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生是个悲剧的茶几 云在风上飘,水在树旁流。 这本是个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地球人民共和国年复一年再熟悉不过的春天,东樱省的街道上,粉红色花瓣粘在美人衣角,美人信手捻去,纤细的指节白得似能渗出光来。 这是秋叶原的电器街,迎街摆放着款式新颖的家用电器。宅男们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眼神锋锐地注视街边每一个亮出牌子的店铺,手办、漫画、轻小说、BD、COS的衣服还有穿着衣服的人。 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一条电器街上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玩意,就好像后宫动画里总能出现一大群设定极有既视感,仔细找找甚至能发现声优都差不多一样的妹子。 “业界药丸呐。”叶知恨铁不成钢的视线划过周围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的死宅们,“就是有了你们这些不管剧情只要萌就可以了的肥豚,我的漫画才会积压在手里,以至于现在夜夜泡面度日,将吃鸡腿视为人生最重要的大事……” 他冷着一张脸,只感觉抱在胸口的漫画原稿仿佛更加沉重了一些。 叶知,性别男,爱好吃,职业漫画家,但是由于习惯描绘血腥、残忍以及猎奇的美少女作品,比如魔法少女一类,所以并没有多少杂志愿意刊登他“呕心沥血”“不眠不休”“慷慨激昂”的大作。共和国的作品审查极为严厉,像这样注定要标注R25的漫画,他每半年最多能卖出一本去。 所幸这家伙至少还知道“天妒英才”这个成语,所以也在外有几份打工,收入不高,在东樱省这种消费大省,只能用泡面聊以度日。 而今天,就是他每半年一度,吃鸡腿的日子。 少年抱着原稿走进街边的咖啡厅。某张桌子后面,《细思恐极》杂志社的编辑已经喝干了两杯咖啡。他一坐下,对面那位胖胖的大叔便觍着一张笑脸,颇为讨好地搭话道:“叶知老师,我们杂志社等您的新作可真是等得望眼欲穿啊……” 骗鬼呢。叶知心道,他的存稿在家里堆积如山,要真望眼欲穿自己何至于天天红烧牛肉、老坛酸菜? 他心里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眼前这个胖编辑不过是在和自己套近乎,但却不是为了作品和薪酬,完全是为了自己这张脸。 他叫叶知,是个伪娘。 天然伪娘。 这怪我咯?他有时会在心中呐喊,他也不是自己愿意长成这样的啊。孩子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所以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基因,当一个帅气的父亲结合一个漂亮的母亲,当原本XX的染色体忽然变成XY,当男孩出生,眉清目秀一张小脸配上下半身的不可名状,当医生护士对一脸疲倦的妈妈说道:“恭喜恭喜,平平安安,是个男孩”的时候,当时的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男孩长大以后会变成这副妖娆可人的德行。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段不愿说出口去的黑历史,而在叶知的心中,这黑历史却格外的多…… “儿呀。”他还记得,那是自己五岁时,母亲牢牢抓住自己的小手,眼神闪烁着泪花,“你爸和我说过了,从今以后……裙子,就不买了,好吗?” “儿呀。”他还记得,那是自己十岁的生日,父亲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他,语重心长地掏出一个玩具车,“咱们……把洋娃娃扔了吧。” “儿呀。”他还记得,那是十二岁的一个秋天,他哭着回家,和父母说起自己在学校被小男生欺负的事情,可爸妈只是摇头,说:“你不懂,这个年纪的男生,是会欺负那些……” 随后便是一阵渗人的沉默。 “儿呀。”他还记得,那是十八岁,高三毕业,即将上大学的时候,伴随着转账一同到来的手机短信,“这笔钱你拿着,吃吃喝喝一定不要去省,俗话说的好,穷男富女,意思是穷小子只能找男朋友,只有有钱人才能找女朋友。记住,不要住到寝室里,在外面租栋房子,和女孩子住在一起也没有关系,爸爸妈妈相信你的为人……和人女孩子的自尊心。” 他还记得,那是他最后一次收到父母的话。 所谓悲剧的到来,总是那么深刻且突然,一场地震毁掉了一切,那是地球历四十六年的秋天,骤然倒塌的房屋埋葬了爸爸的厂房,也埋葬了他们的家。 那是一段漆黑如夜空般的岁月,叶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辍学,也不记得为什么要来到东樱省,他重新办理了户口,将爸妈留下的一切甩在身后,独自一人开始新的拼搏奋斗。 他应该是个有钱人吧,遗产、抚恤金、国家补偿,但叶知从来没有试着去用来自过去的钱。在一个人吃着泡面,加一根火腿肠都觉得很幸福的那些时光里,他心想。 那些钱,真脏。 像是流着洗不干净的血。 “这是我的新作品。”他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原稿递到编辑面前的桌上。来到东樱省后叶知留起了长发,墨色渲染着消瘦却精致的小脸,让他看上去更像是林黛玉那样纤细而忧伤的美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消瘦是因为天天吃泡面,精致是因为爸妈基因好,忧伤是因为卖不出去的一大堆原稿,而长发……则是因为东樱的理发店,实在太贵了。 “能用小剪刀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去花钱呢?”这是这人对自己如今外在形象的标准解释,双手叉腰的样子穷得理直气壮。 他和胖编辑聊了几句关于这篇作品的事情,细思恐极杂志社偶尔会出一期单纯的恐怖向合集,需要结构完整且逻辑清晰的大量作品,当初刚来东樱,几乎要在饥饿中考虑去陪酒的他就是看中了高达四千四百四十四地球币的现金奖励,这才与对面这家伙结识,偶尔在line上聊个几句,字里行间似乎有点被追求的意思…… “叶知老师。”