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又穿越了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房梁,一只蜘蛛正顺着蛛丝往下落,它轻盈的悬在半空中,吐出的丝将会制成一片密密的网。 然而谢芳盈并不害怕蜘蛛,对于这种没怎么注意过的昆虫,她甚至还有些好奇。谢芳盈的眼睛盯着那只蜘蛛看,脑子里想着的却是:不就是嫁人之前睡了一觉吗?自己怎么又换了个身体?! 一个人的人生里可以有许许多多各种巧合,可谢芳盈觉得自己的生命里最大的巧合就是:活了两辈子了,一快到嫁人的年纪,就穿越了,怎么,老天是不想让她嫁人了吗?! 没错,谢芳盈已经活了三辈子穿了两回了。 从一个普通女孩变成大家闺秀需要多远的距离?谢芳盈可以告诉你:只要一个晚上,眼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一个乡野村姑需要多少距离?谢芳盈还可以回答:还是只要一个晚上,眼一闭一睁,又一辈子也过去了。 穿越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谢芳盈只是诧异了一下就毫无障碍的接受了自己又穿了的这件事,开始查看起了自己刚刚接收的记忆来。 这个身体叫谢小丫,是南秦蜀州江城府江城县小河村人。 其实谢小丫记忆里只记得自己是南秦小河村人,可谢芳盈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呢?因为上辈子她也是穿在了这个世界差不多的时候,不同的是,上辈子她穿成了世家庶女,这辈子却是穿成了乡野村姑。 上辈子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正是家主带着所有族人往京城逃的时候,那个身体也叫谢芳盈,是家主庶出行七的女儿,因为半路发了高热,所以才有了她的穿越。 大家闺秀身体娇弱,那时候原身正病着,族里没人愿意留下来等她,她生父孩子多,也不甚在意一个庶出的女儿,就把原身放在了驿站里,等谢芳盈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忠心的女婢,和几个男仆。 应该说幸而原身身边只留下了这些人,要不然她准得露馅。 谢芳盈得到了原身所有的记忆,身边也没有能管她的人,就算是爱好脾性与往常不同被人察觉,做仆人的又能将她怎么样?那两个女婢一直随侍在原身身边,但世家调养出来的仆从不敢往怪力乱神的方面去想,而那几个男仆更是根本就不认识原身又怎么会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性子?于是谢芳盈竟消没声息的换了个躯壳,半点也没人发现原身被换了个芯子! 上辈子谢芳盈醒来之后打听过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是蜀州江城府江城县,而谢小丫虽是个乡野村姑,却最喜欢和村里人结伴一起到县城赶集,她记忆里的一些标志性建筑和县城里的小道八卦,和谢芳盈记忆里简直是严丝合缝。 既然人物事件标志建筑都完全重合,那么历史进程会不会也完全相同呢? 上辈子,这时候犬戎和西狄在外虎视眈眈,北方大旱,南方洪涝,等西北还有地震reads();。 按谢小丫的记忆来看,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刚经过了洪涝。 照这么来看,她的牌虽烂,却也没有烂到底,其实穿到这时候也还好,按她上辈子的记忆来看,天灾之后,就是*了。 国内虽灾情四起,但因太后垂帘,手握大权,正修筑园林宫殿,耗费人力无力无数,朝廷无力赈灾,仍旧乱加赋税,百姓们不堪重负,四处皆有揭竿而起之人。 再之后,就是南秦覆灭,众阀逐鹿。 还好,离战乱的开始,还有两三年,这两三年里,她定能凭借自己的手段积累一定的财富,到时,无论是投靠一方雄主,还是自己揭竿而起,都有底气。 盘算过了这些,谢芳盈继续查看谢小丫的记忆。 谢小丫本来有爹娘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未婚夫一枚,前阵子小河村被淹了,大家往外逃,她爹娘在逃走的时候染病去世了,谢小丫和哥哥们埋了父母之后就继续逃,逃到现在为止,她的身边就只剩二哥谢二牛和小弟谢三牛了。 至于谢小丫的大哥呢?谢小丫的大哥比她大了十多岁,早已娶妻生子,她大哥大嫂开始还好,可到了后来,却是不愿多负担几张嘴,分了几人不多的口粮,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其实她大哥大嫂本来是想把谢二牛留在身边的,谢二牛虽还没娶妻,却也是个能做不少活的半大小子了,谢大牛家婆娘打算的好,把做不了多少活的谢小丫和谢三牛打发走,留下谢二牛正好能帮着谢大牛做些苦力。 可惜她盘算打得响,谢二牛却没同意。谢二牛生性憨厚认死理,他觉得父母已经不在了,大哥既然不愿意养着弟妹,那弟妹就是自己的责任,自然不会跟着谢大牛走。 索性有谢二牛照看,洪涝过后就是瘟疫,要不是谢二牛一直拘着谢小丫和谢三牛不让他们喝生水,怕是她俩早就染上了瘟疫,这个身体恐怕等不到谢芳盈穿过来,就会早夭了。 她们一路逃到府城,可府城的官差却拦着不让她们这些灾民进城,谢二牛带着谢小丫和谢三牛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等了几天,没等到府城放人进去,倒是眼见着身边患病的人越来越多,他不敢再带着弟妹在城门口呆下去,转而往山里跑,打算去投靠谢小丫的未婚夫。 谢小丫的未婚夫是山里的猎户,现在家里的房子被水冲没了,地里全是水,也暂时种不了庄稼,山里树多,地势还高,谢二牛想着肯定没事,就带着她俩打算去投奔他。 说是未婚夫,其实他俩年前才相看了定下婚约,谢小丫的父母本来打算把女儿再养上两年再让她嫁出去,那一家却是觉得男方年纪大了,着急成婚,因此两家虽今年往来紧密了些,但到底还是有些龌龊。 那谢小丫为何会生病呢? 这就是一个既狗血又俗套的故事了。 谢小丫这姑娘吧,她不喜欢她未婚夫那一类型的,她们村子里,有个读书郎,据说人家以前是世家子,可是家道中落,这才回到乡下的园子里暂住苦读,希望有一日能举孝廉,重建家业。 她喜欢的,正是读书郎这一种。 谢小丫担心自己去投奔未婚夫,未婚夫会要求自己马上嫁给他,更担心要是自己不愿意嫁,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收留他们三个。 她心里一会儿觉得嫁就嫁了吧,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好相貌,只有那样的读书郎能配得上,一会儿又担心起若是自己不嫁自己三个人的生计该怎么办,一会儿又担心起要是自己嫁了会不会以后就要给那猎户当牛做马? 她左思右想,没想出个结果来,倒是思虑过重,把自己给弄病了reads();。 然后,谢芳盈不知道为什么就穿过来了。 等等,谢芳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谢小丫长得很好看吗?谢芳盈下意识的从她的空间钮里拿出了一柄小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和上辈子的自己有五成像,虽还有些青涩,但琼鼻杏眼,天然一副笑模样,谢芳盈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女孩笑起来带着一股天然清新的气息,两颊上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在谢芳盈看来,谢小丫五官不错,只是皮肤有些发黄,头发也是又细又黄,不过这倒没关系,现在是她在用这个身体,只要她想,谢小丫的身体这么年轻,很快就能养得比自己上辈子都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再次穿越,空间钮里没有特地放什么东西,她现在太饿了,也没什么心思合计,等她填饱了肚子,一定要好好盘算盘算,自己到底还剩些什么。 谢芳盈上上辈子是联邦第一军校的学生,她学的是机械制造,穿越的时候刚刚毕业,正在一间老师开的研究所里当助手。 等她穿到上辈子那具大家闺秀的身体上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空间钮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跟着她穿越了! 她的空间钮里的空间并不大,只有一百平方米大小,在联邦,这只是最平常的大小,她这枚是考中联邦第一军校时中学里给的奖励,有许多人都嫌这点空间小,可对谢芳盈来说,这么大的空间钮也足够她用得,也就没换过。 她的空间钮里最开始放了两套她的制造工具,两个智脑,一堆材料,一些专业书,和几件换洗的衣服,上辈子的时候,靠着自己上上辈子在制造机械的能力,做出了一些方便生活的小机关开了个铺子放出去卖,赚回来的金银首饰什么的,她都放在了空间钮里,只是这些她心里也没个具体的数目,她当初看见了喜欢的首饰她就往进放,现在可好,既不知道有什么是自己穿成谢小丫后能隐蔽卖出去的,又不知道在自己再次穿越的时候上辈子的东西有没有遗失,还是要都翻过一遍心里有个数才行。 本来像谢芳盈上辈子那样的世家庶女是不能有私产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她上辈子的爹觉得曾经把她扔在半路心中愧疚,被他发现之后他不但没有将谢芳盈的那一点私产充公,还帮着隐瞒起来。 谢芳盈在联邦的时候是没爹的,在联邦,因为女孩稀缺的原因,所有女孩一生下来都要被统一保护,就连上学,在大学之前,上的也多是只有女孩和贵族男孩的中小学,似乎也是因为这样,许多女孩在都没上大学之前就结婚生子。 谢芳盈在上大学之前也算一个异类了吧,她别的方面和其他女孩一模一样,爱美,爱漂亮衣服,爱干净,爱舒服,可她就是不想嫁人,一门心思的考了大学,这还嫌不够,又去大学一位老师的研究院里做起了助手。 其实上上辈子她没穿越之前,就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人催婚了,估计要是没有穿越这回事,她现在孩子都得有好几个了。 因为上上辈子的经历谢芳盈倒是觉得上辈子的爹对她其实还算不错,她能自己开铺子赚錢,也没人不停的在她耳边念叨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不像在联邦的时候,什么都要被管着,什么都要被监视,让人觉得一点自由都没有,不过便宜爹有一点不好,谢芳盈不喜欢便宜爹给她选的那个丈夫。 不过还好,在出嫁之前她又穿了。 这回她成了谢小丫,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未婚夫。 想到自己还有个未婚夫,谢芳盈再也躺不住了,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在这屋里四处张望,她这是在哪儿?她自己家被冲垮了,破庙也不长这样,天啊,不会是在她昏睡的时候已经被谢二牛送到了那个未婚夫家里吧?! 想到这里,谢芳盈也不在床上呆着了,这具身体应该是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她挣扎着下了床,却觉得四肢软的和面条一样,谢芳盈扶着墙摇摇晃晃的想要推门出去,刚打开门,就见门外正站着一个身高八尺余的英挺男子reads();。 谢芳盈又过了一遍谢小丫的记忆,没错,记忆里没这人! 眼前的男人看着瘦高,但又让人感觉身体很结实,脸上有些胡茬,显得下巴有些发青,谢芳盈觉得这个人应该有一两天没刮胡子了。谢芳盈也不想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要是让上辈子教她女子德行的姑姑见着了她这样子,怕是又要挨上不少手板! 只是既然谢小丫的记忆里没有这个男人,她上辈子也肯定没来过这个地方,自己又为何会觉得这个男人这么眼熟呢?!谢芳盈又多看了这个男人的脸几眼,刚觉得自己脑中有些头绪,就被他的手深深的吸引住了! 这男子手中端着个粗陶碗,谢芳盈瞄见碗里似乎是粟米粥和鸡蛋,这个身体不知有多久没吃东西了,谢芳盈一瞟见那一碗卧这个鸡蛋的粟米粥,就觉得自己移不开眼神,她下意识的发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也似乎提醒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皱眉道:“怎么不在床上歇着?”待听到谢芳盈腹中响动响动起来,伸手一递,把一点都不符合谢芳盈审美的粗陶碗递到她眼前道:“原来是饿了,给你,快吃吧!” 现在在谢芳盈眼里,再没有什么是比眼前这个粗陶碗更完美的了,连带着,就连端着碗的人也似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迫不及待的接过了碗,先灌了两口粥填了填肚子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之后有心思问道:“你是?” 这男人又是眉头一皱,他声音低沉道:“你忘了我是谁?” 不待谢芳盈回答,他又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吃我给的东西?” 他语气更沉了些。 看吧!这就是谢芳盈不想找个男人的原因,她可不想找个‘大爷’管着自己! 吃人的嘴短,现在自己正吃着别人家的米粮,又是人在屋檐下,谢芳盈当然不可能没礼貌的什么都不回答,但她当然更不能跟面前的男人说对她来说,等闲迷药□□都不算什么,她又灌了两口粥,按着上辈子教习姑姑教得摆出了一张看着既温柔又贤惠的脸道:“我二哥是不可能让我住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的,这里肯定是和我定下亲事的楚祐家里,能来给我送粥的,除了楚祐,就是和楚祐极亲近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你是?” 这男人面色放缓,他嗯了一声道:“我是楚祐。” 楚祐说完这句话,见谢芳盈只是对自己笑笑,没什么旁的反应,顿了顿又道:“别叫我楚祐。” 见谢芳盈正咬着鸡蛋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楚祐耳根可疑的红了一下,谢芳盈就听他板着脸道:“你不能叫我名字,你要叫我夫君。” 这里有这种风俗吗? 谢芳盈迟疑道:“我们才刚定亲,这么叫不好吧!” 楚祐皱着眉头道:“我肯定是会娶你的,难道你要嫁给别的男人吗?” 谢芳盈正在喝最后一口米粥,她刚刚吃鸡蛋的时候吃得着急有些噎到了。米粥刚进嘴,谢芳盈就听见楚祐的问话,闻言,她差点把自己呛着!这男人怎么知道她不想嫁给他的?! 见谢芳盈这个反应,楚祐面上嫌弃的皱了下眉,身体上前轻拍谢芳盈的后背道:“别着急,我养得起你。” 想了想,他拿走了谢芳盈手里已经空了的粗陶碗道:“大夫说你现在不能多吃,喜欢喝粟米粥,晚上再喝reads();。” 谢芳盈是不是会嫁给别的男人的话题被岔过去,见楚祐拿着空碗就要走,垫了垫肚子的谢芳盈方想起原身的两个亲人来,忙问道:“你要去哪儿?我二哥和小弟呢?” 楚祐没有回头,他边走边答:“我去洗碗,顺便告诉你二哥你醒了。” 去洗碗?上上辈子的联邦有自动洗碗机不用人力洗碗,可经历过上辈子的谢芳盈却是知道能够主动给妻子洗碗的男人是有多么难得的!看这楚祐宽肩窄臀鼻梁高,相貌英挺会洗碗,白得了这么一个未婚夫难道说是自己赚了?! 但也没准是因为他单身一个人不得不会做饭洗碗也说不定呢?! 只是为什么谢芳盈总是觉得他这么眼熟呢? 抛去心中的疑惑,谢芳盈又回到了那个自己费劲走出来的屋子里,坐在桌子边上等着谢二牛的到来。 谢小丫这个身体今年十四岁,正该是一个女孩子最肆意美好的时光,而她的二哥谢二牛也不过比她大了三岁,今年刚刚十七。 十七岁的谢二牛有着一双三十岁的手,现在,他用那双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岁的手轻轻的碰了碰自己妹妹的肩头,口中不停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二牛看着比楚祐低了一个头,他头发发黄,身体枯瘦,唇色有些发灰,两颊微微凹陷,看起来实在不好看,可有着谢小丫记忆的谢芳盈却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好看的男孩在几个月前身体健壮,是村里大爷大娘们都喜欢的壮小伙。 而谢小丫和谢三牛就是让谢二牛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他们这一路虽未曾走多远,可实在是缺吃的,一路过来,路边的树皮都被人扒了一层下来,早有人易子而食,谢二牛要护着他们俩不被人偷走,要找吃的找喝的,要守夜,有时候还要因为一口吃的和人打一架,吃不饱喝不好睡不好,他又怎么健壮得起来? 仔细看着现在的谢二牛,再看看记忆里的谢二牛,谢芳盈都有些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人了! 她不由眼中含泪唤道:“二哥!” 咦?谢芳盈奇怪着自己心中对谢二牛感情的强烈,难道,这是谢小丫残留的情感吗?那除了谢二牛,她还对谁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呢? 心中的好奇不妨碍谢芳盈继续哭,只见她抓着谢二牛的手哭道:“二哥,二哥我害怕!我还以为我这回要死了!我还以为我自己醒不过来了!” 谢二牛手忙脚乱的安抚着谢芳盈,但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是蹲在谢芳盈面前不断重复着:“不怕小丫,小丫不怕,二哥在呢!二哥在呢!” 谢二牛越是安抚她,谢芳盈越是想哭,开始还只是在发泄谢小丫残留的感情,可在谢二牛的安抚下,谢芳盈好似把心中所有积累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哭了好一阵,谢芳盈才停下来,忽然想起什么,她问道:“二哥,三牛呢?” 谢二牛见谢芳盈终于不哭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天知道,他谢二牛这辈子啥也不怕,就怕老娘和妹子哭了。听见自家妹子问自己,谢二牛连忙答道:“三牛他不是会写字吗?我让他去买些纸笔回来,咱爹娘葬得急,我怕两位老人在底下呆得不舒坦,咱们这也算安顿下来了,你二哥我这里还有点碎银子,想买了棺木把爹娘葬咱们族里的祖坟去,让他给咱爹娘写了碑上的字去县里找石匠刻出来。” 还不待谢芳盈说话,就听门口穿来一个声音道:“舅兄怎地不来问我?我这里就有纸笔,倒让小舅子白跑一趟。” 面对这位收留了自己兄妹三人的妹夫,谢二牛总是硬气不起来,他见楚祐站在门口,不由站起来搓搓手,意识到自己这样是露了怯,又忙把双手背后道:“妹,额楚兄弟原来也识字啊?” 谢二牛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楚祐叫舅兄小舅子叫得顺耳,自己怎么能跟着他叫上妹夫了呢?reads();!自家小丫可还没嫁给他呢! 楚祐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听谢二牛叫自己一声妹夫,但看着谢芳盈听说自己识字之后那亮晶晶的眼神,心里又不由飘飘然起来,只是他脸上惯是没什么表情,嘴里轻描淡写道:“小时候家里娘亲送我去念过几年书,不算得什么。” 谢芳盈有些惊讶,想不到原身这个做猎户的未婚夫竟是识字的! 想到原身大字不识一个,谢芳盈试探道:“你和小弟真厉害,我也好想像你们一样识字。” 谢二牛也不识字,其实他也想识字的,只是他到念书的年纪的时候家里没钱,等大了几岁,爹娘又要送从小就看着机灵的小弟去念书,他知道家里没钱,也就没提过,他也是知道自家妹妹一直想识字的,可爹娘平素对妹妹虽不曾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打骂使唤,却也不愿意让她浪费笔墨。担心楚祐也是和自家爹娘一般想法,怕妹妹惹了未婚夫不喜,谢二牛先道:“你个女孩子家的,识字做什么?” 又对楚祐道:“这妮子就是在家时候被我惯得,其实手脚利索着呢!楚兄弟你要是有什么觉得这妮子哪儿做错了,都跟我说,我教训她,可千万别和她动手啊!” 谢二牛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露骨了些,怕是在楚祐没恼了自己妹妹之前要先恼了自己,可他害怕啊!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就听村里人闲话说猎户大多粗蛮,爱打媳妇,他就这一个妹妹打心眼里疼着,又哪能不提着心?这话总要先说到了,让他知道自家妹妹是有娘家仗腰子的才行。 可想到自己和弟弟现在的处境,他又只能叹气,自家现在这样子,要不是有楚祐收留,怕是活都活不下去了,自己这一家子都靠着人家收留,小丫的腰杆子又怎么能硬得起来呢?想到这里,谢二牛不由臊红了脸。 楚祐状似没听懂谢二牛的暗指道:“舅兄哪里话,楚某怎会是那等会打媳妇的莽汉?”又对谢芳盈道:“媳妇,你想识字是好的,认得字多了总是更方便些,你要是真心想学,有空我便教你。” 谢芳盈闻言异常惊喜,她正发愁怎么自己这个身体要怎么从不识字变得识字呢,这可真就是正瞌睡就遇上了枕头! 说来也好笑,她上辈子刚穿成大家闺秀的时候,她可是真就不识字的,却偏偏要装作识字的样子,暗地里她不知道在上个身体的记忆里有的东西学了多少遍才又变回那个小有名气的才女,结果现在呢?明明识字却又要装成不识字了! 想到以后自己握着媳妇软绵绵的小手教她写字,楚祐心里就一阵激动,天可怜见,他二十出头的一条光棍,终于要能摸着自家媳妇的手了! 楚祐他十一二上死了娘,远亲近亲一个没有,亲近点的邻居也就一个住在山顶上老光棍猎户,老猎户看他可怜,就教了他打猎,可他虽力气比旁人大些,但头几年手生,半大的小子肚子里又能装,猎到的那点子东西,全填进了嘴里,等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半两银子的积蓄都没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他? 他哪时候又哪懂得有媳妇的好处?只心里想着你们瞧不上我,我还不乐意娶呢!仍旧是该吃吃,该喝喝,想起练字了就去县城买了笔墨来练字,他猎到的猎物倒是一日比一日多了,积蓄也多了不少,可他就是楞没想起来自己还差个媳妇! 还是老猎户看不下去了,托了媒人,多给媒人塞了些铜子,硬是靠着媒人的那张巧嘴给楚祐说上了个不差的媳妇,也就是谢小丫。 老猎户以为说上了媳妇楚祐就该着急了吧? 嘿嘿,可惜他猜错了,楚祐仍是原先的那副死样子,不忙不慌的,反倒是他着急忙慌的给楚祐张罗着想快点让媳妇进门reads();。 不过楚祐的不慌不忙也就终结在见到谢芳盈以前了,等他见到了被谢二牛抱在怀里的谢小丫,接过了那软软的身体,看着她那烧得红扑扑的面颊,忽然就觉得心里一软,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有个媳妇是这样的感觉啊!想一想,如果将来要自己伺候着的是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其实,也不错?! 等谢芳盈醒了,温温柔柔的和他说话,他心里忽然就更觉得不错了。现在,他心里就一边想着媳妇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和自己学字,一边又想着媳妇还是太瘦看些,还得多养养,养得胖点了才好看。 谢芳盈当然不知道楚祐的内心所想,听了楚祐答应教自己识字,她按捺下心里激动略有些羞涩的笑道:“那,那就麻烦楚兄弟了。”表情之间,把一个被只见过几面的未婚夫称作媳妇的少女展现的淋漓尽致。 楚祐虽因谢芳盈没有称呼自己为夫君有些蹙眉,但他却很快释然,自家媳妇是女孩子嘛,他们还没成亲,听说女孩子都是矜持的,她这样倒是也没错,只是,媳妇脸红的样子看着也很好看呢! 楚.痴汉.祐这样想道。 又和两人说了几句话,谢芳盈就装出了一副疲惫的样子来,她有在联邦的时候观摩过的各种电视剧电影打底,又有在上辈子作为大家闺秀丰富的实践经验,演得虽不能说有十分像,但起码糊弄楚祐和谢二牛这两个菜鸟是没问题的。 等两人出去了,谢芳盈回到床上躺了大概一刻钟,确定两人不会再回来之后,精神力探入空间钮,开始查看起了自己的小金库。 上上辈子放进去的两套制造工具,两个智脑,一堆材料,一些专业书,和几件联邦特点鲜明的衣服还在,上辈子的金银首饰也还在,还有一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小机关,多是些小件的,一个两个在角落里散着。 她把两套制造工具、两个智脑,一堆材料,一些专业书归拢在一处和那些小件的机关放在一处,这是以后一定会用到的,到时拿取也方便。 归拢好这些,她又拿出上辈子的金银首饰查看起来。 能被她特地收到空间钮里的首饰,无一不是精美绝伦,这些首饰一直被放在空间钮里,只有个别被谢芳盈拿出来带过几回,空间钮里没有空气,现在她拿出来看,钗环佩饰皆是光彩照人,和刚造好时一般无二。 这些首饰若是谢芳盈舍得,随意卖一件出去,脱贫致富也就是转眼的事。 可偏偏,谢芳盈不能卖。这些首饰,她一件都不能卖。 穿越的几率比买彩票中头奖的几率还小,谁能想到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次还不够还会发生第二次呢? 可偏偏,第二次就在谢芳盈的身上发生了! 然后没有一点点防备的谢芳盈就悲剧了。 这些首饰每一件上面都有店铺的印记和工匠的私记,一家老店里的买来的首饰,几年过去,价格可能不降反升,盖因为老店里有老匠人,从他们手里出来的东西几乎没有几样相同,样样都精巧绝伦,在首饰上加上店铺的印记和工匠的私记,一是为了给首饰抬身价,二也是怕首饰出了什么问题方便为客人解决。 而谢芳盈收藏的这些首饰,没几样凡物,还大多都出自京城和江南的老字号,这要是拿出去卖,她要怎么解释一个乡野村姑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鲜亮的金银首饰,而这件刻着老字号印记的首饰,为什么找不到生产和销售的记录? 就算是她改换了装扮去卖,可只要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万一有人好奇来查呢?现在她背后无权无势,她又为何偏偏要去赌这个万一? 第2章 难挣钱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上辈子她穿越后就想得不够周密,偷摸着拿了自己制的小机关出去卖,可她那大家闺秀的壳子,一没材料,二没经验,一眼看去全是破绽,虽说她卖的也隐秘,但也险些被人盯上,她最后能糊弄过去,也是多亏了身后有谢氏一族在,人的名树的影,知道她不是孤女,相反还有些来历,别人就多少有些顾忌,这也是为何她上辈子要回到父族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一回重来,她想着还是稳扎稳打更好些能少些破绽,这首饰是一万个卖不得的。 她将空间钮里的首饰都收拢起来放在一处,找遍了整个空间钮都没找到几颗方便兑成金银铜子的金银锞子、银花生、金瓜子来reads();。 这样一来,谢芳盈不免有些丧气,她上辈子赚下的那些个钱财都哪儿去了? 忽然,她想到自己上辈子赚来的钱财,有一部分被自己在钱庄兑成了金票银票,藏在了哪个小机关里! 想到之后,她一通寻找,可等找到之后,她却拿着找到的金票银票默默无语。 她当时是找了几家信誉好的钱庄分别存的,只想着保险了,可现在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张都兑不了。 原因无他,金银票上都是要标上日期年号的,而现在还是南秦,可这金银票上标着的却分明是大楚的年号,这样的金银票,有哪里还能兑? 谢芳盈把金银票又重新塞回了那个机关里,这可真是时也命也,半点怨不得人,几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她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各种缺钱的自己。 等等!大楚?!谢芳盈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觉得楚祐眼熟了,他和上辈子自己见过的大楚开国皇帝,除了气质不一样,五官身量都太像了! 籍贯呢?记得上辈子的大楚皇帝是蜀州江城府人,至于具体是哪个县,哪个乡就没人能说得清了,楚祐,不就是蜀州江城府人吗?难道说,他就是大楚的开国皇帝? 想到这里,本是坐着整理东西的谢芳盈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站了起来,现在,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楚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就是自己想的那样,是那个会成为下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人! 刚下了床,谢芳盈忽然顿住了,自己慌什么? 自己现在又没打算嫁给他,他是不是下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从上上辈子她就一直在想了,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她又不是养不起自己,自己过多快活,为什么要在生活里多加一个人呢? 假如楚祐真的是下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也不过是自己不嫁给他的困难度提高一点罢了,但或者人家也不希望自己嫁呢? 上辈子,那位开国皇帝可是一直都没有皇后的! 这样一想,谢芳盈又放心的坐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的挣钱大计。 几人空间里的东西不能拿出来卖,那就只有靠手艺了,她要好好翻一翻谢小丫的记忆,看看有什么是自己和谢小丫都会的东西。 谢小丫会什么呢? 琴棋书画她肯定是不会的,刺绣呢?谢小丫只会绣一些简单的花草,谢芳盈会多种针法,她不是不能只用最简单的平针来绣东西,可这样的东西拿到绣铺里也卖不上价,还会白费许多功夫,绣花去卖这一条,可行,但她还是要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谢小丫还会做饭,谢芳盈也记了很多菜谱,可谢小丫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当地特色菜,而谢芳盈却只记得菜谱,让她动嘴没问题,红唇一张一合能背出一大串的菜谱来,可真要是上手,她连火都生不好。现在她是住在楚祐家,吃的喝的都是楚祐的,虽然用了的东西她想要以后都十倍归还,但现在也不好过多浪费人家家里的粮食,这一方法也只能放弃了。 谢小丫还会做一些地里的农活,种田种菜种花她都会一些,谢芳盈也会种花,上辈子她种过很多名贵的花草,可上辈子府里有花匠在,她不可能自己动手去种,会的更多的都是些理论上的知识,智脑里一种花的种法能列出几十种来,想要花繁还是叶茂,想要结果还是常青,都能随心所欲的种出来,但问题是名贵些植物的花种她现在买不起,普通的植物又卖不上价,植物从一颗种子长到开花少说也要几个月,需要的时间太久,谢芳盈却是急需银钱的,这法子虽也可行,但也要等她有了银子之后,买了名贵的花种花苗才好操作,现在也只能放弃了reads();。 唉,谢芳盈一直自诩自己也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这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她这回可是知道了。 她需要钱先把自己兄妹三人的身体养好,再找地方买上一块宅基地盖几间房子有个自己的住处,还有她现在的衣服,粗麻的衣服原先或是深灰或黑色的,现在已经洗的发白,许是内里已经被谢小丫磨得绵软了些,她倒是没觉着穿着剌皮肤,但她却是不想一直都穿这样的衣服的,她就是个平常的女人,喜欢漂亮的衣服,香喷喷的胭脂水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等等,小玩意?!她想到了,过几日就是彝族的火把节,江城县里的彝族人不少,到时候县里定热闹的很,自己做些简单鲜亮的小玩意拿去卖,人多了,总能多卖些钱。 等有了这个钱,她就可以买上几株名贵花木的种子幼苗种好了拿去卖,或者是去绣楼里买上一副好一些的刺绣,假作一针针拆了之后学会了些阵法,如此再绣些帕子荷包的卖到绣楼去。 再攒一攒她还可以买了木盒,瓷盒放上自己调制的胭脂在县里卖,只是她没有铺子散卖,家里有钱的女子肯定不会来买,没钱的女子就是买了,怕也是一盒用上一年半年的,这么一想,她忽然又觉得这生意做不得。 谢芳盈扑哧一笑,没想到自己竟想了这么远,现在把火把节时要卖什么小玩意想好才是正经。 谢芳盈脑子里把自己上辈子玩过的小玩意都过了一遍,又把上上辈子的记忆当做参考,去掉那些需要手艺的,造价高的,竟没剩几件东西。 将剩下的这几样东西一一合计了,谢芳盈终于确定了火把节的时候能卖什么,还没想出个具体的章程来,用脑过度的她竟是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也是谢芳盈托大,打开空间钮是要用精神力的,整理空间钮里的东西就更别提了,她忘了自己上辈子也是苦练了好一阵的体术,等体术练到高阶了,精神力才一阶一阶的多了,现在她用的是谢小丫的身体,虽然又经过一次穿越,她这一回刚穿到谢小丫身上的精神力比上一次高,但远远没有达到她上一世穿越前的程度,她又整理了这么久的东西,可不就精神力消耗过多,身体下意识的睡过去了吗? 谢芳盈再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爬了个人,江城县的人多爱用圆桌,再配上那一颗爬在桌上圆滚滚的大脑袋,很是让刚睡醒的她吃了一惊,谢芳盈醒了醒盹,又翻看了一下谢小丫的记忆才知,原来爬着的人就是谢小丫的弟弟,谢三牛。 谢三牛天生脑袋就比常人的大了一圈,谢家爹娘会固执的认为谢三牛聪明,把他送去学堂里希望他能出人头地也都是因为他的这颗比常人大的脑袋。 他们会这样觉得,是因为江城县里有这么一个说法,说大人物往往都生得与常人不同,像谢三牛这样脑袋大的,人便都觉得他要比旁人聪明,将来定能蟾宫折桂,有一人如此说还好,身边的人都是这么个说法,再加上谢三牛确实比寻常孩童更为聪敏,谢家爹娘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不仅他们,谢氏一族,甚至倾全族之力来培养谢三牛,有人脉的出关系找学堂,找师父,有粮的几家凑一凑,总是变着法的让谢三牛吃得更好些,有银钱的,则是出笔墨,这样一年年下来,谢三牛确实腹中墨水不少,他老师本打算让他明年科举,若不是这一场大水,那小小的小河村,能出个有功名的读书人也不一定。 谢芳盈过了一遍脑子关于谢三牛的记忆,她站在谢三牛科举的角度上来想,倒是觉得他错过了这一场科举并不冤,要知道三年后,南秦已是大厦将倾之时,谢三牛若要参加科考,便要连考两年,而两年之后在南秦这风雨飘摇的朝廷内做官,真还不如不做的好。 见谢三牛睡得正香,谢芳盈轻手轻脚的想要出去,刚要跨过门槛,就听身后的谢三牛仍带着几分困倦的叫道:“姐。” 第3章 庞然大物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听着谢三牛软软糯糯唤的一声姐,只觉心中一软,不自觉柔声道:“怎么就睡在这儿了?你看,这都压出印子来了。” 谢三牛的额头上压出了一片红印,谢芳盈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揉了揉,谢三牛自诩是个大人了,又被姐姐这样对待,该躲开才是,但姐姐已经病了几日,这样温情的碰触,他自从姐姐病了之后就再没有体会到,舍不得躲开,谢三牛的脸红得像太阳将落山时的云霞般,嘴里却小声的拒绝道:“姐,我都这么大了,你以后别这样了。” 他的声音极小,与其说是在推拒,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听他这么说,谢芳盈伸手在谢三牛的头上揉了揉,口中道:“是是是,我们家三牛已经是大孩子了。” “姐”谢三牛鼓着腮帮子道:“你又叫我三牛!” 谢三牛在外读书,交际时,当然不能用谢三牛这样的名字,在他读书之前,谢家爹娘就求着县里的老秀才给他取了个学名,叫谢靖蕴。他上学交际时惯用的,也是谢靖蕴这个学名,而在家里,大家却还是习惯了叫他三牛,谢三牛说了很多次,但大家还是改不过来,也就一会儿三牛,一会儿蕴儿混着叫。 听谢三牛这样强调,谢芳盈不免按着原先谢小丫的样子又重新叫了几声蕴儿来哄他,谢三牛比谢小丫小了四岁,谢家爹娘再疼小儿子也要去忙家里的生计,谢三牛几乎就是谢小丫带大的,两人自然亲昵,谢小丫一直宠着弟弟长大,谢三牛在谢小丫面前也十分放得开,他心里早已把自己当个大人看,可在谢小丫面前,却仍会有些小儿情态reads();。 哄好了谢三牛,谢芳盈问他道:“纸笔可买了?这次去县城,可有去瞧你们先生?” 谢三牛道:“纸笔买来了,因之前县里的也有水祸,低处水没过膝盖,高出水没过屋檐,先生怕出事,所以早已携家小离开县城了。” 谢三牛说罢,脸上也有些许失落,他已经在这家私塾附学五六年,他聪敏爱读书,和先生关系向来不错,这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见他失落,谢芳盈宽慰道:“若是有缘,又何愁没有再见之时?说不准等你们先生知道这里的水祸已去,便又举家搬回来也不一定!” 宽慰之后,又赶他去睡觉,谢芳盈自己一觉睡到了傍晚,此时再无丁点困意,她把谢三牛送到了谢二牛身边,自己却并未回去,反倒是在这半山腰上打起转来。 今晚的月亮很大,给这片山林带来了些许光亮,谢芳盈躺了一天,觉得全身都是软的,此时月明星稀,天朗气清,她走动了几圈,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正此时,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竟似是什么东西从上面滚了下来。 想到这是在山上,谢芳盈心里一紧,怕是什么野兽,她将扫把倒转拿在手里,放轻脚步,一边在内心想着杀死野兽的一百个方法,一边悄悄的摸索过去。 走到近前,还是没什么声音,她那手中的扫把棍探了探刚刚传出声响的地方,只觉扫把棍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心中一凛,还待再看,就见上方又走下来个庞然大物。 这庞然大物远看着有两人合抱还粗,四肢着地,约莫立起来能比人还高,谢芳盈心里一紧,这东西,不会是熊吧? 这样一想,谢芳盈更加警觉起来,熊的掌力太大,假如是熊,待会一定要瞄准眼睛,一击即中! 那东西慢慢走了过来,月光下,它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随着它的走近,谢芳盈心里的弦越绷越紧。 只见这是一只谢芳盈从没见过的野兽,生得似熊非熊,通体洁白,只有四肢和眼睛耳朵处是黑色,只见它从草丛中走出慢慢踱步到刚刚发出声音的那片草丛里,从中叼出了一只与它相同,体型却小了不止一倍的小兽。 这些谢芳盈就知道她是为何而来了,原来是来找崽子的。 正此时,楚祐察觉院中有人迟迟未曾离去,出来一看,原来是谢芳盈警惕的拿着扫把盯着两头猫熊看,这场景让他不由心中轻笑,走到谢芳盈身边,他道:“怎么?你害怕猫熊?” 这寂静的晚上,紧绷的气氛里忽然出现人声,饶是谢芳盈自诩胆子不小也是一惊,等反应过来来人是楚祐,才松了口气,她答道:“这就是猫熊?” 楚祐嗯了一声道:“这是猫熊,它们不吃肉,只吃竹子,多是生活在竹林里,没怎么听过有猫熊伤人的消息。”所以你不用怕它们。 谢芳盈也领悟了楚祐话中深意,她道:“是我见识少,没见过猫熊这种野兽,见它长得像老人说的熊,骇了一跳。” 楚祐道:“你别怕,熊都在深山里,有我在,不会让你遇上的。” 鬼使神差,谢芳盈问:“若是你不在呢?” 楚祐道:“若是我不在,你还敢往深山跑?是不要命了吗?”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实在太冲了些,怕媳妇以后害怕自己,又软语道:“算了,我告诉你吧reads();!其实遇上熊也没什么可怕的,要是在山里遇上了熊,别急着跑,我知道有人说要躺下装死,熊瞎子熊瞎子,它就是个瞎子,你一装死,它以为你死了,就不吃你了!但这是不可取的,熊饿极了,什么都吃,教我打猎的老猎户告诉我……” 他一点点的给谢芳盈说遇到熊之后该怎么做,遇到别的野兽之后该怎么做,山上有什么动物。 可能是很久没有说这么长的句子了,他的嘴很笨,总是说错,又下意识的去改,但谢芳盈却一直都很认真的听着,将他说的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她想,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好,为什么自己竟然会觉得这个嘴笨的男人有些可爱呢? 等楚祐终于说完,就发现谢芳盈一直盯着自己,他心中涌起了些许的骄傲和羞涩,媳妇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自己就算好看媳妇也不能这样一直看啊!真是……算了,只要媳妇以后只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自己就网开一面,不计较这个了。 看到了楚祐红着的耳根,谢芳盈一偏头,就发现刚刚的那只猫熊已经含着崽子离开了,她对楚祐柔声道:“你看,它们已经走了。” 楚祐这才发现,刚刚的两只猫熊已经离开,这时候寂静的夜空下,除了蝉鸣外,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喁喁私语,他心底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就像是还没和娘搬到山上之前,吃到糖莲子后的那种感觉。 想到只有自己和媳妇了,楚祐竟有些慌乱起来,他道:“媳妇,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话刚说完,楚祐心里就想扇自己一个大耳光,多好的氛围啊!自己居然让媳妇回去睡觉!他是不是傻?! 楚祐多想让时间倒流,或是把刚刚那句话收回去,可话已经出口,哪里有能收回去的道理? 谢芳盈听了楚祐的话,面色绯红,她这话说得,要是让人听见,还不知道会以为两个人接下来回去做什么呢!往偏里一想,之前两辈子都没尝过男人滋味的谢芳盈也有些害羞起来,她对楚祐嗔道:“我还不是你媳妇呢!” 谢芳盈就如楚祐所说的那样回了房间,只留下楚祐望着她的背影哀叹说错话的糟心。 房间里,谢芳盈默默的想,自己怎么在个刚认识一天的男人面前就能往污里想呢?难道真是缺男人太久了不成? 想归想,可她现在也没真打算找个男人,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把体术再练起来。 体术的出现,带给联邦的影响和意义是巨大的!最简单的,联邦早已经研究出了机甲,却因为没有能驾驶机甲的人,使得这一钢铁巨物只能被搁在仓库里落灰。 而对现在的谢芳盈来说,体术能带给她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经过不知道多少代人的不断修炼和完善,谢芳盈学到的体术已经是极安全的版本,联邦的人大多都是从小就开始练体术,等到成年,像楚祐说得熊一类的野兽,他们仅凭双手就能将其致死。 可以说,体术是女子居家出行必备之宝典!有了它,还怕什么野兽流氓? 谢芳盈又回到了床上,她只着中衣,将自己的身体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谢小丫的身体骨骼已快长成,之前又未曾经过类似的锻炼,她不免痛得浑身冷汗,却不能听,而是按照配套的吐息之法极有韵律的呼吸起来。 这个姿势保持了足足六十个呼吸,等到了时间,她终于坚持不住,歪倒在床上,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在抽搐,但她却不能听,大概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又扭着身体做起了第二个动作。 等终于受完这一通的罪,谢芳盈已经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在心中骂道:天杀的穿越,为啥老娘每穿一回都得这罪! 第4章 管钱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起了个大早,早上的风落到皮肤上有些微凉,伴着山间丛林特有的清新味道,让刚起床的谢芳盈一下就清醒了起来。虽说劳累了一晚,可第二天清早,她却觉得身体舒畅,被这小风一吹,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谢二牛不知何时起的,谢芳盈出了屋门,就见他只着了一件裲裆(类似背心)赤着手臂正拿着斧头砍柴。 她上前道:“早上风凉,二哥怎的就穿这么少?当心得了风寒!快回去将衣裳穿好!” 谢二牛停手,将斧头搁在脚边,拿起旁边木头上搭着的短打往身上一套,憨厚道:“我不冷,本也是穿好了出门的,可劈柴发了汗,我实在太热,就把衣裳脱了。” 说罢仔仔细细看了看谢芳盈脸上的神色,喜道:“小丫,你今日这么精神,可是大好了?” 谢芳盈给谢二牛拍了拍上身衣服上不知从哪里沾到的尘土,边拍边道:“我已经好了,以后就不用再喝那苦药汁子了。” 谢二牛闻言忙道:“那可不行,大夫说你还要喝上两副药才能好,二哥知道你不爱喝药,但你不能任性,得听大夫的话,万一这一回没身子没养好,往后小病变成了大病还不是你受罪?你听话,好好喝药,二哥给你买糖吃reads();。” 他刚说完谢芳盈,自己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见此,谢芳盈道:“我这乌鸦嘴,不是真被我说中了二哥得了风寒吧?走,咱们快去找大夫看看!”顺便让大夫告诉你,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谁知谢二牛却是一把拉住谢芳盈道:“诶诶,别去别去,我身强力壮的,怎么会得风寒?我这不是风寒,我估摸着就是爹娘在念叨我呢!没准他们正说着‘二牛咋的还不把我们葬回祖坟里啊?’趁你精神好,我又买好了棺木,咱们去将爹娘请回来,重新葬到祖坟可好?” 打了喷嚏就说是有人念叨自己,累得直不起腰就说是骨头僵了歇歇就好,抢到了一点水一点吃食就说是自己已经吃过了,往常谢小丫都信了,可谢芳盈不是谢小丫,她占了人家妹子的身体心里也不是丁点都不愧疚的,想着要好好照顾谢小丫的家人,又怎么看得下去谢二牛这样苛待自己? 她嘴里嗔:“二哥,你说我是一套,自己却是另一套,你是不是不想喝药,所以才说自己没事?” 谢芳盈本来是想激谢二牛和她一起去看大夫,她在谢小丫的记忆里看见了,对付谢二牛,这招最是管用,可现在往常最是管用的招数却只是让谢二牛面色难看了几分,她心中一动,问道:“二哥你说,咱们现在还剩多少钱?” 谢二牛偏过头去,偷偷拿眼瞧了妹妹一眼,见她还一直盯着自己,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终于小声道:“除了爹娘葬礼的花费,还够你的两顿药钱。” 谢芳盈闻言气道:“就这么点钱了,我还喝什么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喝药了,剩下的钱,二哥你不许拿去买药,等赶集的时候你留着买些鸡蛋回来,咱们都得好好补补身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真的是病好了,现在她又练了体术,身体只会一日比一日好,等到了体术*阶之后,连病都难生,哪里还需要喝药? 谢二牛道:“怎么能不喝药?” 他反射性的说完,见妹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终于嘴上妥协道:“好,我听你的,不买药了。”心里却想,病好不好还是大夫说了算,等偷摸把药买回来,小丫这么懂事,一定会好好喝药,不会浪费的。 见他妥协,谢芳盈却还不放心,谢小丫的记忆里也不是没有谢二牛阳奉阴违的时候,她伸手对谢二牛道:“不行,我不放心二哥,你把剩下的钱给我,以后家里的钱我来管!” 谢二牛本就不善管钱,听了谢小丫主动说以后家里的钱她来管就是一喜,可一想到要是妹妹管钱那自己就不能帮她买药把病治好了,面上又是一苦。 只看他脸色,谢芳盈就知道谢二牛在想什么。她轻哼一声道:“二哥,你可别逼我使出什么招数来啊!” 谢二牛闻言身体一僵,妹妹的这句话,简直就是他生命中的魔咒! 自从这妮子发现了自己害怕她哭之后,就拿住了自己的软肋,他挣扎道:“咱们得听大夫的。” 谢芳盈道:“二哥,我真的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咱们不用去浪费那个钱!好了,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给我,我可就哭了啊!” 谢二牛不甘道:“小丫……” 他还想再说什么,然而谢芳盈已经数起数来:“一,二……” 刚数到二,谢芳盈就见谢二牛飞快的跑回他和谢三牛的房间里,又拿着一个破旧的荷包跑了出来。 等他喘着粗气将荷包递到谢芳盈的面前时,谢芳盈正正好数到三reads();。 谢二牛把荷包放在谢芳盈手里,犹有不甘道:“小丫,我和三牛身体好着呢!不用补,这些钱你都拿去给自己补补身子啊!等给爹娘办过葬礼了,哥哥就去县里找活干,现在县里活计应该好找,等二哥挣了钱,你必须得和二哥去大夫那看看,不然二哥不放心!” 听谢二牛这番絮叨,谢芳盈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酸,上两辈子,她都没有遇上一个像谢二牛这样,一心为了自己打算的亲人,现在遇上了,可她心里却清楚,谢二牛关心着的,分明是魂魄不知去了哪的谢小丫。 心酸过后,她却很快就想开了,自己怎么矫情起来了?如果不出意外,自己这辈子都会是谢小丫,谢小丫都会是自己,她的亲人究竟关心着的是自己还是原身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刚要问谢二牛什么时候去买棺木,就听见楚祐的声音道:“原来媳妇喜欢管钱,诺,我这些年就攒下来了这么一点银子,不多,媳妇也帮我管着吧!” 