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徐家第七子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天佑我徐家,我徐家六子,个个皆是不凡,这一辈算是人才尽出了!”徐长青捻着唇下的白胡,脸色欣慰。 今日是徐长青的八十大寿,徐家作为燕都顶级家族,来往宾客,都是燕都里名声响当当的人物。 “徐家六子,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恭喜了徐老太爷,徐家要万年长青咯!” “这哪里是六子,分明是六条金龙,有一天要龙啸九州的!” 徐破岳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太爷爷,还有七弟的。” 话音刚落,围着徐长青的徐家五子嗤笑了起来。 七弟?在徐家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怎能和他们并列?徐家七子?多了一个废物,徐家六子还能称为六条金龙么! 何况,一个自小被赶出徐家的弃子,能让他回燕都,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徐长青也笑了一阵,淡淡道,“不管怎么样,也是你们的族弟,虽然孬了点,日后活不下去,送点钱过去吧。” “太爷爷你忘了,徐安可是有一间包子铺呢!” 徐长青皱了皱眉,“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怎么,今天又不回来么!” “老太爷,人已经候在门外了。” 燕都今天连着下了一天的雨,古朴色香的徐家大院外,一个有些瘦弱的年轻人擎着伞,稳稳立在雨中。 徐家大院前,一个身着白袍的老人,面容有些不忍,看着被雨打湿了半边身子的年轻人。 “徐安,你生气么?”白袍老人问道。 徐安摇了摇头。 “不想争口气么?要知道,里面的人,肯定都在说徐家只有六子,第七子是废物。” 徐安笑了笑,“我还能掩住他们的嘴不成。” 白袍老人目光深邃地看了徐安一眼,淡淡转过了头,他发现,他有点看不透徐家人口中的废物老七。一个人,坚忍到何种地步,才能这样风轻云淡。 他才二十三,哎,老太爷怕是眼浊了一次。 守在徐家大院前的两个保镖,却脸色鄙夷,同样是徐家人,半分傲骨都没有,年年来,年年都像狗一样,守在门口等人叫唤。 “进来吧,老爷子记起你了。”一个体态偏胖的妇人,穿金戴银,走过来抱着手说道。 “谢谢二姨母。”徐安笑着开口。 甄丽丽撇了撇嘴,随后冷哼了一声。作为徐家的媳妇,甄丽丽乐意让别人看到她的派头,特别是在这个废物小辈面前,更显得自己高高在上。 比如走地毯,甄丽丽特意提醒徐安小心一点,告诉他地毯是意国某位大师手工制作的。 又比如徐安的衣服,一口一声小乞丐进城,是有多么的上不得台面。 最后,甄丽丽顿了顿,“回到洛城,记得帮我给你爸妈烧点纸钱。” 徐安面色阴沉,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头。 若不是父亲徐傲元留下话,他根本不想回来,没有人喜欢自取其辱,燕都徐家,永远不是他徐安的根,比起这里的富丽堂皇,徐安更喜欢洛城里的那间包子铺,富源小区里的那套商品小房。 甄丽丽让十安坐在最靠边的一张宴台,意图很明显,你不算徐家人,赶紧吃一顿饭滚回洛城! 徐安也不拒绝,刚要坐下,忽然发现,三哥徐破岳已经大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徐破岳步子沉稳,身形矫正,徐家后辈之中,除开那几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只有徐破岳算得上翘楚了。 “老七!好久不见。”徐破岳拥住徐安,声音欢喜。 “老七,跟我去那边坐。” “三哥,你知道的,我不想坐那边。” “你毕竟是徐家人,和这些堂下客坐一起,丢身份。” 徐安抬头苦笑,“三哥,我哪还在乎这个,你都忘了,我没有继承权的,现在,我不过是一个包子铺的小老板。” 徐家七子,只算了六子,哪怕是李长青取名,也故意漏下了徐安,徐安这个名,还是父亲替自己取的,寓为人生平平安安。 “哟,我当谁来了,这不是老七嘛,怎么样,还过得下去么?”这时,徐破岳身后,又跟来了几个人,很熟悉,所谓的徐家六子,都到齐了。 徐破岳脸色歉意,没有想到这帮人也跟着自己来了。 徐安摇了摇头,示意徐破岳没事。 “怎么?包子铺生意不是日入万金么,现在要回燕都讨钱了?” 各种讥笑,各种废物滚出徐家的话,轰然炸在徐安的耳朵边上。 徐安孤身立着,从始至终,没有争辩一句。有的人,骨头是硬给自己看的,不是给外人看的。 “废物就是废物,被骂成狗儿了,也不敢吠一声!”走在最前的徐越海大笑。 “老七,跟我走。”徐破岳有点动气,壮硕的身子,一下子顶开两个人,拖着徐安的手,往正席台走去。 越走越近,徐安缓缓放慢了脚步。 他很不愿意,看见坐在正席上那个老人,从小到大,家族亲情?长辈温暖?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要不是死去的父亲劝他回来,他连徐家大院都不想迈进。 男儿有志,鸿鹄跃天,我徐安,哪怕靠着自己,也会活出一个人样来! 显然,徐长青也看到了跟在徐破岳后面的徐安。 没有笑容,没有询问,脸色冷清地瞄了一眼,又转过了头。 “太爷爷,七弟回家了。”徐破岳急忙说道。 “徐家后辈,只有六子,何来七弟。”徐长青淡淡道。 旁边的人跟着嗤笑起来。 “太爷爷......” 徐破岳还要再说什么,已经被几个长辈拉住。 徐长青招了招手,徐安明白,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自己所谓的太爷爷面前。 “你缺钱了?十万够不够?” 徐安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四周一片哗然,这小废物莫非是觉得钱少了么,也不找块镜子照照自己!老太爷赏你钱,十万虽然不多,但对于你一个开包子铺的废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要卖几个包子才能攒到十万? 徐长青也眯起了眼睛,恨屋及乌,反骨仔的儿子,自己从来也没有当成是自己的孙儿。 “三年前,你父亲回来,我也问他,是不是缺钱了?你知道他怎么说的么?” 徐安依旧摇头。 “他求我了,他说过的啊,哪怕自己在外面饿死,被人打死,都不会离开那个贫贱女子,可最后还是求我了。”徐长青舒服地吐出一口气,看着自己面前所谓的血缘子孙。 倔强的表情,与当年那个反骨仔何其相似! “他求我让你回来,让你做徐家人,让你做个少爷,你知道么?我拒绝了,徐傲元一脉,永远别想从徐家拿走一分钱!当然,我赏给你的不算。”徐长青怒极反笑。 徐傲元,正是徐安的父亲,当年为了与自己母亲厮守,不顾眼前这个老人的命令,私奔去了洛城。 “你活不下去,我也会顾念着情分,让人送点钱给你,人老了,心存善念,哪怕是自家的狗要饿死了,多赏一块肉也是可以的。” “但你徐安,不算我徐家人!” “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闯,不过,你一个只会卖包子的废物!凭什么出人头地!人脉,资金,机遇,才能,你徐安都没有!说到底,要没有那反骨仔留下来的包子铺,你也早饿死了!” 徐安冷冷立着,不卑不亢,不反驳,让徐长青继续说。 “你跪下来,跟我说一句,徐傲元不是个东西,我立即给你三百万!” 徐长青话一出,已经有不少人嗤笑起来。 一时间,徐家人各种冷言冷语,像冰冷的霜雪一样,往徐安打来,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亲情打碎。 “我不要徐家的钱。”徐安抬头笑道,“还有,我来的时候,就吃过饭了,这会儿就不吃了。我虽然不是徐家人,虽然是个废物,但礼数我懂得,老人家高寿,礼没有送,就讨个吉祥,祝你福如东海吧。” 徐安话音一落,全场一下子死寂,那所谓的徐家六子,除开徐破岳,全都霍然站起了身子,冷冷盯着徐安。 徐长青更是面色阴冷,抬了抬手,指着前方的院门,“你自己滚,还是我让人动手?” 徐安淡淡笑了笑,转过身子,大步往院门踏去。 002 你不能离开我的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燕都回洛城,乘坐火车的话,大概要颠簸差不多一天一夜。 徐安回到富源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快半夜了,他苦笑了一下,踮着手脚,轻轻开了门。 一个穿着丝质睡衣的清秀女子,已经趴在沙发上睡了起来,悬在墙壁上的电视,飘起了雪花。 这三年苦了你了,是我徐安对不起你。 女子叫陈薇薇,是他的妻子,但并不知道他的事情,比如他生于燕都徐家,比如他不仅仅是一个包子铺的小老板...... 很可惜,这是一场包办婚姻,他老爹徐傲元,以及陈薇薇的爷爷两人合力撮合的,再加上徐安的废物名声,陈薇薇对他感情淡薄,并不意外。从结婚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在分房睡,自从陈薇薇爷爷去年过世之后,陈家人已经不仅一次地催促陈薇薇和徐安离婚了。 “他虽然不争气,但人很好的。”这是陈薇薇的原话。 徐安叹了一口气,刚要将自己老婆抱回房间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什么,自嘲地伸出手,在陈薇薇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陈薇薇揉了揉眼睛,抬头一下看见了徐安,认真打量了一番。 “不用等我的,累了就回房睡。”徐安柔声道。 “我记得你上次去燕都见朋友,被人打得满身是血的回来,我只是怕你被打死了,并不是等你。” 徐安一时沉默,隔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熬的老鸡汤喝了么?” “喝了。徐安......明天和我去吃个饭,去么?” “你开口了,我自然会去。” 洛城虽然是个小城,但近两年来发展势头凶猛,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各种设施场所日渐完善,甚至,连燕都名噪一时的双燕酒店,也在洛城开了连锁。 将面包车停好以后,徐安下车,径直往双燕酒店走去。 站在门口的门童,眼色鄙夷地盯着徐安看了一会,兴趣索然。 “徐安,你来做什么!” 一个靓丽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徐安的面前。 徐安抬头,发现面前的人,是他的小姨子陈芊芊。 “你姐姐让我来吃饭。” 闻言,陈芊芊笑了起来,“你一个卖包子的,还真好意思进去?这可是五星级酒店,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陈家的人,除了已故的陈薇薇爷爷,几乎没有一个人能看得起他,至于原因,无非是觉得徐安穷,没出息,一个在便民小市场开包子铺的,能有什么前途! “徐安,我跟你讲好了,今天我姐相亲,没你什么事儿,赶紧的,卖你的包子去!” 徐安皱了皱眉头,“你姐不是结婚了么?” “放心,很快就会离婚,跟着你这个废物,这辈子就完了!”陈芊芊声音猛然提高。 出入门口的人,听到这些话,看向徐安的表情,都嘲弄起来,这类事情,最容易显现身上的优越感。这个穿着蓝格衬衫的年轻人,在身子上,还留着许多白色的粉尘,看起来与这富丽堂皇的双燕酒店,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你姐不能离开我。”徐安沉声道。 话一落,不仅是陈芊芊,连旁边的人都嗤笑了起来。 “凭什么!就凭你有个包子铺么!我说徐安,你这是威胁我们陈家吗?” 徐安摇了摇头,“我说过了,你姐不能离开我,如果真想走,一年以后,我不会拦着她。” 并非是徐安不肯放手,而是陈薇薇有病,真的有病,这三年来,几乎每隔一天,徐安都会熬一锅老鸡汤,看着陈薇薇喝下去。 “天生寒体,若不调理,活不过三年。”这是老爹徐傲元的原话。 有时候徐安甚至觉得,是不是老爹和陈家太爷合力挖了一个坑,逼着他往下跳。 两百万一克的陨燧粉,徐安需要从非国匿名购入,然后秘密辗转,再托人去取,最后算好分量洒到老鸡汤中。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包括陈薇薇,最多也只觉得徐安熬的老鸡汤过于燥热。徐安算过,只要陈薇薇再连着喝一年,这天生的寒体,也差不多该痊愈了。 “一年时间,你姐要是真想走,我不会阻拦。” “徐安,我今天才发现,你心机藏得挺深啊,让我猜猜你的阴谋,噢我知道了,这一年你是想让我姐怀孕吧?有了孩子以后,她就不忍心走了,对不对?” “嗯,你猜对了。” 陈芊芊闻言,脸色瞬间阴沉,扬手指着徐安,“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个废物,少痴心妄想了!多少公子哥排队等着我姐,我跟你说,今天和我姐相亲的,可是洛城赫赫有名的贾小伟,年薪百万,我的姐夫就应该是有钱人!至于你徐安,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结了婚还相亲的,估计在洛城里,也只有陈薇薇一家人了。怪不得陈薇薇昨晚说话不自然,不过,她能叫自己过来,证明了其实她也不喜欢这种卖女儿模式。 陈芊芊堵在酒店大门,死活不让徐安进去。 泥人也有三分气,要不是看在陈薇薇份上,徐安不介意破例打一次女人。 “徐安!” 这时候,陈薇薇小跑过来,一看这模样就明白过来,沉默了一下,拖起徐安的手,往酒店里面走。 “姐,你相亲带着这个废物做什么!” 陈薇薇没有答话,淡淡看了一眼徐安,“昨晚忘记跟你说了,穿件好点的衣服过来。” “没事,今天又不是我相亲,我只是救场的,不用太好看。” 闻言,陈薇薇身子一顿,不再说话。 双燕酒店,天字号包厢,贾小伟热情地给在座长辈斟着茶。 “小伟就是懂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小伟这种俊才!” 李芳兰点着手指,得意地夸着眼前的年轻人。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女婿一比,这贾小伟可顺眼多了,年少多金,关键是还对陈薇薇痴情,据说一直等了五六年。 “阿姨,你就别埋汰我了,我一个小厨师,也是侥幸一点,做了双燕酒店的行政总厨罢了。” 言语间,贾小伟似乎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堂堂双燕酒店行政主厨,年薪可是百万计的。 “小伟可厉害了,听说当初是在法蓝西那边深造厨艺,连那些外国人大厨都对他赞不绝口,一回国,就马上受聘双燕酒店了,这人才啊,在哪里都是抢着要的。” 李芳兰越说越开心,仿佛这贾小伟,就好像是真正女婿了一般。 这时,包厢门被服务生推开,一个让李芳兰深恶痛绝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李兰芳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走进来的徐安,大声呵斥。 “薇薇叫我来吃饭。”徐安声音平静。 “妈,我让他来的,你别怪他。”陈薇薇劝道。 “我不是让你搬出来吗?你早该听我的,马上离婚!这种没出息的东西,你跟着他以后喝西北风啊?” 陈薇薇没有接话,拉开一张椅子,沉默了下,帮徐安也拉了一张椅子。 “废物就是废物!”陈芊芊咬着牙。 “来都来了,阿姨你也别生气了,吃饭吃饭,我让人上菜,对了,这位徐先生,你是卖包子的,吃得惯西点吗?吃不惯我让人做几个包子过来。” 贾小伟的话,让陈薇薇皱了皱眉头,再怎么说,徐安也是她明面上的丈夫。 “他哪里吃过这些,一辈子吃最多的,肯定是五毛一个的包子!”陈芊芊笑了笑,又继续开口,“姐夫,快点上菜,我都饿死了。” 正常来说,徐安才是她的姐夫,可陈芊芊摆明了在喊贾小伟,这就有些尴尬了。 贾小伟脸色得意,淡淡扫了一眼徐安,“好的,稍等一下。” 陈薇薇眼睛微红,她原本的意思,是让贾小伟明白,她是有丈夫的人,好知难而退,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不能离开我的。” 徐安伸出手指,在陈薇薇眼睑刮了一下,将那些吊着的眼泪珠子刮走。 陈薇薇身子一顿,有点惊讶地看着徐安,没记错的话,三年来,这是两个人最亲昵的一个动作了。 003 同行之争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贾小伟面色很不好,尤其是看到徐安和陈薇薇的亲昵动作之后。 “听说徐先生对于糕点方面,也是颇有研究的,说起来,我们算是同行,今天徐先生赏脸,在下荣幸之极啊。” 话音刚落,陈芊芊已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姐夫,你用不着抬他,他就一个做包子卖包子的,哪里能和你比,嘿,我说徐安,你还真好意思和人家比啊!” 贾小伟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没错,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陈薇薇好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徐安淡淡笑了笑,“贾先生严重了,芊芊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做包子的,五毛一个,量大的话价格从优。” 贾小伟有点吃力,只觉得一记重重的老拳,好像打到了棉花上,原本以为这徐安受不住激,肯定会动怒或者干脆寻个由头尴尬离开。 陈芊芊眼珠一转,“这样吧,姐夫你也说了,你们是同行对吧,不如来切磋一下?” 话音刚落,在座的人都讪笑起来,特别是李芳兰,已经笑得把头埋在了桌子上,陈薇薇的父亲陈大浒,抬了抬金框眼镜,略带同情地看了徐安一眼。 陈薇薇小脸憋红,刚要说话的时候,被徐安拉住。 “没事儿,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东西,别动气了。” 每个人的格局都不一样,有人觉得此生拥有一百万,足够活一辈子了,有人觉得,这一百万,连养只宠物都不够。 格局和肚量,是息息相关的两个因素。 “徐安,我们回去吧。”陈薇薇小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怒其不争的味道。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虽然不争气,对自己却是很好的,也守规守距,三年来对她相敬如宾。 贾小伟嘴角抽了一下,和个开包子铺的小人物切磋厨艺,传了出去,只会说他以大欺小。 陈芊芊走过来,扯了扯贾小伟,拉到一边。 “姐夫,你笨啊,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添个彩头,他输了的话就把包子铺关了,没了经济来源,我姐到时候肯定会嫌弃他,都不用我们提醒,就会和他离婚的!” 闻言,贾小伟脸色一喜,陈芊芊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要这废物关了包子铺,到时候陈薇薇肯定更受不了,铁定会离婚,转而投入他的怀抱。 “芊芊,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姐离婚之后,姐夫我送你一台代步小车!” 陈芊芊听完,激动地差点要跳上去亲一口。 “喂,徐安,怎么样,难得来一次五星酒店,不露一手吗!”陈芊芊走回来,瞪着一双眼睛问徐安。 贾小伟也有点担心,怕这徐安不敢应战,毕竟这看起来实在有点荒谬,一个做包子的,和一个堂堂双燕酒店行政总厨切磋厨艺,这就好比大人打小孩,没有任何可比性。 可没想到,徐安云淡风轻地吐了两个字,“好啊。” 哼,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装比呢。 贾小伟确实有这份自信,西点这一块,不说洛城,哪怕在燕都,他也是有名头的,多少达官贵人重金聘请,只为吃到他做的西点。甚至,连米其林的美食评估,今天就会过来对他进行三星评定。 一个卖包子的,何德何能,居然能娶到陈薇薇为妻! “徐先生肯定是胸有成竹了,也罢,我就献丑一回吧。”贾小伟特意的谦虚,自然又赢得了满堂掌声。 陈薇薇有些奇怪地看着徐安,印象中,徐安不是一个爱出头的人,虽然本来还有点不开心,觉得他不争气,但这样莽撞地出头,反而是更蠢了。 陈薇薇并不知道,燕都徐家大院的事情,已经在徐安胸口点了一道火,熊熊烈火,烧得他胸膛炙热无比。 “徐安,难得大家这么开心,不如添点彩头吧?”陈芊芊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安。 “好,我要是赢了,贾先生要给我一千块钱。” 陈芊芊没想到徐安这么直接,激动得差点要手舞足蹈,沉了沉气后,笑得额角边的抬头纹都出来了,“一千块啊?没问题,我替我姐夫答应了,但你要输了的话,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在便民市场的那间包子铺,要马上关门大吉!” 徐安也笑了,“好啊。” 贾小伟摇了摇头,小人物就是小人物,开口闭口都是井底之蛙一样的眼界。 “这样,徐先生要求的赌注太小了,我加点吧,要是徐先生赢了,我给你十万如何?” “贾先生客气,我没意见了。” 陈薇薇脸色复杂,双燕酒店的行政总厨,岂是一个做包子卖包子的小贩能比的。 要劝已经来不及,陈薇薇悠悠叹了一口气。 由着他吧,难得他终于强硬了一回。 贾小伟眯了眯眼睛,扭了几下脖子,将全新的阿玛尼西服整齐地挂在包厢衣架上,随后挽起了衬衫的袖子。 一个进入战斗状态的男人,无疑是最帅的。 贾小伟的一系列动作,让陈芊芊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 反观徐安,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那件沾了白色面粉的蓝衬衫,此时显得无比寒酸。 “废物就是废物!”陈芊芊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徐先生,需要准备些什么材料?” 徐安淡淡开口,“你也知道,我只会做包子。” 贾小伟笑了笑,“也好,厨房里是有现成的包子皮的。” “我这个人做包子,不过讨生活罢了,这样吧,你给我一些面粉,二两猪肉,一根芹菜。” “就这么多?” 徐安点了点头。 贾小伟更乐了,“徐先生,作为对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好的食材,才能做出更美味营养的糕点。” “我做的包子,有钱人不爱吃,也多亏邻里街坊捧场,这些年才没有饿死,做惯了,不懂什么鲍参鱼翅,希望贾先生不要见笑。” 贾小伟暗暗冷笑,这算不算自暴自弃了。 等徐安和贾小伟两个人同时走去厨房,包厢里瞬间又议论开来。 李芳兰叹息地摇着头,“我说薇薇啊,这么个废物,又穷又爱装,你就别墨迹了,赶紧和他离婚,他要是不愿意,你就告诉我,洛城里多的是能收拾他的人!” 陈大浒习惯性地推了推金框眼镜,“我觉得你妈说的有道理,当初你爷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硬要把你嫁给徐安这小子,现在好了,你们这日子过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陈芊芊更是夸张,一惊一乍,“爸,妈,你们怕是不知道,这徐安可是狡猾着呢!非要说啥一年后才让我姐离开,我就寻思了,会不会逼着我姐怀孕,我姐耳根子又软,有了孩子就走不了了!” 闻言,李芳兰霍然站起了身子,“薇薇,你不是说你们没同房么!” 陈薇薇脸色一红,点了点头,“他是个好人,这三年都是和我分开睡的。” 李芳兰松了口气,“还好,这样一来,贾家人那边就好说话了!给的礼金肯定也会多很多!” 陈薇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尽,润了润嗓子后,随后决然开口,“妈,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不想离婚。” 李芳兰怔了怔,随后气急败坏地大叫,“你个死妮子,为你好晓不晓得!” 陈薇薇抬起头,看着门口的方向,“我说过了,他是个好人,而且,我答应了爷爷,不会和他离婚。” 一家三口还要再劝的时候,门口传来响动,贾小伟亲自端着一个银盘子,满面春分地走了进来。 “叔叔阿姨,薇薇芊芊,这是我特地为你们做的千层酥皮,我在夹层里加了昂贵的大溪地香豆,特鲁海盐,而且,酥皮糖霜里的奶油,是用意国的顶尖巧克力和芽麦加蓝山咖啡熬成的,你们尝一下。” 贾小伟将银盘平放在圆桌上,脸色得意,这次的西点制作很成功,算是超常发挥了。 陈芊芊迫不及待尝了一口,整个人兴奋地龇着牙,大喊大叫,“姐夫,这太好吃了!姐夫,你一定要做我姐夫啊,这样我就能天天吃到了!” “只要你喜欢,可以来双燕酒店这边,我有空都给你做。”