确认完叶知的作品依然是那么恐怖致郁后,胖编辑付过钱,忽然悄悄往他的方向探过头去,“我听说,最近有一篇连载因为效益不好,快要被主编腰斩了。” 这其实是杂志社内被确认的消息。初闻之后,胖编辑通过一次次地拉近同事关系,怒拍上司马屁,工作认真而且不加工资的完美表现获得了空出来栏位的决定权力,于是此刻和叶知说话时的表情不免就有点得意洋洋。 “是嘛……”叶知的眼睛骤然闪过了一丝浓厚至极的光芒。 “我觉得,叶知老师你的实力就很不错……”见心仪的人儿兴趣正佳,胖编辑不禁就有点在心中自鸣得意了起来,这一波操作加的好感度少说也是20%上下,要是在Galgame里面,等工作结束自己邀请女生吃饭还能再回收一波CG……要是是动态CG就更好了。 “画风优秀,剧情深刻,人物处理的也相当得棒……”见眼前这家伙如数家珍地点出自己漫画的优点,叶知看向他的视线亦是柔和不少,心道:“根据Galgame里的标准剧情,接下来这家伙该邀请我去吃饭了吧,啊……说起来,上次吃到正常食物是几个月前了呢?米饭,烤肉,饺子和火锅……不行不行,口水快要流出来了。哎呀,这人的话怎么这么多啊,快点说完不行吗?我这已经饿了一天了,就是等你这顿饭呢……” “……就是剧情上,这种极度致郁的情节可能会导致评价的两极分化,假如是连载,这也可能导致读者的评价降低。”胖编辑最后点了点作品的缺点,果不其然在叶知激动地视线中看了看表,说出了那句大家都很满意的台词: “哦,已经十二点了啊,那叶知老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等吃完以后我们再来聊聊关于新作品应该怎么样更好的连载……” “啊?已经十二点了呀……”叶知也装模作样地打开手机,秀眉微微挤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但是我下午还有点事情,吃饭的话……” ——我怕我会饿出胃穿孔来,麻烦不要去太远的店里。 “啊,没关系,我们在附近随便找找就行。”胖编辑见状果断表示理解,掏钱的动作不仅英俊潇洒而且显得迫不及待,“我听说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烤肉店,味道很不错,要不去那里怎么样?” “这样呀,那好吧。”叶知点点头,表面上一副知书达理,其实心中正在呐喊着“肉!肉!烤肉万岁!”之类不着调的玩意…… ——啊,说起来,幸亏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说出自己其实是个男生来的呢,要不然,缺少蛋白质补充的他说不定哪天就倒在了廉价的出租屋里…… 二人相伴走出咖啡厅,胖编辑还很有绅士风度地帮他拉开了不算太重的双开玻璃门,叶知看向街道的视线克制且矜持,只是过于贫穷的内心还是控制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关于那个连载空位,林先生的意思是要推荐我是吗?” “啊,当然,只不过具体内容需要我们一同决定,以后可能会经常叨扰了……”胖编辑果断道,看见叶知点头的瞬间,只感觉自己这些天的辛苦完全都是值得的。 “要是在Galgame里的话,自己说不定已经踏入漫画家线的大门了呢。”此时此刻,在心中这么想到的胖编辑,只感觉对上天和神明无比的虔诚。 实在是……苍天有幸。 第二章:但这个茶几,忽然就被掀翻了 幸福是什么? 假如将这个问题询问现在的胖编辑,大概会得到一个充斥着雄性激素,诸如“和暗恋对象一起吃饭”“和大美女一起工作”“在单身了三十几年后突然发觉结婚可能性”之类无聊的答案吧。 烤肉店的装潢很好,楠木地板上,桌椅与桌椅间被花藤与画架隔开,空气中飘荡着淡淡茶香的味道。他坐在桌面靠外的位置,从服务员手中拿起菜单的动作像是舞会上端起香槟的王子。 “叶知老师想要吃些什么?这家店的酱汁是特质的,听说风评很好,就是味道比较辣,要是不合口味的话……”他一眼扫过价位,很好,虽然有点小贵,但还在他的经济承受范围之内,作为第一次约会的场所相当不错。 “我吗?”叶知接过第二份菜单,指尖捻着封页的时候还不忘朝服务员小哥微笑致意,勾起的唇瓣让人家红着脸别过了视线,“我没问题的,我老家在西龙省那边,平日里为了保养皮肤不怎么吃辣,但既然出来吃饭,今天可以放松一点……” 一番话听的胖编辑是心花怒放,人一女孩子出门和你吃饭,话还没聊两句就“放松一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人家对你很放心啊!说明了你在她心目中不是个外人啊!说明了虽然你今年三十多岁人胖且宅不运动,但这个长着一张狐媚脸的小可爱还是有可能把到手里去的呀! 叶知合上菜单,一边在心里狂咽口水,心道不行了,胃已经开始疼了,再看怕不是要昏过去……一边将菜单轻轻向外推了几厘米,缓声道:“你来点餐吧,我都可以的……” 动作何其娇柔,言语何其温软,气质何其妖娆……看的胖编辑是暗暗点头,心道自己的眼光果然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现代社会里哪还能找到这么绵绵似水的姑娘啊…… 其实……要是你也连续半年只吃三餐泡面,时不时还要饿个一顿两顿的,点餐差不多也就这副德行,纯粹是因为饿久了人会胃疼…… 于是一阵炫耀财力,耳边每每传来“再点份牛舌吧,有嚼劲”“鱼肉怎么样?对皮肤好”“饮料喝什么?红酒还是啤酒?”的时候,叶知总会满脸幸福地点头,并于心中幻想将滋滋作响的肉块放入口中时,那种滋味…… 看得胖编辑是愈发欣喜,对自己人至中年忽然变成男主角的命运深信不疑,等到满桌菜品上齐,他端起夹子果断将叶知一直盯着的几块肥瘦相间的牛肉夹上了烤架。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他一边交替着将烤肉翻面,一边不忘宣扬自己优秀的品味,“这家店的牛肉可是东樱省本地出产的,听说早在全球统一之前就是知名品牌了,味道一定很不错,你看这上面的油脂……” “嗯。”叶知悄悄咽着唾沫,不自觉将盘子向前递了几厘米。 “还有这酱……” “嗯。” “还有这个装饰……” “嗯。” 