谢芳盈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楚祐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发觉他的靠近!穿越一回,体术回到了未入阶时候的感觉真是糟透了,亏了这是楚祐,要是来杀自己两人的,恐怕她和谢二牛这条命就交代在这了。 见楚祐要将手里的小木匣子往自己的手里递,谢芳盈忙推拒道:“别,咱们还不是夫妻呢!” 楚祐硬是将装着自己所有积蓄的木匣塞到谢芳盈手里,他道:“你是我没过门的媳妇怎么就不能替我管着钱了?是你不愿意嫁给我?还是你会拿了匣子里的钱偷跑?” 这几个问题,那个谢芳盈都不想接,她听见楚祐问自己是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就觉得心里发虚。 诚然,楚祐也算是自己喜欢的那一种,身材看着也不错,可自己现在真的没心思嫁人,还又占着他未婚妻的身份,带着哥哥和弟弟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就连谢芳盈自己都在心里唾弃自己了,可她却不能直接对楚祐说:我不想嫁给你,他们兄妹三个现在没钱,没田,没房,没粮,离了这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 谢芳盈一心虚,又见楚祐态度坚决,迟疑了一下,就接过了楚祐手里的钱匣子,她经历过上辈子知道楚祐将来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建立一个新的王朝,又怎么会不缺钱呢?就把这些钱当错楚祐的原始投资好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用这些钱带给百倍千倍的利益的。 谢芳盈正心虚,她低头不敢看楚祐,就问谢二牛道:“二哥,咱们什么时候去买棺木?” 楚祐却当她是心里害羞,心中美滋滋的想,唉,媳妇太爱害羞了,不过媳妇害羞的样子也好看! 谢二牛闻言答道:“等三牛起了我们就去,棺材店那种地方不吉利,我们身上阳气重去了没事,你就在家歇着,等买了棺木,我让三牛回来找你。” 楚祐正愁没个在媳妇面前表现的机会,听谢二牛这么一说,忙道:“棺材店那地方是不吉利,小舅子年纪小,怕去了也是不好,不如我和舅兄去吧?!咱们两个大小伙子,脚程快力气也大,还能省了雇牛车的钱。” 谢二牛不知道谢芳盈心中所想,真当楚祐是自己未来妹夫,听他这么说自然喜道:“那感情好,就麻烦楚兄弟了!” “诶”楚祐道:“舅兄怎么还叫我楚兄弟,该叫我妹婿才是,难道是我有什么做得让舅兄不满意的?舅兄只管说出来!为了让你能放心把小丫交给我,我干啥都行!” 谢二牛道:“楚,妹婿这么好的人,我哪里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楚兄弟叫久了,一时改不过来,倒是妹婿别见怪才是!”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就定下了楚祐在谢家的身份,就这几句话,不知道给谢芳盈心中想要离开楚祐的想法增加了多少的阻碍。 第5章 石碑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就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她自觉愧对楚祐,心里自然慌乱,忙拿了银钱催两人去将棺木买回来,她怕这两人再说几句,会把自己的婚期也给定下。 楚祐和谢二牛不知她心中所想,爽快应了,楚祐还道:“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说给我听,我给你带回来!” 谢芳盈心里更是内疚了,她不愿再呈楚祐的情,搪塞道:“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吃的玩的?” 等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冲,对楚祐抱歉道:“对不住,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我现在只想着安葬了爹娘,照顾好兄长和小弟,真没什么心思想这些。” 楚祐并未生气,反而更觉得自己媳妇人好孝顺,他道:“没事媳妇,等什么你有想要的了,记得告诉我。” 饶是谢二牛再憨厚,也断没有能看着妹妹的未婚夫婿当着自己的面就如此孟浪却不生气的道理,他怕妹子心疼,借口早早和楚祐一起去买棺木,将楚祐拉出来道:“楚兄弟,你和我妹妹还没成婚,按理,我们兄妹几个是要给我爹娘守三年的,媳妇这个称呼,还是不要叫得这么早的好!省的有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觉得我兄妹几个品行不端。” 楚祐道:“舅兄教训的是,是我孟浪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和小丫就差名分,却忘了流言蜚语伤人,真是该打!我以后就和舅兄一样,叫小丫可好?这样还亲近些!” 谢二牛脸色这才好看些,他道:“那你就和我一同叫我妹子小丫吧!她年纪小,人又单纯,我这个哥哥实在放心不下,不免想得多些,楚兄弟别怪她才是。” 楚祐又怎么会怪谢芳盈?他对自己媳妇满意的很,再加上今天谢二牛变相的承认了他,心里正美着,就连脚边上的野草他今日都觉得格外鲜嫩翠绿,又怎么会怪自己未来媳妇呢? 谢二牛却不似楚祐这般好心情,相反,他的心情有些糟糕,想也是,一个哥哥,听见有人在嘴上占自己妹妹便宜,哪怕那个人和妹妹已经有了婚约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谢芳盈不知道两人出门之后的这番纠葛,这两人刚出门,谢三牛就揉着眼睛醒了,见他衣襟有些歪,谢芳盈给他摆正道:“蕴儿醒了?!快去洗漱。” 谢三牛往四周一看,见只有自己和姐姐两人,问道:“二哥他们呢?” 谢芳盈道:“你二哥他们去买棺木了,等他们回来,咱们就去给爹娘迁坟reads();。” 谢三牛道:“这么急?可石匠说,碑要明天才能取。” 谢芳盈道:“我知道,这二哥和我说了,今天就是将爹娘的遗骨先迁到棺木里,在你楚祐哥哥家先停灵一天,后天再正式将爹娘葬进祖坟。” 谢三牛这才放心。 谢二牛和楚祐这两个大小伙子果然利索,谢芳盈带着谢三牛洗漱过后,刚在谢三牛的帮助下煮好朝食,他们二人就回来了。 当然,也可能是谢芳盈朝食煮的太慢的缘故。 没人觉得谢芳盈是因为手生才煮的慢,谢三牛是以前没见过谢小丫煮朝食,谢二牛和楚祐则觉得是妹妹/媳妇特地为了等自己回来用朝食才煮的晚些。 等四人吃过了朝食,便抬着棺材往谢家夫妇的埋骨之处走去。 谢家夫妇的埋骨之处是一片荒地,对于谢二牛和楚祐来说离着并不远,他们走了约莫半日,方才走到那个在谢小丫兄妹几人记忆里充满伤痛的地方。 这里的附近的草被当初逃难的人拔了个干净,现在新长出来的野草不过寸许高,当初大水来得急,大家在水里漂了几天水才褪去些,虽说褪去了些,剩下的水却也没过成人的腰际,众人饿的狠了,却也不敢吃水里泡着的东西,等从村子里逃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东西吃,不管是地上的野草,还是路边的树皮,甚至还有刚死去的人尸,都是大家不放过的‘粮食’。 这种情况,谢大牛和谢二牛又怎么敢在爹娘的尸体上放什么标示?只能草草掩埋,现在要找,能依靠的就只有记忆中的地形了。 好在谢二牛和谢三牛记性都好,也不是路痴,他们很快就按照两人记忆里的位置找到了谢家夫妻的尸骨。 装好尸骨,待要走时,谢芳盈忽然凝视着一处不动,谢二牛问她:“小丫怎么了?” 谢芳盈看见了一样东西,她想过去仔细看看,就对谢二牛道:“二哥先等等我,我去看看。” 说着,她便向不远处走去。 不远处的土里露出了半截石碑,谢芳盈见上面字迹,也不嫌脏,用手派去上面浮土,只见这石碑上书:寄伽蓝寺有感。 碑上是自南秦太宗后才有的行草,能学得的必是家学渊源之人,谢芳盈上辈子回谢家之后也学着鉴赏过几幅字画,虽不知这题字之人究竟是谁,但看字迹,也能猜到必是当代大家。 不想自己不过是来收敛谢小丫父母尸骨,竟能得到这意外之喜,谢芳盈心中狂笑,有了这宝贝,自己还愁那些小钱不成? 心里高兴,她面上也露了几分,转头喊了谢二牛三人近前,将这石碑指给他们看。 谢二牛对这东西是一窍不通,楚祐虽念了几年书,可他学得是端端正正的楷书,竟都没看出来这碑上是些什么字,唯有谢三牛有些见识,他端详石碑片刻道:“这可是传说中本朝太宗所创之行草?我在老师那里见过一份摹本,上面字迹与这十分类似。” 谢芳盈时刻不忘自己现在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谢小丫,她道:“不管这是什么,刻着这么多字的肯定都是好东西咱们先把它带回家再说!” 谢二牛和楚祐对视一眼,楚祐到底不愿意驳了谢芳盈的心意,道:“我去附近村子借辆牛车。” 第6章 归宿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棺木里放着谢家爹娘的尸骨,本就不轻,谢芳盈也舍不得让楚祐和谢二牛抬了棺木再抬上个重重的石碑。 之前说了不雇牛车,现在还是要雇一辆,可这四处都是一片荒地,就算以前有村子,现在也不定还有人住着,连人都不一定有,更何况是牛车呢? 到底是他们运气好,这附近的村子里竟已有人回来了,虽没雇到牛车,却有几个小伙子听有铜子拿,十分乐意帮着将石碑和棺木抬回去 谢二牛和楚祐挑了两个长得憨厚的帮忙,谢二牛和一个小伙子抬棺木,楚祐和另一个小伙子抬石碑,谢芳盈两手空空牵着谢三牛跟着,几人一路倒了几回手,终于赶在太阳将要落山之前到家。 到了地方,结了工钱帮忙的两个小伙子就要走,楚祐连忙拦着口中劝道:“夜晚将至,你们要是现在往回走,怕等走到一半,天就黑了,夜晚野兽凶猛,还是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早上再下山。” 那两个小伙子闻言脸上不但没多少惊喜,反而警惕起来。 知道他们是想左了,楚祐心里哭笑不得,嘴上安抚道:“你们放心,我是这山里的猎户,这几位是山下的村民,我们都是本分人,不吃人肉的。” 他们这才答应留下,但看上去警惕不减,似是对楚祐的说法还是持保留态度。 累了一天,谢芳盈想要叫上谢三牛和自己一起去整治饭菜,楚祐却不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媳妇不怎么会生火,只当是她给自己的暗示,忙道:“三牛年纪小,走了一天也累了,我陪你去吧!” 谢芳盈看看谢三牛,见他确实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再看看歇了一阵还满脸通红,身上不住冒汗的谢二牛,只得同意了。 楚祐家的厨房是个棚子,只头顶有茅草做屋顶遮挡,四周都没有围墙,由四五根大木桩子支撑着整个屋顶,看着十分通透,因为见过他们家的厨房,所以谢二牛听了楚祐的话也没吱声,他和楚祐一样,也当这是谢芳盈给楚祐的暗示,就是心里纳闷自家妹妹有什么话要和楚祐这小子单独说,还要单独去厨房reads();。 谢芳盈虽有谢小丫的记忆,但技能熟练程度太低,她怕自己生火把厨房给点了,这才想拉上一个帮忙,谁知道自家哥哥弟弟都不顶用,可这几人来回来去的搬东西劳累一天,自己只是空着手走了一趟,晚饭怎么说都不好让他们来做,又不能不吃,只能硬着头皮跟楚祐进了厨房。 厨房里,楚祐生火,谢芳盈则是慢慢的切着菜,整个厨房只有灶台上有个灯盏,月儿昏昏,一灯如豆,这场景从外面看着格外温馨。 楚祐听媒人说过谢小丫,可那时的他只觉媒人的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没怎么仔细听,一切全有老猎户帮衬,他也确实不必听。 可现在楚祐却有些后悔了,当初媒婆那些话,他怎么就没仔细听?他应当字字句句的牢牢记在心里,日日背诵才是,这么好的媳妇,便是嘴上不夸,心里怎么能不夸呢?看着她为了和自己多相处一会,装作笨拙的切菜,楚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跟糖块一样,甜的都要化开了。 唉,自己的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有两点,一是太瘦了,二是太爱害羞,她的这些小心机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事都做出来了,却还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真是惹人怜爱。 若是谢芳盈知道他这番脑补,怕是要摇着他的肩膀吼:兄弟,脑补是病,得治啊! 顺便还要喊个寃,她是真不会生火切菜啊! 她上上辈子在联邦,吃的都是营养剂,平时一根菜叶子都见不着,还切菜? 等到了上辈子,倒是见着菜叶子了,可惜的是谢家虽在乱世之中有些没落,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让没出嫁的姑娘碰刀子?更别提烧火了,出身世家的她们所谓的亲手做菜就是厨子做的差不多了,她们拿勺子或铲子翻几下,等端出去,就会有小丫头说:这是**姑娘亲手做的。 而她们大多唯一会真正亲手来做的点心,也不全是自己动手,做的多是些不费力气的点心,厨娘把该切的材料该和的面都给她们准备好,她们只要把东西按照菜谱所说的放进模具里,让厨娘拿到笼上蒸熟,等端上桌,也就是她们亲手做的点心了。 这样的情况下,她哪里去学生火切菜做饭? 好在她有谢小丫的记忆,能照着谢小丫的记忆来做,不然怕这一屋子的人今晚怕是都要吃西北风了。 幸好谢芳盈不知道楚祐的脑补,她见楚祐一个大男人蹲在灶台前生火,不由心中一软,这个男人白天和二哥一样辛苦,现在好容易能休息一阵了,他却蹲在这里帮自己生火。 他本来是不用这么辛苦的,可因为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他不仅收留了他们三个,还要帮着操办她父母的丧事…… 他的辛苦都是因为自己,他的钱也都给了自己,而自己呢?自己却想离开他,等到摊牌的那一天,这个男人心里该有多难受? 谢芳盈觉得楚祐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只是因为责任就愿意为自己的未婚妻做这么多事,看他自己也没什么钱,却愿意多养上三张嘴,别说他是为了他们几个能做活,谢二牛带着谢小丫和谢三牛刚找到楚祐的时候,谢芳盈病在床上,谢三牛一看就是个没做过什么活的小孩样子,也就谢二牛看着能做些活,可谢二牛早被饿的身材干瘦,瞧那样子,又能做得了什么?换做别人不把他们拒之门外就不错了,又有几个人会在自己都不富裕的时候,养上这样的三口人呢? 这样一想,楚祐这样的好人就更是难得了,谢芳盈心里一边愧疚一边想:要是楚祐的未婚妻不是自己和谢小丫该多好?他这样的好人,就该配个更好的妻子才是。 可转念一想,平民女子就算是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楚祐是要做皇帝的,等他成了九五之尊之后,三宫六院,又真的是个好归宿吗? 第7章 同房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想到这里,谢芳盈自嘲一笑,楚祐将来是不是会三宫六院和自己有何关系? 她不再多想,专注的准备着晚餐。 两人之间静谧和谐,但却各有心思,好在他们不曾心意相通,并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不然,非得打起来不可reads();。 吃饭时也是一阵安静,谢芳盈和谢三牛主张食不言寝不语,谢二牛和楚祐则是饿的狠了,至于令两个今日帮工的小伙,他们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饭,看见谢芳盈几人的筷子夹了什么,也跟着夹什么,眼睛盯着谢芳盈四人的脸看,仿佛只要在他们脸上看到不对的表情,就立刻放心筷子往外跑。 等这顿尴尬无比的饭吃完,楚祐抢着要去洗碗,谢芳盈见此,就主动帮着拿碗筷,谢二牛见此,尴尬的收回了准备帮忙的手,他心想:算了,反正他俩这几年也不能成亲,这样也好,感情处好了,也不怕楚祐这小子以后对自己妹妹不好。 这样一想,他不仅自己不上前帮忙,还拦住了想要帮忙的谢三牛和两个小伙,用眼神示意他们离这两人远点,为楚祐和谢芳盈的独处创造出了有力条件,也把自己的妹妹往婚姻的坟墓狠狠的推了一把。 谢二牛不知道自己妹妹不想成亲的想法,狠狠坑了一把妹妹后,在心里心酸的感慨:真是舍不得小丫,可让妹妹的后半辈子幸福,不就是自己这个哥哥的职责!但小丫也真是的,现在就和楚祐这家伙走得这么近,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大不中留?! 好在谢芳盈不知道谢二牛心里的想法,楚祐在水盆边上洗碗,她就在一旁给他递碗和盘子,看着他蹲在水盆边上袖子半挽起来露出流畅肌肉线条利落洗碗的样子,再看一个个被清洗的十分干净的碗筷,不由在心里感慨,真是个好男人啊!肌肉线条那么漂亮,洗碗还这么主动! 为了节省蜡烛和灯油的消耗,往往乡里人在洗碗之后最多做些杂事就会直接睡觉,今天本来也该如此,可现在却有一个问题摆在了谢芳盈四人面前:晚上该怎么睡? 其实这个楚祐心里早就思量好了,在他的想法里,今晚当然是他和媳妇睡一间屋子,舅兄和小舅子睡一间屋子,那两个帮忙的小伙睡一间屋子,可他却清楚,这个想法不能直接说出来,他十分有心机的说道:“不如让就让他俩和我睡一间屋子好了?” 谢芳盈下意识的否决了这种方式,她道:“不行,怎么能让你和他们挤呢?不如让我和三牛睡一间屋子,你和我二哥睡一间,他们两个睡一间好了?” 楚祐将谢芳盈拉远,小声反驳道:“不行,让二哥和他们睡一间,万一他们起了歹心怎么办?我好歹是个猎户,而二哥看起来那么瘦弱,还不被当成软柿子捏了?” 谢芳盈道:“不会吧?现在已经不是灾荒的时候了,他们今晚吃饱了饭,看着又不像是什么奸猾之人,而且你们在雇人之前不是已经和乡邻打听过了吗?该不会出这种事吧?” 楚祐危言耸听道:“怎么不会?也是我和你二哥当时没想到,现在想想,说是乡邻,可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一起结伴逃难的,是同伙也说不定呢?而且你看他们吃饭的时候,按理说他们也该饿了许久,可你看他们吃饭的速度?比咱们这几个早上吃饱了的还慢!我听说有人杀人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喜欢杀人,自己高兴,还听说吃人肉是会上瘾的,吃得多了戒都戒不掉,万一这两个人是这种人该怎么办?还是得我和他们住一个屋子看着点!” 谢芳盈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不由思路也跟着他的走,被他说的浑身一个激灵,忙道:“是有这样的可能,那这样你就更不能和他们住一个屋子了,二哥也不能!我看干脆让他们俩单独住一间屋子好了,我和三牛住,你和二哥住。” 楚祐脸上闪过为难的神色,他道:“三牛那么大了,怎么能再和你睡一间屋子呢?而且你二哥好像睡觉打鼾,和他睡一处,我怕我睡不着,要不咱们俩睡一个屋吧?!” 见谢芳盈脸上闪过迟疑,他忙道:“我打地铺,你睡床,你放心,我晚上绝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谢芳盈还是迟疑,她道:“我当然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品,可是,可是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这样多不好?!而且我现在还在孝期,怎么能和一个陌生男子睡在一个屋子里呢?” 楚祐见她态度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你我虽然还未成婚,可我们是未婚夫妻啊reads();!你爹娘也是承认了我这个没来得及娶你的未来女婿的!是,和我住在一起是不好听,可难道和三牛住在一起就好听了吗?三牛是读书人,最注重名声,要是让人知道了他这么大了还和姐姐睡在一间房里,恐怕他下半辈子的名声就都毁了!而我们是迟早就要成亲的,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只要让人知道了你们三个寄住我家里,他们就不会相信你我是清白的了,而我们几个住在一处这件事,又不可能不让一个人知道!这世间总有些长舌多嘴之人喜欢搬弄是非,可这些流言蜚语,只要等到你我成婚那一日,就会烟消云散,于你家中声明也毫无损毁,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楚祐的这番话十分有道理,谢芳盈自然是顾忌谢三牛的名声的,她早就内心发誓要帮谢小丫照顾她的兄长和弟弟,若是真如楚祐所说,谢三牛名声有损,文人一向清高,想必就算是自己知晓后事,能让谢三牛帮着楚祐建功立业,他也不会开心,当有人提起他的时候,也定会有嫉妒的人在后面加上一句:哦,原来这就是那个都十几岁了还钻亲姐姐被窝的谢谢靖蕴! 她是发誓要照顾谢三牛,不是发誓要害他,怎么能这样毁了他呢? 听了这几句,她正在心中思量办法,却听见了楚祐的后半段话,登时心里一乱,思绪就像一团麻线里的线头,刚刚找到就又乱了,甚至连楚祐后面又说了什么都没记住。 没法子,她只要一听到楚祐说成婚什么的,她就心虚,开始还好,现在是越听心里越乱,越听越心虚,连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心中是何想法,只慌乱的应了,低声道:“那便按你说的吧!” 她敢答应楚祐也不是事出无因,一来她本就不同此处女子一般把名声和贞洁看得比天大,二来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和上辈子她听说过的楚祐的事迹,她觉得楚祐不是那种和女孩子睡在一个屋子里就会乱来的男人,只是有一点遗憾,今天和楚祐住在一起,才练了一天的体术又要中断了! 楚祐心里一阵狂喜,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简单就说服了媳妇!他心里虽是欣喜若狂,但面上却绷得住,还仍是一副正直的样子,冲谢芳盈点点头,就转身把自己和谢芳盈商量出来的结果告诉了谢二牛几人。 既然说定了,谢芳盈也不是矫情的性子,她径自回了房间整理床铺,怎么说自己也是借住在别人家,万没有让主人家睡在地上自己睡床的道理,女孩子不好受凉,今晚的地铺,她要好好整理才是。 谢芳盈去整理床铺,外面的谢二牛却是在窥见妹子已经进屋之后一把拉着楚祐往偏僻处去,找了个确定院子里的人都听不到他们生音的角落,谢二牛对着楚祐冷哼一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说了什么让我妹子愿意和你在一个屋子睡一晚上,不过我告诉你,我没反对是怕伤了我妹子面子,不是因为怕了你!你今天晚上给我老实一点,我可就在隔壁听着呢!你要是敢对我妹子乱来,你看我不进去把你腿卸了!” 楚祐道:“舅兄说的是,我一定不会对小丫乱来的!其实吧,今天也是事急从权。” 楚祐又把刚刚侃晕了谢芳盈的那番话对着谢二牛来了一遍,谢二牛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就没想到这些!你这回做得不错,我和三牛都是男人,且没什么,只是小丫是个女孩,确实需要有人守着,你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是什么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万吗?这句话就说得很对,咱们要有提防之心。” 很好,谢二牛也被自己侃晕了,楚祐心里对自己今日的口才是极满意的,他冲谢二牛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舅兄,我怕那两人起什么坏心思,咱俩不可离开小丫和三牛太久,我们回去吧!” 见他这么为自己的弟妹,谢二牛越发觉得楚祐是个难得的好妹婿了,想到自己刚刚还误会他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更觉得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楚兄弟人这么好,又和小丫有了婚约,怎么会有那种下作的想法呢? 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第8章 拓片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觉得自己想太多的谢二牛讪讪的和楚祐道了歉,又火急火燎的拉着楚祐往回走。 谢二牛的性格楚祐也差不多摸清了,由着他拉着自己走,等这一番折腾完,回到谢芳盈的房间内,楚祐就看到地上已经铺着的被褥,他更觉得谢芳盈对自己是爱在心里口难开了,心中一甜,对着半跪在地上整理的谢芳盈道:“小丫,多谢你帮我。” 谢芳盈却一脸莫名,看到楚祐看着地铺的眼神,她才知道楚祐到底是在说什么,她心里清楚楚祐怕是误会了,对他道:“你回来了!今晚我睡地上,你来睡床。” 让自己香香软软的媳妇睡地上,楚祐哪里会愿意? 他道:“不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睡在地上?!” 谢芳盈道:“我虽是女子,却又是客人,在哪儿都没有客人雀占鸠巢让主人家打地铺的道理。” 楚祐看着谢芳盈的眼睛,这是一双温柔的眼睛,每次他对上这双眼睛都觉得自己看见了初春微雨时的水面,水汽氤氲,却又有着不容忽视的光亮,而这双眼睛,现在正坚定的看着自己reads();。 楚祐看着看着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双眼睛看得也化作了那一帘微雨,一捧清泉,这是他的女孩,他未来的妻,会和他走过这漫长一生的人,他又怎么能不心软呢?他又怎么能拒绝得了她? 楚祐终于妥协道:“好吧,今晚我睡床上,你打地铺。我还存了些以前用旧的被褥,我听说女孩子不好受凉,你多垫几层。” 说着就出去拿了被褥进来,谢芳盈见这些被褥确实不是新的,也就没再拒绝,她欠眼前这个男人的越来越多,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慢慢还吧! 谢芳盈和楚祐倒是宽心睡了,除了被楚祐说得担心自己弟妹安危的谢二牛睡不着之外,那两个来帮忙的小伙更是难以入眠。 谢二牛是被楚祐唬住了,胡思乱想睡不着觉,而那两个来帮忙的小伙,却纯粹是被冻的。 现在白天时温度虽然偏高,但是山上的夜里凉,而且楚祐这个心机boy还把自己的被褥全拿到了谢芳盈那里给谢芳盈做褥子,等到了傍晚时凉风顺着窗户缝往里一吹,两人冻得瑟瑟发抖,白天的衣服薄,盖上了也没什么用,只能相互抱着取暖,又把两人的衣裳都盖在身上,饶是如此,半夜也被冻醒了好几回。 等第二天早上,除了楚祐格外神清气爽之外,其余人都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楚祐当然睡的好!他本来以为自己和媳妇睡在一间房里会睡不着觉,可等他真正躺在谢芳盈曾经睡过的床上,嗅着自己媳妇被褥上的味道,竟然很快就熟睡过去,一觉就睡到了今早。 谢芳盈在地上睡得并不习惯,第二天早上早早就起了,见楚祐仍在睡,她蹑手蹑脚的出去等洗簌回来,就发现地上的地铺都已经被人收起来了,谢芳盈心里猜八成是楚祐帮忙收的,心里虽有些羞窘,但想想到底不是自己家的被褥,心里就算有些被陌生男子动了自己寝具的不乐也都消散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银子。 楚祐在谢芳盈出门的时候就醒了,他趁谢芳盈不在快手快脚的将床褥都收拾好,趁大家都没注意,若无其事的又把谢芳盈睡过的褥子又搬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再到院子里,便对明显精神不济的谢二牛道:“舅兄,咱们今日何时去葬了岳父岳母?” 谢二牛本看着萎靡了些,一听楚祐说起自己父母的丧事来,却是来了精神,他想了想道:“告诉小丫和三牛,等用过了朝食,咱们就去把爹娘葬到祖坟里。” 他说完,却是深深一叹,对楚祐道:“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用,连场好些的葬礼都不能给爹娘办。” 楚祐劝道:“舅兄,这怪不得你,你已经尽力了,对于岳父岳母来说,在天上看见你们兄妹几人都过得好才会放心。” 也不怪谢二牛丧气,谢家爹娘的葬礼的确是十分寒酸的了。就是他们那个小河村里有人去了,也是要先请瞎子算好日子,备好棺木停灵七日,等七日后家中子弟亲朋都身着白色粗麻孝服众人扶棺绕村一周才将死者葬入祖坟,死者入土后还没完,若死者是六十以上的老人,那便算是喜丧,家里是要请村子里的人吃酒的,若死者是六十岁一下的人,也要做了粑粑,每家发一点,才不会让村人背后说嘴。 惯例习俗这样,可现在又是个什么时候?外面正闹着饥荒,村里的瞎子不知是死了还是逃到那里去了,村里的亲朋故旧走得走散的散,谢家爹娘已经在荒野里葬了近半月,谢二牛一没银子,二没粮的,就算是大家还在,他们家也做不出那么多的粑粑发啊! 楚祐说他已经尽力,也并没说得夸张。 谢家的祖坟在小河村的上游,小河村之所以叫小河村,就是因为这里有一条小河,常年不干,有外人来村里,又不知道在哪儿,村里的人就会说:就是村里有条小河的那个,久而久之,不知是怎么传的,这村的名字就变成了小河村,至于原先叫什么?这个还真就没人记得了reads();。 吃过早饭的几人已经换上了素色衣衫,两个昨日帮忙抬棺木的小伙子今天仍被雇着又抬了一回,谢二牛和谢三牛捧着谢家父母的牌位先行在前,谢芳盈一边哀哀的哭着一边撒着之前,楚祐帮着抬了白帆,脸上也是一副哀容。 原本的小河村的屋舍已经被泡的看不清原样,他们就按着谢二牛几人记忆里小河村的范围这样抬着棺木绕了一周,白色的纸钱撒了一路,这才将谢家夫妻葬入祖坟里。 逝去的终究逝去,人都是要往前看的。谢芳盈虽对谢家父母没有多少感情,但那到底是生养了这具身体的人,她为他们伤心了三日,而三日之后,在就连家里最小的谢三牛都看不下去她的伤心程度的时候,她这才转好,将心思都放在了搬回来的那块石碑上。 看那碑上的字,谢芳盈就知道这块碑原来显然是被摆在寺庙里的,许是因为这才水祸才漂到这里。一块石碑能有什么用呢?坟头上的一块石碑是没什么用处,可这是一块原来摆在庙里被刻满字的,或许还是名家题字的石碑,若是谢芳盈舍得卖掉,少说她也能转手千八百两的银子。 可谢芳盈想的却不是把它转手,她想的是把这块碑拓下来。 上辈子的谢家,谢芳盈见过许多的拓片,她出了谢家收藏外,还因为她的父亲就是一个极喜爱收藏拓片的人,兴致来了,他也会自己找了碑拓上几幅,对于怎么拓片,谢芳盈还真不是一无所知。 然而她知道没用,谢小丫不知道啊! 谢芳盈干脆做出一副研究这块石碑的模样,又和谢三牛和楚祐各借了一叠纸,把自己关在屋里几天,除了吃饭做饭的时候外其余时候一律都不出门。 其实谢芳盈本想连做饭的时候都不出门的,可谢二牛和谢三牛完全不会做饭,至于楚祐?他做出的东西也只是达到了吃不死人的境界,离好吃还差得很远。为了自己的胃,她也就只能每天做饭了。 这样闭关似得过了三天,谢芳盈假做欣喜的拿了一张纸给谢三牛几人看,谢二牛大字不识没看懂,谢三牛却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幅没装裱的拓片! 他捧着这张拓片惊讶道:“姐,这你哪儿来的?” 谢芳盈道:“我想了这么多天,终于把那石碑上的字印在纸上了!我在你们读书人去的店里讲过这样的,听掌柜说叫什么拓片?这要是拿出去,定能卖个好价钱!” 谢三牛一听谢芳盈要卖,就不肯还给她了,嘴里还劝道:“姐,这拓片可是好东西,你卖了作甚?” 见弟弟宝贝的样子,谢芳盈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家弟弟这是舍不得了? 谢芳盈道:“我还当是怎么了!就这一张纸,哪里值得你这么宝贝,你给姐姐等着!” 说完,她就往自己屋里跑,隔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又拿着一张纸出来,她把手上墨迹未干的纸递给谢三牛道:“你这傻孩子,这碑就在咱家,这东西你想要多少没有?” 谢三牛看看左手这张,再看看右手这张,两张拓片有九成相似,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犯糊涂,不好意思的对谢芳盈道:“姐,对不住,刚刚是我魔怔了,竟然光想着蛋了却没想到这下蛋的老母鸡也在咱家。” 谢芳盈这样乖乖认错的弟弟十分可爱,刚忍不住要上手揉揉脑袋捏捏脸,就听谢三牛道:“姐,这拓片咱们是要拿到书局卖了吗?” 谢芳盈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冲着谢三牛神秘笑笑。 第9章 做旧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文人的东西其实是最难定价的,一本古籍,很可能有人觉得一文不值,将其当普通的书卖了,也可能有人懂行,将一本古籍卖出天价来reads();。这都是常有的事。 对于这些文人的道道,谢芳盈还是知道一点的。有了好东西,千万不能明码标价的拿去卖,一旦这物件有了价格,这群文人就会觉得这东西轻贱花钱能买到的东西,也不值得他们争抢,所以对于这张拓片,最好的做法就是:让他们看,让县城里喜欢拓片书法的人都看见,然后在有第一个人来买的时候咬死了不卖,这时候各种理由都可以用上了,像是什么祖传的不能卖、要留给家里的孩子习字用,想当成传家宝往下传。 可却也不能让人觉得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算是文人里,也是有那种做事手段不那么光明的人,这就要把握一个度了!既要让他们觉得这东西自己花钱就能买到不至于使出什么下作手段,又要吊着他们的胃口让他们对这东西心痒难耐相互竞争。 等这一步做完,谢芳盈手里的拓片就可以卖出去了。 她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把拓片半卖半送的折价卖给其中一个最有权势的人借此来寻求庇护,二是寻个委托人拿去拍卖,价高者得。这两个方法虽太过普通,但最不容易得罪人。当然,若是有那种我没买到东西就是要拿卖家泄愤的变态,那除了把东西卖给他,别的就没招了。 这其中关系,谢小丫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她眼睛一转对谢三牛道:“我看别的字上都有个框子,三牛,你知不知道这个框子在哪儿安?” 谢三牛板着脸纠正道:“姐,你又叫我三牛,而且那些字画上的也不是框子,那是字画装裱之后才会是那样,至于姐你说的这个框,应该是裱画时放的矩条,这矩条本身被托过,后衬着一层宣纸,虽看起来厚,但实际还是纸质。” 谢芳盈状似懂了的点点头,她道:“还挺有意思的。” 自古士农工商,能成为士的,都是读过书的人,他们站在阶级的顶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总是能将简单的东西折腾出各种繁复的变化来,但还别说,有些东西被这么一折腾,还真的更有趣味了。 谢小丫或是不会这么快就能够体味到这种趣味的,可穿成谢小丫的谢芳盈却需要让人知道她对这些读书人的东西很感兴趣,非常感兴趣。她会的东西永远藏着掖着总会有要用到的一天,也总有一天,她会靠着这些东西去挣那些读书人的钱,到了那一天,她希望所有人都能觉得她懂这些、知道这些、会这些是理所当然,而不是又像上辈子刚穿来的时候被人质疑,四处逃遁寻求依靠。 因此,她对谢三牛道:“那蕴儿有空给姐姐讲讲这些呗!” 谢三牛本来因为谢芳盈叫了自己三牛而鼓起来的小脸听到这声蕴儿才恢复原状,他有些害羞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和先生学的,姐姐要是想听就来问我。” 要问也是以后的事了,谢芳盈问谢三牛道:“你会不会把纸变得黄一点?” 谢三牛:“黄一点?” 谢芳盈道:“不是说纸黄一点卖价高吗?” 谢三牛道:“宣纸放得时间长了才会颜色变黄,我们自己染,肯定会被看出来的。” 谢芳盈心道:弟弟还是资历太浅,她要把拓片做旧也不是为了将其当成古董往出卖,而是顾虑着那块石碑不止是自家人搬回来的,还找了两个外人。虽然她已经试探过了,那两人并不识字,但只相处了一日,也不知道那两人品性如何,若是个大嘴巴大喇喇的就将帮着自己家搬了东西赚了多少钱巴拉巴拉说出去,那崭新的拓片拿出去,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想到那块石碑是在自己家的。 那石碑也算是个难得的东西了,上辈子谢芳盈在谢家都没见过几块,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了,有人强买强卖事小,强买强卖之后还想杀人灭口才是麻烦。 所以,把拓片做旧是一件十分必要的事reads();! 谢芳盈对谢三牛道:“把宣纸的颜色变黄不是和你们往宣纸上写字一样吗?你放心,你姐手巧,肯定能做得让人看不出来。” 说着,她就从谢三牛那里拿过了拓片,开始了一轮新的研究。 这个季节黄色的植株不多,谢芳盈将这为数不多的植物花叶试了个遍得到的成品却都显得生硬,不像自己上辈子见过的古籍,微微发黄的书叶上带着一种被时光雕琢过的独特印记。 除了植物的花叶之外,她还能用什么来染纸? 谢芳盈看到了楚祐放在匣子里的茶叶。鬼使神差的,她泡了一杯茶,把宣纸放进茶杯里晕染,等晾干后她发现虽然这书叶上的颜色过深,但是没了之前尝试时总是难以避免的生硬之感,谢芳盈的心里激动起来,只要这茶水的颜色再浅淡些,这东西就成了! 就颜色的深浅,谢芳盈又试了十来回,终于寻到了纸干后和自己记忆里差不多的颜色,她拿了锅来,兑好了茶水装满了一整锅,尽量将拓片摊平放进水里,晃荡两下捞出晾干,再弄些腐土来掩盖宣纸上的茶味,就算是大功告成。 谢芳盈拿着这张拓片偷偷给谢三牛显摆了一下,顺便对谢三牛道:“另一张我也染成这个样子好了!” 谢三牛见了谢芳盈染好的拓片觉得十分新奇,原来古书的颜色真能染出来啊!听谢芳盈说要把另一张拓片也染成这种黄色,谢三牛略微纠结了一下就答应了,卖出去的那张拓片的旧样子,而家里的拓片却是崭新的多不好,撒谎也得要能把谎圆回来啊! 好吧,这一位国家的花朵被被谢芳盈打开了新的大门! 做旧这种事要谢芳盈来,而要把东西拿去装裱,当然是要让谢三牛去才方便。 谢三牛在县里的私塾附学几年,本县的文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有一个聪敏好学的谢靖蕴。 文人的东西,还是谢三牛这个已经有些名声的文人拿去装裱才更适合些,只是这没长大的文人,身边总要跟着个大人才让人放心。谢三牛身边的这个文人,自然就是谢芳盈了。 到了书局,掌柜一见谢三牛就已经迎了过来,书局掌柜看起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人,他留着山羊胡子,见了谢三牛,也不拿大,文人般的作揖道:“原来是谢学子,不知谢学子来小店是想要买些新书还是想来些笔墨?” 谢三牛也似掌柜一般的做了个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道:“劳烦掌柜,小可此来,非是为了买书本笔墨,而是想在贵店裱张拓片。” 书局掌柜道:“哦?那不知谢学子想要个什么样的师傅来裱?我们书局里的裱画师傅手艺都好,最好的要数禄师傅,他那手艺,在整个府城都是数得上名号的。” 谢三牛想到家中积蓄,不由红着脸问道:“不知这价格?” 书局掌柜道:“谢学子是熟客,老夫也不好意思和谢学子要的太高,这样吧!普通的师傅一百文一幅,禄师傅就收谢学子两百文好了!” 谢三牛被这价格吓了一跳,书本笔墨贵也就罢了,怎么一幅画只是裱一下就要这么多?! 他想厚着脸皮讲讲价,身后的谢芳盈却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对书局掌柜道:“就要最好的禄师傅来裱,可要先付定钱?” 书局掌柜道:“定钱倒是不必,谢学子和姑娘只要五日之后来取即可。” 五日?谢芳盈按照自己上辈子所知的算了算,五天足够了。 第10章 是他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出了书局,待离得远些了,谢三牛终于找机会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他问谢芳盈道:“姐,咱们为什么要找那位价格贵了一倍的禄师傅裱画?他可是比普通的师父贵了一百文呢!这一百文,咱们干啥不行?!” 谢芳盈点点谢三牛的大脑袋道:“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你想啊!有钱人一般找哪个师父裱画?” 谢三牛肯定道:“必须是禄师傅啊!” 谢芳盈道:“这不就得了?!有钱人多少都识字,有那爱好风雅的不仅会把画作拿去书局装裱,还会顺带的看看别人的画作在心里比较一番,那裱画裱画,画都是先要裱在墙上的,人家要看看自己的画,书局掌柜能不让人家去看?这看一看,看见了别人的也说不定!” 谢三牛接道:“让禄师傅裱画的多是有钱人,我们找禄师傅裱画,那些有钱人走动时就会看见我们的拓片,看得人多了,肯定有几个见猎心喜要买的,而我们只是把拓片放在这里装裱,他们就算是再喜欢也买不了,等心痒上几天就会和书局的掌柜打听我们,书局掌柜认识我,等我们去取拓片时,肯定会从中牵线将拓片卖出reads();!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好使!” 谢芳盈闻言心里一虚,她面上骄傲口中谦虚道:“我这也都是被逼的,你说说咱们兄妹几个现在地无一垄屋无一间,二哥和你以后还要娶媳妇呢!就这点家底,有哪家的好姑娘能嫁给你们!” 谢三牛想到自己三人现在的处境,也不由默然,他们的家都被水淹过,那黄泥做成的土胚房早就被水泡烂了,父母春日里种下的庄稼也都霉烂在了地里,房契地契都没了,眼见着这么久了官府都没有分田的消息,十有*,以前家里的田地都要不回来了,而想想他们现在投靠的楚祐,楚祐人不错,多了他们三张嘴吃饭却一点不情愿都没有,可谢三牛自己心里过不去,自己兄弟两个,老赖在姐(妹)夫家里不走算个怎么回事? 想到这些,谢三牛心中暗自发誓,等出了孝,自己一定要去考个出身,等找到能赚钱的活做,定不让姐姐再如此操心。 不提谢芳盈和谢三牛两人之间是如何为自家现在的处境而操心,他们拿去的那张拓片,刚一上墙,就在懂行的人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禄师傅的裱糊板上,现在正围着几个读书人,他们对着谢芳盈两人送来的拓片细细研究着,忽然有一头戴方巾,身着鸦青色长衫,脚踩木屐的读书人叹道:“好字啊!真是好字!你们看这笔画,如龙飞腾,似凤飞舞,除了本朝太宗的字,我再没见过有人能把行书写得这么好了!” 这读书人说这话究竟是夸耀自己的见多识广还是夸这拓片暂且不提,就说说这位太宗,这位太宗一生功绩斐然,他的文治武功盖过了在他之前的所有帝王,而他的后代,也没有人能够超越他的高度。 南秦太宗崛起于五胡乱华之时,当时不耐东晋那些尸餐位素的官员统治,他揭竿而起,推倒东晋朝廷,建立南秦,守护国土之余,一边让百姓修养生息,一边提出了众多利国利民的举措,开创科举取士,顶住世族的高压启用少量寒门子弟,为日后的南秦霸业打下了基础。 至于文治武功,文他创造了行书草书,留下了诸如《将进酒》《蜀道难》《沁园春雪》等脍炙人口的诗篇,武他自创了太极拳,将道家精华融入到武学之中,熟读兵书,写出了《武穆遗书》等兵法,知兵善战,与敌交手几乎百战百胜。 这样的一位太祖,难怪当朝人格外尊崇。 在听完这位鸦青色长衫的读书人夸耀过后,又有懂行的将此拓片和记忆里见过的太祖亲笔做对比,惊奇的发现两者之间相似度竟有百分之八十还要多,他不由惊讶出声道:“说不定这本就是太祖亲笔呢?” 待一说完,他恨不得抽自己个嘴巴子,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忙往书局掌柜身边凑,问道:“这拓片是谁拿来的?卖不卖?” 卖不卖?这个山羊胡子掌柜可真不知道! 但不管心里知不知道,他现在却是没给个准信,只道:“拿这拓片来的人我也认识,家中并不富裕。” 这掌柜实在油滑,他既说了此人家中并不富裕,那就是卖与不卖都在两两之间,又说了那拿拓片来的人自己也认识,却不说那拿了拓片来的人究竟是谁,似乎是什么都说了,可其实又什么都没说,两边倒是都没得罪。 这读书人哪里不知道这些掌柜们的油滑,趁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给这掌柜塞了一块碎银道:“不知这拓片何时来取,劳烦掌柜帮着牵个线可好?” 山羊胡子掌柜迟疑道:“这可不和规矩。” 那读书人又加了一块碎银道:“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我又不做什么,只是对有这拓片的人心中好奇,想劳掌柜帮着牵个线罢了。” 山羊胡子掌柜偷偷颠了颠手里的碎银,有四两重,他道:“罢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你也算是老主顾了,看着你的面子上我就破例帮你这个忙reads();!只是咱们事先说好……” 还不待山羊胡子掌柜说完,就听身边有人斩钉截铁道:“这拓片我们少爷势在必得,掌柜帮忙牵个线吧!” 山羊胡子掌柜和那读书人回头一看,我的天哪! 只见说话的人是一彪形大汉,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秃着脑袋,眼旁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而这大汉的外貌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江城县里只有一位的下人会像这样秃着脑袋,那可是一尊煞神,今天怎么这么点背遇上他了呢?! 下意识的,两人就往四周看,只见在那张疑似太祖亲笔的拓片前,站着一位面如冠玉的俊美青年,他宽肩窄臀,脊背挺直,白色的长衫外罩着一层白纱,脚上穿着的却不是木屐,而是当年太祖最喜欢的官靴。他站在那拓片面前,自有一番气度,又自成一片气场,身边的人,不论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都远远躲开,只留他一人鹤立鸡群。 这青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站就已然美得能够入画,可山羊胡子掌柜见了这青年的第一个想法却不是这个青年美不美,而是:这大热天还穿着官靴?也不嫌捂得慌,这要是一脱鞋,得多味啊! 心里是这样想,可面对这尊江城县里有名的煞神,山羊胡子掌柜还是不敢得罪,他点头哈腰的过去问好,他知道这青年是太祖的狂热粉丝,遂也不用再问什么,只道:“梅少爷,送这拓片的人约莫四日后来取,可要我安排安排?” 山羊胡子掌柜问得战战兢兢,那梅少爷却轻描淡写道:“你看着办吧。” 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这时,刚刚的那个读书人才敢冒头,他对着山羊胡子掌柜气道:“你刚刚不是还是不能坏了规矩吗?怎么现在看见人梅少爷就点头哈腰了?你的规矩呢?” 那山羊胡子掌柜赔笑道:“我的人,老小子我今日点子够背了,您就甭在这儿跟我寻晦气了,您这话要是让梅少爷听着了,咱们俩可都得玩完!” 听山羊胡子掌柜这么一说,似是想到那梅少爷过去的‘丰功伟绩’这读书人不甘的轻哼一声,掉头走了。 等他走远,这山羊胡子掌柜在地上呸了一声咒骂道:“什么东西,就敢在老子面前逞威风,碰上个硬茬子你就蔫儿了吧?!等老子我不当这个劳什子掌柜了哼哼……” 小声发泄过了,山羊胡子掌柜这才又一副笑模样的招呼起客人来,只是再有人问到这张拓片的时候,他都含糊推诿过去,不敢再应下一人。 四日过得很快,到了第五天,谢芳盈清早就带着谢三牛来到书局,见了山羊胡子掌柜问道:“我们的拓片裱好了吗?” 山羊胡子掌柜道:“已经给谢学子放置妥当了,只是,只是……”山羊胡子掌柜一脸羞惭道:“有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看见了这张拓片,张口要买,我这老头子实在不敢推脱,就先虚应着,不知道你们这拓片卖不卖?若是不卖,就算老头子我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不能帮你们迁这个线。” 听这山羊胡子掌柜说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要买,瞬间谢芳盈的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拦住了要说话的谢三牛道:“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山羊胡子掌柜道:“这位大人物姓梅,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姓梅的大人物?谢芳盈问道:“莫不是梅少爷?” 山羊胡子掌柜点点头道:“没错,正是他!” 谢芳盈心里一苦,怎么就是这个变态看上这张拓片了呢? 第11章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这位梅少爷的大名,谢芳盈在上辈子打听江城县大事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只是当时她是将这梅少爷的过往当成八卦来听,现今却真要和他对上了。 这位梅少爷又是何许人也?他姓梅,名若安,其父是江城府守备。 其母出身世家,却是庶出,并不被家人重视,会嫁给他生父只是因为家族需要,但其父宠爱妾室,由着发妻嫡子被妾室欺辱,使其母因不堪受辱而逝世。梅少爷生母去世的那年据说才五岁,爹不疼,妈不在,姥姥不亲,舅舅不爱,还有个妾室仗着受宠每天让丫鬟婆子欺负他,就这么着过了五六年,梅少爷才终于翻身。 他是怎么翻身的呢?男人再宠爱一个女人,都忍受不了自己头上的那点绿色,而梅少爷,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生父头上有着一片草原reads();。 那个曾经备受宠爱的妾室直接被杖毙了,梅少爷自然也少不了被一通好打,梅守备只是死了个妾室,又不是死了亲娘,自然又找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回家里胡闹,可刚胡闹了没几天,他忽然发觉一个问题,自己除了梅少爷外,就没别的子嗣了?不仅没了别的子嗣,这些年下来自己沾过的女人连个怀孕的都没有! 这个可怕的发现让正在女人身上奋斗的梅守备直接软了腰。 这个问题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他一脸严肃的回到书房,大半夜就把江城县里最好的大夫叫道了守备府里,但这种事,再着急都没用,大夫来了一把脉,言辞委婉的对梅守备公布了答案。