贾小伟敷衍了一句,转头看向陈薇薇,“薇薇,喜欢吗,这是我特意做给你吃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陈薇薇礼貌地回了一句。 贾小伟面色一冷,随即又恢复了常色。 李芳兰急忙打圆场,“我们家薇薇啊,这两天是不舒服,也不知道那废物东西,给她煮了什么吃,小伟你别在意,阿姨可是很喜欢吃呢。” “你们看,这废物的包子也出炉了!” 陈芊芊得意地指着门口,徐安正捧着一个花碗,碗里,还装着大约四五个热腾腾的包子。 004 包子铺关门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端着包子,走进包厢,慢慢放到圆桌上。 陈芊芊瞅了两眼,讥笑了一声,继续低头吃千层酥皮。李芳兰和陈大浒的脸色也毫无波澜,甚至连眼皮也没抬,在他们看来,这碗里的包子,就和他徐安一样,永远上不得台面。 “徐先生做包子的手艺,在下佩服得很。”贾小伟淡淡笑了一下,自然,他也没有要尝一口的意思。 只有陈薇薇,带着点小期待,伸手拿了一个,放到嘴边咬起来,嚼了几口后,一脸惊奇地望着徐安。 “徐安,你输了,我姐夫堂堂双燕酒店行政总厨,岂是你一个废物能比的!早点回包子铺收拾东西,关门大吉!” 陈芊芊得意无比,一个废物,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贾小伟看了看吃得津津有味的陈薇薇,眯了眯眼睛,“芊芊,要有礼貌,徐先生手艺高超,尽管输了,但虽败犹荣!” 徐安没有一句辩驳,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想到了。 “你们尝都没尝,凭什么就认定徐安会输!”陈薇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徐安孤零零站着的样子,莫名地有点心酸,忍不住争辩了一句。 而且,这包子真的很好吃啊。 “姐,这还用尝吗!一个只会做包子卖包子的废物,凭什么能赢姐夫,莫非是隐世的大厨不成?” 陈芊芊的固执己见,让贾小伟很受用,暗想着以后还要跟这个准小姨子多多走动才是。 “得了,就这个废物,拿什么跟小伟比!”李芳兰也冷笑道。 “徐安,你先自己回去,薇薇还要留下来吃饭。” 徐安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陈薇薇,三年的相敬如宾,其实还有很多小浪漫,比如热水器坏了,陈薇薇头发湿漉漉地冲到他房里,比如他做了早餐,陈薇薇嘴上说不吃,但总会偷偷地拿上两个馒头鸡蛋...... “徐安,回家。”陈薇薇站起来,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声,让包厢里的人一下子都懵了起来,特别是贾小伟,还想着今天的事情顺当无比呢。 “好。”徐安笑了笑,和陈薇薇并肩走出了包厢门。 陈芊芊第一个反应过来,追过去喊了几声,却没能拦住陈薇薇。 正主都走了,李芳兰也没脸呆下去,急忙拉扯起陈大浒,好声好气说了几句,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匆匆走了出去。 “叔叔阿姨慢走。” 贾小伟脸色阴沉,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废物,何德何能,让陈薇薇舍不得放手。 这时,一个服务员走了进来。 “贾经理,迈恩先生到了。” 闻言,贾小伟迅速恢复了常色,迈恩是米其林美食评估,今天是过来对他进行三星评定的,只要获得了三星厨师的名号,他贾小伟自然会更加水涨船高。 “我去换件衣服,把包厢收拾一下。” “贾经理,这几个包子怎么办?” “拿去喂狗!” 走回房间,换了一件新的阿玛尼西服后,贾小伟重新走入了包厢,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米其林美食评估迈恩先生,正和那个服务生,两个人拼命抢着碗里的包子,塞得嘴巴鼓鼓的。 “密斯特贾,告诉我,这种食物还有吗?我要带一点回去给我的祖母,天啊,这太好吃了!” 作为一个美食评估,迈恩的嘴有多刁,贾小伟是知道的,可如今,居然和一个服务生抢起了包子。 废物徐安做的包子! 贾小伟咬了咬牙,抢了半个包子,塞入嘴里吃起来,瞬间身子发抖,眼神无比凝重起来。 ...... 便民市场,美味蛋糕店,老旧的招牌,老旧的名字。 店主胡建章正蹲在店门口,吸着烟,有意无意地往前面看。 那一间包子铺关门大吉,让他有点感慨,没了经济来源,徐家老七以后要怎么讨生活。 将烟蒂弹开,胡建章走回了店里,拿出手机拔了一个电话。 “陆哥,确定了,老七斗气和人打赌,输了把包子铺关了。”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隔了好久才回了一句“知道了”。 “瞎闹腾的小废物。”胡建章骂了一句,收拾好东西,准备关门。 徐安拖着两个蛇皮袋子,抬了抬眼皮,看着对面美味蛋糕店的牌灯瞬间黯淡下来,脸上淡淡笑了一下。 洛城一处豪华无比的地室,雕着蟠龙的红木沙发上,一个男人正抱着手,眼睛微睁,不知道在想什么。 “岳哥,包子铺关门了!”一个小弟慌里慌张的跑进来。 闻言,岳虎盛双目暴睁,脸色欢喜无比,顿了顿后,仰头豪爽地大笑起来。 “告诉下面,今日拳场有喜,赔率统加一成!” 富源小区。 徐安将一只老母鸡拔毛洗净,剁开,一块块地放入锅里,火焰跳动,沸水滚烫,浓郁的老鸡汤味,瞬间蔓延开来。 “徐安,你就只会做这些吗?哪怕你去找份正当的工作,我爸妈他们也不会这么小看你!”陈薇薇很生气,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男人能活得体面一点。 徐安没有说话,趁着陈薇薇不注意,将两百万一克的陨燧粉,往锅里洒了一些。 “我朋友那里在招货车司机,不然你先去试一下。”见徐安没回话,陈薇薇继续开口。 徐安有点无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老鸡汤走了出来,放在陈薇薇面前。 “我这段时间有点事情,等忙过了再说吧。” 陈薇薇叹了口气,“徐安,我不要求你给我什么,我只希望,你能活得体面一点。” 徐安笑道,“怎样才算体面?” “至少,能让那些人,不再喊你废物了。” 闻言,徐安顿了一下,想起了燕都里,那个古朴色香的徐家大院,那个高高在上的老人。 “徐家只有六子,何来七弟。” “但你徐安,不算我徐家人!” “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闯,不过,你一个只会卖包子的废物!凭什么出人头地!人脉,资金,机遇,才能,你徐安都没有!说到底,要没有那反骨仔留下来的包子铺,你也早饿死了!” 如今,包子铺关了门,怕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偷笑,估计都笃定认为,这一生,这一辈子,废物徐安,恐怕都要坐实这个名号了。 “徐安,我不知道当初我太爷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你,但我相信,他是看好你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争气一点。” 徐安点了点头,对于陈薇薇,三年相处下来,不敢说深陷其中,但至少也有了一丝情愫,这个女子,值得他疼惜保护。 “我想买个房子。”徐安忽然开口。 富源小区后面,是一个露天的大游泳池,湿气太重,对陈薇薇的天生寒体,多多少少会有影响。 陈薇薇怔了怔,“你有钱么?洛城的房价这两年已经涨得很高了。” “我有一些存款,再加上转手这个房子,应该够了。” 有一些东西,徐安还没打算让陈薇薇知道,比如他的存款,至少,能买下洛城一小半的房产。 当然,这是不能见光的事情,否则,徐家会不顾一切地打压他,像徐家这样的古老世家,绝不会容忍任何的不稳定因素。 “那你告诉我,住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买房子?” 徐安踌躇了会,有点无奈地开口,“这里湿气太重,我有老寒腿。” “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有老寒腿?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我们又不住一起,我这老寒腿,天气湿冷都会一抽一抽,抽得疼。”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徐安过去将门打开,整个人皱起了眉头。 门外,站着陈芊芊,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 “徐安!你少打我姐主意!从今天起,我要搬来和你们一起住!我盯死你!” 005 买房买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废物要买房子?就凭他?”陈芊芊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大眼睛。 陈薇薇面色不悦,原本告诉陈芊芊,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刚说完,陈芊芊又“废物废物”地喊开了。 “他有些存款,我这里也有些,把这个老房子转卖出去,应该够了。” 陈芊芊转了转眼珠子,“姐,你一分钱都不出,反正吧,你迟早要离婚的,哪怕他买了豪江庭的别墅,那也是你们的共有财产,离婚也能分一半,不过,就凭徐安这个废物,我估计也是二手老房。姐,你记得了,到时候房产证上,你也要写上名字,免得到时候他赖账!” 陈薇薇脸色复杂,“我真希望你们不要掺和了,我暂时不会和徐安离婚的。” “姐,这废物有什么好,哎呀,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看看贾小伟,要钱有钱,要样貌有样貌,关键吧,人家还对你痴情!” “再说吧。”陈薇薇实在听得烦了,将被子蒙过了头,准备睡觉。 “姐,你真该考虑清楚,准备又到祭祖日了,今年你还要带这个废物回去,被那些亲戚笑话吗!” 每一个家族都有祭祖日,在那一天,散落四方的陈家子弟,都会回祖地祭拜。陈家虽然小门小户,但也不例外,三年一轮的祭祖,马虎不得。 徐安和陈薇薇三年前结婚没多久,便碰上了祭祖日,陈薇薇还记得,那些亲戚对着徐安的指指点点,甚至还出口谩骂,自己在一旁也不好受,脸都丢光了。 陈薇薇叹了口气,脑海里一阵烦乱。 另一间房里,徐安轻轻关上了门,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狼哥!”电话那头,传来无比兴奋的粗犷声音。 “动一动。”徐安言简意赅,说了三个字后,挂断电话,删掉记录。 做完这一切,徐安走到窗台边,有些失神地看着洛城的夜色。 没有几个人知道,其实他还有一个名字——孤狼。 三年前,他的父亲徐傲元,也同样站在这间房里,对他说了一番话。 “你十五岁开始打黑拳,打了整整五年,赚的嘛,应该也有两千多万,期间,你开拓了洛城到燕都的运输线,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说服林小棠的,几年下来,也让你赚了整整七个亿,你是我的儿子,你想做的事情我很清楚,但相比起来,我更希望你拿着这钱,到一个小城市隐姓埋名,平安富贵一生。” 那时候,徐安倔强地摇了头。 抬起头,却发现自己老爹笑了,很欣慰的那种笑容。 “这样吧,我去燕都演一场戏,这几年你别动,至少,你也要先搭上一根燕都的线。” 徐安很听话,一直没有动,一直在包子铺忙活,也一直被人叫做废物。 从燕都回来,父亲母亲双双死于一场突兀的车祸,徐安也暗地调查过很多次,却没有发现一丝线索,明面上,就好像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 正当徐安想着,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徐安开了门。 陈薇薇沉默了一下,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二十万,既然我们现在是夫妻,买房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拿着吧。” 徐安有点感动,他知道,这二十万几乎是陈薇薇的全部存款了,陈家不是大户,相对来说,只比普通百姓好一点,何况陈薇薇孝顺,总是三番两次地往家里贴钱。 “我有钱,你留着吧。”徐安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陈薇薇头上抚摸了两下。 陈薇薇明显愣了一下。 “徐安!废物!别碰我姐!” 这时,一声尖叫响了起来,随后陈芊芊杀到,一巴掌打掉徐安的手。 徐安眉头一皱,这陈芊芊过份了,哪怕有名无实,他和陈薇薇两个人也是夫妻,现在像防狼一样被防着,换了谁心里也不好受。 “废物!我就知道你的鬼心思,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姐肯定要和你离婚!嫁入豪门!” 陈薇薇怕又闹起来,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徐安,拖着陈芊芊离开。 别人都说他是废物,可是为什么,这二十万他会不要,男人的自尊心吗?都被人一直喊废物了,还有自尊心吗?还是说他真的有足够买房的钱了? 徐安要买房的事情,一下子传了出去,不用说,肯定拜陈芊芊那张嘴所赐。 “一个破包子铺,几年下来能赚多少钱?还买房?不行,我要去看看,薇薇耳根子软,别自己把钱贴进去了!”李芳兰一下子想到什么,火急火燎地就往外跑。 很快,徐安家里的沙发上,坐满了陈家三口。 “徐安,你有多少钱?”李芳兰抱着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看着徐安。 “没算过,好像不少。”徐安老实回答。 李芳兰“噗嗤”一笑,“你个小废物,你顶破天了,也就那点小钱,这样吧,我看这住的好好的,也别买啥房子了,倒不如买辆车给薇薇,你看她上班下班,还要一个人挤公交,对吧?” 徐安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前两年由于徐家人的眼线看得太紧,他也不好太露富,但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舍不得了?”李芳兰冷笑一声。 “妈,不是说好留着买房子吗!”陈薇薇劝道。 “切,要是姐夫在,肯定二话不说,就马上买一辆给我姐!”陈芊芊叫嚣道。 她嘴里的姐夫,自然是贾小伟。 就在这陈家三口以为没戏的时候,徐安忽然点点头,“那就买一辆,这样吧,我正好有朋友做这个,我明天去看一下车。” “真能装!最多也是几万的小牌子车!”陈芊芊笑道。 “房子呢?徐安,你不是说有老寒腿吗?”陈薇薇虽然也想要辆车,但考虑到徐安的自身问题,急忙开了口。 “房子也买。” 这句话刚落,坐在沙发上的陈家三口,已经都笑了起来。 “买买买,徐安是千万富翁,要啥买啥!你这个废物除了会吹牛,还会什么!” 千万富翁?亿万富翁都没我钱多。当然,这些话徐安没有说出来。 就在徐安和陈家人“商议”买房买车问题的时候,洛城又出了一件大事。 在双燕酒店之后,燕都的另一间五星级青城酒店,也在洛城扎了根,据说用大价钱盘下了洛城最高的利来大厦,估计不用几个月,装修完毕后就能开业。 双燕酒店顶层,一间别致典雅的办公室里。 陆友来不断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双燕酒店是燕都徐家的生意,这青城酒店是燕都洪家的,这两家人虽然关系不和,但也不至于这样恶性竞争。 “老太爷说了,先别惹洪家人,他愿意忙活就忙活,我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 陆友来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儒雅年轻人缓缓开口。 年轻人叫徐超,是徐家一脉分支,虽然不算徐家正房血脉,但也说的上话,眼下被下派到洛城,辅助陆友来工作。 “对了,四少爷好像过几天要来洛城。” 四少爷徐越海,出了名的纨绔,而且特难伺候,陆友来想到就一阵头疼。 “他来做什么?” “陆哥你忘了,徐家老七包子铺关了,我估计他是来凑个热闹。” 陆友来闻言,脸色很不好,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他一向不喜欢,何况,徐家老七的父亲徐傲元,当初对他有恩。 “可惜了,谁能想到,燕都堂堂的徐大瓢子,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犬子。” 燕都里,提起徐傲元,熟悉他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会来事,而且八面玲珑,结交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据说有一次,徐大瓢子当街揍了一个耍横的纨绔,没想到那人极有来头,一个电话喊来百多号人,将徐傲元和同伴围住。没想到这徐大瓢子借着酒意,取了一个旷音器,爬上高处喊了一声。 “我徐傲元有难!” “那时候我也去了,燕都大街小巷,都是行色匆匆,奔跑相救的人......”陆友来说着说着,不知觉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006 4S店风波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洛城今天天气不错,适宜出行。 南城区最大的车行,宝马4S店里,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缓缓开了进来。 门口的保安,鄙夷地看了一眼。 这4S店里,最多的不是来买车的人,反而是那种买不起来过过眼福的,无疑,这辆面包车在保安看来,属于后者。 徐安下了面包车,径直往店里走去。 “真是什么人都能来买车了!”离徐安不远,一个穿着得体的男子,坐在贵宾沙发上,嘲弄地吐出一句。 男子叫黎辉,是青城集团的经理,正值青城酒店落地洛城,被下派过来。黎辉有理由傲气,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受到燕都洪家赏识,年薪几乎要破百万。 这不,堂堂青城酒店的负责人,肯定要有一台好的座驾,所以黎辉直奔了宝马4S店。 黎辉身边,一个娇滴滴的美艳女子,嗲声嗲气地开口,“辉哥,这哪能和你比啊,就一个来饱饱眼福的小瘪三。” 黎辉很受用,在嫩得出水的女子身上,又掐了一把。 可当他抬起头,发现那个小瘪三,已经站在了一辆宝马七系前,正和销售认真地说着什么。 徐安原来的意思,是不想买太贵的,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怕陈薇薇吓到。 “先生,您的眼光真好,这台宝马七系是最受欢迎的,眼下只剩最后一辆了,虽然是去年的款,但各种硬件设施,都是最顶的配置。”销售员很有礼貌地说道。 徐安问了一下价钱。 “本店正值酬宾活动,打完折后,大概八十万左右。” 八十万?陈薇薇恐怕不能接受,到时候要想个法子。 “哇,这人买的车,比辉哥还要贵啊!”依偎在黎辉的女子,唯恐天下不乱,急忙喊了一句。 黎辉眯了眯眼,如果刚才那些自嗨的话没有说出来,哪怕他视而不见,也没什么事情,关键是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如今却被活生生打了脸。 爷们有几个不要脸面的! 黎辉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西服,往前面走去。 “这台车我买了。”黎辉淡然开口。 销售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听见黎辉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这台车已经被这位先生预定了。” 说着,销售指了指徐安。 “有句话说的好,车就像媳妇,你们销售就像娘家人,你要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宝马美人,嫁给这个穷小子做媳妇,还是嫁给我这种成功人士?” 徐安皱了皱眉头,他最烦这种糟心事,偏偏这个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人。 “办手续吧。”徐安对黎辉视而不见,冲着小姑娘销售开口。 销售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黎辉见状,气急败坏地指着小姑娘销售,“你知道我是谁么!把你们经理给我喊过来!” 很快,一个穿着西服的胖子跑了过来,看了看后,“小喜,怎么回事?” 小姑娘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我是青城酒店的经理,青城酒店你们该知道吧,准备在你们洛城落户,那是燕都洪家的产业,你们要得罪洪家不成!”黎辉傲然开口,抱着手不断盯着徐安。 徐安脸色古怪地看了黎辉一眼。 胖经理抹了抹额头的汗,将徐安扯到一边,“兄弟,你也见着了,这个人惹不起,要不然等下一批新车过来,我给你打个折怎么样?” 徐安摇了摇头,陈家祭祖日没几天了,他原来就觉得亏欠陈薇薇,所以才想着买一辆车,好让她开回去。 “经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的嘛。”小喜争辩了一句。 胖经理瞪了一眼小喜,如今他也是满头大汗,信誉当然不能坏,可他也不敢得罪洪家啊,燕都洪家,在整个华国,都是顶天的存在。 徐安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往外面走。 黎辉见状,大笑起来,虽然有点肉疼,但能把这小瘪三吓走,心里恶气出了,人也舒服了不少。 宝马4S店店门转角,徐安掏出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洪老二!我干你大爷!” 电话那头,按了免提。 机主洪庆年,正和一个大红大紫的女明星,悠哉悠哉品着红酒,听见徐安的声音后,整个人身子一抖,一把将女明星推开,火急火燎地走到阳台。 “徐老七,你个驴操的货,有事说事!” “把你派来的那个货色给我退回去,老子手下,不要这种残次品,再送过来我打残了给你套麻袋扔江里。” 徐安挂断电话,嘴角一笑,并非是生气,他和洪庆年向来是这么说话的。 同样是两个弃子,奈何洪家人丁不旺,所以洪庆年才有幸接管了一些生意,比如青城酒店。 洪庆年需要徐安替他经营不能见光的生意,徐安需要洪庆年替他搭上洪家的线。 既是合作,也是互相扶持。 4S店里,黎辉还在喋喋不休,扯着洪家的虎皮,突然间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黎辉拿出手机,发现是燕都总店人事部打来,不敢怠慢,急忙接通。 “黎辉,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声音机械而冰冷。 黎辉大惊失色,以为听错了,急忙又问了一遍。 机械冰冷的回答,再一次重复。 黎辉如遭晴天霹雳,身子差一点立不稳,洪家发了话,那些大公司还有哪个敢要他,似锦的前程断送了! “黎先生,请跟我去刷卡。”小喜淡淡说道。 “我家里有事,我、我不要了。” 失去了青城酒店经理的职位,这八十万的宝马七系,哪里是他能开得起的。 小喜皱了皱眉头,“黎先生,当初是你赶走了上一个客户,信誓旦旦说要买的,你可不能变卦。” 胖经理也不怀好意地盯着黎辉,开门做生意,最怕遇上这种装了比又不买的主。 这时,一个人影从店门口,慢慢走了回来。 “办手续。”徐安淡淡吐出一句,看都不看黎辉一眼。 ...... 陈薇薇没有想到,徐安说买就买,一辆崭新的宝马七系停在了富源小区下面。 陈芊芊更是睁大了眼睛,像做梦一样,不断用手蹭着车。 “徐安,你不会是偷来的吧?”陈芊芊哪里会相信,徐安会买得起这么贵的车。 “我说过了,我认识一个朋友,打了个不错的折,才十几万。” 陈芊芊明显不相信,“我知道这宝马七系,差不多要一百万,打一折?你是老板的亲儿子么?亲儿子也没这折扣好吧。” 徐安耸了耸肩,“我朋友是4S店经理的小舅子。” “徐安,这真的不贵吧?”陈薇薇有点担心,怕徐安又置气,把钱给花光了。 “你要是不喜欢这款,我们换一辆。” 没等陈薇薇开口,陈芊芊已经钻入了车里,“姐,别换别换,今天我帮你试试车。” 话说完,车子启动,一下子开出了富源小区。 想都不用想,肯定被陈芊芊开出去装威风了。 “徐安,你还有钱么,不然你拿着吧。”陈薇薇将那张银行卡,重新递到徐安手上。 徐安笑了笑,“我还有十个亿呢。” 陈薇薇白了徐安一眼,“骗人呢,你要有十个亿,当初还开啥包子铺。” 有的实话,听起来太假,所以是没人信的。 “我还有一个朋友在豪江庭那边,我明天去看看房子。” “又有朋友?不会又给你打一折吧,就算打一折,那也要上千万,哪里买得起,徐安你又骗人!”