叶知看着对面这张普普通通的胖脸,一边点头一边想,这个人到底要叽叽歪歪到什么时候…… “好了。”终于等到第一块烤肉新鲜出炉的时刻,叶知的眼神默默绽放出一抹凶恶的光芒,这个人夹起了肉片,很好,他开始蘸酱,很好,他将筷子悬停到了空中……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放到我的盘子里来?凉一会?什么叫凉一会? 叶知果断抬头看向故作温柔的那个胖子,只见他的嘴角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但是肉却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将鲜红的酱汁与微微焦黄色的表面显露于人前……可恶,怕烫还吃什么烤肉!回家煮泡面呀魂淡! “这个样子应该就差不多了。”胖编辑道,终于将这块肉放到了叶知的盘子上。 “嗯,我尝尝看。”叶知微微撩了撩头发,以一种“明明心中急不可耐但却依然优雅”的姿态拿起筷子…… 然后就在他做出“夹起”这个动作的瞬间,烤肉忽然就不见了。 “诶?” 他一愣,第一反应其实是自己瞎了,因为这样至少烤肉还在筷子上,他只需要凭感觉将肉块放进嘴里…… 但很快,眼前白茫茫一片的空间内,一个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 “欢迎来到竞技场,审核开始……” 他低头,看见自己……和别人,其他人,数不胜数的茫茫多人类,一同飘浮在全无参照物的天空之上。 “卧槽……我的肉呢?”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那上面,五根纤细的指节一如青葱白玉,指甲显露出自然的淡粉色,但那上面没有筷子,也没有筷子上的肉。 在这个瞬间,叶知感觉到自己饥饿的胃部仿佛发出了究极可怕的噪音,咕噜咕噜只是儿戏,关键在于随之而来像是将一条毒蛇活塞进去一样翻江倒海的痛苦,那痛苦不但存在于肉体,更是不断的折磨着他的精神…… “我……一天没吃饭了……就为了能在蹭饭的时候多吃点肉……”叶知一副心死的表情,喃喃道:“家里的泡面还没有买,水还没有烧,今天拿到了稿费,等等可以多买一根火腿肠……” “等等!话说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才反应过来不对的叶知抬起头,视线当中,一团金色的光点不断扩散,越来越大…… 第三章:试炼-新手任务 在这个普普通通的世界里,总有些事情出乎人们的意料发生。诸如癌症、宠物失踪、学校放假和抽到SSR……当人们在一次普通的体检、普通的睡眠、普通的上学和手贱的单抽中获得以上“惊喜”的时候,那种翻江倒海的心情几乎不亚于带着金手指穿越到了异世界…… “所以说……我应该欢呼吗?”叶知站在如废弃体育馆般空旷的白色地板上,细长眉宇下眼眸紧紧盯着对面的人影。那是一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形生物,它有着粗壮的前肢,粗壮的后肢,粗壮的身体和一对长长的耳朵,红色眼神迎着叶知略带怪异的视线,手掌中间还抓着一根完全没咬过的胡萝卜。 就在刚刚,当金色光芒消失不见,叶知整个人就忽然出现在了这片未知的土地上,这里的天空湛蓝,地上长着绿油油足到膝盖的青草,他的面前有一张银色的金属桌子,而桌子对面……则坐着一只极度拟人的兔子。 “这里是试炼,小姐。”兔子对他说,顺手将胡萝卜扔到了地上,“假如你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额……你的萝卜掉了。”叶知没有问“这里是哪里”,也没有对兔子的称呼做出什么解释,假如说人们在面对时空穿越这件事情上一万个人会有一万个想法,那他的想法也是其中最为奇葩的一个。 “我知道。”兔子说。 “不……捡起来吗?”叶知眨眨眼睛。 “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兔子叹了口气,“你知道,由于某些动画片的缘故,总有人以为当兔子变成人形,它就会穿的像个酒保,叼着胡萝卜走在大街上,然后整蛊整蛊鸭子、大嘴怪还有山姆之类的玩意——可我到哪去找这些人呀?!我连个假期都没有……” “所以……你不吃萝卜?”叶知说。 “对。”兔子有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人穿越异世界为什么总是把话题放到无关紧要的地方,但还是回答道:“这是我老板的要求,他总说兔子和胡萝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要求我们工作的时候拿一根用来塑造人物。” “那……”叶知有些扭捏地说道,“那根萝卜,可以给我么?” “……”兔子一愣,在它充当试炼者的上万年岁月里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奇葩的要求。 “什么?” “那根萝卜……”叶知抿着唇,目光凄惨的似是要落下泪来,“我,我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就在刚刚,好不容易骗了一个冤大头补充一下蛋白质,结果被你们拉到这个地方来,举目四顾,除了青草就只剩下了一只兔子……” “喂!”兔子当即向后退了两步,见叶知并没有扑过去的意思,于是迟疑片刻,缓缓弯腰,捡起了那根胡萝卜扔到桌子上。 “我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兔子坐回原位,对面的可爱少女正大口嚼着生的胡萝卜,咔嚓咔嚓,自己一只兔子则撑着脑袋默默地看着她…… 大概只过了三十秒,见叶知咽下最后一口,兔子道:“额……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你还有第二根么?”叶知的视线窥伺着它的口袋,那眼神目光灼灼。 “没有啦!真的!”兔子翻开自己的口袋,“我只拿了一根下来,再者说上司也不让……喂,眼神不要向上瞟啊喂,你在看什么地方啊喂……” “好吧,所以说是穿越了是吧。”一阵慌乱之后,从兔子口中得知目前情况的叶知趴在桌子上,一边用可有可无的语气说话一边用小拇指指甲剔牙。 “是的。”兔子道。 “哦,然后嘞?” “……为什么我感觉你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模样。”兔子半眯着自己通红的眼睛。 “不知道啊。”叶知没有起身,这桌子的表面冰冰凉凉的,趴在上面还挺舒服,“要是早就知道的话,我还不如自己花钱去吃份拉面……” “那好吧。”兔子点头,肃穆道:“试炼开始,现在开始讲述游戏规则。” 伴随着这句话在叶知的耳边炸开,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近乎半透明的表格。 【请根据讲述,完成第一次世界的构建。】 等到叶知再度抬头的瞬间,兔子的身影从桌边消失不见,他正一个人站在空旷而虚无的真空之中,这里没有空气和阳光,没有声音和色彩,像是绑着石头沉入深深的海底,海水从喉中灌入,在死前那一秒钟所看到的一切。 “什么……”他瞪大眼睛,忽然发现自己的生理需求亦被降低到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程度,至少在这无尽的虚空中,叶知并没有感到自己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首先,发牌阶段,请从牌库中随机抽选自己能够抽出的最大限度的卡牌。】 他抬起头,发现视线尽头处,两张巨大的卡牌正以背面显示在他的面前。 【由于试炼属于特殊阶段,所以参与者将只有两张卡牌可供选择,在正式对决中,通常会有“参与者人数”*12的卡牌数额,以保障“隐藏卡牌”的存在。】 选一张……是吧。 叶知深吸一口气,眼前的卡牌背面画着一位低垂眸首的六翼天使,每条羽翼的根部都被锁上了一道不同颜色的枷链,那枷锁倒刺横生,穿过血肉,金色的血液飞溅在空中,更让人觉得这天使如今的姿态顾盼生怜。 “左边。”他说,于是卡牌顷刻间化为一道流光穿过他的手指,当叶知低头看去时,上面写道: 【物牌-流星锤(武器卡)】 【品质:粗制滥造】 【等级:0】 【描述:试炼阶段只有两张卡牌,一张是宠物,一张是这个,我不知道你算不算能打,但……你觉得你打得赢一头藏獒么?】 “我从这描述中感到了深深的恶意……”叶知的眼角抽搐两下,视线不自觉转向远处没有翻开的第二张牌。 【构建世界的基本卡牌共分六个种类,物牌——代表着所有无生命的实体,小到螺丝,大到星球,只要其中没有生命存在皆算物牌的范畴;血牌——代表着所有有生命的实体,无论是碳基、硅基还是纯粹的灵魂,但凡任何形式的生命都算在血牌之内;职牌——职业卡,觉醒、传承、技能与知识,或许是可以单人灭星的至高魔法,或许是用于控制虫族的基因序列,还或许只是一门武功,一本秘籍,但无论如何,职牌代表着生命向更高存在发起冲击的希望。】 【虚牌——一种虚无的概念,事件发生,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动,而虚牌,便是事件的开始,物质的重合,推动这车轮不断前进的力量;界牌——世界之所以构成,规则之所以制定,1+1凭什么等于2,引力方向凭什么垂直于水平面,如果你对这世界不满的话,要不要改动一下,试试呢?】 他一一看完透明面板上的介绍,虽然感觉上有些看不懂的地方,但好像有一点是确定的……这对他如今的处境完全没有一点帮助啊喂! 叶知叹着气,发现最下面还有一行字。 【命牌——想知道你的命运吗?】 叶知一愣。 【基本卡牌介绍完毕,发牌阶段结束,发牌员开始构建世界的基本架构。】 天空忽然出现了一张卡牌,并非让他挑选的二张之一,而是直接出现在那里的一种存在。 【界牌-大平原(背景卡)】 【品质:辽阔无垠】 【等级:99】 【描述:专门用于试炼中打架的地图,想要试着跑出地图边界吗?要是能做到的话,我就把你传送回地图中心去,呼呼呼。】 “这描述贱的令人发指啊……” 伴随着卡牌的消失,叶知脚下虚无的大地忽然像是翻板一样每隔一千米开始向上翻出一块土地,那土地绿草如茵,从视线中蔓延到人类的视线远不能及的尽头。 【通常来说,这一阶段参与者可将自己手中抽到的卡牌使用出来,使用的卡牌将会一并成为世界背景中的一部分,诸如背景是古堡的情况,当有一位参与者将卡牌:吸血鬼放入其中,那么古堡也将相应的进化为吸血鬼古堡。】 【注:就算参与者在这一阶段使用了自己的卡牌,也并不能对结合而成的世界造成相应的影响,当世界构建完成后,对所有的参与者而言都将是一个中立的存在。】 【由于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意外,所以在这提醒下你,试炼之中,请不要将卡牌一同构筑世界——假如在这漫无边际的草原中某处放上一把流星锤,你可能会因为找不到武器而发生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意外。】 “明白……”叶知抽动着嘴角,点点头。 【在世界构建阶段结束后,我们将参与者手中剩余的卡牌称为“手牌”,将构建世界中已经确认使用的,所有参与者都能看见的卡牌称为“明牌”,将抽牌堆中未被抽出的卡牌,即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存在的称为“隐藏卡牌”,或“暗牌”。】 【在一局正式对决中,参与者可随时使用自己的“手牌”于任何友善的地点(即不能将建筑卡直接砸在敌人头上,但可以砸在队友头上),明牌属于绝对会出现的卡牌,而暗牌则可能随机出现一到“最大参与者人数”的张数,但是在试炼过程中,暗牌的出现概率为100%,作为试炼成功的标志。】 【注:某些卡牌,如虚牌中的事件牌,在手牌中使用时将不能规定其出现地点,这是为了防止某些参与者将奖励事件直接放在自己的领地内,以造成过于难堪的场面——例如“龙王的宝藏”事件,如果有一条龙会在你家卧室放置大量财宝的话,那你准备让它一块住下么?】 【注:假设上一局对决中,参与者将手牌保留下来没有使用,那么下一局他可继续拥有这些卡牌的使用权限,但要相应的少抽对等数的卡牌,以保证手牌上限不会改变。】 【规则介绍完毕,祝你的新手训练全程顺利。】 【——一只被抢了胡萝卜的兔子。】 第四章:战斗……结束的很快 当风吹动发丝的时候,你知道那是风。 当雨滴落入手心的时候,你知道那是雨。 当流星锤拿到手里的时候,你特么才知道你拿不起来。 “朋友……”苍茫的大地上,草叶随着风声卷起刷拉拉的叠音,一身廉价地摊货的叶知双手默默提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木头棒子,这棒子的触感粗糙,与他娇嫩的肌肤相比就如同丝绸比之滚过泥地的野猪皮,棒子的末端还嵌着一个铁质的圆环,这圆环一个接着一个,最后接入了一块被放置在地面的大铁球中。 初来这世界,叶知便果断使用了那张物牌-流星锤,反正这莽莽草原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不如以逸待劳,先研究研究武器和战术,或许还能为自己争取个半分生机。 “我想我是要跪了……”他双手捏着木头柄,拼命向上提的动作却只能让这圆球在地上滚来滚去,莫说是打人……严格意义上讲,他万一将这玩意全力甩起来,敌人死不死的未必,但自己的脊椎估计能“啪”的一下折成两截。 “坑爹呢这不是!”叶知将木头柄往地上一丢,“神特么流星锤啊!为什么会是流星锤啊?!在一个试炼任务里,刀啊剑啊什么的才更有实际意义好不好……你见过哪个主角,哪个大反派是用流星锤的啊!就连二流杂兵也很少能见到这玩意了吧!这年头连炮灰都晓得,抱着一把剑的未必是大师,但揣着流星锤的一定有一张暴丑的脸……” 他整个人往地上一蹲,“不适合我啊……” 叶知感到今天的遭遇简直糟糕透了,一天没有吃饭跑去和死胖子交稿,本以为能凑一顿下半年都不愁的脂肪蛋白质入肚,谁曾想世界就这么变了呢?其实在当初筷子和肉不见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了,双腿离地,自己和一大群看不见的人呼呼啦啦飘在天上,本来有一个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太久没吃肉忽然幸福产生的幻觉,但很快他就看见不远处,胖编辑正惊慌失措地摇动着四肢……其他人也这么干,但那些人他不认识,不认识,于是就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在做梦。 但是胖编辑他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而且还挺熟,这人三番两次在line上朝自己搭茬,开篇总从漫画聊起,聊着聊着就扯到单身有多么辛苦,家庭主妇是多么幸福,画漫画不仅收益低而且容易猝死……每次聊到这里叶知就会一脸不快地说些“我去洗澡了”之类的台词,然后胖编辑说“哦哦那你去吧”,于是他就关掉聊天窗口,打开某个特大的文件夹,从里面单机游戏里随便选一个,一玩就是一整夜。 他不是个女人,不是个Gay,也不是个患有脸盲症的花痴,做梦梦见了这么个三百多斤的货飘在天上的时候基本证明那就是个噩梦……但是吃肉的幻觉怎么可能是噩梦呢?对叶知而言,一年只有两天的时间自己可以由衷的笑出来,一天是细思恐极杂志特刊的交稿日,胖编辑总会请自己吃些好的,还有一天是他爸妈的忌日,他一边哭,一边用自己省了一年的钱买点炸鸡之类的好吃的,边流眼泪边吃炸鸡,心里想炸鸡真特么的好吃,想着想着笑了出来,算作对父母的祭拜…… ……好吧,关于这件事情是有那么一点复杂,总而言之叶知是个很有孝心的孩子,从他一直没用爸妈留下的遗产就可以看出他对双亲的感情……但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叠加起来,一个半年没吃肉的人忽然吃到了炸鸡,你还不让他笑一笑,确实是残忍了点吧。 所幸他现在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单调而蛋疼的生活了,叶知抬起头,远处的大狗正以每秒钟他也不知道多少米的速度朝着自己奔来,而他手边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把重的要死的流星锤,这流星锤的锻造水平极差,木头柄粗糙不堪,铁链上布满锈迹,而最后的大圆球甚至连个突起都没有,就是初中生物理课上,老师会拿来做实验的水平——偏偏还不够光滑,上面一浅一深的不是战痕,单纯只是锻造的时候粗制滥造。 【描述:试炼阶段只有两张卡牌,一张是宠物,一张是这个,我不知道你算不算能打,但……你觉得你打得赢一整头藏獒么?】 他忽然想起拿到流星锤时上面的描述,藏獒啊……传说中一獒战三狼,二獒敌一虎的藏獒啊……虽然这句话不过是网民和无良段子手的炒作行为,但…… 叶知比划了一番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将将超过一米六的身高和不足一百斤的体重,常年伏案工作发酸的肩膀以及锻炼缺失轻柔的肌肉……旋即将目光一斜,心里已经在想自己应该写什么墓志铭才会显得比较有感觉。 “唉……”他叹着气,趁着大狗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脑海中不禁回响起了过去的种种岁月,那是一段段慷慨激昂的史诗,在召唤师峡谷,在花村,在艾泽拉斯,在荒岛,在天际和亚楠,自己为之奋战的一切…… “人在塔在!” “竜が我が敌を喰らう!”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哒哒哒哒……” “以前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冒险者,直到我的膝盖……” “太阳骑士万……啊!!!” “对不起!”叶知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对不起,我的伙伴们,再也不能……和你们一起奋战了!” ORZ的姿势保持了不到两秒,装模作样挤出几滴眼泪后,叶知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弯腰的同时捡起了地上的木柄。 “虽说已经有了命丧于此的觉悟,但……”他远远注视着狂飙突进的藏獒,右手握成小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说不定还有机会呢,要是如今审核官忽然想起其实试练者还有一个新手大礼包……” 【没有。】 “……”叶知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木柄,轻声道:“你别这样……” 【真没有。】 “不是……我在给自己做心里防线……你……” 【对不起……】 眼前的光屏停顿了一下。 【但是是真的没有。】 “你就是嫉妒我吃了你的萝卜……”叶知低着头嘟囔了两句,看藏獒凶暴的身影愈发靠近,忽而转过头,盯着流星锤的锤柄,深吸一口气,右脚踩在圆球上面的铁链,双手拉住柄部,向外使劲地开始拔了起来。 假如整个流星锤我用不了的话……他咬着牙,感到双手手指开始泛起灼烧般的刺痛,“那也至少,让手里多一根棍子啊啊啊啊!!!!” 啪嗒…… 伴随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忽然脱手,叶知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但这次他没有喊痛,倒地的瞬间便爬起来,看着手上多出的一根木棍——连接棍子的那一片铁链已经从其中脱离开来,看上去卡牌品质上写的“粗制滥造”果然不是随便打上去的标签。 “呼……”拿到合用的武器之后叶知立刻转向藏獒的方向,也不知道流星锤是不是都这么设计的,总之叶知拿到手里的这根木柄足有成年人小臂的长度,远远地敲打似乎没戏,但要是将这棍子捅进藏獒的嘴里……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藏獒已经接近到不足十米的距离,在这个瞬间,叶知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跳慢了起来,就像是时间随着目光一同放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他的武器不过只是一根小小的木棍,而敌人却拥有满嘴锐利的尖牙…… 一击毙命!他在心中狠声道。 但是很显然,就像键盘侠与网络专家们一样,自以为是的理想总会被无情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 好快! 在战斗的最后一瞬,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如何的叶知心中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风声在他耳边刀子一样刮过,骤然黑暗的视界只能听闻犬类喉中的嘶吼。 藏獒作为大型犬,猛扑的力道直接将他压制在了地上,叶知的手中握着那根木棍,他根本没有抬手戳击的时间和反应速度,当一只野兽朝你扑来的瞬间,心底骤然爆发的惊慌可以毁掉游戏宅一切的自欺欺人。 那大嘴朝他张开,叶知此时脸上的恐惧几乎可比被强迫站在高楼边缘。要死了……他想,自己的生命…… 一文不值。 于是,当狗狗的舌头朝他脸上舔去的那一刻,叶知摆出一副绝望中肃穆的表情……却只迎接了一抹口水。 “什么……唔……什……哎呀,不要舔……好脏啊……”他推开藏獒的大脸,于是大狗便兴奋地跳到了他的身边,叶知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转头望去时只看见这狗坐在草地上,一条尾巴摇得和风车似的。 “什么鬼……”叶知向后退了两步,他注意到大狗的视线集中在自己ID右手上,于是转头,看见那根原本打算戳进人家喉咙的棍子。 “额……”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旋即举起右手。 藏獒的视线随着棍子而移动。 “去……捡回来?”他猛地将棍子一扔,于是狗狗便猛地跳起来,朝棍子的方向扑了过去。 “什么鬼……”叶知苍白着一张脸,这几秒钟的情节犹如过山车般峰回路转,但他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等等…… 叶知忽然想到流星锤上面的描述: 【描述:试炼阶段只有两张卡牌,一张是宠物,一张是这个,我不知道你算不算能打,但……你觉得你打得赢一整头藏獒么?】 一张是宠物…… 他的表情骤然一僵。 宠物…… 叶知的视线集中在叼着木棍屁颠屁颠往回走的大狗身上,久久不发一言。 【你觉得你打得赢一整头藏獒么?】 打不赢……就不用打了,是吧。 他按着自己的额头,直感觉到双腿开始大量失血,虚弱得令他站都站不稳,跌落到地上。 “设计这个试炼的家伙……我……”他躺倒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甚至说不出脏话。 第五章:和兔子说再见 “这试炼的过程简直莫名其妙……”叶知低声抱怨,手中木棍被用力丢了个很近的位置,藏獒摇着欢快的尾巴去捡,于是他待在原地,看见面前的透明面板上显示小字: 【只不过是因为你选择了简单的过法而已啦。】 仿佛试炼还没有结束的样子,叶知站在草地上,脱去了木柄的流星锤安静躺在地面,大狗每隔十秒钟会把他丢出去的木棍叼回来……但这也不能怪他,漫画家没有肌肉,游戏宅缺乏锻炼,吃不饱瘦骨嶙峋,他三项全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也就是说,还有困难的过法吗?”站了一会,叶知重新一屁股坐回草地上,单单一根胡萝卜并不能支撑又是拉木杆又是丢木棍的消耗,大狗回来以后他拿起木棍,躺在草地上无神看着天空,藏獒坐在他身边吐着舌头。 【假如你成功做出一个攻击的动作,宠物会立刻变成敌人哟。】 “也就是说,积年累月下来这副虚弱的身体成功拯救了我的生命?”他拍着狗狗的头,勉强笑了两声,“我还想问问,万一我当初选择的是另一张牌,即宠物那张,那么流星锤会变成什么?” 【其实新手的试炼一共有四种过法。】 兔子在屏幕上打字。 【一是在抽牌阶段选择了流星锤,那么就是“不攻击藏獒——和平线”,“攻击藏獒——击杀线”两个区分,二是在抽牌阶段选择了藏獒,那么你将会面对一个挥舞着流星锤的壮汉,一个选择是“拖延时间等待粗制滥造的铁球掉到地上,壮汉失去武器——求饶线”,二是“和藏獒一起将壮汉杀死——击杀线”,四种结局发生任何一种,即算试炼通关。】 “也就是说我现在通关了是吗?”叶知闭上眼睛。 【是的,只不过看你一副想要休息的样子,于是我延长了离开世界的时间,让你和狗狗多玩一会。】 