他是怎么委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梅守备真的不能再让女人怀孕了。 为了保密,梅守备让人将这大夫找了个地方解决掉,他则是满脸郁闷的坐在书房里,这时候,他忽然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来,好在,他还有个儿子。 梅守备心里想的好啊!父子哪有隔夜仇? 自己虽然和这个儿子不亲,但他的命是自己给的,就算要杀了他,他也只能引颈受戮,不然就是不孝!何况自己现在是要和他缓和关系,又不是要对他做些什么,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也懂点事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要是背上不孝的名声会有什么后果。 可惜的是,这位梅少爷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要是真在意名声,又怎么会让自己爹头上的那点颜色闹得人尽皆知?! 至于说他怕不怕自己的爹在以后再给他生个弟弟? 呵呵,让他爹不育的药就是他娘下得,药效已经由他亲外祖母在他娘的嫡母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你说他怕不怕? 被梅守备软硬兼施一威胁,梅少爷不乐意了。 这位少爷索性又干了一件大事,他把梅守备让人解决了那位大夫的事儿给捅出去了! 被梅守备请回来看隐疾的大夫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名医,人被梅守备请去之后就莫名没了,家人上门去问,却只被几个下人随便寻个理由打发了,想去告官,可官官相护,状子递上去就没了消息,这家人哪里还会不知道这大夫八成是人没了?本朝大夫地位低,就算那大夫生前也曾医治过几个大人物,可这些大人我又怎么会愿意因为这点子事而惩处一位手里有兵的守备? 他们又能怎么样?胳膊没扭得过大腿,那大夫去了,家里还有未长成的几个孩子,这家里已经没了顶梁柱,大夫的媳妇不想家里再没了孩子。这事还能怎么办?找不到一个能给自家做主的地方,还不是只能憋着呗! 谁知道他们家人还没憋几天,这事就被梅少爷捅出来了! 梅少爷狠啊!什么草菅人命,什么目无王法,什么收受贿赂……什么严重往外传什么,就跟不把自己的亲爹弄倒了,就不会善罢甘休似得! 谁都没想到梅少爷能给自己亲爹捅上这么一刀!一般人被数出这么多条罪状来,怎么都得上法场走上一遭,好在梅守备对于他上面的人来说还有重用,被上面出力保下了,但饶是他上面有人,这次也硬是被几个老对头从身上扒下一层皮! 这下梅守备就不痛快了,他心里觉着老子再找几个大夫瞧瞧,没准还能再得个老来子,这不孝的小兔崽子老子软的硬的都说了,还整这幺蛾子出来,是不是还想让老子求着他?想得倒美! 给老子找个乡下地方带着去吧! 然后,梅少爷就被发落到了江城县。梅少爷到了江城县之后先安分了一两年,等混熟了,知道那个人能惹那个不能惹之后,他才放飞起来reads();。 梅少爷越长越开,他生得风流,梅守备到底顾念着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两年里也没又得个一儿半女的,梅少爷要什么缺什么也都不少了他的,手里余钱颇多,他爱拿着扇子似翩翩公子般的招惹女人,像他这样有钱有貌有闲的公子哥,就是不主动都会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攀上来,更何况是他积极主动出手?梅少爷在这江城县里撩妹子,几乎是无往不利的!然而等这女子真对他动了真情,却都会被他所抛弃,这人表面看着光鲜,内里着实是个没心的风流胚。 夜路走得多了,怎么会不湿鞋,他的这种癖好被传扬出去后,慢慢的就有人开始传这梅少爷是不是有过什么心理阴影所以厌恶女人? 这些小话不知被谁起了头,竟在江城县里传得沸沸扬扬,有了这个开头,人们流传的方向也多了起来,像什么梅少爷是不是和他爹一样不行、什么梅少爷是不是喜欢男色之类的,等梅少爷知道了,已经再也堵不住这县里人的悠悠众口。 梅少爷发了狠,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传流言传得最凶的一个快嘴的婆娘和一个瘸腿娶不上媳妇的汉子失踪了三日,三日之后,有人在乱葬岗里发现了他们。 县城里的人不知道人彘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两人被割了鼻子挖了眼睛,手脚俱断,嘴里已经没了舌头,被发现的时候他们正在乱葬岗上蠕动,明明还是活人,却让人觉得心里不寒而栗。 自那之后,再没人敢传这梅少爷的闲话,他也成了这县里最不能招惹的变态之一。 而很快,谢芳盈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变态。 在给拓片找到买主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最最没想过的就是自己居然真的遇到了那种我没买到东西就是要拿卖家泄愤的变态! 山羊胡子掌柜这话谢芳盈也只是听听罢了,自己要是不卖,他个牵线的最多落得几句不好,还有命在,而自己姐弟几个今后怕是就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芳盈咬牙道:“梅少爷贵人事忙,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敢让他为这些俗事担忧,不知道梅少爷何时来买?” 山羊胡子掌柜用一种怜悯中夹杂了赞赏的眼神扫了谢芳盈一遍,这孩子知道梅少爷这号人物还敢往上凑,真是,胆肥啊! 他捋着胡须道:“二位且等等,我叫个伙计去梅少爷府上问问,看梅少爷他何时有空。”顺便看看梅少爷他是不是现在就想要这拓片。 伙计回来还要一会儿,山羊胡子掌柜当然不可能在这里一直招呼他们姐弟两个,他叫了另一个伙计来将他们姐弟领到一个小小的客室,在这个小小的客室里,谢芳盈对着同样盘膝坐在矮桌前的谢三牛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位梅少爷是何许人也?” 谢三牛道:“只听原先先生提过,若是见到他,必不能招惹。” 谢芳盈道:“这位梅少爷,咱们确实招惹不起。”她不敢将梅少爷过去的事迹给谢三牛细说,一是怕吓着他,二是怕他书生意气,听到这些事等会见到梅少爷的时候面上会带出来些什么,只是含混过去又道:“这样,一会谈价钱的时候咱们都别吱声,梅少爷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他说得少了你也别生气,姐姐迟早能给家里挣一座金山银山来,现在少了些银子也不算什么。” 谢芳盈这样安慰着谢三牛,可她自己心里却更不好受。 上上辈子要忍着,因为她是在那个女人空有地位没有自由的联邦,上辈子要忍着,因为她在那个规矩森严的大家族里无依无靠,到了这辈子,她还要忍着! 忍忍忍,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是不是只有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女人她才可以再也不用忍下去? 第12章 交易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和谢三牛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到下午太阳最炽时,他们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梅少爷。 有书局伙计领着谢芳盈两人进了另一间客室,这间客室里仍无桌椅,只有需要跪坐的矮桌,梅少爷正跪坐在矮桌的一侧,见伙计带他们过来,并不起身,只是给自己斟了杯清茶,似乎是十分陶醉的抿了一口,等谢芳盈姐弟落座之后才道:“我是谁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我这人也没什么爱好,惟独对太/祖的东西喜欢的很,要不是在椅子上谈事太不正式,我倒是宁愿在太/祖发明的椅子上和你们谈。” 这位南秦太/祖,实在惊才绝艳,学贯百家。 在他之前,多少年里人们都是在矮桌榻上坐卧起居,而等他发明了这椅子之后,昔日的旧俗已被大家渐渐摒弃,只有在商谈什么生意契约之时,为表重视才会在这矮桌之前面谈。 即便谢芳盈上辈子已经听过不少这位太/祖的事迹,每每再听到,还是有一种不可思议之感,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完美的人?!也难怪纵然南秦到了风雨飘摇之时,还能够有一群读书人因为仰慕崇拜这位太/祖,宁愿以身殉国也不愿投降大楚。 梅少爷不等谢芳盈两人说话,又道:“怎么?你们觉得我出多少收这拓片合适?” 谢芳盈道:“我们蓬门荜户,哪里知道这文雅物值多少银子?这画是不知道从祖上哪代传下来的,我们家一直都没个识字的人,只觉得有字的纸该是个好东西就压箱底存着了,等家里出了蕴儿这个读书人才想起来自家还有这么一张纸,拿去给蕴儿先生看,才知道这是张拓片reads();。我们也不知道拓片是个啥子,就听先生说值钱就拿油纸给蕴儿存着,也亏了这层油纸包着,水祸来了竟都没把这画泡坏,本来我们来这儿就是想把这画裱一下,没想到您这样的贵人竟愿买,这画能卖多少银子我们真是不懂,还得您给个价。” 梅少爷被逗得笑了一下,他道:“罢了,我看你们也是老实人,这样吧,我也不欺你们,二百两怎么样?” 谢芳盈故作惊喜道:“二百两?!” 梅少爷被她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得又笑了一下,掩唇道:“二百两不够吗?那便三百两吧!” 谢芳盈面上更加惊喜了,她现在可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村姑,听到能得三百两,怎么可能不惊喜? 她面上惊喜异常,心里却是冷笑,□□题字石碑的拓片只能卖三百两?梅少爷这是骗傻子呢! 换她上辈子,没个三千两,这张拓片绝不出手!也就是这辈子起点太低,这才会像这样被人当成傻子骗。 深吸一口气,谢芳盈暗暗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笔,她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女人,两辈子了真没哪个人在她这里占了大便宜能全身而退的!这个梅少爷,这么特殊,自己以后一定要给他一些特殊的待遇才行! 心里想什么,谢芳盈面上一点都没显露出来,这一技能要感谢上辈子她在谢家时那些闺阁姐妹们的锻炼。她对着梅少爷惊喜道:“就这么一幅画就能卖三百两?什么时候能拿着银子?” 梅少爷随手拿出个荷包扔到谢三牛面前,谢芳盈从谢三牛手里接过,荷包轻飘飘的,手指一捏,大概里面只有几张纸。 谢芳盈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荷包里果然是三张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她仔细辨认,这银票上有蓝印,印着户部官票四个大字,天头一行写着南秦宝钞,从右往左有三竖列,分别写了银号、银数、年月、银票,银数旁又另有蜀州二字朱红,确是南秦银票无疑。 谢芳盈能辨认银票,谢小丫则应对此道不通。 她捏着这三张薄薄的纸,脸上又是狂喜又是惶恐,反复将手里的银票看了又看,终于道:“贵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实在不识得这贵重玩意,能不能劳您给我们换成铜子?” 谢芳盈当然只是这么一说,并不真心想换,整整三百两银子要是都换成铜子,怕就是将谢二牛和楚佑都喊来也抬不走。 梅少爷纵然不知道三百两全换成铜子有多少,心里也大概有个数,他被茶呛了一下才道:“果真没见过世面,你知道三百两银子都换成铜子有多少吗?四五个壮汉都抬不走。这样吧,我把这其中一百两银票给你换成碎银,也方便你花用,剩下的二百两,你要是不想要倒不如再还给我。” 谢芳盈赔笑道:“没有不想要,没有不想要,我,我这是得了这么多银子欢喜的傻了!” 她这番作态,倒是让梅少爷失了兴致,他轻哼一声,将茶杯重重的往矮桌上一放,就有几个秃着头满身凶煞之气的大汉进来站到谢芳盈两人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谢芳盈见此,连忙拉了谢三牛一把,匆匆把那三张银票塞到怀里,才跟着其中一个大汉走出这间客室。 客室内,梅少爷的仆从里有人问道:“主子,还是老规矩?” 梅少爷点点头,又摇头一笑道:“罢了,虽无趣了些,但到底逗我笑了几回,我还不至于舍不得几百两银子,这两人就罢了,放他们平安归去!和咱们做生意的人失踪的多了也不好。” 在客室外的谢芳盈姐弟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正对领他们出来的仆从赔笑道:“刚刚梅少爷说帮我们换一百两的碎银子,劳烦这位大哥了reads();。” 这仆从看着粗壮,声音也是瓮声瓮气,闻言打量了谢芳盈两人一番方道:“既然主子吩咐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他从谢芳盈这里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走,很快就拿了个小包裹过来。谢芳盈接过拿手一颠,这包裹约莫六斤重,掀开一角一看,里面有几个银锭,剩下都是碎银,还有几把铜子。 见谢芳盈打开包裹查看,这仆从又给谢芳盈递了个小称,问道:“称称?” 当然要称,对于现在正缺钱的谢芳盈来说,每一块碎银子都很重要,她让谢三牛把长袍的下摆掀起兜着包裹里的铜子,自己则去称包裹里的银子,六斤高一点,抛去磨损费,这数量也差不离。 一旁的谢三牛也看清了银子的重量,他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正想说些什么,就被看见他脸色的谢芳盈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谢芳盈摸了把铜子对这仆从道:“多谢大哥了,这些拿去喝茶。” 这仆从看着手里的铜子,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嗤笑声,用轻蔑的眼神看了谢芳盈两人一眼,径直回了梅少爷所在的那个客室里。 谢芳盈…… 这世道可真是势力,没银子连个仆从都敢蔑视自己了?!谢芳盈倒没因这仆从的一眼生气,此时她心中满是哭笑不得。 被谢芳盈拉到离书局有一截之后,谢三牛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姐,银子的斤数不对,刚刚那梅少爷的仆人肯定克扣了我们,咱们怎么不自己去钱庄兑?” 谢芳盈怀里抱着六斤多重的银子,边走边对谢三牛科普常识道:“去钱庄也是一样的,我之前打听了,钱庄每兑一百两,不论是用铜子兑银子还是用银票兑银子,都会收约莫五两的磨损费。” 谢芳盈没说的是,他们小老百姓去钱庄兑银子当然如此,可若是有权有势的官家人去兑,这所谓的磨损费自然是不收的。 而能去钱庄兑银子的小老百姓太少,钱庄还真没能在这磨损费上挣多少银子。 不过,谢芳盈补充道:“我听人说身上穿得不是绫罗绸缎,边上没有兄弟仆从跟着,最好别去钱庄兑银子。” 谢三牛问道:“这是为何?” 谢芳盈道:“听说能开得起钱庄的家里都养着打手,独自一人的穷小子前脚兑了大笔的银子走,他们后脚就能让人跟上在没人的地界抢了,好点的就是将人打晕,狠点的不是把人送去人牙子那儿卖了,就是直接杀人抛尸。” 谢三牛被谢芳盈吓得一个激灵,道:“怪不得原先村里的人出门都要结伴走,这种事官府就不管吗?” 会出现这种事,本来就是因为朝堂上乌烟瘴气,上行下效,官府监管不力,谢芳盈看看四周,到底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是说道:“所以要提醒你今后出门小心,穷苦百姓家里人丢了想再找到谈何容易?” 谢三牛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紧张起来,他道:“那,那咱们现在身上带着这么多银子,可该怎么办?!会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身上有银子来抢咱们?!” 谢芳盈道:“所以咱们要兵分两路,银子先都放我身上,我去闹市里买东西,你身上带些铜子先坐牛车回去,叫二哥和楚大哥一起来接我。” 这也是他们思虑不当,可谢芳盈真没打算今天就把这拓片卖了,只想拿了拓片回去,自然没叫谢二牛和楚佑一起,拓片被梅少爷看上这种突发事件,谢芳盈可真没料到。谢芳盈不能也不敢和梅少爷说:我们明天再卖给您,她上辈子可是听说过敢和梅少爷讨价还价的人,八成都失踪了,知道这点还和他讨价还价,她是嫌命长吗? 第13章 采购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惜命的很,能穿越一次空间一次时间就已经是得天之幸,她又怎么能肯定自己还能再有一次这样的幸运? 惜命的谢芳盈把谢三牛送上牛车,自己则提着包裹往闹市里去。有了银子,她也该置办些东西了。 谢芳盈先去了粮店,称了五十斤的精米,五十斤的白面,另又要了三斤绿豆,十斤黄豆。 这些天在楚佑家吃得都是糙米黑面,她肚里饱了,嘴里却没什么滋味,上辈子她顿顿吃得都是精米白面,这些东西吃上一顿新奇,连吃几顿就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了reads();。 谢芳盈付了银子,将粮食先放在粮店,又往杂货铺走去。 冯记是江城县里最大杂货铺,在谢小丫的记忆里,江城县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愿意在冯记买东西,这里进出的客人身上起码都穿着细棉布,她只敢在门外钦羡,从不敢进去看看。 谢芳盈这回虽不打算买什么稀奇东西,但想到谢小丫心里的遗憾,她还是往冯记而去。 到了冯记门口一看,这里果然如谢小丫记忆中,客来客去,络绎不绝。 她站在冯记门口,将手里的包裹往怀里拢了拢,偷偷将荷包里的银票和包裹里的银子放进空间钮,看了看身上的粗布衣裳,自嘲一笑,走了进去。 世人多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没了华衣美服,穿着粗布衣裳的谢芳盈不过是个会被伙计嫌弃的普通村姑。 在等了小半柱香都没等到伙计招呼之后,谢芳盈毫不犹豫的走出冯记,向他斜对面一个面积小些的杂货铺走去。 若换了上辈子她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一定会将冯记的掌柜找来,先买上大笔的东西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伙计的脸,然后开始细数冯记的种种不足,可现在,她却已经没这心气了。 不是她怂,而是冯记的伙计都看不起她了,她又何必让冯记挣自己的银子?至于数落冯记的不足?自己又为什么要为冯记的发展添砖加瓦? 小杂货铺有小杂货铺的好处,就是买个针头线脑伙计都会笑脸相迎。 要买的东西谢芳盈早就在心里列好了单子。 楚佑一个大男人自己住,日子只能说过得下去,要多细致,那是没有。他家里的调料只有些盐和酱,至于糖、醋、香料什么丁点没有。谢小丫记忆里的村人都会淹些萝卜豆角,谢芳盈在楚佑家里是没见着一个腌菜坛子。还有在谢小丫记忆里,这时候就该拿簸箩晒些菜干冬日时也能给餐桌上添道菜,这晒菜干的簸箩,楚佑家里也没有。 楚佑家里有什么? 他家里最多的就是兔子皮,谢芳盈在柴房发现了一摞,灰兔子皮皮货商人不爱收,他就都自己硝了留着,前些时候看见那些皮子,谢芳盈还想浆洗后给楚佑做一身兔皮大氅冬日穿,和楚佑说过之后随手一翻,最下面的几块兔皮已经被啃坏了,破碎的缺口上还有霉味。 想着楚佑家里缺的东西,谢芳盈对伙计道:“给我来一罐醋,一罐黄糖,一罐豆油,八角、桂皮、花椒、麻椒、辣椒、小茴香各来半斤,还有香叶、草果也一样来上一两。再来十五个簸箩,五个腌菜坛子,一个木桶,一个大水缸……” 念了一连串的东西谢芳盈方才停下,这家杂货铺的伙计少有自己单独接待一次能买这么多东西的顾客,被谢芳盈的这一串念得有些蒙圈,谢芳盈顿了顿又道:“你这里有没有碗碟?拿出几套来我看看。” 这伙计四下看看,见现在店里没人,忙对谢芳盈道:“您这买得多,这些香料我也不知道店里存货够不够,干脆这样,您先坐下喝口茶,我找掌柜来问问。” 他手脚麻利的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粗瓷茶壶,从货架上的茶罐里少少的捏了一撮茶叶,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个长嘴的大铜壶,给茶壶里添上水,摸出了个白瓷茶杯,给谢芳盈倒上水道:“您先喝茶,我找掌柜来招待您。” 这家杂货铺的掌柜生得干瘦,脸上留了两撇八字胡,谢芳盈把自己要的东西又说了一遍,掌柜道:“别的都好说,只是这阵子您也知道,我们香料这两个月都没上货,只能给您八角、桂皮、花椒、麻椒、小茴香各三两,还要留上一些做生意。这样,您今日买的多,给您折价,您付九成价可好?” 能打折当然好,只是八角桂皮这些香料谢芳盈是想买来做些小生意用的,三两,若生意好估摸着只能撑个五六日,好在生意还要张罗两天,她问掌柜道:“你们何时上货?” 掌柜道:“若客人急要,七八日便可reads();。” 谢芳盈这才满意,让掌柜点了东西,假做从荷包里掏银子付账,又另付了每种各半斤香料的定钱,和在粮店时一样,将东西先寄放在店里,自己又往布庄而去。 江城县不是什么富贵地,这里的布庄只有三家,关于杂货铺,她还能在谢小丫的记忆里找到些印象,关于布庄,谢芳盈却没能从谢小丫的记忆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知道县里最大的布庄是富锦莊。 富锦莊生意广,除了布匹也卖成衣,店里墙上还挂了装裱好的刺绣,各色丝线棉线一扎扎的摆在柜台上,谢芳盈打眼一瞧,约莫共有二百多种颜色,心里暗自称奇,没想到这小地方,配色这么齐全。 富锦莊没有男伙计,因为来这里的多是女眷,所以站在柜台后招待的是个瞧着三十多岁梳着坠马髻的妇人。 这妇人很是热情,一见谢芳盈在柜台前站定,就热情招呼道:“姑娘可是第一回来我们富锦莊?我夫家姓付,大伙都叫我付娘子,姑娘想看些什么?有什么要看的尽管和我说便是。” 谢芳盈道:“给我看看你们这里的细棉布,要素白的。” 付娘子一边给旁边的一位妇人递了黑色绣线,招呼两句,就捧了尺素白的细棉布让谢芳盈瞧,口中道:“我们这里的细棉布卖得最好,您摸摸这手感,虽比外面卖得那些棉布贵了一文钱,但这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这做买卖讲良心,可不会拿那次等货诳您!” 谢芳盈暂不答话,她用拇指食指摩挲了几下布料,又将布料凑到自己鼻前嗅了嗅才有些满意道:“付娘子这里的布料是不错,这种细棉布,给我来两匹。” 不还价买两匹的素白细棉布,也算是这一日稍大笔的生意了,付娘子脸上笑容更深,将被谢芳盈放在柜上的棉布尺头又放回了身后的木架上,这才冲后面招呼道:“送两匹素白的细棉布来,给客人挑好的!” 喊完这句,她又对谢芳盈道:“素白的细棉布做中衣最好,若穿在外面难免素淡了些,姑娘可要来些别的布料?我这里棉布丝绸都有,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最适合穿些颜色鲜嫩的,我这前几日刚来了匹鹅黄的细棉布,姑娘可要看看?” 谢芳盈的确还要再买些布料,不过她再买的不是细棉。她对付娘子道:“细棉就算了,你这里可有新来的细麻布?” “有有有”见还有生意可做,纵是细麻布比细棉布不知便宜了多少,付娘子还是面上一喜,领了谢芳盈到左手边一个堆满布匹的大桌旁道:“姑娘想要什么颜色的?是要给自己裁衣裳用?还是给家人做衣裳用?” 谢芳盈看了看衣料的颜色道:“要素淡些的,给我来一匹淡青,一匹藏青吧。”淡青的就做她自己和谢三牛的衣裳,藏青给楚佑和谢二牛和自己各做两身短打。 她这买的是接下来做活时要穿的布料,要用到的布料挑的差不多了,想了想谢芳盈对付娘子道:“再给我来一匹鹅黄色一匹淡紫色的细棉布。” 做活时穿得差些无妨,可谢芳盈不能容忍自己时时刻刻都穿得不美,算了算手里的钱,她到底还是没忍住给自己买了两匹布做衣裳。 一匹布长四丈余,换到谢芳盈上上辈子就是十三米。一匹布就能出五六身衣裳。 谢芳盈看似给自己买了不少布料,但其实呢?这里的染料都是天然染料,像鹅黄淡紫这样的颜色,过几遍水就开始发白,谢芳盈当然要给自己多备两套衣裳,她总不能一直都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出门吧? 第14章 未来媳妇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女孩子买衣服总要费些时间,纵然谢芳盈有了上辈子的记忆,看不上裁缝铺里的这些款式,只想买了布自己回家做,也还是在付娘子的推荐下又将店里新进的布匹都看了一遍。 只看着那些各色的布料,谢芳盈就能想到这些布匹做成衣服自己穿在身上的样子。诱惑太多,她还是没忍住又要了几匹布。 待买完布匹,她又问过了付娘子,这里有棉花,裁缝铺里还有专门弹棉花的妇人。谢芳盈定了四床一两斤重的薄一些的棉被,打算回去之后就将楚佑家里的旧棉被拿来重弹一下,现在已是初秋,这时候和初夏正应该盖这么厚的棉被。 想到入秋就离冬日不远,她又订了四床的七八斤重的被子想留着冬天盖。 这一通买,光在杂货铺和裁缝铺就呆了不短的时间,谢芳盈看看天色,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便出了裁缝铺,她没跟谢三牛约好在哪里见面,好在这江城县里只有这一条街最为繁华,就干脆到街口等他们。 街口有个小茶摊,只有个茅草搭的棚子,下面摆了些桌椅,谢芳莹在茶摊上要了一铜子一大碗的茶水,又花了几文钱要了一碟蜜饯,就着几枚蜜饯边喝茶边等人reads();。 这一等就等了快半个时辰,在谢芳盈将那一小碟子里的几枚蜜饯都吃完,将自己记得的做蜜饯的方子都回忆了一遍之后,才终于等到了谢三牛三人。 原来回去时谢三牛是乘着牛车,等到了山下,赶车人说家中有事,不愿多留,怕谢芳盈多等谢三牛只能小跑着回去叫上楚佑和谢二牛步行往江城县赶,这才耽误了时间。 谢芳盈一眼就瞧见了楚佑,他实在高,那个子在男子里都是鹤立鸡群,她迎了上去,说道:“挣了些银子,我就置办了些家里缺的东西,还给买了粮食布匹,约莫着咱们四个怕是拎不回去,我见山里也有不少荒地,不如咱们买辆牛车回去,既能耕地,再出入也方便。” 只听谢芳盈说家里二字,楚佑就已经心神摇曳,恨不得此时就和她拜堂做了夫妻成为真正的一家人,自娘亲去世之后,他多久没有过家人?有多久没听人说过家里二字?此时的他,就算是谢芳盈说让他去上刀山下火海心里都是甜的,更何况谢芳盈只是想要一头牛?!他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谢三牛也觉得谢芳盈说得有理,山里离县城太远,家里有辆牛车确实方便些。只谢二牛心里有些尴尬,自家小妹不知何时起变得这般要强,连汉子的主都能做。她这样的性格,在自己这个哥哥眼里当然是千好万好,可就怕将来她嫁了人,遭丈夫嫌弃。 这时他心里忽然有些庆幸起了自己未来的妹婿是楚佑,连带着觉得楚佑那张自己往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俊脸也顺眼了不少。 楚佑家中除了他以外并没有其他亲人。定是不会有自己知道小妹定下亲事之后在原先村里树底下听一些快嘴婆娘说过的劳什子婆媳斗争,闹心小姑小叔,难缠的妯娌。 况且楚佑对自己妹妹也很不错的样子。想来自己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吧! 谢二牛心里的千回百转其他三人无人知晓,四人转道往专卖牛马的巷子走去。 江城县是个小城,来买牛买马的人也并不多,牛马巷子里只见着了几匹劣马,牛只有五六头,另还能看到四五只羊,还有在卖猪仔的,卖鸡仔的,俄仔,鸭仔,不一而足。 这里叫做牛马巷,其实什么牲畜都能拉在这里卖,这些个牲畜当然不是一家的生意,来卖牲畜的都给衙役交了摊费才能拉着牲畜来此,谢芳盈他们看到的站在哪些牲畜附近的人,就是那些牲畜的主人了。 他们四人里唯有谢二牛会看牛相,楚佑是个猎户,他从山上的老猎户哪里学了一身的好武艺,每日进山猎些野味就足够自己花用,哪里会去关心这个?谢芳盈上辈子就别提了,谢小丫又是个小姑娘,未出嫁的姑娘在家是娇客,她平日的活也就是缝补做饭,家里又没有牛这种牲畜,到哪里去学看牛?谢三牛呢?他每日念书识字,全族都指望着他能有一日得个功名回来,又怎么有时间看牛?! 唯有谢二牛,他性子憨厚,心思也细,知道家里供弟弟读书不富裕,有人叫帮工鲜少拒绝,倒是在帮工时学了不少东西。 谢芳盈三人跟着谢二牛在这五六头牛周围打了几个转,他终于停在了一个老丈前,显然是挑中了被老丈牵着的这一头黄牛。 被谢二牛挑中的这头黄牛约莫三尺高,眼睛灵活,皮毛光亮。鼻镜处有汗珠,鼻头红润尾巴时不时摆动几下,敲起来竟有几分憨厚可爱。 牵着它的老丈见谢芳盈几人在他摊位前下,忙介绍道:“别看我家这牛生得高大,其实今年才一岁多。我家之前就有一头母牛,这头小牛就是那母牛下的,当时没舍得卖,就养在家里。家里老婆子养得精细,可今年有地方遭了水患,粮价越发贵了,现在家里连人都养不起,何况再多养一头牛?我这才不得已拉它出来卖。老汉我也不求能卖多少银钱,只求给它找户心慈的人家。” 他家这牛年纪虽小,确实养得比别人家的都要好些,只看皮毛这么干净,就是那几头成年牛都比不上的reads();。 谢二牛心下满意,问道“这牛要价几何?” 老丈答道:“二十两银子您牵走。” 二十两?谢二牛惊讶道:“您这要价也太高了吧!” 老丈回道:“这位爷说笑了,现在连粮食都涨的那么贵,何况是牛!这种牲畜不只能耕地,能做活,能拉车,着急了还能宰了吃肉,这价可不就跟着粮食涨吗?我这牛我要这价钱可没诳您,现在啊,都是这个价!您若不信别处问问?” 谢芳盈觉着这头黄牛就很不错,奈何谢二牛却觉得这老丈要价太高,硬是拉着三人又在另几头牛的主家跟前转了一圈,等一圈儿下来,四人方才知道,原来这老丈说的不假,现在的牛价确实很高。 看来看去,四人竟又回到了那老丈处,这老丈见谢芳盈几人又返回来,倒也不恼,含笑道:“老头子就知道你们肯定得回来,诺,还是我们家的牛养得最好吧!还是那句话,二十两银子牵走。” 谢芳盈几人这次倒没再讨价还价,付了银子,就牵着牛走了。 有了牛还不够,还得再要辆牛车才能把谢芳盈买得东西都带回去。 当然,那些东西四人一牛连拿带驼也不是带不回去,可这牛车迟早都要置办,楚佑又说自己和县里的木匠相熟,就索性这回买了。 三人跟着楚佑到了县城里的木匠家里,这位木匠姓叶,楚佑和他打了几句嘴仗,就问起了他这儿还有没有现成的牛车。 叶木匠道:“这水祸一来,我这儿以往晾晒好的木头都白瞎了,哪还有那闲心去做多余的牛车?!” 这意思,不仅没有现成的牛车,想再买也要等些时候。谢芳盈心里遗憾,刚做好今日要拎着东西走回家的心理预防,就听楚佑仗着自己和木匠关系好说道:“你这几日可急着出门?” 叶木匠道:“我这儿连生意都做不了,哪还有闲心出门?正烦着呢!” 楚佑听了就道:“既然你这几天不出门,就把你家里的那架车给我吧!” 谢芳盈闻言惊讶的看了楚佑一眼,她见过的楚佑都是勤快又有些腼腆的,哪里见过他这硬夺人家牛车让木匠自己再打一副的架势? 谢芳盈惊讶,叶木匠倒是不恼,他和楚佑多少年的交情了,别说送一辆牛车,就是送连牛都送了也不会不乐意,还是那句话,反正现在做不成生意,自己也没心思出门。 他笑骂了楚佑一句,看着谢芳盈问道:“这是弟妹?” 楚佑答道:“现在还不是?” 叶木匠佯装恼怒道:“你小子都快有媳妇儿了!亏你嫂子还老念叨着要给你做媒呢!算了算了,今天看在未来弟妹的面子上,就饶过你这回,牛车就送你了。” 楚佑冲他一笑,朝谢芳盈拱手道:“那我就多谢未来媳妇儿了,看来还是未来媳妇的面子大。” 谢芳盈被两人说得面上羞臊,知道男人都爱面子,又不好在外面伤了楚佑脸面,这些天相处以来谢芳盈虽觉楚佑心性豁达,但想到他日后的地位,还是含羞的低下头,只在心中暗骂几句。 心里一句没骂完,就听楚佑对叶木匠道:“我也不占兄弟这便宜,今日我要是真就这样把这牛车拉走,嫂子不会说我,哥哥你怕是要跪上几晚的搓衣板了。这样,我家里有些为新房准备的木材,晒好了还没来得及打成家具,我今日把这车拉走,明日把那些木材给哥哥送来,如何?” 第15章 痴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如何?这当然感情好! 叶木匠激动的拍了一下楚佑的肩膀说道:“真不愧是好兄弟。什么事你都想着我!只是木材是做你们新房家具用的,你给了我,你和弟妹成亲时怎么办?” 楚佑看了谢芳盈一眼,说道:“我成婚怕是还得等上几年,况且我在山上住着,山里别的没有,就是树多。砍上几棵年头久的晒干了用不了一年就又够打一套新的家具。等到时还是要哥哥帮忙,做些时兴的家具,到了那时哥哥可就不能收我的工费了!” 叶木匠道:“便是没有你这些木材,我也不能收兄弟的工费钱啊!” 如此两人算是说定。 楚佑给牛套上车。由谢芳盈带路,将她买的东西一一放到车上。 踩着太阳将落时的余晖,乘着牛车,慢慢往家里走去。 而就在谢芳盈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一辆车队正慢慢的驶进了江城县。 等谢芳盈他们回到家之后,已经是将近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几人此时都已经饿得前心贴着后心,也顾不得将牛车上的东西慢慢归置,楚佑和谢二牛谢三牛随意将牛身上的车架卸下抬到柴房里,将牛拴在院里的栅栏上。 这时谢芳盈已经快手快脚的做好了菜汤,几人就着昨日蒸的粗面馍馍便狼吞虎咽起来。 等这几人祭好了五脏庙,天已经全黑了,楚佑从身上摸出火折子点亮油灯,就听得谢芳盈哎呀一声道:“我竟忘了买几只蜡烛,几盏油灯。” 现在想起已是迟了,纵使谢芳盈心中再是懊恼,也只得归拢了自己屋内和厨房里的油灯,带着谢三牛去了柴房reads();。 楚佑和谢二牛也想跟去,谢芳盈也不拦着,或许会有女子觉得收拾家什这样的活计不该让男子来做,可谢芳盈却从不这样认为,住在一个家里,收拾、洒扫样样都是活,你若心疼别人做得多了全包揽下来,那长此以往,别人就会觉得你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了! 谢芳盈可不觉得什么是男人该做的,什么又是女人该做的,上上辈子的女人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嫁个好男人就能一生顺遂,可她还不是偏要念书,偏要工作吗?换到现在,她也不愿意惯男人这坏毛病! 只有两盏油灯的柴房里并没有多亮堂,四人一车挤在这小小的柴房里,拆分着谢芳盈白日的成果。 灯光昏黄,楚佑却觉得这亮度在好不过,自家未来媳妇在这样的灯光之下更显柔美,而她买回的每一样东西也都和自己有关,很快,楚佑眼中就看不见了谢二牛谢三牛两人,只剩下那一抹美丽的倩影。 “楚佑,楚佑?”谢二牛唤道:“小丫问呢!你说小丫给我做上一身藏青色的短打,我穿着能好看不?” 楚佑含糊的应了一声,小丫哪里是只给谢二牛做衣裳,分明也说了要给自己做上一身! 一想到很快自己就能穿上未来媳妇做得衣裳,楚佑高兴的恨不得上山打一只老虎,剥了皮毛来讨博谢芳盈的欢心。 正欢喜间,楚佑就听谢芳盈道:“楚大哥,哥,蕴儿,你们晚间量过自己的身量给我,我买了些上好的素色细棉布,给咱们一人做上一身中衣穿。” 一听是细棉布,楚佑下意识道:“我们这些大男人用不着这么好的料子,不如你自己留着多做几身衣裳。” 谢芳盈噗嗤一笑,楚佑这说得是什么呆话!她回道:“楚大哥你瞧,我这素色细棉布可是纯白的,这要是做外衣,除了孝服,可做不成别的衣裳。” 说完谢芳盈就想打自己的嘴,谢家父母的葬礼刚过,自己怎么能说起这个呢?! 她说完自知失言,深深的低下头不再说话,专注的整理起东西来,谢二牛和谢三牛两人看着眼前的这堆东西,原本心中的欢喜也淡了下来。 见三人如此,楚佑也不再说话,只在谢芳盈让他将米粮香料放到厨房的时候,动作更是麻利了几分。 等东西都收拾好,已经是戌时过半,捶捶蹲得酸软的腰肢和大腿,谢芳盈道:“我又饿了,你们可要吃些宵夜?我顺便烧些热水,咱们奔波一日,都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楚佑却道:“我并不饿,宵夜就别做我的了,这天气我还觉得热,去河边冲个凉水澡就好,你不必再给我烧水,也能省些力气。” 说着,楚佑就进屋拿了个竹篓出来,里面放着几件用来换洗的衣服,谢芳盈不便多管他,只安顿道:“晚间风大,早些回来当心着凉。” 楚佑随意应了一声就离开了,他的步伐急促而雀跃,就像是要去见久违的情人,蒙面的新娘。 热水烧了几锅,谢芳盈也和好了白面里掺着些许黑面的面团,锅里水开后撤了些面片滚熟,想到单吃面也没什么滋味,又洗了些绿叶菜一并放进锅里,几息之后,她用灰捂了灶台里烧得正旺的柴火,在面汤里放了一勺盐和一勺的酱。 一锅面分了三海碗,案板上还剩了一小块面。谢芳盈找了个大碗将那块面放在阴凉处,这才喊了谢二牛和谢三牛来吃宵夜。 这面汤也算是北方做法,南方这样吃的少,谢二牛和谢三牛见了倒觉得有几分新奇。招呼了两人坐下,谢芳盈喜食酸,现在家里有了醋,她便又给自己那碗面里放了半勺的醋reads();。 谢三牛和谢芳盈是一个口味,见状也往自己那碗面汤里放了半勺醋,谢二牛看了醋就觉牙根一软,他最吃不得酸,吃上丁点就腮帮子疼,他也不怕烫,捧着自己的碗就跟捧着宝贝似得,匆匆将一海碗的面汤喝完,才对谢芳盈道:“小丫,我给你把热水拎过去。” 谢芳盈没给自己买洗澡用的浴桶,主要是今天要买得东西太多,浴桶太大,她怕带不回来。她这些日子都是把热水倒在木盆里,拿布巾浸了水擦拭身体,闻言她道:“那我就谢谢哥了。” 谢二牛道:“咱们兄妹道什么谢?怎么你自病好之后就和我客套起来?” 谢芳盈心中一凛,面色不变道:“我哪里是跟哥哥客套了?分明就是跟着哥哥逃难时见得多了,长大了。我这样不好吗?” 在谢二牛眼里,自家妹妹怎么样都是好的,假如觉得她有哪里不好,请参考前面一句。方才这一问不过顺口,现在听妹妹这么说连忙道:“好好好,哥哥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小丫别生气,等哥哥挣了银子就给你买糖吃。” 说完,他就拎着木桶,摇摇摆摆的往谢芳盈的房间走去。 捧着海碗正吃宵夜的谢芳盈这时心中却忽然内疚起来,谢二牛怎么会知道,那个最喜欢听二哥说这句话的谢小丫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内疚过后,谢芳盈心里越发坚定起来,她就是谢小丫,谢小丫就是她,自己重活了几回这样的事,必须永远都烂在肚子里。 只是谢小丫这个名字…… 谢芳盈忽然对谢三牛道:“蕴儿,姐姐也大了,老是小丫小丫的叫着也不好听,不如你啥时候给姐姐取个学名吧!” 楚佑回来的时候,谢芳盈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往院子里泼水,见他回来,正要躲进屋,就听楚佑喊住自己:“小丫。” 谢芳盈回头道:“楚大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见她回头,楚佑竟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谢芳盈刚要后退,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她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自己手里被塞进来了个被白纸糊住的大竹篓,在这漆黑的夜里,这竹篓竟不停散发着阵阵柔光。 谢芳盈傻傻的问道:“这是什么?” 楚佑道:“我洗澡的时候顺手逮了些萤火虫进去,你不是怕黑吗?这个送你了。” 是了,这是萤火虫,活了两辈子的谢芳盈都没见过萤火虫,只有在谢小丫的记忆里,有过夏天和哥哥们一起捉萤火虫的画面。 据谢小丫的记忆来看,这萤火虫只有在夏日的丛林里才能找到,现在已是初秋,要捉到这么多的萤火虫,楚佑究竟费了多少心力? 就着手中的光芒,谢芳盈仔细打量起了楚佑,本来要换洗的衣服被他搭在肩上,身上有几处发灰,看样子应该是蹭上脏污后拍打过了,他半卷起裤腿和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着细长的划痕。 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他说得洗澡时顺手逮了萤火虫,分明就是专门去捉了吧! 谢芳盈心里一软,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湿着的长发氤氲着水汽,她对楚佑说道:“多谢楚大哥了,我很喜欢。” 楚佑站在谢芳盈一步之外,光是站在这里,他都能闻到少女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芳香,月光下的少女比灯光下的她还要美上几分,空气中的味道与少女的美丽剪影交融,一时之间,楚佑竟是有些痴了,听着谢芳盈的话,他只会下意识的答道:“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第16章 轨迹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见楚佑这副呆样,谢芳盈不由一笑。想到他为了给自己捉萤火虫都没有顾上洗澡,那说什么我不饿,不想吃宵夜也定是骗人的了。 想着厨房里还有一块面,谢芳盈对楚佑道:“我给你下碗面吃吧。” 楚佑下意识道:“不必了,我也不饿,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他这样说,可他的胃却出卖了他,咕咕两声随着他的话音响起,楚佑心中面上羞窘,心里恨极了自己不争气的胃。 谢芳盈打趣道:“这是不饿吗?” 说着,她就拿着手里的萤火虫灯往厨房里走去。楚佑站在原地尴尬片刻最终还是也跟了上去。 厨房里的灯火依旧昏暗,外面的夜空依旧黑沉,而在这个缺少光亮的时候,楚佑却觉得心里暖得像是揣了一颗火红的太阳,在他眼里,此时的谢芳盈亮得刺眼,温柔到似乎把他的灵魂都点亮了。 楚佑在这里和谢芳盈你侬我侬(他认为的)他不知道的是,江城县的梅少爷已经打起了谢芳盈的主意。 梅少爷号称撩遍江城县美人,那他为什么会盯上谢芳盈这个乡野村姑呢?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因为这江城县里的女孩现在见着他都已经开始绕路走。 人都不搭理你,还要怎么撩? 他长得是很好,家世也不凡,很有能力,也很有学识,但对女子来说却不是良配。或许以前还会有哪个女子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他的最后一个。 可慢慢的,受害的女孩越来越多,大家心中都醒悟起来,这个男人对女人来说就是恶鬼,招惹不得。 江城县里没人可招惹,梅少爷觉得日子过得无聊了,正想在各乡里寻摸一番有没有生得好看的姑娘,正巧这时,就遇上了一个能逗笑他的谢芳盈。于是乎,他便打起了谢芳盈的主意。 虽然谢芳盈自己对自己的容貌能挑出众多缺点,但不可否认,她底子的确不错,稍一打扮也是个小美人儿。那天因可能要卖画,出于礼貌她也打扮了一番。只是没想到买画的人会是梅少爷,更让谢芳盈想不到的是,这位万花丛中过的浪荡公子会盯上她。 梅少爷府上,一位秃着脑袋脸上带着疤痕的汉子,正对梅少爷说道:“主子是想要白日的那位谢姑娘?” 梅少爷也到见他脸上的为难之色,问道:“怎么,有问题?” 这壮汉道:“这谢姑娘确实比别的女孩儿要难些。她家中还有一兄一弟,父母死在了这次水祸里,而就在他们死之前,给这位谢姑娘定下了婚姻。对方是山上的猎户,他们今日刚从主子这里赚了三百两银子,听说又买齐了米面用具,想来出门的时候更少,动手确实不方便。” 梅少爷也知道这壮汉是在顾虑什么,他以往招惹的都是没有婚约的姑娘,而现在这个谢芳盈既然被自己盯上,就算有这婚约,自己也会让这婚约等同于没有。 梅少爷道:“这江城县里不是来了差役要抓徭役兵役吗?你替我给这几位差役送些酒钱,顺便可得提醒他们两句,别忘了咱们这儿山上还住着人,猎户都人高马大的,应该也学过些拳脚功夫,像他们这样的岂不是最适合在战场上拼杀,为国效力?!” 壮汉谄媚笑笑:“还是少爷您聪明!” 这样的话,莫说没了未婚夫,这位谢姑娘怕是连能庇护自己的兄弟们都得没了,到时她除了跟了自家少爷还能怎么办? 那姑娘长得不错,等少爷腻了,说不得他们兄弟也能尝个鲜reads();。 谢芳盈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给楚佑煮了面她就回了自己房间看着那盏萤火虫灯发呆,这应该是她从上上辈子以来收到过的最用心的一份礼物了,她该怎么回礼呢! 想了一下,谢芳盈拿出了白日时买回的那匹藏青色布料,想着楚佑的身量开始裁剪起来。 豆大的烛火亮了半夜,萤火虫灯到早上才没了光彩。 纵然熬了半宿,但睡前做了一次体术的谢芳盈第二天早上起来仍旧精神奕奕。她没忘了今日还有许多东西需要采买,早早的起来拉着楚佑、谢二牛和谢三牛,又坐上牛车往江城县的集市上赶去。 江城县每十五日有一次大集,今日正好初一,这回几人有了牛车,脚程快了不少,早早的就到了江城县。 看着镇上人来人往,谢芳盈感慨道:“今日的大集似乎没往日来的人多!” 谢二牛下意识道:“会不会是因为水祸的原因?走了的人还没迁回来所以人少?” 楚佑道:“水祸已经过去,按说能回来的人都该迁回来了,纵然有些影响,也不该如此冷清,我去打听打听!” 楚佑说的打听,就是到路边的摊子上买了几个大包子,顺口问了老板几句,回来便道:“原来是朝廷开始抓兵役徭役。” 谢芳盈对朝堂内众人的想法有些无语:“真是,这里刚有过水祸,哪里还有人有力气去服兵役徭役?” 理是这个理,但朝廷要抓人哪管你经没经过水祸?但凡是个健壮的男丁,要么出银子要么出人,没几个能完全逃过去。 楚佑安慰几人道:“你们别担心,山路难走,林中还有野兽,差役们一般不往山上去的。” 听了楚佑的安慰,谢芳盈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来,若是差役不往山上去,楚佑上辈子又是是因何当的兵?因何开始了他金戈铁马的一生? 难道将楚佑征走的那次兵役不是现在而是以后?据谢芳盈所知,此时南秦内忧外患,这几年里朝廷来来回回抓过好几回的民丁,上辈子谢家为一方好强,自己也听家里的生父嫡母抱怨过几回朝廷实在剥削太过,若是第一次抓丁,差役确实不会去山上,楚佑他们三个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谢芳盈这样安慰着自己,却没把自己心中对于以后的担忧说出来,说了之后她又要怎么解释以后的事自己为何知道的那么清楚? 想到楚佑上辈子的生命轨迹,谢芳盈掩去自己心中担忧,只道:“咱们去买东西吧!” 既然想要在山上开荒,粮种菜种就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农具,现在农人们所用的农具对谢芳盈来说太过老旧,她打算按自己所想定制镰刀和锄头,就连犁头也按自己的想法改造,当然最好是能买些生铁回来自己打造,可想到现在没有能熔铁的炉子,就算是买回来了生铁自己也不能打造,真是可惜。看来自己也要置办一套打铁的炉子。 几人先去买了种子,山上都是坡地,种不成水田,刚开出来的荒地,肯定肥力不够,谢芳盈便干脆没买粮种,而是劝了谢二牛先买了些黄豆之类能够肥田的作物种上,待第二年再钟些能肚子的粮食。 谢芳盈心里打算的好,可事情能不能按着她的想法发展却又不一定了。乱世将至,纵然谢芳盈重活两次知晓未来,能做准备的也只有这一两年的时间。 两年之后群雄逐鹿,那时候的粮食军队马匹军械都基本靠抢,她能尽的,就只有自己的绵薄之力了。 第17章 兵役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赶集时买齐了要买的东西,谢芳盈四人就乘着牛车回了家。 到家时还不到中午,几人歇了一阵,谢二牛就说要去砍柴,想到谢芳盈买了菜种想在院里种些小菜,楚佑也带着谢三牛去把屋后的一片空地开垦出来。 见他们都有事忙,谢芳盈也不闲着,这次在集上她买了不少鸡蛋,他们三个要服丧不能吃肉,可先前逃难时谢二牛、谢三牛和她都伤了身体,肉不能吃,怎么也得吃些鸡蛋来补补。 谢芳盈做了道蛋羹,焯了些野菜拌了,又取了些先在集上卖的绿叶菜抄了大大的一盘青菜,想了想,又取了些白面和鸡蛋做成了一盆疙瘩汤。 刚将饭菜摆在桌上要叫楚佑和谢二牛几人吃饭时,就听从院外传来了人声。 声音粗犷,听起来并不是楚佑几人在院外说话,谢芳盈一边放下手里的碗筷出去查看,一边心里疑惑:这荒郊野岭会有人来? 这荒郊野岭还就真有人来了,来者是几个穿着官服的差役。他们大声吆喝着:“有人吗?有人吗?没人应声我们就硬闯了!” 楚佑应该也是听到声音了,谢芳盈出来后正看见他擦着手迎出去。见有人过来,就听这几位差役道:“这可是猎户家中?你这猎户倒是挑了个好地脚,不知逃了多少年的徭役兵役去,这回官家让民夫充兵役,可少不了你reads();!听说你这里还住了两个大男人?和你在一块也算他们倒霉,到时一并跟着走吧!” 楚佑赔笑道:“几位官爷,我是多年未曾服役没错,可我这两位兄弟爹娘刚死了没多久,服役就不用了吧?” 有差役嗤笑道:“死了爹娘就不用服役啦?我呸,就是天皇老子死了你们这兵役也得服!” 本来觉得有楚佑应付就好的谢芳盈听了动静走出来,从空间钮里拿了几块银子捏在手里,走到这几位差役跟前满面笑容说道:“辛苦几位官爷远道而来了,这些银子拿去打酒喝,小女子听说能以银代役,不知道几位官爷可否行个方便?” 拿了银子的差役颠着手里的银子道:“你这小娘皮懂得倒是不少,还知道以银代役?!可惜这回缺的兵丁太多,你这银子老子我可不敢收。” 说着便把手里的银两往地上一扔,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说道:“好啦好啦,三日之后你们几个记得来县衙报道,若是不来,哼哼,逃役者可是要全家充作罪犯的!” 谢芳盈闻言一怔,也顾不得去捡地上的银子,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几位远去差役的背影,又茫然的看了看楚佑,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记忆出错了吗?怎么这时候楚佑就要被带去服兵役,还有,还有二牛和三牛,他们为何也要去? 谢芳盈心里担心,她看了看另三人说道:“不如咱们逃吧!” 逃?能逃到哪儿去?楚佑心里这样想,口中却道:“咱们先吃饭吧!” 谢芳盈急道:“这时候还有心思吃饭。” 楚佑道:“不论如何,都得先吃饱了肚子再谈其他。” 谢二牛见谢芳盈如此着急劝道:“妹子没事儿,不就是兵役吗?说不得哥哥我还能弄个官来当的,回头你也是当官的妹子了。” 谢芳盈气道:“二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我都快急死了。