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距离慢慢拉近。 陈薇薇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没有别人说的那么不堪,至少他对自己是极好的,没有花言巧语,说到就会做到。 007 给你三百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洛城的夜色暗了下来。 陈薇薇在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发白。 “徐安,出事情了!”陈薇薇声音发颤,说了一句后,又急忙走了几步,抓住徐安的手。 “慢慢讲。”徐安有些心疼陈薇薇此时的模样。 “芊芊开车撞到人了,好像很严重,已经被人扣起来了!” 徐安皱了皱眉头,这陈芊芊开着新买的车子出去装威风,肯定是得意忘形了。 不过这类事情,只要没酿成大祸,一般都可以私下协调。 “他们要一千万......不然就将芊芊送到钛港......” 钛港,是出了名的红灯区。 “徐安,不然我们报警吧?” 徐安摇了摇头,这些人有去钛港的渠道,发现不对肯定会一哄而散离开洛城,到时候再救陈芊芊,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虽然说陈家人一向不待见自己,但怎么说也是陈薇薇的妹妹。 “这些人求财而已,别慌,你在家里等我消息。” 另一边,贾小伟也接到了陈芊芊的电话。 “姐夫,快来救我!” 陈芊芊惊恐无比的声音,让贾小伟吓了一跳。 电话里,陈芊芊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完。 “我不管你是谁,最好能保证我妹妹的安全,否则,我也保证你离不开洛城!” 对方没出声,立即将电话掐断。 贾小伟笑了笑,并非他说大话,他认识人,洛城南城区的扛把子细三爷,与他也是经常聚到一起喝酒的。 到时候将陈芊芊救了出来,估计陈薇薇肯定会对他感恩戴德。 至于那个废物徐安,估计眼下是只能干着急吧,没点人脉本事,如何做平事佬! 哼,贾小伟承认,上次做的包子还不错,但同时也把他米其林三星评定的事情搅黄了。新仇旧恨,山不转水转,咱们骑驴看着办,走着瞧! 贾小伟披上西装,意气风发地往外面走去。 洛城安家港口,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王东海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姑娘,你撞了我兄弟,我兄弟下半辈子只能躺床上了,赔钱在理吧?” 陈芊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闻言,许久才哆哆嗦嗦地吐出一句,“他自己撞上来的......” 王东海狡黠地笑了笑,“听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碰瓷咯?” 话一落,聚在仓库里的十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王东海原来的意思,洛城已经混不下去,捞一笔后马上离开,很不巧,开着豪车的陈芊芊,成了他的目标,关键是,这开车的小骚蹄子,居然还对着他竖中指。 开得起豪车,哪怕要不来一千万,几百万总有的。 有了钱,到了钛港那边,至少能潇洒好一阵子了。 正想着,仓库外面,几个人影缓缓走了进来,领头的,赫然是贾小伟。 陈芊芊欢喜地抬起头,看见贾小伟后,急得大喊大叫。 贾小伟淡淡瞄了一眼,心里略有不爽,要不是看在陈薇薇份上,他哪会来这邋遢的地方。 “你最好放了我妹妹。”贾小伟开口第一句话,声音无比自信。 细三爷挺关照他,让他挑了几个兄弟,去把事情摆平。 王东海瞄了瞄,吐出一个字,“钱。” “你去洛城打听打听,我贾小伟也是有名号的人,南城区细三爷是我兄弟,哥们,别犯倔,咱们好说,哥几个辛苦我知道,这样,我拿两万给兄弟们喝茶。” 王东海挖了挖鼻孔,随后将一坨黑色的小东西,往贾小伟弹去。 贾小伟恶心地退了几步。 “嗯,先拿两万喝茶,拿过来吧。”王东海淡淡笑道。 贾小伟咧了咧嘴,很明显,事情完美解决。 递了钱过去后,贾小伟走到陈芊芊身边,准备替她解开绳子。 “放心吧,我既然敢出头,这事情就会解决,回去跟你姐说一声,若是想感谢我,可以请我吃顿饭的......” 贾小伟的话刚说完,忽然背后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整个人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连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你敢打我!细三爷是我兄弟你知道么!”贾小伟抹了抹嘴角的血,抬起头大喊。 他忽然发现,那个坐在上面的男人,眼色变得无比凶厉。 “细三爷?他算个东西么?你个蠢东西,好意思跟我讨价还价,也对,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王东海这个名字听过没?” “王东海?”贾小伟听完,身子不断颤抖。 这十多年,王东海一直是洛城的地下龙头,直到最近,才被新冒出头的岳虎盛抢走了地盘。 那几个跟着贾小伟的人见状不妙,要撒开腿跑的时候,已经被人围起来,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毒打。 “海哥,我、我不知道是你,不然你让我回去,我通知她家人凑钱......” “你当我傻子啊!”王东海古怪地看了贾小伟一眼,然后实在忍不住,抬腿又踩了两脚。 “细三爷的兄弟对吧,这样,你来都来了,你也凑个数,打电话让人送钱过来,不多,就五百万吧。” 贾小伟哭丧着脸,“海爷,我错了,这事儿我不管了,这女孩我真的不熟,我们也就关系一般......” 陈芊芊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贾小伟的狼狈模样,自己印象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姐夫呢? 王东海讪笑,“不对吧,小姑娘都喊你姐夫了。” 这时,一个脸色阴狠的大汉走了过来,“海爷,外面来了一个小子,说是这女娃子的姐夫,来赎人的!” 王东海乐了,“这么多姐夫,看来这小姑娘姐姐不简单嘛。” 顿时,在场的人都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 “海爷,那小子才是姐夫,我不是,我和她没关系的,你放我走吧。”贾小伟继续哀求道,脸上青一片红一片,显得十分滑稽。 “闭嘴!”王东海踹了一脚,转过身子,重新走回了仓库中央。 徐安下了面包车,沉默了一下,从车里拿了一个防狼电棍,揣到裤兜里,随后径直往废弃仓库走去。 两个守在仓库门口的大汉,阴恻恻对他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安走入仓库,有点古怪地看了一眼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陈芊芊和贾小伟。 这家伙怎么来了?好像还被暴打了一顿的样子。 陈芊芊抬起头,也有点不敢相信,一向废物的徐安,居然孤身一人来了。 通常敢于涉险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艺高人胆大,另一种则是傻子。 无疑,在陈芊芊看来,徐安属于后者。 “你是姐夫?”王东海皱眉问道,这事情拖太久,让他很烦躁。 “对啊,我是你姐夫。”徐安咧嘴笑道。 “好胆!”徐安旁边,一个大汉怒叫一声,举着铁棍狠狠砸来。 徐安尖叫着退开身子,等大汉力气用尽,拿出防狼电棍,在大汉脖子上抽了一下。 大汉扭了扭身子,软绵绵倒在地上。 “干他!”余下的人将徐安围起来,叫嚣着动手。 王东海眯了眯眼睛,能做地下龙头十几年的人物,又岂会是泛泛之辈,他看得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分明是在逗他,换句话说,这年轻人不简单!就凭刚才闪避的动作,起码是个练家子。 王东海挥了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朋友,钱带来了?” 钱到手才是真的,至于什么面子,左右都是要被赶出洛城的人,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太多了,我接受不了,最多这个数?”徐安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 王东海沉默了一下,生怕夜长梦多,三百万就三百万吧,随即点了点头。 徐安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拿出钱包。 王东海脸色略微不悦,他不喜欢银行卡,亮闪闪的钞票抓在手里,才是最贴心的。 “是现金,说好的三百。”徐安咧开嘴笑了笑,果然从钱包里掏出了三百块钱,伸直了手递在半空,等着王东海来拿。 008 无敌的防狼电棍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废弃仓库里,王东海无比愤怒,往前踏了两步,冷冷盯着徐安。 “小子,你会后悔的。” 徐安淡淡笑了笑,将三百块钱收了回来,揣入裤袋里。 “你个废物,你没钱没本事逞个屁能!要被你害死了!废物!”贾小伟狂骂道,在他看来,惹怒了王东海,谁也活不了。 “闭嘴!” 王东海疾奔两步,狠狠一脚往贾小伟踩下去。 徐安连眼睛都没眨,仓库里,静得只听见贾小伟的哀嚎求饶声。 “弄死他!”王东海扬了扬手,烦躁之极。 几个大汉领命,阴笑着往徐安围了过来。 “小子,下辈子记得多长点脑......” 说话的人,话都没说完,忽然抽搐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嘴里不断翻着白沫。 “咦,这个防狼电棍好像很实用啊。”徐安抬起头,咕咚了一句。 闻言,围着的几个大汉更加愤怒,不断挥着拳头,匕首,一起往徐安招呼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小子,你傲了!”王东海阴恻恻地吐出一句。 可让王东海没想到的是,才不到一分钟,围着徐安的几个人,又浑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 “这防狼电棍真的很好用啊!”徐安又无耻地说了一句。 这下,不仅连王东海呆住,一旁的陈芊芊和贾小伟也目瞪口呆。 他们自然不会认为,一个废物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将五六个人干趴下了。 所以嘛,一切都是那个防狼电棍的功劳,贾小伟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到时候也买一个,能防身又能装比,这废物都能打五六个了,自己肯定能打十个。 王东海眯着眼,表情越发狰狞,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向后背。 不好,这家伙要动枪! 徐安有信心躲开,可那边的陈芊芊和贾小伟呢!肯定会被怒火中烧的王东海迁怒。 “我投降了!” 徐安将防狼电棍丢开,抱着头蹲了下来。 原本要围过来的人,也一下顿住了身子。 这家伙刚才不是挺生猛的么!怎么一下子就像被打焉的菜一样,讨声求饶了? 陈芊芊急得大叫,刚才看到徐安一下打倒几个,还期望着能得救,可如今,这徐安又像一个废物一样向人求饶了! 扶不起的阿斗! “很不错,放在十几年前,我肯定认你这个兄弟。”王东海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原本抓向后背的手,也松了下来。 不到最后生死关头,绝不动枪,这是很多人的习惯。 忽然,他看见不远处的徐安,原本害怕的表情,变得凌厉起来。 王东海大惊,急忙又要摸向后背。 轰! 这时,废弃仓库的房顶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紧接着,一个铁塔般的人影从天而降,曲着手肘往王东海压来。 太快了,王东海掏枪的动作只到了一半,整个人被重重一击,身子被砸得趴了下来。 “岳老弟,不是说好放我一马么!我已经答应你,这几天会离开洛城!真要赶尽杀绝不成!”王东海吐了一口血沫,咬咬牙,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岳虎盛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你惹了不敢惹的人。” 王东海闻言,脸色一惊,下意识往不远处的徐安看去。 徐安站起来,冲他淡淡一笑。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让岳虎盛卖命! 王东海瞬间想到了一个名字,脸色瞬间惨白。 废弃仓库大门,一下子被撞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子,身穿花衬衫,领着一大把子人冲了进来,几下将王东海的手下,打得趴在地上。 “细三爷!兄弟我在这里!”贾小伟看到花衬衫,兴奋得大喊大叫。 细三爷皱着眉头,望了望徐安和岳虎盛,沉默了一下,走过去将捆着贾小伟和陈芊芊的绳子解开。 松了绑,贾小伟瞬间颐气指使,昂着头走到王东海面前,扬起手就扇了几记耳光。 “怎么样,我有没有说过,我兄弟会来救我,你够种,敢动我贾小伟!三爷,你这位马仔不错,长得又壮又能打,还挺会说话,王东海,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贾小伟,是你能招惹的吗!” 岳虎盛嘴巴抽了一下,抬头看着徐安。 细三爷脸色发白,恨不得立即将贾小伟按在地上打死。 堂堂洛城地下龙头岳虎盛,被你说成了马仔,何况,人家根本不是来救你的。 就连王东海,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个鳖儿子,真他妈丢人现眼!” 徐安摇了摇头,示意岳虎盛不要动怒,随即往陈芊芊走去,准备带她回家。 陈芊芊骂了几句废物,丝毫不领情。 “徐安,你个废物,你以为人是你救的吗?带着芊芊回去,就能讨好薇薇了?你要知道,细三爷是我兄弟,如果他不来,你今天必死无疑!什么东西!” 贾小伟话刚说完,细三爷老腿一抖,差点跪在地上。 祖宗,你要死别拉着我啊! “我告诉你,要是懂点礼数,就该跪下来,给我兄弟细三爷磕个响头,以谢救命之恩!” 徐安舔了舔嘴巴,转头看着细三爷,“这位细三爷,我要给你磕头吗?” “不用不用,别!” “哦,好的。”徐安拖着不情不愿的陈芊芊,往仓库门口的面包车走去。 “废物!记住了,是我兄弟细三爷,救了你的狗命!” 贾小伟还在喋喋不休,忽然间发现脑壳子一疼,细三爷不知什么时候脱了鞋子,使劲往他脑袋上抽了起来。 “我他娘实在忍不住了!你要死别害我啊,草你妈,你什么货色,也配做我兄弟!” ...... 富源小区。 陈芊芊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似乎还吓得不轻。 “徐安,你一个废物瞎掺和什么!要不是小伟有本事,你也走不了!”李芳兰气急败坏,根据陈芊芊讲的经过,她很容易判断出,那个什么细三爷,是贾小伟搬来的救兵。 “徐安,我知道你也想救芊芊,但要量力而为,哎,男人没本事没人脉,这一辈子还有什么用,可苦了薇薇了。”陈大浒也叹息道。 徐安懒得争辩,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房间。 “徐安,谢谢你。”等李芳兰和陈大浒走后,陈薇薇走了进来,眼睛还有些肿。 “你也听见了,人不是我救的。” “不管是不是你救的,你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我原来以为芊芊老是骂你,你会记恨在心......” 徐安摇了摇头,“如果外面的人这样骂我,我肯定会记恨在心,但她不同,她有一个身份,是你的妹妹,我不想看着你伤心难过,所以就去了。” 陈薇薇听着,身子一抖,搓着手不知所措起来。 “老鸡汤记得喝。” “嗯.....” 没到两天,陈芊芊好了伤疤忘了疼,那辆宝马七系,又被她意气风发地开了出去。 难为陈薇薇,每天照样去挤公交上班。 “不然,我再买一辆吧。”徐安提议。 “哪能这么浪费钱,你以为你真有十个亿啊?”陈薇薇笑道。 徐安耸了耸肩,“恭喜答对,我还寻思着要买一栋豪江庭的别墅。” “好好好,买买买,我老公是个大款,要啥买啥!” 刚说完,陈薇薇不由得脸色一红,天知道她怎么了,居然说出了老公这个词。 “我上班了......”陈薇薇红着脸,灰溜溜地往公车站跑去。 徐安也怔了怔,忽然想到什么,往屋里一看,那一罐老鸡汤,陈薇薇居然忘了拿。 此时,洛城的天空上,乌云从四方聚了过来,不断翻涌。 009 逆鳞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人生大事,买车买房。 徐安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自己蛰伏了三年,也愧对了陈薇薇三年,想给她一个像模像样的家。 “狼哥,手续还在办,大概要一个星期才能入住。”电话那头,传来岳虎盛独特的粗犷声线。 徐安“嗯”了一声,将电话挂断。 洛城的天空,隐隐要下雨。 徐安启动面包车,打算将那罐子老鸡汤,送到陈薇薇公司里。 洛城繁盛街,是洛城近年发展凶猛的最好凭证,许多大公司,都租住在繁盛街一带的写字楼上。 “薇薇啊,我们做传媒的,客户是最重要的,李总的意思呢,是请你吃顿饭,两个人认识一下,方便以后合作嘛。” “王主编,我不是业务部的,这种应酬的事情,轮不到我吧?” 陈薇薇皱着眉头,王主编嘴里的李总,她也知道是谁,洛城世龙房地产的公子,天天给她送花送奢侈品,陈薇薇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否则,也不会跟徐安一过就是三年了。 “主编,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陈薇薇干净利落地转身,往办公室外面走去。 王主编叹了口气,随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双燕酒店总统套房里,李少龙一脚将身旁的女子踢到床下,睡眼惺忪地摸到电话。 “少龙啊,不然就算了吧,毕竟人家都结婚了。” 李少龙吸了吸鼻子,“我没耐心了,你直接问她,一百万卖不卖?” “不是钱的问题......陈薇薇性子寡淡,估计不行。” “洛城这里,没有我李少龙得不到的女人,要不是你出主意,我送个鸟的花,直接就拖走!” “洛城最近事儿多,你别乱来啊!” 李少龙干笑两声,将手机烦躁地砸在地板上。 “我怕个鸟,岳虎盛也要卖我几分面子!” 徐安停好面包车,看了看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索性就坐在了一张石板椅上,静静等着陈薇薇。 天空之上的乌云,翻滚得越发厉害,黑压压地一大片。 一辆全新的法拉利跑车,一声尖锐的急刹,停在了徐安不远的地方。 李少龙揉了揉脑袋,走下了车。 一个小弟懂事地捧着一把玫瑰,递到李少龙面前。 李少龙一把打掉,“我还送个毛的花,等人下来,直接给我拖到车里!” 离着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李少龙也不是傻子,直接冲上去抢人,左右看了看后,坐在了徐安旁边的石板椅子上。 “瘪三!滚远点!没看到我家少爷要坐这里吗!我告诉你,我家少爷可是世龙地产的公子!”一个小弟走过来,大声呵斥。 “滚你妈的!你们这帮吃屎的东西,怪不得世龙地产生意越来越难做,名声都是你们败的!” 被扇了一记耳光的小弟,委屈地看着李少龙,要说败名声,少爷你说第二,谁敢认第一。 李少龙转头,看了徐安一眼,看到徐安手里拎着的鸡汤罐子,一阵讪笑。 “兄弟,等女人吗?” 徐安点了点头。 “真他娘巧,我也在等女人,不过你提个丑比罐子,也太极品了,前面转角的西餐厅我开的,要不要给你打个折?没钱你泡个屁妞啊!” 徐安笑了笑,“我有钱,不过她喜欢喝这个。” 话刚完,李少龙和旁边的那几个狗腿子,都大笑起来。 “兄弟,咱别装成么!真正的有钱人是像我这样的,开豪车,收小弟,泡美女,你看看,你这一罐子汤水,就想泡美女?能值多少钱?” 徐安很认真算了一下,两百万一克的陨燧粉,分十次洒到鸡汤里,那就大概二十万左右。 “这一锅汤二十万。”徐安咧嘴笑道。 “你他娘都吹上天了,和你叨逼真特么没意思,你闭嘴吧,不然我让人揍你!” 徐安摊了摊手,不再理会李少龙。 没过多久,下班高峰期来临,徐安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隔了一会,那抹熟悉的曼妙人影,快步走了过来。 “来了来了!给我直接拖到车上!干,小骚蹄子,我这次看你还跟我往清纯!” 李少龙兴奋得脸色狰狞,指着走过来的陈薇薇大喊大叫。 一旁的徐安,自然也听到了,将那罐老鸡汤平放在石板椅上。 每个人都有逆鳞,而他徐安的逆鳞,则是陈薇薇。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废物,只有陈薇薇一直在为他据理力争。 自小跟着老爹徐傲元习武,十一岁遇名师,学得九式崩拳,十五岁开始去拳场打黑拳,整整五年,二十七次生死擂,未有一败。二十一岁,和狮子关的林小棠对打三场,两胜一负。 若不是怕徐家打压,徐安这条金龙,早已经试着一飞冲天了。 李少龙像一只断线风筝,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越飞越高,最后倒着跟头,脸朝着地面,轰的一声,栽在不远处的水泥板上,身子不断剧烈抽搐。 跟着李少龙的几个狗腿,见状瞬间呆滞。 连马路对面的陈薇薇,也瞬间目瞪口呆,实际上她也没有看得多清楚,就看见徐安抬了抬拳头,那个李少龙就飞出去了。 “打电话给老板!”一个狗腿回过神,慌忙掏出手机,开始喊人。 “你别走啊!草你妈!你敢动少爷,够种你别走!”余下的几个狗腿,不断大喊大叫,却没有一个敢冲徐安动手。 刚才那一幕,着实太吓人了。 李少龙被扶起来,脸面早已砸得凹下去一大片,鼻子扁了,眼睛歪了,嘴里那口牙也碎了不少,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徐安拍了拍手,提着鸡汤罐子,往对面马路的陈薇薇走去。 “你别走啊!够种别走啊!”一个狗腿试图拦住徐安的路,被徐安瞪了一眼,急忙又缩到了一边。 徐安原本就没打算走,打了小的,老的肯定会来,这孙子敢打陈薇薇的主意,该教一教了,若不是还不到时候,徐安早下杀手了。 “徐安,刚才那个人飞起来了......是你干的吗?”陈薇薇接过鸡汤罐子,担心地问道。 她知道李少龙是谁,在整个洛城,没有几个人敢惹的。 “他想欺负你,我就打他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飞。” 闻言,陈薇薇脸色大变,推着徐安往前,“你快走,先开车回去,不不,你直接开车离开洛城,后面我想办法,你先拿着这些钱!” 这是第三次,陈薇薇将银行卡递给徐安了。 看着陈薇薇惊慌失措的模样,徐安有些感动,伸出手,摸了摸陈薇薇的头。 “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很快,十几辆车开得凶猛,来到繁盛街上,瞬间将繁盛街围得密密实实。 李天龙很生气,自己的宝贝儿子,在洛城,就在洛城,居然差点被人打死。 “细三爷,一千万,我要这个人死!” 穿着花衬衫的细三爷沉默了下,点了点头,在洛城的场子刚撑起来,确实需要这些生意人的支持。 “下车吧三爷,我们好好看看,这个够胆子打我儿子的人,到底是哪路货色!” 细三爷咧了咧嘴,“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活活剐了他!” 李天龙很满意细三爷的表现,“放心吧,我们世龙地产,以后肯定会和元昭公司多多合作的。” 元昭公司。 徐傲元的元,顾小昭的昭。 徐安抬起头,风轻云淡,没有丝毫慌乱,倒是在一旁的陈薇薇,脸色微白。 “你喝鸡汤,我打架,你喝完了,我也打完了。” 徐安往前踏了两步,捏了捏拳头,满身骨骼,发出“咯咯”的关节扭动声。 010 陈细东,跟不跟我?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细三爷原名陈细东,岭南一带的人,瘦瘦高高,又喜欢穿花衬衫,乍看之下是师爷型的人物。 前几年的洛城,盛行地下黑拳,五湖四海不断涌来的顶尖拳手,都聚在这里,但最后只有一狼一狗打出了名堂,剩下的,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狼是孤狼,狗是瘦狗。 陈细东便是“瘦狗”,时间前推,瘦狗到今天,混成了细三爷,掌管洛城南城区一带。 细三爷还记得,擂台之上的孤狼,将他原来的老板打得昏死过去后,缓缓松开拳头,满脸是血地走到他面前。 “陈细东,跟不跟我?” “跟!” 大雨将至,洛城起了狂风,卷着砂石尘砾四处拍打。 