。 “天色不早了,走,去我府上吃吧!”陈长海笑着问道。 秦无咎连忙道:“多谢大将军的美意,今天出来了一天,末将想早点回营看看,大将军事物繁忙,今天耽搁了大将军一天,末将实在过意不去。” 陈长海确实事物繁忙,今天陪了秦无咎一天,回去还得连夜处理军务,闻言也就没有继续邀请,笑道:“军务虽忙,但是该巡视的也得巡视,正好带着你一起巡视看看。” 辞别了陈长海,秦无咎回转大营,原本他还打算今天去拜访王大人呢。但是如今他拒绝了陈长海,他也不好去拜访王大人了。 一路骑着马往回走着,秦无咎坐在马上出神,身边的数十亲兵成扇形散开。 嗖的一声响,一枚暗器激射而来。 这数十亲兵都是好手,还包含着密卫,一个个反应十分迅速。 拔刀声不绝于耳,孙诚反应最快,一刀劈了出去。 激射而来的并非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枚普通的石子。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大意,十数名亲兵已经扬刀扑了出去,其余的亲兵则将秦无咎团团护了起来。 街边的墙上,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女抱着长剑坐在墙上,一脸笑意,对迎面扑来的长刀浑然未觉一般。 秦无咎的反应并不比亲兵们慢,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墙上俏皮的荡着腿的陆明月。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明月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一时间愣住了,毕竟这里距离上涯城有数千里之遥。 “住手!”随着秦无咎的一声大喝,扑出去的亲兵生生的止住了身形。 秦无咎惊喜道:“明月?你怎么在这里?” 周围的亲兵们这才恍然,原来竟是大人的旧识,怪不得刚刚发出来的暗器只是一枚石子,而且没有任何杀意,原来只是这位姑娘的恶作剧。 明月笑吟吟道:“什么叫我怎么在这里?我就不能在这里了?这里是你家的啊?” 秦无咎哈哈笑道:“还真让你说着了,这里可不就是我家的嘛!” 明月闻言不由愕然,随后就想起了秦无咎现在的身份,这朔州城可不就是他家的嘛。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住所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陆明月也不禁一时语塞。 秦无咎不禁有些得意,当初在上涯城的时候,上涯城可以说是陆明月家的,但是如今在朔州城,朔州城是他家的。 陆明月哼道:“本小姐四处游历呢,顺道来看看你,如今果然是今非昔比了,身边跟着这么多高手。” 刚刚她也看到了,劈出那一刀的人实力雄厚。 这回出来,秦无咎身边带的可不是只有京营和忠勇营的将士,内卫的高手同样不少,楚皇如何会让儿子独自赴险? 不过要说高手的数量,怕是北齐和大楚的皇室护卫合起来也没有剑宗来的多。 秦无咎无语道:“在你们家面前,谁敢说高手多啊?” 陆明月同样有些得意道:“这倒也是。”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秦无咎左右看了看道:“就你一个人吗?” 陆明月反问道:“不然呢?” 秦无咎诧异道:“鲁兄呢?” 陆明月摆手道:“别提他了,跟你一样成亲了,沉浸在馄饨姑娘的温柔乡里了!” 鲁风昌竟然跟馄饨铺子的姑娘成亲了! 但是秦无咎却顾不得这个,因为如今他也成亲了,所以他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当初陆明月对他暗生情愫,两人十分暧昧,如今陆明月不远千里迢迢前来看他,但是他却已是人夫。 虽然没觉得有对不起陆明月的地方,但是心里确实感到尴尬,甚至有几分可惜。 秦无咎讪笑道:“你知道了啊?” 当然知道了,楚皇赐婚没多久她就知道了,当时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郁郁寡欢了好久。 陆明月笑道:“早就知道了,所以我先是去了京城给你道贺,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边镇。” 陆明月嘻嘻笑道:“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去京城也没做什么,就是去打了一架!” 秦无咎闻言脸色微变,但没过多久就神色如常了,因为他了解陆明月的为人,不可能打的是沈玉柔。 见到秦无咎很快就变回了脸色,陆明月感到有些无趣,微微嘟嘴道:“去京里待了十几天,打了大皇子一顿,去宫里吃了两顿饭,交了三两个好姐妹,说起来倒也蛮开心的。” 交了三个好姐妹,毫无疑问肯定是沈玉柔、清宁郡主和洛千雪,这下秦无咎彻底放下心来了。 去宫里吃饭,交了三个姐妹这都好理解,怎么将大皇子给打了一顿呢? 秦无咎纳闷道:“大皇子怎么招惹你了?” 陆明月笑咪咪道:“和洛千雪去打猎遇见了,看他不爽就揍了一顿!” 秦无咎闻言不由得一阵汗颜,这理由很好很强大,不愧是陆明月,不愧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 就是任性。 大皇子真的点太背了! 不用想,陆明月肯定啥事没有。 陆明月笑道:“哦对了,你媳妇还嘱咐我来着,见了你一定要好好说说你!” 秦无咎闻言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他这一路上心无旁骛的行军,吃住都是在军营里,别说女人了,连头母猪都没摸过,他都这样守身如玉了,说他什么? 秦无咎纳闷道:“我咋了?” 陆明月正色道:“你这人啊,领兵出征不知道家里头牵肠挂肚啊,你倒好,一走这么长时间,连封信都没往回寄!” “你媳妇倒是想给你寄信,但是你却一直都在赶路,她想给你寄信都没法给你寄!你呢,也不知道寄封信报个平安!” 赶路还用得着寄信了吗?秦无咎解释道:“一路行军也不方便寄信,所以打算到了朔州着寄信报个平安。” 陆明月问道:“你寄了吗?” 当然没有,刚来这两天太忙,把这事儿给忘了。 秦无咎脸不红气不喘的道:“当然寄出去了!” 陆明月嘟嘴道:“这还差不多,你家媳妇还担心你是不是吃的饱,穿的暖,是不是瘦了,你家丫鬟一个个恨不得跟着来服侍你,我看你不像是瘦了的样子啊!” 秦无咎笑道:“确实没瘦,我好着呢!” 陆明月从墙上一跃而下,翩翩落到了秦无咎面前,嗔道:“你是好着呢,我这一路远行,肚子都快饿扁了!” 秦无咎笑道:“这还不好说,带你去吃好吃的!” 边镇的饮食迥异于京城,但是却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特色,昨天秦无咎已经在大将军府里吃过了,确实好吃。 朔州城里就有不少擅长做特色菜的饭馆,生意十分火爆,毕竟朔州城里也有不少高官猛将,还有不少来做生意的豪商。 找了气派的饭馆,秦无咎就带着陆明月走了进去,倒也遇到面熟的将领打招呼,只是他们望着陆明月的眼神有些惊异。 秦无咎也没有解释什么带着陆明月低调的找了个座位点菜吃了起来,虽然只有两人,但是秦无咎却点齐了边镇的特色菜。 陆明月也是真饿了,再加上这些特色菜确实好吃,所以陆明月吃的十分香甜。 出了饭馆已经月朗星稀,朔州城里早就宵禁了。 街上看不到个行人,十分寂静,陆明月诧异道:“咦,才这个时辰怎么就没人了?” 原本她还想着和秦无咎趁着夜色逛逛街说说话呢,结果,整条街上竟然连个行人都没有,一片寂静。 秦无咎笑着解释道:“这里是边镇,入夜就要宵禁的,你记得不要出来乱跑。” 想到上涯城夜里繁华鼎沸的景象,陆明月不禁摇头道:“无趣,真是无趣的很!” 正说着话,有一队巡视的士卒朝这边走来,秦无咎不禁微微一愣,他初来乍到,不知道他的腰牌好不好使。 “原来是秦将军!”领头的校尉行了一礼道。 秦无咎笑着点了点,这得益于今天陈长海亲自带着他到各处走了一圈,让人认识了他。 领头的校尉诧异的看了一眼陆明月,没有问什么就带着人继续巡视去了。 既然已经宵禁了,那就不适合逛街了,秦无咎问道:“你住哪呢?” 陆明月反问道:“我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秦无咎吃惊道:“你还没有住处?” 陆明月没好气道:“废话,我一入城就来找你了,我去哪儿找住处?” 秦无咎闻言有些头疼,他如今住在军营里,不可能让陆明月也住到军营里去。 秦无咎沉吟道:“我住在军营里,那只能先给你找个客栈暂且住下了,等明天再想办法给你找个小院。” 旁边的亲兵曾经来过朔州,闻言道:“大人,朔州是边军重镇,城里的院子、客栈极少,现在客栈也该满满当当了,而且多是大通铺。” 大通铺?秦无咎一听就呆住了,陆明月这样出尘的姑娘去住大通铺?那是抠脚大汉住的地方,想想都觉得对陆明月是种玷污。 若真让陆明月去住大通铺,就算陆明月心甘情愿,秦无咎也怕陆青云陆宗主会一剑把他劈了。 不过秦无咎倒也明白了亲兵的意思,朔州是一座军事重镇,军事的意义远大于其他。 所以城内的军事设施是最多的,相对来说用地十分紧张,小院自然也就不会太多,城中又有那么多将领住着,很难有多余的小院。 因为是军事重镇,又是边镇战乱之地,所以往来这里的人并不多,城中的客栈也不多。 这倒是难办了!秦无咎不由有些头疼,难道真的要将陆明月带回去军营里去? 虽然说没人敢说什么,但是这终究不成体统。军中不得有女人这是规矩,若是他破了规矩,往后又如何重立规矩? 陆明月见到秦无咎挠头有些尴尬的样子,悠悠笑道:“我记得有人说过,整座城都是他家的呦!” 秦无咎闻言不禁尴尬的笑了笑,刚刚吹牛吹的太满了,现在有点打脸。 陆明月悠悠道:“这要是在上涯城,本姑娘一句话,不用一时三刻,就等为你寻一座豪宅住下!” 这话秦无咎自然是相信的,别说一座豪宅,就是十座豪宅也容易的很,不知道多少上涯城的豪商等着拍陆明月的马屁呢。 这就是赤裸裸的差距了。 秦无咎沉吟道:“豪宅啊,整个朔州城只有一座豪宅,就是怀远将军府,走,咱们去怀远将军府。” 陆明月有些惊异的看着秦无咎,难道秦无咎被她刺激到了,要让怀远将军腾出豪宅出来? 陆明月一脸笑意的跟着秦无咎走着,结果秦无咎竟然真的带着他来到了怀远将军府。 望着气派的府门,陆明月呆了呆随即吃惊道:“秦无咎,你不会真的让怀远将军腾出将军府来给我住吧?” 秦无咎哭笑不得道:“我怎么可能让怀远将军让出来?你不怕我明天就被边镇的将士们砍死啊?” 陆明月妩媚的白了秦无咎一眼:“你不是说整座城都是你家的吗?让他腾出来府邸来还怎么了?” 秦无咎闻言十分无语,他如今还是怀远将军的部将呢,怎么可能让将军将府邸让出来? 不过,他也知道陆明月这是打趣他开玩笑,要不然刚刚陆明月就不会吃惊的质问他了。 秦无咎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请将军府腾个小院出来暂且让你住下而已。” 昨夜在将军府赴宴的时候,怀远将军就说起过,让秦无咎住在将军府里,不过秦无咎婉言谢绝了。 但是现在秦无咎没有办法了,总不能让陆明月露宿街头,所以思来想去只能去求怀远将军了。 秦无咎心里也反复思量过,本来他遇到事应该第一选择去找王立信,但那是沈玉柔娘家的关系。 托沈玉柔娘家的关系安置一个姑娘家,这让秦无咎觉得有些别扭,所以他只能将主意打在了怀远将军的身上。 因为他已经十分确定了,楚皇一定是暗中嘱咐过怀远将军什么,要不然怀远将军绝对不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着他巡视。 “忠勇营秦无咎求见怀远大将军,劳烦通报一下。” 陈长海还在处理军务,听到亲兵的禀报疑惑道:“秦无咎要见我?” “是的将军,他带着亲兵而来,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 陈长海有些好奇,笑道:“还带着个姑娘,这倒是稀奇了,请他进来吧,算了,我亲自去吧!” 在亲兵疑惑的目光中,陈长海起身向外走了出去。 秦无咎不过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陈长海大步流星的走来,原本他以为陈长海会请他进去,没想到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见过大将军!”秦无咎见礼道。 陈长海笑着摆手道:“不必多礼!” 秦无咎笑道:“这是陆明月姑娘,是我一位友人,远道而来拜会我,只是如今找不到地方住下,想来想去,只好来求大将军了。” 陈长海哈哈笑道:“原来是这事,咱们朔州城要寻找住处确实不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难事。” “陆姑娘,我府上还有空着的小院,可以住下,不过,陆明月姑娘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住到我的府里似乎有些不方便。” “其实咱们朔州城里也不是没有空置的院子,京里有朝官前来边镇,或是有公公前来传旨,总不好让他们无处可住。” “陆明月姑娘不妨挑个院子住下,这样你们见面也方便一些不是。” 秦无咎闻言心中大喜,没想到城里还有空置的院子。 想想倒也好理解,这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安置京里来的重要人物的。 不得不说陈长海想的确实贴心,比起让陆明月住进大将军府,还是住进别的院子更方便。 秦无咎赶紧道谢:“多谢大将军!” 陆明月也福身道:“劳烦大将军了。” 陈长海笑道:“一点小事而已。” 秦无咎抱拳道:“夜深了,那就不打扰将军了。” 陈长海转头吩咐道:“张大坪,陪着秦将军和陆明月姑娘去挑院子,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赶紧添上。” 从陈长海身后转出来了一个亲兵,大声道:“是,大将军!” 陈长海转过头来笑道:“陆明月姑娘看看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张大坪就行。” 陆明月再次福身道谢。 张大坪带着秦无咎、陆明月他们远去了,陈长海转头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京城传来的消息。 怪不得总觉得这陆明月姑娘的名字十分耳熟呢,这不是在京里揍了大皇子的那位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吗? 那位姑娘据说一直住在秦府里,如今来边镇看望秦无咎倒也不稀奇,怪不得秦无咎不惜为她来劳烦自己,原来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 陆明月离开了京城之后昼夜兼程直奔边镇而来,然而她打了大皇子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陈长海的耳朵里。 虽然陈长海一直都在镇守边关,但是对京里的消息却十分上心,而陆明月又是和秦无咎有关,她所做的事又轰动京城,他自然也记得深刻一些。 --------- 朔州城为了安置从京城来朔州公干的官员太监,所以预留了不少宅院,有大有小,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 之所以有大有小,是因为对应了不同的身份。 张大坪带着秦无咎和陆明月直奔最大的院落,虽然陆明月只有一个人,没有什么随从,但这是怀远将军交代的。 陆明月的身份倒也对得起这样的院落。 不过陆明月看了之后却微微蹙眉,因为她不喜欢这样的大的院落,就她一个人住进去太冷清了。 剑宗虽大,但是陆明月的小院也并不大。 听到陆明月不太满意,张大坪只好带着他们一座一座的看过去,看到最后张大坪为难道:“秦将军,陆小姐,剩下的就都是很小的院落了,并非为贵宾准备的。” 陆明月笑道:“去看看吧,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太过冷清,也有些浪费,能有个小院安身就好。” 张大坪听了有些为难,虽然他不知道陆明月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但是他却知道将军对秦将军十分重视。 所以让陆明月姑娘住进小院似乎有些不妥。 秦无咎笑道:“明月说的也是,她一个人住这样大的院落有些冷清,住个小院也好。” 既然秦将军也这样说了,张大坪犹豫了一下只好带着他们去了一座小院。 陆明月一眼就看中了,十分满意道:“这里不错,就这个吧!” 张大坪有些挠头,这人还真奇怪,好的院落不住,偏要住这样的小院。 不过人家满意就好,张大坪问道:“秦将军,陆姑娘,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更换的,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其实这些院落都有专人搭理,陈设一应俱全。 陆明月逛了一圈笑道:“不用添置了,这样就挺好。” 秦无咎抱拳感谢道:“这么晚了劳烦张兄弟了。” 张大坪连忙回礼道:“不敢,不敢,这是卑职该做的,若是陆姑娘想起来需要添置什么尽管去将军府找我,只需要报上张大坪的名字就能找到我。” 秦无咎连忙笑道:“多谢。” 张大坪笑道:“夜深了,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这一句夜深了不打扰了配上张大坪脸上的笑容说的很是暧昧,陆明月不禁脸色微红,不过秦无咎也没有解释什么,神色如常的送走了张大坪。 这玩意儿确实没法解释,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千里迢迢的来找秦无咎,秦无咎又带着她不惜去将军府找院落,任是谁也会多想。 张大坪走了之后,秦无咎和陆明月之间才更显暧昧,若是没有张大坪的这一句话倒也没什么。 偏偏张大坪临走之前张大坪说了这么一句,还好还有亲兵在,冲淡了不少暧昧的气氛。 秦无咎干咳一声道:“这里看着虽小,却一应俱全,你今晚先凑合一晚,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明天我再让人送来。” 陆明月嗔道:“什么明天送来?今晚就得给我送来!” 秦无咎呆滞道:“刚刚你不是说什么都不缺吗?” 陆明月嗔道:“是什么都不缺,不需要添置什么,但是被褥得换啊,还不知道哪个男人睡过呢,不换我怎么睡?” 这秦无咎倒也能理解,毕竟是姑娘家,虽然这里的被褥看着也挺干净的,姑娘家还是觉得脏。 换倒确实得换,秦无咎有些挠头道:“这么晚了,城里的铺子也都关门了啊,上哪儿找去?” 陆明月嗔道:“你媳妇没给你收拾好被褥啊?抱过来我换上!” 秦无咎恍然道:“有,有,给我准备了好几床呢,还有干净的,我这就回去给你找去,不过,不好找,你得等会儿。” 陆明月没好气道:“我赶了这么久的路,又累又困,还得等到天亮啊?你先把你的抱来,你自己回去找去。” 秦无咎张了张嘴:“啊?我....唉,好吧!” 远来是客,陆明月这么大老远的跑来边镇看他,这点小事不得满足上? 于是秦无咎只能带着亲兵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大营,大营的里的将领们还没歇息,还等着他回来呢。 结果将军回来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带着被褥离开。 这什么情况? 田正一把拉住了一个亲兵问道:“这,怎么了?” 亲兵急着跟上去呢,长话短说道:“陆姑娘千里迢迢来看望大人,大人在外面给陆姑娘安排了个小院。” 亲兵说完就急吼吼的跟上去了。 田正呆了呆终于明白为什么将军这么风风火火了,毕竟大人年轻嘛,火气大,又憋了这么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田正干咳道:“大人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吩咐下去,关上营门吧!行了,大家都散了,去歇息吧!” 众将也恍然明白了,他们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心里有些羡慕。 秦无咎一手骑着马,一手抱着被子,风风火火的在长街上奔驰,惊扰了不知道多少巡夜的士卒。 他们呆呆的看着刚从京城来到朔州城的秦将军急匆匆的骑马而去,更让他们惊奇的是,他们分明看着秦将军一手执缰,一手抱着被褥,雄赳赳气昂昂,像是一手执缰,一手挥舞着长枪冲锋一样。 秦将军那抱着被褥英武的身姿深深的印在了他们的心里。 秦无咎抱着被褥风风火火的进入了小院:“陆明月,陆明月,我回来了。” 陆明月已经将床上的被褥全都叠了起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秦无咎抱着被子进入了房里。 那些亲兵们十分识趣的没有跟着进来。 陆明月脸色微红接过了被褥随即转身放在床上开始铺起来,秦无咎站在一边看着陆明月跪在床上铺床。 这样的情景十分常见,往常春桃、莺儿甚至沈玉柔都经常这样铺床,秦无咎则会坐在一边欣赏她们挺翘的身姿。 所以秦无咎的目光熟门熟路的就瞄了上去,这叫习惯成自然。 不过秦无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将目光挪了开来。 因为陆明月的长剑就倚在床边呢。 秦无咎看不到背着他的陆明月的脸色已经红了起来,习武之人对目光更加敏感。 这样的气氛,让秦无咎有些喘不过气来,秦无咎干咳道:“咳,今天的月色不错哈!” 第二百一十八章 臭男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今晚的月色确实不错,边镇的月色竟是比京城还要明亮,显得更加清幽。 即便是如此,说完之后的秦无咎还是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十分的挫。 这是因为秦无咎见多识广,陆明月听了就不会这样觉得。 这样静谧而又暧昧的气氛里,秦无咎突然出声,陆明月的心脏不争气的快速跳动了几下。 陆明月铺床的手就禁不住顿了顿,因为她能感受到秦无咎说完这话之后,眼神又回到了那里,她能感受的到,哪里火辣辣的。 陆明月微微咬着嘴唇,轻轻的嗯了一声。 听到陆明月只是轻微嗯了一声,秦无咎更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挫了。 秦无咎干咳道:“那,那什么,我,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秦无咎说完之后转身迈步,后面传来了陆明月的声音:“你等等!” 秦无咎刚要迈出去的腿一下子僵住了,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起来。 被褥送了过来,他也该走了,陆明月却突然出言挽留他,等等?等什么? 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着,秦无咎长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黑影迎面而来。 嘭的一声,一床被褥直接砸在了秦无咎的脸上。 秦无咎十分懵逼的抱着被褥,然后就听陆明月道:“把这床被褥带走吧,放在这里看着碍眼。” 原来是让自己带走这床被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要说刚刚没有期望那是假的,这下子被这床被褥砸到了脸上,秦无咎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真是打脸了,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却还是觉得十分尴尬。 所以秦无咎哦了一声就抱着被子狼狈的出了房间,没有看到陆明月的俏脸上亦嗔亦怒,娇艳欲滴。 窗外的人影一闪而过,脚步声随即远去,院落的们吱呀一声打开了又吱呀一声合上了。 陆明月一脸红润,扑哧一声轻笑道:“真是个呆子!” 秦无咎抱着被子出了小院的门,他的亲兵们竟然一溜的蹲在墙角,显然是觉得他一时半会出不来。 