你和三牛的身子还没好,怎么能去服兵役呢?还有楚大哥,你是独丁,按说是不必服兵役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战场上那么危险,刀剑无眼,若是你们哪一个有了什么事?可要我怎么办?” 楚佑喝道:“别说了。” 谢芳盈这才闭口,她也知道自己这是有些失态了,拿手扶了扶额头,她狠狠的闭了闭眼才说道:“先去吃饭吧。”这一句话,仿佛抽空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谢二牛和谢三牛现在在谢芳盈看来已经成为了自己的责任,她并非没有想过谢二牛和谢三牛会被抓去徭役,但是在她的想法里,只要拿些银子就可以以银代役,就像上辈子的谢家,多少年了哪里会真有人去服那劳什子的兵役徭役,还不都是拿了银子替的? 可现在呢?他们都要离自己而去,还都是去服那最危险的兵役。刀剑无眼,她白占了人家的身子却连照顾好她最后的两个亲人都做不到吗?谢芳盈前所未有的沮丧起来。 吃过了饭,谢芳盈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时楚佑找到了她。 楚佑手里拿着一叠皮毛,他道:“这都是我这些年里攒下的,本来打算咱俩成婚时当做聘礼送给你,但现在想想我现在若不给你,怕以后就没机会给你了。” 谢芳盈并没有接过这一叠皮毛,看着楚佑,她忽然有些担心起来,上辈子她知道的楚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刀光剑影,这辈子,她真的要让楚佑在重复上辈子的命运吗?难道历史就不会拐弯吗?假如楚佑在这回服役的时候有个万一,自己的心里将会多难受呢? 自己居然会想到楚佑出事就心里难过?是啊,毕竟,楚佑对自己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千依百顺,他们最近又相处的这么好,好的她都已经渐渐地觉得嫁给楚佑,和楚佑两个人过一辈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了reads();。 见谢芳盈不接,楚佑说道:“你,你别担心了。你放心,只要有我活着一日我都会照顾你二哥和你小弟的。” 谢芳盈忽然问楚佑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楚佑道:“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媳妇呀!” 谢芳盈闻言心中羞愤,她又问道:“难道只要是个女的是你未来媳妇你就会对她这么好?” 楚佑答:“当然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才对你好。” 谢芳盈说不出话了,她对楚佑好吗?平心而论,也只不过是和谢二牛谢三牛差不多罢了。她会这样对楚佑,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兄妹三个寄人篱下,吃着他的用着他的,当然得对他好点儿。所以就这些自己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让他能这样对自己吗?真是个傻瓜。 谢芳盈忽然觉得这个傻瓜自己得抓牢了,他在感情上这么傻,万一以后被别的女人骗了怎么办? 见谢芳盈不说话,楚佑又道:“小丫,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丫了。你等我两年,假如两年以后我没回来,那你就别等我了,自己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谢芳盈猛地抬起头:“你不是想娶我做媳妇儿吗?怎么还会让我找个好人家嫁了?” 楚佑道:“我不想看你一辈子都给我守寡。我娘就给我爹守了一辈子,那样的生活太苦,我舍不得你过。” 听楚佑这样说,谢芳盈心里更是涌起一种感动来,想到楚佑对自己的点点滴滴,想到那盏灭了的萤火虫灯,谢芳盈忽然站起身拉着楚佑的手说道:“咱们成亲吧!” 楚佑说道:“小丫别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听我的好好过,如果两年以后我回不来,你就找个人嫁了,记得要挑个好男人。” 谢芳盈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起来,她对楚佑说道:“我想嫁给谁不想嫁给谁都是我自己的事,现在我想嫁给你,你就说你想不想娶我?” 楚佑偏开头,他不想去看谢芳盈的眼睛,也不敢去看,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说了那个字。 谢芳盈却不愿放过他,抬起脚尖认真的捧着他的面颊,让自己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楚佑,你想不想娶我?” 楚佑狠狠的闭了闭眼,他说道:“你还小,你不懂事儿” 谢芳盈道:“我若是还小,这些日子又怎么能照顾好你们这三个大男人?你不必说别的,你只管回答两个词:想,还是不想?” 楚佑闭着眼睛拳头握的死紧,谢芳盈已经看到了从他手心里滑落出来的血珠。她眼神期盼的看着楚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谢芳盈的眼神都暗淡下来,楚佑脚下的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小滩的血水的时候,谢芳盈才终于得到了楚佑的答案:“我娶你。”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谢芳盈的心神一松,她狠狠锤了一下楚佑的胸口道:“都怪你,让我担心这么久,我脚都麻了。” 楚佑忙扶了谢芳盈坐下,手足无措的要去拿药油给她。 谢芳盈唤道:“回来!” 楚佑下意识的回头看她,却见谢芳盈摇摇晃晃的从凳子上挪到了他的面前,一边从怀里掏出手绢缠上他手心的伤口,一边轻哼道:“真是个呆子。我歇一歇就好,你别忘了你手里的伤!” 第18章 洞房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一男一女的婚事,是这个世界上最繁复又最简单的事情。 谢芳盈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未来的婚礼,那一定要凤冠霞帔,八抬大轿,锣鼓唢呐,还有一台台的嫁妆,一台台的聘礼跟着自己,从这一扇门走到那一扇门。 而现在她和楚耀的婚礼,没有自己曾经设想的一切,三天的时间太少了,少到谢芳盈在给他们三个准备行李之余,只来得及去镇上买了红布,赶出了两套大红色的喜服。素面的喜服上没有丁点刺绣,但这却是他们婚礼中最奢侈的东西,哦,对了还有两盏红烛。 他们双方都高堂已逝,宾客除了教楚佑习武的那位老猎户,也只有谢二牛谢三牛两人。 他俩就在天地和这三人的见证下,拜了天地,拜了高堂牌位,夫妻对拜之后,就进了洞房。 两人入了洞房,楚佑掀开盖头对谢芳盈道:“今日喝不成交杯酒,委屈你了,我们以茶代酒饮一杯吧!” 喝了交杯酒,楚佑出去端了两碗面进来,谁能想到未来一对传奇帝后的洞房花烛竟然只是坐着吃面。 吃着吃着,谢芳盈就扑哧笑了,她说道:“想来这世间也没几个人像我们一样,洞房花烛的时候吃面条吧!” 楚佑几口就吃完了碗中的面,他摆好碗筷,大手轻轻碰了碰谢芳盈梳好的发髻说道:“委屈你了。” 谢芳盈噗嗤一笑:“哪里委屈了我?连你自己也觉得自己煮面的手艺不好吗?” 打趣完楚佑,她又正色道:“哪里是你委屈了我,分明是我委屈了你才是,若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会连肉都吃不得,连酒都喝不上?” 楚佑只向谢芳盈承诺道:“若有一日我能回来,必定还你一个盛大的婚礼reads();。” 谢芳盈道:“我们已经成了一回亲,拜了一次堂一次婚,再办一次婚礼又算什么?我承认我心里不是没设想过美好的婚礼,但现在我不在乎什么场面,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楚佑揽着谢芳盈的肩膀承诺道:“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谢芳盈拉着楚佑的领子说:“这是你说的,你要是敢不回来,不论是天涯海角我都要去找到你。” 楚佑朝谢芳盈包容的笑笑,他试探着虚虚将谢芳盈抱在自己的怀里,见谢芳盈并不排斥,这才狠狠的抱了她一下,掩去脸上所有的情绪,他忽的站起,拿起两人吃光的碗筷道:“我去洗碗吧!” 谢芳盈却不让他走,拉着他的衣摆说道:“别去。碗筷明天我来洗,我们休息吧!” 楚佑诧异的看了谢芳盈一眼,这一年里有感动,有推拒,他对谢芳盈说:“好,我们休息吧!” 楚佑说的休息是真的休息。一整晚,他都只是让谢芳盈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最亲近的动作也只是趁谢芳盈睡着之后在她的睫毛上落下一吻。 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楚佑不想惊扰她,轻轻的把谢芳盈从自己的臂弯里挪到床上,自己轻手轻脚的砍柴去了,媳妇还是个小姑娘,自己走之前,要把这一年的柴火都给她准备好,还有山上的地,之前媳妇说想在山上种地,自己也要把地开好才能放心离开。 谢芳盈依旧是往常的时候醒,她摸了摸身旁的被褥,被褥是冷的不知道楚佑已经起了多久?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新做的中衣,谢芳盈趴在床上想起自己昨晚临睡前和楚佑的那番对话:“为什么你不碰我?” 楚佑轻轻的在自己的额头印下一吻,他说道:“我不碰你,我和你二哥、小弟都不在,假如你现在怀孕,就太辛苦了!”他没说出来的是,他更希望假如自己回不来,谢芳盈能毫无负担的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楚佑当然不是没想过,让谢芳盈为自己守一辈子的寡,但那又何苦呢?只要一想到谢芳盈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正值壮年却面如枯槁,生活就像一滩死水,好像永远都离开了快乐与欢喜,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觉得心里发疼,他的小妻子啊,应该享受这世界上最好的生活,而不是被自己拖累着,年纪轻轻就成了个寡妇。 楚佑不是没有自信能活着回来,甚至他还有自信加官进爵,但凡事都有万一,而一旦有了万一,这个万一的后果他一点都不想在谢芳盈身上看到。 楚佑的想法并不难猜,谢芳盈当然能猜到他的一些想法,此时的她躺在床上想: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能再遇到一个比楚佑对自己更好的男人吗?或许会有,或许没有,但毫无疑问,有楚佑珠玉在前,其他人怕是都进不了自己的心了。 谢芳盈安慰自己,其实事情也不是那么悲观的,毕竟上辈子楚佑都能做了开国皇帝,这辈子起码他能活着回来吧! 心里想着不要担心,不要担心,但谢芳盈又怎么能不担心呢?她起身穿上了衣服,就开始给楚佑几人打点起行李来。 男子外出的行李有两双鞋,一套衣衫,一包干粮是起码,谢芳盈想了想又往三人的包裹里,都放了一只弩。 这些弩是连弩,乃是她上辈子闲时做的,总共只做了五把。她一直放在空间钮里,准备用来防身,□□也准备了不少。谢芳盈把所有的□□分成三分,给他们分别放在包裹里reads();。 想了想她又将包裹里的三套衣衫拿出来,把银子分成小块儿,细细的缝在每件衣服的衣角里。 打好了三个包裹,谢芳盈拎着走出了门。 今日天朗气清,鸟雀在林中轻啼,好一幅秋高气爽的美景。在这样的天气里,谢芳盈的心情却怎么也爽朗不起来,她只觉就连这样清凉的天气,都为他们的分开渲染了哀伤。 见谢芳盈出来了,正挽起袖子劈柴的谢二牛道:“妹子,怎么没多睡会儿?” 听了谢二牛的问话,谢芳盈的嘴角勉强牵起了一抹笑,她将其中一个包裹递给了谢二牛说道:“哥,这是我给你装的行李。” 谢二牛接过嘿嘿一笑道:“多谢妹子了,等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回来,等我们打赢了敌人,你就是当官儿的妹子和娘子了。” 谢芳盈又勉强笑笑,打赢哪有那么容易?战争,都是用战士的血肉堆出来的。而现在的南秦,兵不强,马不壮,后方粮草跟不上。他们要怎样才能赢?谢芳盈现在也不求他们能加官进爵,只盼着他们能好好活着回来。 谢方盈问道:“三牛呢?我把行李给他。” 谢二牛道:“三牛啊,他还在屋里看他那些书呢!” 谢芳盈闻言眼神往他俩那屋里一探,果然,谢三牛正在整理桌上的书本,明日他们就要去县衙集合,或是下午或是后日就要出征,而他现在仍旧稳稳当当,面上没有一丝焦急之色,若在太平盛世,他定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吧! 而现在他却要上战场了,他还这么小,从小就是读书人,没干过多少重活,又刚经历了水患,身体正弱着,他真的能撑得下来吗? 谢芳盈心里的担忧当然不能诉之于口,她敲了敲门,见谢三牛望了过来,这才提着两个包裹进去,将其中一个包裹递给谢三牛,谢芳盈说道:“蕴儿,这是你的行李。” 谢三牛接过,也不打开,只是说道:“谢谢姐。” 谢三牛不打开谢芳盈就帮他打开,她拆开了包裹,先将那一把连弩递给了谢三牛,又拿出了弩/箭来,指导谢三牛道:“你看,这东西好用的很,你只要把这弩/箭安进去,轻轻一推,就能连射几支出去,若有敌人近身,用此物偷袭最方便不过。” 男孩子果然对武器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谢三牛拿着弩/箭跃跃欲试,谢芳盈道:“若是弩/箭用光了,新的倒也好做,你比着这样子,削好木头,至于箭头,哪怕找不到铁头,只是木头也可以做得,就是顶端要做的尖一些。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记得拿它防身。这东西你二哥那包裹里我也放了一份,你二哥心粗,你脑子机灵,倒要让你这当弟弟的多长个心眼看护着他些了。” 谢三牛宝贝似得捧着手里的弩道:“没问题,我一定牢牢看住二哥,不让他被人骗了去,何况还有楚大哥呢,他一定会照看我们的。” 谢芳盈道:“才认识楚佑几日,你就这样依赖他了?”她不过是白说一句,并没什么深意,又说道:“你楚大哥武力是好,但最怕的是你们分不在一处,求人不如求己,我看你闲时还是跟你楚佑大哥学个一招半式,平时多练练,一能强身健体,二也能学的身手利索些,方便在战场上躲避刀剑。 武艺再好在战场上也双拳难敌四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学过兵法,若是学过,也教教你楚大哥和二哥可好?” 弩/箭都拿出来了,还怕知道兵法吗?这时候谢芳盈哪里还顾得上暴露不暴露,只恨自己关于战场知道的太少,不能准备的再全一些。 第19章 分别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纵然谢芳盈心中再是不舍,终也避不过分别的时候。 翌日清晨,谢二牛、谢三牛和老猎户李叔转过身去,不忍看这两个刚成婚的小两口依依惜别。 谢芳盈也楚佑理了理衣襟,静静听着这个男人难得的絮叨:“你想种的地我都开好了,柴我也准备了很多,都在柴房,山上危险,你自己别出去捡柴火,若是烧没了,就让李叔下山赶集的时候帮忙买些回来。 你还这么瘦,我不在,你也别亏了自己,家里的糙米和黑面就都别吃了,听说精米白面养人,你要多吃那个。你现在不能吃肉,老是下山去买鸡蛋也麻烦,干脆就多养上几只母鸡,等出了热孝,正好杀了好好补补身体。 我已经拜托李叔了,让他隔三差五的来照应你一回,你那些银子要省着些花,我要是……你还可以给自己置办一副丰厚的嫁妆。 不,你想花钱就花,别委屈自己,花光了也没关系,我的积蓄都在你那里,要是连我的积蓄都花没了,你还可以去卖上几块皮子。当初我要给你的那些皮毛都在箱子里存着,虽没什么值钱的,但你要是都卖了也能有个几十两。 我这一走,可能很久都回不来,你要是害怕又找了别人,我也不会怪你,总之,保重自己。”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楚佑狠狠抱了谢芳盈一下,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狠狠心,踏上了离家的路。 谢芳盈站在院里看着楚佑远去的背影,衣襟上有一片湿痕,她抹了抹脸恨恨道:“楚佑,你怎么这么婆妈?!” 狠狠闭上眼,谢芳盈就在院里站着,太阳升到了头顶,灼热的温度没能唤醒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还是李叔来还牛车时的喊声终于让她清醒过来,谢芳盈送走了一脸担忧的李叔,回屋换了衣裳,架上牛车,就往江城府而去reads();。 上两辈子的记忆注定她永远也不会像这个世界的普通妇人一样在丈夫亲人离开的悲伤里沉溺太久,她当然不是不担心不伤心,但她更知道的是,自己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城府的城门谢小丫曾经见过,当时就是这扇紧闭的城门将众多的灾民拦在门内,让他们在饥饿与期望中,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就算此时谢芳盈翻到谢小丫那时的记忆,都能感受到当时她的恨与不甘,而现在,赶着牛车的谢芳盈却在交了两文钱的进城费之后进入了这个曾经让谢小丫充满期望又充满痛恨的地方。 作为府城,江城府当然不是江城县那个小地方可比的,可对谢芳盈而言,就连这南秦的首府她都不是没有见过,这点热闹,还真算不得什么。 牵着牛在西市转悠了一圈,在江城府最好的点心铺子裕德斋买了一份一两银子一斤的糖莲子之后,谢芳盈成功打听到了这里最好的牙行。 牵着牛车的谢芳盈进了牙行,她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衬得她整个人都穷酸了起来,但看在她能买得起裕德斋的点心的份上,还是有年轻的小厮迎上来道:“客官想买些什么呀?我们这里是整个府城最大的牙行,不论是房屋土地还是牲畜人口,我们这里都最是齐全。” 谢芳盈道:“我想买几个人?” 这小厮眼一转连忙道:“可巧了,我们这儿新来了一批官奴,都是调/教好了的,主家犯了事才被连累着发卖。” 这小厮说得不实,这官奴里可不止有主家犯了事被连累着发卖的,还有些犯官家眷,而且谢芳盈上辈子也在大户人家待过,被调/教好了仆人油滑,他们不仅最懂规矩,还最知道怎么躲懒,怎么欺上瞒下,这样的仆人,用着倒是舒服,可谢芳盈现在没什么家底,既承受不起这些调/教好了的仆人的躲懒,又不想买回来几个二大爷自己调/教。 谢芳盈打断他道:“我不要官奴,自卖自身的有吗?” “有有有”这小厮忙道:“咱这里什么样的人没有?看您也懂些行,我也不和您打机锋,您是想要个独身的?还是想干脆买一家子?” 谢芳盈道:“一家子最好。” 她现在一人独居,若是买上个壮汉回去,先不说李叔会不会替楚佑担忧,就她也不能放心啊!那深山老林的,自己的体术才刚起步,被人宰了都没人知道。 而一家子就不同了,人一旦成了家有了孩子,顾忌也难免多些,挑一户老实憨厚的,她用着也放心。 小厮对谢芳盈道:“是我给您领来还是您自己去看?” 让牙行的人把人领来一个个的看那是世家才有的待遇,而普通人要想享受这种待遇?可以呀!拿银子就行! 上辈子谢芳盈还没回谢家的时候不知道这个规矩,让牙行的人把人领来一个个的看,最后结账时多花了一倍的银子,这一回她可不想花这个冤枉钱,说道:“我自己去就行。” 小厮迟疑道:“那您这牛?” 谢芳盈道:“我家这牛小,你们这里的门不会连头牛都过不去吧?” 小厮忙道:“我们这里的门自然过得去,只是,只是我们这儿可从来都没有让客人拉着牛去看人的道理呀!您行行好,要不就把牛车拴在外面?” 谢芳盈反问道:“拴在外面不要钱?” 这当然是要的。 小厮尴尬道:“就几文钱,您行行好,别让小子坏了规矩reads();。” 谢芳盈这才勉强道:“那行吧,诺,要是牛丢了,你可得照价赔,我这连牛带车可花了三十两银子呢!” 小厮接过了谢芳盈手里的牛在牙行外的柱子上拴好,格外嘱咐了在外面看着牛马的一个小厮几句,这才对谢芳盈赔笑道:“来,我带您去看看。” 看小厮带路的方向,这家牙行的人应该都在后院关着,一路短短几十米,这小厮还嘴上不停的打听着:“我看您手里是裕德斋的糖莲子吧?那的点心是真贵,但也真好吃,我娘就一直舍不得买,是您自己买的吗?” 说起手里的糖莲子,谢芳盈的脸上露出一抹甜蜜来,她道:“是我相公给我买的。” 这小厮闻言暧昧笑笑:“怎么没见他陪着您来?冒昧问一句,您家里几口人,买人回去要做些什么活计?” 谢芳盈笑得更甜蜜了:“我相公兄弟五个,就他最疼媳妇,我婆婆是个老抠,几个兄弟里就他敢从老太婆手里抠钱给我买些零嘴。这水祸之后我们卖粮食也挣了几个钱,他说舍不得我做活劳累,说要买几个人给我。他这么说,自己却又心软见不得人受苦,这不,只能他去卖粮食,我自己来了。” 小厮羡慕道:“您相公对您真好,您两人一会约在哪儿见哪?我知道不少府城里的好吃的,您说个地方,我也给您说些好吃的吃食。” 谢芳盈闻言像是来了兴趣,说道:“还能是哪儿,就在那裕德斋,他还说等今天和黄老板做成了这笔买卖,就带我去大馆子里吃一回呢!你快说说,哪儿有什么好吃的?” 小厮道:“诶呦,这贵人们去的大馆子小的我可真没去过,这张嘴可真该打!” 谢芳盈打蛇上棍道:“打就不必了,你待会把价给我便宜一成就行!” 小厮这回可真苦了脸:“客官您可真是说笑了,这价都是定好的,我们做小厮的自己身契还不知捏在谁手里,哪有能给您便宜的权利。” 见谢芳盈闻言还是那般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这小厮只得无奈叹口气道:“要不这样,那些歪瓜裂枣的我就不带你看了,直接带您看好点的,您家再买下人的时候可得记得还来找我啊!” 谢芳盈道:“这还差不多!放心,你嘴这么甜,我要是再买人,肯定找你。” 说着从身上一个旧荷包里拿出了几枚铜子来,扔给那小厮道:“诺,赏你了!” 她这动作做得笨拙,拿铜子的动作看起来也很是不舍,这小厮在心里暗骂了句穷酸鬼,脸上却笑得跟朵花似得说道:“谢客官!” 两人聊了这一阵,已经就到了牙行关人的地方,这小厮带着谢芳盈走到一个小房间门口,那钥匙开了门指了里面的一家三口给谢芳盈瞧:“您看这一家子怎么样?他家是农户,为给老人治病把家里的钱花光了,最后老人没活下来,孩子也染了病,这才没法子来卖身。要我说,这家就不错,客官家里肯定有田地,这男人能帮着您相公种地,女人能给您洗衣裳做饭,这男孩再长大些肯定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谢芳盈仔细打量了三人,见那对夫妻看起来很是憨厚,倒是那孩子瞧着有几分机灵,心里不由满意,问道:“这三个多少银子?” 小厮道:“三个人三十两银子。” 每到买人的时候,谢芳盈都要感慨一次,幸好自己不是穿到奴仆身上,这世道,三个大活人才值三十两银子。 见她似有犹疑,小厮忙劝道:“我可真没跟您要高价,您也别觉得贵,您一辆牛车还要三十两,三个人才收您这个价,这太划算了!” 第20章 送信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看了看目露紧张的一家三口,谢芳盈终是说道:“便给我来三张白契吧。” 捏着三张薄薄的契纸,谢芳盈带着被自己刚买下的三人离开了这家牙行。 走在街上,谢芳盈问过了这一家三口的姓名。这家男人姓吴,谢芳盈见他看上去年纪不小,就唤他一声吴叔。吴叔家女人本姓李,自嫁给她家男人后,别人便称她为吴李氏,谢芳盈也随着吴叔的称呼唤她一声吴婶。 他家儿子叫小栓。据说吴婶说,他们以前还有过一儿一女,但都没留住,给这小的取名叫小栓,也是希望能拴住他,别再像前面的哥哥姐姐那样早早夭折。 据吴叔说,他会赶车种地还会些简单的木工活。谢芳盈就索性把赶车的活儿交给了她,自己坐在后面,和吴婶聊起了他们原来村里的风土人情来。 等一行人,快到江城县的时候,谢芳盈忽的对吴叔道:“吴叔帮我办件事。” 谢芳盈这话说得客气,可吴叔却不敢把谢芳盈这客气当真,忙诶了一声止住牛车,等车子平稳后,才转身学着牙行里小厮的样子垂手在谢芳盈面前道:“主家请吩咐。” 见吴叔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己,谢芳盈道:“这活也不难,你就帮我打听打听征丁的差役是何时来的?有哪些人接触过他们?他们又是何时走的?” 一听要和差役打交道,吴叔便有些退缩道:“主子我怕我办不好。” 谢芳盈道:“吴叔尽力便是,想来你做了半辈子的憨厚百姓,肯定也没和差役们打过交道,我这也只是试一试你,看看吴叔有多少能力,这活儿你要是办不好我也不会怪你。” 谢芳盈之所以在楚佑他们走后立即就去买人的原因,除了她真的要用到人之外,还有就是她心里一直怀疑这次楚佑三人被征去做兵役是江城县里有人从中作梗,她上辈子虽对江城县的情况打听过一些,但现在隔得时日久了,有些东西也不能肯定。 她私心里猜从中作梗的人是梅少爷,为防止是自己多心,其实是楚佑等人另在江城县里与人有怨自己报复错了人,这才让吴叔走上一遭reads();。 至于她说得试一试吴叔,也并不假,她这回买人一来因为那小厮言语中的试探疑心那牙行有鬼,买得匆忙,二来是因为她家现在只有自己这一个弱质女流(看起来),为防有人起歹心,挑人也只挑那看着老实憨厚的。 这一回让吴叔去打听,也是想知道吴叔到底有几分机灵劲,行事如何,以后才好安排他,当然,若他真只是个憨厚老实的农民,以后除了种地的活儿,其他的怕是沾不到了。 当然,谢芳盈也不是歧视老实憨厚的人,憨厚老实当然好,她也用着放心,可她现在是要开始发展自己的事业,更需要的还是机灵有能为的人开拓市场,老实人去开拓市场容易被欺负,谢芳盈自己知道自己独,自己的人只能自己欺负,别人都不成,而要是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人被欺负,那她也就只能让这老实人老老实实种地了。 当然,有她的智脑在,地里的产出也能给她带来不菲的收益就是了。 吴叔年纪不小,他看着闷不做声,其实心里透亮,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要是做不好这一回,主家对自己失望,那自己这一家子以后怕是都要不好过了。忍住心中惶恐,他咬咬牙道:“您和她俩等我一阵,我这就去。” 吴叔这一来一回,就去了半个时辰。在就连他的儿子小栓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终于回来。 吴叔见谢芳盈面上似有些不耐,心中忐忑,忙坐在赶车的位子上,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对谢芳盈道:“主家,我打听了官差们是四日前才来,县里的大户都往差役那儿送过东西,包括暂住在这里的梅少爷,我问过了,官差今日午时才带着人离开江城县。” 梅少爷?谢芳莹眉毛一挑,谢小丫只在赶集时和爹娘兄弟来过县城,其他几人也未曾听他们说起在县城里招惹过什么人,只有梅少爷心性不定,她和三牛曾因卖拓片与他见过一面,这样一算,十有*就是他了。 梅少爷,梅守备。谢芳盈坐在牛车上看了看空中的将要落下的太阳,右手食指轻轻在腿上点了点,心中已有了决断。 一行人回了家里,谢芳盈先让吴叔一家先去洗漱,牙行里说不得有什么跳蚤虱子的,她恶心那些,特地交代了他们要多洗几遍,洗干净些。 而她自己则是净手之后就到了楚佑放置纸墨的地方,自己研了墨拿了纸,写了一封短信出来。 谢芳盈正拿着刚写好的信纸吹干,吴叔就敲门问道:“主家可有何吩咐?” 谢芳盈见他头发湿透绾成个髻,衣服上也隐隐透着水汽,关心两句才道:“吴叔你明日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府城知府那里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必须得把信送到了。” 吴叔顿时身体一颤,他这是跟了个什么主子呀!他一小老百姓,逼急了也只能自卖自身,别提知府衙门了,平日里就连见了官役捕头都绕着路走,怎么敢往知府那里递信? 他颤着嘴唇道:“主,主家,这小人办不到啊!” 谢芳盈也知道这是难为了他,想了想自己知道的江城府里的关系网,片刻道:“罢了,那你就把这封信送到府城齐家去吧! 府城齐家也是大户,吴叔闻言一颤,但到底不敢再讨价还价。 宣纸上铁画银钩力透纸背,谢芳盈将这信叠好便递到吴叔手里。 吴叔当然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信写的是什么,他并不识字。而写了这封信的谢芳盈却知道只要这封信送到了知府那一系人的手里,那梅守备他们这一派人的结局就是万劫不复也说不准,哦,当然,自古文官武官不和,没准知府会想着与其换一个掣肘还不如留着这个自己手里有把柄的,求同存异呢! 第21章 威胁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写的到底是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梅守备偷换军需,高价买卖军中官位,私收贿赂,宠妾灭妻等一系列壮举。 对谢芳来说,她要的就是整倒梅少爷,要是能顺手把他身后的梅守备弄倒更好,要是不能,想来梅守备也不会让梅少爷好过。 不管是梅守备一系溃败,还是他们一系近几年内都要被知府一系人拿捏,对梅少爷来说,差异都并不会太大。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在信中最后添了一句:多亏其子深恨其父,不然此中秘辛我也无从得知。 咳咳,真不是谢芳盈故意污蔑梅少爷,额,好吧,她就是故意整他。 谢芳盈是怎么知道梅守备的这些事的?盖因为上辈子他的这些事就是被他亲儿子梅少爷揭露出来的! 以子告父,在当时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读书人都在讨论会出现这种事到底是教育的失败还是道德的沦丧? 梅少爷闹出这些事的时候就不担心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地位吗? 他当然不担心,当时的他已经当机立断的带着自己的一众打手投奔了已经初露峥嵘的楚佑,而拿下江城府就是他到了楚佑旗下要做好的第一份答卷。 为了能在楚佑阵营更进一步,他毫不犹豫的利用了梅守备的罪证,先将梅守备军中的水搅混,再利用文官武官之间矛盾引得江城府知府对梅守备出手,等确定江城府内文官武官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之后,这才率领人马大军压城,成功为楚佑拿下一城。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谢芳盈正在努力学习本地土著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一边读着孝经看着二十五孝史,一边听到这样和孝经二十五孝史相悖的事,也真是让她蛮方的。 也正因为如此,谢芳盈才会毫不愧疚的将这些事提前捅出来,本来嘛,梅守备和她没什么关系,毕竟梅守备是私收贿赂还是宠妾灭妻都和是人家自己的事,但她既然现在住在江城府,又暂时不打算搬家,就要考量一下他偷换军需和买卖官职带给整个江城府和自己的后果。 谢芳盈本就在想要不要提前把这件事捅出去,结果,梅少爷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这下好了,谢芳盈也不用再想了,捅吧! 至于失去了老爹支持之后梅少爷以后还能不能带人投奔楚佑为他拿下江城府?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见吴叔面上紧张,谢芳盈道:“吴叔不必害怕,大户人家的下人也不吃人的,他们最是欺软怕硬,你只要强硬一点,他们就软了reads();。你也不必怕被猜出此事是我所为,信送到之后只管回来便是。” 吴叔连连点头,只是这事他能办成什么样谢芳盈就不知道了。 晚餐是吴婶做得,她听谢芳盈说厨房里的东西随便用只是不能做荤菜,就给谢芳盈炒了一盘鸡蛋,一盘青菜,自己三人则是黑面里掺了青菜做成糊糊喝了。 吴婶做得不少,谢芳盈就特地另装出一份来带着她给住在山上的李叔送了一回。 她这样做一来是李叔手把手把自己吃饭的本事教给楚佑,现在楚佑不在,自己也该帮他多照料着些,二来是吴叔一家看着老实,可她也不能因别人看着老实就毫无防范之心,现在有些地方已有乱象,自己最近又老是要派吴叔出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个身边无亲无故的孤女,也防止他会起歹意。 第二日清早,吴叔就赶着牛车又往江城府而去。 信才刚送去,要等知府和梅守备撕完还得过一阵,而让谢芳盈没想到的是,梅少爷居然派人来了她家! 话说梅少爷是怎么知道她家在哪儿的? 这个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梅少爷的人居然说梅少爷对她有意! whatareyoutalkingabout? 吓得谢芳盈连上上辈子学过的英盟话都要冒出来了! ‘有意’的意思真是她知道的那个意思吗?还是‘有意’这两个字还有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意思? 见谢芳盈一脸懵逼,梅少爷派来的人用大手摩挲着自己的光脑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谢芳盈这才连忙拒绝道:“我已经有丈夫了。” 听了谢芳盈的理由,这大汉毫不在意说道:“这有啥,反正你丈夫现在在战场,说不得就回不来了!” 他说是这样说,可脸上却分明写着:你男人死定了! 他都这样了谢芳盈还能忍?不能忍也暂时得忍,谁不知道梅少爷手底下的人都是让他爹帮着从军牢里淘换回来的? 因为他们都上过战场杀过人,所以犯了大错也只是被罚剃了头发在军牢里关一辈子,本来他们自己都不打算从军牢里出来了,谁知道梅少爷偏和自己老爹要了这些人出来使唤? 这些兵痞子能老老实实的听梅少爷使唤,当然也不只是因为那点文人口中的知遇之恩,毕竟梅少爷要是一个不高兴就又能把他们送回军牢去,为了自由,他们又怎么会不尽心? 看着眼前一脸我说的就是真理的大汉,谢芳盈眉头一颦一低头,轻声道:“我们说好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大汉一拍桌子道:“你这女子怎么死心眼?跟了我们家少爷,吃香喝辣不就是伸伸手的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是呢!没什么可犹豫的,不说现在谢芳盈已经把楚佑捞进了自己碗里,就说她没有楚佑对于梅少爷也丝毫不会考虑! 那变态对喜欢过自己的女人都那么狠,自己可没自信当个渣男终结者! 于是谢芳盈道:“对不住,我不能应下,还劳烦您帮我给梅少爷说声抱歉。” “你可想好了,现在你兄弟和丈夫可都不在身边。”壮汉威胁道:“要是惹了什么人,可没人能救你!” 第22章 离家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莹心里冷笑,现在她住在这深山里又能得罪什么人?来找茬的人,除了他们这些梅少爷的爪牙人还能有谁? 谢芳盈道:“我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又能得罪哪个人?这边不劳壮士费心了。” 这壮汉闻言气道:“好,好,好的很!既然你这娘们儿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们少爷心黑手狠。”这就已经是说明白要收拾谢芳盈了。 说完,他扭头便走,看样子真是被自己气着了。谢芳盈心想:怕是这几年在县城里作威作福的日子,都把他们的脾性惯坏了,等到梅少爷一倒,看他们还能去哪里大言不惭?怕是只能又回那军里呆着去了吧?! 送走这壮汉,吴婶才牵着她的儿子颤颤巍巍的从院外探进头来问道:“主家,这,这,县城里的泼皮无赖不好惹,要不趁现在时间还早,咱们收拾点东西逃命去吧?” 吴婶的儿子才几岁大小,前些时候的一场病再加上在牙行里没养好,此时看着便有些瘦骨嶙峋,他也牵着自己娘亲的手含含糊糊道:“坏人,快跑reads();。” 谢芳盈刚想说他们来便来,自己收拾得了,而且他们的头没两日也要被自己整垮了,可看到吴婶儿子的小表情心却忽然软了一下。 想想知府等人收集证据还要一些时日,而自己现在体术也未像上辈子一般大乘,家里就一个吴叔是成年男人,还是一辈子都以务农为生并没练过什么把式的男人,若只有自己,便是来上十个八个壮汉也有把握凭着自己上上辈子学到的体术技巧全身而退,可吴叔一家呢?他们本就生活不易,苦了大半辈子还有卖身为奴,难道要他们被自己的主家牵连着挨上一顿打吗?何必呢?自己现在手头就他们几个人,还指着他们帮自己去府城里买新人口呢!若他们一家真挨上一顿打有哪个救不回来,还不得恨上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几人确实还是像吴婶所说避着些好。 只是今日会有退让,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足,等那日自己体术练得就像上辈子一样能一拳打碎一块大石头的时候,自己就买上百八十个的壮汉,看到时还有哪个敢在自己眼前放肆! 当下谢芳盈便道:“那吴婶便去简单收拾些东西,粮食被褥什么的装好了,等吴叔回来咱们赶着牛车就走,我去收拾一下顺便把老太爷也找下来,一会咱们连山上的老太爷也一并带走。”这个老太爷,说得当然就是住在山顶上的老猎户李叔了! 吴婶问道:“那主家咱们去哪儿?” 谢芳盈道:“刚经了水患,山下江城县外好多地方都十室九空,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迹的村落住着,就是到时要劳你男人修整几间屋子出来。” 吴婶忙道:“主家说的这是哪里话?!本就是他该做的!”谢芳盈这话确实客气,毕竟他们三个人连命都捏在她手里,不过是修整几间屋子,哪能还有二话?! 要被人逼走,谢芳盈心里多少憋屈,闻言只是笑笑了一下,便回屋收拾起东西来,她有空间钮收拾东西在方便不过,只要把东西往空间钮里一放就成。只是包裹还是要准备几个出来,别到时往出拿了什么东西,遭别人怀疑。 收拾了一阵东西,谢芳盈心里的憋屈感也慢慢平息下去。理智渐渐回笼,她突然又觉得暂时先逃到乡里去也没什么了。 现在那边十室九空,正是占地方的好时候,就算他们偷偷开垦种上庄稼,四周缈无人烟也无人知道,那么多的地随便种,再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事了。 她原先就想着等人手多了,就带着人去乡里开荒,不交地税,不交丁税。从府城到县城的官儿都贪,就算是有了水祸,乡里有再多吃不上饭的灾民,也没见他们施上几回粥,做好事的时候没他们,占便宜的时候却谁也没少,这回不管是死去的人也罢,是逃难离开的人也好,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们当做已死之人,他们名下的田地也都被算成了无主的田地。 按说治下死得人多了当官的是要被吏部记为下等,等年末清算时被贬谪或调任的,可那是以前,现在太后掌权,只关心修建自己的园林和行宫,朝堂上的人也都是沆瀣一气,此时能当官出仕的身后都有些背景,大家变着法的想法子捞钱,哪里会有人关系一个小小的县城在一场水祸里死了多少人? 按说无主的田地是该归了朝廷,再想买卖,只能与朝廷交易,可这些官员们只是写了几张欠条,就明目张胆的把那些良田都划在了自己名下。 灾民们往常若是遇上个好皇帝好官员,往往都能在灾难过去逃回家园的时候分到些许田地,而这些官员呢?他们不会将田地分摊给这些灾民,而是都肥了他们自己的荷包。 荷包鼓了,他们的地也多了,却没有那么多人能来为他们耕作。就算之前有灾民是便宜的劳力,可现在那些灾民跑不了的都饿死了,能跑得也都跑到远处去了,现在哪里还能剩下多少?听过雇一个灾民的价格,再听现在要雇一个劳力的价格,当官的老爷们有心里觉得不合适起来,没人又舍不得钱,这大片的田地可不就是无人耕种吗?reads();! 谢芳盈觉得自己可能是天生就喜欢占便宜,只要一想到那么多的良田自己都能偷偷的种了,她就打心里头高兴。 她本来想等人手多的时候去,人手多了,准备足了,也能提前修整好房舍,也能多些人口来耕种。可现在…… 现在只有吴叔和和自己能修整修整房子了。看来他们还是要先苦上几天等住上修好的房子就一切都好了。 要问谢芳盈为什么不花钱买田地?她现在也不是没有银子,何苦做这么危险的事!要是让那些当官的知道自己的田地里被别人悄没声种上了庄稼,还不得找人来和她拼命?! 买田当然是个好想法,要谢芳盈不缺钱,她也买买买。可现实是谢芳盈手里见光的钱就只有那三百两,现在的田价是:上等田十两一亩,中等田八两一亩,下等田五两一亩,剩下的荒地,山地什么的都是三两银子。她若是买上等田就只能买个三十亩,三十亩田抛去各种税,也就只够养活得起他们一家子了,至于更多的,就不行了。而买中等下等的田呢?不管是买中等田还是买下等田,谢芳盈都要休整两年才能开始正式种小麦稻子这样的庄稼。也就是说,若买了中等田和下等田,她头两年就只能种些肥田的庄稼,她倒是不着急,可着急的是形势,真等到楚祐造反的时候,没粮怎么能行?! 要造反当然得有粮,当然还得有兵。虽然现在楚祐应该还什么都没有,但自觉是个贤妻良母的谢芳盈却觉得这些东西就要早早的给他准备起来。 多了也不怕,人和粮食这两种东西什么时候都不会嫌多。 想到楚佑谢芳盈好在心里又扳着手指头开始算起来,楚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大概还得等上好几年?哎算了,不想他了,想想也是糟心,刚成亲丈夫就被抓去做丘八,想来楚祐的心里也和自己一样糟心吧?! 而在几千里之外的楚佑,这时候却没工夫糟心,他们几日前就到了北疆,楚祐得益于念过几年书识字的缘故,竟被选做了伍长,这倒是比谢芳盈想得好些,手底下有了五个人管着,也不算是个光杆司令了。而他的小舅子谢芳盈的弟弟谢三牛更是因为才思敏捷的原因,被监军招去做了文书。 小舅子运道好,楚祐也不羡慕,只是,越发发狠的操练起自己和自己手底下的五个人起来,当然,谢二牛就在楚佑手底下。 就他们来这几日,北疆的战士们就已经外族打了几场,虽都是些小打小闹,但昨日还见到的人今日就已经成了战场上的尸骸,也着实让楚佑有危机感。谢芳盈还在家里等他,他不想埋骨沙场,他要活!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自己会上战场,而在战场上,自己会拼命的想要活下来,别人却会拼命的想要杀死自己,要想能活下来,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行。 谢芳盈当然不可能知道千里之外楚佑的近况,此时的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将贵重些的东西都放在了自己个空间钮里,行李暂时交给吴婶保管,而她自己则是去了山上李叔那处。 李叔一人独居已有十几年,没听说他有过儿子媳妇,据楚佑说,他认识李叔的时候李叔就已经一个人住在这山顶上了,谢芳盈心中觉得李叔这个人应该更喜欢独处,喜欢清静,然而这一次她还非得叫李叔和自己离开此地了。 梅少爷那个变态,谢芳盈不觉得他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她对于像他这样的变态摸不清套路,只怕自己想得不够周全,万一他的人找到山上却找不到自己等人,他拿住在山顶的李叔泄愤该怎么办?李叔虽然功夫好,但毕竟年纪不小了,若是遇上十几个当过兵的壮汉怕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又腿脚不好跑也跑不了,若他真出了什么事等楚佑回来还不得伤心死?! 而且若是真再买了人回来,谢芳盈的体术现在是不能拿出来教人的,但李叔的功夫,却可以指点那些买回来的人几招几式,七八尺高的壮汉操练上几日再吃饱了肚子,便和朝廷的兵丁也相差不多了reads();。 到了李叔家里,谢芳盈就把前因后果一说。无非就是楚祐几人走后她心中奇怪为什么楚佑身为独丁会被抽走,而后去府城买了人偷偷叫其查探才知道原来是这位梅少爷捣的鬼。他们曾经在梅少爷那里出卖过些东西,原本谢芳盈心里只当是梅少爷后悔想拿回那些银两,却没想到梅少爷今日竟派了人来说看上她了?! 李叔听了这些自然勃然大怒,他一辈子都没成婚也没个孩子,早把楚佑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看,儿媳妇被别的男人惦记上了又怎么能让他不怒火中烧?!他倒是想提着大刀即刻便去报仇,可听谢芳盈把顾忌一说,却只能默不作声了。 在听谢芳盈说要带着吴叔家逃难,李叔便道:“我跟你们走。” 李叔一个人过得简单,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每逢十五他便下山赶一次集,连粮食都不用拎多少。这一次的买回来的粮食已经吃了一半,剩下的不沉,直接带走便是。李叔其他要带走的不过是些攒下没舍得卖的珍贵皮毛,还有他自己手上的那柄大刀,从藏银子的地方把自己多年的积蓄带上,李叔就跟着谢芳盈下了山。 谢芳盈带着李叔到了楚佑家中时,吴叔才刚驾着牛车回来没多久,吴叔听了吴婶的叙述,自己也是惊了一跳,赶忙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来。其实他们一家才是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带来了一件破衣,身上的积蓄和卖身所得的银子早都在给儿子治病的时候花光了。他不过是将自己昨晚睡过的铺盖一卷,堆到牛车上,便跟着自己婆娘收拾起来,破家值万贯,在他们眼里这个家里就没什么东西是不需要带走的,简直就恨不得连房子也一块搬走。 吴叔和吴婶拼命整理东西要往牛车上装的行为还是在谢芳盈说牛车装不下这么多东西之后被迫停止,几人人一夜都不敢多待,驾着牛车匆匆离开了此处。 在牛车上李叔忽然想起个问题来,他对谢芳盈道:“娃,你说楚祐要是回来了找不着咱俩了可咋办啊?” 谢芳盈听了也是一愣,愣过之后反应过来道:“李叔您放心,咱们也就是暂时离开了,等咱们日子过的好了我就多买上几个人,到时候每天都有人轮流回去看屋子,若是楚祐真回来了必定先回家,山上少有人来,两方人见着了,再相互通报了姓名他也就能知道咱们现在是住在哪儿了。” 李叔这才放心下来又说道:“当初,相看的时候我就觉着你是个好娃,果然老头子我的眼光没错,关键时候,你当得起这个家呀!男人就需要你这样的媳妇。有是男人就喜欢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我就看不上!当初我年轻的时候就有好些个女子,柔柔弱弱的跟着我,跌一跤掉个手帕啥的,你说她平地上走路都能给自己绊着,那薄薄的手帕都捏不住,还能做啥?就她们那样的我一个都没看上,就算是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也一个都没娶,就嫌他们麻烦,娶回家可不就是一个个的活祖宗吗?现在看来,楚祐也跟我是一样的眼光,对了,楚祐媳妇,咱们这是往哪儿?” 谢芳盈道:“咱们往乡里,寻个偏僻没人的地界先住上些时候,我和吴叔把房子修一修,等咱们住上了房子,我再买些人回来咱们索性就在那儿悄悄的把那里的田地都种上粮食。” “瞎!”寻思过来谢芳盈话里的意思,李叔惊了一跳:“住别人家的屋种别人家的地咋能不花银子呢?” 谢芳盈也知道李叔这个年纪,一下子知道要白用白住别人的,心里可能会有些接受不来,忙安抚道:“您别气,咱这不也是没法子了吗?我手里这点银子买不了多少田地,而且今年的田税又多了,若是买田来种,估计几十亩地也就够养活咱们这几口人,我还想多弄些银子把楚祐他们从兵役里弄出来!” 李叔道:“我气啥,白拿的为啥不拿,那本来都该是没主的东西,就算被贪官贪到自己口袋里,可名不正言不顺,量他们也不敢在此时就找人来耕种,咱们就去住那贪官的,种那贪官的地,收了的粮食,咱一颗都不给他们!” 第23章 军奴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当真没想到李叔会是这样的李叔!她还以为李叔会十二分的反对来着,没想到…… 众人走到一半,谢芳盈想起了什么对吴叔道:“等咱们安顿下来,咱俩就去隔壁县里买几个人回来,顺便再往种子店跑一趟,买些水仙花球花苗回来。” 为什么谢芳盈总是惦记着要种些名贵花草呢?这当然有由来,当今太后殿下最喜欢插花,她年少时就曾特地拜师大儒学过此道,此时人到中年代皇帝掌权后每每心烦意乱之时只有插花才能让其心静,她就更爱插花了。上行下效,慢慢的不论文人雅士,还是贵妇闺秀之间都也开始流行起插花来,就连些小富人家,都喜欢摆上两个花瓶,插上几支花在家里放着,就为图个文雅。 蜀州空气湿润,有山有水,竟是大多数的花都能种得,此时若种别的花是种不活的,只水仙能开在冬日,又是人们春节时少不得的案头清供,家家户户都断不能少了这花,何况就从太/祖为其爱妾所著的那本《花经》来看,水仙位列一品九命,只排在兰、牡丹、梅、菊之后,可见其在文人心中之地位。 水仙只要这几月便可开花,若是能培育得奇特些便往那些大户人家里送,将一株水仙放进一个无孔圆肚细颈宽口的素色瓷瓶里,只那份素雅,就能让这几盆水仙多得上不少银钱,当然,那时候梅少爷也应该倒台了,起码就谢芳莹所知整个江城县都再没有比梅少爷更抠门的人了。 他们出发时天色便已不早,等寻到一处渺无人烟的村庄时,天色暗沉,竟已经到了傍晚。有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几日虽没下过几场雨,但天气却一日过一日。 到了地方,谢芳盈对吴叔吴婶说:“孩子放在牛车上用棉被裹好了,咱们几个离得不远,这渺无人烟,野兽也不愿意来,孩子病刚好,身子正虚,别再着了寒气又病了。” 听了谢芳盈的话,吴叔吴婶自是感谢万分,心中只觉自己遇上了个心善的好主家。 几个大人寻到一间还算完整的屋子,怕夜里下雨,秋日的霜露也凉,先将有几个窟窿的屋顶拿茅草休整一番,这才抱了孩子一起进屋,五个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大伙也不脱衣服,只选了些没发霉的稻草铺在地上,放上旧褥和衣靠墙而眠。 许是今天累的狠了又担惊受怕了一日,大伙都睡得很沉,等第二天早上醒时众人才发现头顶的阳光已经透过土墙上的缝隙照射进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吴叔有些木匠手艺,却没做过泥瓦匠,虽然也曾给人家帮过工,但调和黄泥都是人家祖传的手艺,哪里会让他瞧见?好在谢芳盈有智脑在,智脑要用到的只有‘电池’的能量,那小小一块晶石,能够智脑用个一年半载。现在的‘电池’当然已经‘没电’了,智脑所剩的功能也只是看一些谢芳盈曾经存在智脑里的资料和帮助谢芳盈做一些简单的计算。 