细三爷揉了揉眼睛,跟着李天龙,往前又走了几步,眼神微抖。 对面的马路上,孤狼又站在了他面前,依然是那副傲视天下的姿势。 “三爷,不用顾虑,我知道你们的手段,做好手脚,一千万自然会到账。“李天龙冷冷开口,目光恶毒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影。 一个低头在喝汤,一个云淡风轻地站着。 “徐安,我喝不下,不然,我和他们讲讲,大不了我们赔点钱。” 徐安转过头,脸上笑了笑,“当然要赔钱,不过,是他们赔给我们。” 陈薇薇没听明白,等回神的时候,发现一个穿花衬衫的男子,已经走到了徐安面前。 细三爷一脸无奈,“我发现我最近总是运气不好。” 徐安白了细三爷一眼,“带了多少人?” “四个,李天龙有大概三十个,怕坏了名声,所以才找我来做,不过,那头呆虎听到风声,应该也会来。” 呆虎,自然是岳虎盛。 对面的李天龙,看见细三爷迟迟不出手,愤怒地喊了一声,“三爷?你麻溜点?别像个老婆子一样磨磨蹭蹭!” “你去吧,别打死了,带过来我有话要讲。”徐安揉了揉拳头,坐在了陈薇薇身边。 “徐安,那个人我还以为是来抓我们的?不过他好瘦啊!” 徐安淡淡一笑,“他是我乡下的表哥,是来帮我们的,别看他瘦,他打架很厉害的。” 李天龙已经察觉事情不妙,往他走来的细三爷,始终没有答他的话,相反,脸上还有一种近乎暴怒的神情。 三十个打手,很快挡在了李天龙面前。 “三爷,什么意思?” 细三爷慢慢解开花衬衫的纽扣,随后将花衬衫往天空一抛,露出精瘦的身子,身子上,满是交错纵横的伤疤。 “丢你老母!” 细三爷骂了一声,动作迅疾如风,像只灵猴一样,跃到挡在前面的一个保镖身前,扬手一扇,保镖像纸糊的一般,夸张地倒飞出去。 “三爷!你不帮忙便作罢,为何要冲我动手!”李天龙脸色发白,细三爷的故事,他也是听过的,不然也不会特地去讨好。 细三爷依然没有答话,眼神里闪着厉色。 没有人知道他对孤狼的感情,若不是孤狼,三年前他就死了,是孤狼身中八刀,将他救了出来。 “陈细东,跟不跟我?” “跟!” 三十个保镖,不到几分钟,被打倒了一大半,剩下的都仓惶逃散。 只剩下李天龙,狼狈地钻入车里。 车子未启动,细三爷一拳将车窗打碎,随后,将李天龙像提小狗一样,走过马路,提到了徐安面前。 “天气凉,穿好衣服。”徐安看着细三爷,淡淡说了一句。 细三爷抹了抹汗水,果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将花衬衫捡了起来穿上了身。 “没想到吧,细三爷是我表哥。”徐安吐出一句。 细三爷古怪地看了徐安一眼,也配合说道,“以后在洛城里,谁要敢动我表弟,我就往死里揍他!” 李天龙抬头瞪着徐安,他不是傻子,表哥表弟?再好的亲戚感情,有一千万好么! “表哥,他瞪我。” 细三爷恼怒地李天龙嘴巴上,又扇了一个耳光。 正值下班高峰期,许多人站在远处,不断拿手机出来拍着照着。 “你儿子不是个东西,居然敢欺负我老婆,表哥,我心里委屈,我需要补偿!”徐安演得很像,这三年来,尽是钻研演技了。 细三爷揪起李天龙的衣领,“我表弟说了,让你赔钱!” 李天龙咬着牙,这么多年,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赔!” “表弟,你说赔多少!” 徐安转头看着陈薇薇,淡淡一笑,“我老婆说了算。” 陈薇薇原本担惊受怕地看着,听到陈肖的话后,急忙摆了摆手,“我没什么事情的,不然就算了......” “一千,听清楚了么!” 李天龙不傻,他知道徐安的意思,一千万! “明天我让人送到三爷那里。”李天龙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哪怕倾家荡产,这口气他也要出! “希望李老板以后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再惹祸,可不止一千那么多了。” 细三爷松开衣领,李天龙又一次狼狈地摔在地上。 “滚吧!记住,再惹我表弟,我就弄死你!” 陈薇薇脸色微变,自小到大,她很少接触这类人,忽然之间,徐安却多了一个这样的表哥,也不知是福是祸。 “徐安,表哥帮了那么大的忙,不然我们今晚请表哥吃饭吧?” “好啊,我刚好有空!”细三爷搓着手,兴奋地回道。 徐安不动声色地盯了盯细三爷。 “呃......那个我想起来了,今晚还要去相亲,改天吧。” “好的,表哥慢走。”徐安笑道。 细三爷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走向了对面马路。 洛城医院,李少龙醒了过来,情绪激动地踢着床。 “爸,我要弄死他!弄死他!” 李天龙抱着头,不知该怎么安慰,细三爷的力量,代表了元昭公司的力量,以他一个房地产商,根本没法子对付。 旁边站着的一个律师,沉默了下,走到李天龙面前缓缓开口。 “老板,我听说了,燕都徐家的徐越海好像这几天要来洛城,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李天龙闻言,脸色一喜,随即又黯淡下来,“徐家的人,又怎么会帮我?” “老板,这就看你舍不舍得了,我听说这徐越海,是最贪财的。” 李天龙还在犹豫,他的儿子已经越闹越凶,甚至要扒掉石膏,跳出去找徐安报仇。 “你去办!不管要什么代价!我要细三爷和那小子死!” 富源小区里,陈芊芊玩闹了一天,终于累了,将宝马七系开了回来,哼着歌往楼上走。 才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饭香的味道。 陈薇薇正忙前忙后,端着一盆盆饭菜。 而徐安坐在沙发上,脸色有点古怪,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陈薇薇第一次下厨给他做饭,大概是觉得他今天在繁盛街的表现不错。 可惜,刚进门的陈芊芊并不这么想。 “徐安,你这个废物,我姐姐上了一天班,回家还要给你做饭!你有没有良心!” 在陈芊芊看来,这徐安的包子铺关了,眼下没有了经济来源,又没能力找到工作,就一直呆在家里混吃等死。 至于那辆车,陈芊芊已经基本上笃定,自己姐姐肯定也出了钱,甚至还是大头,否则,凭着徐安,怎么能买到一辆宝马七系! 陈薇薇听到吵闹,急忙出来,劝了陈芊芊一下。 “姐姐,我可告诉你,后天就要回利州那边祭祖了,怕到时候,徐安这个废物又会丢尽我们的脸!” 陈薇薇原本心情是挺好的,听了陈芊芊的话后,眉头皱了皱,幽幽叹了一口气。 废物?三年蛰伏,不过是藏拙养晦罢了。 三年蛰伏一过,我徐安要化金龙吟啸九州,谁能拦得住! 011 狮子关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大早,李芳兰和陈大浒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富源小区。 “徐安,我和祖老爷他们说过了,就说你病了,去不了。”李芳兰张口就说。 陈家祭祖日,正常来说,徐安作为女婿,也是必须要去的,可眼下李芳兰的意思很明显,一个废物去了,只会徒增他们的羞耻。 “对啊,你就在家得了,放心吧,没人会记得你的。”陈芊芊也附声道。 陈薇薇脸色不悦,三年前祭祖的事情虽然历历在目,但这样贬低徐安,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陈薇薇觉得,现在的徐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叔叔阿姨,再不上车高速路就要堵高峰期了。”贾小伟忽然出现在门口,礼貌地笑道。 徐安眯了眯眼睛,心想细三爷还是打得轻了,这才几日,又开始活蹦乱跳。 “薇薇啊,妈都是为了你好,你看小伟,特地请了假陪我们回去,要好好珍惜啊。”李芳兰一片苦口婆心。 “阿姨别这么说,薇薇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力所能及,我肯定会去做的。”贾小伟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 “我结婚了,祭祖日,我该和我丈夫回去的。” 陈薇薇转过身,拖起徐安的手,率先往走进了电梯。 徐安笑了笑,“老婆,放心吧,这一次,你的那些亲戚,保管会服服帖帖的。” 陈薇薇也只当徐安在安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贾小伟开了一辆玛莎拉蒂,李芳兰和陈大浒,自然上了贾小伟的车。 让徐安没想到的是,陈芊芊这妮子,率先发动了宝马七系,喊了一声陈薇薇,却没有喊徐安。 意思很明显,压根就不想载徐安,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陈薇薇脸色满是愧疚,“这车明明是你买的,芊芊太不懂事了......” “没事,我还有车。” 徐安一脸风轻云淡,上了那辆有些破旧的面包车,陈薇薇沉默了一下,也跟着徐安上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薇薇,那破车没空调的!”贾小伟从车窗里伸出头,拼命冲陈薇薇挥手。 “你不用顾虑我,他说的没错,我这破车上没有空调,热得很。” “我不是顾虑你,是昨晚着凉了,本来就吹不得凉风!”陈薇薇倔强道。 徐安笑了笑,启动车子,往富源小区外开去。 贾小伟的玛莎拉蒂开在路上,显得很亮眼,李芳兰特地将车窗摇得很快,偶尔碰到熟人,热情地挥手打着招呼。 “也不知薇薇怎么回事,小伟这么好的孩子,都不懂得珍惜!都是那个废物,不知给薇薇灌了什么迷魂汤!”李芳兰想起徐安,立即咬牙切齿。 “阿姨,没事儿,薇薇会明白的。” 陈大浒很满意贾小伟的表现,“这么多年轻人,也就小伟最稳重,像我,颇有大将之风,上次芊芊被绑架,也是多亏了小伟出力啊。” 闻言,贾小伟嘴巴一抽,细三爷凶神恶煞的模样,还让他心有余悸。 如果那时候不是来救他的,莫非是来救徐安这个废物的?芊芊不可能,细三爷根本就不认识。 或许是刚好碰上,细三爷原本就要对付王东海的。 想到这里,贾小伟松了一口气,徐安这个废物能有什么背景,是自己多想了,等陈薇薇看透后,肯定会离开。 利州,是陈家的祖地,在狮子关的南面,离着洛城有些远,差不多要开一整天。 天色快要暗下的时候,陈大浒紧紧抬着金框眼镜,帮贾小伟认着路。 “快到了,这里转个弯......” 玛莎拉蒂忽然颠簸起来,似乎碾到了什么东西。 贾小伟急忙停车,将头伸出车窗,模糊的光线下,一截树干横起来,拦住了整条路。 “哪个撞的,我兄弟腿断了!” 车子外头,一个男人叫嚣骂咧起来。 徐安的面包车,一直开在最后头,听见声音,揉了揉鼻子。 这碰瓷是门技术活,就比如现在,来往那么多车,不偏不巧,让开玛莎拉蒂的贾小伟碰上了。 “私了还是怎么样?”说话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脖子上,纹着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头,看模样就不是善茬。 “小伟,这些不是好人啊!”李芳兰紧张道。 傻子也明白怎么回事,夜黑风高,人少路滑,摆明了就碰瓷的! 何况,根本就是撞到树干,哪里撞到人了,这位躺在地上的兄弟,你倒是叫一声啊,还躺着玩手机呢! “阿姨放心,真当我贾小伟是软柿子了,先礼后兵,说不通我只能出手了。” “像我!大将之风!”陈大浒赞了一句。 贾小伟从车上拿了一个防狼电棍,揣进裤袋里,自从上次在废弃仓库,看到徐安这个废物仗着防狼电棍,也能以一敌十的时候,他也买了一个,而且是加重型的。 贾小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拉在最后的那辆面包车,陈薇薇已经探出了头,脸上似乎还挂着担忧。 “没事儿,放心吧,一切有我,你们坐在车上就行!”贾小伟很嚣张地将手揣入裤兜,抬头喊了一句。 碰瓷的几个男人,看见贾小伟下车,也惊了一惊。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直接扔个一千几百的下来,他们就放行了,莫非这次真是踢到了铁板不成? “徐安,这贾小伟干嘛傻愣愣地走过去?”陈薇薇皱着眉头。 “谁知道呢,说不定贾先生是会功夫的,根本就不带怕的。”徐安笑了笑。 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沉默了一下,盯着贾小伟,“兄弟,哪条道儿的?” 被细三爷打过之后,贾小伟是再也不敢扯这个名头了,眼珠子一转,淡淡开口,“狮子关下,林家小棠,我是林小棠的把子兄弟!” 声音很大,坐在面包车里的徐安,莫名地佩服起贾小伟来,狮子关林小棠的虎皮,你都敢扯起来了。 可惜,够胆做剪径行当的,有几个会是傻子? “你以为你是孤狼啊,你个鳖孙样!”几个男人骂咧起来,揪出贾小伟的头发,不断手打脚踢。 “林小棠么,我可没认他做把子兄弟。”徐安淡淡吐出一句。 当初狮子关下哪一战,徐安两胜一负,赢了之后,林小棠腆着一张老脸,要跟他结拜。 徐安拒绝了,理由是树大招风,那时候他还没准备好。 “什么?”听见徐安说话,陈薇薇急忙转头。 “没啥,贾先生怎么还没开始用功夫?” 实际上,贾小伟已经死死捏着防狼电棍,可惜手肘一直被抓着,傻子也看得出,他在摸武器。 贾小伟被打得疼了,顾不得丢脸,在其中一个男人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手松开后,急忙将防狼电棍拿了出来。 “别怪我!是你们咎由自取!受死!” 贾小伟抓着防狼电棍,往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恶狠狠地捅过去,捅到脖子上,男人浑身发颤,那个纹在脖子上的老虎头,也跟着皱巴了几下。 可隔了一会,人家根本就没倒,一巴掌将贾小伟扇得转了个圈圈,防狼电棍掉到地上,被几脚踩得碎裂。 徐安叹了口气,当初他在废弃仓库那里,都是很准地戳到穴道上,这贾小伟,有样学样,脑袋真是缺根筋。 徐安下了面包车,抬起脚步,往前面走去。 “徐安,你下去做什么!快上来!”陈薇薇大急。 “我和他们讲讲道理。”徐安淡淡回了一句。 “废物,你送死没人拦你!别溅我一身血就行!”陈芊芊巴不得徐安下车,正好,被打伤了也不用回去祭祖了,他们一家几口人,也不用跟着丢脸了。 012 陈家祖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那几个碰瓷的男人,由于有贾小伟的前车之鉴,看到徐安走过来,也乐得咧嘴大笑,将手中的棍棒扛在肩上,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 贾小伟被打的太惨了,脸上青一块黑一块,抬起头看徐安时,鼻头下两条鼻血直直地往下流。 “徐安,你个废物,没本事没人脉,你凭什么出头!”虽然很惨,但贾小伟依然不待见徐安,骨子里的优越感,让他拼命叫了起来。 徐安没有理他,又走了几步,走到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前。 “林小棠有没有说过,狮子关下,不得劫人钱财。”徐安淡淡吐出一句。 男人闻言,脸色瞬间剧变,退了退身子,将一把匕首从怀里掏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光,在夜色中不断泛亮。 徐安笑了笑,伸出两根指头,迅速夹住匕首,随后一掰,男人惊叫一声,“哐啷”一声,匕首断成两截摔在地上。 当然,由于角度问题,这一切只有近在身旁的贾小伟能看见。 “徐安,回来!”陈薇薇在面包车里,见状大急。 李芳兰冷笑一声,索性闭起了眼睛。 陈大浒眼神明亮,嘴里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大将之风......大将之风。” 陈芊芊烦躁地按着喇叭,似乎对强出头的废物徐安,不满意到了极点。 地上的贾小伟,自然不会认为徐安会这么厉害,也许这匕首本来就是假的呢! 趁着没人注意,贾小伟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刀片,也试着用手指掰了一下。 “啊!”贾小伟抱着两根血流如注的手指,一边叫,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徐安。 那意思很明显,都是你害的! 徐安古怪地看了贾小伟一眼,早在双燕酒店那时候,也没这么傻啊,莫非细三爷真打重了?打成傻子了? 正想着,几个男人忽然冲了上来,仗着徐安一个人,举着手上的棍棒恶狠狠地往徐安打来。 贾小伟面露喜色,相比起来,他更喜欢看徐安吃瘪的样子。等徐安被打残了,他再出面,大不了多给点钱,求财嘛,给了钱就好说话了。 可惜,很快他就失望了。 这才他娘的不到一分钟,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几个混子,全都趴在了地上,痛苦地嚎着。 说实话,贾小伟也没看清楚,就看到徐安晃了几下,然后,就没然后了。 徐安抹了抹手,要不是怕吓着贾小伟,他早用九式崩拳直接将人轰飞了。 “好了哥几个,把树木搬开吧。” 地上的几个男人急忙点头,自知碰到了铁板,难得人家大人大量,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搬完了树就赶紧逃吧。 忽然,地上的贾小伟一下跳了起来,捡起一根棍棒,追着几个受伤的混子打去。 迫于徐安在场,几个混子不敢还手,让贾小伟像老狗撵兔子一样,追着打了上百米。 正好,李芳兰也睁开眼,将头探出车窗后,看到贾小伟威风凛凛的模样,一下子喜上眉梢,神情激动。 “小伟好样的!我李芳兰的女婿,能赚钱能打架!绝不会像废物一样,任由人欺负薇薇!” 徐安苦笑了一声,走过去,将挡在路中间的树干搬开。 往回走时,经过那辆玛莎拉蒂时,李芳兰阴阳怪气地尖叫,“同样是男人,差别怎么这么大,看来啊,有的人天生就是废物,这是命,改不了了。” 陈大浒推了推金框眼镜,没敢说话,刚才他可是从车头镜里,看到了徐安,几下就将四五个男人打趴下了。 “好了,别说了!徐安,你先上车......” 陈大浒心情很微妙,他是个喜欢看小说的老古,对那些冲锋陷阵的猛将,是最佩服的,对于万军之中能取敌将首级的,更是五体投地,无疑,徐安今天的表现,让他很欣慰,虽然最后风头被贾小伟夺走了。 徐安点了点头,走上了面包车。 “徐安,你没事吧?”陈薇薇担心地问道。 “你看我像有事吗?”徐安笑了笑。 话刚说完,贾小伟已经跑了回来,一副英雄凯旋的表情,走到面包车前,动情地看着陈薇薇。 “薇薇,你没事吧,我把他们都打跑了,不用担心我,我就是受了点小伤。” 出于礼貌,陈薇薇抽了两张纸巾,递给贾小伟,让他抹一下脸。 徐安是越来越佩服这家伙了,这不要脸的本事,自己拍马也难及。 “贾先生,你的手指也没事吧?” 闻言,贾小伟嘴巴一抽,“徐先生放心,我车里有创口贴的。” 这么大的伤口,创口贴根本没用,等贾小伟把车开到陈家祖屋的时候,那血渗过创口贴,滴了满满一地,最后实在忍不住,嘶着嗓子嚎了一声,李芳兰哭啼啼地喊了两个本家,将贾小伟扛了进去。 徐安将面包车停好,和陈薇薇双双走下了车。 说实话,陈家祖屋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屋前栽柳,屋后有河,惬意得很。据说陈家祖上出了个县令,这间占地极大的祖屋,便是那个县令留下来的,虽然隔了已经两百年有余,祖屋也修葺了十几次,但依然牢固无比,也能住人,映衬着周围的景色,也算相得益彰。 风景好,但不代表人好。 看到徐安和陈薇薇走过来,一个年纪和陈薇薇相仿的女子,立即兴奋地站了起来,拖住旁边一个俊俏青年的手,急匆匆迈步走出去。 徐安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嘴巴。 “哟,表姐表姐夫,你们可算回来了,这都等着你们呢,对了表姐夫,你那辆面包车居然能开那么远啊,我上次在收购站那里,看到一辆差不多的,人家都不要了,说是开出去都丢人呢,哎,这些人真是不懂节俭的美德,哪里像我表姐夫。” 徐安叹了口气,这女子叫陈安雅,是陈薇薇的表妹。 听陈薇薇说过,小时候在陈家中,由于陈薇薇从小就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懂事明礼,是最受关注的,也因为这个,激怒了好胜心极重的陈安雅,拼命要把陈薇薇比下去。 等到陈薇薇和徐安结婚以后,徐安废物的名声传开,陈安雅自以为从此压过了陈薇薇一头,所以才不余其力地打击。 陈薇薇眉头一皱,她并不喜欢亲戚之间闹得太僵,淡淡问了声好,准备走开。 忽然,徐安拉住了她。 “薇薇等一下,你看咱家那辆车,芊芊开了都没停好。” 说着,徐安将一串宝马七系的钥匙,递到陈薇薇手上。 徐安早料到陈芊芊肯定会抢着车开,所以才再备了一条钥匙,要是问陈芊芊直接要,肯定也是百般推辞。 陈芊芊比他们先到,估计已经先进去胡吹海吹了。 陈安雅咬着牙,在她看来,那辆宝马七系,不过是陈芊芊为了充门面,不知从哪儿借来的,哪里想到,徐安还会有钥匙。 不过,有钥匙又如何?借来的东西,偏偏要故弄玄虚,蒙谁呢! 想到这里,陈安雅得意地抱着手,看徐安和陈薇薇怎么演下去。 “老婆,购车证明我放在副驾驶的车屉里,你得空看一下,我可没花冤枉钱。”徐安笑道。 陈薇薇神情一动,感激地看了徐安一眼,“我知道了,对了表妹,能不能让表妹夫的车先挪一下,挡住了。” “好的,表姐。”陈安雅怔了怔,随后咬牙切齿回了一句,推了身旁那个俊俏青年一把。 俊俏青年皱了皱眉,最终没有说话,走过去将自己的本田车启动挪开。 013 风波乍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陈家内堂里,最正中的红木端椅上。 陈长庚惋惜地叹着气,“也不知那时候阿四犯了什么毛病,让薇薇嫁给一个废材。若是嫁给了正德你,该是多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陈薇薇太爷爷在这辈祖籍中排行老四,陈长庚作为陈家族长,自然能喊一声阿四。 当年阿四爷不顾整个陈家反对,硬要将陈薇薇嫁给徐安,那段时间,利州陈家一脉里,尽是各种不可思议和嘲弄。 嫁女是一门艺术,当然,自身肯定要有十分优秀的条件,比如姿色,学识,温婉性子等等,若是放到古代,那可不得了,哪怕不嫁入皇宫,嫁个富贾或者小王公,一家人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在陈长庚看来,陈薇薇几乎已经达到了各种标准,理所当然能替陈家带来一场富贵或者仕途上的助力,哪曾想到,千挑万选,阿四居然选了一个废材! 本来陈长庚已经挑好了人选,狮子关秦家的秦正德,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家里不管是财势权势,在这一片,几乎都到达了顶峰。 那个废材有什么?一间包子铺?听说最近跟人打赌,都关门大吉了! 陈长庚对面,秦正德儒雅地笑了笑,“老爷子,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若是操劳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咯。” 这一口气,陈长庚放不下,重重咳嗽了几下,随后摆着手仰天长叹。 徐安和陈薇薇走进来的时候,陈长庚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招了招手,让陈薇薇一个人走过来。 “祖爷爷,你身子怎么样了?”陈薇薇歉意地看了徐安一眼,走到陈长庚身边。 “人老了,毛病也多了,放心吧,正德从燕都请了一个医生,我身子问题不大,来,薇薇,你和正德两个人,也是好久没见了吧。” 陈长庚心里还有一丝执念,听李芳兰说,自家孙女和那废材一直都是分房睡的时候,陈长庚立即不动声色地透露给了秦正德。 很显然,秦正德也是挂念着陈薇薇的。 这两个人,一个郎才女貌,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温婉明礼,一个儒雅大方,怎么看怎么般配。 至于那啥徐安,一坨牛粪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薇薇,你都瘦了。”秦正德叹气道。 “谢谢秦大哥关心,我过得很好。”陈薇薇礼貌回道。 秦正德抬起头,看了一眼徐安的方向,“我真希望,我能多帮到陈家一点,等陈家好起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带着陈老爷子,去国外疗养,听说那里的风景很不错的,长期居住起码能多活十几年。” 徐安眯着眼睛,杀人诛心,这秦正德,是行家啊! 果然,陈薇薇脸色一黯,颤着声问道,“去那里,大概要多少钱......” “好像也不贵,差不多三四百万吧。” 不贵,是相对于秦正德这样的富二代而言,但在陈薇薇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秦正德很满意陈薇薇的表现,甚至不知觉的,看徐安也顺眼了许多。懂事,不闹腾,等陈薇薇转而投来自己怀抱的时候,心情一好,赏他个十几万也不是不可能。 秦正德越说越得意,顺手要攀上陈薇薇肩头以示安慰的时候,突然一疼,发现整只手被一下子箍住。 “这位秦先生,你爹有没有教过你,学而知礼,勿碰他人妻女。”徐安淡淡笑道。 秦正德恶毒地翻了翻眼睛,手肘一扭,将徐安的手甩开。 练家子?