叶知忽然斜了藏獒一样,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大大的宠物,或许是自己太过娇小的缘故,叶知更喜欢那种……懒惰的,不粘人的,可以抱在怀里的,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 ——简单的说,他是个猫党。 “现在就离开吧,我正饿着呢……不知道你们包不包饭。” 【那么……】兔子表示,【新手试炼已通关,宠物和平线达成。】 【战斗奖励:无】 【制造奖励:无】 【谋略奖励:无】 【所有品开始回收——成年藏獒:40分,沾满口水的木棍:0.1分,连接铁链的铁球:1.3分】 【总和:41.4分,不及格,评分奖励:无】 “我什么都没有啊……”叶知苦笑了一声。 【这条线专门用于让没有战斗力的家伙通关,很显然,你只是站在原地傻傻发呆而已。】 “这话说得让人有点难受……” 【没关系,接下来还有更难受的。】 “喂……” 【世界删除。】 伴随这行字在叶知面前打出,周围的世界一下子仿佛变成了星星点点雪花屏一样的东西,藏獒的身体被拆解,和草坪一起变成无用而标准的方块,然后方块消失,漆黑一片,他重新回到抽牌前那个漆黑的宇宙里。 【根据规则,存活者将会获得一次增加能力的机会。】 兔子说,并且将一张卡牌传送到叶知的手上。 【虚牌-事实抹除(奇迹卡)】 【品质:还算不错】 【等级:20】 【描述:每个人都会有讨厌自己的时候,可那是什么时候呢?是站在镜子前发现肚子上赘肉的增加,还是十八岁身高却依然只有一米六九?是永无止境的痘痘和黑头,还是扁平的胸脯和粗粗的大腿? 假如不喜欢的话,就用掉这张卡牌吧——让我们把这些糟糕的地方,修正一下。】 “嘶……”叶知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卡牌出现的是标准卡牌的介绍: 【虚牌——与实物相对,虚无的概念,可以理解为事件发生时事件本身,或者事实产生后未能存在的“可能”。】 出乎意料的简短,没有先前零零散散的玩笑,叶知接着这行字向下看,发现下面还有一段关于品质与等级的介绍。 【品质——根据具体情况,由神明大人做出的判断,比如一把长剑可以用“粗制滥造”,“标准产品”,“制式精良”,“削铁如泥”之类的说法,也可以用“废物”,“不那么废物”,“有点废物”,“不是废物”的描述——全看当时写下这行字时神明大人的心情。】 【等级——和游戏不同,此等级与角色本人无关,也不是什么要求“XX等级才可使用”的限制,等级在卡牌中将仅仅表明与使用者之间“默契”的程度,具体比方的话,同样按长剑举例,假设有一人身材矮小,力气不大,现在有一张长剑的卡牌,那么,等级1(即契合度为1)的卡牌将要比等级0的卡牌更加适应此人的使用情况——即这长剑会更轻一些,以保障这位弱小的使用者更加方便的使用。 而如果有另一个人,他的力气足以使用标准重量的长剑,那么等级1的卡牌可能增加的就是锋利程度或者坚韧程度,总而言之,等级越高的卡牌就越适合它的使用者,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注:有些人问神明,既然等级标志的是契合程度,那么为什么不直接用契合度来描述这一值呢?神明回答:我乐意,关你屁事。】 叶知眨眨眼睛,想了想自己身上有什么需要修正的地方。身高吗?男人身高到他这个程度是会有些尴尬,但这些年下来底层空气已经呼吸习惯,骤然长高的话万一出现高原反应了怎么办……他这样想些有的没的问题,忽然问兔子:“这张卡牌我可以带出去吗?” 【可以。】兔子说,【但新手的第一次对决只能抽取一张手牌,假如你带这张牌出去的话,抽牌机会就相当于浪费掉了。】 “没关系。”叶知抿着嘴,“带出去吧。” 这张虚牌的名称是“事实抹除”,根据叙述,很多人在新手阶段抹除的事实是“自己胖胖的肚子”,“自己矮矮的个子”,“自己平平的……”咳咳,反正都是这一类身体缺陷似的玩意,但叶知在想,假如要抹除掉某些事实的话,用在更加艰难的地方不好吗?他们现在经历的可不像是什么游戏,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让他选的话,宁愿用这一米六的媚骨天成多活两辈子。 于是兔子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还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模样,雪白毛发被锁在厚厚的西装之内,将肌肉和肥肉一并锁在一起。 “根据流程。”兔子说,“新手试炼之后将会是第一局对决,你,和同样度过了新手试炼的人们,这次对决胜利之后你将会获得神明赐予的能力……我看看,地球人的能力是……哦,一个系统。” “一个系统?”他有点发愣。 “啊,对,一个系统,听说这是地球人梦寐以求的超能力,拥有着将废宅变成救世主的强大效果,搭配上‘主角光环’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说这句话的时候它有些迟疑的样子,似乎是不明白神明大人为什么要把“神挡杀神”这样的句子写在介绍档案里,但还是接着说道:“不过没有主角光环,或许是让你们自己争取的意思。” “我觉得那种东西的出现会严重影响到对决的平衡。”叶知笑了笑。 “嗯哼。”兔子摆摆手,“所以说,第一局对决才是你们最重要的事情,拿到系统以后再决定自己未来的发展吧,是战斗流还是软饭流……” 兔子看着他的脸,“要是你的话,出去陪酒说不定也能赚到成为大神的资本……” “我可不喜欢老女人……” “谁说是女人了?” 叶知虚着眼盯住兔子的脸看了半天,忽然一把抓住它的长耳朵,恶狠狠道:“听着,兔八哥……” “我不是……” “我这两天唯一的食物是一根被扔在地上生的胡萝卜,现在就算是生肉我也能毫不介意的吞进肚子里面,假如说你觉得这个威胁还不够的话,我这里有一张卡牌,名字是‘事实抹除’,想必会有不错的效果……” “那根萝卜是你从我这抢过去的……” “明明是你说不要的。” “好吧……确实我不喜欢吃胡萝卜。” “但我……很喜欢吃兔子。” 兔子先生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忽然抬手按了一个只有它能看见的按钮。 