当然,也要庆幸她上辈子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趁着智脑还有些能量,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都存了些,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乡下没几间青砖房,屋子的墙体往往都是将黄泥搅拌了做成土胚,累成墙后屋顶再盖上瓦片或放上茅草,就便是一间屋子了。他们选了昨日睡过那间最完整的之后,又选了几间相对完好的屋子,好在这些屋子的墙体大体没都被冲坏,几人也不用摔土胚一点点的盖房子只要和好黄泥,将墙体上的窟窿补上就行了。 补几个窟窿说着简单,他们几人真正将墙壁补好,竟也花了两三日时光,等他们能腾出手来去隔壁县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隔壁县同江城县一样,都属江城府管辖,只不同于江城县与府城同名,又离江城府甚远,竟有些偏居一隅之感,远不如江城县热闹。 隔壁这个县城唤作雍县,因为此处曾出过一位名雍的大才子,使这方寸之地曾名噪一时,所以在那才子逝世之后人们便自发将这县称为雍县,至于以前的名字,早已没人记得了。雍县只有一处牙行,听说是此处县令私下开设reads();。为何要是私下?这是因为朝廷有令不许官员与民争利,官员若想有个产业便只能将其产业挂在仆从名下。而这牙行就是如此,名义上是此处县令家的前总管秦二所开,实际其主人乃此地县令。 像这样官员开的产业,百姓去时便更要加上十分小心,毕竟当官的想做些什么总是比商人要容易得多,悄没声的绑个人买到别处去,这样的无本买卖,那些早没了良心的东西哪个不爱做?因此谢芳盈觉得能多点防备心,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谢芳盈驾着牛车等在牙行门口,只让吴叔进去挑人,他对吴叔说了,只要那看着健壮如牛的,若会些武艺则更好。当然武艺太过高强也最好不要,毕竟家里明面上只老猎户一人会武,怕压不住闹出事来。少顷,吴叔便领了个七尺长的壮汉出来,他身量不如楚佑高,但看起来肌肉虬结,竟是十分有力的样子,谢芳盈心里满意,又打量他面相,却觉这人面相有些奸猾,心中奇怪他怎地被卖到了这牙行里。 谢芳盈问其身世,这人说自己原来是某个将军家的军奴,因战败之后偷偷逃窜,这才被送到这偏僻的乡下牙行里,只说请谢芳盈放心,他浑身力气,最能做活,只要让他吃饱穿暖便可。 谢芳盈心道:军奴?原来这人以前是个兵油子!怪不得脸上奸猾。至于他说只要吃饱穿暖的话,谢芳盈也只听听就打心里并不完全相信,又问他:“家中可还有人?”这兵油子道:“我家里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妻儿,就我这条光棍儿。” 谢芳盈心中惊诧,竟是六亲亡故不成?剩下她也不好再问,让吴叔赶车,三人直奔这雍县的花店而去。 雍县是个小县,这里种子店也只一间没什么名贵花草,听谢芳盈要水仙种苗,这店家倒是拿出了几株来说道:“这时节正是种水仙的时候,只是我们小本生意,没什么本钱进那些名贵的花苗花种,只有这几株平常些的,客人您看可好?” 他客气些也不是没有缘由,这些日子谢芳盈抽空给自己做好了一声新衣,她之前买了两匹细棉布,一匹鹅黄一匹淡紫,鹅黄色她做了身交领的薄袄,上用红色丝线绣了几点梅花,下身则是一条淡紫色的百褶裙,裙摆上绣的是蝶恋花图样,有上辈子被世家培养出来的文艺底子在,这身衣裳虽不十分名贵,看着却着实清新可人,趁得她整个人都更添几分清雅秀美,掌柜寻思她这打扮怎么也是个小富人家的姑娘,再一看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心中更为肯定,这才客气起来。 掌柜心中还盘算着:雍县不大,八百年也见不得一回生人,这回见了个年轻美貌的陌生女子,回头定要让家里婆娘去打听打听这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父母是谁,可有婚配。他家有个小儿子,今年年方十五正是相看媳妇的时候,若娶个这样美貌的姑娘对儿子来说也是美事一桩。 远在战场的楚祐此时还不知有人打起了主意要撬他墙角,还正跟着军营里的兄弟们认真训练,这厢谢芳盈几人买好了种子,便往回家赶,途中那兵油子几番试探,都被谢芳盈搪塞过去,他不知几人深浅,倒明了自己这个新主家不是什么省油的茬子,认命一般不再多说。 见他住口,谢芳盈倒是好奇起来问道:“你当初为何要逃?” 这兵油子道:“我不逃,我就是个傻子,老子好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眼瞅着就要跟着将军回京城,谁知道将军为了战功要将我们这些人处死,割下脑袋充作贼寇,上报朝廷领赏。我若不逃,现下哪有活路?” 谢芳盈闻言霍地一下站起,也顾不上这是不是在车车架之上,质问道:“还有这等事?” 这兵油子似是说得起性,也忘了岳菱芝是他现在主家,只道:“那没有?这世上的腌臜事可多着呢!只是你们这些人安逸惯了,见的少罢了!就说我我家几代都在那将军府上做军奴,辛辛苦苦给他打仗立功,他的命就曾是我爹在战场上给换回来的,他爹的命是我爷爷曾经用命换回来的,然后呢?等我的下场就是要被宰了冲做敌军的人头!成为他战功中的一个!我呸,我们家又不是该着他了,不过是卖身给他,他还真当我们命都是他的,就合该替他去死啊?!” 第24章 一年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说完这句,他猛然醒过神来,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的新主家,惨了惨了,他当着新主家这么说旧主家,会不会厌弃啊?!看了看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谢芳盈,他心中总算松了半口气,看主家的样子是在走神?希望她未曾听见这句话吧! 谢芳盈哪里是真没听着,不过是她现在心里有事在想事罢了,战场比她想象中的要更为可怕,不知道楚佑几个能否平安归来?她现在不求楚祐能如何建功立业,只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做了寡妇! 要知道她活到了三辈子才成家,迄今为止却从没尝过男人滋味儿,要就如此做了寡妇,她自己都想给自己喊冤! 谢芳盈此时终于体会到了比楚佑几人走时更加无力的感觉,那时候她的无力只是因为舍不得送亲人离开,而这时候她的无力是:明知战场有危险,却不知该如何联系战场上的亲人,就算是联系上也不知该怎么才能让他们回来! 说一千道一万,对楚祐三人,她只有三个字:不放心。 她当然放不下心来,谢二牛那么憨,虽然心细,但容易被骗,三牛还是个未长成的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跟着学堂里的师傅念了十来年的书,连农活都没做过,这上了战场不就是给敌人送人头的吗?而楚佑,楚祐再是武艺高强,要照料着谢二牛、谢三牛两人,也是极不容易的了,战场刀剑无眼他却还要顾着两个人,又怎么能让谢芳盈不担心? 这种无力感并没有让谢芳盈消沉,反而更激起了她的斗志来!她深信,一个人做不成什么事,都是因为这个人没有足够的实力,等他的实力够了之后,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而她现在就是要让自己更有实力,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不管是有钱还是有人,都是一种实力! 时间一晃,已经过了一年多,这一年里,谢芳盈收到了一封楚祐托人从边疆送来的书信,他信上说自己现在已经是个伍长了,谢二牛就在他手底下做小兵,谢三牛则是因才学被监军看上抽去做文书,与他们比起来要安全许多。他和谢二牛两个每天都是随着士兵们操练,这几年里,边境上都是些小打小闹,他们上战场的机会也比刚去时少了不少。 楚佑的这封信多少让谢芳盈放心些许,而在这一年里,谢芳盈自身也有了很多的变化,最起码,她的体术已经练到十阶以上了。 谢芳盈从联邦学到的体术共有三十阶,越往上越难练,常人要从一级练到十阶,怎么也得用上个□□年时光,但谢芳盈不同,她这已经是第三回练这体术了,若是十阶还要个□□年才能练好,连她都要唾弃自己。 而体术练到第十阶的后果就是…… 哪怕现在谢芳盈买了一堆壮汉回来,也不再害怕他们给自己搞事情了。只要他们有哪个敢跟她吹胡子瞪眼睛,她就敢捏碎一块石头吓唬他们,要是吓不住……那就把骨头捏成粉碎好了。 话说这些人第一次见谢芳盈将一块石头捏成粉的时候还十分不敢相信,毕竟谢芳盈是个看上去纤纤巧巧的姑娘家,他们只当是谢芳盈做了假,好在知道主家这是生气了,该胆大虽胆子依旧不小,行动却好歹收敛了些reads();。 招式再好也有用旧的时候,这样的事发生了几回,终于在谢芳盈杀鸡儆猴捏碎了两个人的腕骨卖到牙行,又捏碎了他们常坐的一个石凳之后,这些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看着纤细美丽的主家,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力女! 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还有人敢放肆些,可等知道了这回事,就个个都乖巧得跟鹌鹑似的,生怕哪天惹到谢芳盈不高兴,直接把自个儿的骨头给捏碎了,毕竟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前车之鉴,虽然在谢芳盈没把石凳捏碎之前他们只当那两人是装得想和谢芳盈要医药钱。 谢芳盈这么凶残当然有她的缘由。若她只是想找一帮人给她种地,完全不必这么费事儿,可谢芳盈想要的,却是一群能打仗,又能种地的人。要求高了,事儿自然也就多了。 她没有权利似朝廷那般征人,就只能用买的,而买回来的人良莠不齐,不管是老实的农夫还是街上的痞子这里都有,她想要把他们训练得让杀人杀人,让投降投降,让逃跑逃跑,让屠城屠城,就必须得先打怕了他们,让他们害怕之后对自己生出畏惧之心,在知道背叛自己的可怕下场之后,再给上几颗甜枣,让他们涨点工钱,这样来上一两回,才约莫能达到谢芳盈想要的效果。 这种方法虽然不能让所有人完全信服,但这却是现在最快最有效训练出一批骁勇的方法了。 谢芳盈没见过这里的军队,只知道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离前世在智脑上看到的联邦里的军队差的太远了。 说起训练这些壮丁就不得不说起当初的那个兵油子来,兵油子姓贾名茂生。他是他娘当初在草丛里生下的,就被取名为茂生。而她娘之所以会在草丛里生下他来,也有一段故事,当年他爹为救那个将军丢了大半条命,一路疾行回京,刚到家刚不过几日就死在床上。主家嫌府里死人晦气,名为荣养实为发配的将当时怀着贾茂生的贾母送到了乡下的小庄子里。贾母过去不是享福,庄头日日都要她做活,等她发动时恰巧在地里,竟来不及回屋,幸好旁边有几个生过孩子的妇人帮着她生下了贾茂生,这才让他们母子没一尸两命。 这贾茂生生得油滑,实际最会看人眼色,他才跟着谢芳盈和吴叔回家没几日,就知道了这个家里最大的人是李叔,说话最管用的是谢芳盈。 摸清了这家里人的关系,贾茂生就开始行动起来,他先是歪缠着李叔要学功夫,殷勤的不得了等缠了一年半载,觉得火候到了,又硬求了李叔要让李叔收他做干儿,李叔大半辈子都没个孩子,平素都将楚祐看做自己儿子,这时候来个大小伙子,嘴也甜,伺候的也尽心,捧的他也开心,虽然是个被主家发卖的逃奴,但他并不在意这个,又见他虽然油滑,却不是那丧良心的样子,就干脆从了他心愿,让谢芳盈去县衙里消了他的奴籍收做干儿子。 这贾茂生竟为了讨好李叔又给自己取了个字叫:怀李,还信誓旦旦的和李叔保证说等自己娶了媳妇生了娃,第二个就让他姓李,这让李叔怎么能不开心?他本以为自己以后要断子绝孙没人供奉了,半路上却冒出个孙子来。 他把李叔哄得好,谢芳盈又见他有几分机灵,军奴出身的他又和李叔学了大半年的功夫,就干脆让他管着这一群买来壮汉,他虽比吴叔来的晚几日,可此时两人差别却能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其实也不怪吴叔自己不钻营,实是他憨厚老实惯了拉不下脸来,谢芳盈又觉得他有家有室,年纪也不小了,将来也不好让他跟着众人一起打仗去,便每每去府城做生意的时候便都让他跟着跑个腿,看起来待遇不怎么样,钱却挣得不少。 谢芳盈光靠去岁秋时的水仙就赚了个盆满钵圆,从今年初春伊始,她便开始收集了各色花种,有智脑在,她总会比旁人多会些莳花之术,种出来的花也往往比和别家更娇艳独特些。 然而谢芳盈赚钱的大头却不是这个。 第25章 买卖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当前最赚钱的买卖是卖文具盒,没错,你没有听错就是文具盒。 和上上辈子谢芳盈在智脑上见过的后古时期的文具盒图片不同,这里的文具盒很早就有了雏形,最早只是一个放笔墨砚台的小盒子,随着文人们的需求,慢慢演变成了现在这种分为几层的几尺长宽的盒子。 这些文具盒多用珍贵木材制成,上面雕刻着吉祥图样,在现在的文人之间很是流行。 而谢芳盈正是在这样的文具盒上加以改良,文具盒的本身有三层,每层又分了众多小格,谢芳盈又在保留了其可以盛放众多零碎东西的功能之外,将其改成只要将东西取出展开折叠便可成为一个小桌的式样。 都说女人和小孩的钱好赚,在谢芳盈看来,男人也不遑多让。在这里,男人的社会地位无疑要比女人更高,也因此他们但要买什么东西的时候,绝对比女人更不吝啬于一些钱财。 就现在的文具盒来说,一个就能卖到几千两银子左右,这江城县的市场虽不大,可谢芳盈却专门让人拿到周围几个文风盛些的州府去售卖,甚至在每个州府,她都专门让人租了铺子。 迄今为止,光靠卖这文具盒她就已经挣下了几万两银子的家业。 只是这地方不能像在联邦一样申请专利,这一点不论是在这辈子还是在上辈子都让谢芳盈实在心中恼恨,但凡她做出一样新奇物件来,就总会有人买回去拆了模仿制造,几乎每当他们有个新的样式,不到一月,市面上就会有更低廉些的仿制品出售。 好在谢芳盈有上辈子的经历早料到过这一点,她往往都一次设计上四五个完全不同的文具盒,让这些壮汉里会木工的将这四五种都做上一批之后,才让专门跑商的人一起都带到州府去,但凡见到市面上出现第一个仿品,他们就不再卖这种式样,而是将旧式样的制作方法都卖给也同样想做仿品的人。 如此一来,倒是所有懂些行情的都知道,他家的文具盒质量好且稀少,已经停卖的一些式样在黑市上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这文具盒除了需买些名贵木材来做之外,其余重要的都是手工活,而谢芳盈这里的下人都是买来的,成本也并不很高,除了文具盒之外,他们还会做文具盒内的文具,如:纸张、笔、墨等。他们所作出纸张的尚有不足,但他们做的笔墨却常有回头客来买。 上好的墨,质地要轻,墨色要轻,闻之无香,研磨无声,丰肌腻理,光泽如漆。这样的墨,总是流传数百年仍墨色如漆神气完好,故而文人都想要一块好墨,选一块精品。 而且谢芳盈他们所制的墨,样式雅致,色泽黑润,历久不褪,香味清而不浊。墨成之后无其他新墨之棱角,研磨之时不会伤及砚面,更有一种特制的墨,在墨成之后用秘法去墨中胶色,只剩墨光,最适合用来临摹古书画,只这一种,小小一块便价值百金。可见这一行业之中暴利。 说实话,文人的买卖谢芳盈上辈子绝没做过,她上辈子有些自视甚高,不愿拾人牙慧,只想着做些新的东西出来好叫世人看看自己的本事,弄出来的都是些机关奇巧之类,好用实在好用,但对这世界上的人来说却只是奇淫巧技,登不得高堂,没几个人真看得上眼,那些曾让谢芳盈废了心思的东西,竟不如现在一个文具盒更贵重。 这辈子她上辈子经历,痛定思痛,便干脆做起了这文雅的买卖,说起来这做纸墨做毛笔做文具盒可不比做那些机关干净多少?可现在在外面知道的人提起她时都会赞一句:谢老板真真是个雅人。 雅人谢芳盈听到这句赞美十分高兴,然后她又根据吸取总结了上辈子此时文人们喜欢的样式设计出了更多模样的文具盒和墨块,专赚这些夸她的人的钱reads();。 谢芳盈这里做的毛笔都是羊毫或是兼毫,羊毫并不难做好,谢芳盈只叫人专从草原上带了一批山羊羔回来,每日有人专养这些山羊,母羊产了奶就让吴婶用来做些奶味的点心,当然这些羊奶大头还是被谢芳盈消耗掉了,她拿这些羊奶来洗脸沐浴,还专门用羊奶做了些山羊奶皂,也放在店里展示,却只和文具盒与最贵的那种墨捆绑销售,充作赠品。 山羊身上可用的毛都做成了羊毫笔,剩下的羊毛谢芳盈则让人搓成毛线,打成毛衣,冬日里穿着最是保暖,至于被剃秃了的大羊?在寒冷的冬日里吃一顿羊肉锅子是最舒坦不过的了,还有香香的烤羊腿,*的羊杂碎,炖的烂烂的羊蹄筋,都再美味不过。 至于做兼毫的毛,除了羊毛外,开始都是从谢芳盈家里那只小狼身上薅的。 好吧,没错,他们养了一只小狼。 谢芳盈家的小狼叫狗子,是李叔在去年冬天时抱回来的,那时候刚下过一场雪,李叔寻思着刚下完雪不能有野兽出没,就带着贾茂生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正巧就碰见了一头被咬死的大狼,李叔看狼尸身上的小狼崽,想了想把狼埋了,把狼仔带了回来。 李叔会这样做主要还是因为现在这个村子里除他们一家之外再没别的住户,他怕等过些时候天气更冷,那些狼啊虎啊熊啊的寻不到食物,下山来这里,就把这小狼崽带回来将它的屎尿围着这屋子洒了一圈,表示出这里已经是一只狼的地盘,狼不吃同类便会退却,而除了狼群之外,虎、熊、豹等猛兽都不是群居,他们几个大男人加上谢芳盈也能有一战之力。 去年冬天过得还算平稳,并没有野兽下山,大家也将这功劳一半归于小狼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是要时不时从他身上薅些毛下来,好在谢芳盈也知道家里只有一只狼能被逮着薅毛,又找了些毛发能做兼毫的别的野兽,让小狼崽不至于年纪小小就一身斑秃。 可怜的总是被薅毛的小狼崽现在正卧在谢芳盈给它在门前准备的小窝里歇息,似是察觉到有动静,它忽地站起,眼神警觉起来,口里也发出呜呜的叫声,来人是个肌肉虬结的壮汉见小狼才这样倒也不恼,反而还从口袋里拿出些碎肉给它,说道:“吃午饭吧!专门给你准备的。”说着揉了揉小狼头顶软软的毛发,才朝谢芳盈的房间走去。 小狼崽现在吃的是生肉,谢芳盈他们打算再养小狼崽几年,等它三岁半时就将它放归森林。都说狼是养不熟的,除这一点外他们还觉得作为一头狼小狼不应该像狗一样活在人类的世界,而应该去森林里纵横。虽然他们给它取了‘狗子’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名字,但是他们还是希望它成为一只真正的狼。 就李叔说,小狼的父亲也就是他当初发现的那头狼尸,应该是一头死去的头狼,每当头狼老去时,就会有年轻的狼去挑战它,上一任的狼王接受挑战之后,如果战败,就会有年轻的狼继承王位,而老狼则会被赶出族群,这只小狼或许就是偷偷跟着老狼一起走的。那时候刚下过雪,这老狼或许是又遇到了什么猛兽,才会被杀死,只是不知为何那猛兽只是啃了他几块身上的肉,并没有伤害小狼就离开了。 越过了狼这壮汉站起身敲了敲谢芳盈的屋门,听里面谢芳盈应声后,才推门进去说道:“主家,府城里有人来信了,南边又有地方遭了水祸,现在肯定有灾民在往外逃,咱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该让在其他地方的兄弟们都撤回来?” 谢芳盈沉吟一二说道:“就让他们都撤回来吧!南边是水祸,北边大旱,西北又是地龙翻身,依我看这世道怕是要乱,把咱们的人手都收拢起来,在我看来兄弟们的命比那些买卖更重要些!至于咱铺好的摊子,就把那几家铺子和一些简单的方子,都转给那几个想接手的世家吧!兄弟们回来之后就都学着种地打铁,不管外面如何,咱们首先要填饱自己人的肚子,若真有盗匪,也要有能抵抗的兵器才行!” 这男子听得心中激动,应了一声就往外走,而谢芳盈则坐在桌边,食指轻叩桌面沉思,要趁这次水祸收拢更多的人手是肯定的,只是她要好好想想,这一回到底收容多少人合适些?! 第26章 流寇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收容流民是一件很简单又很麻烦的事,简单的是这些流民饿极了,只要给口饭吃什么都愿意做,可难的是,她只要一开了收容流民的这个口子,就会有流民听到风声蜂拥而来。她只怕来的流民太多,自己这点儿粮食养不起那么多的人,自己的那点人手也控制不住那么多的人,等得不到粮食了,流民们很可能会集体暴动,这实在是个隐患reads();。 谢芳盈现在手下共有近二百人,平时他们都分布在各个州府,并不显眼,此时被她一齐召回,等众人集聚她才方觉原来自己手底下的人已经这么多了,不过二百人在这乱世之中连一朵浪花都打不起来,只是此时世道没乱起来才看着多,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刚刚回来的众人都还没一一给谢芳盈汇报各自的收益和支出,谢芳盈就听自己专门培养的探子汇报道:“主家,查到附近来了一伙流寇。” 流寇?谢芳盈眼神一转,没想到这里乱起来的这么快!他们现在居然就要面对流寇!谢芳盈问这探子:“可能约莫出到底有多少流寇?” 那探子看见有附近有新加的众多脚印,又看到了几具尸骸才判断出了有流寇成群而来,他本是农户出身,看那些尸骸血肉模糊的样子就吓得赶忙回来汇报,根本就没顾得上想这群流寇究竟有多少人,此时听谢芳盈一问,不由心里羞窘。谢芳盈派了两个人跟着他又去了那发现尸骸的地方一趟,两个时辰之后几人返回,汇报道:“看脚印,约莫二百人上下。”二百人上下?谢芳盈心道:自己手下的人也是将将二百人,假如真打起来,只看人手两方竟也势均力敌。 此事重大谢芳盈将众人集聚把此事说出,见底下人议论纷纷就扬声道:“现在,哪里没有灾祸?!南边的水祸,西边的地震,北方的大旱,到处都有活不下去出来逃荒的人,那些大户人家施粥还好,能有些灾民能活下去,若没人施粥,又有县令知府下令关闭城门不许灾民进出,灾民们可不就没了活路?活不下去的人可不就要被逼的变成流寇吗?! 这流寇虽然可怜,但他们做的都是烧杀抢掠,这其中哪一条不是罪大恶极?你们看看咱们现在的田地,现在的家园,如果咱们退却了,那现在我们所拥有的东西,就会都变成那群流寇所拥有的,而我们就会像他们一样朝夕不保,食难果腹,谁想变成这样?谁都不想! 我知道大家都出身农家品性憨厚,我当初买大家回来也没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我让人教你们练习武艺也是为了大家出门行商时能够自保,现在正是危急时刻,你们每一个都会武,我们的粮仓里还有那么多的粮食,我们还有棍棒有刀枪,你能告诉我,难道你们会怕一群流寇吗? 现在既然麻烦找上了我们,我们就不能退却!必须将这些流寇诛尽!你们有家人的想想自己的妻子儿女,没家人的想想自己死后有何人祭奠?没娶上媳妇,生了孩子就死在流寇手下你们甘心吗?” 谢芳盈买回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光棍,真有媳妇孩子的都是少数,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下面众人齐声大喊:“不甘心!!” 也有人开始抒发自己的心声:“咱穷了一辈子,要是死了以后再没个人给摔盆儿烧纸,岂不是死了以后也要受穷?这是要穷到下辈子去啊!” 谢芳盈心中憋笑,怎么可能穷到下辈子?!在联邦时她学到的理论就是人死了之后既没有历史上东方所说的地狱,也没有西方所说的天堂,死了就只是死了,人死了之后会变成脑电波然后消失在空气里,怎么可能还有下辈子?当然这话在谢芳盈现在这里是不能说出来的,好多人行善积德就是为了下辈子,你要是告诉他们:你们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儿,然而没有下辈子,积德都白积了,他们还不得崩溃呀?!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谢芳盈被他们一起弄死,然后他们仍旧认定积德行善的自己下辈子一定能有好报! 谢芳盈听完众人的议论说道:“好,那咱们就好好的跟那些流寇打上一回,杀人不过头点地大家就把砍人当成砍瓜,我就不信咱们个个都吃得饱饱的,身体又健壮,还都会武,能拼不过那些跑了老远又饿着肚子的流寇?你们说拼不拼得过?” 众人齐声喊:“拼得过。” 这时候不能怂啊,要是谁敢说拼不过指定会被主家记恨,可实际虽然喊着拼的过的口号他们的心里还是十分忐忑,万一不小心自己被杀了怎么办? 谢芳盈做完心理动员,又让人宰了几头猪和羊加餐,那些流寇饿着肚子想必忍不了多久便会攻来,此时先让大家饱餐一顿吃饱了好去打流寇reads();。 谢芳盈猜的不错,流寇是在傍晚时分攻来,那之前方圆几里内炊烟袅袅肉香滚滚,饿着肚子闻着肉味儿的滋味,实在是让那些流寇痛不欲生,就连他们最坐得住的军师也不再想什么谋定而后动。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多数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肚子饿得发疼的他们只想赶紧占了这地方,把那猪牛羊都宰了自己好好吃上一顿。 双方都没有马匹,流寇这边就是有了牲畜也只会宰了吃肉,而谢芳盈这里现在马价格太贵,一匹驽马就要近百两银子,一来她没舍得花那么多银子买马,二来她使的兵器过重,怕普通马吃不消,三来这边的马多是滇马,滇马个头矮小,谢芳盈还是更喜欢高大威猛的大宛马,总是想着等见到高大健硕的马匹时再下手也就一直没买,没想到现在就要和流寇们打一场。 此时与人对敌才方察觉不便,若她有马,骑着马飞奔过去一路就能斩杀众多流寇,可现在没有便只能步行。 谢芳盈一边在心里暗暗把买马的事提上日程,一边挥挥手便有四个壮汉去她屋里,而她则是继续安顿此地的妇孺。 少顷,那四个壮汉抬着一个五尺长百余斤重的狼牙棒到了院里,谢芳盈伸手一捞将狼牙棒握在手中挥动几下说道:“走,咱们杀出去!” 随着买来的人越来越多,谢芳盈这里的房子也越建越多,最外面还围了一道高高的围墙,远远看去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庄子一般,也无怪这些流寇会挑了这里下手。 外面的流寇们已经开始攻击庄子,因想着要占了这庄子做根据地,他们没有人去动田里的粮食,都在攻门,大门时不时被撞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又会在门被撞出缝隙的时候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推门上不让门被外面的流寇打开,谢芳盈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流寇,忽然脑子一懵,她拉过贾茂生悄声问道:“你可会调兵遣将?” 听了谢芳盈的问话贾茂生下意识也往外一看,没错啊,就两百多个流寇哪里来的兵?哪里来的将?何须调兵遣将? 当着上司,这样的问题他当然不能真问出来:“只道,我不会调兵遣将,倒是见过别人怎么做,心里有底。”他不知道谢芳盈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就也模棱两可的答了,实际他跟着将军身边上了几次战场,这些早是看熟了的。 谢芳盈闻言也想起了贾茂生说过的他的过往,作为军奴的他是要一直跟着他家将军的,只怕不止见过一次排兵布阵,拍拍他的肩膀对众人说道:“一会儿我先杀出去,你们听贾茂生安排,他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刚刚谢芳盈忽然发现一个大问题,她不会调兵遣将!兵书什么她真没少看,可刚刚她一看到外面的敌人,就脑子一懵,脑海里一片空白,以往看到的竟全都抛在脑后去了。她还打算将来率领人马,拳打盗匪,脚踢敌军,这一看见敌人就把兵法什么的忘个干净她可怎么带人打仗? 好在她及时想起来了自己身边有个贾茂生,贾茂生跟着将军上过了不知道多少回战场,他怎么也不会和自己一样一见到敌人就脑子里一片空白吧?!要真那样,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贾茂生跟着那位将军肯定是见过怎么调兵遣将的,现在跟他们打的也不是什么正规军队,只是两百多个流寇就贾茂生在他家将军那里学过的那点东西,怎么也得能打得过这些流寇吧?!不然那将军岂不是太弱了?! 安排过贾茂生的工作,谢芳盈拎着手里的狼牙棒高高跳起,竟越过了围墙,跳到了围墙之外。外面的流寇看着从围墙里跳出来个拎着狼牙棒的小娘子也是一懵,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谢芳盈狼牙棒一扫,眼前就已经躺倒了四五个。 害怕自己这时候也方的谢芳盈长长吁出一口气,这样打真爽啊! 第27章 赢了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谁想得到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美娇娘手里那根狼牙棒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谢芳盈这几棍子挥下去,里外两方人马竟一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哪怕他们当初见到谢芳盈捏碎一个大男人的腕骨也想不到她能轮着这么大的一根狼牙棒杀人!己方群众对于自己主家的战斗力更清楚了几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谢芳盈的勇武更鼓舞了己方的士气,与之相对的就是敌方势力了,他们见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能打,哪怕其实心知不可能每个人都有这么大的力气,但心里还是不免去想这小姑娘就这么厉害,那男人得成什么样?他们原先都只是普通农户,此时敢来抢人也都是凭着心中的一口气顶着,或许等他们多经历上几回这样的战场,或是体味到了抢劫中的乐趣之后会更像一个合格的流寇,可现在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流寇的他们,见到里面出来个美娇娘,一个照面就弄死了自己好几个战友,再看到墙后门后影影绰绰壮年男子们的身影,心里竟已有了几分怯意。 一时间还没真和谢芳盈交手,他们的气势就弱了几分。 不进则退,何况是在战场是弱了气势? 谢芳盈窥见这时正是自己的好机会,提着狼牙棒就上前几步又要开打,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避让,她手里的狼牙棒抡起砸下,竟再没了刚刚那种一下打倒几个人的舒爽感觉。 又挥了几下,她心里第一次打败敌人的诡异的兴奋感慢慢消退,此时看地面上血肉斑驳,胸口竟有几分将要作呕之感。 她上辈子不是没杀过人,上辈子杀人的心里阴影她也早就克服了,可现在看着地上尸体,她才发现暗算杀掉一个人和直接有人死在自己手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后一种感觉并不让人好受。 谢芳盈虽然不好受,但她并没有退却,她知道,这是自己迟早要面对的,现在这些流寇不过是开胃小菜,在不远的未来,除了流寇还会有强盗,会有各地起义的军队,会有对自己手里方子虎视眈眈的世家私奴,假如楚祐还像上辈子一样拉一支军队起来,甚至还会有朝廷的军队,这些越早熟悉越好,乱世之中,她不想如无根浮萍般只靠别人保护。 这些早在她选择嫁给楚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因此,她现在压住胸口想要呕吐的憋闷之感,高喝一声:“跟女人打还往后退,你们还是男人吗?” 她会这样嘲讽他们当然不是因为她自己也看不起女人,而是她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最是好面子,这么一激,果然有许多人不再后退而是拿着手中兵器朝着谢芳盈扑来reads();。 他们或许是想着谢芳盈双拳难敌四手,想一拥而上将她擒住,可看穿了他们想法的谢芳盈冷笑一声,在他们将要靠近之时狼牙棒围着自己耍了一圈就又倒下了一波人,地上的同伴不知是生是死,可这回却没几个人敢再上前,哪怕谢芳盈再怎么激将也不管用了。 谢芳盈再要主动出击,却见这些人躲得飞快,她摸摸自己的脸,脸上也没有那种血液的黏稠之感啊!怎么这些人一个个躲自己就如同躲洪水猛兽一般? 其实也不怪他们怂,国人素来讲究出师有名,若没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都不能出兵。 他们会这样当然不单单是为了将来史书上写得好看,再好看就那么几页纸能写出花来?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告诉自己手下的士兵,跟着他们去干翻现有的皇权统治建立新的政权都是对的!咱们是正义的! 然而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呢? 看看这些流寇就知道了。 这些流寇为什么要来抢谢芳盈?因为他们饿,他们来打谢芳盈的信仰就是食物,就是自己的生命!他们是这样做了没错,可他们真的就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了吗? 在身边的所有人都这样做的时候他们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可当他们遇到了一个厉害的敌人,当他们知道自己再往前走会出现生命危险时,他们就会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我为什么要把命丢在这里,哦,为了食物,没了她这里的食物我就活不成了吗?不,我还能活着!我这样做是对的吗?不,是错的!在没有信仰失去继续打下去的勇气的情况下,将自己现在是在做错的事情做为逃跑的理由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当第一个人扔下武器逃跑之后,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然后,谢芳盈他们就赢了! 这个赢法也让谢芳盈一脸懵逼,自己就挥动了几下狼牙棒就赢了?!打一场就这么简单?! 事实上就这么简单,望着那些人逃跑时带起的烟尘,谢芳盈长叹一声,自己还以为自己第一次和人打能有多威风呢,结果就这样?! 她身后的门已经打开,有人探出头来问道:“主家,可要派人去追?” 追什么?不知道穷寇莫追吗? 她正要说话,就见问话那人被后面的一只手在头上狠狠拍了一下,下一刻贾茂生的声音就在门后响起:“追什么追?!穷寇莫追懂不懂?!” 说话的人:呵呵,我读书少,真不懂…… 谢芳盈抖抖狼牙棒上的血珠进了门,对挤在门口的这一群人说道:“打扫一下外面,顺便把我这狼牙棒拿去洗洗,记得洗干净些!” 说着,她就把狼牙棒往不远处的空地上一扔,沉重的狼牙棒砸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她的脚下也荡起了一层浮土。 交代完之后,谢芳盈就回了自己房间,刚一关上门,她就靠在门后面干呕起来。 挺恶心的,可她什么都吐不出来。直到胸口的憋闷感消去不少,她倒了杯茶灌进去这才压住了这股呕意。 也只有这时候,趴在桌子上的她才会去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来。 上辈子她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杀人的呢? 好像也是在这江城县,那时她刚把身体养好,身边的女婢打点好路上的行装之后她忽然想起有些事要让她去嘱咐赶马车的男仆,可谁知道那女婢回来之后却说她听到几个男仆密谋要把她们几个女子都在下一个县城卖掉reads();。 那时候她有了原身的记忆,也知道些此处风俗,自然晓得了女人被卖都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她当时心里又气又怒,但却又知道自己几人这一路上都少不得要有几个男子守着,与其将这几人卖掉再买新的,倒不如以利诱之让他们先舍不得动手,等回去之后再另做安排。 于是第二日早上,谢芳盈就学着原身的样子骄横对那几个男仆道:“你们几个伺候好了我,等回去之后我让我爹把你们提到外面做管事去,要是你们让我不高兴了,我就让我爹把你们一家子全发卖了去!” 又对身边的女婢道:“你们也是,要是伺候好了我,你们是想嫁出去还是嫁个管事我都能帮着敲敲边鼓,可要是伺候不好,哼哼……” 女婢自然知道谢芳盈这话是对那几个男仆说的,前一句是利诱对男仆来说去外面做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而后一句则是威逼了这次跟来都是谢家的家生子,现在除了他们一家老小都在谢家呆着,谢芳盈要是一不高兴了,还真能让她爹爹把他们全家都卖掉。 谢芳盈可不敢当那些男仆的话是说着玩儿,纵然威逼利诱过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日日警醒,终于到了下一个县的时候,却发现这些男仆还是想要把自己和自己的女婢们一并卖掉。 谢芳盈这下真恼火。她想自己上辈子和联邦周旋那么久都不嫁人,难道这辈子还得屈服在几个小小的男仆身上?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几个男仆出去打探的时候让身边的女婢之一去街市买了一包蒙汗药回来,晚饭时就让这女婢把蒙汗药下到这几个男仆的饭菜里,等半夜夜深人静,确定他们睡熟不会醒,她偷偷让人将这几人的手脚捆了,又让女婢找人把这几人都一并送到了小倌馆去,这几人年纪虽大但谢芳盈不要银子,龟公老鸨知道这几人是得罪了人,但他们也乐得做一桩不要钱的买卖,竟十分开心地收下几人。 这几人既然想把自己卖了,谢芳盈就干脆让他们尝尝被人卖了的滋味! 后来她又卖了几个力气大的女婢伺候,一直在外面不想回谢家,后来有各种原因还是回去了,刚一回去,她就在原身父亲面前告了那几个男仆一状,把自己的各种不想回家归结于被这几个男仆吓坏了,不敢回来,十分自然的让已死的几人发挥剩余价值为自己背了口锅。 对,已死的几个人,在谢芳盈她们还没离开那个县的时候那几个男仆就已经被折磨致死了,然而谢芳盈的心里却一点都不愧疚,就算是现在想起,心里也没有半丝愧疚之感。 这就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她手上,其实这几人也不能完全算被谢芳盈所害,可对于这几人谢芳盈实在印象深刻,这才至今记忆尤深,还在心里把他们算作第一个被自己杀死的人。 谢芳盈到底不是普通女人,不过趴在桌上缓了一阵她就又恢复了活力,出去对正在做饭的吴婶嘱咐道:“今天有鱼吗?我想吃酸菜鱼,今天看的血多了,怕是吃不下肉,快给我来盆酸菜鱼开开胃!” 经过一年相处,吴婶和谢芳盈早已熟稔,听她这么说先是拉着她仔仔细细看了几圈才道:“你说咱们庄子里的这些男人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关键时候屁事不顶,还得你这个做主家的出马,你不想吃肉,那咱们这几天都不做肉了,吴婶天天给你做鱼吃,让那些没用的男人吃素当和尚去!” 谢芳盈道:“这感情好,吴婶还替我省了肉钱!” 说完吃什么,吴婶又拉着谢芳盈关心起来:“主家,咱们男主家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什么事都您一个人担着实在辛苦,看得老婆子我都觉得心疼,平时养家做买卖您撑着也就算了,这打仗哪里是女人家该做的事?您就该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受用那些好吃的好喝的,这些受苦受累的事,合该让他们男人去做。” 谢芳盈却并不赞同吴婶的说法。 第28章 珠花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这世上男女本来是平等的,哪有那么多就该是男人做就该是女人做的事情?在联邦那个男人都能生孩子的年代长大,她看到的是男人没什么事不能做,女人大部分事都不用做。 上上辈子的耳濡目染下谢芳盈是不信这个说法的,她要真想每天都吃好穿好,上上辈子就不会和联邦的人周旋那么久,早就嫁人了,就说她上辈子在谢家,她只要姓谢在那个身体里就能吃好穿好,又何必辛辛苦苦去琢磨生意? 盖因为那些东西都不是她想要的。华服美食她喜欢,胭脂水粉她也喜欢,宝石首饰她也喜欢,她当然也和每一个女孩子都一样想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却满足她所有喜爱的先决条件却绝不能是依靠另一个人生活。 她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这些,都只能属于她自己。 对于保持着这样看法的吴婶,谢芳盈并不反对,她所生长的这个社会大多数人都在这样想,她又怎么去强求一个从小接受这样思想洗脑的人理解男女之间的平等? 人有野心也有惰性,这种洗脑思想妙就妙在成功的利用了这两点人性。人大都想过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对于不劳而获得到的东西,人们的接受程度也大都比自己想像的要高,女孩子们想过更好的生活没错,可谢芳盈却不会让自己变成被洗脑中一员。 想要华服美食,她靠着自己的双手就能得到,又为什么要用一种把自己拘禁起来的方式换取别人的馈赠?她傻吗? 没人是傻子,谢芳盈不是,那些被洗脑的女孩也不是,她们当局者迷,又因为有着各种顾忌思维被定在了那些男人所画出来的轨迹里,就像谢芳盈上辈子不也是吗?上辈子的她当然也可以如这辈子一般潇洒,可想想自己那些会被当时礼法所判定为出格的行径,想想那些会被自己牵连到的如花一般的少女,她终究还是隐匿在了人后reads();。 这辈子倒好,谢小丫的身体除了两个兄长再无牵挂,她不必担心有女孩的名声被自己连累,自然频频放飞自我,好在这时楚祐不在,李叔又是个豁达之人,怕等楚祐回来她再这样行事,就会有那长舌之人在背后不平了吧?! 在没嫁给楚祐的时候,她只想着要多多赚钱,养活自己的家人顺便报答楚祐的恩情,可她对楚祐动心嫁给他之后,她却不甘心只是赚钱。 假如楚祐还同上辈子一般成为一个开国君主,那富有四海的他肯定会收到源源不断的美人。赏心悦目的美人谢芳盈自己也喜欢欣赏,可她却受不了有人和自己分享自己的爱人。 她不敢小觑那些美人精致皮囊下的手段,只要但凡楚祐有一点出轨的迹象,那她就会毫不犹豫的与他分割开,不管是被逼也好,无奈也罢,有困难她会和他一起扛着,但假如他有背叛,以后还是江湖不见的好。 上辈子那具身体生母的经历告诉她,男人背叛后所有的辩解都是巧言令色,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看谢家家主的一房房侍妾一个个儿女就知道了,要知道那具身体单在姑娘里可是排行第七呢! 谢芳盈在某些方面来看是个悲观主义者,她在决定和楚祐在一起之后就有了拉起一支属于自己势力的打算,等有一日她要与楚祐分开时,这只势力就是支持她不必委曲求全的后盾。 这些打算她当然是不必和吴婶说的,她只道:“我和别的女子不同,漂亮衣裳、好吃的、好玩的我虽然也喜欢,但我还喜欢这些事,吴婶您就别担心我了,他们一帮大男人都顶不上我一个,有个男人在身边又能多个什么用处?” “哎呀你这孩子!”吴婶急道:“能多个什么用处,能多个生孩子的用处啊!你这成亲一两年了,亲近的都知道你是因为丈夫被抓去做兵役才至今没个孩子,可有那不知道的,一听你成亲一两年都没孩子,还不得背后戳你脊梁骨啊?!” 念叨过了孩子,吴婶从身后的大水缸里捞了条鱼出来,一边杀鱼一边说道:“那帮男人比不上你,那是他们太挫,这女人找男人呐就得找个比自己强的,那些个靠女人吃饭的软蛋,长得多好都靠不住!” 谢芳盈也不和吴婶细说自己还没和楚佑圆房的事,反而打趣她道:“那吴叔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吴婶气得斜她一眼,口中恨道:“我只盼你那楚相公厉害些,能制住你这个不着调的!好了好了,给你做鱼,快屋里等着去吧!” 谢芳盈却是嗔道:“吴婶好狠的心呐,我和人打了一场,那里又有人等着捉我去听他们报帐,我不过想在这里歇上片刻,吴婶却要赶我走?” 谢芳盈这样子吴婶已经看了许多回哪里还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只张口对谢芳盈道:“好了,我的小祖宗又想吃什么了?做,吴婶都给你做!” 谢芳盈道:“还是吴婶对我最好了,就受累您再给我来一盘拔丝芋头,记得芋头上要撒些炒熟的白芝麻,这样吃起来才最香!” 谢芳盈为什么现在和吴婶关系这么好?因为在过去的一年里,她们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为何说是战壕?因为那时候日子过得真像是打仗一样。 那时候她们刚搬到这个村子里,遍地荒野,举目望去也只能望到剩下的五个人,冷清又萧索的深秋最可怕的绝不是冬季来临时会下山猎食的野兽,而是梅少爷的人找过来了。 那时候的谢芳盈还不是现在这个力能扛鼎的她,知晓自己绝对干不过梅少爷那百八十个手下,她只能无奈假做顺从跟着那些人走,在离开之前,她偷偷的塞给了吴婶一枚带着前世谢家印记的珠花。 第29章 梅少爷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当时会塞给吴婶那支珠花不过是临时起意,当时的她当然没想到要靠着吴婶出逃,还以为自己要等知府终于在梅守备身上发力之后才能从梅少爷这里出来,因此,刚到梅少爷府上的时候她就好好的观察了一下梅少爷的住处。 一般而言,一个人的住处总能体现出一些主人的特点来,她对这位梅少爷除了那些打听来的消息之外了解太少,起码这个人在追女人的时候什么脾气她完全一无所知。 让谢芳盈没想到的是,梅少爷的居所处处精致优雅,一花一木,一山一石都是那种最被文人们推崇的姿态。白玉兰排列数株栽种于堂屋之前,现在虽不是花期,可谢芳盈只凭想象就能看到那种如“花时如玉圃琼林”的美景,背阴处又有一株秋海棠,秋花中唯此花最艳,此时正值花季,喧喧闹闹的一树海棠花让人只恨无香。 院中引水做池,傍水做了水榭和一座八角亭,亭边混种了数十颗杏、朱李和蟠桃树,散落在水中的湖石低矮圆润可爱,池边栽了一排柳树,想来等冬去春来,春风拂面之时,这里必是一片柳枝随风摇曳的景致。 如此美丽精致的院落,初看时会觉无一处不合人心意,可细细打量却能看出少些灵气,精雕细琢反倒不如谢芳盈上辈子去过的一些园林浑然天成,反而匠气十足。 谢芳盈忽的问身边人道:“你们梅少爷是不是很喜欢把要做每件事的步骤一一安排好?” 她身边的人还记着自己将她‘请来’的一番辛苦,并不答话,可谢芳盈却分明从他面上捕捉到了一丝惊讶reads();。 如此谢芳盈就懂了,梅少爷的性格大抵还是受了年少时经历的影响,那时候的梅守备的侍妾还在,他在自己家里的地位甚至是卑贱的,但他却又自傲于自己的身份。 虽然他设计了梅守备的侍妾,自己成为了这场宅斗里最后的赢家,但其幼时的经历却在他的性格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会因为自卑,而将院落处处都设计成书上名家所说的最合宜的样式,却忘了自己的喜好,才是自己院落的最高准则,也唯有添进自己的喜好,人与环境气韵相合,才能让每一处景致都充满灵性,他会因为自傲而产生很强的控制欲,他会要求手下做任何事都要按照他的要求,只要一旦发现有任何出乎自己意料的事,他就会开始注意、警惕,一定要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发生,才会平心静气,一旦事情脱离轨道就会变得特别烦躁,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预料的事情来。 如果自己现在不是被绑到这个地方谢芳盈怕是会在心里为梅少爷叹上一句,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人。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也并不全是他的错,不是吗? 但这世界上没有可是,谢芳盈此时就站在了梅少爷所住的院落里,她提着心看着眼前的梅少爷,安慰自己在这种控制狂面前,自己只要按照他们的说法做就好。 然而谢芳盈没想到的是,甫一见面,梅少爷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来做我的侍妾可好? 他这样说,语气里似乎还带着八分笃定,这让谢芳盈怎么随着自己眼前这个控制狂的说法去做? 谢芳盈强笑道:“我们不过是第二次见面,我都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说让我做你的侍妾,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谢芳盈之所以会这样说,纯粹是为了推脱。谁知道梅少爷却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道:“是了,你对我的印象都是道听途说不曾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如这样吧,这几日你日日都随在我身边,这样你也就能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梅少爷一副十分有自信的样子,谢芳盈不知道他的自信到底是从哪儿来?推诿道:“还有旁人在还好,若就只剩你我孤男寡女就不太好了吧!” 梅少爷听了却说:“那你就只在有旁人在的时候在我身边好了!” 谢芳盈又推脱道:“你让人将我带来,我家人定然十分担心,若让他们急出个三长两短来我该怎么办?不如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先将我放回去,我交代妥帖再随着您身边的人回来?” 梅少爷道:“你家人不必担心,你在这里我就能保他们无事就是病了我的人也会给他们找大夫,若你不在,哼哼……” 未尽之言他不必再说,谢芳盈心中已然明了。 在梅少爷的威胁下,谢芳盈不再多说只默认了眼前这个控制狂的安排。 但凡是人,都有好的一面也都有坏的一面,这几天里谢芳盈竟然见到了梅少爷不为人知的好的那一面。 其他不谈,但对于孩童和妇人来说,他却是一位善心人。 他专门有个别庄,收留了逃难时生病被遗弃的小孩和妇人。他甚至都不能看到有人虐待孩童和妇人,假如看到了他就一定会挺身而出将他们救出火海。 谢芳盈心里怀疑他会这样做也和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可能他小的时候曾被虐待过,救助那些孩子那些妇人,可能在他心里的感觉就像是拯救了年幼时的自己和当时还活着的母亲一般。 在谢芳盈发现梅少爷竟有善的一面的时候,梅少爷正和自己的属下也在谈论着她。梅少爷的亲信对他道:“少爷这回可是动了真心?可要我们准备好聘礼?” 