还以为是个纨绔公子哥呢? “徐先生对么,我爹只教了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不要端出来遭人笑柄了。” 徐安回了手,撇了撇嘴,“家教不好,以后会吃苦头的。” 秦正德揉了揉额头,弯下身子,凑到徐安耳边,“废物,你要和我玩么,我说了,你跟不上我,我让你八辈祖宗,你也跟不上我,废物,我迟早要睡了陈薇薇,就当着你的面!” 声音很小,除了徐安之外,没有其他人听到。 “老爷子,陈家祭祖,若无节目,真是无趣得很,这样,我看这陈家女婿,徐什么安的,好像挺有脾气嘛,不如让正德我,用狮子关的风俗,给大伙助助兴。” 狮子关下,民风彪悍,秦正德嘴里的风俗,则是两人对打,当然,一般都是点到即止。 当年徐安只身来到狮子关,林小棠那老小子也是用了这一套,却败在了徐安手上。 “徐安,我们来斗拳!” 秦正德话音一落,登时,陈家内堂里的人,都大笑起来。 狮子关有句老话,一棠二龙三秦。 意思是,狮子关下,这一片地方,林小棠坐大,龙家则排第二,至于第三嘛,自然是秦正德的秦家,这些世家,少则几百年,多则上千年,繁衍生息这么久,肯定会有自己的独门功夫。 而那个小婿徐安,什么东西?做包子卖包子的?说不准会被秦正德当场打成残废。 “当然,你可以不应战,反正也就是玩玩。”秦正德用手指点了点徐安的头,讪笑道。 陈长庚从始至终,一直半闭着眼,对于秦正德的挑衅,他是默许的,也该让薇薇知道,嫁给一条狗和嫁给一条龙,终究是不一样的。 陈家缺一场富贵,缺得太久了。 陈薇薇沉默地走下来,拖住徐安的手,想将他拉出内堂。 “徐安,你就是个废物!”陈芊芊尖叫道。 李芳兰在听说秦家也要娶陈薇薇的时候,便抛下了贾小伟,四处打听去了。 陈大浒目光紧紧落在徐安身上,嘴里不断吐着四个字,“大将之风......大将之风......” 贾小伟抠着手指上的创口贴,龇着牙疼了一会,看着徐安,忽然生出了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徐安,滚过来!让你看看狮子关下,是怎么欢迎客人的!”秦正德已经走出去,脱掉衬衫,左右掰着脖子,露出健硕的肌肉。 “徐安,别去!”陈薇薇神色慌张,死死拽住徐安的手。 “很快的,等我一下。”徐安笑道。 陈薇薇愕然,不明白徐安是什么意思,要知道,那个秦正德,是狮子关下出了名的斗拳好手,连许多老辈人也无法与他争锋。 和陈薇薇一样,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徐安居然应战了,一个废物居然应战了! 哪怕你退了缩了,也没有事情,毕竟,对面是堂堂秦家秦正德,,反正你徐安都被人喊废物了,何必还要置这一口气。 徐安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笑容,从陈家内堂,步履从容,一步一步走出去。 秦正德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盯着徐安看。 “废物,我会帮你喊救护车的!”陈芊芊冷笑道。 陈大浒霍然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作为一个资深老古,此情此景,忍不住嚎了起来,“赵云喋血长坂坡,徐安怒战狮子关......” 李芳兰大惊,一把将这个老不正经按了下来。 徐安身子顿了一顿。 怒战狮子关?三年前我就把林小棠打趴下了好么。 利州不远,一处极具奢华的庄园里。 林小棠正半眯着眼,弓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奥特曼,正逢奥特曼要手撕怪兽的时候。 林小棠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干你娘咧,谁咒我,铁头,上次那个什么小红的,你把钱给人家没有。” “棠哥,给了的。” 林小棠抹了抹脸,嘟嚷着灌了两口利州老窖,又继续躺在了沙发上,一边抠着脚一边继续看着奥特曼。 014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秦正德很享受这种感觉,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徐安慢吞吞的样子,让他越发得意。 “徐安,滚过来!”秦正德叫道。 徐安很从容,甚至有种即将一吐而出的畅快。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悲悯,只有足够硬的拳头,才会有话语权,这个道理,徐安十五岁就明白了。 陈薇薇脸色写满了担心,生怕徐安这一去,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秦正德翘起嘴巴,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徐安。 “以前有个愣头,脾气硬的很,所以我不喜欢他,将他打断腿了。我这个人很仁慈,徐安,是左是右,你自己选一个。” “右吧。”徐安淡淡道。 秦正德仰着头大笑起来。 作为场中辈分最高的人,陈长庚睁开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决绝,嘶哑开口,“斗拳开始!” 牺牲小卒,换来陈家一场富贵,值得了。 秦正德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随后弓着身子,弹跃出去,侧身劈出一记漂亮的手刀。 人群中一阵叫好。 徐安抬起脸,那如嗜血凶狼般的表情,重新洋溢在脸上。 他叫孤狼,并非是随随意意的名字。 沉腰。 弓步。 出拳! 轰! 秦正德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痛苦地捂着右腿,夸张地往后摔去。 摔了约有十几米,撞到一株树上,才停下来。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震惊得无法言语。 一拳!一拳将秦家正脉嫡子打飞,这还是个废物么! “徐安,我要杀了你!我的右腿......啊......徐安,你必死!”秦正德带着哭腔的怒叫声,才让许多人回了神。 陈薇薇目光湿润,看着那个傲然立着的身影,这三年来,明明有那么强的功夫,面对陈家人的嘲风讥笑,却始终不发一语。 徐安,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长庚痛苦地重新闭上了眼,他自诩阅人无数,却看错了徐安,藏拙三年,到底为了什么,阿四眼光毒啊! 陈芊芊低着头,白着眼咕咚了几句,“能打又怎么样,不过是个穷鬼罢了!” 她似乎忘了,那辆宝马七系的车主,赫然正是徐安。 贾小伟干咳了两声,灰溜溜地低着头假装玩手机。 最夸张的是陈大浒,资深老古的世界,总是情感丰富的,“关二爷白马斩颜良,徐小婿斗拳伤正德......” 陈长庚站了起来,他知道现在不能无动于衷了。 “将正德扶到内堂,找医生看下伤势,打电话给秦老爷子,就说斗拳之时,正德被误伤。徐安,你带着薇薇一家人,先回洛城。” 徐安难得一笑,陈长庚的意思他很明白,不过,这狮子关下,什么龙家秦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说来说去,也就林小棠不错,值得深交。 “徐安,祖爷爷和你说话,没听到么!你惹祸了,打了秦家的人,偏偏还要我们帮你擦屁股!”陈芊芊可没打算给徐安好脸色,再能打,也是个穷鬼,有什么好嘚瑟的! 陈薇薇担心地走到徐安身边,示意他听陈长庚的话。 “老爷子,狮子关下,斗拳之风由来已久,莫非打不过了,还要报复不成?”徐安笑道。 “你打断了人家的腿!”李芳兰气道,自从听说秦正德对陈薇薇有挂念后,她早已经撇开贾小伟,把秦正德内定成了女婿。 “你们都听得清楚,是他自己先扬言,要打断我腿的!” 徐安算半个陈家人,而这秦正德,不过一个外人,待遇却两极分化。 陈长庚望了眼徐安,声音无比复杂,“徐安,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秦老爷子准备过来了,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脱了。” “老爷子,你就让他过来,就说我徐安在这里等他,可好?” “你能打一个,打不了几个,双拳难敌四手,徐安,回洛城吧。我尚有几分薄面,会试着帮你说一下情。” 徐安笑了,狮子关下的斗拳风俗,虽说点到即止,但以这秦正德的尿性来看,被他打残打死的那些人,又该怎么算! 秦家庄园。 秦铮在接到电话之后,脸色无比狰狞,秦家人丁不兴,后辈之中,只有两个孙子,偏偏还有一个是痴儿,只剩下秦正德,按着继承人的身份来悉心栽培。 这么一个宝!却被人活活打断了腿! “封关!我要亲自动手!”秦铮暴喝了一句,喊了几个供奉,匆匆外庄园外走。 陈家祖屋里,徐安果然搬了一张凳子,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等着秦家人。 “徐安,要不,我们报警吧?”陈薇薇小声道。 徐安古怪地看了陈薇薇一眼,狮子关下,一棠二龙三秦,这些世家才是顶天的存在。 “很快的,等我一下。” 又是这句话。陈薇薇撇了撇嘴,当初徐安上去和秦正德斗拳时,也是这样说,不过真的如他所讲,一拳就将秦正德打断了腿。 “来了。”陈长庚额头上的碎发耷拉下来,脸色微变。 陈家祖屋大门,被一脚踢开。 在几个秦家供奉的护卫下,秦铮皱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秦大兄,您可算来了。”陈长庚不敢耽误,急忙走过去打了招呼。 秦铮淡淡点了点头,“正德呢?” “并无大碍,正在客房休息......” “听说腿断了?”秦铮冷笑道。 “或许能接的上。” “接不接的上,是后面的问题,老陈,你就直接告诉我,是哪个狗崽子打的,我是个讲理的人,说清楚了,我会酌情放过你们陈家!” 陈长庚目光迷离,咬了咬牙,“是老朽教导小辈无方,秦大兄要责罚我,便罚我一个!” 不远处的徐安,有些愕然,没想到这陈长庚会这样保着自己。 事实上,陈长庚在赌,左右和秦家的线,现在已经打了死结,不如赌一把徐安,看看这个陈家小婿,藏拙三年,还有没有让他惊喜的地方。 秦铮阴恻恻地笑了笑,一把揪住陈长庚的衣领,“喊你老陈,是给你几分面子,狮子关下,像你这种小家族,我不知打了灭了多少个,老东西,当真以为我看得上你们陈家这破落户么,什么薇薇,正德想玩,我不过让他多过来走动而已,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秦老爷子,我在这儿呢,你找错人了。”徐安招了招手,将秦铮的目光吸引过来。 秦铮冷哼一声,把陈长庚推开,带着几个供奉,杀到徐安面前。 “正德你打的?” 徐安一脸无辜地点点头,“他自己选的右腿,我当然要顺秦大少爷的意了。” “阿考,先打断两条腿,然后带回去。” 叫阿考的供奉,是一个身子健壮的大汉,听到秦铮的话后,狰狞地笑了笑,揉着手腕往徐安走来。 秦铮转过身子,冷冷地盯着周围的陈家人。 陈长庚脸色发白,试图再卖几分薄面,已经被其中一个供奉拦住,大声喝了几句。 见状,陈家人吓得不敢抬头。 秦铮很满意陈家人的表现,狮子关下,一棠二龙三秦,对不起,秦家要你三更死,就不会留你到五更。 “阿考,动作快些。”听得迟迟没有响动,秦铮有点不耐烦。 回头一看,那个叫阿考的供奉正跪在徐安面前,整个身子不停发抖。 秦铮惊了一惊,阿考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少说也能一拳捶烂石头,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居然被一个陈家小婿打得跪在了地上。 说实话,场中的陈家人,包括陈薇薇在内,都没看清楚,刚才光顾着担心陈长庚了。 “你是谁?”秦铮不得不正视起徐安,凭着挫败阿考这一手,至少不会是个普通人物。 “我叫徐安,陈家的小女婿。”徐安抬头笑道。 姓徐,好像这附近并没有姓徐的世家,燕都倒是有个庞然大物,不过,能娶一个破落户家族的女子,肯定不会是燕都徐家的人。 想到这里,秦铮冷笑起来。 “徐安是吧,你觉得你很能打?你如果能走出狮子关,我秦铮跟着你姓如何?” 徐铮? 徐安面色古怪地看了秦铮一眼,嘴角讪笑,“一棠二龙三秦,狮子关你秦家能做的了主么。” “你认识林小棠?”秦铮脸色微变,若是这徐安认识林小棠,事情可就有点棘手了。 印象中,那个光头的糙汉子,是最重朋友义气的。 “林小棠是哪根葱!”徐安闷闷地吐出一句。 哪怕林小棠站在他面前,他也敢这么说,上次在狮子关,都被打得抱头求饶了。 “不认识啊。”秦铮松了口气,随后狞笑道,“就冲你刚才那句话,林小棠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信不信?” 很显然,秦铮误会了徐安的意思。 “不信。”徐安笑道。 “够种!你这陈家小婿,倒让我刮目相看了。” 秦铮拿出手机,声音谦卑地打了一个电话。 “小子,我忽然发现,自己一个人玩没意思,所以,就找了另一个来陪你玩。小心哦,林小棠是最喜欢拧脑袋的,哈哈哈!” 徐安撇了撇嘴,他自然知道秦铮的意思,林小棠?借他两个胆也不敢动自己!这秦铮真是吃饱了撑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过多久,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身后一声冲天怒吼响了起来。 秦铮脸色激动,“徐安,你嘴里那个不算根葱的人来了!” 徐安一脸无奈。 “你个驴操狗日的脏货,狮子关你家的啊!你鸟有我大吗!你婆娘有我多吗!充你姥姥的大头蒜米!” 徐安愕然,这连天的骂声,他再熟悉不过了。 狮子关下,那有着一个诗意名字的光头糙汉子——林小棠驾到了。 015 林家小棠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林小棠一边挖着鼻子,一边破口大骂,就一直朝着秦铮骂,看都不看徐安一眼。 秦铮嘴巴抽了抽,一点脾气也没有地站着。 秦铮身边的一个供奉,见主家受辱,试图讲一下道理,被林小棠一巴掌掴得倒栽出去。 “你看啥?知道我林小棠吗!我打你哦!”骂够了,林小棠走过来,瞪着徐安说道。 说着,举起小拳拳在徐安肩膀蹭了两下。 演技真他娘蹩脚!徐安暗骂了一句。 当然,想是这样想,但肯定不能这样说的,徐安还没有打算把自己底牌暴露出去,现如今,他还是那个陈家小婿,只是稍微能打了一点。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骂你。” 林小棠昂着头哼了一声,“小心点,狮子关下,要记住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知道了,棠哥。” 秦铮目光游离在林小棠和徐安之间,起初还担心中了徐安的激将法,发现两者并不相识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棠哥,这个人打断了我家正德的腿,请棠哥做主!”秦铮恶人先告状,急忙开口。 林小棠看了一眼徐安,又挖了一下鼻子后,走到秦铮身边,抓起衣领搓了搓手指。 徐安恶心地别过了头。 “秦铮,我可都听人说了,是你家那狗孙儿和人斗拳输了,你真好意思啊,这些年来,那狗孙打断了多少人的腿,你心里有数么?”林小棠表情瞬变,粗犷无比的脸上,现出杀伐果断的表情。 “我不在意什么一棠二龙三秦,你个破落户,再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就搞你了!” “陈家老爷子我也熟,这事儿就到这里,别想着使绊子害人,我盯着你呢!” 徐安真他娘想跳过去,和林小棠击个掌! 秦铮脸色阴晴不定,“棠哥,我答应你,狮子关下,我不动他,狮子关外,你可管不着我了。” 林小棠脸色古怪地转头看了徐安一眼,意思是有人送死我要怎么处理? 徐安偷偷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得了,秦狗蛋子,你喜欢哪儿玩就哪儿玩去,别拦着陈家人祭祖了。”林小棠拍了拍手,往外走出去。 秦铮扭过头,恶狠狠地打量了徐安几眼,随后让人把昏迷的秦正德扛出来,也离开了陈家祖屋。 陈长庚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与这林小棠,没有半分交情,也不知是谁替他说了话,才让林小棠赶过来,陈家幸免一场大祸。 “你个废物运气真不错!”陈芊芊指着徐安骂道。 陈家没有人会认为,徐安会认识林小棠,毕竟,一个没钱没势的陈家小婿,如何能攀上林小棠这尊大佛。 “徐安,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那个大光头要打你!”陈薇薇小脸还有点发白。 徐安撇了撇嘴,“他敢打我,我就打他,我不怕他的!” “徐安!虽然......你是会一些打架的方法,但这些人,不是好惹的,凶得很!” 堂堂九式崩拳,被陈薇薇说成了打架的方法,徐安有些哭笑不得。 “徐安,以前我都没发现你那么厉害?” “小时候老被人欺负啊,后面我就打他们,打着打着,我就变厉害了。” 陈薇薇眼神一动,“徐安,谢谢你,我家里人老说你,你一定憋得很辛苦吧?” 徐安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也算我半个家人,我怎么能动手。” 徐安的好意,可惜没有人领情。 等外人走完之后,李芳兰又数落起徐安来,大概意思,是徐安搅黄了一门好亲事,阴谋得逞了。 倒是陈大浒,对他越来越客气,甚至拿出烟,递了一根过来。 “徐安。”陈长庚脸色复杂,最终忍不住开口,有些事情,他必须要问清楚。 徐安淡淡应了一声,对于陈长庚,他并没有什么怨恨,至少,在秦家人来的时候,陈长庚是护着自己的。 说到底,这些小家族,不过在拼一个腾飞的机会罢了。 “徐安,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陈长庚半眯着眼,哑声问道。 他要清楚地知道,徐安能走到哪一步,有没有可能,帮衬陈家一把。 “做点小生意。”徐安老实回答。 陈长庚目光失望之极,燕雀始终是燕雀,生不了鸿鹄之志。 “嗯,如你的名字,平平安安即是福,好了,你出去吧。” 徐安礼貌地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陈长庚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想看看徐安到底有什么底牌。 很可惜,徐安习惯了沉稳,所以陈长庚失望了。 陈家祖屋外,陈安雅一脸的面色不悦,相比起来,她更愿意让那什么秦家人的,把徐安抓走,最好干脆打断腿。 “安雅,再怎么说,我觉得你表姐夫做的挺好的。出了事情至少勇敢面对。” 陈安雅瞪了眼前的俊俏男子一眼,“你懂什么,你没看到吗,刚才祖爷爷都喊他进去说话了!你啊你,真是个废物,也不知道争气一点!气死我了!” 俊俏男子叫张湖,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开了好几家超市连锁,算是有钱人了。原本这一次跟着陈安雅回来,是想和陈家人认认亲的,没想到发生那么多糟心的事情。 “好了,别生气了,我在利州大酒店订了餐位,等会你记得跟家里人说一下。” 闻言,陈安雅眼珠子一转,“张湖,你订的是什么规格的?” “二等吧,肯定要规格好一些,你祖爷爷难得出门一次。” 二等餐位,说实话,在利州大酒店里,算是非常不错的规格了。至于一等,据说要十万起价,基本上是那些顶级富豪才会订的,普通人家哪里有这么多闲钱。 “张湖,你也说了,我祖爷爷难得出门一次,干脆就订个一等规格吧。” 张湖皱了皱眉头,并非是他小气,只是没必要,就个小家族聚餐,花这些冤枉钱做什么? “张湖,亏你还说对我一生一世好的,好嘛,现在睡过了,就开始打太极了!不吃了不吃了!”陈安雅哭哭啼啼地叫道。 张湖沉默了一下,最终拗不过,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陈安雅顿时喜笑颜开,牵着张湖的手,往祖屋内堂里走去。 内堂里,许多陈家人都在喝着茶。 陈安雅不动声色地看了坐在角落的陈薇薇一眼,咳了咳嗓子后开口,“张湖刚才和我商量过了,想请大家吃个饭,就订在利州大酒店那里,大家一定要去啊,张湖啊,可是花了好多钱的!” 听到陈安雅的话,一个陈家人果然问了句,“利州大酒店那里,听说老贵了,规格越高越贵,安雅,订的是什么规格的啊?” 陈安雅又扫了陈薇薇一眼,得意地继续说道,“张湖订的可是一等规格的,至少十万起步!” 话音刚落,内堂一片哗然。 连陈长庚也忍不住高看了张湖一眼。 只有徐安,有点可怜起张湖来,找了这么一个爱攀比的女朋友,以后还有的受呢。 “表姐表姐夫,你们也要来啊,在洛城过得那么辛苦,难得吃顿好的,哎,张湖老是带着我吃这些大餐,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的,我都烦死了。” 陈安雅巴不得陈薇薇露出羡慕无比的目光,可惜她失望了。 陈薇薇喝了一口茶,淡淡点了点头,跟个没事人一样。 一计不成,陈安雅急忙假装挽起了袖子,“哎呀,都快五点了,这表不准的,这张湖,说什么三万块的瑞士牌子,便宜哪里有好货的,真是气死我了!” 徐安扶了扶额头,他实在没法子看下去了。 陈薇薇翻着眼睛,古怪地含着一口茶水,看模样好像要喷出来,又死死闭着嘴。 “安雅啊,你男朋友真有钱,你看薇薇都羡慕死了。”徐安急忙说了一句。 陈安雅咯咯咯地笑了笑,满意地转身离开。 陈薇薇实在忍不住了,一口将茶水喷到了地上,抹了抹嘴后,瞪着徐安,“我哪里会羡慕她,这安雅也不知怎么了,变成了这个样子。” 徐安摊了摊手,“我要不这么说,你这表妹,指不定跟你唠叨一天一夜呢。” 陈薇薇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没多久,在陈安雅的热情招呼下,陈家大概二十个人左右,来到了利州大酒店。 “你好,我预定了包厢的。”张湖走过去,对前台说道。 “不好意思张先生,现在......已经没有位置了。” 张湖有点生气,这陈家人都来了,现在才说没位置。 “我预定餐位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旁的陈安雅见状,也气急败坏地吵了起来,“我们预定的可是一等规格,你这是什么态度,看不起人吗!我告诉你,我们张湖可是有钱人,分分钟让你们酒店关门!” 张湖闻言大惊,急忙扯了扯陈安雅。 没想到陈安雅越说越得意,那小前台没办法,说了一声后,只好去请示经理。 经理又请示了老板。 “有钱人?一等规格?要让酒店关门大吉?这陈家越来越不得了啊。” 包厢里,一个中年胖子,饶有兴趣地抹了抹嘴角的胡须。 016 陈家小婿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利州大酒店,天字包厢。 李福抱着手,眼睛里带着一丝戏谑,“陆兄,我可是被人欺到脸面上了,再不动一下,我这利州大酒店可就关门大吉咯。” “李老板请便。”陆友来淡淡吐出一句,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和这种地头蛇似的人打交道。 做酒店生意,讲的是客至如宾。好比洛城的双燕酒店,在他的管理下,哪怕洪家人恶性竞争,青城酒店即将开业,依然井井有条。 “徐超,你去看一下。”陆友来斜斜躺在沙发上,他的意思,是让徐超学着分析一些事情。 徐超点了点头,身子笔直地走出了天字包厢。 利州大酒店大堂,由于陈安雅的吵闹,瞬间将事情发酵到了一个弓弩皆张的地步。 徐安打了个哈欠,坐在边上的一张椅子上,只觉得有些索然无趣。 “你知道我是谁么!利州陈家你知道么!我告诉你,林小棠今天还过来陈家串门儿了,你惹急我了,我生气了,就让林小棠把你们酒店抄了!” “叫你们老板来和我谈!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月工资有四千没,装大头呢!别摸我衣服啊,皱了脏了你赔不起!” “包场子?你现在才和我说包场子!蒙谁呢,赶紧清场,我们陈家人订了一等规格的餐位!” 蠢女人,利州大佬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着呢。 徐安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一抹烦躁涌上心头。 “哟呵,陈家人啊,不得了啊,我李福可是怕得要死了!”李福微胖的身子,略显臃肿,慢吞吞地从铺着吉祥地毯的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几个脸色阴沉的大汉,紧紧跟在李福身后。 陈安雅见状,瞬间不敢闹了,缩着身子躲到张湖身后。 张湖沉默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李老板,事情是这样,我们原先订好了餐位,这人都来了,却又说没位置......” “所以你就闹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的酒店,偏就不做你们陈家人生意!”李福粗暴地打断了张湖的话。 远处的徐安,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他基本能猜到,这利州大酒店,和秦家肯定有关系。