【新世界开始构成,参与者-叶知,加入成功】 【本次世界构建参与人数:4,难度指数:让他们熟悉一下流程】 【传送开始】 在传送的最后,叶知松开兔子的耳朵,挥挥手,“好吧,至少你的介绍很是详细,希望在以后还能见到你。” “见我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叶知迟疑了一下,“未必会有第二只兔子,愿意把它的胡萝卜分给我了。” 第六章:在世界的尽头和你见面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暑假最后一天没写完的作业?氪完所有零花钱依然没有抽到的SSR?被扣除的奖金?还是从睡梦中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重口味**剧情里的萌妹子。 叶知想,难道不是当四个人出现在虚空之中,三男一女,其中两个人都将猥琐的视线递到自己身上么? 【本次对决参与人数:4,平均阶级:炮灰,人类男性:3,人类女性:1,对决难度:让他们熟悉一下流程】 【世界构建开始】 【抽牌阶段】 【请随机编号为“一”的参与者抽取自己的卡牌。】 叶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编号,四,最后一个。遥远虚空的对面静静悬浮着四十八张背面表示的卡牌,根据规则,这时候还有抽牌机会的家伙应该从里面选择一张…… “第四列,第九张。”他的身边飘浮着一个长相稍微有点阴柔的帅哥,想来就是编号为一的那个了,可能是注意到叶知的视线,那人也挺有礼貌地转过头来微笑示意,那笑容像是从春天的花圃里采摘的一样,泛着浓浓甜腻的气息。 叶知打了个寒颤,旋即将视线转到一边。 “第二列,第一张。”另一个男人讲话,他有着一副尖酸刻薄的脸,像是从漫画里直接走出来的,会在剧情前期欺负主角的小喽啰。叶知想,原来真的有这种人啊,所谓天生的坏蛋脸。 就好像他一副天生的美人脸一样。 “第一列,第一张。”于是剩下的那家伙说话拿牌,那张卡化作流光出现在他手心的时候,不知怎么叶知忽然觉得他摆出了一幅淫荡的笑容…… 是张好牌吧,叶知心说,这人的外貌没办法客观的评价,普通……么?像是从街边随便拉过来的,陪女朋友逛一次街就好像能遇上十次八次的脸庞,虽然他从来就没有过女朋友——好吧,这时候叶知才理解了妈妈当初对自己说的话,什么叫做一个女生的尊严。 天生丽质是个好词,可惜出现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媚骨天成也是个好词,可惜又出现在了同一个男人的身上,合法萝莉也许不是个好词,可惜……没什么可惜的,叶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副尊荣会遭受社会数不胜数的非议和责难,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爸妈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请抽选你的卡牌,注意,你的阶级为炮灰(第一阶),仅能拥有一张手牌,检测到你已拥有一张手牌,这次抽牌是否取消?是/否】 【假如选择继续抽牌,那么你现在的手牌将直接消失。】 “否。”他说,看见其他人疑惑的视线注视到他的身上,这些人都把那张“事实抹除”用掉了吗?真奇怪,就为了抹除一些无关紧要的身体缺陷。 【世界构筑阶段】 【随机选卡:】 【界牌-地下牢笼(背景卡)】 【品质:黑化的富二代】 【等级:0】 【描述:是不是觉得这个品质很奇怪?想想看嘛,什么人才需要建立地下牢笼呢?这牢笼中又会关押着什么呢?作为第一次正式任务,总得给参与者一些福利,你们才会开开心心的去死,对吧。】 “就算你解释了一遍,这个品质果然还是奇怪过头了吧……”叶知叹着气,“是有什么刻板的偏见么?富二代,其他还有什么级别?黑化的女朋友,黑化的政治家,黑化的城管还是黑化的广东人?” 他想了想,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倒是后面去死这两个字没有出乎叶知的意料,反正……把人们从地球上抓来这里,神明大人总不至于是打算插手建立共产主义新社会吧……想想看,上帝接见了马克思和列宁,然后被洗脑变成了同志…… 啧,都怪新社会的网络环境,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自己竟然出现了一些神奇的念头…… 一转头发现那个帅哥正盯着自己的脸,叶知一愣,下意识拍了拍娇嫩的脸颊,小声对他说道:“怎么了吗?” “啊……额。”帅哥想了想,“我刚才听到了你的自言自语。” “嗯……” “忽然有个槽点从我喉咙里冒了出来,但是因为我们还不熟,所以我又咽了回去。”帅哥说。 “这样啊。”叶知干巴巴地应声,他是个异性恋,虽然有张找男朋友比较方便的脸但还是个异性恋,眼前这帅哥作为伙伴会是很危险的类型,万一要是自己弯了……那他们家不就绝后了吗? 【询问,是否有参与者使用自己的手牌?】 没人吱声。 【询问结束。】 【任务选择阶段】 这是新手试炼中未能出现的阶段,不过想想也是,作为一场对决,什么目的都没有瞎逛一通,对神明而言观赏性确实差了一点。 【主线任务-找到脱离地牢的办法,并离开地牢】 【阵营任务-1:加入“囚犯”阵营,帮助犯人离开】 【阵营任务-2:加入“守卫”阵营,阻止犯人离开】 把阵营一开始就摆在参与者的面前吗?叶知想,他看见两个阵营任务的后面有一个打标记的地方,其中囚犯阵营后面已经被划上了一笔数字。 【注:阵营选择只能在任务选择阶段接受,世界构建完成后,可随时能够放弃任务,但无法重新选择。任务失败没有惩罚。】 “哈……”他看见囚犯阵营后面一下子多了三个标记,除自己以外的人都选择了这边吗?他眨眨眼睛,忽然发现屏幕下端竟然出现了额外的一行小字。 【个人任务(隐藏)-找到守卫的幕后老板,跪下来说自己愿意当他的宠物,并舔他的鞋子】 “我加入囚犯阵营。”他在心里恶狠狠地说道。 【支线任务可在对决途中接受与领取奖励,隐藏任务将不会拥有任何提示,只在世界删除之后进行结算,特殊任务分为多个类型,当参与者遇到以后会有额外的描述。】 【隐藏卡牌已选择】 【投放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