梅少爷却失笑道:“你何时见我有过真心这东西?不过是骗她玩玩罢了reads();!女人到手了就不稀罕了,到时候她随你们怎么样。” 至今谢芳盈也不知道梅少爷曾和自己的下属有过这么一番对话。 谢芳盈在梅少爷府上呆了两三天,梅少爷又问了她一遍愿不愿意呆在他身边做他的侍妾?谢芳盈的答案仍旧是推诿,可梅少爷却说:“说真的,我第一次知道一个女孩能与我心思如此契合,似乎有时候我想到东西总能与你不谋而合,说不定这就是缘分呢?你既然不愿意做我的侍妾,那就做我的妻子好了!” 谢芳盈万万没料到梅少爷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呆住了。 话说出口,梅少爷自己也有些怔愣,原来自己还能娶一个女孩为妻?他自己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流连花丛了,没想到竟有人能让自己脱口而出要娶她为妻。 对梅少爷来说,这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他不愿收回自己刚刚的话,只是一瞬惊诧过后,便含笑看向谢芳盈。 谢芳盈…… 谢芳盈好方啊! 啊!啊!啊!马丹的! 这梅少爷突然搞上这么一出是要吓死谁?谢芳盈上辈子就知道了这里的风俗人情,男女婚配不可轻许,他既然这么说,又没有说要收回自己所说的话,那必然是真心想娶自己为妻。可他想娶自己不想嫁呀! 先不说她已经有了楚佑,就算没有楚佑,她也不会现在嫁给梅少爷,谁知道这个死变态某天心血来潮了会对自己怎么样? 谢芳盈说道:“不妥,我已经嫁为人妇有了丈夫,这几日打扰实在抱歉,但我该回家了。”竟是连梅少爷的威胁都顾不得。 梅少爷道:“你来家又小又破,回去作甚?把这里当成你家不是很好吗?这里有华服美食,奴婢成群,还有我……难道你就不想留下吗?” “不想!”谢芳盈说完,便去看梅少爷脸色,只见他面上一沉,恨声道:“真是没良心,咱们有了这几日的情分你却要走?还是他们说的对,要想留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留住一个女人的身,今日我就把你的身子留下,看你还怎么舍得走?” 他说着就要往谢芳盈身上扑,谢芳盈早就瞄准了他的下三路,见他要扑来,抬腿就是一脚,正中红心! 梅少爷痛得嗷呜一声躺在地上不住打滚。知道外面守着人,怕已经有人听到响动,谢芳盈不动声色从空间钮里拿出匕首抵在还在滚动嚎叫的梅少爷颈侧说:“别动,不然我杀了你!” 梅少爷虽然变态,但他还不想自己去死,当下忍痛僵住说道:“我不过想娶你而已,你何必下如此狠手?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谢芳盈心中冷哼:亲夫?你算哪门子的亲夫!她手上匕首,在梅少爷颈侧划出一道血口来,口中说道:“再不老实,我就割块肉下来!我可知道人颈上经脉在哪儿,不割断经脉就能让你痛上一阵!” 梅少爷先感觉颈侧一凉,过了几瞬,方感觉到发凉处火辣辣的痛起来,他伸手一摸果然满手血迹,冷哼道:“你这女人怎么就不乖呢?” 说着,便就地一滚,躲开谢芳盈的匕首向窗外高呼道:“来人!” 听他喊了人来,谢芳盈连忙追赶到他身边,几下将他制住说道:“刚刚让你跑了是我一时疏忽,你可再没这么好运气了,我要出去,你让你的人莫要拦着我,不然我就真往下割肉,你应该听过一种叫凌迟的刑法,想知道从人身上往下割肉多疼吗?” 第30章 知府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梅少爷当然知道什么是凌迟,只不过他有些想不通,自己不过是看上个女孩带回家罢了,以前带了那么多女孩回家,开始不管她们愿不愿意,最后还不都是心甘情愿想要留在自己身边?怎么这个就这么让人一言难尽呢? 想到自己刚刚还说想要娶她做妻子,现在她就拿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比划,梅少爷不由心里一恨:“谢小丫,你别给脸不要!要不是少爷我看上了你,哪容得你在这里猖狂?你不过就是仗着我看上你罢了!现在你把匕首放下咱们一切好说,你要是执迷不悟……哼哼,你今天逃得了,可你拖家带口又能逃到哪里?” 谢芳盈不由对梅少爷的脑回路表示惊叹,什么叫‘你不过就是仗着我看上你罢了’本来她就没想嫁给他是硬被人绑来的好吗?现在他翻脸了自己自救这逻辑有错吗?还是说他就觉得自己就应该在他扑过来的时候半推半就的从了他?他要真这样想,那自己就该怀疑这人脑子有毛病了!因为不知道梅少爷是不是真的脑子里有坑,所以谢芳盈也不再试着和梅少爷辩解,直接又在梅少爷颈上划出一道血口来,嘴里道:“别废话,跟我出去!听说本朝男子残疾破相不能为官?要不要我先在你脸上给你来上一刀?” 梅少爷生平最恨被人威胁欺辱,在他眼里,此刻的谢芳盈可谓两样都占全了!此时虽怕真被谢芳盈毁了仕途按捺住隐忍不发,但心里却早已想了千百个折磨人的法子,保证每个都能让谢芳盈痛的撕心裂肺! 梅少爷常带着一抹温润笑意的脸上此时黑得几乎要滴下墨来,他安静被谢芳盈挟持走出自家大门,手下一贯嚣张的打手们此时俱都投鼠忌器,不敢动作,他们聚精会神的盯着谢芳盈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只待她有丁点松懈就将人抢回。 然而犯过一次的错误谢芳盈又怎么会又犯一遍?她让梅少爷从手里逃脱一回早就忌惮着他再逃,一路往外竟是丁点都不曾放松。 待出了梅少爷家,谢芳盈化拳为掌劈在梅少爷后颈,没人想到她一个妙龄少女下手竟如此利落,猝不及防之下昏迷的梅少爷就要被她带走,他家中打手连忙阻拦道:“你要走就走,带走我家少爷作甚?” 谢芳盈嗤笑:“我若不带着他做挡箭牌,只怕我前脚刚把他放下后脚就要被你们一群人围攻了吧?!” 打手见过的少女一贯面皮薄好说话,不想谢芳盈竟看得通透,忙夸口道:“谁说的?我们这一群大男人怎么会为难你个小姑娘?你要走就放下我们少爷走,我们绝不拦你!” 他这话,反正谢芳盈是不会相信的,此时耳边似乎传来阵阵锣鼓声响,她将匕首仍比在梅少爷颈上,一步步缓缓后退,街边有人瞧见了他们这方僵持,竟不走不喊,反而在一旁看起热闹来!待看清僵持的一方是梅少爷手下的打手之后,这才装作一副刚刚路过的样子若无其事的离开。就在他离开之前,却看见知府的车马往此处而来。 谢芳盈刚要扛着梅少爷离开,就见眼前来了一队车马,当中有八抬大轿,穿着捕快衙役衣裳的人手持兵器护着轿子,前方有人鸣锣开道,人还未至,早闻其声。 见是知府前来,梅少爷家的打手立即冲知府的轿子跪下,恶人先告状道:“大人,这女子引诱我家少爷后趁其不备将其打晕掠走,我们想救回我们少爷,却因为她拿我们少爷的性命相威胁投鼠忌器不能上前,大人乃是人人皆知的好官,求大人为我家少爷做主啊reads();!” 知府身边的差役将所听所见俱在知府轿旁一一说明,他侧耳片刻,就回来对着差役们说道:“这些人,全都带走。” 谢芳盈和梅少爷等人俱被知府带回了江城府府衙,到了那里她才知道,原来是吴叔吴婶拿着谢芳盈给的珠钗去求见了知府,这才有知府带人赶到江城县的那一幕。 谢芳盈当时没来得及谢吴婶,可她的这份情却是实实在在的记在心里了,若不是他们俩见机快,自己最多只能将梅少爷掳走,后患暂且不说,自己总要落得个绑架的罪名,自那之后她对于吴婶一家就格外亲近些。 和吴婶点完菜,谢芳盈就又回了屋,就像她所说,还有一堆账等着她看呢! 说来谢芳盈的生意能做好做大,还有一部分的要归功于那位知府。 当时谢芳盈被他带回府衙,吴叔吴婶他们不知道那珠钗代表了什么,可那位知府却是门清,等审过了一遍梅少爷身边的打手之后,他就过来询问谢芳盈:“谢小丫,你生在穷乡僻壤,为何会有这等富贵人家的东西,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谢芳盈也不是被吓大的,当下道:“大人这话说的,小女子实在不知道该招什么,这珠钗本就是小女子之物,又该如何从实招来?” 那知府道:“你可知道这珠钗是谁家所制?便敢冒认?!” 谢芳盈幽幽道:“我是这珠钗的主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珠钗是谁家所制?旧时王谢堂前燕,这便是巴州谢家之物,他家的家主叫谢璇,他们这一辈是玉字辈,下一辈是草字辈,大人您可别拿这些来框我。” 知府心里本就有谢芳盈是不是巴州谢家之人的猜测,此时一听她说得条条是道,心里更有了几分笃定,他口中问谢芳盈道:“那谢璇是你何人?” 谢芳盈似是急了脱口就道:“他不是我爹!” 这知府心里更是肯定,这姑娘八成怕是谢璇的哪个遗珠。只这姑娘对于她谢璇似乎有些误会,竟一副不想认爹的口气。 他软语道:“你莫怕,我和谢璇曾是八拜之交,你既然能和他扯上关系,我就不能看着你不管,你现在住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可有什么要我帮你打点的?” 听了他的话,谢芳盈面上似是松了口气,可实际上她却早就知道这知府和自己上辈子老爹的关系,这知府说的他们俩早年间确实是八拜之交,他这‘曾’字完全不曾用错,只是谢芳盈知道的更清楚的是,早在五年前,他们俩就已经闹掰了!这位知府欠了自己上辈子的老爹谢璇老大一个人情,后来大夫人所出的小儿子失手将太后娘家的一个族侄打成重伤,还是谢璇舍了面皮求他从中周旋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芳盈当然知道这知府在听自己这么说之后会误会什么,他八成还会给谢璇去一封信,问询谢璇可要帮衬自己什么,可谢璇这人就算是感情上再不济也是个世家公子,他也曾花眠柳宿,却从不肯让那些女人怀上他的孩子,他这封信去了,收到的回信必然是谢璇言之凿凿的否定。 谢芳盈把谢璇的心里揣摩的很透,他这样言之凿凿的一否定,加上自己这边也是一副否定这段关系的姿态,又有自己拿着谢家闺秀人手一支的珠钗,能说出谢璇的名字,甚至还能说出谢璇这一辈是玉字辈,下一辈是草字辈,又怎么能不让这位知府大人心中肯定自己和谢璇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巴州蜀州离得太近,人情风俗也都相似,谢璇少时交友不少常常往来各地,远些的地方都去过不少,更别提离家只有一水之隔的蜀州了! 他可是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和动机的!再加上,上辈子谢芳盈的生母,就是谢璇从秦楼楚馆里赎出来的清倌人,他还有前科! 第31章 试探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当年谢璇硬要赎个下九流出身的清倌人做妾的大新闻可是曾在巴州上流社会喧闹过一阵的,当时还和谢璇是之交好友的知府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茬?联系这位旧友往日的出格行径,他又怎么会不怀疑者其中有什么□□? 这位知府也是世家出身,家族势力比谢家只大不小,在巴蜀两州,他的名号便足可以庇护想要做买卖挣钱的谢芳盈,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谢芳盈打算索性就借谢家之势托庇于这位知府之下,当下就说起谢小丫的真实身份来:“我和谢璇扯不上什么关系,我也不认识你,你也不必管我。谢璇不是我爹,我父母都死了家里还有一兄一弟,我去年刚嫁了人,也用不着打点照看。” 知府一听,更觉她是嘴硬心里估摸着是谢璇不想认女,就交由一户山野人家养着,只是这女孩不知为何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心中对谢璇有了恨意,再一想谢芳盈所说身世,只剩一兄一弟都不是亲生,去年还又嫁了人,再想想这女孩身边下仆拿着珠钗来报案时所说的家里壮年男子都被拉去做了兵丁,心中怜她孤苦,便软语劝慰:“好,和谢璇没关系,只是你若不用我打点照看,江城县那姓梅的可该如何?” 谢芳盈这便说不出话了,此时她也正该说不出话来,她要说话该说什么呢?有前面铺垫,她不能求着知府帮忙,可若不求知府帮忙,虽说她是被梅少爷让人带回去的,但又那么多人真真切切的看见她挟持梅少爷,难道她要说请知府帮自己定罪吗? 她倒是不怕身上担个罪名,横竖这南秦也就剩几年光景,可她现在人在府衙,若被投入监牢,想再出来怕是难如登天。再者她也想听听已经拿住梅守备软肋的知府会怎么处置这位梅守备的独子,就干脆闭口不言。 至于谢芳盈会不会因为利用了上辈子待过的谢家而愧疚?她并不会,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她不这样做,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没什么背景家事的女孩,想必明年的今天,自己就会变成城外乱葬岗里的一副枯骨 见眼前的谢芳盈不说话,知府又道:“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看你投缘,这样吧,我不追究你挟持人质的罪过,再将带走你的梅家公子发配充军,你也别在任何一个衙门状告此事可好?” 知府说着为谢芳盈好的话给她画了一个大饼,谢芳盈道:“您是知府,这些自然都听您的,只是不知道那些关于梅守备的罪证大人可还用得上?” 知府心里一动,在吴叔再次求见他的时候他还以为那些证据是谢璇在帮他,现在看来,原来拿出那些东西的人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刮目相看的同时,知府心里也警觉起来,他不动声色的辩驳道:“梅守备便是错得再多,到底兢兢业业这么些年,让他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去充军,已算是严惩。” 谢芳盈当然知道这位知府的意思,他嘴上说着看自己投缘,表现出一副为自己好的样子,可其实他的所作所为却都是在偏颇梅守备父子,现在回忆起自己将梅守备的证据送给知府时心中所想,谢芳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竟然真的求同存异了?偷换军需和买卖军中官职是多大的罪状?!他不想着拨乱反正反而为了辖制他还帮他遮掩,在这些官员眼里,州府的安危竟比不上一个可能政见不合的同僚? 然而谢芳盈却更知道,这样沆瀣一气的官员在此时竟已能称上一声好官了,这样的国家,又怎能不亡? 想到即将要来的乱世,谢芳盈当即压下心中不满,反复告诉自己:你救不了全天下,还是保住自身更重要些reads();! 谢芳盈当下说道:“您说得似是有理,只是您可知道梅少爷在江城县所为?” 知府自然知道谢芳盈既然敢明火执仗的问自己,那就定然掌握了什么证据,想到被送到自己桌案上的关于梅守备偷换军需、买卖军中官位等证据,再想到那些在江城县失踪的商人,在这爽朗秋日,他额上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来。 谢芳盈倒也不愿让这知府为难,毕竟她这辈子和巴州谢家真什么关系都没有,要是真把人惹恼,不顾昔日和谢璇的情谊杀了自己岂不亏了? 她只是轻轻一点,就转了话题说道:“既然大人您说要照应我,我也就不和您客气,我想在这府城里做些小买卖,不知大人可有闲置的商铺,能否租赁与我?” 刚刚谢芳盈软下去,纯粹是想看看这知府欠下谢璇的人情到底值个什么斤两,现在见不过尔尔,自然自己伸手。 听出谢芳盈有所求,知府反倒松了口气,要知道他们当官的最怕的就是那种什么都不管不顾往出捅的愣头青,这种秘辛要是被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算是自己将那愣头青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弥补自己所受的损失! 知府恍若又变成了那个亲和的长辈,他对谢芳盈说道:“侄女有事该早说的,这样吧,我回头就让管家拿了西市大街上的铺子任你挑,都是自家人,说什么租赁,你就当是我这做叔叔的第一次见你给你送的见面礼吧!” 什么见面礼,分明是封口费!谢芳盈笑盈盈的谢过了知府,口中还道:“我以前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叔叔,只是不敢前来相认,此时才知道原来叔叔虽看着威严,但却是个亲和慈善的长辈,看来我以后合该常来和叔叔走动才是,叔叔不会嫌我烦吧?” 知府抚着胡须道:“自然不会,哦,对了,你身边的那一家子是谢璇留给你的吗?我以前怎么不曾在谢家见过?” 谢芳盈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吴叔一家的底细他怕是早已摸了个清楚,当下就道:“吴叔一家?他们是我前些日子买来的,倒也还算得用,怎么?叔叔不会想问我身边怎么没有旁的下人吧?我也就挣了些银子才买得起下人,之前可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 知府这才恍然,谢璇连女儿都放在个乡野人家寄养,显见是不想要这个女儿,又怎么会留下人照看?! 见他面上有恍然之色,谢芳盈就知道这回自己又应付了过去,怕多说多错,开口请辞道:“叔叔官至知府,定是公务繁忙,我今日不再叨扰,等那琢磨出了要做的买卖,就给叔叔送些成品来邀叔叔品鉴。” 知府心里对于谢芳盈的身世已肯定了八成,客气让人将她送走之后,就到书房铺纸研墨,给举家前往京城的谢璇写起信来。 知府从信里得到了什么结论只看谢芳盈如今的还活着就可想而知,而依托着知府的势力,谢芳盈也在一年内用最快速度将生意做大,当然,每年必须要给的孝敬银子还是必不可少的。 谢芳盈的生意不是没被什么世家看上过想要据为己有,但有知府的关系在,那些想抢生意想拿秘方的人都只能利诱不能威逼,她这才攒下了现在的这份家业。 而现在,她将名下的产业能变卖的全都变卖,银子都已收回,却因有流寇来袭的关系尚未一一盘核清楚,也就是说,现在就连谢芳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银子。 坐在桌前听着掌柜们一一汇报,谢芳盈笔下不停,刚刚变现的事业在她的笔下逐渐清晰起来。 第32章 边塞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名下商铺除最初知府所赠那间之外,租赁的退房,买下的卖掉,共余银三千二百五十两,这是小头,大头的就是她允许这些人卖出去的方子。 要将方子卖出的消息一经透露,羊奶皂的方子就遭到哄抢,谢芳盈让他们一个州府卖一份方子,再留一份赠给当地知府算作打点,共计得银五万两。 制墨的方子各个世家都有,普通的他们不会舍得拿银去买,珍贵的谢芳盈也舍不得就这样卖,只卖了些模具出去,得银五百两。 托她家文具盒市面上稀少的福,有世家公子对于哪一款十分喜爱,就出钱将图纸买下,这样的图纸约莫卖出了七八张,得银两千四百两。 共得五萬六千一百五十两,这是出售产业所得,还有每间铺子一月里所得的利润没算。 等一通汇报听完,谢芳盈早已饿得前心贴着后心,让这些管事们自去用饭,自己则独享起了吴婶做的美味来。 吴婶刚开始做饭也舍不得放油放盐,最后还是谢芳盈软磨硬泡生生把她这从骨子里带出的节俭给掰过来,再加上谢芳盈脑子里的各种菜方和智脑里的各种菜谱,吴婶现在的手艺就是整个江城县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谢芳盈这里算清了自己所剩财产,悠哉悠哉的吃着美食,可远在边关的楚祐就不怎么好了。 不,应该说他们很不好。 北方大旱,兄弟们吃不饱饭喝不到几口水却还要出去应付时不时来偷袭一回的外族,就算他们这样辛苦,营帐里的将军却还对众人十分不满,将军训斥众人说:“这已经是咱们第三回被突厥人打回来了,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吃着朝廷给的粮食你们不愧疚吗?那些粮食与其给你们还不如喂狗!就连狗都能把敌人咬回去,可你们呢?被突厥人打回来?!你们丢不丢人?!我都跟着你们丢人reads();!” 将军盔上红缨鲜红如血,银色的铠甲擦得锃亮,若是靠近,还能隐隐闻到他身上的皂角清香。约莫四十多岁的他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野心最有魅力的时候,可下方蔫头蔫脑的众人却完全体会不到他的这种魅力。 听过将军持续一炷香的唾骂,众士兵才敢散开,谢二牛找到楚祐,两人勾肩搭背去了他们的营帐。 早先他做伍长时手下的四个人除谢二牛外还活着一个,因为监军的调换,今年长大一些的谢三牛也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士兵,现在谢二牛和谢三牛都在楚祐手下,再加上那个活着的人和剩余六人都住在一个营帐里。 一个营帐里睡着十个人,而楚祐就是这十个人的什长。 都是穷苦出身,剩余六人与楚祐四人关系也都不错,等一回了营帐里,众人才小声抱怨起来。 谢二牛小声道:“将军就会说咱们,还酒囊饭袋?!咱们都多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这不给饭不给水,谁有力气打仗?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想到死在突厥人手下的士兵们,帐内十人都心有戚戚,忽然有人说道:“葛大牛也死了,原先我们是一个村的,他自小就是村里力气最大的男孩,这次征丁他和他弟都被抓来,前几日我还听说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要分一半给他弟,说是他弟正长个子,不能和他一样因为吃不饱成了个矮子。他本来就力气大吃得多,那点东西估计也就够他垫个肚子。这次和突厥人打之前我还看见他身体打晃,谁想到人就这么没了?” 有人抱怨道:“咱们这些汉子来之前哪个不是家里种地的好手?可现在呢?老子饿得半夜都想啃自己!水掉在地上一滴都心疼的要命,可咱们将军呢?啥时候不是干干净净的?他还好意思说咱们?当谁不知道,咱们的口粮被从上往下一层层的克扣,说不得,他就拿了大头!说是大旱要限制饮水,可谁不知道他自己每天洗澡洗衣服用得都是咱们兄弟们的分例?!饭不让吃,水不让喝,咱们还活个什么劲,倒不如死了好!起码死了不用受这个罪!” “好了张青!”楚祐喝止住想要继续抱怨下去的张青道:“这些话咱们私底下也不要说,现在将军也知道军营里人心散了,正想找些人杀鸡儆猴,咱们就算是在自己的营帐里也要担心隔墙有耳!” 楚祐的话张青听懂了八成,他也知道利害,当下不再多说,只是在私下里找谢三牛问了楚祐说得杀鸡儆猴和隔墙有耳是个啥意思。 谢三牛答了张青,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担忧,晚间夜深人静时,他偷偷凑到楚祐耳边叫他起来一起去上茅厕。 边疆天高地广,因为干旱的原因,旷野里的青草都泛着枯黄。找到一处草木低矮不能藏人的地方,谢三牛才把自己心里的担忧和楚祐说了:“姐夫,我做文书的时候曾看过以前的卷宗,卷宗上这位将军每次胜了突厥不久之后都会有一部分兵将因为各种原因逝世,我觉得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但问过了监军,监军却告诉我说死的应该是战场上受伤的人,让我别多管,我总觉得心里不对劲,现在咱们败了三回,我更觉得不对劲了!卷宗上也是每每有两三回败绩之后,这位将军就能胜突厥一回,我怕……” 谢三牛的未尽之言楚祐已然懂了,他拍拍谢三牛的肩膀道:“你要说的我已然懂了,你记得这话别和别人提起。” 谢三牛道:“姐夫放心,我知道的。” 楚祐和谢三牛又若无其事的回了营帐里,可楚祐心里却不是真的若无其事,听了谢三牛的话之后他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块大石头,久久难以入眠,假如,假如真是三牛和自己猜想的那样,自己又该怎么办?下一批遭了毒手的人,会不会是自己这几个兄弟? 在边关磨砺了一年,楚祐当初想要靠着军功在军队里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雄心壮志已经被残忍的现实消磨殆尽,此时听着帐外呼呼的风声,他忽然前所未有的思念起了自己的小妻子,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她,现在还好不好? 第33章 收容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被楚祐惦记着的谢芳盈此时正忙着收容流民,她这里没有标明只收留壮年男女,来投奔的人却少有老幼,盖因为在水祸这样容易滋生疫症的天灾里,能撑着从南方逃到这里的大半都是青壮,就算是零星有几个老幼来投,谢芳盈也都让人好好安顿,身体不好还能逃到这里,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收容流民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谢芳盈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要,起码要摸清楚了这人是什么品性才能收容。 谢芳盈安排了三男三女挨个盘问,不求快只求细,六个人恨不得把那些流民的祖宗八辈儿都问出来,好知道这人是个什么品行,这样进展虽慢了一些,但到底稳妥。 谢芳盈是忙的要脑打脚后跟,可她手下的人却是个个兴奋的不得了! 这是为何?盖因为谢芳盈在这次招人之前便说了,若有合适的女孩,他们只要双方看对了眼就给他们办喜事reads();。 这些早就想娶媳妇成家的汉子们可不就一个个跟直接马上就要成亲了似的高兴,但凡见着个女孩儿,不管单身与否,都兴奋的不得了。 也难怪他们这样,当了这么多年的单身,可不得心急些吗?! 谢芳盈买人的时候,多是挑独身的壮汉来买,这样独身的壮汉虽不如有家室的文章,但想到自己和楚祐以后可能做的事情,她却还是愿意多买些独身的壮汉,这样的人大多有几分血性,若是上了战场也豁得出去不至于想到家人而手软还更能让自己少了几分后顾之忧。 谢芳盈也不是不让自己手下的士兵成亲,但她却不想看到在自己手下的士兵牺牲之后,为了那份赔偿金各种牛鬼蛇神都跑出来。 然而谢芳盈的想法,她手下的人却并不知道,起先他们看她,选得都是单身的壮汉,便以为她不喜欢手底下的人成家,就是谢芳盈买回来一两批漂亮水灵的丫鬟,也都按捺下性子,不敢蠢蠢欲动。 然后,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漂亮水灵的妹子们都被别人叼走了…… 嗯,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在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领着自家媳妇去跟谢芳盈申请成功之后,余下的人这才醒误过来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可惜此时方才醒悟已经晚了,就在他们刚刚醒悟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漂亮妹子都已经被人先下手为强抢走了。 而谢芳盈又不让手底下的人去妓院那样的地方,他们就只能每天惨兮兮的看着身边的人秀着恩爱,自己却冷冷清清,这时候突然被通知到说要收容一批流民男女都要,他们立刻就想到了这些人里可能就有自己未来的媳妇,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呢?! 说帮着手下办喜事的话谢芳盈说过就忘在一边,不是她不重视自己手下的终身大事,而是她一边收容流民,还一边着人拿了银子去江南鱼米之乡买粮实在是忙忘了。在她上辈子的记忆里,苏杭两州未来几年间都无灾祸,再加上那里向来不缺粮食,想到以后怕是要常往来那里,谢芳盈干脆又去买了一艘大船,雇了两个船夫,又从自己的人里挑出了四十余个已经成家的会水的壮汉,以保粮食银子万无一失。 杏花微雨,温柔水乡,江南两字只含在舌尖就仿佛能感受到那里的温柔缱绻,似乎连那里的雨水都要比别处要柔上几分。对于苏杭两州,谢芳盈也很向往,可遗憾的是,她若现在走了这里没个主事的人怕是要乱起来,只能先留着遗憾,等下次再去。 谢芳盈这次共招了男子八百,女子三百,老人一百,孩童五十。她把男子分批安置在了庄子里后面的四座三层联排小楼里。 这小楼是谢芳盈按照上上辈子的记忆所建,建造时谢芳盈想要盖个五六层,可盖房的人提醒她她才想起来,这里还有逾越这种说法,县里的阁楼最高也就五层,四层又听着不吉利,她便入乡随俗只盖了三层。 别看只有三层高,可这些小楼却很能住人,谢芳盈按照自己在上上辈子参观过的男子宿舍布置,每一层里都有十五个小房间,每间都能住六人,八百人住进去还能空余不少房间。 谢芳盈还在自己的住所旁也建了这样的两座小楼,用来安置那些被收容的女子。 老人孩子人数上少些,谢芳盈让吴婶和另几人帮着考察过选出了其中几个和善又有教养的老妇人帮忙管理女子住所,并对住在其中的女孩言传身教。又从中选出了几个识字有学问的老人,专门给他们发一份工钱安排单独一间的住处让他们在大家空闲时教他们读书识字,明白事理。 老人的身体比青年差了太多,能在灾难之中逃出并逃到这里得到收容的老人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不凡之处,谢芳盈则想方设法让这些老人的不凡之处在这里发挥最大的价值reads();。别说她市侩和压榨老人,毕竟她是在为将来在乱世之中存活做准备,而不是想要开一家善堂。 青年和老人都被安排好,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幼童。 太小的孩子谢芳盈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做些什么,就只是让他们去和那些老人们学些东西,谁知道那教人读书识字的老人一来二去和其中的两个孩子看对了眼,竟来谢芳盈这里和她说想要与对方结为祖孙。 这种事情谢芳盈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土娃一个叫雨娃,土娃是弟弟,雨娃是姐姐。 两人本来是跟着父母往北逃难,半路却遇上强人想强拿自己的两个孩子换了她俩去,他们父母死活不同意,只说就是饿死也不愿做这样丧良心的事,那强人恼羞成怒,冲动下与他们父母争执起来,最后竟同归于尽。两个孩子没了爹娘后不知吃了多少苦,一路上打他俩主意的人不少,亏这当姐姐的机警,总能察觉出不对然后逃跑,两人一路乞讨到了蜀州江城府,没进城门就被人驱赶,他俩在城门外徘徊不去,碰巧遇上了来府城找知府的谢芳盈。 看见这姐弟俩,谢芳盈想起了谢小丫记忆里她和谢二牛两人当时的经历,有了几分恻隐之心,又正逢家里收容流民,就索性把他们带了回来,谢芳盈早知道她俩一个聪明机灵,一个勤劳安静,却没想到她俩能让自己选出来的教书先生起了结为祖孙的心思。 这位教书先生是位女先生,今年四十有五,看着却只有三十出头,谢芳盈也听她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她姓解,年少时也是位小有名气的才女,家里疼宠长大,又给她选了个已经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做相公,所有人都觉得她命好,可她却在婚后不到一月就坚持要与丈夫和离,原因就是她的丈夫在一次醉酒之后打了她。她的坚持起初没人当真,包括一直宠爱她的家人们。直到她带着自己的嫁妆另买了房子和丈夫分居之后他们才知道她是来真的。之后就是她丈夫的忏悔哭求,她家人的反对痛斥,在和自己的全世界抗衡过之后,她终于成功的达成了自己的心愿,成功和离了! 而和离的后果是,她被自己的家族遗弃了。这个后果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她有没有因和离而后悔过,只看她四十有五还保养的就像三十出头就知道了。 想到这位女先生在摸清楚了自己的境况之后劝自己闲着无聊可以养两个面首的话,谢芳盈不禁又问了这两个孩子一遍:“你们可是情愿跟着解先生?” 这位解先生和谢芳盈的姓同音不同字,此时问出来倒有几分这解先生是自己的感觉。 两个小孩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谢芳盈甚至能从这两个孩子清澈的眼神里看出几丝疑惑来,她们在疑惑为什么明明已经说了想要做于先生的孙子孙女,为什么要被再问一遍。 对于谢芳盈这样问的原因,解先生用脚趾也能猜到几分,她笑道:“主家不必担心,这是两个好孩子,我会好好教他们的。” 谢芳盈看着这两个孩子的眼神有些同情又有些放心,以解先生的说话做派这两个孩子定不会被教成迂腐的古板,可是思想太开放也让人不放心啊! 只是解先生和这两个孩子结为祖孙却给谢芳盈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至少这些孩子都能有了着落。谢芳盈想到剩下三百多个的孤寡老人,就干脆对那些老人和孩子说:若有愿意像解先生他们这样结个干亲的,只要两方都心甘情愿,就可以来找她做个见证。 谢芳盈收容的孤寡老人要么就是与子女老伴失散,要么就是亲人都已经在这次天灾中失去生命,听说能结个干亲,想到自己死后也能有人祭祀摔盆,一个个都对庄子里的孤儿殷切起来。 然而谢芳盈还没来得及给人做见证,就又听见了一个关于解先生的大八卦,有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子想娶解先生做媳妇! 第34章 八卦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若换成上上辈子谢芳盈呆过的那个女人缺失的年代,这个八卦一点吸睛度都没有,然而现在毕竟不是联邦,这里的女人也并不稀缺,二十多岁的男人要娶四十多岁的女人,在这里也是十分少见的,八卦的男女主角又是身边的认识人,在这个小庄子里,语言传播的速度堪比网络,这个八卦也就很快在庄子里流传开来。 谢芳盈问来传播八卦的吴婶:“解先生答应了吗?” 吴婶道:“到也奇了,先开始看见解先生刁难他,大家都以为这事儿成不了,没想到解先生最后竟然答应了。” 谢芳盈好奇道:“解先生怎么刁难他了?” 吴婶说:“这解先生啊先让人把他灌醉,然后又开始问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最后还刁难说,她要改嫁可以,必须得带着她的两个孙子孙女,而且她的孙子不能改姓,孙女要和她姓于,不过张森那小伙子倒也老实,解先生说得这些都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听了吴婶叙述,谢芳盈心里觉得这怕并不是解先生的刁难,而是她对于未来丈夫的考验reads();。 有的男人喝醉之后就爱打老婆,灌他酒八成是想看他在喝醉之后原形毕露,而各种各样的问题,不是有句话说,酒后吐真言吗?解先生八成是信了这句话,这才在人家酒醉之后开始盘问,至于她的两个孙子孙女姓氏的问题,本来这两个孩子就是解先生收养,只要她有意向,孩子本身也不反对,让其中一个女孩和她一个姓谢芳盈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在解先生来说,再成家也是半路的夫妻,她今年已经四十多快五十了,而张森才二十多岁,对于夫妻来说,孩子是维系感情的纽带,可她这个年纪,肯定不能再冒着危险来生个孩子,人心易变,就连解先生自己也不能肯定自己的丈夫在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对自己还如同现在一般热切,若是万一有个移情别恋,到时候已经是个古稀老人的她该怎么办? 想来正是有这些顾忌,她才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然而心里这样想,谢芳盈却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跟吴婶说明,解先生的做法或许在自己看来是在情理之中,可看吴婶说话时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解先生的这种做法并不赞同。 谢芳盈知道这里的女子们多被□□所说的三从四德而束缚着思想,有些东西和被洗脑的人说是说不明白的,只有那一天让她们真真切切看到了不遵循这种礼法对子女的好处,她们才能茅塞顿开。 谢芳盈对吴婶说:“解先生大喜,这是好事儿!吴婶可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我给她们办酒席,咱们好好热闹热闹,也能蹭上一杯喜酒喝喝。” 吴婶说:“喜事倒是喜事,只是我一想到张森那个结实又精神的大小伙子竟要娶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就觉得心里别扭。” “吴婶别扭什么?”谢芳盈为解先生说着好话:“我倒是觉得不论年纪,光论学识和生活情趣,反而是解先生吃了亏。” 吴婶撇嘴笑笑道:“你这孩子年纪小不懂这些,解先生再好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么大年纪还怎么生孩子?这张森娶了她可不就得绝后吗?” 谢芳盈道:“吴婶你又钻了牛角尖,咱们女人生下来又不是专门给男人生孩子的,而且人家有孩子,我看土娃水娃两个都很好,哪个也不像是会忘恩负义的,咱们就等着喝喜酒就好,你这是瞎操得什么心?” 吴婶道:“我这不是怕我家娃以后也娶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媳妇吗?!” 谢芳盈无语:“等你家孩子能娶媳妇还得几年呢!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在一旁看着吗?!到时候你早点下手,给他挑个好媳妇回来!” 吴婶这才没了谈性,开始盘算起来哪个女孩和自家儿子年纪相当。 谢芳盈的喜酒还没吃到,去江南的大船就已经回来了。 谢芳盈交代了所有银子都买成粮食,这艘船去的时候是空仓,浮在水上看着轻飘飘的,回来时就吃水深了不少,一看就知道装了不少东西。 谢芳盈去岸边迎他们,见众人虽面色都深了不少,但没人受伤也少人,只有一个因为晕船而唇色苍白,这才放下了提着的那颗心。 将底下的人都安顿好,谢芳盈这才问领头的人:“一路上可还顺利?现在可有水匪什么的?” 那领头的道:“托主家的福,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水匪有也是小猫三两只,被我们兄弟齐心拿下,已经将其扭送官府了。” 听他这样说,谢芳盈心里就有了底,看来从蜀州到苏州,杭州两地的水路还没有乱起来。看来下一回自己也能和他们一并去那鱼米之乡走走,她现在有这么多人要养,不能坐吃山空,总得弄点挣银子的买卖reads();。 谢芳盈又问了他从哪家买的粮,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江南的粮价几何,可有大户人家售卖粮食等等。 这领头的一一答了,又说了些沿途所见的奇闻异事,这一问一答间竟就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谢芳盈察觉口渴方才醒悟聊得久了,这才放他回去歇息。 这领头姓温,今年三十多岁,原来在大户人家当过庄头,大家都叫他温头,和主家说完话他就往自己家走,他们一家子的身契都在主家手里,好在这个主家比他以前和媳妇呆过的那几家大方,他们一家在这庄子里有屋子住着,就是一走一两个月家里只剩下女儿和媳妇他也放心。 像他一样成了家的人都住在主家给盖的这栋小楼里,也不知道这房子主家是怎么建的,就二十丈大的房子,不仅有一间大屋两间小屋,还单独辟了厨房和茅厕出来。 这屋子是真方便,拧开水管子就能自己往出跑水,拉屎还能坐着拉,完事一冲就行。他家媳妇女儿都爱干净,还学着主家在家里养了几盆花,屋子里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一股子香气,还别说,这干净的地方住习惯了,这出去呆了一个来月,他哪哪都觉得不干净,满脑子就想着回家。 回了家他媳妇果然已经给他烧好了热水,在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洗去一身尘土,穿上带着皂角香气的衣服,喝上一碗媳妇煮得热汤面,温头这才觉着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媳妇一边收碗一边问:“当家的,主家说但凡十五以下的不论男女都能去学堂里读书识字,你说咱们家丫头去不去?” 啥玩意?他才走了两个月,庄子里都有了学堂? 温头边想边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他媳妇说道:“可不是,主家说看收留的那些流民里有本事的人不少,又看有的人年纪大了怕是干不了什么农活,就干脆让这些人把自己会的东西交给庄子里的孩子,孩子们长大了也能多一门手艺。” 温头好奇道:“学堂里不能就光教孩子学手艺吧?不教识字怎么能算是学堂?孩子们跟里面净学些啥?” 他媳妇道:“都叫了学堂哪能不教识字?!我跟你说,学堂里教识字的是个女先生呢!人长得那个好,四十多的人了看着就和三十出头似得!我打眼一看就觉着她和咱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这不,张森你知道吧?挺精神一小伙子,就被这女先生给迷住了!硬要娶人家做媳妇,这不,过些日子两人就成亲了!” 听到熟悉的人名,温头一下就精神起来,他问自己媳妇道:“真的假的,别是你又听那些三姑六婆瞎说的吧?!” 他媳妇道:“这还能有假,主家都说了要给两人主婚哩!” 温头嘶了一声:“那张森那小子的媳妇岂不是就比他大出二十岁去?” 她媳妇一脸向往的说道:“那可不,我也不求四十岁的时候还能有个大小伙子想娶我,只要我四十岁的时候能和解先生一样年轻我就满足了!” 听了自己媳妇的话,温头咬牙切齿道:“怎么,你还羡慕上人家了?!” 他媳妇没察觉出危险来,仍自顾自的说着:“那可不,羡慕人家的人多着呢!别看那些老婆子们一个个背后骂着人家狐狸精,可要是能让她们成了她……” 他媳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头一把扛在肩上往自个房里一扔,他本来就憋了一个多月的火,回来之后婆娘还敢羡慕别人四十多岁还有个大小伙子想娶她,这婆娘再不收拾,怕是要翻天了。 去江南的大船回来了不到半月,谢芳盈就让人帮解先生和张森操办起了他俩的婚礼,就在婚礼当日,谢芳盈原来在山上的住所里,九死一生逃回家的楚祐听到谢芳盈留下看屋子的人说今日是他们解先生的婚礼,呆若木鸡。 第35章 楚佑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听了那句今日解先生成亲,楚佑的耳朵就再也听不进去别的声音,脑子里只循环着那句今日解先生成亲。 显然,他是把解先生当初了自己的妻子谢芳盈。 不同于楚佑被这个消息吓懵了,谢二牛还有些理智,在细心问过之后得知这位解先生,是个四十余岁的妇人之后,他和弟弟谢三牛便都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 拍了拍还没回过神来的楚佑,谢二牛说道:“妹夫,咱们吃喜酒去!” 楚佑面上悲切不是作假,谢二牛见他抬头就是这副样子不由关心问道:“妹夫你是怎么了?” 楚佑并未说话,只是抬头冷冷的看了谢二牛一眼,枉他还把谢二牛谢三牛当做兄弟,一直以来多有照拂,此时他们妹妹/姐姐不过两年就背弃自己改嫁他人,他们竟然是这样一副反应,真是让人心凉。 楚祐的一颗心此时就像是浸在冰里,谢三牛看他这幅样子有了猜测,不动声色道:“姐夫我们都问清楚了,今日成亲的是我姐姐刚收容的流民之一,咱们正巧今天回来也是有缘,不如一起去沾沾喜气?” 楚祐喃喃问:“你姐姐收容的流民之一?” 谢三牛听他这么问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他会刚刚那副样子八成是以为自己姐姐改嫁了,虽然谢三牛多少为谢芳盈有些不平,觉得他对自己的姐姐缺乏信任,但想想他和自家姐姐总共也只相处了几个月光景,心里也有些释然reads();。 他开解道:“是啊!我听这看屋子的人说那是位很有学问的先生,姐姐还让她去教一些小孩读书识字,她丈夫比她小了二十岁,这一对会在一起他们都很惊讶!噢,她姓解,不过不是我们这个感谢的谢,而是跑马卖解的那个解,姐夫可别把我们的姓当成一个啊!” 楚祐听了,面色这才柔和起来,他轻声说:“那你知不知道你姐姐……”说到一半,他却顿住了,很快就能见到人了,他还问小舅子做什么?! 看屋子的人带着他们走了一上午,楚祐果然很快就见到了他想见到的人。 与一年前不同,现在的谢芳盈经过了一年的保养滋补,肌肤莹润,眼神明亮,本来细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润泽,楚祐就站在不远处痴痴的看着她不敢上前,只觉能看到她笑靥如花,这一路就是再难再苦都是值得。 楚祐的眼神太过炙热,再加上四周突兀的安静下来,谢芳盈顺着感觉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已经将近一年没见的楚祐。 看到只会出现在梦里的人,谢芳盈也有些怔愣。 边关的风沙和刀剑将男人的气质磨砺的越发锋锐,可这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却依旧柔的就像江南春日里的水波。 谢芳盈不由上前两步,拉着楚祐和谢二牛谢三牛的手打量个不停。 楚祐见谢芳盈上前,本已张开怀抱想看她扑到自己怀里,谁知道……好吧,谁让舅兄和小舅子还在呢?! 这样想着,他的唇角不觉带出了一抹柔和的弧度,笑容再没了当初在营帐里兄弟们起哄让他笑一笑时的僵硬。 他们这里虐着狗,被虐得跟着楚祐一同回来的人可不干了! 当初在营帐里抱怨张青忽地一拉楚祐,把楚祐从谢芳盈眼前拉开自己挤到谢芳盈面前。窥见楚祐一张脸霎时间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他笑着对谢芳盈说:“嫂子好,我们是楚哥手底下的兵,我是张青。” 听到张青叫的这声嫂子,楚祐这才面色稍霁对谢芳盈道:“这些都是我们一个营里的兄弟,这次跟着我回来,你看看可有法子安顿一下?” 看了看楚祐带回来的二十几人,谢芳盈说道:“安顿倒是没问题,只是你们为什么会现在回来?没听到朝廷放役夫回家的消息啊!” 谢芳盈当然知道他们现在出现在这里必有其缘由,可自己的丈夫和兄弟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得心里有个谱才行! 听谢芳盈问出这个问题,楚祐只尴尬了一瞬就凑到她耳边说道:“我们是偷偷逃回来的。” 听他说了这一句,谢芳盈就连忙示意他以后再说,招呼楚祐带回来的众人道:“大家一路辛苦,正巧今日有人成亲,不如先吃顿酒席沾沾喜气,等晚上休息过,我再和楚哥给大家接风!” 张青道:“嫂子不必客气,我们路上就听说了你这里在办喜事,大伙早就惦记上这顿喜酒了,兄弟们,咱们吃酒去!” 吴婶将张青等人往酒席处领,谢芳盈又招呼了谢二牛和谢三牛两个回屋去洗澡换衣裳,他俩的房屋都是谢芳盈早就准备好的,每日都有人打扫,前不久还刚刚浆洗过被褥,就为了不管何时只要他们回来不拘从哪里弄上两桶热水就能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睡一觉。 想到除了楚祐几人还是二十号人要招待,谢芳盈又人去准备了房间被褥和热水,等他们填饱了肚子也能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reads();。 见谢芳盈这一通交代,楚祐心里又是舒坦又是心疼。小妻子重视自己带回来的朋友他当然高兴,可只要一想到小妻子能有如今的周全,都是因为自己不在而吃了不少的苦他就又觉得心疼。 好在谢芳盈安排这些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她带着楚祐到了给他准备的房间里才问起了刚刚没有继续问下去的问题:“为什么要逃?是不是边关出了什么事?” 谢芳盈已经做好了听楚祐讲诉突厥人的马蹄已经踏入中原的消息,谁知道在楚祐嘴里听到的却是一件陌生又熟悉的事。 北方大旱,缺水少米,这次大旱旱得的不光是南秦的北方边界,还有往日水草丰美的突厥。 突厥是个游牧民族,他们都靠自己养着的马,牛,羊过活,干旱一来,等于不知道多少突厥人没了活路。南秦的人将草原上的马背人民统称突厥,可突厥只是南秦人的称呼,他们也不像中原人一样有着统一的国家,而是由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 往常都是些过不下去的部落来南秦边关打谷草,可这一回许多过不下去的部落都团结在了一起,最多一月内楚祐他们就和突厥人打了四回。 而楚祐他们之所以要做逃兵,就是因为这四回不大的战争。 他们的粮食和饮水被克扣得太多,没了士气的军队光败仗就吃了三回,领他们打仗的将军不干了!他来边关是镀金,不是来败坏自己的名声的,这三回败仗让他觉得十分丢脸,等到第四回,干脆就不等突厥人来袭,而是率兵打到了他们的部落去。 这一仗他们是赢了的,可是将军却还是不满意,他觉得杀死的敌军太少,不够体面,就把主意打到了楚祐他们这些底层士兵的身上。 楚祐早在谢三牛说档案有蹊跷的时候就对这将军有所警觉,听说他要派一支队伍去劫突厥粮草就觉有诈,边关戒严互市不开,突厥人是从哪里拿到的粮食?突厥人自己从不耕种,他们的粮食要么是从南秦买,要么是从南秦抢,这批粮草既不可能是买的,又不可能是抢的,其中必定有诈。 楚祐把自己的猜测和兄弟们说了,他们九人对楚祐本就服气,再一听楚祐的猜测,更是一一表示唯楚祐马首是瞻。楚祐就和他们九个商量,要是明天自己这一什人被选上,就在途中制造混乱偷偷逃跑,若是没被选上,就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被选上的人,让他们自己警醒些。 不幸的是,第二天楚祐他们这一什果真被选上了。 被选上的共有两百人,其中还有五十是将军的亲信,楚祐他们在途中制造混乱的计划成功了,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制造混乱之后,跑得不止有他们这十个人。等终于逃到个安全些的地方之后,楚祐看着身边的三十人有些傻眼,自己这十个人是什么时候变成三十个的呢?! 跟着他们逃到这里的剩下二十多人有的和自己这十人里的某个是亲朋故友,有的是觉得他们这十个人武力强些跟着他们跑不管是去哪里都更安全点,还有的是本就有心思逃跑,见他们跑了也就跟着跑,还有个最奇葩的,他都不知道楚祐他们为什么跑,只是觉得看着楚祐他们跑得好玩就跟着一块了。 听了楚祐讲述,谢芳盈也有些无语,怎么能有这么糊涂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瞎跑!只是现在也不是讨论楚祐带来的那些人的时候,她问楚祐道:“役夫逃跑是大罪,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以后要怎么办楚祐早就想过了,他甚至设想过谢芳盈会怎么反对自己,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顿了顿谢芳盈才听到楚祐的声音响起:“你愿意和我一起造反吗?” 