这陈安雅胸小脑子也小,中了人家圈套。 张湖也生气了,原想着今天能涨涨脸的,却一下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信不信我投诉你们酒店!” 李福怔了怔,随后乐了起来,“你个瘪三儿,你当狮子关是你家那头的小县城呢,投诉?我投你大爷!” 言罢,李福扬起手,一巴掌往张湖脸上扇去。 见状,跟在后头的几个陈家人,迅速骂了起来,却没有一个敢硬气些过来直接动手的。 陈安雅早已经吓得身子发抖,连摔在地上的张湖都不敢扶,还是陈薇薇过去,一把将张湖扶了起来。 这时,酒店外头,传来两声微弱的咳嗽。 徐安知道,原本呆在车上的陈长庚过来了。 “老陈,你面子大啊,你看你这些子孙辈,嚷嚷着要封我酒店呢。”李福抬了抬头,揶揄说道。 陈长庚脸色有点发白,说到底,陈家上面没有人。 “李老板,要是不欢迎我们,陈家人走了便是,何必动手。” “老陈啊,你看,你又误会我了不是,这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赶走的道理,你是不知道,今天也是王家的祭祖日,人家包场子啦!出了五十万的!这样,眼下也客满了,我拼两个小桌,你们在外头将就一下可好?” 话音一落,原本围观的许多王家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陈家在利州,算是垫底的小家族了,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自然也不会受人待见。 陈长庚眼神悲哀,若是没和秦家断条那条线,说不定秦正德还会过来帮衬一下。可眼下已经和秦家交恶,这狮子关下,从此往后,陈家更没有了活路。 陈长庚胸口压着一口气,年轻时,他也是利州一带斗狠玩命的角色。 可惜,打不出名头。 人老了,雄心壮志熄去,只有那些功成业霸的人物,才会嚷嚷着向天再借五百年,而陈长庚,只想安享晚年,顺带期望着子孙后辈能争气一些。但不代表,他陈长庚会任着人揉捏。 酒店里,嘲弄的笑声,依旧此起彼伏。 陈长庚咳了一下嗓子,面色憋得通红。 “陈家人,不与狗争!” 一语吐出,酒店大堂里瞬间安静,隔了许久,李福阴恻恻的笑声才响了起来,随后,王家人暴怒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老陈,你骂我是狗,我生气了。”李福搓了搓耳垂,冷冷说道。 熟悉李福的人都知道,这家伙搓耳垂,代表着准备要动手了。 陈薇薇眼眶发红,瞬间冲过去,挡在陈长庚面前。 而其他的陈家人,包括陈芊芊一家三口在内,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陈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楼梯口上,那个站得笔直的人影。 徐超自然也看见徐安了,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趣地抱起了手。 都说徐家老七是个废物,他一直不信,龙生龙,凤生凤,徐傲元的儿子,又能差到哪里去。 “陆哥,老七在下面。”徐超拿出电话,淡淡说了一句。 陆友来原本靠在沙发昏昏欲睡,听见徐超的话后,皱了皱眉头,瞬间走了下来。 大堂里,李福咧着嘴,推了陈薇薇一把,过后,还无比得意地嗅了嗅手掌。 陈家人吵闹起来,却依然没人敢撩起袖子干一架。 陆友来面色不悦,陈薇薇他是认识的,再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徐傲元的儿媳,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徐超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陆友来微怒。 “我不相信老七是废物。” 陆友来沉默了一下,往大堂角落里看去,老七徐安,正坐在椅子上,由于太远,辨不出脸上的神色。 “他要动手了。”徐超淡淡一笑。 远处,徐安的身子,果然站了起来。 陆友来脸色激动,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徐大瓢子意气风发的身影。 徐超眯了眯眼,“步履刚健,身形矫正,莫非这徐家老七还会功夫不成?” 陆友来点头,“徐傲元原本便是其中好手,他的儿子多多少少也能学到一些,这个正常。” 陆友来只是不明白,按着以前的信息,徐家老七,原本是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被人欺了骂了,向来是不敢还手的。 他现在要干嘛? 陆友来心头,涌上一股忧虑,若是燕都里的那位,知道徐安并不是如他所想的废物,必然会像对付徐傲元一样,不惜一切手段扼杀在襁褓之中。这些古家族,可没有什么亲情可讲。 大堂里,徐安已经走到了李福面前,扬起手,往脸上狠狠掴了一巴掌。 “你打我老婆!我就打你!” 李福愕然,显然没想到,这狮子关地面上,利州大酒店里,还当真有人敢打他。 还是打脸! 楼梯口的徐超眉头一皱,这手段忒蹩脚了。 “做了他!”李福脸色狰狞,秦家人只交代以后要压死陈家,并没有说清楚其中有个陈家小婿挺能打。 几个大汉围上来,压着徐安不断拳打脚踢。 徐安也不管,就按着李福的头,狠狠地挥拳打去,打得李福微胖的身子,已经更加臃肿起来,哭爹喊娘地让徐安停手。 等徐安停手,脸上已经满是伤口,两只眼睛肿得只能眯开一道缝。 “关门!”李福杀猪般的嘶叫声喊了起来。 徐安仰起脸,抹去鼻血,冲着陆友来的方向。 “陆叔叔,你也在啊!” 017 祭祖结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傲元给自己儿子讲过一个故事。 古时候有一个乡下人,自家老父被同村的富人逼死了。乡下人寻思着要报仇,无奈富人身边,总是跟着许多护院,身上还穿着刀枪不入的衣甲。要明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于是乡下人就跑到富人门前,开口讨饶,求富人放过自己。富人见他窝囊,就没管他。乡下人就开始打柴磨刀,打了十年柴,磨了十年刀,等到柴刀利得能削铁如泥的时候,寻了一个机会,仗着十年砍柴的力气,一刀将富人的脑袋割断。 “徐安,你只有一刀,若是不能割中徐家命脉,这一生都会万劫不复。” 这些话,徐安很明白,所以哪怕他如今有了雄厚的底蕴,有了启动的资金,依然万分小心。 离着徐越海来洛城的时间,差不了几天了。 只有一刀,也只能挥一刀,割不到徐家的命脉,徐安永远不能翻身。 “你随便逮个人就喊叔叔啊?你不如喊我,我给你留条腿!”李福恶狠狠地骂道,他自然不相信徐安会认识陆友来,堂堂燕都徐家的洛城代言人,岂是这种小破落户的女婿能高攀的。 楼梯口上,陆友来看见徐安喊了自己,沉默了下,随后叹息一声,往酒店大堂里走下去。 “李老板,先住手吧。” 说实话,陆友来更希望,徐傲元的儿子,不要活得那么窝囊。 徐超淡淡笑了笑,也跟着陆友来往大堂里走。 “陆兄,你们、你们认识?”李福被打得连说话都含糊不清。 “不算很熟,但看见了,总要帮一下。” 李福脸色一黯,陆友来是燕都徐家的人,他惹不起,他背后的秦家也惹不起。 这陈家小婿,运气贼他妈好! “陆叔叔,幸好碰到你,不然我又被人家欺负了。”徐安满脸悲苦。 陆友来想起徐傲元,不由得心头一酸。 “好好过日子,别惹祸,陆叔叔能帮你一次,帮不了你两次,知道了么?” 徐安抹掉脸上的血迹,点点头。 “快起来吧。”徐超走过来,笑了笑,扶着徐安两边肩膀,将身子慢慢往上揪。 徐安顿时觉得,两边肩膀,火辣辣的疼。 该死,这徐超分明不相信,还在试探自己! 人在紧急之下,会下意识的出手。 但很快,徐超失望了。 徐安吃痛地大叫一声,徐超皱了皱眉头,松开了手。 “好了徐超,你退下。”陆友来淡淡吐出一句。 陈长庚站在一边,脸色激动,徐安又一次给了他惊喜,这个姓陆的人,连李福说话都小心翼翼,必然是大有来头,若是能攀上这条线,说不定陈家在狮子关,以后会吃得开! “好了,李老板,莫闹了,时间不多,我们上去吧。”陆友来淡淡道。 李福沉吟了一下,趔趄着身子,不情不愿地跟在陆友来背后,准备离开大堂。 “打了人不赔钱吗!”看见李福吃瘪,陈安雅又跳了出来,颐气指使地喊道。 这蠢女人!徐安暗骂了句。 陈长庚也脸色不悦,这种事情,说到底是李福折了脸,要不是看在陆友来面子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何况,李福似乎伤得更重...... 李福停下脚步,面目狰狞,正如他所说,真是直接打在脸上了。 “李老板,赔点钱吧,小门小户也不容易。”陆友来吐出一句。 陆友来都开了口,李福哪怕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好嚼碎牙齿吞下去。 “在柜台取三万,赔给陈家人!”李福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陈安雅捧着钱,得意地放入自己包包。 “走吧,我们去其他酒店。” “回家!”陈长庚冷冷说了一句,往车上走去。 陈薇薇走过来,扶住徐安,脸色担心。 “没本事偏要逞能,你看,被打惨了吧!”陈芊芊讥笑道。 徐安懒得废话,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徐超还站在楼梯口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这家伙,果然还是不相信自己! “徐安,怎么了?” “没事。” 陈家内堂里,陈长庚高坐在主位上,意思很明显,让陈安雅把钱退回利州大酒店。 “凭什么,这是我们该得的!”陈安雅气急败坏地叫道。 “即便是赔款,那也不是你的,该给徐安,有你说话的份么!”陈长庚很生气,一日之内,接连得罪了狮子关两个大佬级人物。 “那是我自己争取的!” “混账!”陈长庚动气,瞬间又咳了起来。 徐安皱了皱眉,这陈安雅真是婊到了极点。 “安雅,听祖爷爷的话,这钱不能拿。”张湖看得很清楚,这场风波,多亏了徐安认识人,否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祸事呢。 “你个废物,吃里扒外!”陈安雅气道,扬手又推了张湖一把。 张湖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等站起来的时候,脸色已经阴沉。 该到极限了,陈安雅这蠢女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徐安叹了口气。 果然,张湖礼貌地向陈长庚拱了拱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出陈家内堂。 “张湖,你去哪?”陈安雅终于急了起来,说实话,她对张湖挺满意的,又有钱对她又好,还百依百顺。 “陈安雅,从今天开始,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以后各不相干!” 闻言,陈安雅疯了一般追出去,却只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 “张湖,那三万块钱我不要了!张湖!你给我回来!张湖,我错了!” 陈长庚脸色沮丧,身子无力地靠着老藤椅,陈家,以后该何去何从。 “徐安,那个陆老板,既然这么有钱,你也认识,不如好好说一下,跟着他学做点生意,怎么样?” “我和他都不熟,我爹以前卖包子的时候认识的,也就见过几次。” 陈长庚苦笑,脸色一时绝望之极。 “祭了祖,你们就回洛城吧。” 陈家祭祖,两天时间很快过去,陈家人匆匆而回,匆匆而走。 陈安雅可是沮丧无比,不再念叨着和陈薇薇攀比,提了行李,听说要去张湖那边求复合。 陈薇薇孝顺,放心不下陈长庚,不断地抹着眼睛。 “薇薇啊,当初你和徐安结婚,我是反对的。你太爷爷当时对我说过一句话,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 陈薇薇一脸疑惑,“说的什么?” “徐安不会卖一辈子包子。” “徐安不会卖一辈子包子?他好像......现在不做包子了,包子铺关门了。” “祖爷爷我自诩阅人无数,却看不透他,或许是老了,眼睛也浊了。” “祖爷爷,我会赚钱.....带你去国外的疗养院。” 陈长庚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欣慰,点了点头。 宝马七系后面,徐安的面包车,缓缓跟着开出了陈家祖屋。 “徐安,你以后还卖包子吗?”陈薇薇忽然转头问道。 “不卖了。”徐安笑了笑。 狮子关,六峰山,郁郁葱葱的老林子里。 崖边的陡峭坡子上,两株老树中间,吊着一张网床。 林小棠惬意地摇晃几下,仰起头,又灌了两口利州老窖,随后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陈家祖屋里,陈长庚听到电话响,拄着拐杖走了过去。 “喂,老陈啊,哦哦,我是林小棠,我这里明天有家会所要开张,你喊两个人过来帮忙!我靠,不是看场子,你让他们过来,做个经理啥的。” 放下电话,林小棠得意地拍了两拍大光头。 狗日的徐安,你可欠我一个人情了。 另一边,陈长庚放下电话,瞬间脸色激动,差点忍不住要吼出一嗓子。 018 地下拳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洛城的日子一如既往。 徐安熬老鸡汤,陈薇薇喝老鸡汤。 “你在青城酒店真的认识人?”陈薇薇捧着花碗问道。 徐安点了点头,差点没嘣出来一句,媳妇,那就是咱家的,股份是大头。 “是的,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做人事的,最近在招宣传经理,我觉得你挺合适的,可以试一下。” 由于李少龙的事情,陈薇薇已经从原来的公司辞职。 “我还是觉得不行......听说是燕都的连锁店,招人肯定挺严格的。” “怕啥,我就觉得你挺合适的。” 陈薇薇目光闪动,显然也有点动心,人往高处走,谁不想活得更加光鲜亮丽一些。 正当徐安和陈薇薇说着话的时候,门又一下子被推开,门外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陈芊芊,另一个则是个长得五官英俊的年轻人。 “书豪,你进来坐一下,我换了衣服就出来。”说完,陈芊芊白了徐安一眼,走回了房间。 赵书豪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看到陈薇薇,眼睛一亮,挨着陈薇薇不远坐了下来。 “你好,我是赵书豪,南城赵家的。” “你好,我是芊芊的姐姐。”陈薇薇礼貌地回了一句。 “听芊芊说过,没想到真人是这么漂亮。”赵书豪笑起来,露出满嘴洁白的牙齿。 估计陈芊芊在外面,早已经将徐安贬得像狗屎一样了,徐安也不指望受待见,反正这人跟自己八竿子挨不着,不要惹到自己就行了。 陈芊芊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喊了一声,就要走出门去。 “芊芊,你已经两个晚上没回家了,又要去哪?”陈薇薇皱起了眉头。 “我们去看比赛!今天有比赛!” “什么比赛?” 赵书豪眯了眯眼睛,“拳赛。” 徐安闻言,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洛城拳场的入围赛,当初徐安,也是从入围赛开始,一拳一拳打上去的。 “姐,我没干嘛,就跟朋友去看下拳赛。” 徐安冷笑,看拳赛?去到地下拳场,由不得你不押注,岳虎盛定的赔率,确实高得有些吓人。 “不行,那种地方这么乱!”陈薇薇难得发挥了一次姐姐的本色。 “放心吧,那里我认识人的,我保证没问题。”赵书豪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看着徐安。 男人吃得开,才是真本事。 “不然,姐你也一起去吧,没事的!”陈芊芊忽然劝道。 陈薇薇皱着眉头,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种血腥的场面,可她终究放心不下陈芊芊,这个赵书豪,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徐安,不然我们也去看看?” “好。”徐安笑了笑。 陈芊芊撇了撇嘴,“姐,你带着这废物过去,丢脸死了!” “芊芊,怎么能这样说话,没事,这位啥安的,你也一起过去看看吧,男人嘛,老窝在家里当窝囊废,算什么事情。”赵书豪咧嘴笑道。 比起陈芊芊,他更巴不得对陈薇薇一亲芳泽,所以顺带着,看徐安越来越不顺眼。反正他有的是办法,甩开这个废物。 “看来这位赵先生是拳场常客了,那我就跟着沾光了。”徐安淡淡道。 赵书豪得意地转过身子,往外面走去。 洛城拳场,是如今地下龙头岳虎盛的主要产业,占地极大,几乎囊括了利来大厦的整个停车场。 上面,是正在如火如荼赶工的青城酒店。 下面,是一片血腥欢闹的地下拳场。 当年,十五岁的徐安,花五块钱买了一个狼头面具,孤身一人走入了这里,五年未遇一败,成就了孤狼的称号。 往事总是多情。 徐安揉了揉额头,想着等会要怎么抽空去看一下岳虎盛这老犊子。 “放心吧,我认识人。”赵书豪又重复了一次,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陈薇薇。 拳场大门推开,一阵喧嚣的嘈杂声,刺入耳膜,空气中,还隐隐飘荡着血腥的味道。 陈薇薇脸色一惊,死死拽住徐安的手。 “没事,有我呢。”徐安笑道。 赵书豪讪笑,他最见不得这些充大尾巴狼的穷比,没见过什么世面,装的却跟真的一样。 “哟,书豪你来了。”这时,一个看场子模样的男人走过来,拍了拍赵书豪的肩膀。 “我正寻思着找你呢,怎样,安排一下?” “必须的啊,这带的两个妹妹都不错哦。” 赵书豪阴恻恻地笑了笑,指了指徐安,“那啥安的,你就留在外面吧,看好你的面包车,最近可不太平。” “不行,徐安要和我们一起进去!”陈薇薇急忙开口,没想到却被陈芊芊一把拖住,往拳场里拉。 徐安皱紧眉头,这赵书豪真的捋到虎须了。不过徐安不急,拳赛才刚开始,他有的是时间和赵书豪慢慢玩。 “喂,站远点,不然我揍你!”原先和赵书豪说话的男人,大咧咧指着徐安骂道。 徐安伸手,将男人的指头掰断,扬腿一踢,踢飞到了十几米外。 拳场地室里,细三爷歪着头,躺在沙发上玩斗地主,岳虎盛正点着口水,扒拉着计算机,冷不丁一个小弟跑了进来。 “你慌个娘啊,有事好好讲!” “岳哥,拳场门口那里,有人在踢场子,打了好几个兄弟了!” 细三爷抠了抠鼻子,没说话,继续玩着手机斗地主。 岳虎盛骂咧一句,“你不会多带几个人过去,打残了带过来!” 很快,那小弟又跑了回来,“岳哥,倒、倒了二十多个了。” 岳虎盛皱了皱眉,将计算机扔到一边,扭了扭脖子,往地室外面走去。 细三爷也站起来,将手机揣入兜里,理了理身上的花衬衫,跟在岳虎盛后面。 拳场门口的阴暗角落里,一个黄毛提着棒球棍,扬手指着徐安,“你死定了,我大哥来了,铁骨钢拳岳虎盛,你听过没!你死定了!” 徐安实在是生气,也不知岳虎盛这狗犊子,找了一帮什么人。 “你别走啊!够种你就站在这里!我喊人!”小黄毛不敢上,只好拼命地放狠话。 徐安抬头瞪了一眼,小黄毛吓得往后跑去。 慌不择路地刚跑两步,发现撞到一个铁塔般的身子上。 “大、大哥,你可来了。” 岳虎盛皱着头,“人在哪?” 小黄毛急忙往前面指了指。 “老三,估计是个练家子,你要不要耍两手?”岳虎盛转头问道。 细三爷最近过得很无趣,手都生了,听到岳虎盛的话后,狞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细三爷还是担心自己的运气不好,毕竟,他已经碰到几次运气不好的事情。 “你说,会不会是狼哥......” 岳虎盛咧嘴大笑,“你傻啊,狼哥晚上不出门,在家陪嫂子的!” 细三爷想想也是,瞬间意气风发,一边叫嚣一边挽起袖子,往暗处角落里的那个人影走去。 徐安古怪地看了细三爷一眼,这他娘的,怎么次次都是这狗犊子。 细三爷走到徐安面前,瞬间傻了眼。 “老三,又是你啊。” “呆虎,我草你八辈祖宗!”细三爷哆嗦着腿,口齿不清地回头骂了一句。 徐安走过来,攀住细三爷的肩膀。 “狼哥......我刚才都在斗地主的,那头呆虎叫我来的......” 徐安愤怒地扬起手,在细三爷脑袋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斗地主是吧,王炸是吧!你看个鸡毛,你也有份!狗日的滚过来!”徐安打了几下,抬头吼道。 拳场门口暗处,那十几个小弟,经历了一件无比发慌的事情。 铁骨钢拳岳虎盛,“瘦狗”细三爷,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被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不断扬手扇着脑袋,屁大点声都不敢出。 019 幸运大抽奖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洛城地下拳场里,一片纸醉金迷的世界。 尽管是入围赛,却有许多人从各地慕名而来,虽说孤狼退出不打了,但盛名久在,余威之下,也衬托了几分拳场的气势。 赵书豪很开心,特地选了一个阴暗处的位置,目光阴恻恻地看了陈薇薇一眼。他并非是有钱人,相反,他家里很穷,幸好老天给了他一张俊俏无比的脸蛋,这才是他倚靠的资本,傍富婆,骗白富美,现在勾到了陈芊芊,已经不止一次地怂恿,让陈芊芊转手卖掉宝马七系,至于转手后的钱嘛,赵书豪肯定要想尽办法骗过来。 “芊芊,我们回去吧。”徐安不在,陈薇薇总觉得不习惯,这种莫名的失落感,让她有点慌。 “姐,来都来了,看完就回去!”陈芊芊自然不会走,关键是她还瞒着陈薇薇偷偷下了注。 “薇薇,别担心,有我呢。”赵书豪笑道。 在他看来,过于血腥的场面,女孩子嘛,总是会惊惊乍乍的,到时候怕了吓到了,就这么抱住自己,自己再趁势...... “你好啊,赵先生。”徐安大咧咧地走过来,挨着陈薇薇坐下,笑眯眯地冲着赵书豪打了个招呼。 赵书豪脸色一白,这废物不是应该被拦在拳场外头了么,怎么会进来的? “徐安,你来了!”陈薇薇神情激动。 陈芊芊白了徐安一眼,连招呼都懒得打。 “徐先生,莫非也认识人?”赵书豪皱着眉头,看场子的那个男人是他的铁哥们,他想不通,怎么会放徐安进来。 “这里老板是我朋友。”徐安笑了笑。 实际上还是徐安谦虚了,岳虎盛只是帮他打工的,这地下拳场,完完全全是他的名下产业。 “哼!”赵书豪自然不信,以为徐安又在装大头,索然无趣后,便不再理会。 入围赛很快开始,来自各地的好手,你来我往,场面一度火爆起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头戏,真正有看头的,应该是入围以后的强手,徐安还记得,十五岁那年入围以后,首先面对的,是一个敏捷的古泰拳手,拳风灵活,由于经验不足,徐安也吃了一点苦头。 “徐安你看那个人,他也是拳手吗?”陈薇薇小声说道。 陈薇薇指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穿一件白衬衫,一副学生模样的打扮,透过眼镜,目光却凌厉而坚忍。 “他是个高手。”徐安笑道。 最厉害的拳手,并不能看表面,相反,那些隐忍伺机而动的,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和那个眼镜年轻人对拳的光头大汉,会输得很惨。 “嘁,你懂什么,别不懂装懂成么?一个废物,你充什么大尾巴狼呢!”赵书豪大概觉得徐安一直在装,再加上陈薇薇的事情被搅黄,忍不住骂了一句。 徐安眯了眯眼睛,没说话,他有的是办法,玩死这个赵书豪。 赵书豪看到徐安屁话都不敢顶一句,转了转眼睛,继续说道,“这样吧,我们打个赌,你不是一直看好那小子吗?我偏要说他输,怎么样,敢不敢赌?” “赌什么?”徐安笑道。 “两万!”赵书豪咧嘴继续说道,“当然,你要是不敢跟,我也不会怪你,左右你都是个废物了。” 一旁的陈芊芊听到,将头凑过来讪笑,“徐安,我要是你,现在就乖乖闭嘴了。” 徐安没理陈芊芊,看了看赵书豪,“难得赵先生有兴致,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闻言,陈薇薇急忙扯了扯徐安,两万块钱,对一个小户人家来说,已经不少了。 没等陈薇薇开口,赵书豪已经脸色一狞,“好,一言为定!” 陈薇薇悠悠叹了口气,这徐安,最近怎么老喜欢出头呢。 很快,随着擂台钟的铃音,两个拳手站到了场上。 戴眼镜的年轻人,一直被对面的光头大汉压着打,连手都还不了,抱着头四处躲避。 “徐安,你真是我的财神爷啊。”赵书豪嬉笑着转头,盯着徐安,那意思,巴不得徐安立即掏钱。 徐安懒得理他,专心看起拳赛来。 已经过了五分钟,光头大汉的攻势逐渐显得疲软,连喘气声都慢慢粗重起来。 徐安笑了笑。 拳台上,那个一直处在劣势的眼镜年轻人,寻了一个破绽后,忽然弓着身子迅速站了起来,踏前一步,吸了一口气,重重一拳轰在光头大汉的下巴上。 砰! 光头大汉怪叫一声,壮硕的身子,仰摔在擂台上,一动不动。 全场一片死寂,赵书豪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徐安,你太厉害了!”陈薇薇兴奋地挥着小手。 徐安云没有半丝自豪感,打了五年黑拳,要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这孤狼的称号不要也罢。 