突然见到大人出来了,一个亲兵头领惊道:“大人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么快?! 嘭的一声,亲兵头领被一只黑影砸了个正着,往后一个趔趄,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床被褥。 其余的亲兵们顿时都发出了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秦无咎哼道:“回营!” 一行人骑着马直奔营地,巡街的士卒们的傻眼了,秦将军这是怎么了?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抱着被褥乱跑什么? 秋夜里的边镇还真是寒意沁人,被这迎头的冷风一吹,秦无咎算是彻底清醒了。 刚刚他是精虫上脑了,陆明月是什么样的身份?如今他都已经娶了沈玉柔,估计陆明月是真的将他当成朋友了,可是他却起了那样的龌龊心思。 真是不应该啊!为何陆明月将那一床被褥砸到了他的脸上去了,估计是因为他偷瞄的目光被陆明月感应到了。 所以陆明月有些羞恼。 这也太丢人了,明天还有何脸面见陆明月?想到这里,秦无咎十分懊恼。 一路回到了营地,营地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快点开门,大人回营了!” 哨楼上的士卒有点懵,纳闷的喊道:“哪个大人回营了?” “当然是将军!”亲兵没好气的喊道。 哨楼上的士卒更懵了,你莫不是逗我玩?将军抱着被褥出去睡姑娘去了,你跟我说大人又回营了? 放着活色生香的大姑娘不睡,又跑回来睡军营?你是觉得将军傻啊还是我傻啊? “你们到底是何人?赶紧报上名来,要不然我就要敲锣了!”哨楼上的士卒喊道。 这锣声一响那整个大营都得被惊醒,秦无咎没好气道:“开门,是我回营了!” 我的乖乖,竟然真的是大人回来了!士卒听了呆了呆,连忙屁滚尿流的滚下来开门。 秦无咎带着亲兵径直进了大营,士卒们呆呆的看着被挥舞着的被褥,有点蒙圈,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这是。 今夜值守的指挥使曾平听到马蹄声带着亲兵出来查看,就见到将军骑着马踏着夜色而来。 曾平连忙迎上来诧异道:“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秦无咎没好气道:“不回营我去哪儿?”怎么都觉得他今晚不会回来了呢? 曾平凑上来小声笑道:“大人,如今大营在朔州城里,也没有蛮人的踪迹,大营安稳的很,大人不用担心什么的,不能辜负了美人恩啊!” 秦无咎看了一眼曾平,一脚踹了过去:“就你话多,还不巡营去!” 一看这情形曾平立即就明白了,大人这是没能一亲芳泽,怪不得火气这么大。 自己这算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啊,这下曾平不敢再拍马屁了,叫道:“末将这就去巡营去!”说罢立即带着亲兵屁滚尿流的去了。 这一夜秦无咎辗转反侧一直没有睡着,越想越是觉得明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明月。 一直到了等到天亮了,秦无咎这才有些头疼的起来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明月,但是他却不能不面对,人家陆明月千里迢迢而来,他总不能不去过问人家。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秦无咎先是带着亲兵去街上买了丰盛的早餐,这才提着食盒来到了小院。 来到小院门前,秦无咎更加踌躇,正弯着身子向里张望呢,吱呀一声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高耸的青色衣裙出现正好出现在眼前,他弯着身子眼睛对着地方实在太准了,秦无咎脸色一红,腾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怎么就这么不巧,自己绝对不是有意的!秦无咎老脸一红心里有些郁闷。 若是平常倒也没什么,可是他觉得昨夜陆明月应该是对他有点误会,现在有可能会加深误会。 额,严格来讲,昨夜其实也不是误会。 但是,现在绝对是个误会。 其实秦无咎是因为心虚所以想多了,陆明月并没有多想,因为她听到是秦无咎来了。 陆明月有些好笑道:“你这是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秦无咎连忙解释道:“我这不是看看你起来了没有吗?” 陆明月抬头看了看已经高高升起的太阳,笑道:“你说呢?这都什么时辰了。” 见到陆明月神色如常的笑着转身进去了,秦无咎顿时腰杆子挺直了不少。 秦无咎从亲兵手里接过了两个食盒,跟着走了进去,他的亲兵们识趣的没有跟着进去。 虽然早晨还有些凉意,但是对两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秦无咎便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现在他还真不好意思进里面的房间。 陆明月提了两个凳子走过来放下,秦无咎打量了一下陆明月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 秦无咎放下心来,笑问道:“昨夜睡的怎么样?没有什么不习惯吧?” 陆明月的脸色立即变了,一脸羞恼的嗔道:“你还好意思说!” 啊哈,该来的还是来了!秦无咎有些尴尬的小声解释道:“明月,你不要误会,其实昨夜我,我……” 秦无咎还没解释完呢,陆明月已经嗔怒道:“秦无咎,你的被子好臭啊!熏的我一夜没有睡好!” 什么!我的被子好臭! 秦无咎呆立当场,老脸一红道:“怎么可能?我的被子不臭啊,我,我天天盖着呢!” 陆明月嗔道:“你已经臭习惯了,闻不出来了吧?你媳妇丫鬟没跟着,你也不能这么邋遢!” 这也太丢人了,竟然被陆明月嫌弃被子臭,问题是他确实没觉得自己的被子臭啊。 这事关脸面的问题,秦无咎叫屈道:“不能啊,纵然我的被子不像你的被子那样香喷喷的,但是也不可能臭啊!” 陆明月嗔道:“不是很臭,但确实有点,不信你自己去闻闻!” 其实陆明月心里是有点崩溃的,虽然不是很臭只是有一点臭,但是那丝丝的臭味一直往鼻子里钻,鬼知道她昨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唯一庆幸的是换了秦无咎的被子,如果昨夜是别人的被子的话,她绝对得吐出来。 臭男人,臭男人,果然不是白叫的。 秦无咎沉吟片刻,诧异的问道:“你昨夜是不是盖反了?” 陆明月纳闷道:“盖反了?什么意思?” 秦无咎解释道:“你是不是把我盖在脚底的那一边盖在了脸上,你也知道,我毕竟一直行军,虽然天天夜里都洗脚,但难免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味道……” 话还没说完,陆明月立即尖叫一声,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嗔道:“都怪你,都怪你!” 说罢陆明月挥着粉拳扑了上来。 这真是冤枉啊,这怎么能怪他呢!秦无咎立即缩了缩脖子,见到陆明月挥舞着粉拳扑了上来,他抱着臂膀没有躲闪。 主要他就算想躲也躲不过去呀,虽然现在的陆明月一脸娇嗔羞怒的小女人模样,但她却是个大高手啊。 软绵绵的粉拳打在身上也没什么力道,但是秦无咎却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一份十分凄惨的样子。 这粉拳打在身上,也让秦无咎明白了,陆明月并非真的生气,要不然的话这粉拳就不会软绵绵了,非得打的他吐血不可。 所以他才哎哟哎呦的装着很疼的样子,这样子才会让陆明月发泄一下心里的羞恼。 见到秦无咎装腔作势的样子,陆明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嗔道:“我都没用力气,你瞎叫什么?” 秦无咎嘿嘿笑道:“我这不是让你解气吗?你怎么就没想着换过那一头盖着呢?” 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着换过那一头试试呢?陆明月心里是悲愤的,自己当时一定是被秦无咎的臭脚丫子给熏傻了。 陆明月瞪着秦无咎不说话,秦无咎干笑道:“其实,应该也就只有一丁点味道的,只是因为你的鼻子太灵了,其实我的脚天天洗的,挺干净的……” 陆明月嗔道:“你还说!” 见到陆明月又要有动拳脚的趋势,秦无咎连忙道:“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说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是毕竟还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秦无咎决定将功补过:“其实我还有新的被褥,我还没有睡过的,要不我给你找出来送过来?” 陆明月摇头道:“算了,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今晚掉个头盖着吧。” 秦无咎沉吟道:“你掉个头盖,那不是要闻自己的脚臭吗?” 陆明月闻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娇嗔道:“你说什么?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脚臭吗?” 这我又没见过你光着脚丫,我哪知道臭不臭啊?貌似说错话了,秦无咎连忙点头道:“是我说错了,陆明月你的脚香着呢,香喷喷的!” 陆明月点头娇声道:“我的脚真的是香的!” 秦无咎一脸肯定的点头道:“是的,是的,肯定是香的。” 见到陆明月终于满意了,秦无咎这才送了口气,笑道:“瞧,说了这些,早饭都快要凉了,还是趁热赶紧吃吧!” 这时陆明月的注意力才又放在了食盒上,哼道:“还记得给我带早饭来,算你还有良心。” 虽然挨了顿揍,但是想到昨夜的事已经揭过去了,不用担心怎么面对陆明月了,心里还是十分畅快。 早餐十分丰盛,当然了,对于陆明月来说也不过稀松平常。 倒是秦无咎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早餐了,反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秀气的吃了几口的陆明月见秦无咎吃的狼吞虎咽十分香甜,反倒是一边吃着一边有趣的看着。 看着看着陆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咦,那会儿我记得你说过什么来着?说让我不要误会,昨夜,昨夜什么呀?昨夜怎么了?” 正在喝着粥的秦无咎直接一口就喷了出来,刚刚他还以为昨夜的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转眼间陆明月竟然又问了出来。 这时候的秦无咎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那会儿陆明月根本就不是提昨夜的事儿,自己怎么就多嘴说了这些呢。 陆明月一脸笑意的关切道:“哎呀,怎么了这是,你喝粥怎么不小心一点?” 秦无咎含糊道:“没,没事,就是一不小心呛了一下。” 陆明月笑道:“没事就好,你还没说呢,昨夜怎么了?什么误会呀?” 秦无咎低头喝粥,心虚的没敢抬头看陆明月的脸,所以没有看到陆明月脸上促狭的笑意。 第二百一十九章 边镇的温馨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低头啃了一口包子,含糊道:“什么昨夜的误会?我说过吗?你听错了吧?” 陆明月抿着嘴笑着摇头道:“没,我没听错,我听的清清楚楚,你确实说了昨夜的误会,昨夜到底有什么误会呀?” 秦无咎含糊道:“也没什么误会,就是昨夜被你一被子砸在了脸上,把我砸懵了,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废话,你个呆子,当然对你不满了! 陆明月哼道:“你一个三品高手,竟然连床被子都接不住。” 那时候不是一颗心跳的厉害吗,秦无咎干咳道:“不说这个了,吃过早饭我还要前去将军府,就不能陪你了,你自己逛逛吧。” 知道秦无咎是还有正事,陆明月点了点头。 吃了过了早饭,两人安静的坐在石桌旁,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秦无咎突然想起了往事。 也是这样秋日的阳光,也是这样的静谧的小院,也是这样恬静自然的气氛…… 一只玉手在秦无咎的眼前晃来晃去,陆明月好奇道:“秦无咎,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秦无咎笑道:“没想什么。” 陆明月嘟嘴看着秦无咎,明明秦无咎就是在出神,却说自己没想什么。 陆明月微微侧头道:“你是不是想你媳妇了?” 秦无咎摇头道:“没,我是想起了上涯城的风景。” 陆明月愣了愣道:“上涯城?你想回去吗?” 秦无咎笑道:“那样绝好的地方,谁不想待在那?” “是吗?你真的这么想?”陆明月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无咎。 陆明月的眼神让秦无咎有些不敢直视,起身干笑道:“那什么,我先去大将军府了!” 望着秦无咎走出去的背影,陆明月微微思索,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陆明月知道他有正事要忙,没空陪自己,也不挽留,不过陆明月也没闲着,她也提着剑出去了。 出去逛逛一来熟悉一下朔州城,因为她还要在城里待一段时间。 一路前往将军府的秦无咎还有点恍惚,因为陆明月那一番紧追不舍的问话,好像还是没放下过去那一段情愫。 唉,还说人家,自己不也是吗?昨夜还瞎想着呢。 不过,陆明月似乎并没有着恼,这倒是让秦无咎有些迷茫,女人心海底针啊。 不过秦无咎很快就振奋精神,不再想这个了,陆明月没有着恼,这总归是好事。 到了大将军府,秦无咎再次向陈长海表达了谢意。 陈长海笑道:“一点小事而已,不必客气,我听小张说了,怎么让陆姑娘挑了个小院?还有大的院落闲着呢!陆姑娘若是觉得冷清,我派些丫鬟过去伺候。” 在陈长海想来,这对陆明月来说确实太委屈了,陆明月什么身份?那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啊,公主一般尊贵的身份。 现在却住进了这样的小院,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这像什么话? 殊不知,陆明月在剑宗住的也不过是个小院,也没有丫鬟伺候。 秦无咎笑道:“多谢大将军美意,其实不必如此,陆明月住的很满意。” 陈长海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叹,陆明月姑娘对秦无咎还真是痴心一片,甘愿受这样的委屈。 似陆明月这样的身份,不可能贪图秦无咎的富贵,而且秦无咎还已经成亲了,陆明月却还是千里迢迢的来了,甘愿住在这样的小院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秦无咎竟然有这样大的魅力。 陈长海心里感叹,面上却一点不显,笑道:“你来的正好,我跟你说说边镇的形势。” 陈长海带着秦无咎去了侧厅,里面是一副巨大的沙盘,整个边镇的地形和兵力分布尽在眼前。 这下秦无咎愈发的觉得楚皇是真的跟陈长海说过什么,试问哪个将领带兵增援边镇,陈长海会将整个边镇的形势对其解说一遍? 普通将领带着兵马前来增援,等着听候调派就行了,哪会劳动怀远大将军百忙之中亲自解说? 不过陈长海解说了一通之后就遇到了事情,不得不离开了,将赵九唤来继续解说。 赵九解释的倒也不遗余力,就是眼神经常往秦无咎腰间的腰刀上瞄。 那腰刀看起来也不甚起眼,竟然是楚皇当年所配的腰刀。 终于解说完了,口干舌燥的喝着茶,赵九状似不经意道:“秦将军的腰刀看起来像是一柄宝刀啊!” 秦无咎笑道:“这确实是一柄宝刀,是陛下所赐。” 说罢秦无咎便将宝刀解了下来,若是别人固然对楚皇所赐的宝刀爱惜的很,但是秦无咎倒是没有多宝贝。 这不仅是楚皇所赐,还是楚皇当年所配的腰刀,赵九一脸郑重之色双手接了过来,怀着一种瞻仰的心思。 看着赵九这样郑重的样子,秦无咎若有所悟。 看到赵九郑重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秦无咎觉得即便是这是一柄宝刀,赵九也不至于如此模样,除非,他知道这柄刀的来历。 赵九小心翼翼的把玩了一会儿,将刀递回给了秦无咎,问道:“这把刀该是陛下曾经的佩刀吧?” 果然,赵九看出这把刀的来历了,秦无咎接过来随意挂在了腰间,点头笑道:“陛下是这么说的。” 赵九神色复杂道:“这可是陛下曾经的佩刀啊,秦将军可真是够随意的。” 秦无咎笑道:“陛下赐了就是用来用的,若是不用岂不辜负了陛下的美意?” 你是陛下的儿子,你任性!赵九也只能在心里这样感叹。 秦无咎明白,既然赵九认出了这把刀,那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传遍边镇将领了。 不过秦无咎不知道的是,这把刀不是赵九认出来的,而是陈长海认出来特地点破的,用意就是给边镇的将领们提个醒。 怀远将军忙碌的很,听赵九解释完了之后,秦无咎便离开了将军府,如今他已经来朔州城好几天了,若是再不去拜访王立信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立信倒更像是一个长辈,在那天的接风宴上并没有表现的很热情,但是当秦无咎去拜访的时候却十分热情,说的全是恳切的话。 相比陈长海和赵九给他讲解边镇的大体形势和兵力部署,王立信说的更多的是边镇将领的纵横派系。 若不是有陆明月在朔州城,秦无咎就留下来陪王立信喝上几杯了。 即便是如此,当秦无咎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也快黑了。 昨夜的误会终于过去了,秦无咎径直进入了小院叫道:“陆明月,陆明月,吃饭去!” 陆明月从屋里走出来,笑道:“不出去吃了,今天就在这里吃吧,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秦无咎愣了愣道:“你下厨?你认真的?” 不怪秦无咎发愣,因为他知道陆明月不会厨艺,堂堂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又怎么可能下厨? 反正秦无咎认识的人里,沈玉柔、清宁郡主、洛千雪她们三个也没有一个会下厨的。 陆明月掐腰道:“我就不能下厨了?怎么?你不吃?” 虽然陆明月说的有些盛气凌人,但其实她心里是有些心虚的。 因为她确实没有下过厨,不过,她对做菜也不是一无所知,因为她的师嫂们一个个的都十分贤惠,给她耳提面命过不少。 只是她自己没有上过手,今天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偶然路过了菜市场,她才突然萌生了下厨这个念头。 原本秦无咎还有些不信的,但是看到陆明月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他倒是有些信了,难道陆明月在他离开之后又解锁了新技能? 堂堂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挽起衣袖素手做菜,这是何等让人艳羡的事? 所以秦无咎泪流满面。 真的泪流满面,面对这呛人的浓烟,任是铁打的硬汉眼泪也会哗哗的。 秦无咎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他还以为陆明月又解锁了新技能了呢,不过,秦无咎还抱着最后一点期望。 也许陆明月只是没有烧过火,是别人在烧火,她只负责做菜,嗯,很可能是这样。 烧火这样的粗活肯定是鲁风昌在做。 秦无咎自告奋勇道:“陆明月,生火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做吧!你只负责做菜,咱们这样搭配起来岂不是更好?” 陆明月同样泪流满面道:“你会烧火?” 秦无咎连忙拍着肩膀道:“那是,我是烧火小能手!” 原本被陆明月拦在小厨房外的秦无咎终于获得了进入厨房的许可。 秦无咎进去一看,好家伙灶台里竟然塞满了柴火。 秦无咎连忙抽出了一半的柴火,将地下的撑了起来使劲吹了一下,火立即就旺了起来。 陆明月看着秦无咎随便一鼓捣竟然火竟然就旺了起来,不禁呆了呆道:“这有什么窍门吗?” 秦无咎笑着解释道:“我们人需要呼吸,火也需要呼吸,所以烧火的时候不能堆太多,需要留出空间来,这样相互交叉火会烧的更旺。” 火还需要呼吸?说的好玄乎。 陆明月笑道:“那我就开始炒菜了!” 秦无咎抬头看了一眼,惊道:“等会儿,陆明月,你菜还没切呢!” “啊?”陆明月看了一眼,果然肉切好了,但是土豆还没切呢。 秦无咎刚刚说完,一阵刀光闪烁,几个呼吸的功夫,土豆已经整整齐齐的切好了。 这是什么样的刀工?秦无咎陡然对陆明月又升起了信心,但是震惊过后这信心就又烟消云散了。 陆明月可是日夜习剑的剑术高手啊,使用刀剑的火候拿捏如火纯情,切个土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热锅倒油,葱姜蒜放上……一切倒也似模似样,这得益于师嫂们平日里的灌输,算的上是耳濡目染了。 见到一切都十分顺利,陆明月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是面上却嘻嘻笑道:“怎么样?完美出锅!” 秦无咎连忙阻止道:“等等,你放盐了吗?” 陆明月听了不禁脸色一红,把这事给忘了。 但是放盐却是个需要经验的活计,陆明月一边放着一边试着。 土豆炖肉,野鸡炖蘑菇,只做了这两个菜,但是第一次下厨的陆明月却觉得十分满足。 陆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秦无咎道:“只有这两个菜,而且还是我第一次下厨,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不过,之前有听师嫂们说过很多。” 说句实话,秦无咎心里还真有些感动,陆明月这样的身份,被浓烟呛的直流泪都没有放弃,这两道菜是做给他吃的,是陆明月的心意。 秦无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道:“闻起来真香啊!” 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陆明月噗嗤一声笑道:“真的假的?” 秦无咎点头道:“那自然是真的,这时候要是再有一壶美酒,那就真的完美了。” 陆明月雀跃道:“你等一下。” 说罢陆明月就跑去了厨房,既然连菜都买了,怎么可能忘记买壶好酒? “酒来了!”陆明月笑着跑来了。 陆明月一脸期待道:“你尝尝试试?” 其实她试着放盐的时候早就已经尝过了,比起师嫂们做的要差很多,但是也不算难吃。 毕竟她的师嫂们都烧的一手好菜,即便是没有做过,只是听着也记住了很多要领,所以做出来的菜一定不难吃。 但是她知道秦无咎平日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秦无咎府里厨娘做的菜她也吃过,不比师嫂们做的差。 她做的这两道菜自然远远及不上,所以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秦无咎倒是没有忐忑,毕竟陆明月做菜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虽然陆明月十分手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大致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火候肯定是差了一些。 所以秦无咎心里也有数了,这两道菜算不上多好吃,但是也不会难吃。 秦无咎笑着夹了一口菜吃了,满意的点头道:“嗯,好吃!好吃!” 陆明月噗嗤一声笑了,笑道:“你好假!我又不是没有尝过,比起你家的厨娘做的菜差远了!” 