第36章 定情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造反?!”听了楚祐的话谢芳盈先是惊呼出声,她出门看看四周,见空无一人才放下那颗提着的心说道:“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出说?小心隔墙有耳!” 谢芳盈虽然早就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楚祐要造反的心里准备,但他这么猝不及防的就说出来,还是让谢芳盈吓了一跳。 见谢芳盈眼中闪过惶然,楚祐抓起谢芳盈的手握着她的指尖说道:“你别怕,周围没人,这话我只敢和你说,你要是怕危险不愿意也好,我写下和离书,绝不连累你。” 许是谢小丫身体的底子不好,纵然谢芳盈费力调养了一年,她这具身体手脚冰凉的毛病虽好了大半,但她的指尖还常常发凉。 男人的手掌带着一种炙热的温度,被楚祐握着的指尖被那种温度包裹,谢芳盈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这种温度烫化了,竟是在这样美好的触觉里沉浸了一秒才反应过来reads();。 反应过来后,谢芳盈忙抽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的耳尖和脖颈已经染上了红晕,只觉得自己脸上烫的吓人,微微垂首的她当然不知道在自己收回手时楚祐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更不知道在看到她害羞到耳尖和脖颈发红时,楚祐那好像猎人看到猎物的眼神。 谢芳盈觉得或许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呆的久了整个人已经被这个世界的风俗所同化,竟然连被男人拉一下手指都能害羞成这样,又或许,是只有被自己在意的那个人拉着手指才会害羞呢?握着自己刚刚被楚祐握过的手指,谢芳盈默默的想,他从边疆回来,整个人好像变得更好看了,不,他的五官样貌其实没变,只是更有气概,更有气势了。 谢芳盈难得沉浸在粉/红泡泡里不想出来,可她却听到楚祐声音里带着落寞的说:“果然,你不愿意。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等我们休息好了就立刻离开保证不给你惹麻烦,和离书……和离书我会在离开之前给你。” 谢芳盈这才被楚祐话里的内容惊醒,脸上微微泛起的羞色还没消去,水盈盈的眸子里已经有了急色。 她看着楚祐的脸。 他英挺的眉眼仿佛染上了风霜的颜色,原本光洁的肌肤也被边疆的沙土吹得粗粝几分,许是因为赶路的关系,下巴上一层青色的胡茬给他更添了几丝粗犷,倒是让谢芳盈想起了初见他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这样,一下巴的胡子没刮。 许是因为自己迟迟不表态的关系,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充满了失望与愧疚,本来八尺多高的汉子,此时像是肩上被压着什么东西,整个人看着有些佝偻起来,看在谢芳盈眼里竟多出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在谢芳盈看着楚祐发呆的时候,楚祐忽地走到了谢芳盈身边,他俩之间只有一臂长的距离,楚祐的呼吸似乎能打到她的额头上,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暧昧了起来。 就在谢芳盈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只觉发顶一沉,楚祐的大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说:“长高了不少。”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用油纸包好的匕首来。 被拆开的油纸包散落在地上无人去管,楚祐手里银色匕首的刀鞘上有细碎的宝石在屋外透进了阳光中折射出美丽的光芒,把匕首递到谢芳盈手里楚祐对她说:“这是我在边疆那买的,他们那里有个风俗,男女定情时要送对方这样一把匕首做礼物,虽然你不愿意,但我还是想把这匕首送给你,你就当是,就当是一个哥哥送给妹妹的礼物吧!” 没有去接楚祐手里的匕首,谢芳盈看着楚祐的眼睛问他:“这匕首很贵吧?” 啥?!楚祐懵了一瞬,小媳妇这时候不是应该十分感动并且对自己投怀送抱说我愿意的吗?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难道她怀疑自己走之前偷偷藏了私房钱? 楚祐脑中思绪翻滚不过一瞬,面上他仍旧是那幅不动如山的样子:“没多少钱,你给我们带了不少银子……” 楚祐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芳盈打断了:“怎么会没多少钱?这样的匕首都产自突厥,现在两方交战,价格会涨的更高,我给你们三个的银子加起来都不一定能买这样一把匕首,你,你是不是为了这东西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楚祐被谢芳盈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软,终于再也绷不住那副样子:“我没,没做什么危险的事,银子是我到那里之后打猎换的,真的,我就打了一只老虎一只豹子就换了这个匕首。” 谢芳盈从楚祐手里抢过那把匕首藏进怀里,忽然抱住楚祐的腰对他说道:“以后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我会担心的。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你,只是你别让我担心。” 在谢芳盈看不到的角度,楚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痴汉的笑容reads();。 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停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相拥的两人,楚祐十分享受这样美好静谧的时光,直到…… “小丫,想死二哥了!这一年你过得好不好?听说你还没吃饭,快来吃,别饿着肚子。咱们兄妹几个一起好好,吃,一,顿。” 别怀疑,这在谢芳盈门前碎碎念的当然是谢二牛,而他后面几个字之所以会一字一顿的,当然不是因为他走了一年就变成了结巴,而是:特喵的,站在我妹妹房间里的这个臭男人是谁?!——by打开谢芳盈的房门就被硬塞了一口狗粮的谢二牛。 谢二牛当然没有见到楚祐和谢芳盈抱在一起的画面,在听到他说话声的时候楚祐就被谢芳盈迅速的推开了,可饶是如此,看着自己妹妹泛着红晕的面颊,再看看一副理所当然的楚祐,谢二牛还是觉得心里哪哪都不舒坦! 谢二牛心里不舒坦,难道楚祐心里就舒坦了吗?他正在享受小媳妇第一个主动拥抱就这样被打断哪里舒坦的起来?都已经在心里暗骂谢二牛了好吗! 比起楚祐谢芳盈心里更尴尬一些,此时她没能想起来自己和楚祐早已经有了夫妻名义,只觉得让阔别一年的哥哥一回家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见到男人实在尴尬。 好在谢芳盈不觉得这一点了谢二牛还替她记着,这一年里别看他每天都妹夫妹夫的叫着,其实半点都没有自己妹妹已经被楚祐抢走的意识,等刚刚打开门看到楚祐在自家妹妹房间里正要发作才猛然想起,他们早在一年前就是夫妻了。 饶是他看抢走自己妹妹的楚祐再不顺眼,为了妹妹着想,还是要打碎了牙齿和血吞想法子打破这屋里的尴尬气氛。 眼神往地上一扫,谢二牛就看到了地上散着的几张油纸。他看着那几张油纸说道:“你这抠货,那油纸里究竟包了什么让你一路上当个宝贝似得藏着?怎么,在我家小丫面前你就舍得拿出来了?” 刺了楚祐一句后,谢二牛又好奇的问谢芳盈:“小丫,他那油纸里包着的究竟是啥?” 谢芳盈想到那匕首的寓意,忍不住向楚祐看去,正逢楚祐也想起自己刚刚说得话看了过来,两人眼神一触而分,谢芳盈只觉得今日的太阳太温暖,竟晒得她脸上又烧了起来。 恰在这时,她听楚祐说:“我不想当你的哥哥了。” 谢芳盈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怀里冷冰冰的匕首似乎都有了温度,她捂着匕首在心里暗暗吐槽:不想当哥哥吗?情哥哥也是哥哥呐。 万幸她没在吐槽的时候顺嘴把话说出来,飞快的对楚祐点了点头就对正在疑惑这两个人打什么哑谜的谢二牛说道:“哥,咱们快去吃饭吧!” 谢二牛拉着谢芳盈走在前面,不想让小媳妇离开自己视线的楚祐远远坠在后面,耳力极好的他隐隐能听到前面两人的轻声絮语,这里的空气不似北方干燥,远方吹来的风里还带着小麦成熟时的清香,听着舅兄一点点在小媳妇耳边细数自己的‘功绩’,许久没享受到这种悠闲滋味的楚祐只觉岁月静好,至于舅兄,恩,明天再开始操练他好了! 走在前面的谢二牛没把自己的背后一凉当回事,还在和谢芳盈说着楚祐:“小丫你要注意啊!妹夫他可能藏了私房钱!我们在边疆的时候每天训练都饿的要死,一到休沐的时候就要么睡觉要么去找吃的,只有妹夫,他每次休沐的时候都还有力气出去打猎!每次都去!他的武艺有多好我知道,每次都没少见他带猎物去卖,一不见他花钱吃饭,二不见他去买什么东西,三不见他,那么多钱估计都攒下来了,虽然我觉得妹夫这个人很好,他也一直很照顾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男人一有钱就变坏,我这是昧着出卖兄弟的良心提醒你,你回头可得把他的私房钱都收在手里!” 谢芳盈隔着衣服摸了摸楚祐送给自己的匕首,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37章 入股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解先生的婚宴上觥筹交错,他们来得晚,谢芳盈带着谢二牛和楚佑走进时,人们都已经喝过了喜酒开始用餐。见他们过来有人迎上来专门将谢芳盈引到规格最高的那一桌就坐,楚佑和谢二牛自然是跟着她走,而刚刚在屋内楚佑和谢芳盈提及的那个要命的词,似乎已经被两人暂时遗忘。 对于刚从边疆回来的楚祐他们来说,他们现在最想喝的并不是酒,最想吃的却一定是肉,谢芳盈他们才刚来,但楚佑带回来的兄弟们已经是喝饱了水,吃饱了菜,见他们也在桌旁坐下,就有人挤眉弄眼地起哄要给他们敬酒。 见楚祐接过酒杯就要喝,谢芳盈连忙拦住说道:“哎,这可不成,他刚坐下你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酒,你们也是,吃了东西再喝酒,别都把胃喝坏了。 楚祐带回来的那一帮兄弟里就数张青最活泛,来敬酒的人正是他,张青哈哈一笑说道:“楚哥,嫂子可真贤惠呀!嫂子还有姐妹吗?不如介绍给我一个?我就想取个像嫂子这样又贤惠又漂亮的媳妇!” 旁边的谢二牛踹他一脚说道:“去你的,这是我妹妹,我们家里就我们兄妹三个没有再多的一个妹妹,你要是想娶把我弟弟娶回去吧!” 军营里结契的男子不少,但谢二牛此时说这话当然也只是玩笑,然而就算是玩笑话张青也不敢接,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说道:“哎哟,谢二哥您可饶了我吧!三牛那脾气我可真治不了!要我俩真成了,还不定是我娶他还是他娶我呢!” 见张青这贫嘴样子,谢二牛笑骂一他句:“软蛋。” 他说:“你可真怂,我弟弟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你都治不了……” 正说着,他的面色一僵,谢芳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三牛正一边拿着布巾擦头发上的水珠,一边缓缓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谢三牛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众人便知道不对,他问:“说我什么呢?” “瞎聊的,没什么,没什么reads();。”谢二牛吗,忙道:“三牛的耳朵的真好使啊!这么远的距离你都能听见声?!” 谢二牛后面这句可真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若本来谢三牛只是怀疑,现在他就已经是肯定了,谢三牛向张青看去,他眼里满是威胁,根据张青和谢三牛大半年相处的经验来看,一般他这样看着谁的时候,那个人马上就会倒霉,至于倒霉的程度则视谢三牛的生气程度而定,张青看到他这样的眼神,立刻就怂了。 他解释道:“我们没说啥,就是我说羡慕楚哥能有个你姐姐又贤惠又漂亮的媳妇,我就想娶个像她这样的。” 这话一听就没说完,要就这些这些人怎么会看见自己走过来就这么安静?! “然后呢?”谢三牛问道 “然后啊,然后……”张青嗫嚅两声,见谢三牛没有轻轻放过的意思,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说道:“啊?然后你哥哥就说你家没有别的姐妹了他就剩你一个弟弟没成家,不如就让我娶了你。” 剩下的他实在不敢说了嘤嘤嘤 谢三牛向谢二牛看去,眼里全是问询,谢二牛此时也想起了谢三牛的厉害他平时是不怕这个弟弟的,因为他知道这个弟弟打不过自己,但弟弟太聪明,真要想算计自己,说不定自己会被算计得连底裤都输干净,想到上一个得罪了谢三牛的人的下场,谢二牛的眼神不禁躲闪起来。 他的眼神躲闪,看着谢三牛眼里就像是不打自招,好在谢三牛看在谢二牛是自己兄弟的份上到底没真想把他怎么样,只是拿起桌上一个空杯倒满酒,端起放在谢二牛面前道:“二哥,这一路上多亏了你的照料,不如咱们兄弟喝一杯? 谢二牛正提着心防备着谢三牛会怎样报复自己,听谢三牛说只是喝杯酒,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忙应承道:“干!” 说着拿起酒杯就往嗓子眼里灌酒,酒味辛辣,他许久不曾喝过,这一下喝的急竟然呛着了,谢三牛给谢三牛拍拍后背说道:“二哥别着急,你喜欢喝想必家里还有得是,对不对呀姐姐?” 谢芳盈也看出了端倪,知道了谢三牛是想灌醉了谢二牛让他难受一天,可想到谢二牛对自己的各种好,她还是无奈的对谢三牛摇摇头说:“你们少喝些吧,一路劳累刚吃了肉再喝酒,我就怕你们肚子受不住,明天再跑肚就糟了。” 张青早就恨不得离开这里,听谢芳盈这样说忙附和道:“嫂子说的对!嫂子说的对!我先干为敬,这就先回去喝吃饭了。”说完他将杯里的酒往口中一灌,一亮杯底,便脚底抹油地溜了。 谢二牛也明白过来了谢三牛的意思,他正看着谢三牛手里的酒壶发愁,就见张青那家伙跑得比兔子都快,不由恨声道:“真不是个兄弟,没义气!” 一边是弟弟要给自己灌酒,一边是妹妹拦着不让多喝,谢二牛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然后谢二牛眼带恳求的看向谢三牛说道:“三牛啊,你今儿就饶了哥哥,哥哥嘴贱不会说话,赶明你想灌我多少我都喝,今天有你姐在,我实在是不敢多喝了。” 嘴长在自己身上,他不想喝谢三牛也不能强行往他肚子里灌,那为何谢二牛会先软语求饶呢?实在是摄于谢三牛那张嘴的威力啊!当初军营里的上一任监军在的时候,监军宴请将军让谢三牛帮着劝酒,他们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场宴席之后这将军吐了半宿,昏睡了一天,之后的两三天里都腿脚发软,如此深刻的印象一直让他觉得之所以在监军走后谢三牛被调回来做小兵,就是因为他那一次灌了将军太多酒被将军记恨上了!你说说,他怎么敢让弟弟劝自己喝酒? 谢三牛无奈笑笑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桌上的饭菜来,他心道:自己这个傻哥哥怎么就光想着有姐姐在他不能再喝酒,就没想到有姐姐在,自己又哪里能再灌他? 谢芳盈见他俩人消停下来,对楚佑说:“他们感情可真好,是原来住在一个营帐里的吗?”谢芳盈指的他们当然不是谢二牛谢三牛兄弟俩,而是刚刚一直在这里贫嘴的张青和谢二牛谢三牛他们reads();。 楚佑说:“你猜得倒没错,我们十个人一座营帐,我是那十个人里的什长,你哥哥还有三牛还有刚刚来过的张青都是我的手下。” 谢芳盈不由赞道:“你可真厉害,不到一年就已经是什长了。” 谢二牛在一旁插嘴:“嗨,这有什么?你是不知道刚过去的时候妹夫就当了伍长。” 谢芳盈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见谢二牛一边吃饭一边说话顾得过来就又问了几句关于边疆的事,谢二牛起了谈性,吃都堵不住他的嘴,一边吃一边说等到饭毕才说完了自己心里存着一直想说的那几件边疆趣事。 饭毕散席,自有人来收拾这些盘碗杯盏,残羹冷饭。 楚佑跟着谢芳盈回到了她给自己安排的住所,谢芳盈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衫出来对楚佑说道:“快去洗个澡吧,这是我得闲时给你做的衣服,洗完澡后你试试合不合身。” 楚佑的手轻轻拂过谢芳盈拿出的衣裳,是细棉布的料子,布料柔软,摸着就极舒服,上面还绣了些好看的图样,楚佑并不知道这些图样的具体寓意是什么,只知道上面有松树,有仙鹤,这两样都是象征长寿之物,想来在她绣这些衣服的时候,便想着自己一定能活着回来。 楚佑心理涌起了一股感动,这种感动比在谢芳盈对他说不论他做什么都愿意陪着他的时候来得还要迅速,还要深刻。他不禁从背后拥住了自己的小妻子。 谢芳盈挣扎道:“快松开,你还没洗澡呢!你衣裳脏死了,我今天新换的衣服别给我弄脏了。” 楚佑道:“反正已经抱过一次了,衣裳该脏早就脏了,你再让我抱抱。” 谢芳盈硬是掰开楚佑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说道:“好了好了,快去洗澡吧,洗完澡你好好休息一下,这么久你肯定都没有睡过一个舒坦觉。” 楚佑说:“那我洗澡你会在外面等我吗?不会走掉?!” 谢芳盈觉得自己看岔了,她刚刚怎么会从楚祐的那张硬汉脸上看出委屈和撒娇来?! 她毫不犹豫的击碎了楚祐的幻想,她说:“你一个大男人洗澡让我等着做什么?好了,你快进去吧,我去拿个好东西给你看。” 谢芳盈说的是什么好东西? 等楚佑出来看见摆在桌上的东西才知道,原来谢芳盈所说的好东西是一大摞的账册,一大摞的银票,一大摞的地契,一大摞的身契。 早在被人领着见到这大庄子的时候楚祐就知道谢芳盈生财有道,但这么多的财富摆在眼前还是把他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他不由问:“这些都是你的?” 谢芳盈说:“是啊,这些都是我的,你不是说要造反吗?造反就得有钱、有人、有粮,这些咱们现在都缺,我得把家底儿都拿出来算算,要是咱们一起造反还缺多少银子。” 楚佑问谢芳盈:“那你算出来了吗?” 谢芳盈却说:“这怎么算得出来?不过你确定了真要造反吗?咱们可先说好,这些银子都是我自个赚的,我要是拿这些银子支持你造反可就算是入了股,将来你打下的江山可得分我一半。” 楚佑无奈的摇摇头:“为何要分你一半?咱们不是夫妻吗?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拿去便是。” 第38章 阶级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谢芳盈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楚祐望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宠溺和纵容:“好,不反悔!” 见他回答的这么坚定,谢芳盈反而觉得没意思了起来,她说:“我要天下做什么,要管那一大摊子的事说不定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要不这样,你要是真成事了那咱们俩就分工一下,我管全天下的女人,你管全天下的男人怎么样?” 楚祐仍是笑着说好,见他答应谢芳盈不由捏着他的衣摆说:“你真好,那还有一件事你也就一并答允我吧!” 楚祐疑惑道:“是什么事?” 谢芳盈说:“历代当皇帝的都有三宫六院,我却不想有别人和我分享你,不管你以后如何,你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你答不答应?” 楚祐摸摸谢芳盈的头顶说:“答应reads();。” 谢芳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转过身去双手捂脸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转回来朝楚祐伸出手道:“那就拿来吧!” 楚祐疑惑:“拿什么?” 谢芳盈道:“私房钱呐!虽然我心里是很相信你的,但不是有句老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不想看着你变坏,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把你的私房钱都收走了!” 楚祐…… “交出来吧!” 楚祐顿了顿才走向他刚刚换下来的那一身旧衣裳,他走的极慢,在谢芳盈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有些萧索的背影。 一个屋子就那么点地方,就是楚祐走的再慢也几步就走到了他的衣服旁,谢芳盈看着楚祐从那身旧衣裳里往出掏钱,他竟然把钱分别藏在了好几个地方,就连衣襟和袖口的细缝里都藏着几枚铜板,真让她不得不怀疑他究竟是怎样才能把铜板塞进去的。 藏钱的地方虽多,可实际上拿出来的也就不到二十两银子,都是些小块的碎银,堆在桌上和谢芳盈的资产相互对比,显得楚祐分外凄凉。 然而就算这样谢芳盈也没有放过他,她微微仰头对着楚祐说道:“真的没了吗?要是发现你还有藏着的私房钱我会很伤心的。” 楚祐高大的身体僵了僵说道:“我忘了还有一个地方。” 说着,他脱下鞋子,将两条只穿着中裤和袜子的长腿往桌上一搭,然后,然后谢芳盈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从鞋子里拿出了个被踩的扁扁平平的油纸包来,楚祐将纸包打开,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张面值五两的银票。 谢芳盈嫌弃的退后一步说道:“咦,把钱藏在鞋里……你好恶心呐!不嫌自己脚臭吗?!快去洗手!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都是和谁学得?” 楚祐:所有家当都给你了,你还嫌弃我! 心里的怨念到底不好说出来,楚祐洗过手才说道:“军营里无聊,兄弟们无事时就在一起闲话,有位成家已久的兄弟说他妻子就爱搜他的私房钱,又教了我们要是娶妻之后藏私房钱该藏在哪儿,我想着赶路遇上小偷劫匪时或许有用就记下了,就连舅兄说的那句男人有钱就变坏都是听那位兄弟说的。” 怪不得呢!谢芳盈心道:怪不得当初自己还没和楚祐成亲的时候他那么痛快的就把积蓄交给自己,现在成亲了反而交个私房钱都要犹犹豫豫的,原来是被有经验的前辈指导过啊!好好的男人出门一趟都被教坏了,自己可得好好打听打听这人是谁,别让他再教楚祐些什么。 等等!谢芳盈忽然想起楚祐的最后一句话来!原来自己和谢二牛说的楚祐在后面都听到了吗? 谢芳盈不由有些尴尬,她迅速转移话题道:“加上你身上的这二十三两银子,这些就是我们所有的积蓄了,我还刚买回了一船粮食,都可以造反用。不过楚祐,你们逃回来的事就算那位将军知道了也不会宣扬出去,更不会让人大老远的追过来吧?现在文官武官不合,我猜在朝堂上肯定有人想抓那将军的小辫子,他要是派人追回来可就太显眼了!既然如此你又是为何想要造反?” 楚祐说:“的确,我们逃回来的事不会有人宣扬出去,更不会有人追过来,但整个南秦已经千疮百孔,哪里都有灾,太后还在修建行宫,北边的突厥已有挥鞭南下之意,南边的夷人新换上的首领也在蠢蠢欲动,修行宫要人,灾后重修也要人,北边要征兵,我看南方也离得不远,一年前虽征了一批役夫,但北边的役夫已经死伤过半,太后想在行宫办自己的五十寿诞,不过一年就要建好一座大型宫殿谈何容易?官员工头们想要活命,只能催着役夫们没日没夜的做活,太后的行宫不能不修,刚有过大灾的地方的衙门和道路也不能不修,北边不能没人拦着突厥,依我看朝廷势必要再征几回的役夫,我这回有幸逃回,可却不一定次次都如此幸运,我还想与你相伴到白头,又怎么能甘心死在徭役之中?” 楚祐说话时谢芳盈听得十分认真,然而她所关注的却不是楚祐最后的那一句表白,她最关注的反而是楚祐对于朝廷要征徭役的精确分析reads();。 将楚祐所述和自己上辈子记忆里的一一相对比,谢芳盈不得不佩服他,后面的确不止再征过一次役夫,南边的夷人也确实在北边突厥打到皇都的时候进犯,在那之后就是谢芳盈记忆里的群雄逐鹿。 看着谢芳盈充满崇拜的眼神,楚祐心里不由有些飘飘然,但他嘴上还要谦虚道:“我这是旁观者清,所以才看得这么清楚,那些在朝为官做宰的大人们真要是站在局外未必看不清楚这些,可他们正忙着争夺朝中权柄,这些事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对他们来说,还是自己的权利更重要罢了。 若有选择,若能和你平平安安的做一世的富家翁,我又为何要冒险造反呢?!” 楚祐的这番话谢芳盈依旧听得十分认真,听他说完,还认真的点头道:“的确,哪里有灾祸,第一个知道的都是能拿到朝廷所发邸报的官员们,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是升斗小民的灾难在他们看来太过渺小,远比不得他们的雄心壮志来的重要。” 他这反应倒让楚佑的两番表白都落了空,不由在心中暗叹:唉,这个小媳妇呐…… 谢芳盈不知楚佑心中所想,反而开始和他慢慢盘算起来:“你要造反我不反对,只是咱们就算造反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秦还没乱起来,咱们这时候造反很容易变成了出头的椽子,纵使不被南秦军队所剿灭,也会被各方势力群起而攻之。倒不如再等等,等到有人举旗而反,咱们也好顺势而为。” 楚佑叹道:“话是如此,可我们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好。” 他说的进自然就是造反,而退自然就是什么都不做被捉去徭役了。 楚祐和谢芳盈到底不是常人,若是一般人就会觉得他们现在有了这么多钱就不必冒险,在等到差役来时多给他一些银子,便能像其他大户人家一样糊弄过去。 可这事又哪里是这么简单的?!那些世家大族能够以银代役,靠的无非就是自家的千年底蕴,大家族们历来相互联姻,互通血脉,相互之间的关系便可以织就一张大网,他们底蕴深厚,差役官员们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自然便只能同意以银代役,然而普通的有钱人则不然。 差役猛于虎,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历来又有多少小富人家是因为一场徭役而失去当家人慢慢没落贫困的呢? 他们现在也就是人手多些,钱财多些,可真正的世家大族却绝看不上他们这些家底,便是谢芳盈之前所倚靠的知府,看的也不过是谢璇那虚无缥缈的脸面和谢芳盈每年上供银子的面子,照扶一二是举手之劳,可服徭役乃是正经事,这一年来谢芳盈的生意又挣得不少,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恨她恨得牙痒痒,若有机会,他们又怎会不出手?这些想要出手的人都是世家大族的族人,虽在族里地位低微,但真集结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知府只要不想把这些人全得罪了,就绝不会帮着谢芳盈网开一面。 这一年里谢芳盈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时候的阶级二字究竟所谓何意,士农工商这四个字,不论是念在口中还是写在之上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可就这几个字,却让每个阶级和每个阶级之间隔了有如天堑一般的距离。 若上辈子谢家七姑娘想让哪个人免去徭役,只说一句话就会有人帮忙办好,可现在便是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也找不到哪个人能帮她张目,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那些人觉得谢芳盈不值得废这许多心思罢了。 第39章 兵器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但谢芳盈却并不后悔变成现在的谢小丫,对她来说自由远比地位更重要,地位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而取得,可自由……只要一开始被束缚住了,那么束缚着你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怕是穷尽一身都难以挣脱。 谢芳盈说道:“既然进不得,又退不得,那我们不如先暂时隐匿起来,等待时机。” 楚佑疑惑道:“你这话又是何意?是要我们藏在深山老林之中?” 谢芳盈神秘一笑,伸手示意楚佑附耳过来,她在楚佑耳边说道:“我知道一座铁矿的位置。” 楚佑随着谢芳盈的述说,瞪大了眼睛。 自古以来,盐铁都是朝廷的垄断生意,铁和盐也一直都限制百姓获得,可要想造反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而组织起一个军队来,就必须要有铁来做武器、来做盔甲,而此时谢芳盈对他说,她知道一座铁矿的位置reads();。 楚祐当然知道谢芳盈所说的这个铁矿定然是一个没有被人开采过的铁矿,若是已被开发的铁矿必定被朝廷派兵把守,她说出来也毫无意义。这样的铁矿若是当官的献给朝廷也是一笔不小的功劳,要是将铁矿的位置献给当官的起码也能得些银两做个富家翁,楚祐心里虽然感动于谢芳盈对自己的用心,但又疑惑起来,自己的小媳妇又是怎么知道这个铁矿的呢! 谢芳盈是怎么知道这个铁矿的呢?这个铁矿其实是上辈子楚佑发现的,据说楚佑起义的那座大山就叫莽山,那山上不长树,生的草都是血红色,见过那片场景的人都说是不吉利,又有些人在见过那血红色的草之后编出了的各种闹鬼的传说,因此十分荒凉少有人去,更没人愿意在那上面捕猎种植,可众人不知道的是,那山上之所以不长东西,就是因为山里面全是铁矿,树木长不起来,草也因为地下的铁矿而变成红色。 众人不知道楚祐他们在哪山里呆了多久,只在建国之后见朝廷派兵去镇守方才得知原来这里是一处铁矿,楚祐他们就在这铁矿里锻造了地一批兵器,盔甲,也因为有自己的铁矿,他们的装备永远都比别家的的装备好上一截,有人说这也是楚佑能在那么多的起义军中胜利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离楚佑起义还有好几年,那个铁矿也至今无人发觉,上辈子是楚佑发现的这个铁矿,这辈子有谢芳盈这个重生的变数在,这个铁矿最终还是会落到了他的手中,命运如此奇妙,真要说一句时也命也。 楚祐问谢芳盈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把那处铁矿开采出来自己先锻造一批武器盔甲?” 谢芳盈道:“我是想如此,只可惜找不到几个合适的铁匠。” 楚祐道:“这有何难,我带回的这几个兄弟里就有个原来是铁匠铺里的学徒,手艺不能说有多好,可打些盔甲应该是够使的,让他好好练练,再找几个人和他学着,想必很快就能打出兵器来。” “真的?”谢芳盈惊讶的问:“你那兄弟会打铁?” 见楚祐点头,她迫不及待的说道:“那能不能让他先帮我打个东西?” 楚祐说道:“这是小事,你想要什么?” 谢芳盈冲楚祐一笑,拉着他到了自己房里,指着那根狼牙棒说道:“这狼牙棒我用着有些轻了,想让他帮我打一个沉一些的出来。” 楚祐脸上的表情终于龟裂了。 谁能告诉他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媳妇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小姑娘要用狼牙棒?是什么能让她准备狼牙棒这样的武器?难道她呆在家里还会和人打起来不成? “你使这个?”楚祐的声音若细听能听出其中的颤音,可谢芳盈此时正高兴,并没有心思去仔细分辨楚祐的声音,她说道:“是啊!我挑了好久的兵器,终于挑到了一个最适合我的!就是它!我还给它起了个昵称叫牙牙,你说是不是很贴切?!” 狼牙棒这种兵器,谢芳盈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在联邦的时候她不是没有用过武器,可那时候的武器都是激光武器,像这种冷兵器早已被淘汰,也只有在一些冷僻的历史资料里才能看到这些冷兵器的一些踪影。 联邦的历史教科书上当然不是没有冷兵器的图片,可那上面的寥寥几幅图不是刀就是剑再要么就是木仓,谢芳盈那时候也对冷兵器一点兴趣都没有,自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狼牙棒这一种武器。 而上辈子她就更不可能接触到狼牙棒了,世家子弟只用剑,他们认为在众多兵器里,只有剑贴合君子之道,其他武器戾气太重,用了会遭人鄙视。 许是因为前两世的压抑,这辈子谢芳盈想到要为自己准备一件武器,挑选时一见到画着狼牙棒的书册就移不开了眼睛,什么刀木仓棍棒都没有这狼牙棒来得让她喜欢,再没有什么比一棒抡过去敌人倒下一片更痛快的了reads();! “牙牙?”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狼牙棒,念出牙牙这两个字的楚祐只觉牙酸,此时的他对于自己的离开已经有了几分悔意,早知自己走后小媳妇会过的如此辛苦,自己拼着丢了性命也该留下来保护她的。 伸手摸上狼牙棒冰冷的铁刺,楚祐一边拿起这狼牙棒一边问谢芳盈道:“这狼牙棒有多重?” 楚祐的本意是想拿着这狼牙棒挥舞几下,让小媳妇看看自己的英姿飒爽,可谁知道在拿起这狼牙棒的时候他一个没准备好险些闪了腰!这狼牙棒特么的居然是实心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能拿得动实心的狼牙棒,这不科学!想展示的英姿没有展示出来,而更可气的是谢芳盈见他一闪,还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腰不好吗?” 楚祐当然不觉得谢芳盈会知道男人腰不好代表着什么,可听到这几个字再想到自己刚刚表现的他不免回想起在军营训练谢二牛等人时自己是怎样用腰不好来嘲笑他们的! 想着小媳妇早晚会明白这其中含义,深吸一口气,楚祐说道:“我没事,可能是累了,刚刚有些晃神,一会儿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是小事,楚祐既然说没事谢芳盈也就没再关心,她说道:“我这狼牙棒重两百八十斤,我想要个三百八十斤的,你觉得你兄弟能做得出来吗?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二百八十斤?!三百八十斤?!楚祐的大脑被这两个数字惊的有些恍惚,他无意识的问道:“你喝醉了之后会打人吗?”他忽然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喝醉了的小媳妇家暴?! “啊?”不明白楚祐这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上上辈子的联邦女人稀少,扯掉女人一根头发丝都是罪过,上辈子谢芳盈见到的都是表面上亲如一家暗地里刀光剑影,身边的女人也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有心计,对于家暴这两个字只是听过却没什么具体感觉的谢芳盈当然不知道楚祐居然想到了这里。她回答道:“我不会喝醉的!我千杯不醉!”有空间钮的她可以把酒藏在空间钮里啊!酒又苦又涩,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那么喜欢喝! 楚祐恍恍惚惚的点点头,现在可以肯定了,小媳妇比自己会赚钱,小媳妇比自己力气大,好像还比自己能喝酒?那么问题来了,自己这个丈夫的威严在哪里? 就在楚祐想着要不要振一振夫纲的时候,就见谢芳盈扯着自己的袖子问:“别不理我啊!你那兄弟究竟能不能做?” 在心里叹了口气,楚祐心道:小媳妇比自己厉害就厉害吧!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小媳妇厉害是自己的福气才对! 只是想到连自己一直暗自引以为傲的能比过三四个成年男子的力气都比小媳妇差,还是很沮丧怎么办?! 沮丧之后就开始担心起来,楚祐握着谢芳盈的手问道:“怎么你还要准备个武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的?力气变大对你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楚祐这几个问题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幸亏谢芳盈早有准备,不然还真会被他给问住。谢芳盈道:“哦,你刚回来我还没来及和你说呢!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买到了宝贝!” 说着她就在床边的一排书架上拿出了一个又黄又薄的本子递给楚祐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 楚祐结果本子翻开一看,只见里面画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小人在做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动作,那些动作对人体的柔韧度都要求极高,从头翻到尾,楚祐自问这些动作自己没几个能做得出来。 第40章 秘籍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这是?楚佑将信将疑的看着谢芳盈。 谢芳盈冲楚佑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 楚佑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么自家小媳妇会在自己刚回来的时候拿给自己一本避火图?先是抡的起狼牙棒,再是看的了避火图,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谢芳盈并不知楚佑心中所想,她见楚佑惊疑不定的看着手中那本册子,还当他是太过惊喜所致,对他说道:“这册子我看着练了一年,便有了如今效果,你要不要和我一同练练?” 练了一年,便有了如今效果…… 楚佑刚听这句话,便不由心猿意马起来,想到能做出那册子上动作的人身体必定柔软至极,他不由感慨:原来小媳妇儿那么软吗?若是原来的楚佑便是再怎么也想不到这里,但这一年里他在军营中听了不少荤话黄段子,有老司机带着开车,便也知晓了些男女之事究竟该是如何如何,他是有媳妇儿的人,每每听他们说那滋味是如何美妙的时候自然就难免会想一想,如果是自己和媳妇,那该多美好?! 心猿意马不过一瞬,很快楚祐就反应过来小媳妇所说的如今效果应该就是她如今的力气了reads();!这册子里的动作能有如此奇效,在短短一年内竟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抡的起几百斤的狼牙棒,定然不是什么春宫图册,说不得就是那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楚佑看着这册子的眼神更加火热起来,原本他看着这册子眼神炙热只是因为想到和自己的小媳妇那啥啥,但想想此刻一得知自己手上的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他就呼吸急促起来。楚祐是念过书识过字的,在众多书籍里,他不爱看被文人追捧的儒家典籍,也不爱看那些酸文人写下的才子佳人,唯独喜欢那些写着游侠儿行侠仗义的话本,可一边喜欢看这样的话本,他又一边清楚的知道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武功秘籍的,就算是有,也不是自己能够接触到的东西。 而现在,他手里就有一本话本里所写的武功秘籍,哪个看这种话本的人心里没个武侠梦?多年的武侠梦在此刻圆满,他又怎能不呼吸急促?再想到等自己练了这上面的东西之后就能和小媳妇一起飞檐走壁,力压群雄,在江湖和百姓的心里都留下他们夫妻的传说,恩,说不定他俩还能得个雌雄双侠的雅号,只这样一想,他心中便不免生出一股豪气。 只是想到刚刚自己因误会这一本是避火图而起龌龊心思,他心中不免羞窘起来,真庆幸自己的那几句调笑还没有来得及宣之于口。 楚佑拿着册子对谢芳盈说道:“当然我和你一同练,还有二牛和三牛也别落下,咱们四个一起练,等有了成效,我再教给我带回来的那几个兄弟一些可好?” 自己带回来的兄弟教是肯定是要教的,毕竟曾在一处当过兵各自是个什么水平大家都心里有数,若见了自己几人实力大增却瞒着什么都不说,楚祐虽觉得自己的几个兄弟不是那等会因此眼红不忿之人,但也怕他们会因此对自己几人疏远,好好的兄弟感情别再起了隔阂才是!只是东西是小媳妇拿出来的,自己还是要先问问她的意见,这册子上的东西说不得就是自己一家以后安身立命的本事了,将来一代代的传下去,也算是话本里的家传武学了!想到一代代的传下去,楚祐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谢芳盈的肚子,心里叹息:唉,小媳妇还没出孝。 楚祐觉得教给兄弟的也不能太多,毕竟人心隔肚皮落,这东西效果太好,若有人向旁人透露一二或是拿去献媚,那遭殃的就是自己一家。 楚佑心里的顾虑谢芳盈也有,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是心有灵犀。谢芳盈说道:“你那些兄弟人品若是信得过便教,只是先教些浅显得才好,后面高深的可以慢慢来,二牛三牛我肯定是要教他们的,还有李叔,你觉得李叔这个年纪还会愿意练这些吗?” 楚佑感动于谢芳盈对自己的大度,又听她问及了连自己都没想到的李叔,心里更是软成一团,李叔在他心里,即如师又如父,可因为这是一本武功秘籍(没错,楚祐已经认定这是一本武功秘籍了),自己下意识得觉得这秘籍只能年轻人练就没想到他,反而是自己小媳妇想到了前面,这样他又愧疚又自豪,愧疚自然是因为自己对李叔的疏忽,而自豪则是因为自己的小媳妇想到了自己都没想到的东西。自己在意的人也在意着自己的家人,又怎能让他不心生欢喜呢! 楚佑将自己的愧疚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他说:“是我的错,没有想到李叔。还好有你记着他不然李叔怕是要伤心了,我那些兄弟们说的果真不错,家有贤妻夫祸少,你看你帮了我多少!至于要不要让李叔学这武功,还是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吧。毕竟李叔年纪大了,我怕这里的好多动作他都做不出来,别没练好武功还把身子折腾坏了,不过假如我是李叔的话,我还是会学的,毕竟哪个男人没个大侠梦?!” 谢芳盈在自己已经是楚祐妻子的这一点上的觉悟并不高,猛地听楚祐说妻贤夫祸少竟面颊微红起来,但很快在她听楚佑说到李叔的时候就把这一点点羞涩抛到了脑后,向楚佑嗔道:“你才想起来李叔,我若是李叔,定不要认你这个没良心的侄子了!你快把外衣穿上,去见见李叔他老人家,也好叫他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李叔一直很照顾我,还老和我念叨你以前的趣事!今天李叔没来吃席,但想来现在也该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了。我估计他不好意思来我这里,肯定正在屋里等着你呢!” 第41章 李叔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嗯!”楚佑说道:“是我的疏忽,该一回来的时候就去见李叔的,我这就去找李叔了,这宝贝你可要藏好,可别让人偷了去。” 在外面这一年里,楚祐心里其实也很惦念李叔,只是一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媳妇,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见楚祐离开,谢芳盈看着手里的那薄薄的一本小册子竟然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是把自己力气忽然变大的原因糊弄过去了,她心里暗下决心等楚祐三人连起体术来,自己一定会操练得他们三个忘记去想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楚祐还不知道谢芳盈让自己练习体术的险恶用心,他正和李叔聊着天呢! 看着眼前明显黑了一个色号的楚祐,李叔在确定他的健康之后难免长叹一声。 李叔说道:“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娶了个好媳妇,这一年里我把老骨头多亏了她的照料!老头子我的眼光可真好啊!只是你怎么变黑了?!唉,本来我就觉得你现在有些配不上你媳妇了,想着你脸长得好,身材又高大,还觉得你能靠这些抓住你媳妇的心,谁想到,你走这一趟,居然变黑了!你不知道啊!你不在的这一阵看上你媳妇想挖你墙角的人可不少,一个个都比你有钱有背景,也就是你媳妇人好,没舍得抛下我这个老头子改嫁,我本来还想你和他们比起来起码脸更好看些,小姑娘都爱俏,没准看你那张脸就舍不得你了,谁知道,唉……” 李叔对于楚祐变黑的失望可谓溢于言表,而楚祐却觉得李叔在往自己的心上戳刀子,一刀比一刀狠!等听完李叔的话,他本就黑了的脸看着更黑了! 李叔还在往伤口上撒盐:“我知道我这话你不爱听,可你想想,你现在配得上你媳妇?这么大的家业都是她一个人置办的,大部分的男人想有这份家业都很难,你想她一个女孩子得多不容易!她现在有钱,庄子里还养了这么些个人,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好找?为何还要跟着你这个又没钱又没事业的男人?哦,原来我还能在心里辩驳一下是你长得好,可你现在还变黑了!唉,你就听上我的,这些天就别出门了,在屋里把自己捂白了再到盈盈那丫头眼前晃,好在盈盈还有一年多才出孝,她这时候也不可能和你和离,你在这一年里努努力,争取抓住她的心让她舍不得离开你,这么好的媳妇,要是没了你上哪里找第二个去?!” 楚祐辩驳道:“小丫才不是那么肤浅的女人,还有,盈盈又是什么?小丫的新名字吗?” 李叔道:“盈盈啊,就是小丫的小名呐!她在外面行走别人问要怎么称呼她她总不能说让人叫自己谢小丫吧?!那多不好!她就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谢芳盈,我听着比小丫好听就一直叫她盈盈了,怎么?盈盈那丫头没告诉你?” 虽然知道小媳妇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新名字告诉他,但李叔那种:看吧,我说你已经失宠了的眼神还是深深伤害到了他,楚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马丹,有人撬老子墙角老子还怎么冷静?! 楚祐努力让自己声音不要太凶:“您刚才说想挖我墙角的人不少,那些人都是谁?” 李叔道:“哦,盈盈那丫头又没和你说啊?!唉,你真是,你回来以后不先过来看我也就算了,有了媳妇忘了师父我也能理解,可你和盈盈说了那么久的话,连有谁在挖你墙角都没套出来?!” 李叔看着楚祐的眼神带着一种深深的嫌弃,仿佛是在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楚祐:吸气,呼气…… 李叔继续道:“就原先江城县里的那个梅守备家的少爷你还记得吗?他在你们走之前就看上盈盈了,等你们走了之后还来纠缠过盈盈,不过被盈盈想了个法子处理掉了,不过我怀疑你们之所以被捉去服兵役就有这位梅少爷的手笔reads();!不然咱们住在深山老林里,差役人生地不熟的哪里能找到!除了这个,还有知府家的少爷,恩,就是咱们府城那位知府家的少爷,他人看起来很有君子风度的,我见他送盈盈回来好几回,什么时候对盈盈都是温温柔柔的,不像你,唉……” 李叔似乎是在脑中将知府家的公子和眼前的楚祐做了对比,看着楚祐更是一脸的嫌弃,他继续道:“这位知府家的少爷什么都好,长得好,性格好还有学问,你和他比起来,算了,你现在好歹比他高,我和盈盈还听过他弹琴,只他有一点不好,就是他家里已经有媳妇了,我们盈盈不可能做妾,在他和我提亲的时候我就直接回绝了,不过他很不甘心的样子,半个月之前还来过一回!” 楚祐:所以如果人家没媳妇您老人家就会替我把媳妇嫁出去是吗? 他刚想说话,没想到李叔又开口了:“还有个姓冯的世家少爷,他是庶出,还没娶媳妇,长得没知府家的那位公子俊秀,但打扮打扮也是个翩翩公子,他说自己不出仕,就在家里帮着打理一下外物,就是做做生意跑跑腿什么的,学问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我看过人家打算盘!喝,人家那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好,一摞账本一会儿就算完了!不过还是我们盈盈更厉害些,他还得用算盘,我们盈盈看一遍就得出数来,和那算盘打出来的数字分毫不差!自从这个冯少爷见过盈盈算账之后就缠上她了,还跟我说过提亲的事,不过这个我也没答应!一来他是庶子,上面还有嫡兄和嫡母,我怕盈盈嫁到他家受委屈,二来我怀疑他其实是看上了盈盈算账的本事,想把盈盈娶回去让盈盈帮他算账。” 听到这里,楚祐终于忍不住了,他问李叔道:“那是不是要是真有个十全十美的您还真替我把小丫给嫁出去呀?” 李叔忙摇头道:“这不能!” 见他说得如此肯定,楚祐心里稍稍有些安慰,李叔终究还是向着他的,可谁想到李叔的下一句话就打碎了他的幻想,李叔说:“怎么也得盈盈自己愿意才行呐!” 深吸一口气,楚祐问道:“盈盈要是愿意您就让她改嫁了?您别忘了,我才是您手把手教打猎的半个徒弟!” 李叔明显僵了一下,他挥挥手道:“嗨,我哪能让盈盈改嫁呢!这不就是说说吗?