秦无咎笑道:“你只尝过我家厨房做的菜,但是你一定没有尝过军营里做的菜,他们哪能及得上我们明月心灵手巧?” 陆明月听了不禁咯咯笑了起来,这下她倒是放心了,她毕竟也跟着师嫂们学了两手,一直在军营里吃的秦无咎觉得好吃也正常的。 陆明月一边给秦无咎倒酒,一边笑道:“好吃那你就多吃。” 月色下,陆明月给秦无咎夹菜,斟酒,像是一个贤惠的小媳妇。 这样的生活曾经就是秦无咎所向往的样子,不大的小院,貌美而又贤惠的媳妇,夫唱妇随的生活。 只是随着入京为官一切都变了,注定他不可能过上这样平淡简单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在他领兵来朔州城的时候,这样的生活却不期而至。 无论是秦无咎还是明月,对这样的时光都有几分不舍…… 但是,夜却渐渐深了。 秦无咎打破了恬静的氛围:“我该回大营了。” 陆明月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笑着点头道:“嗯!路上小心。” 小院的们吱呀一声合上了,马蹄声逐渐远去。 陆明月倚在院门上一脸幸福的味道喃喃道:“怪不得师嫂们喜欢下厨,原来看他吃着自己亲手做的菜是这样的滋味。” 只是让陆明月有些懊恼的是,师嫂们不在身边啊,这让她无从请教。 陆明月仿佛爱上了下厨。 清晨秦无咎会去小院吃早饭,然后开启自己忙碌的一天,而当夜色升起之后,陆明月就会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媳妇一样,做好饭菜,烫上一壶酒,等着秦无咎的到来。 不过,秦无咎在吃完之后总是会依依不舍的离开,回转大营。 这样的日子充满了简单而又幸福的滋味,不过,也不是一切都如此顺心。 第二百二十章 狼烟起!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秦无咎带着大军来到朔州城时间不算短了,大军也休整过来了,但是陈长海却迟迟没有对他们作出安排。 这是军中上下都十分关注的问题,为此秦无咎也去找过陈长海,但是陈长海却说各方都已经做好部署了,增援的大军毕竟对防务不熟,贸然换防反而不妥。 陈长海的意思是把来增援的京营当做预备队,哪里紧张的时候就增援哪里。 陈长海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但是秦无咎心里也有些明白,终归到底还是因为他的身份。 但是他带兵来边镇是真真实实的想打仗,绝不是想着来镀金捞取功劳的。 况且忠勇营的将士们都憋着一股劲要来边镇打北齐大军证明自己,结果真的来到边镇了,却只能看着别人打,这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但是秦无咎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严格来说他是陈长海的部将,只能听从陈长海的军令。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整个边镇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起来,各卫所的将士也越来越忙碌。 唯有秦无咎所带领的京营将士们,还在营地里操练,除了操练他们也无所事事。 就在秦无咎有些怅惘的时候,一骑快马狼奔而来。 斥候发现了北齐大军前哨的踪迹。 所有人都知道北齐大军会来,如今终于来了,反倒是让人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是这一口气还未完全松下去就又提了起来,虽然北齐大军一直被阻击在边镇之外,但是每一次形势都十分严峻。 并非没有破城之事发生,相反,破城之事时有发生,每年边军都受损不小。若非凭借着坚固的城池坚守,根本就阻击不了北齐大军的进攻。 朔州城的狼烟立即升腾起来,孤直的狼烟十分醒目,相邻朔州城的城池立即也燃起了狼烟示警。 一股股的狼烟升腾,向所有边军的将士们传递信息,北齐大军来了。 朔州城的将领们立即齐聚将军府。 陈长海坐在主帅之位上,王立信坐在下首,下面常三立于左列最前,秦无咎则位于右列最前。 陈长海淡定沉着道:“算着时间,也该来了!” “现在出现还只是北齐大军的前哨,等北齐大军集齐进攻还得几天的时间……” 陈长海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命令,对于每年都应对北齐大军进攻的边镇将士们来说,这一切都十分熟悉。 但是这次陈长海发布命令却不同以往,说的十分细致,这主要是为了让秦无咎听的明白。 在最后的时候,陈长海也提到了前来增援的京营将士,由京营的将士担起朔州城的治安巡城事宜,务必保证朔州城的安定。 同时要求京营的将士随时做好支援各城门的准备,朔州的防守向来都是重中之重。 因为一旦朔州有失,不止整个边镇的防线都会收到重创,整个边军的士气都会大跌。 离开将军府回转大营的秦无咎突然想开了,无论如何他带着大军都参与了这场战争之中。 陈长海也不会忽视五万大军的战力,他肯定有着自己的考虑,即便是他有所顾虑,但是这五万大军的到来一定会减轻边军的压力。 虽然现在他所带来的京营只是做一些后勤之类的事物,但是战事毕竟才刚刚开始。 城里升起的狼烟几十里上百里外都能看的见,更不用说朔州城里的人了。 当秦无咎赶回大营的时候,众将已经聚集在一起了。 “大人,北齐攻来了,咱们做什么?”田正问道。 秦无咎沉声道:“陈将军有令,咱们将接管城内的巡逻治安,并随时做好支援城门的准备。” 将领们听了一阵沉默,这和他们的初衷不同,他们来边镇是想来打北齐的,不是来干杂活做后备队的。 特别是忠勇营的将士们,他们憋着一股气要打北齐证明自己呢。 秦无咎沉声道:“军令如山,既然是将令,那咱们就务必遵守,为防有奸细作乱,城内的安定也十分重要,不能马虎。” “我也知道你们怀着一腔热血而来,但是保证城内的安定一样是立功,况且,北齐的攻势还没开始,咱们也要时刻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虽然秦无咎训诫鼓励了一番,但是大营里将士们的士气还是难免有些回落。 城内的巡视由秦无咎的兵马接管了,虽然士气有些回落,但是被分派的将领们巡视起来却一丝不苟。 朔州城外终于出现了北齐大军的影子,秦无咎也登上城墙查看过,但是却具体看不到什么。 城外时不时有北齐的骑兵驰过,朔州城也有斥候在外探查动静,所以城外免不了会有斥候厮杀。 秦无咎就在城墙上远远看到过,一队五人斥候快返回朔州城的时候遭遇了北齐斥候的拦截。 五人斥候小队全部被杀,北齐的斥候却只折损了一人,剩下四骑扬长而去。 能被派出去做斥候的都是精锐,面对北齐的斥候却如此惨烈,秦无咎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北齐的凶悍。 消息不断汇总到朔州城,每天秦无咎前往大将军府都会得到最新的消息。 前方一线已经出现了北齐大军的踪迹,大约有两万之众…… 两万人听起来不多,但北齐人天生好战斗狠,论单兵作战力,是赢过大楚的普通军士的。 北齐世代所居的地方荒凉贫瘠,为了过冬所需的粮食,每年北齐都会分兵数处四处侵袭搜刮粮草。 北齐总共也不过能集结十多万兵马,分兵数处之下,两万已经算是大军了。 然而两万北齐兵马却能让整个边镇都紧张起来。 收到消息之后,秦无咎立即前往大将军府。 以一线的兵力驻防,恐难抵挡的住两万北齐骑兵的猛攻,虽然秦无咎请求带兵增援,但是陈长海沉吟之后,下令赵九集结骑兵随时待命。 秦无咎有些无奈,但是也只能接受,赵九带兵增援一线之后,若是北齐骑兵进攻朔州的话,那他的大军就能派上用场了。 第二天,前方铎州城告急。 赵九立即带领两万骑驰援铎州城一线。 秦无咎开始抽调麾下的兵马驻守北城门一带,虽然这算是正式参与到了这场大战之中。 但是秦无咎却有些遗憾,当初他曾经向陈长海请战过,请求带领所部驰援,最终却没能成功。 就在秦无咎有些遗憾的时候,数骑朝着朔州城狼奔而来。 两万多北齐大军奇袭朔州城,北齐大军长驱而入。 即便是在边镇待了十几年的陈长海闻言也不禁色变,这次北齐还真下了血本,竟然将足足来了一半的兵力。 众将齐聚在沙盘面前,陈长海沉声道:“北齐大军长驱直入,目的应该是落坎城,落坎城是屯粮重地,对北齐的吸引力很大!” 众将脸上也都是凝重的神色,一线的战事尚未有结果,竟然又有北齐大军奇袭,这才是一场硬仗。 陈长海沉声道:“不能任由北齐大军在我大楚境内肆虐,落坎城更是不能有失!” 秦无咎抱拳道:“大将军,末将请求带兵驰援落坎城!” 陈长海沉吟道:“这次北齐大军来势汹汹,非同小可,我意欲亲自带兵迎击,这朔州城不如就由秦将军来镇守,如何?” 北齐大军如今的攻势已经十分明显,一路进攻,一路攻破了防线长驱直入,以北齐的兵力不可能还有剩余兵力进攻朔州城。 当然,朔州城也不可能放松警惕,只是相对来说,朔州城受到袭击的可能性很小。 陈长海明白这个,所以他才想让秦无咎留下来镇守朔州城,只要朔州城不失,就可以算是功劳一件。 如果朔州城遭遇了袭击,无论是他还是赵九都可以带兵回援。 而且陈长海心里想的是,等北齐的兵马抢夺了粮食回撤的时候,让秦无咎带兵追击一阵。 只要不孤军深入,只是带兵追击的话,没什么风险,而且还能表功一场。 这是陈长海的如意算盘,既然确保秦无咎的安全,还能分润给秦无咎功劳,算是圆满完成楚皇交给他的任务。 陈长海能想的明白,秦无咎自然也能想明白。他知道自己这次带兵来边镇,很多人都觉得他是来镀金抢功的。 甚至可能楚皇就是这样打算的,为他铺路,但是秦无咎却不想这样。 他在云台镇的时候学过兵法,如今之后亲自执掌一营,亲自操练,他有信心也希望亲自带兵上战场,既是对自己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检验。 秦无咎抱拳道:“大将军,末将对朔州城的防务不熟,还是大将军留下来居中调度更佳。” “末将带兵前来增援边镇就是为了打北齐,大营内的将士一腔热血志在打北齐,五万大军奔赴边镇,绝不是来做样子,若是连个北齐都没杀,还有何面目回京?” 五万大军还有何面目回京? 陈长海听着这话却琢磨出来了另外一层意思,不是五万大军有何面目回京,而是秦无咎有何面目回京! 陈长海定定的看着秦无咎,秦无咎的眼中全是坚定的神色,这才是让陈长海最头疼的地方。 因为楚皇的密信虽然说的隐晦,但是他却领会的极为明白,秦无咎会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所以秦无咎的心意他不得不考虑,因为秦无咎将来是楚皇啊。 让秦无咎镇守城池绝对是最稳妥的处置,但是却不能如秦无咎的心愿。毫无疑问,秦无咎是有心气的,他不想这样躺着揽功,他不想遭人诟病。 这便难办了,感受着秦无咎坚定的眼神,陈长海心里很是纠结。 秦无咎沉声道:“大将军,末将请求带兵增援落坎城。” 陈长海沉思之后,点头道:“好,我与你兵分两路,我带两万骑迂回往东,你麾下所部的步卒留下守城,你带领剩下的三万骑迂回往西,增援落坎城。” 这便是陈长海的折中之策,只让秦无咎领兵驰援落坎城他并不放心,所以他也领兵出城,这样万一有事救援也能及时一些,而且,可以吸引部分北齐的兵力。 秦无咎也能明白陈长海的几分心思,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可能了。 陈长海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他独自带兵增援。 王立信代为镇守朔州城,众将散去之后,秦无咎带着骑兵直奔大营,军情紧急容不得半点延误。 大营里的鼓声响了起来,正值战事的时候,众将分外的敏感,听到鼓声立即匆匆赶来。 秦无咎一脸凝重道:“刚刚得到消息,两万余北齐大军攻破了防线长驱直入,大将军下令兵分两路出兵,一路由大将军亲自领兵迂回向东,一路由我们迂回向西!” 众将听了全都一脸振奋的神色,他们千里迢迢奔赴边镇就是为了打仗的,如今终于要出兵了! 秦无咎凝重道:“所有步卒留下来协助守城,各卫立即集结所有骑兵随本官出战,北齐两万余大军,兵锋强盛,诸位务必重视,不可轻敌!” 众将一脸振奋的齐声道:“遵令!” 所有骑兵集结出征,原本士气有些低落的大军瞬间高涨。 他们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来,他们就是为了雪耻而来,但是却迟迟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兔崽子们,不是做梦都想着杀北齐人吗?如今咱们终于来到了边镇,马上就要迎战北齐大军了!” “这是咱们梦寐以求的一血前耻的机会,若是谁人敢怯战后退,劳资先一刀砍了他!” “决不后退!” “死战到底!” 大营的大门轰然打开,一列列骑兵奔驰着出了大营,奔腾的马蹄声响彻长街,如蜿蜒的巨龙向着城门而去。 北齐大军攻破防线的消息已经飞快的在城里流传,但是将军府里的决议却还没有流传开来。 城墙上的驻守的将士们看着浩浩荡荡的骑兵朝城门处而来,知道这是一定是出兵增援的大军了。 大将军绝不会坐视北齐的大军四处肆虐,出兵是理所当然的。 随着骑兵逐渐靠近城墙,城墙上的守军才愕然发现,这次出征的竟然不是边军,而是前来增援的京营将士。 愕然之后的他们心里有些复杂,因为他们一直对京营的将士有些瞧不上,没想到这次出兵增援的竟然是京营的将士。 北齐大军的凶悍这些边军的将士都十分清楚,每一次北齐来袭,边军都会折损不小,特别是这样出兵增援,更是凶险。 所以即便是他们以前有些瞧不上京营将士,即便是他们有些担心京营的战力,但是他们心里还是禁不住肃然起敬。 所有出兵硬抗北齐大军的将士都是值得尊敬和祝福的。 城门缓缓打开,秦无咎带着骑兵奔驰出城,城墙上的将士们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向出城的将士们致敬示意。 浩浩荡荡的骑兵离开了朔州城,大军收拢之后立即启程向着落坎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不同于来时的缓缓行军,万马奔腾,让秦无咎终于体会到了领兵出征的滋味。 回首望向渐渐变小的朔州城,秦无咎才恍然想起来,军情紧急,他忘记和陆明月告别了。 在秦无咎的兵马离开之后没多久,陈长海也带着两万骑离开了朔州城,不过他所走的路径是迂回向东而去。 随着兵马的调动,整个朔州城都变得喧嚣起来,直到两支大军陆续离开,朔州城的城门再次关上,城里才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 夕阳渐渐西沉,最终消失在地平线,黑影慢慢笼罩了朔州城。 安静的小院里全是饭菜的香气,经过这些天的尝试之后,陆明月也终于摸上了点门道,做的饭菜也愈加可口了。 以前师嫂们的耳提面命她也只是记在心里,如今终于用在手上了。 热腾腾的饭菜还在锅里温着,酒也已经烫好了,往常这个时候秦无咎也该来了。 陆明月时刻巴望着动静,等待着院门的那一声熟悉的吱呀声响起。 黑影完全笼罩了小院,弯弯的月亮出现在了树梢头,陆明月坐在石桌旁托着腮怔怔的望着院门出神。 她期待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期待着他推开小院的门,一脸笑意的走进来。 夜渐渐深了,然而什么都没有。 锅里的饭菜已经凉了,烫的那壶酒也凉了。 秦无咎一直都没有来。 陆明月猛然抓起剑疾步走出了小院。 出了胡同,街上的仍然有巡夜的将士,那是秦无咎的部下。 “什么人?!”正在巡夜的将士立即迎上来将陆明月围了起来。 “秦无咎呢?”陆明月急声问道。 竟敢直呼将军的名讳,虽然陆明月是一个女子,而且极为貌美,士卒们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纷纷叫道:“你是何人?竟然敢直呼我们将军名讳?” 陆明月急声问道:“秦无咎去哪了?他为何没来吃饭?他人呢?” 士卒们怔了怔,似乎有些明白这人是谁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初战北齐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在大营里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听到这姑娘直呼将军名讳,又说起将军吃饭的事,他们立即联想到了,这就是将军那位红颜知己。 士卒们立即收起了不善之色,恭敬道:“姑娘,北齐的大军攻破了边线长驱直入,将军已经奉令带领大军出征了,可能因为军情紧急,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姑娘。” “出征了?”陆明月喃喃道。 其实她的心里未尝没有猜测,但是如今却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她一颗芳心也不禁猛然提了起来。 虽然秦无咎已是三品高手,身边也有高手护卫,但是战阵之上个人的勇武有限。 而且北齐之中从不乏高手,秦无咎的三品之境也不见得够看。 陆明月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小院,一路上握着剑鞘的玉手都有些发青了,若是她能跟在秦无咎左右就好了,就不用这样牵肠挂肚了。 从未这样担心牵挂过一个人,饭也不想吃,酒也不想喝,陆明月回到小院就一直坐在那里出神。 对于陆明月来说,一夜难眠。 秦无咎带兵离开了朔州城之后,就将所有一切都暂且放下了,摆在他眼前的唯有领兵征战。 数万骑兵滚滚的向前,扬起漫天的烟尘,一路驰援落坎城,始终并未遇见北齐的大军。 眼看落坎城就在眼前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入城了,却突然发现了北齐大军的行踪。 两支骑兵大军滚滚烟尘,声势如雷,在旷野上狭路相逢。 两支大军皆是奔着落坎城而来,一支是为增援而来,一支为了攻破。 狭路相逢,唯有一战。 骑兵对骑兵,没有什么迂回,只有对冲。 随着秦无咎的一声令下,大军缓缓摆开阵势。 “大军冲锋,各部严遵号令,所有将士不得擅自脱阵,违令者立斩不赦!” 两军突兀的狭路相逢,秦无咎并不担心将士们的士气,虽然面对的是强大的北齐大军,但是将士们就是为了抗击北齐大军而来。 秦无咎担心的是麾下的将士们红了眼一味冲锋追杀,从而秩序散乱,一旦阵列不完整,那就失去了胜机。 大军缓缓摆开阵型,对方北齐的大军同样开始摆成线型阵,这种骑兵的对冲北齐从来都不惧,因为柳家成了北齐的大军教头,使得他们的单兵能力十分强大。 对方的阵型摆出来之后,秦无咎心里立即就大体有数了,对面一万有余的兵力,并非是这路北齐大军的所有的兵力。 可以一战!秦无咎心里陡然升起了信心。 原本寂静的旷野上突然马蹄声隆隆作响,两支浩荡的骑兵几乎同时开始了冲锋。 “压住!”“压住!”“不得变向!撞上去!” 隆隆的马蹄声中,两支大军轰然撞在了一起,人仰马翻,血肉纷飞。 秦无咎所在的中军就像是一支箭头一般轰然撞进了北齐大军之中,这是秦无咎第一次见识北齐的大军,也是他第一次和北齐人交手。 虽然他身边的侍卫们都紧紧的围绕在他的身边,但是在这乱军之中也不可能完全护佑住秦无咎。 秦无咎的腰刀斩过,好大一颗蛮人的头颅。 锵的一声火花四溅,迎面而来一位北齐将领和秦无咎相错而过,谁也没能奈何了谁。 战马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但是却依然坚定的朝着前方驰去,秦无咎都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战甲上全是血渍,终于从北齐大军中冲了出来。 两支骑兵大军经过了一次惨烈的对冲,交错开来。 秦无咎大略望去,不禁心中一沉,北齐大军果然不愧悍勇之名,这次对冲秦无咎的大军吃了亏。 北齐的单兵能力强悍,这一点,对冲的过程中秦无咎能够明显的感受出来。 但是让秦无咎有些欣慰的是,大军的阵型并没有散乱,也没有将士杀红了眼造成脱阵。 他长久以来改进的操练之法终于起到了作用,两支骑兵对冲之后,最重要的便是在迂回的过程中重组阵型,这至关重要。 而秦无咎改进的练兵之法提升的纪律性和凝聚力终于彻底体现了出来。 在迂回的过程中,被打残的各部迅速以百户为单位再次集结在一起,秦无咎不断的发布命令调整阵型。 当两支大军迂回到再次相对的时候,秦无咎麾下的大军已经再次凝聚成了整齐的阵列。 而反观对面的北齐的大军,阵营则要散乱的多。 北齐大军领兵大将也注意到了对面大军的阵型,刚刚的对冲对方的大军是吃亏的,没想到对方的大军竟然在短时间内再次凝聚成阵。 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相对来说在对冲中吃亏大的骑兵,心里会恐慌,集结成阵将会更难。 但是对面的这支大军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马蹄声再次隆隆的响了起来,战马喘着粗气再次奔驰起来,将士们紧紧握着手里的战刀,目光坚毅的盯着前方,一旦遇到了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喊杀声响彻旷野。 血肉纷飞。 这一次对冲更加惨烈,无数人纷纷落马。 两支骑兵大军再次对穿而过,留下满地的尸首,血腥味飘散在整个旷野里。 秦无咎再次观望,发现这次对冲双方的伤亡差距已经缩小了不少,虽然北齐人个体十分强大,但是秦无咎的大军凭借着纪律性和凝聚力在战阵上占据了优势。 秦无咎能发现的,对方的领兵大将自然也能发现,这次对冲他们不但没有扩大战果,反而被对方缩小了优势。 更让他眼神一凝的是,他分明看到这支大楚的骑兵竟然在迂回中不断调整,阵势再次变得严整起来。 这样的对冲,所有小旗都被打散了,打残了,他们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凝聚成阵? 面对这样的伤亡,这些大楚的骑兵没有胆怯,也没有慌乱,也没有红眼,而是有条不紊的再次凝聚成阵。而反观他的骑兵大军阵型已经很是散乱了。 即便是努力整军,不断发号施令,但是却很难改变这一切。不是他的骑兵不够强,而是对方的大军有些不合常理。 北齐大军的领兵大将脸色十分凝重,连续两次对冲,对面的大军损失不小,不但没有恐慌,反而在逐渐缩小差距。 但是真正让他感到可怕的不是这支大军的士气,而是这支大军的纪律。 虽然心中震撼,面色凝重,但是他仍然对自己的大军有着强大的信心,因为他们北齐人实力强大。 北齐大军的领兵大将也不断传令调整着大军的阵型,对面大军如此迅速的成阵也刺激到了他。 旷野上两支骑兵大军像是两条巨龙,不断的缠绕剿杀,血腥而又惨烈。 远处的落坎城上,将士们正在紧张的看着远处的骑兵大战。 自从边线被攻破的消息传来之后,落坎城里就开始紧张的备战,边线一破,落坎城必将首当其冲成为北齐的目标。 果不其然,北齐大军裹着满天的烟尘浩浩荡荡的杀来,落坎城上的将士们众志成城的誓死守城,突然又有一支骑兵大军杀到。 远远的他们看不清出现的这支大军是北齐大军还是援军。 如果来的仍然是北齐大军的话,那落坎城休矣。 正在他们担忧的时候,两支大军没有任何犹豫的摆开阵势,轰然厮杀在了一起。 是援军无疑。 而且兵力远胜北齐大军,但是他们却仍然感到忧心不已。 这支大军前来驰援,不该如此轻易的就跟北齐大军厮杀才是,应该靠近落坎城,和落坎城成掎角之势,共同抗衡北齐大军。 但是说什么都晚了,两支大军已经厮杀在了一起。 骑兵对冲的惨烈,即便是他们在城墙上远远看到都感到惊心不已。 两支大军对冲而过,他们能大体分辨出来,援军损失惨重。 虽然心里隐隐有了预料,但是落坎城的镇守参将还是豁然变色。 “立即将骑兵召集起来,随时准备出战!”参将沉声下令道。 落坎城是屯粮重地,以守城为主,城内的骑兵并不算多,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来驰援的大军喋血城外。 刚刚下完命令即将动身的参将立即愣在那里,因为他看到对冲完的援军竟然迅速再次集结成阵! 他怔怔的看着远处远处在迂回的过程中不断调整,竟然再次集结成了严整的阵型。 反观北齐的骑兵大军却散乱了很多,这才是正常该有的样子。经过了一次对冲之后,士卒折损不小,大家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的位置再次凝聚城严整的阵型。 参将心里翻滚不已,看着两支骑兵再次惨烈的对冲。这次援军已经不像刚才损失那般惨重了。 参将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期望,就在他期望的眼神中,对冲之后的援军在迂回中再次凝聚成阵! 这是哪里的援军?是大将军亲自领兵前来增援吗?参将心里禁不住激动起来。 这样对冲下去,北齐的阵型将越来越散乱,北齐的个人勇武会被阵型拖累,只要援军能够继续成阵,将会逐渐占据上风。 好一支强军!在连续的惨烈的对冲中依然能够不断凝聚成阵,这不仅需要高昂的士气,还需要强大的纪律性和凝聚力。 虽然援军的伤亡依然比北齐大军的伤亡要大,但是参将却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因为北齐耗不起。 城墙上的参将看的清楚,北齐大军的领兵大将又岂会看不明白?他们北齐兵员本来就少,如果不能击溃大楚的骑兵,这样消耗下去吃亏的是他们自己。 他们北齐大军向来最不怕的就是野战,这样的骑兵对冲更是他们擅长的,没想到如今竟然骑虎难下。 再一次对冲之后,眼见自己大军伤亡越来越多,反观敌军隐隐占据了上风,北齐的领兵大将终于下定了决心。 再次迂回之后,北齐大军并没有掉头对冲,而是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眼见北齐大军迂回退却,秦无咎思索之后并没有下令追击。 现在经过了一番戮战已经是人困马乏。更重要的是,若是追击容易被对方放风筝。 因为追击战中,对方可以从容不迫的重新调整阵列,这样秦无咎的大军所建立起来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北齐大军受挫之后仓皇远去,落坎城的城墙上欢腾一片,在野战中击退北齐的大军远比守城击退北齐大军更鼓舞人心。 参将激动道:“快,迎接大将军入城,还有,老高,去带人收拾战场救助伤兵。” 秦无咎带着大军缓缓向落坎城行来,落坎城的大门轰然打开了,参将带着一队骑兵迎了出来。 他满心欢喜的以为是怀远大将军亲自领兵,但是却没想到带兵的将领是个陌生的年轻人,而且,这支大军也十分眼生。 但是虽然他没有去过朔州城,但是听说过朔州城里的事,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来人是谁。 这次领兵前来驰援的竟然是忠勇营的秦无咎! 刚刚击退了北齐大军的竟然是京营将士! 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觉得难以置信,毕竟就连边军都很难在野战中击退北齐的大军,京营竟然做到了,而且领军的还是这位年轻的将领。 即便是再难以置信,他也不得不信,因为这一切就发生在他的眼前,他亲眼目睹这支大军是如何击退北齐大军的。 虽然以前的他对京营将士也存在偏见,听说秦无咎领兵前来增援边镇的时候也嘲讽过是来捞取功劳的。 但是现在他却心悦诚服,至少对秦无咎和他所带领的京营将士们心悦诚服。在野战中力挫北齐大军,没有别这个更能证明他们的实力了。 “落坎城参将梁安参见秦将军!感谢秦将军带兵前来驰援,恭贺秦将军大胜北齐大军!”梁安恭敬的行礼道。 梁安身后的将领们也纷纷心悦诚服的见礼,不服不行,亲眼见到这支大军经过惨烈的对冲搏杀击退了北齐大军,他们由衷的佩服。 久在边陲镇守,他们心里更清楚北齐大军的可怕,所以才更明白在野战中击退北齐大军是多么难得。 击退了北齐的大军,秦无咎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什么欣喜的感觉。 两倍于北齐的大军,纪律性、凝聚力上远胜于北齐大军,即便是如此也是经历了惨烈的搏杀之后堪堪击退北齐的大军而已。 秦无咎摆手道:“不过是击退了北齐的进攻而已,算不得什么大胜。” 这怎么不是大胜?这对是大胜,梁安以为秦无咎是在谦虚呢。 不过他还是不乏溢美之词:“北齐人的凶悍众所周知,将军带军野战击退了北齐大军,斩首无数,这是近年来边镇难得一见的大胜啊!” 这次惨烈的对冲,北齐损失不小,不过还未来得及统计,说斩首无数倒也不算过。 秦无咎没在这上面纠结,而是问道:“大将军不在城里?” 梁安怔了怔恭敬道:“大将军不应在朔州城吗?” 秦无咎摇头道:“大将军和我兵分两路驰援落坎城,我还以为大将军已经先我一步而来呢!” 原来援兵是兵分两路而来,梁安摇头道:“大将军还没有来到落坎城。” 秦无咎听了倒是觉得自己白问了这么一嘴,若是陈长海已经带兵到了的话,又怎么会在城里坐视城外的大战? 他带着大军在此戮战了半天,陈长海也没有带着大军赶来,是不是也在路上遇到了北齐的大军? 不只是秦无咎这样想,梁安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他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梁安抱拳道:“秦将军,请入城吧!” 秦无咎的大军入城休整,城内的守军立即忙活了起来,救治伤员提供粮草,打扫战场。 各卫将领先是收拢了本部的兵马,然后才来大帐报道。 听着各部参将的汇报,秦无咎心里有些滴血,骂骂咧咧道:“娘的,这北齐人果然凶悍!” 田正振奋道:“大人,北齐人确实凶悍,咱们能一举击退了北齐大军,算是打出了咱们大军的威风出来!” 众将听了都有些激动,他们盼啊盼的,不就是盼着这么一天吗?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们在野战中,用最惨烈的方式证明了自己。 他们固然打的惨烈,北齐又何尝不惨烈? 落坎城的远处烟尘蔽日,城上的报警的锣声立即响了起来,很快整个城里到处是示警的锣声。 秦无咎带着将领们赶到了城墙上,梁安正一脸凝重之色的望着远处,不过他心里倒是不怎么担忧了。 有了驰援的将士,要守住落坎城不在话下。 远处的大军逐渐减速,却径直朝着落坎城城门而来。秦无咎眉毛一挑,看来是陈长海带着大军赶来了。 落坎城的大门再次打开了,驰援的大军陆续入城。 陈长海第一眼就看到了安然坐在马上的秦无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快到落坎城的时候他就闻到了随风飘来的血腥味,心里大吃一惊。 陈长海道:“看来北齐大军是已经来过了!” 梁安恭声道:“回大将军,万余北齐大军进犯落坎城,正巧秦将军带兵赶来,于城外大战一场,北齐大军损失惨重,败退而走!” 陈长海闻言不禁怔了怔,他以为秦无咎是及时赶到了落坎城帮助落坎城守城击退了北齐大军呢。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秦无咎带着大军野战击退了北齐大军! 陈长海一时心里涌起了多种滋味,震惊,惊喜,后怕…… 陈长海哈哈笑道:“这真是太好了,这是一场大胜啊,秦将军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秦无咎笑着摇头道:“只是击退了北齐大军而已,这一仗打的十分惨烈,损失不小。” 陈长海哈哈笑道:“秦将军过谦了,损失不小,但是杀敌也一定不少!野战击败了北齐大军,这是振奋三军的大胜!” 陈长海心里确实感到高兴激动,秦无咎带兵取得了这场大胜,那楚皇交给他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而且秦无咎的这场大胜十分漂亮,在城外突然遭遇了北齐大军,在野战中击退了北齐的大军,这样的大胜谁都信服,谁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陈长海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十分震惊,常年镇守边关的他心里清楚能做到这点有多难。 一同入了城,陈长海也说了自己为何来的这么迟,原来他发现了北齐大军的踪迹,是朝着黑石城去的。 其实原本陈长海是打算直接带兵奔赴黑石城的,但是终究放心不下秦无咎,所以才来了落坎城。 没想到竟然收获了这样一个好消息,陈长海一时间也心情大好。 只是坐下喝了口热茶,陈长海就立即将梁安叫了过来,他心里十分好奇,秦无咎是怎样击退北齐大军的。 听到大将军的问话,梁安立即仔仔细细的描述了起来,将秦无咎带着大军遭遇北齐大军到两军的对冲拼杀,他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错过。 “第一次对冲,秦将军的骑兵吃了不小的亏,但是在迂回的过程中秦将军的骑兵不断调整,阵型再次变得严整了起来……” 在对冲的过程中吃亏这是正常的,因为北齐人十分凶悍,个体战力十分强大。 第一次对冲吃亏之后,士气必然下跌,阵营也会变得不严整,劣势也会越来越大…… 然而让陈长海吃惊的是,秦无咎的骑兵士气不但没有跌落,反而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而且竟然在迂回的过程中再次集结成严整的阵型。 陈长海真的怔住了,这个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不只是陈长海感到震惊,就连梁安也感到震惊,他也算是征战沙场的老将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有纪律性的大军。 一般情况下两支骑兵对冲个几次,就没什么阵型可言了,甚至会出现一片混战的情形。 这下陈长海终于明白秦无咎的大军如何能击退北齐的大军,靠的是纪律性和凝聚力。 正因为有着这样强大的纪律性和凝聚力,秦无咎才能如臂指使的发布命令指挥大军。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凯旋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怪不得秦无咎如此自信,原来他竟然练出了一支如此强兵。 陈长海不由想起了当初兵部下发一份练兵之法,据说那份练兵之法就是秦无咎总结出来的。 虽然有些内容陈长海看不懂,但是却也觉得有些地方有可取之处,所以他也从里面汲取了一些自己认为可取的地方在边军中推广开来,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如今看来,秦无咎的练兵之法应该确实十分了得,要不然也不会将忠勇营练成了如此强兵。 果然,能够击退北齐的大军并不是靠的运气,而是靠的实力!靠着日夜苦练练出来的强兵! 一时间陈长海也有些佩服起秦无咎来了,他在如此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陈长海也感慨楚皇的眼光,看来陛下心里决定立秦无咎为储,也并非全是因为怀良皇后,秦无咎本身也是十分出色的人,远比大皇子和二皇子要出色。 他从小生在边镇,不知骄奢淫逸,更没想过争权夺位,他生在民间,才知道民间困苦,这才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这次秦无咎带着大军来增援边镇,可不是来躺着捞取功劳的,若是着实打了这样一场硬仗,帮了边镇的大忙。 陈长海振奋道:“好,有秦将军镇守落坎城,那我也就放心了!” 梁安问道:“大将军还要领兵出城吗?” 陈长海点头道:“不错,这次北齐大军来势汹汹,兵力比起往年要多,本官有些担心襄安城。” 陈长海的大军入城休整了一个时辰,每个人用了饭,马也喂了个半饱,人马都歇息过来之后,陈长海便欲领兵前往襄安城。 秦无咎请战道:“大将军,末将愿随将军一起前往襄安城!” 陈长海摆手道:“落坎城才是重中之重,你带兵镇守落坎城才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而且如今你的部下人困马乏正需要休整的时候,你还是留下来镇守落坎城吧!落坎城不得有失。” 开玩笑,陈长海怎么会让秦无咎再次出兵冒险? 如今秦无咎已经有了大胜之威,一切都如此完美,虽然秦无咎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是除非真的到了危急的时候,他不会再让秦无咎出兵的! 这毕竟是陈长海的将令,而且陈长海说的也有道理,秦无咎只能道:“末将遵令!” 陈长海殷殷嘱咐道:“落坎城乃是重中之重,一切以镇守落坎城为第一要务,除非到了危急的时候,我发来将令,否则不得擅自出战。” 陈长海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秦无咎哪里还不明白陈长海的意思? 但是秦无咎却也没法反驳,因为落坎城乃是屯粮重地,确实是防守要地,而且被击退的北齐大军还有可能卷土重来。 梁安在一边听着大将军罗里罗嗦的嘱咐本来还有些惊讶,不知道大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但是随后他就想起来了那个传遍边军的消息,带兵来增援边镇的秦将军其实是楚皇的私生子。 这下梁安就明白为何大将军会如此嘱咐了,这毕竟是楚皇的儿子啊!若是有什么闪失大将军肯定也要挨处罚的。 想到这里梁安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个念头,既然秦无咎是陛下的儿子又如此厉害,能带兵击退北齐的大军,那陛下就该立秦无咎为储才是! 毕竟大楚以武立国,他们希望将领登上帝位的人能够真的通晓兵事,有这样的楚皇边镇才能够更加稳固。 相比大皇子、二皇子那种长于深宫之中,又在京城繁华之地长大的皇子,如何能够和领兵击败北齐大军的秦无咎相比? 带领大军野战击退北齐的大军,整个大楚有几人能做到? 亲眼目睹秦无咎带领大军击退北齐大军之后,梁安对秦无咎钦佩不已,心里立即支持秦无咎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朝廷大事他这种低阶将领根本就没有插足的资格。 只能说他心里盼着秦无咎能够成为储君,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觉得秦无咎是个有能力的人,能够给边镇的安宁带来更大的保证。 陈长海带着骑兵走了,秦无咎带着自己的部属留在了落坎城镇守,接下来的几天落坎城都风平浪静。 秦无咎也不知道外面的战况到底如何了,殊不知朔州城里的将士们已经被他的消息震惊了。 这次应对北齐大举难道进犯,以边线最为惨烈,虽然有赵九带着大军驰援,但是边线的战事仍然十分艰难。 所以这次战事里最为亮眼的就是京营大军在落坎城野战击退了来犯的北齐大军。 当初秦无咎带着大军前来朔州城的时候,很多人心里都感到不屑,觉得秦无咎这是来边镇混功劳的。 后来秦无咎请战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人逞强,北齐的厉害你知道几分就敢请求出战? 最终秦无咎带着大军驰援落坎城,但是大将军却也带着大军驰援落坎城,这是为何?还不是大将军给秦无咎做保姆? 他们心里也担忧秦无咎,因为秦无咎若是败了或者有什么损伤,大将军也会遭到楚皇训斥。 因为秦无咎不是一般的将领,他还有别的身份,他是楚皇的儿子。 他们只能期望秦无咎在领军驰援落坎城的路上不要遇到北齐的大军,这样顺利到达落坎城之后帮助落坎城守城。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秦无咎却偏偏遇到了北齐大军。 而且,更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秦无咎在落坎城竟然带着大军野战击退了北齐大军。 这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秦无咎如此年轻又没有上过战场,而且他所带领的大军全是京营人马。 难道京营兵马比他们常年打仗的边军还要精锐不成?这怎么可能?还是说秦无咎这个从未打过仗的人比他们这些沙场老将还要厉害? 最开始他们还觉得一定是大将军带着秦无咎击退了北齐的大军,秦无咎是分润了大将军的功劳。 但是仔细问过之后他们才不得不相信,真的是秦无咎带着京营的将士在野战中击败了北齐大军。 秦无咎不是来混功劳的,也不是在逞强,而是真的来打北齐,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快玩笑,都带着大军在野战中击败了北齐大军,还不算有本事吗? 朔州城里要说最高兴的是谁,当然是留下镇守朔州城的京营步卒们,他们此次奔赴边镇,为的就是打一场胜仗。 如今将军带着大军打了个大胜仗,而且是在野战中击退了北齐大军,虽然他们没能参与到这场大战中,但是也感到与有荣焉。 所以巡街的士卒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当初拦截着陆明月的那几个士卒高兴了一阵之后突然想起了那位姑娘。 那一夜他们亲眼见到那位姑娘是那么的担心将军,如今将军的捷报传来,但是那位姑娘想必还不知道吧? 几个士卒依稀记得那个小巷,在小巷里查问起来,终于查问到了那个小院。 “有人在吗?”士卒敲着门问道。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露出了陆明月的芳颜,几个士卒也不禁心里一滞,实在是太美了,只是如今这绝美的容颜上还挂着一丝担忧的神色。 “姑娘可还记得我们?那天夜里巡街的时候遇到了姑娘。”士卒十分恭敬道。 原本已经不记得了,但是经过这士卒的提醒,陆明月又记起来了,就是这几个士卒告诉的她,秦无咎领兵出城了。 陆明月勉强笑道:“原来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士卒激动道:“我们知道姑娘担忧将军,特来告诉姑娘个好消息,将军打了大胜仗,带着大军野战击败了北齐的大军!” 陆明月听了心里一阵惊喜,随即急声问道:“那他有没有受伤?” 士卒怔了怔道:“额,这个倒是不知道,不过想来是没有受伤。” 陆明月听了心里稍稍放心,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是要凯旋而归了吗?” 士卒回道:“如今将军一直带兵镇守落坎城呢,要回城怕是要等北齐全部退却之后。” 虽然听到秦无咎暂时不能回朔州有些失望,但是听到秦无咎如今镇守落坎城,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镇守落坎城总比领兵在外打北齐要安全的多。 陆明月脸上担忧的神色终于消解了,笑道:“多谢几位跑来相告,感激不尽!” 被陆明月的笑颜美的呆了呆,他们回过神来之后红着脸回礼道:“不敢,不敢,姑娘实在太客气了!” 陆明月热情道:“几位进来喝杯热茶吧?” 几个士卒连忙红着脸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还要巡街呢,这就告辞了。” 临走之前,士卒犹豫了一下叮嘱道:“姑娘,虽然城里日夜有人巡街,但是这小巷偏僻的很,姑娘开门的时候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街上巡视的都是将军的部下,若是姑娘有什么事尽管朝街上喊,只要将军的名号就行。” 在他们看来陆明月生的这般美貌,却只是一个柔弱的姑娘,万一有心怀不轨的人见色起了歹意怎么办? 但是陆明月又岂是柔弱的姑娘? 不过毕竟是一番好意,陆明月还是笑着福身道:“多谢几位的良言。” 几个士卒离开了,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刚刚给他们福身的姑娘是个高手,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 轰轰烈烈的大战持续了一个月之久,在凛冽的寒风来到之时,北齐大军也裹挟着抢到的粮草退走了。 北齐大军受创不轻,边镇一样被肆虐的厉害,边军同样损失不小,双方各自退去舔舐伤口,等待着下一次的大战。 秦无咎带领大军离开了落坎城回返朔州,而整个边镇都在忙碌着处理战后的事。 即便是如此,秦无咎带着大军入城还是引起了轰动,这次战事除了怀远将军带着大军四处救火之外,就只有秦无咎的大军表现的最为亮眼。 大军回营,秦无咎前往大将军府,遇到的将领们看秦无咎的眼光也全都变了,不少将领都上前来打招呼,竖起大拇指盛赞落坎城的大胜。 秦无咎也只是笑着谦虚一番,当初秦无咎初来边镇的时候一直表现的十分谦逊,那时候这些将领们觉得这是为了博取好感故意这么做的。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秦无咎打了大胜仗之后竟然还是如此谦逊,这让这些将领们好感大增。 众将齐聚大厅,陈长海在主将之位上坐下了,但是神色还有些疲惫,这些天他带着大军就没停下,一直四处救援。 “这次北齐大军来势汹汹,兵力比起往年要多的多,战局十分凶险,在这里不得夸奖秦将军带领的京营将士,于落坎城下野战击败了北齐的大军,极大的挫败了北齐的嚣张气焰,鼓舞了三军的士气。”陈长海总结道。 秦无咎连忙谦逊道:“大将军过奖了,那一战打的十分惨烈,十分凶险,能击退北齐大军也算侥幸。” 陈长海笑着摆手道:“过谦了过谦了,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能击败北齐大军是实力使然,可不是什么侥幸。” “战后我也问过此战的经过,对秦将军的练兵领兵之道十分佩服,正想着厚着脸皮讨教讨教秦将军领兵练兵的经验呢!” 众将领闻言都有些诧异,秦无咎固然带军击败了北齐大军确实了得,但是也不至于让大将军感到佩服吧? 难道秦无咎练兵领兵之法还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秦无咎正待谦虚几句,陈长海已经笑道:“众所周知,北齐十分凶悍,个体的战力远胜于我们,所以在野战的时候,我们十分吃亏。” “但是秦将军领军遇到北齐大军的时候,却在最惨烈的对冲中生生击退了北齐的骑兵大军。” “靠的并非是运气,而是实力!秦将军的大军是靠什么战胜北齐的彪悍战力的?” “靠的是每次对冲之后都在迂回过程中重新凝聚成严整的阵型!靠的是能够如臂指使的调整阵型!” 在场的各位都是沙场老将,他们都知道在战斗中阵型的重要性。甚至可以说谁能一直保持着严整的阵型,谁就能笑到最后。 但是在战斗中保持严整的阵型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在骑兵对冲的时候,因为那时候速度更快更乱,更难以保持严整的阵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战后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这样的战果,即便是边军也鲜少能做到,更何论秦无咎所带领的大军还是少经战事的京营将士。 众将心里也明白为何大将军会如此另眼相待了,因为这确实难能可贵,没有经过战场的锤炼,就能练出这样的强兵出来,那秦无咎的练兵之法确实了得。 陈长海见到众将领的脸色终于变了,一个个的拿异样的眼神瞄向秦无咎,这才笑道:“秦将军有什么练兵的心得可不要藏着,指点一下他们也好。” 秦无咎连忙谦逊道:“不敢说指点,一起探讨,我初经战阵,也有些地方想向大家讨教,咱们不妨一起研讨。” 陈长海哈哈笑道:“好,大家一起讨论总结,才能共同进步嘛!” 秦无咎这样说,这些将领们心里也舒服了不少,觉得秦无咎这人确实对他们的胃口。 秦无咎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了起来,倒还真总结了不少心得。 就连陈长海都听的不断的点头,其余的将领们更是听的入神,有时候将信将疑,有时候又有恍然之色。 这也得益于楚皇将秦无咎总结的练兵之法发了出来,这些将领们毕竟已经接触过,如今再听到秦无咎的讲解,倒是更容易理解。 随着陈长海的开口相问,其余的将领们也不客气,有不明白的地方也问了出来,秦无咎也都耐心的作答。 每个人领兵都有自己的风格,秦无咎的这些方法也只是给他们启发,他们也不可能照搬秦无咎的方法。 俗话说的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古往今来厉害的兵书那么多,能融会贯通的又有几人? 所以秦无咎虽然将自己的心得讲了出来,到底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帮助,秦无咎也不知道,这些将领们不可能严格的按照秦无咎的方法来。 说了一通说的口干舌燥,秦无咎最后倒是真的问出了不少问题,这次和北齐的交战他确实有些疑问。 