先不说还没遇上让我和盈盈都满意的人,就说盈盈还没出孝就不成,怎么也得等她出孝再说啊!楚祐,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我要是早点遇上盈盈该多好!你这个臭小子每天就惹麻烦让我跟着操心,可盈盈呢?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想得还特别周到,当初要是和我学打猎的不是你而是她该多好!” 楚祐:冷漠jpg 楚祐幽幽道:“您就不怕小丫改嫁之后不管您了?” 李叔道:“盈盈才不会像你这么没良心,今天会想起来过来看我也是盈盈提醒的吧?” 楚祐此时虽然是冷着一张脸,但李叔还是在他脸上找出了真相,他说:“看吧……所以说你靠不住,关键时候还得靠盈盈!” 家人和媳妇关系处的好本来是一件该高兴的事,可他们的关系好成这样,却让楚祐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情敌可以以后再慢慢打听,现在他实在不想再和李叔说这个话题了,妥协道:“我听您的,这几天都不出门了把自己捂回来,对了叔,假如有一本武功秘籍放在你面前你会练吗?” “武功秘籍?”李叔无情的嘲讽楚祐道:“你这是又想起了你见树挖坑见石头挖石头,见个濒死的动物就要把人家肚子刨开不给人一个痛快的时候吗?” 谁年轻的时候都有点想起来尴尬的往事,李叔说的这个,妥妥是楚祐最不想被提起的黑历史reads();。 那时候他娘刚去世,他暂时在李叔家里住着,正逢看到一本话本,里面的游侠儿和他一样父母皆无,借住在别人家里靠打猎为生,不过话本里的游侠儿比他运气好,他想在自己寄住那家人门口的树下做个秋千给那家人的娃娃耍,在挖坑的时候就挖到了一大笔的钱财,他见有动物濒死,捡回家想要吃肉,谁知道就在割肉的时候发现这动物肚子里藏着本武功秘籍!这本话本的节奏太好,引得当时的楚祐不由代入主角,先在李叔家门口的几棵树底下都挖了坑,又四处去找濒死的动物,碰上一只晒太阳睡着的大猫被他当成死的,一刀下去差点被大猫咬断了喉咙。 没想到此时李叔会又提起他的黑历史来,想到当年的那些糗事,正欣喜于觉得自己得到了一本真.武功秘籍的楚祐脸上一僵,他道:“您不是答应我以后都不提这茬了吗?” 李叔毫无歉意道:“我忘了。” 楚祐气结,但他又怕哪天李叔说漏了嘴把这些旧时的糗事说给自己小媳妇听,破坏了自己在小媳妇心里的形象,咽下这口气忙嘱咐道:“那您这回可别忘了,千万别在小丫面前说漏了嘴。” 李叔:对不起,她已经知道了。 看楚祐这副紧张的样子李叔就知道这件事会对楚祐造成的打击有多大,想了想李叔还是没把这件事说出来,他说道:“放心(我已经说了),对了你又说起武功秘籍是为什么来着?” 楚祐勉强相信了李叔,听他问起武功秘籍来,先是开门开窗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这才附在李叔耳边说道:“小丫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让咱们跟着一块练,李叔您练不练?” “武功秘籍?”李叔道:“是不是就是做些七扭八拐的动作?” 楚祐想到那册子上面人的动作,觉得李叔这个形容十分贴切,他点头道:“就是那个!” 李叔说:“我看小丫的那个册子,这个我练不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那个折腾。” 正说着话,楚祐听到房门响动,还当是有人敲门,心里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偷听,开门后就见门口一只小狼似是正在拱门,黑中带灰的小毛团似乎没料到有人忽然开门,竟一下没收住力道滚进了屋里。 “这是?”楚祐问道:“这是哪儿来的狼崽子?” 李叔一边冲着小毛团招手示意它过来,一边给楚祐解释道:“这是我捡回来的狼崽子,去年盈盈还没养这么多人,冬天的时候没有野兽来袭击我们有这小家伙一半的功劳,盈盈见它可爱,过了冬也还留下养着,我给取了个名字叫狗子,狗子可机灵,它似乎知道是我把它捡回来的,除了盈盈,就属和我最亲。” 楚祐看着地上的小小一团狼崽担心道:“野兽都养不熟,现在小没事,等长大怎么办?” 李叔道:“盈盈说等它长上几岁就让它回山里去,怕它以后不会捕猎,我们现在给它吃的都是生肉,等它再大一点了,就养些兔子什么的先让它自己抓着吃。” 听说要送回山里楚祐这才不再担心,他见小狼已经被李叔抱在了怀里顺毛,而李叔看着那小狼的眼神也和看着自己一般,哪里还不知道李叔这是因为自己没孩子把这小狼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当初自己不也就和这小狼一样吗?娘一去世就被他捡回去养,李叔总是说不必担心他,让自己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够了,可实际上他还是更想有个人陪在身边的,甚至哪怕陪在身边的不是人是个动物也能让他满足。 这样想来,李叔对小丫好过对自己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第42章 体术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说句实在话,想想自己和小丫的差别,要他是李叔肯定也更喜欢小丫。楚祐又问了几句李叔的生活日常就离开了,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想:自己对于李叔是不是太忽视了? 刚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关心一下李叔,可一挨到床,这些日子的疲乏似乎都一下子找了上来,他还来不及想出个章程来,就在这高床软枕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楚祐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一出门就见谢芳盈正在和谢二牛、谢三牛不知在说些什么,见他在不远处了,谢二牛就冲他招手道:“妹夫,这里!” 楚佑一走近就听谢二牛说道:“小丫说要教我们些东西,让你也一块来reads();。” 楚佑这就明白了,这说的是昨日已和谢芳盈商量过的武功秘籍。 “今日就学?”楚祐问道。 谢芳盈道:“这东西最好空腹的时候练,正好你们今天还没吃东西,现在就开始学,学完了正好一起去吃个早饭。走吧,咱们都去我屋子里。” 于是在这个早上,但凡从谢芳盈屋旁经过的人都能听到从她屋里来的传出来的凄惨叫声。 “啊!啊!啊!轻点儿啊,妹夫,轻点儿。不行,再来了!” “妹子,你饶了我吧,你让我喘口气,我快不行了!” “呜呜,哥哥你别这么使劲儿啊!太疼了,轻点儿,要折了,要折了。姐夫,我受不了了!” 他们嚎叫的凄惨,操练着他们的谢芳盈心中却没有半点怜悯,他们不累的像狗一样又怎么能练好这体术?又怎么能忘了自己在拿出这体术时所留下的破绽? 这样想着她便又指挥了起来:“楚佑,你把我哥哥的胳膊拧到那边去!对没错,就是那儿,再往下一点!很好!” 见谢二牛摆好姿势后又说:“哥,你记住了吗?就是这个姿势好,现在呼!吸!呼!吸!” 让谢二牛一脸生无可恋的按照这个姿势和呼吸频率坚持了十秒之后,谢芳盈说道:“好了,哥你现在可以慢慢的把胳膊放下来了,然后是三牛,哥,你帮我把三牛的胳膊拧成你刚刚那个样子!没错,再往这边一点,对,再下面一点,没错就是这样!” 谢芳盈对谢三牛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只继续指挥着谢二牛在谢三牛的身上动作,还对谢三牛道:“别老吸气,你想想我刚刚教你二哥的呼吸频率,像他那样做,对,就是这样,现在虽然疼了点,但你忍一时之痛以后才能有个好身板儿!你想想我之前的力气,你再看看我现在,你好意思长大以后力气都没我大吗?” 虽然谢三牛很想反问一句这是疼了点吗?但想到自己的姐姐以前的力气和自己和哥哥见到她抬起那么长的狼牙棒时的惊讶表情,谢三牛感觉身上疼痛和自己的未来相比也就不算什么了,他回忆起刚刚谢二牛动作时的呼吸频率,开始调整起自己的呼吸来。 谢二牛刚刚还痛得死去活来,但现在看他在掰三牛胳膊的样子,就更个没事儿人一样。那一脸的唯恐天下不乱看的一旁的楚祐都对自己这个小舅子生出几分同情来。 然后,然后他也跟着一起上手了。 似乎是见谢二牛力有不逮,楚佑这才上前帮忙,在他俩的帮助之下,谢三牛也终于完成了这个艰难的动作,今天的任务就是这个动作,他俩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楚佑了 新仇旧恨一起浮上心头,想想楚祐娶走了自家这么好的妹妹/姐姐,再想想刚刚楚祐对自己下手的毫不留情,谢二牛和谢三牛又哪里会对楚祐留手?!他们一边扳着楚祐的胳膊还一边冠冕堂皇一唱一和的说道:“姐夫,你可别怪我们手重,这你看你年纪这么大了骨头这么僵,我们必须得使些力气才能掰得过来!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我姐说了,这动作必须得做到位!要是做不到位,那这一番辛苦可就白受了。” 谢二牛也道:“就是啊妹夫,你放心,我和三牛手上留着劲呢!你要是受不住了就吱一声,我们保证不会把你的胳膊给掰折了!” 楚祐哪里不知道这是舅兄和小舅子在一起阴他?出来混的果然早晚是要还的,只是他素来要强,纵使已经痛的前额和手背青筋凸起,却仍是死咬着牙关,不肯发出半点声响来。 他可是听见过,军营里那些忍不住相互慰藉的士兵们的叫声和刚刚二牛三牛的叫声都差不离,万一有哪个兄弟此时正从门外路过听见声响,自己这个当头的面子可不都得丢尽了?reads();! 一个动作做完,楚祐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都是疼得,他看看自己的舅兄和小舅子,他们的衣衫上也都沁出了汗渍,想来也不比自己好过多少,三个人或躺或卧或倚的摊在床上不想动弹,此时怎么也看不出他们几人相互较劲时的火气,反而多了几分难兄难弟的味道。 见他们如此,谢芳盈心里多少有些怜惜,她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歇着,我去把早饭给你们端来,你们吃完了先睡一会再下床,晚上就别吃太多东西了,等临睡前肚子空的差不多了再把这个动作做一遍,动作你们也记住了,这回我就不在一旁看着你们三个记得要相互督促,别前功尽弃。” 她正转身要走,就见楚祐挣扎着起来说道:“等等,我和你一道。” 谢芳盈知道一个成人初次练这体术会是个什么滋味,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经受过这种痛楚,而与她相比,楚祐恐怕还要更痛一些,她每次都是穿到十几岁的少女身上,正是女人将要长成,骨架却还没定型的时候,肌肉和骨骼筋脉都比成人更柔韧几分,而男孩子的骨骼肌肉本就比女孩子的硬些,楚祐又早已成年,对他来说,练体术怕能说得上是锥心之痛,可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不过走了两步,出来面上苍白了些,剩下的看起来都与常人无异。 谢芳盈多少有些心疼,但见他一脸坚定的要和自己一起的表情,将要劝阻的话还是又咽回了肚子里,她自己也不明白不过是去拿个早餐而已,楚祐有什么必要非和自己一起走,但想想其实练完体术之后活动活动对身体更好,也就由着他和自己一起了。 体术也就练着时疼,过后也就四肢酸软些,她自己上辈子也不是没有过一练完体术就活动的时候,那时候她每日早晚都要去给生父嫡母请安,晚上有丫鬟守夜,薄薄的纱帐外会躺着一个人还会亮着一盏小灯,纱帐里的人有什么动作,躺在外面的人就能看到放大版,这规矩方便了那些晚上习惯起夜和喝水的人,可对要练体术的谢芳盈来说却是她练功路上的阻隔,于是她就把每天练体术的时间改到了凌晨。 凌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那时候的等也燃灭了,不论她在帐子里怎么扭曲自己的身体外面的都不会看见,等她练完之后正好有丫鬟端着水盆面巾来叫起,之后她就会在困倦中像个大娃娃一样被打扮好,走着去长辈那里请安。也许是那时候的后遗症,她现在虽然习惯了早起,但还是常常想要过上那种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日子。 谢芳盈是个会怜香惜玉的女人,但她怜惜的名单里却不包括楚祐,楚祐受伤了她会心疼,出事了她会着急,在她心里,楚祐是那个要和自己并肩走过一生的男人,对楚祐,她会有很多的感情,却唯独不会有怜惜,也因此,她并不觉得自己曾经吃过的苦楚祐有什么不能吃的,怜惜他,才是自己看轻了他。 谢芳盈想得没错,楚祐也不需要谢芳盈的怜惜,他之所以要挣扎着起来和谢芳盈一道去拿早餐,也不过是他心里心疼罢了。 他心里最希望的就是自己挣许多的银子,有一方自己的势力,能让小媳妇一辈子都在自己的羽翼下被自己宠着,让她就像自己在话本里见到的贵妇一样,闲的没事了就能叫掌柜上门买买买,不管花了多少银子他都愿意付账。在差役没来捉丁之前他其实已经有了些自己的想法,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年兵役完全打乱了他的步骤,到现在再回家,竟和自己所想颠倒过来,反而变成了自己被小媳妇养着。 他倒是没像别的男人一样觉得女人太强就会夫纲不振,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反倒是觉着自己没用,不能给自己心尖上的小媳妇更好的生活。 本来知道自己暂时要被小媳妇养着他也只是愧疚而已,可在知道小媳妇有今天的成就是付出了多少之后,他就止不住的心疼起来。 他当然知道小媳妇只是去拿一顿早餐,但他还是想和她一起,现在,他只想陪在小媳妇身边。 第43章 矛盾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他觉得小媳妇和自己可能上辈子就被月老牵了红线,不然为什么自己只要想想能和她走一段路,说一会儿话就连身上的酸痛都能暂时忘却? 楚佑只是想和谢芳盈简单的说说话,在这个时候,这个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早上,他们可以说几句对于未来的畅想,说几句对方这一年里的身边发生的趣事,再互相道一句辛苦,就是这些简单的几句家常,都能让他心里觉得十分温馨reads();。 可惜谢芳盈却没他这份心思,更不知道他的这份苦心,毕竟在她心里楚祐是谁?是上辈子她记忆里的开国皇帝,又怎么会被这些儿女情长所羁绊?她记得所有,却忘了这时候的楚祐还不是那个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开国皇帝,没有历经千帆之后的铜皮铁骨,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想和妻子多亲近些的普通男人。 她只当楚祐是想问关于铁矿的事,这才避开了谢二牛谢三牛两人,便先他一步说道:“你是想知道那铁矿的事吗?” 楚佑还没来得及说不,谢芳盈就已经继续说下去,她说:“你可知道莽山?那铁矿就在莽山里。” 莽山,随着谢芳盈的提问,楚佑也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是听过这个莽山的,哦,他想起来了,过两个山头之后的那座山就是莽山,只是那山上不长树,草都是红的,十分荒凉,他说:“那样荒凉的地界里面会有铁矿?” 谢芳盈说:“那里其实没有鬼怪,之所以草是红色的,是因为草下面不远就都是铁矿,草生在的时候受了地下铁矿的影响才会变成现在我们看到这样。我已经打探过了,这个铁矿铁量很足,不如我们先弄个打铁作坊出来看看你那兄弟手艺如何,若是好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始给他配上学徒并着手开采铁矿了。” “小丫。”楚祐叫住谢芳盈盯着她的眼睛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累的,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知道你会去考虑这些都是为了我,但我更想你能被我保护在羽翼下,无忧无虑的过一生。你这样,其实我会很愧疚很挫败的,我现在并不关心什么铁矿,我只想知道你这一年里过得怎么样,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受委屈,我能不能替你讨回来。你不用把自己逼的这么坚强的,你身后还有我,你可以依靠我的。” 谢芳盈被楚祐说的一怔,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独自一人承受一切,却忘了这辈子,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她的背后有楚祐,还有谢二牛谢三牛这两个兄弟,不得不说,在听楚祐说出那句‘你可以依靠我’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感动的,但感动之余,她还是说道:“对不起楚祐,我还有些不习惯,你知道这一年我都是一个人,我都已经习惯了,却忘了身后还有你可以依靠,只是我的想法可能和你的不太一样,我不想被你一辈子都保护在羽翼之下,如果你是雄鹰的话,我不想做一只被保护的小鸟,我想做雌鹰,和你一起在天空翱翔。” 她万事靠自己的习惯不是一天就养成的,可她才来了这世上一年,原身谢小丫也是个习惯在家听父母的话,在外面听兄长的话的乖女孩,为了不让楚祐察觉到异样,哪怕是她明知道自己提到这一年楚祐会心里难过还是说了。 楚祐确实很难过,他还很失望,但他难过和失望的地方和谢芳盈想的并不一样,他对谢芳盈说:“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是我的妻子,和我你不需要道歉,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关系最亲密的人了,为什么你还和我这样客套?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是你的丈夫吗?” “小丫,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什么都想着要靠自己,我不介意你想做一只翱翔天际的鹰,但我希望你别忘了,鹰也有同伴,也有会累的时候,而我不止是你的同伴,还是你最亲密的人。” 平心而论,在这段婚姻上,楚祐付出的感情的确比谢芳盈更多,但谢芳盈所付出的精力也并不少,她俩成婚三日不到楚祐就远赴边疆,在正对自己妻子感情最炽热的时候离开,朝思暮想一年之后回来,本以为小别胜新婚,却没想到回家不仅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反而先是听到妻子要嫁人的消息,虽然后面都知道这是个乌龙,但在发现妻子所拥有的财富远胜自己之后,明白自己要吃一阵子软饭后楚祐微妙的心情可想而知。 而打击更大的还是李叔所透露出的那几个要挖他墙角的人。 他自己当然不觉得自己会比任何人差,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让妻子过上比嫁给那几个人都要幸福的生活,可有自信是有自信,现实是现实,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比不上那两个人,他就是再有自信,难道心里不会忐忑,不会不安? 别忘了,他只是一个久居深山的二十多岁的猎户,他唯一比别的猎户强的就是读过几本书reads();。 在昨天一天里,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就是自家小媳妇的态度了,不论是连他说要造反都没反对,反而还拿出全部积蓄支持,还是替他照顾李叔,安顿同袍,甚至就连在知道自己只有那么一点积蓄的时候都没有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这样的小媳妇太好,好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期待更多。 然后期待更多的问题就出现了。他的小媳妇对他太客气,客气的就像自己不是她的丈夫一样,为什么小媳妇那么喜欢谈正事?天知道他只想和小媳妇坐在一起说些闲话家常。 若是起义后的楚祐听谢芳盈说那些正事必然是会十分认真的聆听,那时候的他也不一定会再想听谢芳盈说些家常,可现在就是现在,楚祐不可能一下子变成多少年以后的那个天下霸主,现在的他,只是个二十多岁,刚刚服完兵役回来,因为看过几本书对时事比别人看的清楚一点的猎户。 谢芳盈再怎么也想不到已经和自己说过要起义的楚祐,上辈子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天下霸主会对自己说起铁矿的事来是这个反应,难道他不应该是对此十分感兴趣的吗?还有说自己对他太客套了,可谢芳盈本来就是个新手妻子,又没怎么来得及和楚祐相处,她所参考的相处模式都是上辈子见过的模范夫妻,人人都赞许他们相敬如宾,谢芳盈这才学着来,可楚祐原来不喜欢这样吗? 见谢芳盈微垂着脑袋不说话,楚祐又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事儿太多了?他不忍见小媳妇低落的样子,大手伸过去牵住她的手,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先道歉道:“你别伤心,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我只是想和你更亲近一些,是不是吓到了你?” 楚祐是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想亲近小媳妇的想法是有错的,谢芳盈听了他的道歉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她的手还被楚祐握在手里,秋日早上风凉,热意此时却一股股的从楚祐的身上传来,活了三辈子的老女人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经有了红晕,这一笑也是为了打破两人之间的僵硬气氛,她只是在笑过之后说道:“你还说我客套,可你不是也在给我道歉吗?你还说我呢!” 这句话里,就带了几分娇嗔的意味。 楚祐闻言喜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永远不用和我道歉,可我有什么不对,却一定要和你道歉,把你哄高兴的。” 想到楚祐是在自己刚刚说到铁矿时提出的问题,谢芳盈心里隐隐猜他不喜欢自己提到这个,想想最近也没什么正经事,她自己又实在不习惯和人诉苦,就说:“我还没听你说过你在边塞的事呢!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她这一问正和了楚祐的心意,楚祐面上的表情顿时就软化了些,他看着谢芳盈的眼睛也柔和的惊人。 到饭堂的这条路上,谢芳盈听楚祐说了一路边疆的事,多少些他同袍的事,也有发生在他身上的,有趣事,也有让人泪目的事,两人越说凑得越近,楚祐握着谢芳盈的手也一直都没有分开,看两人亲近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谁能猜到她俩就在刚刚还绊了两句嘴? 一路聊(虐)天(狗)进了饭堂,见庄内众人此时都聚在此处,或四人一桌,或八人一桌不等,面前都摆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盘子,盘子上分了几个格分别盛放着饭菜,还放着一碗糖粥,楚祐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不由好奇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大家一起用早膳吗?” 谢芳盈解释道:“这是饭堂。大伙吃饭都来这里,我也常来,只是有时候实在太忙会让人给我带一份到屋里吃。” 这饭堂是谢芳盈根据上辈子学校食堂而建的,里面的桌椅餐盘也是专门定制,庄子里大家都分工明确,有家室的也少,有了这饭堂,不管是她管理也好,还是众人吃饭也好,都方便不少。 第44章 早饭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楚佑显然对这里十分好奇,他说:“若我们上面能有个像你一样的官,在军营里也有个这样的食堂,那军营里的兄弟们也不用受苦了。” 谢芳盈好奇道:“那你们在军营里是怎么用饭的?” 楚佑说:“驻扎在城里的时候就有会有厨房给做大锅饭,每天到点以后过去吃饭,大家在露天的桌凳上吃,饭菜多是一碗菜汤一块馍馍,那时候还管饱,等北方大旱之后就连馍馍都吃不上了,每天都是疙瘩汤之类不费粮食的汤汤水水,大家不训练就会死在战场上,可训练了之后这点东西最多只能撑个一两个时辰,有时候上个茅厕就又饿得肚子咕咕叫,怎么都吃不饱,原先有时候出门打仗,到了饭点来不及回去就找地方挖个大坑,埋锅造饭,说是造饭,可我们身上也带不了多少粮食,大伙吃的也多是些干粮就米汤,我们的军费和粮草都被上面的人层层克扣过了,也就只吃得起这些,听说本来我们每人每月该有一两银子的军饷,但事实上这一两银子没人拿到手过,大家都怀疑这是个假消息reads();。” 楚佑说他们每人每月都该有军饷这件事谢芳盈是相信的,毕竟能做到天下最高的那几个位置的人,没哪个是傻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享受这些安逸与富贵之前,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国家的平安呢?!可他们大概也想不到,手底下的人这么狠,一层层剥削下来,最后边关的兵士们该能拿到手的银子,一分都没有拿到。 人都是现实的,这些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一分钱也拿不到还可能丢掉性命,或许刚开始他们还能凭着对这个地方的一腔热爱去卖命,但看到自己身边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再也站不起来,那腔热血也会被消磨干净。长此以往,谁还会愿意给这个国家卖命? 她知道这年头底层的士兵的吃的可能不太好,没想到能差成这样,在旱灾没来之前都只是菜汤就馍馍,后来又只有菜汤之类的东西吃,这些她虽没吃过,但也能想象到其中滋味,她一时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自己这里每天吃好喝好,他却去受了整整一年的罪,不由说道:“等吃过了饭,我让人去请个大夫来,这样吃了一年,多少会亏了身子,让大夫给你们好好调养一下,别等年纪大了病根都冒了出来。” 想到又苦又涩的药汁子,楚祐面上不露,心里却有些想要逃避起来,他说:“我身体健壮的像牛,有什么可看的,还是让大夫给二牛三牛看看吧,他们走之前身子就不好,确实也该看看。” 谢芳盈道:“既然请了大夫来出诊,看多少人不都是顺道的事?你一并看了也没什么打紧,还有你那些兄弟们也都一块来,药钱我来出。对了,你们这些人里面没有怕扎针吃药的吧?” 谢芳盈说得实在有道理,再加上楚祐怕自己的小媳妇误认为自己怕喝药,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一闻那苦药汁子就想吐,只得说道:“我有些饿了,这些咱们一会儿再说吧!” 说着当先几步,避开了谢芳盈。 在他身后的谢芳盈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却又立刻缓过神来,之前李叔对她说楚祐怕吃药她还不相信,现在看看,他这反应十分可疑! 她自己当然也不爱喝药,但只要一想到李叔说的楚祐一生病就躲着人,一见给他煎药就跑得找不到人影就忍不住想笑,没想到看着高高大大的楚祐还有这样的时候。 在心里忍住笑,谢芳盈还是赶上在前面放慢步子等着自己的楚祐。 谢芳盈带着楚佑去打了饭,今天的早餐主食是枣窝头,杂粮饼,野菜团子,另有十几个小菜可以选,肉菜只有一个切好的卤猪肘子被切成了差不多大小每人都能夹上一块,但也只能加那一块,还都能盛到一碗野菜鸡蛋的热汤面 因为自己也要来这里吃饭的原因,做菜的人都是谢芳盈精心挑选过的,干净又细致,每人都有几个拿手菜,简简单单的东西也能吃出不一样的美味来。 端着餐盘坐下,楚佑感慨道:“要养这么些人你这里每月花销也不小!” 谢芳盈道:“是不少,不过这么多人吃喝哪有不花钱的?这不,我前两天还买了一船粮食回来,就怕什么时候咱们这儿也有个灾祸,到时反应不及。” 楚祐问道:“我看周围的田地似乎都有被耕种过的痕迹,但里面种的似乎又不是庄稼,田里种的的什么?” 谢芳盈知道楚祐指的是庄子周围的几块田地,种庄稼和菜蔬的地离着远些,难怪他没看到,谢芳盈解释道:“那是我专门的花田。” “花田?”楚祐他虽读过几本书,但却并不知道那些文人雅士之间都流行什么故而疑惑道:“种了那么多的花?reads();!”问完之后他又替谢芳盈担心起来,那么多的花可要怎么卖出?小媳妇一年的辛苦可别打了水漂。 看出他脸上的担忧,谢芳盈道:“怎么?你怕我会卖不出去?” 楚祐道:“没没没,你的花肯定会卖出去的。” 谢芳盈道:“你分明就是在担心,不过我这些花可好卖的很,你不用这样蹙眉,让李叔过来怕是要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她只是含笑打趣,至于这好几亩地的花具体要怎么卖出去却是一个字都没提。 见她不提,楚祐也不再问,听她说好卖就不再替她担心,转而夸起她买粮的事来。他说:“你这样想很对,咱们巴蜀两州也算水祸频发,现在又四处受灾,多备些粮食,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谢芳盈道:“依我看一船不够,江南富庶,最好趁现在水上没有水匪,咱们多去上几回,运些粮食回来,你要不要同我一起?” 谢芳盈为什么说一船粮食会不够的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对于她说要再派去江南买粮的说法他也赞同,只是听到谢芳盈说的现在水上没有水匪,他不由得心中一动,起了些别的心思来。有再多的想法也要先探探情况才好实施,楚祐当即应下说道:“我去就好,你一个女孩子家在船上多不方便!” 谢芳盈听楚祐说不让自己去,倒是没恼,他之所以会这样说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几千年来对女子的压迫罢了,谎言听一千遍都能变成真话,何况从小到大的潜移默化?但不恼却不代表她就要听他的,人毕竟不是天生就活在水上的,女人在船上不方便,难道男人就方便了吗?没了男人,难道女人就不能坐船了? 在心中下定决心迟早要把楚祐这种性别歧视的思想掰过来,谢芳盈嘴里却温温柔柔的说着:“怎么就不方便了?不过坐船而已,江南文风甚过此处,那里富贵人家也多,人们也多喜爱花草,我这次去还要带些花去那里卖,我不去,又怎么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要谢芳盈只说去卖花,楚祐还能说你别去了,我帮你顺带就卖了,可谢芳盈说要看了之后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楚祐就拒绝不了了,他知道论起做生意来,自己是个绝对的门外汉,也不觉得一些花草有多么值钱,虽不是没见过话本里些某某某挖到一株极品兰草卖了多少多少银子,但他却从不觉得那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从没关注过这些。要是让他拿着一船花草去卖,绝对能都贱卖了。他倒是不心疼银子,他一个男子汉,难道还能被几块银子愁死?他只是心疼那些花草都是自己小媳妇的心血,贱卖实在可惜。 楚祐说:“那咱们就一道去,你可要多准备些东西才好,听说会有人晕船,记得多准备些晕船药,还有红糖和姜也要准备些,我听我那些成家的兄弟们说,女人来月事的时候会腹痛,要喝了那些才能好,你备着些,别等腹痛的时候找不到。” 纵然楚祐这句话是放低了声音说的,可谢芳盈还是面上羞的通红,本来并拢在一处的双腿也忍不住伸到楚祐哪里踹了他一脚,这个人怎么在大庭广众什么都敢说?! 被踹了一脚,楚祐虽有些莫名,但还是心理一喜,他不怕小媳妇打他骂他,冲他撒娇,就怕小媳妇对他像个客人一样。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住在深山里的,在他爹还没去世之前,他也是和爹娘住在一处的,现在他还隐隐记得爹娘之间就是相敬如宾的那种相处方式,可最后,最后他爹爹又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要娶她进门,可娘亲拦着不让,两人吵了一宿,等自己实在挨不过困意,隐隐醒来时就已经被娘亲带到了山上,娘说她把爹爹杀了,自己也郁郁而终。许是因为曾经的经历,楚祐读书看到相敬如宾这四个字时不仅没有别的读书人的向往,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那时候他就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有媳妇了,一定和他每天都亲亲热热的腻在一起,把她宠上天去,就算给自己捅再大的窟窿出来他也愿意去补。 第45章 魏李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而他又何其有幸,遇到了小丫这样一个温柔聪慧的妻子,此时见她面上绯红,楚祐更是心里一热,连腿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了,只哄谢芳盈道:“我说错话了,你莫要生气。” 谢芳盈嗔道:“你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大庭广众,什么都敢往出说。” 楚祐平时都冷肃着一张脸,此时却做出一副讨好的样子来,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换了别人不定会如何,起码他那小眼神就看得谢芳盈心里一软,再看他看向自己时眼里的一片柔情,心就更软了几分。楚祐嘴里讨好的说着:“是是是,是我不对,这些话我不该在这里说,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别在心里憋着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谢芳盈本就是害羞了,听楚祐服软,心中怒气稍平,但却并不愿就这样放过了他,嘴里说道:“你要是想让我不生气,那就一会儿和我去看大夫喝药!” 楚祐整个人都僵了一下,那张冷肃的脸上表情未变,只是低垂了眼眸,可谢芳盈却看出了些可怜巴巴的意味,只听楚祐说道:“我喝reads();。” 本着自己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下去的心态,早饭后楚祐就将自己带回来的那些人都聚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谢芳盈安排大夫来给大家看诊一事,对于谢芳盈的这份细心,大家都十分感激,还有人羡慕的对楚祐说:“这么好的媳妇你是怎么讨到的?” 楚祐此时颇为自豪,他十分想说自己见小媳妇的第一眼就瞧上她了,可路过的李叔却拆台道:“这混小子二十多岁了还不省得娶媳妇,要不是有我这个老头子给他张罗着,怕他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给他张罗好了媳妇他还不愿意,等见了面才知道有媳妇的好,再没听他说过什么不成亲的话。” 拆完楚祐的台他又总结道:“你们这些小年轻懂什么叫好媳妇?还是得我们这些经年的老人有眼光,能挑的出好媳妇来!” 他说完要走,楚祐就见方才还一个个羡慕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一窝蜂的围到了李叔跟前,争着抢着让李叔帮着做媒。 楚祐:心好累 好在他的兄弟里也有成家了的,并没跟去凑热闹,见楚祐脸上神色无奈就笑说:“这是家中老人?你家里老人豁达,妻子贤惠,真是一等一的好命。” 楚祐倒不谦虚:“我本是孤寡之人,能先遇到李叔,后遇到我妻子,确实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又问身边的几人:“几位兄弟日后可有什么章程?灾情四起,我这里倒算是一处安乐净土,我妻子这里也还缺些人手,若是几位兄弟放心倒可以将家人接过来。当然,若有想回乡的兄弟,我也不会拦着,若是着急,今日看过了大夫抓了药,就可以收拾了行李上路,我们夫妻也会为要走的兄弟备下干粮和些许碎银聊表心意。” 国人自古讲究落叶归根,楚祐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们谋划的事是要掉脑袋的,万一这些兄弟们有哪个不愿呆在这里又抹不开脸说,等以后自己起事,因为各种原因被他们拖了后腿岂不冤枉?手底下的人心不齐,就是再有勇有谋的将军,也不见得能打得了胜仗。 果然,他这一问,除有三人说要央楚祐帮忙把家人接来之外,另几位有家室的人纷纷说要回乡去。 家中已有妻儿的他们心中有着更多的牵挂,就如楚祐所说,现在灾情四起,不回去看看又怎么放得下心? 楚祐将那几个要走之人的名字一一记下,正记到最后一人时,就听有人来说:“大夫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魏少爷。” 这人是在庄子门口轮值巡逻的人之一,楚祐见过他,听他这么说不由问道:“这魏少爷是谁?” 这人说道:“我说了姑爷可莫要生气,他是知府家的公子,和我们姑娘私交甚好。”说着,他还挤眉弄眼一番,以暗示自己话中含义。 其实哪用他暗示,李叔说的那几个撬他墙角的人他可都记得牢牢的,闻言不由脸上一黑,但又顾忌着自己在兄弟面前的面子,不能发火,只得对这个来报信的人说道:“是你们姑娘让你跑这一趟的?” “我们姑娘正招待客人,可没交代。”他脸上陪笑说:“是小的机灵,一见这两人来就连忙来姑爷这里禀报,姑爷,小的叫胡六,您可要记得小的!” 楚祐颔首道:“我记住你了,你们姑娘现在在哪儿,前面带路吧!” 楚祐带着一群兄弟并李叔,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谢芳盈待客的地方而去。 客厅里谢芳盈三人正在说话,恰逢知府家的魏少爷正问说:“这几日怎的不见你去府城?我听人说你请了大夫出诊,还当你生病了,这便过来探病,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他刚问完,客厅里的三人就听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接着又是数十人的脚步声响起,魏少爷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似是随意的往外走动了几步,不知道是有意是无意,他正正巧站在了谢芳盈的前方三米处,正是外面有人要到谢芳盈身前的必经之路reads();。 谢芳盈对来者是谁也同样十分好奇,她精神力往外一探,见竟是楚祐等人不由一怔,尚来不及狐疑是谁通知的他们,就对厅内另两人解释道:“八成是我相公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楚祐就已经带头走进了客厅之中。 见厅内三人皆是站立,无一人就坐,楚祐心中并不奇怪,他拱手道:“在下楚祐,见过二位。” 见礼过后,他抬起头打量起谢芳盈身边的另两人来。 其中一人,观其样貌似已到不惑之年,下巴蓄着一尺余长的胡须,乌黑油亮,定是保养的极为细心。当下楚祐便肯定,这人定不是知府家的公子,约莫就是一会儿要给自己等人看病的大夫了。 他对这大夫微微一笑,又打量起另一人来。 只见那男子只比自己低了一个发顶,目如点漆,凤目修眉,唇角带笑,见自己看过去,唇角的笑容甚至更大了两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单纯的公子哥,单看表面,半点都看不出来他正觊觎着别人的老婆。 楚祐心里暗骂一句:装得真像。 事实证明,这位魏公子比楚祐想象的还要能装。 见楚祐看来,他介绍自己道:“这位想必就是楚兄了吧?在下姓魏,单名一个李字,虽未及冠,但长辈已经赐下宣恒二字,楚兄叫我宣恒便可。我听谢姑娘提到过你,你能回来可真是太好了,谢姑娘到底是个姑娘家,纵是再能干,身边没人保护也不方便,我总是担心会有人因为谢姑娘是个妙龄女子而欺她,今后若你都能陪在她身边,我便可以放心了。” 楚祐心里暗骂:我家的小媳妇,做什么要你来放心? 只是有这么多人在一旁,他也不想自己被比的小气了去,遂说道:“拙荆年幼,我这做丈夫的又久不在家,多亏两人照拂拙荆一二,待两位有空,不如一起喝杯水酒?好让我聊表谢意。” 楚祐觉得魏公子是在装,可和魏李十分熟悉的谢芳盈却知道他只是本性如此,听楚祐邀他喝酒,不由说他:“你请人之前也不先和我打听打听,魏公子只能喝些许药酒,旁的都不能饮,你最爱喝烈酒,可别累的他喝坏了身子。” 楚祐心里一阵惊喜又一阵酸涩,喜的自然是谢芳盈竟然知道他只爱喝烈酒,还有她这话,看着是字字句句都在为那魏少爷着想,可真细品其语气,就可知道她究竟与谁更为亲近,而酸涩的当然就是谢芳盈还知道魏李体弱不能多饮酒一事了。心中情绪他当然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对魏李道歉说道:“对不住,宣恒,我该先和拙荆打听打听的。” 与楚祐相比,魏李的心里只有酸涩,他早知罗敷有夫,之所以不放弃,也只是心里存着他俩夫妻感情并不深厚,自己还有希望的念想,可现在见这两夫妻配合默契,虽分别一年,却半点没有生疏,想来定是恩爱非常,又怎能不心中酸涩? 只是他并不是执拗之人,纵然自己心中酸涩,但见谢芳盈的丈夫待她十分不错,心里也不由替她高兴,只是想到她请了大夫来,不由问谢芳盈:“可是楚兄病了?” 还不待谢芳盈回答,楚祐就已抢先道:“我身体健壮,只是出门许久,拙荆难免不放心,这才请了大夫来诊脉,就怕我老了之后落下病根。” 大夫闻言道:“她这担心倒也有理,我见过不少外表看着十分健壮的人,内里其实已经快要油尽灯枯,这样的人平时还好,等上了年纪,一点小病就能把病根都引出来。她连着都替你考虑到了,可见你娶了个好媳妇。” 第46章 见父母 - 开国皇后记 - 谢池春慢 这大夫与谢芳盈并不十分熟稔,他是府城最有名的大夫之一,谢芳盈也今年才开始寻他看诊,之所以赞上这一句,也有夸赞之意,不过更多的是因为来这一趟发现谢芳盈家资颇丰,想找个长期的主顾,谢芳盈这里看着人多,人多事就多,事多了生病的人就多,他可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善心人,学医也不为什么救济众生,只为了挣银子,说句难听的话,他就盼着每天都有人来找他看病呢! 要说谢芳盈能请到这位贪财的名医也是凑巧,这位名医贪财,可这世道现在得病的、看病的人多,拿得出银子来付诊费抓药的人少,大户人家倒是出得起银子,可因他的贪财秉性,却都不愿请他上门看诊,就怕他收了谁的银子,在药里添上几味药材害了自己。 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光指着药铺掌柜发的那点月钱过活连他自己都养不起,又兼这家药铺老板和掌柜都是心善之人,常常赠医施药,往常他每诊一个病人都多少能拿些红包,可碰上这些灾民,又哪有丁点油水可捞?他吝啬惯了,少赚了就等于亏了,哪里会还乐意做白工? 往常他一听要出诊躲都来不及,可这回一听说要去出诊,却忙拿上药箱就过来,心里也盘算着蚊子腿也是肉,没鱼虾也好reads();。 他的为人秉性谢芳盈还知晓一二,可楚祐却是丁点都不清楚的,因此在他被大夫拉着去诊脉的时候说起要劳他给自己的几位兄弟也都诊脉抓药的时候,就见这位大夫笑得格外亲善,看自己的眼神也柔和异常,这本该是让人亲近的样子却莫名的让他背脊一凉。 这大夫自然是高兴的,他已经给楚佑诊过脉,只不过是身体虚了些,累得很了,只需开上几副滋补的汤药,就可痊愈,想来剩下的人也多是和楚佑一个毛病,这样的病在他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他们看诊都是按人算的,不用费多少心思,就能挣这么多人的钱,他可不是要高兴吗? 二十几个人诊脉不过只用了一小会儿,大夫开了二十来张药方,每张药效都大概相同,有的只是用药不同和偏向补肾和健脾的区别。他倒也知道剩下的人和谢芳盈不像楚祐一般关系亲密,除了给楚祐那方子多开了几位稍贵些的滋补药材外,给其他人开的都是些普通药材。没办法这要是他自己的药店他肯定使劲往贵了开药,但可惜这药铺不是他自己开的,真给这样的病人开了昂贵的药材,说不得掌柜和老板还要说自己几句。 问了要怎么熬药之后,谢芳盈带人送走了这位大夫。她们几人一回来就看到楚佑正苦大仇深地看着桌上药材。 魏李还没走,他正跟着谢芳盈身后,见楚佑这幅表情不由问道:“楚兄,这是怎么了?” 他可能也想不到会有男子像楚祐这样厌恶喝药吧?!但男子也是人又怎么不能讨厌喝药了?! 谢芳盈斜昵楚祐一眼对魏李说道:“莫要管他,他有个兄弟不爱喝药,他正替他那兄弟发愁呢!” 谢芳盈这句话里暗含调侃,楚佑无奈的横她一眼,也未曾过多辩解,就让自己那个莫须有的兄弟背了这个锅。 只听谢芳盈继续问魏李道:“伯母现在如何了?身子可好些?” 魏李说道:“我娘之前精神好些了,多亏了你开解她,我还没谢谢你,只是她这些日子不知又从哪里摔了几跤,我看她身上又有了些淤痕,似乎人也不太精神,你们都是女子,要更好说话些,若你哪日有空不如再替我问问我娘,看看她究竟是哪里不适?怎会如惊弓之鸟一般?” 谢芳盈说道:“伯父,伯母一向照顾我,这都是我该做的,这些日子我相公回来了这才没去拜访,想着等他安顿好再去府上叨扰,只希望伯父伯母不要烦我才是。” 魏李轻笑道:“哪里的话!他们喜欢你还来不及,自从你到了我家在我娘面前连我都退了一射之地。” 魏李的母亲是谢璇的族妹,据说谢璇和这位族妹年幼时还有些交情,只是现在早已没了来往。他母亲见了自己亲热的很,人也是个热心肠,在谢芳盈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没少给谢芳盈帮忙,谢芳盈心里感谢便与她渐渐走动起来,走动的多了这才知道她可能精神上与常人有些异常,总是会惊悸出神,胡言乱语,谢芳盈不知她为何如此,想要去问又顾忌着怕两人交浅言深,只宽慰过她几次。见她好些了,魏李对自己这才热络起来,慢慢演变成现在的倾慕。 楚佑不知其中关节,只听魏李和谢芳盈竟是已然见过父母,心中又是一阵醋海翻波,他忍下心中醋意含笑道:“不如等你去见伯父伯母将我也顺带带去,劳他们照顾你这么久,我之前不在便罢,现在既已归家,也合该拜谢才是!” 谢芳盈其实心中很喜欢他这副暗吃醋的样子,但却从不说破,听他这样说就附和一句安慰他:“是极,他没见过伯父伯母,的确该上门拜访,只不知伯父伯母何时有空?我们夫妻可不要做了恶客。” 魏李说道:“要见你,我父母随时都有时间,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好了reads();!只是我爹爹白日要去衙门,要聚只能等到晚上。” 如此两方人便定下明日晚间相见,若来不及在宵禁之前回来,楚佑和谢芳盈就在他家中住上一宿。 魏李见约好了下次相见的时间这才兴致勃勃的回去,虽只有四五人,但这宴席也要早早安排准备才是。 见他离开,楚佑这才气道:“我不在时,你还去他家住过?!” 谢芳盈柔声哄道:“你不在,我一个孤身女子又哪里敢在外面过夜?不论何时都是要赶回家中的,不信你问问李叔他们!对了,今天是谁叫你来的?” 听了谢芳盈的解释,楚佑这才放下提着的一颗心,又听谢芳盈后面问话,便不假思索地答道:“你这里人良莠不齐,我看那个叫胡六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就是他来与我传话,还说什么你与魏李私交甚好,听着就像是要挑起咱俩之间的火来一般,我瞧着这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 “胡六?”谢芳盈点点头笑说:“我这里这么多人,哪能个个都看过?只不过在开始时知道些秉性,这胡六别的都好,只是人太爱钻营,一门心思想往上爬,身边的人也没少得罪,这回他犯到我手上,我可得给他个教训。” 楚佑说道:“要我说,这种人就莫要留下,直接发卖便是!” 谢芳盈道:“我□□出个人来多不容易,好吃好喝供着,这还没得回本呢!发卖出去他万一将我这里的事透露一二出去,我可该怎么办?还不如留着以备它用。” 楚佑说:“随你吧,反正那小子看着就不是个老实的,还说让我记住他,我肯定会记住他的!当着老子的面挑拨老子和媳妇儿的关系,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谢芳盈笑说:“哪里是脑子有病?!像他这样的人可精着呢!不过是见你这个一家之主的男人回来了,便觉得我这个女子不能再当家作主,迟早都要将手里的权柄交付给你,想早日投靠‘明主’罢了!” 楚佑听了忙喊冤道:“这可冤死我了!别的不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做的那些事杀了我都不一定能做好,还接管你的权柄?就是你敢给我,我还不敢接呢!要都给你赔的精光,你找我哭,我可怎么变出银子来给你?要我说你让我将这些人训练成一支军队,我敢给你打个包票,绝对比边关的那些士兵要强,但你要说让我带着这些人去做生意?那你可饶了我吧!” 谢芳盈听了直笑:“所以说咱俩才是绝配,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楚佑脸上一黑,想来任哪个男人被人说成是貌美如花都会如他一般不爽吧!只是看到小媳妇脸上笑出的两个小酒窝,他心中的恼意渐去,小媳妇总算和自己亲近起来了,既然这样…… 楚祐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向谢芳盈的胳肢窝挠去,边呵痒边说道:“快说,谁貌美如花?谁赚钱养家?” 谢芳盈猝不及防间被楚祐抱个满怀,她还以为楚祐要做什么,没想到只是来呵自己的痒,不由心里无奈,她胳肢窝上没长痒痒肉呐! 想到李叔说过的楚祐的弱点之一就是怕痒,谢芳盈占据地利,十指灵活的向楚祐的胳肢窝袭取。 须臾之后,楚祐:“停手,痒死了,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你快停手,痒死我了!……” 楚祐笑得腮帮子都僵了,在和谢芳盈签了若干不平等条约之后才终于被谢芳盈放过,他想到自己刚刚的糗事,心中甚至是悲愤的,是谁?究竟是谁告诉小媳妇自己怕痒的? 被楚祐带回来的几个小年轻缠着给他们做媒的李叔忽地打了个喷嚏。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