陈长海都笑着耐心的作了解答,一时间秦无咎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陈长海笑道:“好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秦将军所说的练兵之法很有可取之处,你们回去也好好琢磨琢磨。” “若是有不理解的地方再来找秦将军请教也可,或者直接去大营观摩一番。” 秦无咎笑道:“欢迎诸位来大营指点。” 这些将领们倒是真的对秦无咎麾下的练兵很感兴趣,纷纷笑道:“那就叨扰秦将军了,我等去学习学习!” 众将散去之后,陈长海却将秦无咎留下来了,笑道:“战事已毕,也该奏报朝廷了,你也来一起参详参详。” 原本向朝廷奏报此次战事是陈长海和王立信的事,但是此次战事中秦无咎留下了浓厚的一笔,而且秦无咎毕竟身份特殊,说以陈长海才拉着他一起。 原本王立信还对秦无咎领兵出征捏了一把汗呢,如今他凯旋归来倒是让王立信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秦无咎着着实实打了个大胜仗,那这次的奏报就好拟的多了。 这次奏报传到京里,不用说,上到楚皇下到百官全都会盯着秦无咎的部分看。 边镇的战事年年都有,有胜有负,每年边军都有不小的折损,这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反观秦无咎这次领兵奔赴边关才是众人最关注的事。 对于陈长海带着秦无咎一起过来,王立信倒也不感到奇怪,笑着递给两人各一份奏章,笑道:“我已经草拟了一份奏章,陈将军,秦将军请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商议的。” 虽然知道陈长海将他带来就是让他看看关于他的奏报是不是感到满意,但是他却看的十分仔细。 秦无咎看着却感到十分沉重,触目惊心啊,这份奏报真的是沉甸甸的,上面寥寥数行字可能就代表着累累尸骨。 等看到关于他的奏报的时候,秦无咎却有些惊讶,因为这场胜利也只有寥寥数语。 “两万余北齐大军攻破边线,长驱直入,兵锋直指落坎城,怀远将军、忠勇将军兵分东西两路驰援。” “忠勇将军秦无咎所部于落坎城以西十余里遇敌万余骑,戮战两个时辰,击退敌军,斩首四千余……” 奏章中并没有大肆渲染此战的胜利,只是平静的陈述了此战的经过和达到的战果,这倒是有些出乎秦无咎的意料。 秦无咎看完之后并未出声,因为这是王立信所拟,他觉得王立信如此做肯定有他的用意,毕竟他和王立信的关系也算不一般。 秦无咎没有出声,陈长海不禁摇头笑道:“好你个老王啊,秦将军在落坎城取得的大捷如此亮眼,你竟然就这样寥寥数笔带过,你也不怕沈学士找你算账?” 陈长海也是浮沉宦海的老将,和王立信搭档也不少年月了,怎么会不知道王立信和沈府的关系? 秦无咎连忙摆手道:“算不上大捷,算不上大捷,这样就挺好。” 王立信笑道:“确实算得上是大捷,不过,秦将军此次增援边镇引得万众瞩目,这样的大捷即便只字不提也会被众人所知,若是在奏章中写的洋洋洒洒反倒是有烈火烹油之感。” 秦无咎也是一点就透,明白王立信的意思了,京里的人都盯着这份奏章看,都等着看他在边镇的表现。 而他在这场战事中的表现却十分亮眼,这已经让人震惊了,若是在奏章中再大肆渲染这场大胜,未免就有夸耀张狂的意味。 已经被万人瞩目了,反倒是低调谦逊对他的形象更好。 秦无咎抱拳笑道:“大人苦心,多谢指点。” 见到秦无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陈长海也不禁暗暗点头,笑道:“既然秦将军也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着吧,六百里加急递往京城,别让陛下和百官都等急了!” 说到后来的时候,陈长海话里也颇多玩味,想必是京中人们的反应。 出了将军府秦无咎也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场战事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漫长而难熬的严冬,不知道楚皇会不会将他调回京城呢,说起来还真有些想家了。 只是刚刚生出了几分思念娇妻的感情,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双大手给一下子拍散了。 “秦将军,落坎城这一仗打的痛快,我一定要请你痛快的喝两杯!”赵九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这次赵九是真的认可了秦无咎,能打出这样的一仗来,没有真本事是不可能的。 能够获得赵九的尊重,那必须是真刀真枪的杀出来的。 秦无咎回头看着他吊起来的臂膀,无奈道:“你现在养伤要紧,喝酒的事不急!” 赵九哈哈笑道:“一点小伤而已,常有的事,不耽误喝酒!秦将军这次大捷,也算是帮我报了仇了!” “正好弟兄们也都佩服秦将军,想和秦将军喝个痛快,不知道秦将军什么时候有时间?” 盛情相邀,秦无咎也不能拒绝,不过今晚肯定不行,今晚他还得去向陆明月负荆请罪。 秦无咎笑道:“要不明晚吧,明晚咱们喝个痛快!” 赵九笑道:“好,那咱们明晚恭候秦将军的大驾!” 告别了这些将领们,秦无咎骑着马有些踟蹰的向小巷里行去,当初军情紧急自己不告而别,还不知道陆明月会是怎么样的担忧自己,埋怨自己呢。 马蹄声在寂静的小巷里回响,秦无咎跳下马来,推开了一点缝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 一眼就看到石桌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正在注视着他,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秦无咎有些讪笑的推开门走了进来,合上小院的门转过身来,秦无咎露出了自然的笑容笑道:“明月,我回来了!” 陆明月仍然托着腮定定的看着他。 秦无咎干咳道:“那什么,军情紧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这是我的错。” 陆明月起身一言不发的向厨房走去,秦无咎不禁有些挠头,这是真的不理他了啊?这该怎么哄? 秦无咎只好跟着向厨房走去,还没等他进去,里面就传出了陆明月的声音:“你别进来,去石桌那儿!” 犹豫了一下,秦无咎只好乖乖的前往石桌坐好,毕竟是他理亏在先,这个时候还是态度端正一点的好。 过了没一会儿,陆明月便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全是热腾腾的精致菜肴。 原来陆明月一直关注着秦无咎凯旋而回的消息,特别是在知道蛮族的大军已经退去之后。 秦无咎带着大军回城的动静那么大,她自然早就知道了,所以早就做好了丰盛的饭菜等着秦无咎的到来了。 至于秦无咎会不会来?哼,他若是敢不来试试! 秦无咎夸张的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拖着长腔夸张的赞叹道:“真香啊!我们明月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原本这些日子里,陆明月也没有多么生气,更多的还是担忧,如今秦无咎顺利凯旋而归,她心里的担忧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但是也不能秦无咎一来就笑脸相迎不是,总得给他点下马威,要不然下次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现在见到秦无咎这样浮夸的样子,她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嗔道:“德性!” 见到陆明月终于笑了,秦无咎放下心来,笑道:“一点都不夸张,真的好香啊!而且,今晚好丰盛啊!” 陆明月白了秦无咎一眼道:“等着!” 说罢陆明月款款再次去了厨房,又端着托盘出来了,依然是精致的菜肴,而且还有一壶烫好的美酒。 秦无咎怔道:“这么丰盛啊!” 他还以为迎接他的是一顿拳头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丰盛的酒菜,倒真像是等待丈夫凯旋而归的小媳妇呢。 这时候的秦无咎分外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跟着赵九去喝酒,要不然的话,陆明月准备了这样的丰盛的酒菜,而他却没来…… 可以想象,明天一定会有一个轰动全城的新闻,刚刚凯旋而归的将军半夜横尸街头…… 陆明月给秦无咎斟满了酒,也给自己斟满了酒,举杯笑道:“来,庆贺你凯旋归来!” 秦无咎也举杯真诚道:“这次出兵实在军情紧急,没有告知你是我的不是,让你担心了!这一杯代表我的歉意。” 秦无咎一饮而尽,陆明月也喝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出兵也是不得以,事出紧急,我也没生你的气,不过确实十分担心你,战场上刀枪无眼,流矢乱飞,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我一直在想,若是早知道你领兵出征,我不如化妆成你的亲兵跟在你身边,这样也不至于等在这里牵肠挂肚。” 听了陆明月的话,秦无咎心里十分感动,感慨道:“做人要有担当,有时候有些事是躲不过的,即便是有危险也要去做。” 陆明月道:“我知道,所以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很担心你,想在你身边保护你。” 秦无咎宽慰道:“虽然比不上你,但好歹也是个高手,而且身边还有那么亲卫,他们的身手你也是知道的……” 话还没说完,陆明月已经嗔道:“你这种想法就要不得,你若真这样想,反而会大意,失去警醒。” 秦无咎笑道:“我一直都十分警醒,你不用担心我。” “而且,打了那一场仗之后陈将军就不敢让我再领兵出城了,他也担心着呢,嗨,还说这些干什么,战事都已经结束了。” “这一个漫长的冬季,外面滴水成冰,谁还出来打仗?大家都猫着过冬,太平着呢!” 说完之后,陆明月微微咬着嘴唇有些迟疑道:“如今你打了胜仗立了功,皇帝是不是该召你回京了?” 陆明月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她心里十分不舍,不舍在朔州城里这样安宁的生活。 秦无咎也不是木头,自然也能看出陆明月的不舍来,虽然心里有些思念家中的娇妻,但是对陆明月他也有些割舍不下。 而且他能感受的出来,陆明月对他仍然心有情愫。 如若不然,陆明月又怎会素手下厨如同小媳妇一般悉心照顾他? 那可是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如今住在朔州城的小院里,如同世上再普通不过的小媳妇,每日间兴致勃勃的买菜做饭。 秦无咎对陆明月又岂会没有感情? 但是两人之间却偏偏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只因两人的身份都太特殊了。 秦无咎沉吟道:“我才刚来朔州城没有多久,想来陛下也不会立即就让我回京,那样岂不真的成来抢功的了吗?” “最早也该到年关才能回京,又或许,到明年开春才会回京。” 陆明月闻言心里一喜,嘟嘴道:“反正我也赶不回去过年了,索性就不回去了吧!天气也变冷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太辛苦了!” 秦无咎闻言不由有些无语,这才刚刚入冬,距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怎么就赶不回去过年了?这借口也太假了吧? 还天气变冷了,再冷能有朔州冷吗?朔州的寒风那才叫一个刺骨! 秦无咎点头道:“你说的对,反正也赶不回去过年了,而且天气太冷了,这一路上我也放心不下!就是你爹也不想你大冷天的还得赶路!” 陆明月也知道自己找的这理由很假,但是她也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了,只能胡扯了。 她也知道秦无咎肯定能听出来她的理由很假,所以不由感到有些羞赧,好在她现在喝了酒,小脸本就红扑扑的,所以看不出来。 陆明月嘟嘴道:“你知道就好!” 其实秦无咎说的也很假,一个高手还会怕冷?有何放心不下? 但是秦无咎也没有挽留的理由,这就是挽留的理由。 秦无咎举杯笑道:“看来这个年就咱们俩一起过了,来,干一个!” 夜渐渐深了,陆明月没怎么喝,但是秦无咎却颇有了几分酒意。 “我,我该回去了!”秦无咎打着酒嗝道。 “急什么?来,庆贺你凯旋而归!再喝一个!”陆明月笑靥如花道。 秦无咎有些醉意道:“这个理由你都用了六回了,不就是打了个胜仗吗?不值得这么庆贺,不值得!” 陆明月笑道:“哪里有六回?你自己记错了!” 秦无咎呆了呆道:“是吗?我记错了吗?我明明记着是六回啊?” 说着秦无咎扳着指头开始数起来。 陆明月笑道:“明明是五回!是你记错了,快,罚一杯!” 秦无咎连忙摆手道:“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得醉在这里了,就回不去了!” 陆明月嘟嘴道:“那不行,先罚一杯再说!” 这还是秦无咎第一次喝这么多,再喝下去他就真的醉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他就从来都没有喝醉过,因为他是个有秘密的人,他怕自己会酒后说出来。 秦无咎起身道:“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就醉了!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喝!” 秦无咎有些踉跄的向外走去,一边喊道:“那谁,牵马来!”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秦无咎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外面的亲兵们早就听到动静候着了,见到将军醉醺醺的出来了,赶紧上来扶住他。 亲卫扶着秦无咎骑上了马,不过秦无咎骑在马上还有些颤颤悠悠。 有亲卫见状大着胆子道:“陆姑娘,大人都醉成了这样,要不,要不就在小姐这先借宿一晚吧?” 秦无咎闻言瞪眼道:“我没醉!” 陆明月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赶紧走,赶紧走,一身的酒臭味,留下来熏坏了我的地儿!路上你们仔细点,别让他从马上摔下来了!” 吱呀声,小院的门就关上了。 亲卫们一脸懵样,陆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像是生气的样子? 难道因为将军不告而别的事,陆明月姑娘还没有消气? 一行人慢慢的向大营行去,这一路上可不敢走快了,他们将秦无咎围在了中央,万一将军有要倒下的趋势,那还不得赶紧扶一把? 不过虽然将军虽然坐在马上有些颤颤悠悠,但是却始终没有要倒下的趋势,这让他们放心了不少。 陆明月合上小院之后,脸上确实有一丝生气的表情。 “还说什么这酒入口不烈,但是后劲贼大,结果呢?一点用都没有,哼!奸商,一定是掺水了!本姑娘差你酒钱吗?竟然敢蒙骗本姑娘!哼!”陆明月有些生气的小声嘟囔道。 陆明月又转过身来从门缝里向外看去,月光下的影子被拉长,渐行渐远出了小巷。 陆明月姑娘一边向里面走去,一边有些不满的嘟囔道:“真是个呆子,不解风情的呆子!平常看着挺机灵的,一到关键时候就犯傻。” “本姑娘都决意终生不嫁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做一回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只是个呆子,还是胆小鬼!” 陆明月一晚上都在碎碎念,但是回到营地的秦无咎却感到十分舒心,没有喝醉顺利的回到了大营,真好,秦无咎躺在床上立即呼呼大睡起来。 “嘭”的一声响,一个硕大的酒壶被放在了桌子上。 大清早的酒肆里没什么客人,连伙计都有些迷糊不醒,但是却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绰然而立。 不过,容颜绝美的脸上却有些不善的神色。 “这位姑娘,您是想要沽酒吗?”伙计们倒也认识这她,毕竟这样绝美的姑娘让人见一面就难忘。 更何况她来酒肆不止一次,昨天还刚刚来过。 “你们掌柜的呢?今天我就是来讨公道的,不是说给我的酒能醉倒一头牛吗?不是说入口不烈后劲贼大吗?奸商!叫他出来,本姑娘差你们银钱吗?竟然敢给本姑娘掺水!”陆明月冷声喝道。 昨天本是极好的机会,她准备的也十分妥当,没想到竟然坏在了酒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二百二十四章 砸店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伙计听了不由缩了缩头,这往酒里掺水那是常有的事儿,只是如今让人打上门来,那就不好办了。 最关键的是,这女子不仅貌美,而且一看这出尘的就气质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女子。 掌柜的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即出来了,一看是来人是陆明月,当即笑道:“这位姑娘可是来沽酒?昨天的酒还满意吗?” 陆明月没好气道:“满意?你个奸商,是不是给我的酒里面掺水了?本姑娘差你银钱是怎么着?” 掌柜的连忙道:“哎,姑娘不可妄言,本店诚信为本,童叟无欺,怎么可能往姑娘的酒里兑水?绝无此事!” 掌柜的说的倒是理直气壮,虽然他卖给别人的酒里多数是掺了水的,但是掌柜的也是看碟下筷。 因为陆明月打扮不俗,而且出手阔绰,掌柜难得地实诚了一次。 陆明月冷声道:“没有掺水?你不是说这酒入口不烈,后劲贼大,能醉倒一头牛吗?为何这一壶下去,连个人都醉不倒?” “若是不给本姑娘个说法,那本姑娘就把你这店给砸了!” 掌柜的苦着脸道:“姑娘,这牛的酒量也有高低之分,这人的酒量也有高低之分,所以啊,有些人的酒量说不定比牛的酒量还大呢!” “就像城里的赵九将军,就是这样两壶酒下去也醉不倒啊!” 陆明月半信半疑道:“果真?” 掌柜的陪笑道:“千真万确,不瞒姑娘,这酒肆就是赵将军开的小买卖,所以将军也都是喝这里的酒,我怎么敢掺水?对不对?” 陆明月哼道:“你不用拿什么赵将军吓我,你就算是搬出陈将军来我也不怕!你给我再沽一壶酒,我回去试试这酒到底有没有掺水!” 掌柜的听了不禁怔了怔,不知道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说话好大的口气。不过却偏偏说的理所当然一般。 陆明月确实有这样的底气,毕竟她连皇子都打,还会怕将军不成? 掌柜一边吩咐伙计们沽酒,一边笑道:“行的正坐的直,姑娘尽管试试,这次沽的酒不要钱。” 啪的一声,一粒金瓜子已经出现在了桌子上,陆明月冷哼道:“本姑娘差你的银钱吗?若是让本姑娘试出你这酒掺了水,你的店就等着被砸吧!” 掌柜的倒是不在意,因为他这酒确实没掺水,除非故意捣乱,否则怎么能肯定这酒掺水了? 陆明月带着酒回去了,却有些犯愁,到底怎么试试这酒掺没掺水呢?不试一试她心有不甘,都是这酒坏了她的好事。 托着腮看着酒壶不知过去了多久,陆明月还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一直到太阳西沉,陆明月才恍然,该去买菜做饭了。 正要动身的时候,突然有人来了。 “陆姑娘,大人派我来传话,今晚要去赴宴,就不来吃饭了。” 明明昨晚还说今晚来接着喝的,结果今天就变了!陆明月心里更加不爽了起来,怨念更深了。 都怪这壶酒! 心情不好的陆明月反倒是和这壶酒杠上了,怎么才能验证一下这酒有没有掺水呢? 要找个人来试一下吗?看看那人能不能喝醉? 陆明月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自己给秦无咎沽酒做菜也就罢了,哪有给别人沽酒做菜的道理? 那怎么办呢? 直到陆明月听到了马嘶声,陆明月不禁恍然,那掌柜的说这酒可以醉倒一头牛,那肯定也能醉倒一匹马。 牛不好找,但是马却有现成的啊。 但是怎么让马喝酒呢?总不能掰开嘴硬灌吧? 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陆明月将壶里的酒倒在了盆里,端到了马前面,只见那马低下头来闻了闻,竟然真的喝了起来。 陆明月顿时笑了起来:“嘿,鲁风昌不会也喂你酒喝吧?” 还真让陆明月给猜着了,鲁风昌还真的喂过这匹马酒喝。 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马儿喝完之后看着陆明月打了个响鼻,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陆明月哭笑不得道:“你这就全都喝完了?你这家伙!” 但是很快陆明月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马儿喝完之后毫无醉意,反而更加精神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酒一定是掺了水的! 不过,陆明月也还有一个念头,也许就这酒是后劲儿大呢。 所以陆明月便在那里等啊等,等啊等,结果马儿不但没有醉倒,反而愈加精神,时不时的低下头来闻闻盆子,再抬起头来看着陆明月,一副还想喝的样子。 “奸商!好一个奸商!竟然坑蒙拐骗到我身上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陆明月气哼哼的牵着马出去了。 “姑娘,您,您又来了?”伙计期期艾艾道。 陆明月冷哼道:“当然了,本姑娘已经撂下话了,若是这酒是掺了水的,那本姑娘就把这店砸了!所以本姑娘就是来砸店的!” 砸店?真的要砸店?伙计惊呼道:“掌柜的,掌柜的,有人来砸店了!” 掌柜的听到叫声连忙走了出来,不出意外果然是那个貌美的姑娘。 掌柜的沉声道:“姑娘,因何要砸店?” 陆明月冷声道:“因为你的酒掺了水!你不是说这一壶酒能醉倒一头牛吗?怎么连我的马都醉不倒?” 说罢,陆明月指了指外面的马。 掌柜的向外看去,外面的马一看就是宝马,精神着呢,哪有喝醉的样子? 问题是,谁会给马喝酒?谁给牛喝酒?当初他说这酒能醉倒一头牛也不过是随口夸赞自己的酒罢了? 怎么还当真了?这酒贵着呢,谁舍得将这酒给牛马喝?而且,牛马又不是人,怎么会喝酒呢? 掌柜的一听气急而笑道:“呵,你这姑娘是存心来捣乱的吧?我念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若是就此离去,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如若不然,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们酒肆是赵将军的产业,这可不是吓唬你,你满朔州城里打听打听去,若是真的闹起来,非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呢,陆明月不禁冷笑起来。 掌柜的喝道:“来人,将这姑娘给我轰出去!” 掌柜的既然发话了,伙计们顿时踊跃了起来,纷纷拿起了扫帚等上前赶人。 他们刚刚涌上前来,噼里啪啦几声响起,几个伙计立即横飞出去,砸在了桌椅上。 对付几个寻常男子,对于陆明月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毕竟没有深仇大恨,所以她下手也有分寸。 但是掌柜的却大吃一惊,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然将如此轻而易举的将几个伙计给放倒了。 掌柜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喝道:“你休要猖狂,这里可是在朔州城,敢打我们将军府的人,你最好还是束手就擒,要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别以为能打赢就个伙计就了不起,我们将军麾下高手如云,你这黄毛丫头岂是对手?” 陆明月冷哼一声,转身将店门上的牌匾给砸了。 掌柜的见牌匾都给砸了,顿时怒声道:“有种你别跑!有种你报上名来!” 原本正待要离去的陆明月反倒是回来坐下了,冷声道:“你要去叫人?叫去啊!还以为本姑娘会怕你不成?” 掌柜的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嚣张的人物,而且还是个姑娘,连忙一叠声的去让伙计去报信。 过了一会儿一群家丁护院蜂拥而至。 一阵噼里啪啦声之后,全都栽倒在地。 陆明月施施然道:“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本姑娘就先走一步了!” 打了人还想走?掌柜的喝道:“休得猖狂,欺我们将军府无人不成?”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群汉子,这些人身上穿着轻甲,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显然是久经沙场之士。 这些人是赵九的亲兵,掌柜的连忙向前道:“就是这女子,无理取闹,故意来捣乱,砸了店里的招牌不说,还打伤了那么多人!” 亲兵皱眉道:“姑娘为何无故闹事伤人?” 陆明月哼道:“许你们卖给我掺水的酒,就不许我砸你们招牌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亲兵闻言不由看了一眼掌柜的,这店里的事他也知道一点,这样说起来还真算是他们理亏。 掌柜的连忙道:“她沽的酒是将军常喝的,我怎么可能会掺水?” 亲兵沉声道:“不管怎样,姑娘你打伤了这么多人,我们总要擒下你听候将军发落!” 陆明月微微笑道:“就你们?” 噼里啪啦,几个亲兵顿时全都栽倒在地,掌柜的站在一边彻底傻眼了。 来的这几个亲兵可是将军身边的高手,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身手了得不说而且一身的悍勇狠辣之气。 结果怎么一个照面就被放倒在地了? 掌柜的再看着这姑娘的时候,眼睛里流露着茫然之色,明明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柔弱姑娘啊,怎么连将军身边的亲兵都一个照面就放倒了? 陆明月施施然道:“要是后面没人了的话,那我可走了?” 掌柜的不敢说话了,连将军身边的亲兵都惊动了,都没有奈何的了着姑娘,那就不是他能多嘴的了。 亲兵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沉声道:“姑娘好高的身手,只是如今事情闹成了这样,总得有个收场才是,咱们几个身手不行,丢了将军的脸,但是这脸面总得找回来!” 陆明月在凳子上坐定了微微一笑道:“你们尽管去叫人,我就在这里等着,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你们随意!听说你们赵将军乃是悍将,我倒想掂一掂他的斤两!” 陆明月并没有动作的意思,而是淡定沉着的坐在那里,嘴里说着掂掂赵将军的斤两就像是掂掂一壶酒的斤两一样随意。 几个亲兵面色一凝,他们将军是沙场上杀出来的悍将,这在边镇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姑娘却显得毫不在意,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亲兵一瘸一拐的去了,酒肆里的人噤若寒蝉,他们时不时悄悄的瞄一眼安坐在那里的姑娘,生怕那姑娘突然离开了,他们不好交代。 今天他们将军请客喝酒,所以他们直奔酒楼。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闹事的就是个姑娘吗?你们这是被谁给打了?”赵九的亲兵头领吃惊道。 “那姑娘身手十分了得,我们不是对手!”几个亲兵惭愧的低下了头,被一个姑娘打成这样确实够丢人的。 “什么?你们几个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连个姑娘都打不过?那姑娘身手有多了得?”亲兵头领问道。 亲兵惭愧道:“不知道有了得,我们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了!那姑娘知道咱们将军是高手,还扬言要掂掂咱们将军的分量。” 亲兵头领闻言一脸的震惊之色,将这个人一个照面就放倒,连他都很难做到。 而且那姑娘还扬言要掂量将军的分量! 亲兵头领面色凝重道:“你们看那姑娘像不像虚张声势?” 亲兵郑重道:“不像,那姑娘就坐在酒肆里等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就说明那姑娘也是高手!他们将军是征战沙场的悍将,自然不惧一个小姑娘,只是,这事情有些闹大了。 这事情已经不是亲兵头领能擅自做主了,他叮嘱几声快步走向了酒宴。 “将军,酒肆里有个姑娘闹事,砸了招牌不说,他们几个去一照面就全被放倒了,那姑娘扬言要掂量将军的斤两。”亲兵头领俯身在赵九身边低声道。 赵九正喝的畅快的时候,闻言不由一怔,笑道:“一个姑娘家闹事?还扬言要掂量我斤两?这倒是稀奇了!她因何闹事?”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亲兵头领低声道:“她说卖给她的酒被掺了水,根本就喝不醉人,所以来砸招牌...” 该章节已被锁定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赵九笑道:“看来这是故意来闹事的啊,不是要来掂量我的分量吗?你请她来酒楼就是!” 秦无咎就坐在赵九的旁边,所以将事情的经过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立即联想到了陆明月。 因为这事符合陆明月的性格,而且也只有陆明月这样的高手和身份才有底气扬言要掂量掂量赵九的斤两。 除了陆明月,这朔州城里哪会那么凑巧还有一个高手姑娘? 秦无咎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没有出声,因为以陆明月的身手不可能吃亏。 吩咐完之后赵九倒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和大家喝起酒来。 过了没多久,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众人听到这脚步声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这么大的口气。 一个绰约的身姿登上了酒楼,这些将领们立即瞪大了眼睛,竟是个绝美的姑娘。 确实是陆明月无疑了,秦无咎起身一脸吃惊之色道:“明月,怎么是你?” 陆明月也看到了秦无咎,愕然止步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只知道秦无咎赴宴去了,却不知道秦无咎是赴赵九的宴请。 众将领们顿时都成为了吃瓜群众,目光在陆明月和秦无咎之间逡巡,这两人竟然认识? 赵九见到这场景,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什么,那时候秦无咎曾经带着一个姑娘去大将军府找住处,莫非就是这位姑娘? 秦无咎笑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怎么去了赵将军的酒肆?” 陆明月哼道:“我是去讨公道的,那酒肆卖给我的酒掺了水,说是一壶酒能醉倒一头牛,可是我试了,连我的马都醉不倒!” 众将闻言不由十分无语,这到底是什么逻辑,什么牛啊马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赵九起身哈哈笑道:“原来是陆姑娘,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过,我可得解释清楚,我酒肆里卖给你的酒,是真的没有掺水。” 事到如今,掺不掺水已经不重要了,秦无咎都在这里喝酒了,她还能咋样? 陆明月勉强道:“好吧,你说没掺水就没掺水。” 见到陆明月说的这么勉强,赵九笑道:“这里的酒就是你沽的那种,不信你来尝尝,我总不会招待贵宾的时候也用掺了水的酒吧?” 陆明月闻言上前端起秦无咎的酒杯一饮而尽,顿时脸色变得绯红,因为这酒和她沽的酒完全是一个味道。 秦无咎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了,这是陆明月误会了,因为他早就尝出来了,这酒和他昨夜喝的酒是一样的。 秦无咎笑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赵将军实在对不起了。” 陆明月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是我莽撞了,你那掌柜的说什么连头牛都能醉倒,结果连个人都醉不倒,我的马也醉不倒,我才误会了。你放心,你店里的损失我赔你三倍!” 赵九摆手笑道:“嗨,什么赔不赔的,一点误会而已!都是我那掌柜的说话满嘴放炮虚头吧脑的,要不然姑娘也不会误会,回头我一定狠狠的训斥他!” 陆明月觉得十分羞赧,若只是她自己的话倒也无妨,无非赔给人家银子罢了,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 但是现在秦无咎却在这里,她这算是给秦无咎丢脸了。 陆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秦无咎道:“那,我先回去了。” 秦无咎笑着点头道:“好。” 他倒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一点小误会而已,赵九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陆明月离开了,秦无咎举杯道:“赵将军,真是对不住了,这杯酒就当是我的歉意,酒肆的损失……” 赵九端起酒杯道:“哎呀,秦将军,不要再提这事了,一点小事而已,何须介怀,秦将军再这样客气倒是拿我不当朋友了!” 秦无咎笑道:“好,那我就不多说了,一切尽在酒里。” 酒宴又继续起来,大家也都没将这事往心里去,毕竟不过是打了几个伙计而已,一家酒肆对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别说砸了点东西,就是将酒肆送出去又如何? 赵九趁着有空的时候将亲兵叫过来吩咐道:“去,让掌柜的送几坛好酒给陆姑娘!” 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是无论掌柜的还有伙计们都没有回去,还在等着随后的结果。 有亲兵匆匆赶来,掌柜的连忙问道:“怎么样?那姑娘被抓起来了吗?” 亲兵沉声道:“将军说了,陆姑娘乃是秦将军的朋友,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将军让你准备几坛美酒给陆姑娘送去!” 啊哈?大水冲了龙王庙?也就是说这事就这么算了?还得去给人家姑娘送酒? 什么时候将军这么好说话了?那姑娘砸了招牌不说,甚至连将军的亲兵都打了,将军不但不怪罪,竟然还让他去给那姑娘送酒? 掌柜的压下心里的震惊,点头道:“是,是,请将军放心,小的这就去给那位姑娘送酒。” 送走了将军的亲兵,掌柜的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一人搬一坛酒,随我走,去给那位姑娘送酒去!” 怪不得那姑娘说话那么大的口气,原来是笃定自己没事! 不过,那位姑娘既然住在那小巷里,也不像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出身啊? 陆明月回到小院之后脸上还有点发烧,早知道自己就不去追究了,这下好了,让秦无咎在那些将领面前丢人了! 陆明月坐在那里懊恼不已,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陆明月顿时一个激灵,不会是秦无咎来了吧? 这时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无咎呢,犹犹豫豫的打开了院门,外面出现的是掌柜的赔笑的笑脸。 “姑娘,打搅您休息了,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原谅。” “您瞧,我们将军亲自吩咐,让我们给您送酒来了,您放心,这酒绝对没有掺水。哦,不,上次的水也没有掺水,这点我可以指天发誓的!”掌柜的陪笑道。 这时候陆明月才不愿再提起掺没掺水这事儿呢!但是这事明明是她不对,怎么赵将军还让掌柜的给她送来了几坛酒? 陆明月不禁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收,不知道秦无咎和赵九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明月为难的样子在月光下也是绝美,掌柜的看到之后心里也不禁叹道,我的个乖乖,这姑娘这么美,会不会是被将军看上了? 要不然将军怎么会如此客气,明明是这女子闹事,将军不但不追究,还让他来送酒? 要知道这朔州城里,除了大将军和巡抚王大人,就他们将军的身份最高,谁还能让将军服软? 陆明月不知道掌柜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要不然这会儿掌柜的一定面上开染坊,仰面跌倒在地了。 思索了片刻之后,陆明月觉得不收反倒是不近人情,微微蹙眉道:“把酒放进来吧,这些银子你收着。” 掌柜听了连忙陪笑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呗,这酒是给您送来的,怎么能收您的银钱?您就饶了我吧!” 掌柜的生怕陆明月将银子塞给他,带着伙计们一溜烟的走了。 陆明月将这几坛酒搬到了厨房里,索性不再头疼了,等秦无咎回来之后让他头疼去吧! 上次他不告而别,自己都没有怪罪他,想来这次他也没有理由怪罪自己,陆明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是陆明月一想到明天要面对秦无咎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哒哒的马蹄声在小巷里回响,虽然不至于吵醒人的睡梦,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清晰的传到陆明月的耳朵里了。 陆明月一下子跳起来,是秦无咎来了! 陆明月一下子就慌了,身形一闪嗖的一下就出去了。 噔噔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明月你睡了吗?” 陆明月就在门后呢,长长吸了一口气定下心来打开了门,一阵酒气扑面而来,陆明月耸了耸小鼻子,低声道:“你,你怎么来了?” 秦无咎一脸酒意的笑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哦!”陆明月侧开身子让秦无咎走了进来,随后便关上了门。 秦无咎大步流星的向陆明月的房里走去,自从那晚他抱着被子狼狈而逃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房里。 因为陆明月是一个姑娘家,这是她的私人房间,他进来有些不方便。 如今简陋的房间里已经不似当初那样,有了几分少女闺房的模样,显得十分温馨。 秦无咎打量了一番之后在椅子上坐下,陆明月就跟个犯了错的小媳妇一样站在秦无咎的跟前,低声道:“秦无咎,对不起,我让你丢人了!” 秦无咎哈哈笑道:“多大点事,赵九今天是专门设宴请我吃酒的,这点小事他岂会放在心上?根本不值一提,你也不用内疚。” 陆明月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那会儿那掌柜的又送来了几坛酒,说是赵将军让他送来的,我给他银钱他也不收,放下就跑了。” 秦无咎不在意的挥手道:“几坛酒而已,收下就是!” 陆明月点了点头,好奇道:“那这么晚了,你特意跑来要跟我说什么?” 秦无咎目光炯炯的看着陆明月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的酒里掺了水?又为什么去砸他的店?” 陆明月脸色一红,有些不自然道:“我,我,他说他的酒能醉倒一头牛,可是我的马儿喝了一壶酒却没有醉倒,所以他的酒肯定掺水了,要不然怎么会没有醉倒我的马儿!“ 感受到秦无咎的目光,陆明月红着脸顾左右而言他道:“说起来也奇怪,我的马儿竟然也喝酒呢!也不知道鲁风昌那货是不是也喂马儿酒喝!” 秦无咎目光炯炯的望着陆明月,笑问道:“是吗?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你说,连个人都醉不倒?这人是谁啊?” 陆明月哼道:“你啊,还能是谁?我觉得你酒量也不咋滴,喝了一壶酒都没有醉,这酒可不是掺水了嘛!” 其实秦无咎早就想起了昨夜的情形,仔细想过之后他才恍然发现,昨夜的陆明月似乎一副想要将他灌醉的样子。 再联想到今天陆明月因为没有灌醉他,而怀疑是人家酒里掺了水,所以才气的将人家的店给砸了。 那么,为什么陆明月要执意将他灌醉呢? 秦无咎一字一句道:“你昨夜是想要灌醉我!” 陆明月有些脸红的慌乱道:“没,没有!” 秦无咎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 陆明月红着脸支吾道:“我,我就是想看看你喝醉后是什么样子。” 陆明月手心都出汗了,因为她觉得秦无咎一定是觉察了什么,要不然不会大晚上巴巴的跑来问这个,所以她的心里像是小鹿乱撞一般。 沉默了片刻,秦无咎拉着长腔道:“哦~” 秦无咎点头道:“那我就回去了……” 陆明月听了心里瞬间转过好多念头,秦无咎这个呆子好容易觉察到了一点什么,如果今天就让他这样走了,那以后,以后还能有机会吗? 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而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都进了本姑娘的房了,还想走? 陆明月心里一急索性豁出去了,她是上涯城剑宗的大小姐,本就是敢爱敢恨的性子。 陆明月急声道:“我喜欢你!” 秦无咎原本要起身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既然已经开口了,陆明月反而放开了,点头道:“秦无咎,我喜欢你,在上涯城的时候就喜欢你,在知道你成亲的时候,我就决定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只是我心里也有遗憾,我也想,想体验一下做女人的滋味,我……” 还有什么比真情告白更打动人心的?要说出这些话来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大的决心? 秦无咎笑道:“陆明月,你过来!”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都说出来了,但是听到秦无咎让她过去,陆明月还是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期期艾艾道:“啊?” 秦无咎笑道:“啊什么啊?过来啊,我还能吃了你啊!” 告白了之后,陆明月反倒是扭捏了起来,闻言红着脸向前挪了一小步。 秦无咎笑着再度勾了勾手:“过来!” 陆明月一边向前挪着一边结结巴巴道:“干,干嘛?” 两人本来距离也没多远,挪了这几步也就到了秦无咎的跟前,秦无咎笑道:“凑过来啊!” 陆明月一边弯腰,一边紧张道:“你,你要说什么?” 望着陆明月凑过来的小脸,秦无咎对着她的樱唇一口亲了上去。 唔,陆明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抖动,透露了她心里的不平静。 陆明月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秦无咎抬起手来托着她的下巴,尽情的品尝这迷人的滋味。 秦无咎可不是什么生手,在他侵袭下,这一次深吻,吻了很久,格外的久,因为两人气息悠长。 良久,秦无咎终于放开了陆明月,如今陆明月也不再发呆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秦无咎,里面全是羞喜。 有些害羞,也有些惊喜,亲都亲了,那关系肯定就定了。这呆子竟然也开窍了。 秦无咎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笑问道:“怎么样?什么滋味?” 陆明月扑哧一声笑道:“满嘴的酒臭味!”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秦无咎闻言一脸的黑线,这话也太伤人了!不过,这倒是合陆明月的性子,而且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喝了酒那味道确实…… 秦无咎嘟囔道:“怎么?嫌弃我啊?你不是还想着灌醉我吗?” 陆明月俏脸一红,嗔道:“我几时嫌弃你了?我要是嫌弃你,早就啪的一声把你摔出去了!你那臭被子我都没嫌弃呢!” 秦无咎舔了舔嘴唇,一脸坏笑的勾了勾手。 陆明月红着脸笑道:“德性,暴露你的本性了!”这次陆明月没有弯腰凑过去,而是直接上前两步坐在了秦无咎的腿上。 她可没有一般姑娘那么忸怩,毕竟她昨儿她还密谋将秦无咎灌醉呢。 唔,又是一次长长的湿吻。 这次秦无咎的双手可没有上次那么老实,不断的在她身上逡巡。陆明月抱着他的脖子,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毕竟这是她期待已久的。 说起来,还要多谢今天的那场风波呢,要不然秦无咎这个呆子也不会被点醒。如果秦无咎被灌醉了,那她怕是会束手无策吧,哪里有现在的趣味? 这事到底还是男人在行。 外面已经有些冷,但是屋里却火热的很,战火已经从椅子上蔓延到了床上。 两人的衣裳也不知不觉间减少了不少,陆明月更是春光一片…… 随着一声娇呼,屋里变得更加火热了。 但是陆明月却不似沈玉柔、春桃那般娇弱,虽是落红之夜,但是那修长而又结实的腿仿佛能将秦无咎的腰夹断。 秦无咎俯身在陆明月的耳边低声笑道:“当初在上涯城的时候将我打倒在地,那啪啪啪声让我至今铭记,知道你的身份后,我就觉得报仇无望,没想到如今倒是报仇了。” 陆明月疑惑道:“啊?报仇?” 秦无咎坏笑道:“你听!” 啪啪啪…… 陆明月扑哧一声了笑了,咯咯咯笑个不停,随后媚眼如丝的笑道:“那你可要好好报仇呢!” 秦无咎斗志昂扬道:“那是自然,我不只要好好报仇,我还要狠狠报仇呢!” 空旷了这么久的秦无咎觉得自己能把床给整塌,哼哼哼,在床下他是打不过陆明月,但是在床上,看怎么收拾她。 过来良久,随着两人的一声轻吟,房里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一场大战倒是酣畅淋漓,让秦无咎有棋逢对手之感。 看着陆明月像是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秦无咎有种强烈的征服感。 可是,过了没多会儿,陆明月在秦无咎的耳边娇媚道:“来啊,报仇啊!” 怕你啊!秦无咎当即翻身上马。 …… 良久,陆明月娇媚道:“来啊,接着报仇啊。” …… “秦无咎,来啊,接着享受报仇的快感啊。” 秦无咎一脸黑线:“我现在不想报仇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胜之讯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室内春意盎然,室外却寒风萧瑟。 萧瑟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吹过小巷,吹过小巷的墙角,墙角根上一溜蹲着好些人。 “都这个点了,大人不可能还赶回大营了吧?咱们是不是先去睡一觉,明早再来?” 众人齐齐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晨光熹微,外面仍然还有几分寒意,不过对于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来说,却一点寒意都没有,连锦被都有些滑落,露出了无限春光。 陆明月先一步醒来,看着秦无咎还在熟睡,调皮的捏住了他的鼻子。 “干嘛捏我鼻子?”秦无咎睡眼惺忪有些不满道。 陆明月支起身子趴在他的胸膛上娇声道:“起来,我们一起练剑啊!” 自从来到朔州城后,因为事务繁忙,他只能暂时放下了习武,如今大战过去了,反倒是被陆明月拉着开始了晨练。 边镇战事的奏报被六百里加急直送京城,而京城里无数人已经望眼欲穿了。 当朔州的狼烟燃起,陈长海派人六百里加急将北齐来袭的消息送到京城之后,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就全都放在了边镇上面。 然而边镇忙于防御北齐的攻势,陈长海更是疲于奔波四处救火,自然也就没有精力禀报朝廷。 只有零星的消息传回京里,京里只知道这次北齐来势汹汹,兵力更胜往前,但是他们更关注的还是领兵增援边镇的秦无咎。 关注他在干什么,关注他的表现,关注他的战绩。 背上插着六百里加急三角旗的骑兵向着城门狂奔而来,守卫城门的士卒远远看到了,连忙吆喝着众人让出道来。 骑兵挟着一阵寒风从城门呼啸而过,在御道上直奔皇宫而去,落入了不知多少人的眼里,也震惊了不知道多少人。 看到这六百里的加急的骑兵,那只有一个可能,很可能边镇的奏报到了。 骑兵疲惫的来到宫门前,高声喊道:“朔州六百里加急奏报!” 立即有侍卫上前来接过了奏报,向皇宫里赶去,所有加急的奏报都要第一时间送到皇宫。 骑兵这一声高喊落在了很多人的耳朵里,是六百里加急而不是八百里加急,那就说明不是求援,而是,边镇的战事结束了。 皇宫里,几位内阁大学士正在同楚皇议事。 趁着说话的间隙,冯平安轻轻的走了进来,在楚皇身边小声道:“陛下,朔州六百里加急奏报。” 楚皇听了脸色未变,沉声道:“哦,朔州的奏报来了?呈上来!” 冯平安立即向殿外走去,大殿里立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刚刚还在议的事仿佛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朔州奏报上。 冯平安捧着奏报再次进入了大殿,几位大学士的目光也不禁放在了冯平安双手所捧着的奏报上。 “陛下,已经验过了,未曾开启过。” 楚皇接过奏报直接撕开,取出奏章看了起来,眉头微缩。 几位大学士微微瞄了一眼楚皇的表情,心思各异。 难道这次边镇的战事秦无咎表现的不好? 他们倒是没担心秦无咎有什么危险,如果真有什么危险,可不会是这么风平浪静的六百里加急。 楚皇之所以眉头微皱,是因为此次北齐侵袭让边镇损失不小,当然他心里也很欣慰。 虽然奏章里只有寥寥数语,但是说的十分清楚,秦无咎领兵野战击退了北齐万余大军。 这是实实在在的功劳,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功劳,楚皇也并没有因为奏章上只有寥寥数语而不满。 相反,楚皇反而十分欣赏这封奏章,王立信是愈发的老道了。 而且楚皇知道,陈长海随后就会有密信送来,那上面一定会有那一战的详细经过。 楚皇微微皱着眉头沉声道:“这次北齐来势汹汹,给边镇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好在朕派去的援军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也算减轻了边军的压力,即便如此,也是伤亡不小,满目疮痍啊!” 几位大学士包括冯平安等人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这次北齐来势汹汹他们早就知道了,所以对这次边镇的损失早有预感。 但是好奇的是楚皇说派去增援的大军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到底是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无论如何陈长海都会分润功劳给秦无咎,在他们想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守城的功劳。 楚皇将奏章递给了冯平安道:“给几位阁老传着看看!” 奏章先送到了首辅大学士的手里,大学士一目十行的看着,一直到了关于秦无咎的地方才慢下来。 边镇的损失还在他的预料之中,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怀远将军竟然让秦无咎领兵出战了。 而且,秦无咎还带着人击败了北齐的大军。 即便是宦海浮沉已久的首辅大学士看到这里也不禁微微动容,因为可以想象这个消息传出去对外面的震动。 不过,他倒是丝毫都不怀疑这内容的真假,因为这样大的战争是不可能作假的。 内阁首辅微微动容的样子都落在了其他几人的眼里,这让他们愈加的好奇了。 几位内阁大学士浏览奏章的时候纷纷动容,没能看到奏章的冯平安心里那好奇的滋味就别提了。 以他的直觉,这几位大学士动容是跟秦无咎有关,所以他才愈发的好奇。 内阁首辅沉声道:“陛下,这次北齐大军来势汹汹,边镇损失惨重,若非秦将军带领大军在落坎城下力克北齐大军,形势简直不可想象!” 虽然心里有着诸多猜测,但是听到阁老的话,冯平安还是震动不已,脸上禁不住动容。 他如大多数人一般,都觉得秦无咎此次带着大军捞取功劳,是依仗怀远将军。 结果,秦无咎竟然自己带着大军和北齐交战,而且击败了北齐的大军,只是不知道最终战果如何。 如果他能看到奏章,知道最终战果的话,想必会更加吃惊。 楚皇摇头道:“边镇还是得陈长海镇着,秦无咎也只是分担了他的压力而已,不过,朕让秦无咎去边镇也是想着历练历练,他表现的倒也不赖。” 楚皇倒也没有大肆褒扬秦无咎,说完这些之后淡淡道:“内阁会同兵部拟个善后的章程出来。” 几位内阁大学士躬身称是,这些事都有往年的条例在,要拟个章程出来倒也不难,就是在奖惩上面难免会有些扯皮。 内阁阁老们陆续退出了大殿,楚皇坐在椅子怔怔的出神,若是有人敢凑近了看的话,就会发现,楚皇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一道六百里加急打破了京里的宁静,北齐被打退了的消息迅速在京里流传开来。 但是相比这个消息,京里百官还是更关心秦无咎,毕竟秦无咎不是一个普通的将领,他还有别的身份。 京里大多数人都认为秦无咎此次去边镇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受怀远将军的庇护混点功劳资历。 谁也没想到,秦无咎竟然领兵出城真刀真枪的和北齐干起来了。而且还不是小打小闹,是和万余北齐骑兵在旷野上大战一场,鏖战了两个时辰。 最终击败了北齐大军,斩首四千余!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胜!这样的战绩边镇中除了怀远将军也鲜有人能做到。 所有的官员,哪怕最爱挑刺的御史知道了后都没有任何话说,因为这无可指摘,这就是一场大胜。 但是奏章上偏偏没有任何夸耀,只是以平静的词句叙述了经过,但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分量。 京里头不少官员,尤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党羽,都等着挑刺呢,这下傻眼了,这根本就挑不出刺来。 二皇子在府里听着手下的禀报,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复杂,如果让他领兵增援边镇,他敢带着骑兵和北齐的骑兵野战吗?他能带着大军击败北齐的大军吗? 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不敢,也做不到。 所以他心里才更加复杂,秦无咎的资历上添上了这样浓重的一笔,想必更加坚定了陛下的心。 谁还能和秦无咎争啊? 以往他只是羡慕秦无咎,羡慕秦无咎有他母亲的护佑,但是如今他却对秦无咎产生了一丝钦佩。 好在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虽然心里也有几分不甘和失望,但是倒也没有产生嫉恨的情绪。 二皇子没有,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二皇子是看开了,心态也发生了转变,但是大皇子却没有。 所以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里产生了浓浓的嫉恨之情。 如果这次带兵前往边镇的是人选是他的话,他也能有这样的战绩。 因为他是镇国大将军的准女婿,只凭这一点就能获得边镇将士的认同,获得他们的支持。 倾整个边镇将士的帮助,要取得一场胜利还不简单?况且他自己也并非对领兵一无所知,他也是熟读兵法之人。 可惜,可恨,领兵去边镇的并非是他!如若不然,这时候传来捷报的就是自己了! 其实京里最为关注边镇战事的是秦府,自从知道北齐汹汹来袭之后,秦府上下就战战兢兢。 所以六百里加急的骑兵驰入城里的时候,也第一时间被秦府的人知道了。 消息层层传递,以极快的速度传进了内院。 “夫人,有六百里加急奏报入京,如今奔着皇宫去了!” 沈玉柔听到之后,紧紧的攥着手帕,消瘦的手指都有些发青。自从边镇的战事传来之后,沈玉柔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莺儿关切道:“夫人?” 沈玉柔咬着嘴唇道:“算起来,边镇的战事也该结束了。” 莺儿重重的点头道:“嗯,大人一定会打胜仗的!” 其实沈玉柔心里并没有盼着秦无咎打胜仗,她更盼着秦无咎没有打仗。 过了没多久,又有确切的消息传了过来,那六百里加急的奏报确实来自朔州。 沈玉柔顿时变得更加紧张了,一众丫鬟们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但是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虽然知道宫里的消息没有这么快传开,但是一向沉得住的气的沈玉柔心里还是觉得急切。 就在她等的不耐,打算换上衣裳入宫的时候,前院突然热闹了起来。 一个婆子喜气洋洋的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大喜啊!大人打了胜仗!” 房间里的沈玉柔和一众丫鬟们心里就像是一颗大石头落了地,沈玉柔连忙问道:“打了胜仗?具体情形如何?夫君有没有受伤?” 婆子顿时哑火了,一点都说不上来。 莺儿急声道:“哎呀,是谁传进府的消息,快叫他来,夫人要问他话!” 婆子有些脸红呐呐道:“是,是门房听来的消息,我这就去叫他进来。” 这会儿经历了最初的惊喜激动之后,沈玉柔已经沉静了下来了,她心里明白,若是秦无咎受伤了的话,那一切不如如此平静。 只要秦无咎没有受伤,那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沈玉柔笑道:“莺儿,赏十两银子,快去将门房叫来。” 婆子听了顿时大喜,千恩万谢的去找李贵去了。 这会消息早就在府里疯传开了,到处都喜气洋洋,他们都是秦府的下人,与秦府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所以大人打了胜仗他们自然喜气洋洋,而且,这段日子府里的气氛十分沉凝,如今大人打了大胜仗的消息传来,夫人也就开解了,那他们也就好过了。 门房低着头被婆子引着一路进了小院,在门帘外面跪下磕头道:“夫人。” 沈玉柔笑问道:“消息是你探听来的?细细的说与我听!” 门房恭声道:“是,小的是在兵部衙门那儿托小吏打听到的,大人带兵在落坎城下大败北齐大军,斩首四千余,是边镇难得一见的大胜!” 在兵部打听到的那就不会错了,沈玉柔笑道:“莺儿,赏!” 门房听了惊喜的磕头称谢。 莺儿、春桃她们纷纷激动道:“夫人,大喜啊,大人打了打胜仗呢!” 沈玉柔听了也感到惊喜,惊喜的同时又感到后怕,临走之前还殷殷叮嘱他,没想到竟然是在野外打蛮人,想想都让人心惊肉跳。 好在,战事都过去了!沈玉柔喜笑颜开道:“确实是大喜事呢!不枉我许了那么多愿,接下来可有的忙了,该挨个还愿去了。” 莺儿抿嘴笑道:“夫人,既然边镇的战事都结束了,那大人是不是很快就凯旋而归了?” 岂止莺儿她们期盼着,沈玉柔又何尝不盼着夫君凯旋而归,她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盼着呢。 恨不得明天就能见到夫君凯旋而归呢,只是她心里知道,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沈玉柔摇头道:“应该没那么快,虽然战事结束了,但是边镇一定受创不轻,一些事情还得善后呢。” “而且,夫君去了边镇也不算多久,即便是陛下想让他回来估计也得到年关的时候吧。” 莺儿听了失望的叫道:“啊?到年关的时候?那还早着呢!而且边镇的冬天那么冷,大人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呢!” 沈玉柔笑道:“要不莺儿你也去边镇吧,去给夫君暖被窝,也省的夫君夜里冷清。” 莺儿闻言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虽然对边镇有些害怕,但是她倒是怦然心动。 莺儿红着脸摇头道:“夫人,您又打趣我了!” 这也是沈玉柔的心里开解了,所以才这样说,要不然她哪有心情打趣莺儿? 虽然知道秦无咎不会在近期回来,但是这场战事之后边镇就平静了下来,正因为冬天的边镇太冷,所以不会有战事。 只要没有战事,没有危险,那她心里就安定了下来,沈玉柔笑道:“我也不是打趣你,若不是如今天气转寒,路途又太过遥远,怕你们的身子吃不消,我还真想派个人过去照顾夫君。” 春桃笑道:“如今战事平定了,大人还要在边镇长住,大人又一向马虎,若是没个人照顾,大人还真得吃苦头呢。” 莺儿听了也点头道:“说的倒也是,那怎么办呢?” 沈玉柔笑道:“那就只能给夫君去信,让夫君寻个温柔懂事的通房丫鬟伺候,等夫君回京的时候,若是愿意跟来就跟着回来,若不是不愿跟来,就给她些银钱打发了。” 莺儿和春桃听了也只能点头,那些常年镇守边镇的将军,家眷都在京里,身边也有姬妾服侍。 第二百二十七章 剑宗来人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公主府。 “那日乌云密布,狂风卷起漫天烟尘,直将那落坎城都要吹倒。那落坎城墙上的士卒都睁不开眼睛,一旦露头就被吹的东倒西歪。” “就在这时,落坎城的城墙突然震颤起来,久在边镇的将士立即就明白了,这是有一股庞大的骑兵正在袭来。” “落坎城的守将梁安当即翻身登上了城墙,一个千斤坠稳稳的落在了城墙上,他举目望去,当真是泪流满面啊!” 清宁郡主听到这里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千雪,你这说的也太假了!” 洛千雪不依道:“怎么就假了?说书的都是这么说的,前面不重要,那是渲染气氛!” 清宁郡主取笑道:“渲染气氛也没有你这么渲染的,还泪流满面呢!” 洛千雪解释道:“你想啊,那边镇的风沙那么大,迎着风沙一看,满脸满眼都是沙子,能不泪流满面吗?” 清宁郡主顿时无语道:“真要风沙那么大,北齐的骑兵早就被吹到天上去了!” 洛千雪解释道:“渲染气氛,重在渲染气氛,你们还要不要听啊?” 距离边镇的奏报入京已经过去几天了,如今京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今天洛千雪好不容易打听出来了落坎城一战的内幕,所以过府来详细说起来。 沈玉柔抿嘴笑道:“好,好,好,你接着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话来。” 洛千雪接着道:“虽然泪流满面,但是梁安还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只见滚滚黄沙之中,正有无数铁骑向着落坎城杀来。” “这北齐骑兵踏破了边线,气势一时无两,梁安大惊失色,贼军气势汹汹而来,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自西边有一支骑兵浩浩荡荡而来,为首一将着袍持剑,正是忠勇营将军秦无咎是也。” “秦无咎带着大军驰援落坎城,正巧遇上了北齐的骑兵,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只见秦无咎大喝一声,贼子休得猖狂,爷爷我领兵杀来了!” 清宁郡主和沈玉柔听到这里不禁笑的前仰后合,她们实在无法想象秦无咎大喝一声的那副画面。 如今知道战事已经结束,而且秦无咎不但没事还打了胜仗之后,她们也都放心了,心情也变好了。 洛千雪不理她们俩的大笑,接着道:“前面都是铺垫,现在到紧要关头了,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既然遇见了,少不得要拉开阵势拼个你死我活!” 前面洛千雪说的十分搞笑,沈玉柔听的也很乐,但是听到洛千雪说到:“既然遇到了少不得要拼个你死我活”,她当即就心里一紧。 因为这或许就是当初那场战事的真实写照,不,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沈玉柔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清宁郡主也安静了下来,只有洛千雪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回响。 接下来洛千雪并没有在添油加醋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而是真的在说那场战事。 那一场战事开局秦无咎的大军就落在了下风,所以沈玉柔听到这里一下就变得面无血色。 即便是洛千雪说起了第二次对冲稍稍搬回了些劣势,也沈玉柔的脸色也没有好转多少。 “这场战事就是这个样子,秦无咎的大军一开始是落在下风的,虽然兵力要多于敌人,但是北齐人太彪悍了!” “不过秦无咎厉害在他的练兵上,他一手练出来的大军在纪律性和凝聚力上太强了,每次在迂回的时候就能重组成严整的阵型,所以才能后发制人,将劣势翻转过来。” “那北齐的首领也是个人物,见机当机立断的退走了,要不然的话,非得被秦无咎打的溃不成军不可。正因如此,秦无咎也不敢追赶。” 沈玉柔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不追赶好,不追赶好,穷寇莫追,能击退北齐的大军就行了。” 听下来她一颗心都快要揪碎了,万万没想到那一场战事竟然如此凶险,哪怕知道结果了她听的都后怕不已。 刚刚清宁郡主也紧张的不行,这会儿连忙宽慰道:“沈姐姐,没事的,千雪不是都说了,表哥的大军厉害着呢。” 洛千雪也笑道:“是啊,是啊,秦无咎练出来的那支大军厉害着呢!” 这时候突然有丫鬟进来禀报道:“夫人,赵大人来了。” 赵大人来了?京城里姓赵的大人不少,但沈玉柔见多的就一个。 皇帝的左膀右臂,赵言廷。 闻言洛千雪和清宁郡主陪着沈玉柔一起去了前院。 “秦夫人,郡主,洛小姐。”赵言廷向着三女行礼。 “赵大人。”沈玉柔几人同样是福身还礼。 赵言廷笑吟吟道:“咱家来传陛下的话,陛下的意思是要秦将军代陛下前往北齐,为柳家家主祝寿,传旨的人马上就要动身了,夫人若是有什么要捎带的,就让忠伯带着,一起前往边镇。” 原本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忠伯听了脸色巨变,一脸的震惊之色。 楚皇让秦无咎去北齐,去见自己的外公? 就不怕秦无咎不回来了吗? 赵言廷微微瞥了一眼忠伯,全都看在眼里,不过沈玉柔却没有注意到,兀自也惊讶道:“可是北齐如今不是与大楚正在交战吗?” 赵言廷笑道:“陛下已经与柳家家主通过信件,走小路到了北齐边镇,会有人接应。” 既然楚皇都安排好了,柳家又跟秦无咎有着血缘关系,沈玉柔也无法拒绝,就算要拒绝,也该由秦无咎来说。 如此一想,只好等到了边镇见到秦无咎再说。 于是沈玉柔福身道:“多谢陛下体谅,妾身会打点好的。” 赵言廷笑道:“夫人,咱家还有几句话要对忠伯说。” 这时候忠伯的脸色已经变过来了,沈玉柔也没有多想笑道:“那妾身就不多陪了,劳烦忠伯陪着公公。” 沈玉柔和清宁郡主她们袅袅的去了内院,草原和大楚一向没什么战事,去祝寿虽然奔波了些,但是也没什么危险。 忠伯一脸复杂的神色问道:“陛下真要少爷去北齐为老爷祝寿?” 赵言廷笑道:“那还有假?要不然陛下怎么点名要你跟着,话说你也近二十年没见过柳擎天了吧?” 忠伯感慨道:“是啊,二十年没见过老爷了!那些老朋友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少爷要去,我当然要跟着!” 赵言廷正色道:“陛下让我提醒一下你,秦无咎的身份虽然还没摆到明面上,但这一趟北齐之行不见得太平,柳家在北齐,未必好受,你既然跟着就一定要当心才是,最重要的是,该带的东西一定要带上,万一有不时之需呢!” 虽然赵言廷没有说什么,但是忠伯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头道:“那是自然,只要我活着,少爷就不可能有事!” 赵言廷上前拍了拍忠伯的肩膀沉声道:“你准备一下,大后天就要启程了,你,保重!” ------- 浩浩荡荡十几辆马车出了城门加速行驶在官道上,当初秦无咎出发的时候没有带上太多东西,毕竟随军而行,不是去享乐的。 这次忠伯随着前往边镇,该带的东西自然要带上,虽然沈玉柔和丫鬟们精简了不少,也还是装了十辆马车。 原本沈玉柔还想着让莺儿随着车队一起去边镇,但是想到秦无咎随后要远赴北齐,到时候只能将莺儿一个人仍在边镇,便也息了这个念头。 所以沈玉柔便跟忠伯说了,若是还要在边镇住一段时间就在那里买几个丫鬟,若是马上就起程去北齐那就算了。 车队顶着寒风向边镇前进,天气寒冷官道上的行人稀少,车队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其实沈玉柔的担心是多余的,打过仗之后的秦无咎在朔州城里过的滋润着呢。 虽然他和陆明月住在一起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就连王立信也知道了,但是王立信并没有写信告知沈府。 因为他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在边镇苦寒之地已经够辛苦了,若是没个软玉温香的女人暖被窝,那漫长的冬季得有多么难熬? 况且,像秦无咎这样的身份,若是整日住在军营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那岂不是惹人笑话? 冬日的晨光甚是明媚,若是听不到外面呼啸的寒风,那还真是一个让人懒洋洋的冬日。 城外茫茫的旷野上孤零零的数骑迎着呼啸的寒风向朔州城行来,待行到近处才发现这几人一袭单薄的青衫,身后背着长剑。 “这他娘的还真是苦寒之地,终于体会到寒风刺骨的滋味了!小师妹怎么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了?” “哎,你说这朔州城这么大,咱们怎么找小师妹啊?” “还能怎么找?慢慢查问呗。小师妹美如天仙让人见之难忘,要查问起来应该也不难,三五天之内肯定能找到。” “什么三五天?说不定今天就能找到呢!” 几人倒是有备而来,入了城之后就拿着画像开始查问起来,画像上的人和陆明月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可惜一直到了落日时分,几人都一无所获。 在他们想来,以小师妹的性子肯定就朔州城逛了个遍,所以要查问起来容易的很。 只是他们怎么会想到,陆明月改了性子专心坐起小媳妇来了,整日除了去附近买菜买酒,就是窝在小院里收拾家务研究怎么做菜。 眼看天色都要黑了,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了,一连去了几家客栈,几人顿时傻眼了。 竟然都客满了!而且,连大通铺都没有! 这怎么办?难道要露宿街头? “真的没有房间了吗?这朔州城里怎么连住都找不到地方住?” “真没了,不瞒你们,你们就算找遍全城都不见得有地方住。自从秦将军带着京营的将士来到咱们朔州,这客栈就愈发的紧张了,我这儿马房还能住人,要不你们就住马房,我收你们半价,如何?”掌柜的劝道。 “住马房?等会儿,秦将军?哪个秦将军?” 掌柜狐疑道:“你们连秦将军都不知道?当然是忠勇营秦无咎秦将军!秦将军可了不得,带着京营的将士在落坎城打败北齐大军……” 几人不再听掌柜的罗嗦,一脸惊喜道:“着啊,原来秦无咎在朔州城,这真是太好了!” 随即有些恍然道:“怪不得小师妹跑来了这鬼地方,原来秦无咎也在啊!” 这下他们顿时乐了,不只是因为能有地方住了,也不用四处打听小师妹的下落了。 几人问明了京营所在地立即牵着马离开了,这时候朔州城已经宵禁了。 几人离开没多久就被拦下了。 “你们是何人?已经宵禁了为何还在街上行走?”巡夜的士卒立即围了上来。 “几位兄弟,我们来投奔忠勇营秦将军。” “你们是来投奔我们将军的?”巡夜的士卒狐疑道。 “原来是忠勇营的兄弟,我们来自剑宗,当年秦将军还带着忠勇营的兄弟南下过呢,我还和孙诚那个莽汉相识呢!” 巡夜的士卒脸上的神情放松了,因为当年将军南下的事大营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这些人还说出了孙诚的名字,当年孙诚确实是跟着将军南下过。 士卒客气道:“要找我们将军啊,你们随我来吧!” 士卒带着他们辗转向着胡同里走去,几人纳闷道:“这好像不是去大营啊?” 士卒笑道:“战事结束之后,我们将军不怎么住在大营里。” 几人顿时恍然,心里暗道多亏遇到了忠勇营巡夜的人,要不然这样找到大营去也是白跑一趟,今晚非得露宿街头不可。 马蹄声正在小巷里回响,正在埋头冲刺的秦无咎突然道:“好像有马蹄声。” 正紧紧的抱着秦无咎挺着纤腰的陆明月细声道:“管他呢!快!” 已经入了冬,夜里分外的寒冷,这个时节只能待在温暖的屋里,长夜漫漫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做。 过了没过会儿,房间里就传出了两人满足的低吟声,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虽然两人相拥在一起没有说话,但是却一直注意着外面的马蹄声。而马蹄声挺了下来,正巧停在了小院的门前。 砰砰砰,响起了敲门声。 “将军,将军!” 难道出了什么事?秦无咎一个翻滚从床上跳了下来,陆明月也连忙下了床伺候秦无咎穿衣。 很快就穿戴好了,秦无咎笑道:“你接着睡吧,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我不见得回来。” 秦无咎出了房间,陆明月想了想也没回去接着睡,而是也穿起了衣裙。 虽然还没下雪,但是外面还真是够冷的,秦无咎打开院门,外面的士卒还没来得及行礼,秦无咎已经吃惊道:“鲁兄!” 秦无咎确实十分吃惊,做梦也没想到是鲁风昌他们来了,之所以如此吃惊,除了没想到之外,还因为他有点心虚。 不怪秦无咎感到心虚,任是谁将人家姑娘给睡了,结果人家姑娘的家人突然找上门来了,不心虚才怪呢! 秦无咎如今还是已婚人士,而且人家姑娘的家人还一个比一个能打 带着鲁风昌他们来的士卒们闻言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和将军相识的,他们连忙解释道:“将军,我们巡夜的时候遇到了他们,他们说....” 秦无咎点头道:“有劳你们了,你们去巡夜吧!” 士卒们行完礼转身去了,剑宗大师兄笑道:“秦将军,别来无恙?” 秦无咎干笑道:“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鲁风昌笑道:“秦兄,是这样的,我们是来小师妹的,没想到朔州城里的客栈这么紧张,竟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哦,唐兄可知道陆明月在哪儿?” 秦无咎干笑道:“哈哈,城里的客栈确实紧张,这个时候肯定都已经客满了。” 大师兄笑道:“秦将军可曾见过明月?” 秦无咎笑道:“见过,见过。” 胡同里的寒风吹过,大师兄他们都有些尴尬,因为秦无咎站在那里丝毫都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不怪秦无咎不好客,是他已经傻眼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陆明月还在房间里睡觉呢,怎么让他们进去? 这个小院可不是什么几进几出的大宅院,只有两间房而已,还是通在一起的,外间吃饭,里间睡觉,中间只有门框没有门。 如今陆明月还在房里不知道起来了没有,难道大家顶着寒风站在院子里寒暄叙旧? 就在秦无咎傻眼的时候,里面吱呀一声门响,陆明月从房里走了出来,笑道:“是师兄来了吗?” 大师兄他们听到声音惊喜道:“明月?” 惊喜之后他们望着秦无咎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陆明月就住在这里,为何秦无咎没有直说? 见到陆明月都现身了,秦无咎只好让开门口笑道:“外面冷,快进来吧?” 外面冷?你也知道外面冷?知道外面冷你还堵着门,早干嘛去了? 几人陆续进了小院,迎面就看到了走来的陆明月,此时的陆明月一看就是刚刚穿戴的样子,秀发还披散着 陆明月离开上涯城许久了,突然见到师兄们一脸惊喜道:“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但是大师兄他们并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了看月光下那小的可怜的房子,再想到陆明月一副刚刚穿戴好的样子,而秦无咎也是如此,夜又这么深了。 大师兄他们并没有说话,小院里的气氛顿时沉凝了起来,三师兄和九师兄面沉如水,鲁风昌一脸怒色的看着秦无咎咬牙道:“秦无咎!” 鲁风昌人影一闪已经向着秦无咎冲来,铁一般的拳头直奔秦无咎而来,啪的一声,鲁风昌退了两步,陆明月退了三四步退到了秦无咎的身前。 原来陆明月已经注意到了鲁风昌的异样,见到鲁风昌动身立即飞身截住了。 接下了鲁风昌盛怒的一拳,陆明月的气息也有几分散乱,掐腰怒道:“鲁风昌,你疯了!” 秦无咎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道:“鲁兄,有什么话好好说。” 大师兄上前一步道:“秦将军,我们有句话想对小师妹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秦无咎点头道:“好,那我先回大营了。” 陆明月嗔道:“回什么大营啊?你回大营了师兄们怎么办?让他们睡大街啊?你先进去吧?” 鲁风昌冷哼道:“大街还睡不得吗?” 秦无咎耸耸肩转身去了房里。 大师兄叹息道:“明月,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都已经成亲了...” 鲁风昌道:“小师妹,他是不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即便他是什么皇子,咱们剑宗也不怕!” 陆明月无奈道:“卑鄙你个头卑鄙。” 三师兄沉声问道:“明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明月道:“你们不要怪他,其实他一直很君子的,是我故意将他灌醉了将他留下来的。” 小院里只有风在吹,大师兄他们全都是一脸黑线,这还真是陆明月能干出来的事儿。 鲁风昌道:“可是,小师妹,他,他都已经成亲了。” 陆明月干脆道:“成亲怎么了?我在这里待到年关,到时候他回京,我也就回剑宗了,反正我也打定主意了,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大师兄等人还是有些懵,一时半会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陆明月问道:“你们怎么突然来朔州城了?” 三师兄沉声道:“是师父让我们来的,让我们来朔州找到小师妹,和秦无咎一起去北齐找柳擎天。” 说完之后三人齐齐怔了怔,因为他们突然想到师父为什么让他们找到小师妹和秦无咎一起去北齐? 是不是,师父已经知道小师妹和秦无咎在一起了? 三人心里更是有些懵,不知道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秦无咎都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 陆明月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是老爹派师兄来找她回剑宗,如今听说是让她和秦无咎一起去北齐,顿时放下心来,只要是和秦无咎在一起就好。 不过想到现在的生活,她还真有些不舍,嘟囔道:“爹跟姓柳的一直不对付,以前也没去找过柳擎天啊,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北齐呢?” 大师兄摇了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不过这是师父亲自交待的。” 陆明月问道:“老汗王几时过寿啊?什么时候出发啊?” 三人有些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三师兄道:“这个咱们也不知道,师父说让咱们跟着秦无咎就行。” 陆明月转身叫道:“秦无咎,秦无咎。” 秦无咎在房里收拾了一下他和陆明月的衣物,听到陆明月叫他才走了出来。 不知道陆明月和秦无咎说了什么,能明显的感受到鲁风昌他们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愤怒了,只是有些复杂。 陆明月笑着介绍道:“秦无咎,这是大师兄,这是四师兄,这是.....” 秦无咎点头致意道:“大师兄,四师兄....” 几人听了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才是,特别是鲁风昌,牙都快咬碎了。 秦无咎也觉得有些尴尬,干笑道:“师兄师弟们...吃了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祝寿? - 庶天子 - 夜作十里游 吃当然是没吃,因为他们一直忙着打听陆明月的消息呢,吃饭急什么?天黑了再吃也不迟。 他们在上涯城住久了,又怎么会想到入了边镇里就宵禁了! 不过他们现在也没心思吃饭,满脑子都在想陆明月和秦无咎的关系。 秦无咎还是从他们脸上看出来了,笑道:“明月,你去厨房做几个菜,再烫上壶酒让师兄师弟暖暖身子,我去问问还有没有空余的院落。” 秦无咎说完之后朝大师兄他们点了点头出了小院,大师兄他们则还有些懵逼,明月会做菜? 到底是疼爱自己的师兄,陆明月也不好看着他们饿肚子,只能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还有腊肉、干菜之类的,要做几个菜倒也不难。 大师兄他们也跟着进了厨房,本来他们觉得陆明月肯定不会做,他们来做的。 结果他们就看到陆明月熟练的生火切菜,一看就经常做这些,他们全都有些沉默。 以前在剑宗的时候,陆明月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都没有做过菜,也没有人逼着她做菜。 但是如今却在熟练的做菜,为什么?只有一个可能,是为了秦无咎。 厨房里已经香味四溢,大师兄神色复杂道:“明月你从来都不下厨房的,你师嫂跟你说过不少,你都不愿听。” 陆明月笑道:“那时候是不懂事呢,现在后悔没多听师嫂说呢,我自己来来回回就做成这样,估计秦无咎都快吃腻了。”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秦无咎就回来了,如今他已经不是刚来朔州城那会儿了,找个院落还得去大将军府。 如今他也不用麻烦怀远将军,直接去找管这一块儿的官员就可,要寻个小院容易的很。 秦无咎回来的时候,陆明月做的菜也出锅了,简单的腊肉炒干菜,然后又炖了个狍子肉,当然都是用盆盛的,她的师兄师弟们饭量可不小。 房里秦无咎都收拾了,和陆明月端着菜端着酒就像是小两口招待客人一般。 几人团团坐下,秦无咎站起来给大师兄他们斟满了酒,举杯笑道:“当初在剑宗时承蒙宗主教导,叫师兄师弟倒也不算唐突,师兄师弟远道而来,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大师兄他们脸色也好看了不少,毕竟这不是秦无咎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或者用甜言蜜语欺骗陆明月,而是陆明月心甘情愿。 但是几人还是心潮难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同秦无咎举杯一饮而尽。 陆明月笑吟吟道:“大师兄,快尝尝我做的菜味道怎么样?” 四师兄和大师兄都伸出筷子吃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嗯,好吃,好吃!没想到我们明月还有这样的手艺!” 陆明月顿时笑靥如花:“惊喜吧,为了给秦无咎做饭我可没少花心思呢!” 四师兄和大师兄听了心里都暗暗叹息,陆明月对秦无咎如此上心,若是秦无咎没有成亲该多好!当初真不应该将秦无咎放走! 鲁风昌有些尴尬道:“明月,我也远道而来,你就不请我尝尝啊?” 陆明月哼道:“你刚刚那一拳可真够狠的,我的手现在还有些麻呢!” 鲁风昌一脸无奈,他那一拳是奔着秦无咎去的,又不是奔着陆明月去的。 四师兄和大师兄埋头吃菜,心里也不禁感叹,果然是女儿外向啊! 见到陆明月还跟鲁风昌怄气,秦无咎缓和道:“刚刚鲁兄也是一时情急,不过,听说鲁兄刚刚大婚,我敬鲁兄一杯,给鲁兄道贺!” 其实鲁风昌对刚才的那一拳也有些不好意思,闻言有些羞惭道:“刚刚是我莽撞了。” 两人喝完之后,陆明月哼道:“吃吧吃吧,反正也没你媳妇的馄饨好吃!” 大师兄他们顿时都笑了起来,房间里的气氛终于变好了。 鲁风昌吃了两口,连忙夸赞道:“哎呀,好吃,好吃,做梦都没想到师妹你竟然能做菜,还做的这么好吃!” 陆明月笑眯眯道:“鲁风昌,我怎么就不会做菜了?难道我不心灵手巧吗?要不是看你们远道而来饿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我才懒得做你们吃呢。” 四师兄和大师兄埋头吃菜,显然陆明月是对鲁风昌的那一拳还有些忿忿,他们这是被鲁风昌殃及池鱼了。 鲁风昌接连被陆明月呛了几句,只能埋头吃菜。 一时间房里又安静了下来,秦无咎也在埋头吃着,一来他刚刚经过了体力劳动也有些饿了。 二来,他也是心有所感,如今大师兄他们突然来到朔州城是所为何事? 毫无疑问,当然是剑宗宗主不放心宝贝女儿,想念宝贝女儿,让大师兄他们来找陆明月回去。 这些日子的温馨还真让秦无咎十分留恋和不舍,在边镇这等苦寒之地,也多亏有陆明月悉心照顾他。 只是可惜,这样快乐温馨的日子就此戛然而止,陆明月马上就要跟着师兄回返朔州城了。 这一别,再相见还不知道要何时,甚至,可能一辈子都难再相见。 即便是陆明月还会路过京城,那时他和陆明月还会再续前缘吗?如今他和陆明月在一起是因为远离京城,沈玉柔不在身边。 即便心中留恋不舍,但是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挽留陆明月。当初鲁风昌那一拳挥来的时候,他连躲都没有躲,就是觉得自己亏欠陆明月。 所以秦无咎一直都没有问大师兄他们为何会来朔州城,因为他不想听到他们要带陆明月要走的消息。 陆明月见到秦无咎有些心事重重的吃菜喝酒,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秦无咎是和她担心的一样。 虽然对秦无咎的不舍感到甜蜜,但是也不想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道:“秦无咎,师兄和师弟来朔州城,说是要和你一起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呢!” 大师兄他们也想起正事来了,连忙将酒菜放到一边,问道:“对啊,秦无咎,柳擎天是什么时候过寿?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可别去迟了!” 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秦无咎一脸懵逼的看看陆明月,又看看大师兄他们,不知道怎么突然蹦出了个祝寿的事来。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什么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望着秦无咎一脸懵样的模样,大师兄他们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秦无咎茫然道:“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我怎么不知道?” 大师兄惊道:“你不去给柳擎天祝寿?” 秦无咎一脸莫名其妙道:“柳擎天虽然是我外公,但现在两国交战,我受命带领大军镇守边镇,又怎么可能擅离职守?” 陆明月也反应过来了,恍然道:“对啊,秦无咎的身份,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师兄,你们不会听错了吧?” 大师兄三人也顾不得吃喝了,纷纷道:“不能啊,师父说的很清楚啊,要我们找到师妹你,跟着秦无咎一起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这没错啊!不可能我们仨全都听错了吧?” 陆明月摊手道:“可是秦无咎根本就不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啊?” 大师兄三人不由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顿时全都傻眼了,唯有陆明月心里暗乐,这样的话她就不用和秦无咎一起奔赴北齐了,可以继续和秦无咎过这样安宁的小日子。 秦无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宗主让大师兄他们来接陆明月回剑宗,但是马上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了面前。 既然他不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大师兄他们要返回剑宗,要带陆明月一起走? 陆明月倒是没想这个,因为她老爹没说要她返回剑宗,只是师兄的话那可不好使。 虽然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但是师父要他们去给柳擎天祝寿这没错,既然秦无咎不去北齐,那就只能他们自己去了。 三师兄问道:“秦将军,那你知道柳擎天什么时候过寿吗?” 秦无咎无语道:“这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不知道柳擎天什么时候过寿?” 秦无咎连外公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他的生辰,要问的话,忠伯可能还知道一些。 大师兄他们脸上也有几分尴尬,想起了当初他们问师父的场景。 当时师父挥了挥衣袖,十分不耐道:“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过寿,你们跟着秦无咎就不行了!” 但是这事能说吗?还是师父的威名重要啊!四师兄尴尬道:“哈,当时走的急,忘了问师父了。” 大师兄和鲁风昌也一脸无奈的点头。 秦无咎干咳道:“要不,你们再回去问问?” 陆明月也点头道:“对啊对啊,要不师兄你们再回去问问吧!” 大师兄三人一脸黑线,这路途遥远,回去问问再回来是给柳擎天祝明年的寿吗?况且,师父自己都不知道回去问谁去? 秦无咎也知道让大师兄等人回去问清楚是不可能的事,笑道:“要不,你们暂且在城里住下,我托人打听打听,城里也不由不少行商的人,他们也会去北齐行商,可能会知道。” 三师兄松了口气道:“那就多些秦将军了,既然师父要我们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那我们不能辜负了师父的嘱托。” 大师兄道:“明月,师父也说让你也去北齐给柳擎天祝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明月的脑袋摇的就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我不去,祝寿而已,你们去就行了,为何非得我去?这一路上寒风刺骨风餐露宿,你们也太不心疼我这个师妹了吧?” 这样寒冷的天气去北齐确实不易,三师兄沉吟道:“那,也行,小师妹你就暂且留在朔州城,等我们从北齐回返的时候再绕道朔州……”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明月已经打断道:“绕道朔州干嘛?你们直接回返剑宗就是,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自然就南下回剑宗了,我是出来游历的,我爹又没说要我回去。” 你这是出来游历吗?大师兄他们都有些无语,说实话他们心里十分担心,如今陆明月和秦无咎都住在一起了,若是,若是到时候陆明月挺着大肚子回到了剑宗怎么办? 到时候师父会不会怪他们没把小师妹带回去?师父一怒之下不舍得把陆明月怎么着,还不得把他们的腿打断? 关键是他们的腿被打断没事,小师妹怎么办? 殊不知,陆明月倒是盼着自己能挺着大肚子回去。 今天大师兄他们的心情真是一波三折,即便是他们性情坚毅也有些心力交瘁,实在是对他们的冲击太大了。 所以虽然饿了一天的肚子,却实在没什么胃口。 见到他们都停下来不吃了,秦无咎笑道:“夜也深了,你们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我带你们去休息吧?” 找好的小院就在这个胡同里,距离陆明月的小院也不算远,秦无咎和陆明月一起带着大师兄他们过去。 一个小吏还在小院那里等着,见到秦无咎去了连忙陪笑道:“将军,都收拾了一遍,炭火也生了。” 秦无咎抛给了小吏一锭银子,笑道:“劳驾了,这么冷的天还在这等着。” 小吏千恩万谢的去了,秦无咎笑道:“朔州城乃兵事重镇,民宅比较紧张,只能委屈你们了。” 委屈倒也不委屈,虽然上涯城富庶,但是剑宗一向自律,他们外出游历的时候大通铺都睡过,这可比住马房要好的多。 三师兄笑道:“这已经很好了,要不是秦将军安排,我们几个今晚就得住客栈的马房了。” 秦无咎和陆明月送他们进了房间,房里虽然不宽敞,但是生起了炭火之后倒是十分暖和。 见到房间里一应俱全,秦无咎笑道:“那就不打扰了,你们奔波了一天,好好休息。” 秦无咎和陆明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秦无咎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回大营去睡吧。” 如今大师兄他们都来了,秦无咎总觉得和陆明月在明目张大的住在一起不妥。 陆明月白了一眼秦无咎道:“你回大营干嘛?” 秦无咎干咳道:“这不是好久都没回大营睡了吗?再说你师兄他们都来了……” 陆明月哭笑不得道:“师兄来了又如何?师兄他们不是都知道了吗?你还跑到大营去干什么?” 陆明月对此确实不在乎,而且正因为大师兄他们来了,所以陆明月才更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