赵书豪大气不敢出一口,假装扭过头,不看徐安一眼。 “赵先生,转账还是现金?”徐安笑道。 赵书豪咬着牙,原本他是想赖掉的,不过陈薇薇两姐妹在场,他再无耻,但男人的脸面总不能不要吧。 “转......账!” “赵先生,还玩吗,新的一轮要开始了。”徐安眨巴着一双眼睛,盯着赵书豪。 “怕啥,他就是运气好!”陈芊芊怒道,在一旁不断怂恿赵书豪应战。 “来!” ...... 赵书豪抱着头,这两个月攒下的十万块钱,全被徐安赢光了。 陈芊芊脸色也很惨,一边安慰赵书豪,一边让徐安把钱还给赵书豪。 “我妈妈病了,这是住院的费用,我糊涂啊,徐先生,你就还给我吧。”赵书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道。 当然,这些姿态,是做给陈薇薇看的。 可惜的是,陈薇薇虽然人善,但不是傻子,安慰了赵书豪几句,压根就没提还钱的事。 正当赵书豪还要再说话的时候,拳场上,忽然爆起了热烈无比的掌声。 徐安眯了眯眼,重头戏来了。 岳虎盛穿的人模人样,抠了抠鼻子后,走到擂台中央接过了麦克风。 “我是岳虎盛,首先多谢诸位赏脸光临......” “经过拳场组委会的一致决定,下面我们会安排一个互动节目,从拳场上抽取两位幸运观众,上来为我们表演对拳,当然,我们的奖励是非常高的,胜者能得到两百万的奖金!” 岳虎盛话音刚落,全场瞬间引爆,两百万,不得不说,这是大手笔了! 赵书豪也顾不得和徐安磨调调了,脸色兴奋无比。两百万!那得傍几个富婆,吃多少包六味地黄丸才换得来! “徐安,你说会不会抽到我们啊。”陈薇薇有点担心,她很明白一个道理,报酬越高,往往风险越大。 “不会吧,这里可有几千人呢。”徐安笑道。 擂台之上,岳虎盛用手指敲了敲话筒,“好了诸位,先安静一下,下面我们进行抽奖环节。” 徐安看了一眼,发现赵书豪这狗犊子,连呼吸都变重了。 岳虎盛将手伸进抽奖箱里,很快抽出了两张纸,随后脸色一顿。 “咦,这可有些巧啊,这两个座位,是很靠近的哦,321号,请站起来。” 赵书豪怔了怔,然后疯狂地怪叫一声,站到了座椅上,不断朝着擂台方向挥手。 “好的,321号先生,请到擂台上准备。”岳虎盛眯了眯眼睛笑道。 随后,岳虎盛咳了两口老烟嗓。 “剩下的这一位,也是巧,中间就差了一个数,323号,请站起来。” 陈薇薇抽了抽嘴巴,看着右边的徐安。 “不会吧,真的中奖了......”徐安一脸无奈,也向擂台方向,站起来挥了挥手。 020 赌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擂台上,赵书豪先前输钱的沮丧一扫而光,虽然不会什么功夫,但为了练出腹肌更好地傍上富婆,赵书豪也经常去健身房运动,他有信心,把徐安狠狠地踩在脚下。 反观徐安,连站在擂台上,都显得有些怯弱不安。 哼,这两百万,注定是自己的财运!赵书豪仰着头,巴不得对拳赶快开始。 “两位先生,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马上开始对拳,胜者有两百万奖金!”岳虎盛笑道。 “这位大哥,我不懂打拳,我不打了可以么?”徐安小声道。 岳虎盛挤了挤眼睛,“这个当然可以,不过这样一来,本次的抽选就会作废,我们会重新选出两个名额。” “你们爱选不选!我就没打算上来的。”徐安转过身子,就要往台下走。 岳虎盛点了点头,让人把抽奖箱重新搬了过来。 见状,赵书豪急了,一把扯住徐安的手,抬着头干笑,“我们两个是朋友,在台下闹了点别扭,请岳老大稍微给我们一点时间。” 岳虎盛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赵书豪拖着徐安的手,走到擂台角落。 “我不打还不行吗!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又不得钱又要被你揍一顿,我傻啊?”徐安气道。 “你看这样行不行,就当出个场,后面我会给你十万,不、二十万怎么样?” “不行!”徐安撇了撇嘴,“谁知道你会不会赖账?” 赵书豪急了,这徐安眼下就是软硬不吃,岳虎盛已经不怀好意地看了过来。 “我先给钱!”赵书豪咬了咬牙,刷爆了四五张信用卡后,才刚好凑够二十万,转到徐安的账户上。 “算了,我就当被驴踢了,反正也打不过你。”徐安叹了口气。 赵书豪脸色也缓和下来,虽然破费了一些钱,但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到两百万奖金,赵书豪又兴奋起来。 有的人命里注定有财,躲都躲不过! “两位,怎么样了?别耽误时间成么!”岳虎盛开口催道。 “得了得了,开始开始吧,我们对拳!”赵书豪讨好地笑道。 岳虎盛点了点头,“规则很简单,把对方打趴下就行了。” “好的。”赵书豪憋着一口气,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徐安打得站不起来。 拳台下,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徐超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看向擂台上的徐安。 事实上,从利州大酒店开始,他便开始留意徐安了。 废物?小包子铺老板? 徐超目光略微复杂,怔了一下后,弹响了手指。 “先生,请问要下注吗?”一个女侍者走过来问道。 “台上的323号,押五十万。”说着,徐超递过去一张银行卡。 女侍者显然惊了惊,由于是临时的对拳,所以没有更改赔率,台上的两个人,很明显是321号占了优势,身材魁梧,肌肉健壮,反观323号,分明就是一副小市民的模样。 “怎么?有问题么?”徐超面色不悦。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帮你下注。” 阴暗中,徐超眸子深邃,徐安啊徐安,你到底还藏着多少底牌。 “对拳开始!”岳虎盛亲自吼了一嗓子。 赵书豪虚挥着拳头,咿咿呀呀地叫了几声,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落在徐安面前。 “徐安,不要怪我,上拳台就要见血的,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希望你能明白。” “哦。” 赵书豪不再废话,狞笑了一下,抡起拳头甩了两圈,就往徐安砸下去。 九式崩拳的最高境界,是能崩劲而出,有点类似古武上的隔山打牛。 徐安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拳。 赵书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摔下来,还摔得这么惨,脸面朝下,连鼻血都砸出来了。 一定是地板太滑了! 拳台下,一片轰然大笑。 “站到站不稳,你打个卵拳啊!” 赵书豪抹了抹鼻血后,咬着牙站了起来。 “徐安,我摊牌了,我也不隐藏实力了,希望你别怪我!” “赵先生手下留情啊!” 砰! 没走两步,赵书豪又是一跤摔在地上,这一次更惨,连门牙都磕掉了。 岳虎盛笑得抱着肚子蹲在了擂台下,这家伙是多遭狼哥的恨啊,太他妈惨了。 “赵先生,你没事吧,你要是再摔跤,这两百万就是我的了哦。”徐安笑道。 闻言,赵书豪顾不得痛,立马站了起来。 信用卡刷爆,套了二十万,加上刚刚输的十万,这两百万要是拿不到,可就血本无归了! “徐安!我生气了!”赵书豪怒叫道。 可惜,还是没走两步,又一头摔到了擂台上,这一次,连脸儿都摔破相了。 岳虎盛已经笑得发出了公鸭嗓般的噎气声,拳台下,那些看客也无比快活,拿出手机,不断拍来拍去。 徐超嘴巴抽了抽,这他娘的也太狠了。 陈芊芊低着头,怕别人认出来是赵书豪的朋友。 陈薇薇无语地咕咚了一句,“这徐安的运气也太好了......” 擂台上的赵书豪,试着撑了撑身子,却再也爬不起来,喘着气大喊大叫,“你们擂台地板有问题,我不服!” 岳虎盛大怒,一把将赵书豪揪了起来,“你敢质疑我岳虎盛是吗!敢质疑洛城拳场的公平!来人,拖出去打断一条腿!” 赵书豪哭爹喊娘的声音,越来越远。 “恭喜323号,赢得奖金两百万!不过这份奖金,将作为地下拳场的股份,每年分红!”岳虎盛走过来,冲徐安挤了挤眼睛。 徐安白了岳虎盛一眼,当然,这也是事先交待好的。 徐安假装不满意地叫了一声,随后走下了擂台。 “徐安,你运气也太好了......”幸好,陈薇薇没纠结奖金的事情。 只有陈芊芊,怒不可遏凑过头,“你这个废物,人家让你入股份,你就不敢要,你不会问啊,不会争取啊,两百万就这么飞走了!” 徐安转头咕咚了一句,“又不是你的钱。” 陈芊芊一下子噎住,冷哼了一声,往拳场外走去。 钱也输了,所谓的男朋友也丢脸大了,留在这儿还有啥意思! “徐安,我们也回去吧。”陈薇薇开口道。 “好,你先和芊芊在外面等我,我去办理一下入股手续。” 陈薇薇点点头,跟着陈芊芊离开了拳场。 徐安沉默了一下,往拳场外的小门走出去。 这一处小门,以前徐安打拳的时候,每打完一场,都会出来站一下,透几口气。 外头如巷子般窄小,被对面高楼遮去了光,有些昏暗。 徐超就这么抱着手叼着烟,靠在墙上,看到徐安出来,递过去一根烟。 徐安接过,徐超帮着点上了火。 “听说孤狼不太喜欢抽烟。”徐超喷了个烟圈,淡淡吐出一句。 “偶尔抽。”徐安知道,徐超肯定查出自己的身份了。 徐超笑了笑,“你肯定在想,杀我灭口,或者用其他办法将我的嘴堵住。” 徐安点了点头,将抽到一半的烟蒂丢到地下,碾了几脚。 “徐家四少爷徐越海,没几天就来洛城了,忍了这么多年,近来的迹象告诉我,你肯定忍不下去了,虎要啸山,龙要腾飞,这是拦不住的事情。” “所以呢。”徐安眯了眯眼睛。 徐超将烟蒂抠出嘴巴,弹飞到远处,化成一滩火星。 “我是个赌徒,我喜欢玩大的,喜欢以小博大,我赌你赢。” 徐安笑了笑,“你可能没明白,要是输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徐超咧开嘴又重复了一次,“我说过了,我是个赌徒。” 021 青城酒店招聘会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利来大厦,向来是洛城的标志性建筑,只是前几年由于地皮合同问题,渐渐搁置成了烂尾楼。自从燕都青城酒店入驻洛城,包下整栋大厦装修之后,利来大厦,又一次成为了洛城的焦点。 “徐安,我这样穿可以吗?”陈薇薇有点担心地问道。 今天的陈薇薇,穿了一件大方得体的连衣裙,看起来美得很。在陈薇薇心里,去堂堂青城酒店应聘,着装肯定是不能马虎的。 “很好看了。”徐安老实回道。 媳妇!你就大胆地玩,这是咱家的! 当然,这些话徐安不敢说出来,怕吓懵了陈薇薇。 “那......走吧。” 虽说青城酒店还在装修,但下面几层,早已经装潢得有模有样,开始了招聘工作。偌大的一个酒店,需要的各类型人员,肯定不会少,广告早早打了出去,相比起本地酒店,优渥的工资和完善的福利制度,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徐安抬头看了看,发现早已经等满了人,只等人事经理过来,立即就拥上去。 “哟,这不是薇薇吗?你也来应聘啊。”这时,一声略尖的招呼,响了起来。 徐安闻声,转过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倒也认识,是陈薇薇的同学冯丽。 陈薇薇和冯丽原本关系是挺好的,不过一个冯丽暗恋的男生倒追陈薇薇被拒后,在冯丽面前恶言了几句,两人的关系瞬间一落千丈。此后,冯丽知道陈薇薇嫁给了徐安,每每遇见,都会拼命打击。 陈薇薇显然也脸色不悦,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做的太生分,冲着冯丽也打了个招呼。 “哟薇薇,你这是来应聘啊。”冯丽尖声笑了笑,抢过陈薇薇的简历,翻了几翻后,“啧啧,宣传部经理,不简单啊,不过薇薇,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可有点好高骛远了。听说青城酒店也招洗碗工的,这个更适合你。” 冯丽话音一落,旁边一直牵着手的男子,也故作儒雅地笑了一下,“丽丽,我们要体谅一点的,嫁了个废物老公,家里开销肯定大啊,期望工资高一点,也是能理解的。” 男子叫林河,就是当年倒追陈薇薇被拒后的险恶家伙。 这模样,分明就当徐安不存在了。 陈薇薇皱紧眉头,不知为什么,近来她很不喜欢有人骂徐安,这种感觉,就像拿锥子锥了心一样,她也心疼。 “走,徐安。”将简历抢回来,陈薇薇拖着徐安的手往前走去。 徐安有点无语,这叫什么事,出个门都糟心。 “薇薇,聊聊啊,我可告诉你,你没机会的,呵呵,我舅舅就是人事部的面试官,你没机会的!”冯丽的声音越来越尖。 徐安撇了撇嘴巴,这些人真好玩,老这么飞蛾扑火地伸着脸过来挨打。 “徐安,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冯丽会变成这样。”酒店外的广场角落里,陈薇薇一脸歉意。 “别这么说,这哪能怪你,放心吧,我朋友很厉害的,那个冯丽啥舅舅的,不顶事儿。” 正说着,几个穿着正装的男女,缓缓迈着步子,从酒店里面走出来,端坐在礼仪台上。随后,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削中年人站了起来。 “应聘员工的请往左边,应聘管理阶层,请往右边站一站。” “看见没看见没,那个是我舅舅!哼,我就是走一个过场,迟早要进青城酒店做经理的。”冯丽不时转头,对着身旁的人傲然说道。 自然,惹来一众羡慕的眼光。 这冯丽一向自诩为白富美,其实并没有生得多好看,反而有点丑,身材也略显肥胖,妖艳的感觉都是凭着化妆品堆出来的。 蠢女人。徐安冷笑道。 “徐安,那你等我一下。”陈薇薇说完,抱着简历往前跑去。 徐安点点头,看着那个青春无比的身影,跑动时荡起的裙摆,回眸时扎着马尾辫的侧脸。 一切,都清秀得很好看。 徐安沉默一下,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随后从另一个方向,走进了酒店。 “老板!”一个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胖子,恭敬地等在楼梯口,看到徐安来,急忙喊了一声。 胖子叫张小佑,也是从燕都空降来的,当然,肯定受过洪庆年的点指,免得又犯了和黎辉那个蠢货一样的错。 徐安淡淡扫了张小佑一眼,“我交待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板放心,老板娘要是来了,肯定是女皇级别的待遇,我会端茶倒水,我会捶背捶脚,像伺候我家老娘一样伺候老板娘。” 嗯,挺上道的......不过,这些事情肯定不能做的太过,免得陈薇薇被吓到。 “记得我说的就行,有什么给我电话,还有,我的身份只有你知道,要是有其他人知道了,你的上一任就是下场。” 张小佑脸色一白,急忙又表态,“老板放心,哪怕满清十大酷刑,爷们也不吐露一个字!” “做的好......还有,下面的那个面试官,赶走吧,酒店不收废物。”徐安指了指冯丽嚷嚷的那个什么舅舅。 “属下在所不辞!” 青城酒店的招牌会,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 陈薇薇不断地拍着胸口,捏着拳头给自己打气。 “薇薇啊,你还真是好意思啊,这管理层的职位,是你能胜任的吗?恬不知耻!”冯丽又凑过来打击道。 陈薇薇皱了皱眉头,“这招聘会广招天下人才,我为什么不好意思?” “你是人才吗!薇薇你别逗我,我知道你嫁了一个废物老公,肯定是不满意的,但你也不能为了工资高点,就这样蒙骗面试官啊!” 冯丽的声音很大,瞬间,四周的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什么嘛,不会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一点,想色诱面试官吧?” “最讨厌这种眼高手低的人,不是那块料,却非要掺和过去!” “喂,美女,这里还缺洗碗工,过来一起啊!” 一时间,各种嘲弄的声音响了起来。 冯丽见目的达到,嘴里说的更起劲了,“别胡思乱想了,薇薇,不如喊你的废物老公过来,两个人结个伴,做对洗碗工啊,夫妻双双把碗洗,啧啧!” 陈薇薇脸色动怒,“徐安不是废物,我再说一次,我希望你别骂他。” 冯丽乐得大笑起来,“废物废物,你老公就是废物!” 啪! 陈薇薇扬手,干脆利落地在冯丽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那时,徐安刚从酒店里走出,见到这一幕,莫名地有点心酸。 只觉得陈薇薇扬起巴掌的样子,太美太美太美。 冯丽显然也被打蒙了,印象中,陈薇薇一直是个老好人,任着自己欺负的,今天居然动手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林河!这婊子打我!”冯丽疯狂地尖叫。 蹲在一旁看美女主播的林河见状,这还得了!立即挽起袖子,冲了过来。可当他刚要扬手的时候,瞬间被一只肉乎乎的手捏住。 徐安松了一口气,急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你是谁!你最好别拦我......”林河很没有底气地喊了一句,眼前的胖子,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当着我的面动手打老板娘。张小佑暗暗咕咚了一句,抬腿一脚,将林河踢倒在地上。 “打人了,这个胖子打人了,舅舅帮忙,把这个人抓起来!”冯丽瘫坐在地上,像一个泼妇大喊大叫。 可惜的是,她那个所谓的舅舅,如今双腿发软。 胖子张小佑,可是洛城青城酒店的总负责人啊! 张小佑冲着跑来的徐安,挤了挤眼睛。 不得不说,这张小佑干的漂亮!投桃报李,徐安也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022 暴风雨降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陈薇薇没有想到,她的面试会这么顺利。 那个据说是青城酒店总负责人的胖子,对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是这样的,酒店这边对于人才方面,是比较注重的,所以待遇方面,可能会与其他公司出入比较大。”张小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 陈薇薇心里微苦,果然,都是这个套路。 咬了咬嘴唇,陈薇薇抬起头,暗想这工资待遇要是低过自己底线,那就不做了。 “鉴于陈小姐的优秀,公司内部一致决定,给陈小姐的待遇,为月薪十万,另外会配一台代步车,方便陈小姐上下班。” 张小佑背上满是虚汗,这他娘的,居然给老板娘开工资! 陈薇薇嘴巴抽了抽,月薪十万,还配车,这跟自己想的,好像不一样...... 张小佑见到陈薇薇不说话,以为陈薇薇不满意,急忙又开口,“陈小姐,你倒是开个价啊!” “我很满意......” 张小佑松了一口气,你满意就好,左右都是你家的。 “徐安,你认识的那个人,好像挺厉害的。”陈薇薇心里已经笃定,肯定是徐安的那个朋友帮了忙,不然哪里会有这么优渥的福利。 “对啊,他好像是官挺大的。”徐安笑道。 “那你干嘛不让他把你弄进去?” 媳妇!那就是咱家的!咱们偶尔去溜达一下就行了。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出来。 “我最近有事情。”徐安眯了眯眼睛。 洛城的深夏,天气很不稳定,偶尔燥热得像烤火炭子,偶尔又变成暴雨滂沱。 徐超坐在沙发上,削着一个苹果,技术很好,长长的果皮绕了一圈又一圈。 “四少爷大概什么时候到?”隔着电话,陆友来表情略带不悦。 徐超抬起了头,眯住眼睛。 陆友来放下电话,烦躁地揉着额头。 “陆哥,怎么说?” “到龙港那边了,耽误了一会,昨天在夜店玩大,打断了人家一条腿。” 徐超笑了笑,“徐家人又不怕事大。” “这些我们不管,你我都知道,名义上是检查酒店账目,实际上,是为徐家老七来的。同样是徐家人,做的,终究是太绝了。徐超,你去和徐家老七讲一声,若是有可能,让他离开洛城几天,避一避风头。” “他如果不肯走呢。” 陆友来脸色一黯,“那便不管了,可惜了徐大瓢子,虎父犬子。” “做人还是做狗,徐家老七心里有数。” 陆友来苦笑一声,不置可否。 洛城市区入口,那一排“洛城欢迎您”的金匾大字,有些破旧,引起了徐家四少爷的不满。 用四少爷的话说,燕都徐家的人屈尊光临,这他娘的就该鲜花满地,彩带飘飘,所以,四少爷的两个狗腿子不嫌事大,几下爬上去,将五个金匾砸烂。 长长的宾利商务车,一路往洛城市区里开去。 陆友来抹了抹额头,站得久了,忍不住抖了几下腿,再抬头看时,终于,那一辆长长的商务车,横冲直撞地开到了酒店门前。 徐越海拥着一个金发美女,吸了吸鼻子,大踏步下了车。 陆友来不敢怠慢,急忙走过去,替四少爷引着路。 “那个废物呢。”徐越海咧开嘴,冲着陆友来问道。 徐越海怔了怔,没想到徐越海一开口,便会问这个。 “那儿呢,四少,我早就把他揪过来了,四少屈尊来洛城,那是天大的面子!”徐超笑了笑,走过来说了一句,扬着手指着酒店不远的一个角落。 一脸略微破旧的面包车,一个穿着蓝衬衫的人影。 陆友来眉头一皱,冷冷盯了徐超一眼。 徐超垂下身子,一动不动。 “徐超,你很不错,比起你那废物老爸,强得多了。”徐越海拍了拍徐超的肩膀,笑着道。 徐超脸色一沉,徐家旁支,在徐家正脉眼里,永远是一条听话的狗。 徐越海淡淡一笑,迈着步子往前走去。两个徐家供奉,紧紧地护在身边。 “老七,四哥来看你了。”徐越海咧开嘴,拍了拍徐安的头。 “四哥有心。” “听到人说你包子铺关门了,我就担心得很,没了包子铺,你吃什么喝什么,你又这么废,莫非只能吃屎不成?” 话音一落,跟在徐越海的身边的人,顿时都放声大笑起来,那个拥在徐越海身子里的金发美女,表情也鄙夷地盯着徐安。 “我媳妇找到工作了......可以养我一段时间,我攒够了钱,再做点小生意。” “哈哈哈,徐安,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废呢!真他妈闪瞎你爹我的眼!”徐越海抬腿,在徐安肚子上踹了一脚。 不远处,徐超眯了眯眼睛,乳虎未能傲啸山林之前,总是磨虎齿,渊龙未腾飞之前,总是卧深潭。 徐安,我赌你赢。 “哦老七,四哥一时情不自禁,哎呀,都踢肿了,快起来,让四哥好好看看。” 徐安脸色阴沉,手握成拳,巴不得一拳将徐越海打成残废。 只是,他现在不能,大局布开,他是最关键的棋子。 徐安松开拳头,重新站到了徐越海面前。 “老七,你也别怪四哥,四哥是为你好,争气点嘛。” 徐安故意咳了两声,点点头。 “得了!老七,你就先滚回去,我休息好了再找你,咱们有的是时间叙旧。哦哦对了,我还要给三叔上柱香呢。” 徐安父亲徐傲元一辈,只生了三个儿子,徐傲元虽然排在最末,但却是最得徐长青青睐的,甚至已经内定为徐家下一任继承人。 只是没想到,后来自家老爹为了母亲顾小昭,甘愿放弃燕都的一切,私奔到了洛城,才惹得徐长青雷霆大怒。 至于徐越海的父亲徐傲风,当年因为要对母亲顾小昭下杀手,情急之下,被父亲徐傲元打断了两条腿。 所以,这徐越海这么仇视徐安,也不难理解了。 徐安揉了揉胸口,表情冷静地上了面包车,这一幕,他早预料到。 车窗外,徐越海得意地抱着金发美女往酒店里走去。 让你多猖狂一阵,到时候看你怎么哭! 双燕酒店总统套房里,徐越海酒足饭饱,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唰唰穿着衣服的金发美女,一切索然无味。 徐越海让人喊来了徐超。 徐超笑了笑,“洛城有处地下拳场,名声倒是很大,四少若是有空,可以去玩一下。” 洛城不比燕都,即便是最具人气的地下拳场,在徐越海看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听说你们洛城这里,有个叫孤狼的,打拳很厉害,怎么不见他出来。”徐越海翘着腿,扯高气扬地开口。 他的对面,赫然是洛城地下龙头岳虎盛。 “孤狼早几年就退出拳场了,听说已经去了国外。” “不能叫他滚回来?就说徐家四少要看拳。” 岳虎盛脸色似乎有些为难,“四少真的要看拳?” “当然,我指的不是你拳场这里的歪瓜裂枣。” 岳虎盛沉默了一下,往桌子上丢出一张镶着金边的请柬,“四少,一千万,海上拳场邀请函。” 徐越海虽然纨绔,但这些深层面的东西,他也是听过的。 海上拳场,那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拳手赛场,当然,赌注也是高的吓人。 “四少,好东西!”徐超弯下身子,在徐越海耳边说了一句。 徐越海有点犹豫,徐家有祖训,这种大赌,徐家人是不能碰的。 “看来四少来得匆忙,肯定没把钱准备好。”岳虎盛笑了笑。 “你胡说,我家四少会没钱?堂堂燕都徐家会没钱么!”徐超指着岳虎盛的鼻子骂道。 徐越海脸色微变,咬着牙怒道,“放你娘的屁!徐超,把邀请函收好!” 023 做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富源小区,徐安一宿未睡,熬了满满一大锅的老鸡汤。 够喝几天了。 陈薇薇醒了过来,靠在厨房边,抬头看着徐安。 丝质睡衣下的朦胧身子,让徐安心头颤了一下。 “我要出门几天。”徐安舀了一碗鸡汤,端到陈薇薇面前。 陈薇薇没有喝,两个人不知为何,瞬间沉默下来,直到鸡汤凉了,在碗面上,结出一层淡淡的油花。 “我要是很久没回来,你就把房子卖了,换套没那么潮的,我床头抽屉那里,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 实际上,是整整十个亿。 “要是有事情,就去找我表哥。” 表哥是细三爷。 “至于你爱喝的鸡汤,记得加橱柜里的那瓶白色调料,味道会更鲜。记得加一点就行了。” 调料是陨燧粉,差不多一年的剂量。 陈薇薇不知为什么,瞬间红了眼睛,“你去哪里?” “我跟着朋友出海......他说在海底发现了宝藏,我想发财。” “别去了,徐安,我现在月薪十万,够我们两个人花的。” 徐安鼻子一酸,伸手将陈薇薇抱住,“我在想,我不能让人家再骂我废物废物了,我丢脸,你也跟着丢脸,你就让我争一次吧。” 言罢,徐安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子,往门外踏去。 等徐安走得远了,陈薇薇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徐超,你的意思,让徐安也跟着上船?”徐越海撇了撇嘴,他想不明白,去海上拳场,带这么一个废物做什么。 “你想啊,四少,咱就慢慢玩死他,带着他上船,让他给你端茶倒水,赢钱了,咱高兴了就赏他一脚,输钱了,咱不高兴了也赏他一脚,多好!” 闻言,徐越海咧嘴笑了起来,“徐超,你真是个阴狗,不过,四少我喜欢,你去,把徐安给我揪过来,就说四少我带着他开开世面。” 双燕酒店的电梯上。 徐安和陆友来不期而遇。 “几楼。”陆友来淡淡开口。 “顶楼,总统套房。” 陆友来沉默了一下,伸出手指按了一下。 “我让你离开洛城,为什么不听?” 徐安脸色哀伤,“陆叔叔,当年我爹逃到了天涯海角,又能怎么样。” 陆友来心头涌上一股悲哀,徐安的这一辈子,他基本上已经能预见,不能出头,不能创业,甚至不能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燕都徐家,只能让他像狗一样活着,活一辈子。 “徐安,等四少爷走了之后,你来酒店这里上班吧,做个保安啥的,我尽量给你高一点的工资。” 这是陆友来的底线了,做的再过一点,徐家不会放过他。 “陆叔,我爸在世的时候,时常对我说,陆叔虽然在监视他,实则是很开明了,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友来苦笑,“你老爹救过我。” “所以我不能害陆叔啊。”徐安笑了笑,电梯刚好到了顶楼,踏步走了出去。 只留陆友来在电梯里,不断叹息。 “四少,人来了。”徐超走过来,脸色淡淡一笑。 徐越海扭了扭脖子,站了起来。 “给那个废物换一套衣服,最好是酒店服务员的,看起来就低人一等的那种。” “好的,四少。” 于是,徐安穿了一套门童服,头上还戴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帽,出现在了徐越海面前。 徐越海很满意,扒拉了几下圆帽,“老七,这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吧。” “四哥,下了船以后,我能不能把这衣服拿回家穿。” 徐越海大笑,“老七,你可劲穿,酒店里大把呢,到时我让徐超给你拿多两件清洁工和服务生的,让你穿个够。” “谢谢四哥。” 海上拳场,据说一位世界级大佬开的,是一艘堪比铁达尼克的远航大船,叫“蒙哥号”。船上各种设施应有尽有,但最著名的,便是海上拳场了。 这一次的抛锚,离洛城并不远。 邀请函的人数,限定是五个人,徐安和徐超,加上徐越海带的两个供奉,刚好五个。 实际上,“蒙哥号”能在洛城驻港,徐安是花了整整三个亿,才邀请而来。 很快,游艇驶到了“蒙哥号”面前。 “四哥,这船好大啊。” 徐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徐越海很开心。 “你个废物,活该穷一辈子,老子是条狗,儿子更是条乡下小狗!哈哈哈!” 徐超嘴巴动了动,也跟着笑了两声。 徐安脸色平静,没有发声,任着徐越海放肆大笑。 “蒙哥号”前,几个铁塔般的非国人,眼神凌厉地警惕着周围,等徐超拿出邀请函的时候,脸色才微微缓了一下。 紧紧跟在徐越海身旁的两个供奉,也松了一口气。 徐安眯了眯眼,这两个供奉,徐安也调查过,虽然不是顶级的高手,但也实力不弱,否则,徐长青也不会放心徐越海来洛城。 徐安瞬间想到了徐家大院前,那个一身白袍的老人,若是他来,徐安还会忌惮一点,至于这两个供奉,着实还不够看。 走入“蒙哥号”,发现里头早已聚满了人,肤色各异,但大多气势不凡,隐隐一副枭雄模样。甚至连来回穿梭的兔女郎,也大多姿色惊艳。 这时,一个兔女郎端着酒水走过来。 徐越海阴笑着袭了一把胸。 “徐超,你等会去打听一下,那些兔女郎,大概要几个钱才能睡?” “好的,四少。”徐超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船上,一片纸醉金迷的世界,徐越海自诩吃遍燕都,也一下看得眼花缭乱。 “四少,前面更好看。”徐超凑过头说了一句。 徐越海回了神色,迈着步往前走。 这时,一个金发男子也刚好走了过来,身后同样带着两个保镖。 长长的红地毯,并不狭窄,稍微各自退让一些,都能愉快地擦身而过。 只是...... 徐超忽然怒喝,“滚远点,别挡着我们四少的路!” 活生生狗腿子的形象。徐安不动声色笑了笑。 徐越海听了很受用,鼻子里哼出气,等着对方让路。 金发男子皱了皱眉头,身后的两个保镖,将手伸入了衣服里。 跟着徐越海的两个供奉,也如临大敌,急忙挡在徐越海身前,徐家有祖训,若是主人在外身死,供奉必然要殉葬。 “怎么着,你敢跟我们四少动手?”徐超继续怒骂,“燕都徐家,你们认得么!你敢惹徐家,徐家就弄死你们!” 一个保镖在金发男子耳边说了几句,金发男子咧开嘴笑了笑,侧身站到一边。 徐越海很满意,夸了徐超几句,扭了扭脖子,嚣张地继续往前走。 “徐家?有点意思。”等徐越海走远,金发男子忽然咧嘴,熟练地吐出一句华夏语。 当然,四少爷徐越海哪里有时间会在乎这些小虾米的想法,走了老远之后,终于来到了海上拳场。 “四少,问过了,至少五千万起步,不然我们别玩了,等下你太爷爷知道,怕是会生气。”徐超讪笑。 徐越海脸色阴晴不定,被徐超一激,“你们不说我不讲,老头子不会知道,我堂堂燕都徐家四少,这种小赌局我见得多了,没事,就玩几把。” “四哥真有钱!”徐安一脸羡慕。 徐越海笑笑,拍了拍徐安头上的圆帽,“废物,今天让你这种乡下小狗开开眼,什么叫一掷千金。” 徐超一脸崇拜,双眼微微迸出泪花,“不愧是四少!四少威风!必然能大杀四方!” 这狗犊子比我演得还好。徐安暗暗笑骂了一句。 024 豪赌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越海连着输了四把,整整两个亿,一下子进了别人口袋。 “草!不玩了!” 实际上,徐越海有些怕了,怕再赌下去,会越输越多,到时候被徐家老太爷徐长青知道,肯定会打断腿。 这两个亿,有一大半还是他从洛城双燕酒店里提的。 大不了让陆友来瞒一下,回家骗点钱补上窟窿就行。徐越海心想。 “四哥,你只是手气不好,下把一定能赢。”徐安走过来开口。 “滚你妈的,我用得着你多嘴!”徐越海抬脚,重重踢在徐安身上。 “滚开,见到你就烦!” 徐超眯了眯眼睛。 徐安则捂着肚子,一脸沮丧地爬起来,往外面走去。 “四少,别生气了,大不了咱不玩了,我想办法套个美女过来,让四少败败火!”徐超劝道。 徐越海脸色缓和了些,点点头。 徐超迈步走了出去,徐越海斜斜躺在座位上,烦躁地看着擂台上的拳赛。 走到甲板位置,徐安脸色清冷,在一处船杆上敲了几下,重三声,轻三声。 很快,一个络腮胡子的海员,左右望了一阵后,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不断捻着手指。 徐安平静地递过去一张银行卡,走入水手舱,将身上的门童服扒拉下来,打开包袱,迅速将一套白色唐装穿在身上,尔后,将一个略有些破旧的狼头面具,也戴了起来。 徐超脸色激动地从外面跑回海上拳场,“四少,好事!好事啊!” 徐越海看到徐超没有带回美女,略有不爽,“怎么了?” “孤狼!我刚才见着孤狼了!” 徐越海听到,显然没有太大兴趣,孤狼即便来了,与他何干,钱都输完了。 “四少,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海上拳场是有私下对拳的,咱们让孤狼帮着打几场,那输的两亿,肯定就回来了!” 闻言,徐越海神色一动,他何尝不想把本钱捞回来。 不过,徐越海不是傻子,凭着徐超三言两语,就会笃定孤狼能帮他赢钱。哪怕孤狼稳赢,私下对拳,你也必须要找个冤大头吧。 “徐超,你请孤狼过来坐一下。” 不管怎么样,哪怕买卖不成,关系还是可以交好一下的。 徐超领命,又跑了出去。 没多久,一个穿着白色唐装,带着狼头面具的人,缓缓踏步走了进来。 徐越海动了动眼色。 瞬间,一个供奉忽然出手,往孤狼的喉咙扣去。 孤狼轻描淡写地抬起一只手格住,随后侧开身子,轰出一拳。 供奉狼狈地往前摔去,仗着身手不弱,打了几个跟头,才堪堪站住。 “什么意思?”孤狼冷笑。 徐越海吃了一惊,这两个供奉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在孤狼手下,居然走不到两个回合。 人才啊!老头子说过,人才一定要好好笼络的。 “啊,不好意思,家奴不晓事,冲撞大师了。”徐越海急忙站起来,打着哈哈。 孤狼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我以为是哪个故人要寻我,不好意思,我不认得你。” 说着,孤狼立即转身,要往拳场外走去。 “大师,四少是岳虎盛的朋友,听说大师在此,特意来结交的!”徐超急忙高喊。 果然,孤狼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头,“你认识岳虎盛?” 徐超推了徐越海一把。 徐越海急忙开口,“认得认得,前两日还一起喝酒的。” “罢了,既然是虎盛的朋友,我也不能不承这个情,刚才倒是失礼了。” 徐越海寒暄了一阵,让人端来红酒,亲自举了一杯,递到孤狼面前。 孤狼点点头,将红酒接了过来。 “大师,你是不知道啊,刚才四少在这里,输了足足两个亿,都愁死了。”徐超插了一句。 “哼,这些土狗山鸡,打的拳路毫无章法,哪里看得下去。” 孤狼正说着,不远处的座位上,一个金发男子闻声讪笑起来,“杰斯你听,又有自大的狗在乱吠了。” 很标准的华夏语。 金发男子身边,那个叫杰斯的保镖,闻言狂笑起来。 “四少,你看这个人,这不是今天给我们让路的那个吗?真是欠打!”徐超怒道。 孤狼将红酒平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显然是生气了。 保镖杰斯也昂起头,挑衅地盯着孤狼看。 徐超眼珠子一转,在徐越海耳边开口,“四少,不是说缺一个冤大头么,就这个,咱和他对拳,凭着孤狼的身手,咱们稳赢!” 徐越海摇着头笑了笑,“一个瘪三能有几个钱?” “四少,你等一下。”徐超说完,劝着孤狼坐下来,随后迈开脚步往金发男子走了过去。 “四少,那个人是非国石油大亨的独生子,钱倒是不少,而且,摆明了就不怕咱们对拳!”徐超走回来,兴冲冲地说道。 徐越海还是有点犹豫,确切地说,他是有点怕了,直到徐超劝了几次之后,才开始松动。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这拳我不打。”孤狼淡淡道,“你该明白,若不是看在虎盛的面子上,这杯酒我根本不会喝。” “大师,大家都是朋友,你看,我输得这么惨了......” “那与我何干,莫非输了钱都该找我?” 徐越海一时语塞。 不远处的座位,金发男子已经站起来,鄙夷地吐出一句,“看来,也只是嘴巴硬,说到底,不过是个穷鬼。” 徐越海闻言,脸色瞬间剧变。 堂堂燕都徐家四少爷,居然被人喊穷鬼!这打脸,都打得一脸血了! “请大师助拳!我徐越海感激不尽!” 孤狼笑了笑,“我讲过了,如果不是虎盛的面子,我根本不会坐在这里。” 金发男子已经走到了徐越海面前,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指着徐越海的头。 两个供奉动怒,要冲过去,顿时被对方的两个保镖拦住。 “废物,敢不敢打?不然,就乖乖滚下船!” 徐越海表情狰狞,没有理金发男子,看着孤狼,一字一顿,“大师,若是助一场拳,不论输赢,我都给大师一千万!” 孤狼沉默不语,隔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我要五成赌金,赢得取,输得不取。” 五成,几乎是很大的手笔了,打个比方,比如徐越海赢了一个亿,则要给五千万孤狼,赢了十亿,孤狼也要分走五亿。 “你自己考虑,不过我耐心有限,说实话,我真不在乎这几个钱。”孤狼慢悠悠端起酒杯,晃了几晃。 徐超小心地扯着徐越海衣服,走到一边,“四少,孤狼敢开口,那就肯定值这个价,看见那金发小子没,刚才可是嚣张得很,巴不得骑在四少头上拉屎呢!” 徐越海抹了抹脸,终于冷静了一下,心里有点慌,孤狼要是赢了还好说,再输几场,他可就完蛋了。 徐超似乎看出了徐越海的心思,“这样吧,四少,我们先玩小的,也可以试探一下孤狼的实力。” 徐越海眼睛一亮,没错儿,到时候看孤狼的实力,若是真的厉害,再把赌注加大就行了。 想到这里,徐越海无比得意,扬着手遥指着金发男子,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 金发男子笑了笑,重新回到座位,翘着腿坐下来。 随后,蒙哥号上的公正团也被金发男子邀请来,在确定双方的资产,家世,以及各种生意后,点了点头。 这种公正团,虽然不属于官方,但实实在在是那个世界级大佬的名下,若是有人敢赖账,不好意思,那就等着承受滔天怒火吧。 这一把真的赌大了。 徐越海抖着手,将脸面上的冷汗抹去。 今天加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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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越海很紧张,他怕万一,万一孤狼输了,而他又已经开始对拳,根本没有路可退。 杰斯很满意这种评论声,实话说,他根本看不起这些所谓的拳手,真正的杀人手段,是从战争中,一次次劫后余生磨砺出来的。 走上擂台,杰斯很夸张地做了一个扭断脖子的动作。 “你想怎么死?” 海上拳场没有裁判,上台即是定生死。 孤狼云淡风轻,没有还嘴,做了一个淡淡的起手式。 “装你妈的武林高手呢!” 杰斯言罢,扭身一个侧踢,往孤狼袭来,由于力量太大,瞬间带起一片呼啸的风声。 没想到孤狼居然不闪不避,同样一个侧踢踢了过去。 “傻了吧,和杰斯比力量,这孤狼的腿,恐怕要断了。”站在金发男子身边,另一个保镖阴恻恻地开了口。 他叫特尼,和杰斯一样,都是从战场烈火中走出来的杀神,不过相比起杰斯,特尼力量虽然不及,但更擅长近身搏斗,顷刻之间能捏爆对手的喉咙,从而致死。 金发男子没有理特尼的话,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擂台上,两个侧踢眼看着要撞到了一起,杰斯脸色愤怒,这个孤狼够胆,居然敢和他比力量! 砰! 就在所有人以为孤狼必定会抱着腿,在擂台上痛苦哀嚎时,却只看见一个壮硕的身影,哀嚎一声,抱着腿擦着地板倒飞出去,飞了大概有四五米才停下来。 而且,是因为撞到擂台围绳才停的,甚至,最下方的一根围绳,“啪”的一声,从中折断。 现场一片死寂,刚才还说着孤狼必败的那些资深看客,一个个瞬间脸色苍白。 特尼阴沉着脸,显然,他也低估了这位来自洛城的拳手。 公正团的专业性很强,怔了一会后,立刻拍了照片,确认杰斯晕过去之后,判了孤狼胜。 台下,徐越海激动地脸色通红,连喊了三声好,刚才的压在心头的阴霾,一下子散了许多。 赢了两千万,孤狼分一千万。 “请问罗比先生,需要马上继续第二场吗?”公正团的人转头问着金发男子。 金发男子点头。 徐越海眼下自然也不会怂,指着罗比,又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 “第二场,五千万!”得到徐越海的允许后,徐超大声喊了出来。 “特尼,捏爆他的喉咙。”罗比淡淡开口。 特尼早就忍不住了,狞笑一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孤狼估计是练了横腿之类的功夫,杰斯一时不慎,才会着了道。 特尼的身材,似乎要瘦一些,不过那精壮的身子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伤疤。 “来了,是特尼,这个人了不得,听说能硬生生捏碎钢铁!” “孤狼刚才虽然表现出色,不过,这次特尼肯定会更加谨慎。” “运气终究只能眷顾一次,孤狼必输!” 不管场中人群的品头论足,孤狼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垂着手,孤单单地立在台上。 他忽然想起,富源小区里,那个穿着丝质睡衣的女孩,一抽一抽哭着鼻子的模样。 别哭了,我会回家的。 孤狼缓出一口气,面具下的嘴巴,微微翘了起来。 特尼沉着脸,将一个崭新的指套箍在手关节上,缓缓踏上了擂台。 海上拳场,对拳可以使用武器,这是公正团默认的事情。 “我在西伯利亚,曾经打死过一头狼王,捏爆了喉咙,捏爆了腿脚,最后,连着狼头,也被我一脚踏碎。孤狼,我承认你不错,但我想告诉你,我天生是打狼的好手!” 孤狼依旧不发一语。 徐越海一脸紧张,这一场可不是小数目,压了五千万。 “徐超,你说孤狼会赢么。” “会赢,我一直都赌他赢。”徐超淡淡笑道。 拳场上,特尼怒叫一声,身子迅捷如豹,掠近了以后,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轰着拳往孤狼袭来。 拳头上,指套银光闪闪。 现场一片暴喝,喝彩声不绝于耳,就在所有人以为孤狼必定会闪避的时候。 轰。 孤狼不退反进,同样一拳轰了出去。 ...... “徐安,九式崩拳以力量为长,你要记住,以后打架若是有傻子要和你对轰拳头,不要怂,干他娘的!” “记住了,师父。” 特尼满脸惨白,动作也停了下来,箍着崭新指套的手,软绵绵的下垂。 孤狼弯下身子,伸出手,在指套上轻轻弹了一下。 “哐啷”,原本崭新的指套,瞬间碎成指甲大小的铁块,特尼的手臂,此时也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 “下去吧。”这是孤狼在擂台上第一次开口。 全场死寂,同样的,这特尼在孤狼手上,也走不过两个回合。 特尼麻木地转身,拖着趔趄的步子,走回了罗比面前。 罗比脸色阴沉,忽然闪电般地掏出一把匕首,划在特尼的喉咙上,特尼干咳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废物!” “罗比先生,请注意你的行为!”公正团的人皱着眉头。 “看来有人是输得发火咯!”徐越海仰头大笑。 无疑,这一场,依然是孤狼胜利。 孤狼转过头,看着无比得意的徐越海,眯起了眼睛。 要钓大鱼,鱼饵肯定也要足够大! 026 屹立不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罗比在打了一个电话后,很快,一男一女两个略有奇怪的人,走来了拳场。 男的约有两米高,无比壮硕的身子,像一座铁塔一般。 女的则相反,穿一身妖冶的红裙,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显得娇小无比。 “费恩,将他脑袋拧下来。”金发罗比冷声道。 费恩咧开嘴,愤怒地龇了龇牙。 相比起洛城的地下拳场,西伯利亚的野外斗兽,显然更有看头,当年,这个费恩在冰天雪地之中,只凭一双手,撕杀了一群饥肠辘辘的北极熊。这一场搏杀,让费恩从此打开了名头,被媒体称为复活的战神。 面具之下,孤狼终于来了一点兴致。 徐越海看着费恩近乎两米高壮的身子,也吓了一跳。 “徐超,孤狼没问题吧,这好像扛不住啊?” 徐超抬头望了望,“四少,前两场那两个人也不是说厉害吗?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孤狼一招打败了!” 闻言,徐越海稍微松了口气,“那你说,这一场,我们押多少?” “四少,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要往大了押,能让孤狼出手的机会,恐怕以后不会再有了。” 徐越海咬了咬牙,“徐超,你喊两亿!” 徐超点点头,将两亿的赌金喊了出来。 不远处的罗比眯了眯眼睛,自然会跟下去。 台下那些看客,实在是受到前两次的打击,不敢再胡乱评判了。 换句话说,这个孤狼,他们看不透。 “艾丽丝,费恩没问题吧?”罗比眉头紧皱,连输了两场,输钱事小,输面子事大。 穿着红裙的艾丽丝,抠了抠脸上的雀斑,“老板放心,除非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比一群饥饿的北极熊更危险,但这是不可能的,人的极限,源自于身体力量的爆发,老板他不够强壮,所能击打出的力量,在费恩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艾丽丝的分析,其实很有道理,可惜她并不懂,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极限,将身体爆发出的力量,凝成寸劲,比如孤狼的崩拳。 费恩近乎两米的铁塔身子,站到了擂台上,抱着手,像个虎背熊腰的巨人一般,垂着头盯住孤狼。 孤狼偏瘦,而且并不高。 这一对比,很快让台下那些看客重新找到了看点。 “爸爸打儿子?” “嘿,费恩,你可以让他一只手的!” 费恩咧开嘴,伸手冲着孤狼勾了勾手指。 几千年以来,这个擂台上最无耻的挑衅动作,曾让多少英雄好汉气急败坏地往对手冲去。 可惜,费恩的对面是孤狼。 孤狼,一动不动。 费恩等得不耐烦,怒吼一声,铁塔般的身子如坦克一般,往孤狼撞过来。 孤狼还是一动不动。 拳场下,连徐越海都差点忍不住要骂一句“傻比”。 这一把两亿啊! 相反,徐越海身边,徐超一双眼睛,映出无比激动的神采。 我赌你赢。 终于,擂台之上,费恩的身子眼看着要撞到孤狼身上的时候,孤狼动了,以一个极潇洒的后空翻,翻到费恩的铁桶般的脑袋上。 单腿而立,双手平平铺开,保持着平衡。 费恩恼怒之极,奋力往头顶抓去,可惜,都没法将孤狼抓到。 拳场上所有人都看得呆了,这孤狼白鹤亮翅,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孤狼忽然抬起了另一条腿,越抬越高。 台下,艾丽丝表情狰狞,她明白,孤狼要动杀招了。 轰! 孤狼一只脚,狠狠踏在费恩头顶上。 费恩铁塔般的身子,瞬间矮了下去,闷呼一声,曲着膝盖“砰”的一声跪了下来。膝盖压着地板,甚至已经有了爆炸形状的裂痕。 “卧槽!牛比啊!”台下,徐越海近乎疯狂地大喊。 这一场,孤狼胜,两亿赌金,徐越海得一亿。 孤狼理了理白色唐装,从费恩头顶上跃了下来。 拳场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将费恩昏迷的身子,拖到了擂台下。 罗比一脚将桌子踢翻,指着擂台上的孤狼,恶言恶语地骂了起来。 “啧啧,徐超你看,人家输红眼睛了。”徐越海讪笑。 徐超淡淡一笑,“四少,孤狼难得出手一次,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啊。” 徐越海急忙点头,如果这一次借着孤狼打出了徐家的名声,老头子哪里会怪他,夸他还来不及,说不定看他颇有将帅之风,内定为继承人...... “下一场,十亿!”罗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扭头盯着徐越海。 徐越海闻言,嘴巴一抽,这罗比真要动真格了。 “徐超,要不你去说说......我没有这么多钱。” “四少,这是签了协议的,没事儿,您有燕都徐家这个后盾呢,何况,你看孤狼这个样子,还怕个啥!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叫空手套白狼!咱们好好赚那金发小子一笔,把他的钱变成四少你的钱!” 徐越海沉默了一会,脸上也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意味,“徐超,干他!” “艾丽丝,你如果输了,该知道后果,这一场我下了十亿。”罗比恨声道。 艾丽丝点点头,将一根挂满尖齿的黑色长鞭抽了出来,随后以一个极夸张的弓身姿势,忽然弹射出去,一下子掠到了擂台上。 “这、这女孩好像会柔术啊!” “尖齿长鞭,柔术,我想到了,这是杀手榜第三的尖牙萝莉!” “孤狼打了三场,都是以力量见长,万物相循相克,这一场孤狼恐怕笑不出来了。” 以柔克刚,这是所有资深看客一致的想法。 艾丽丝抬头,看着对面的孤狼,她很想扒开那方面具,看清楚面具下的脸,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有这般的杀伐手段。 “我叫艾丽丝。”艾丽丝晃了几晃尖齿长鞭,沉沉开口。 “孤狼。” 艾丽丝点点头,尖齿长鞭动了起来,像一条巨蟒忽然暴动,蜿蜒爬向孤狼。 长鞭这武器很讲究,虽然力量不大,但胜在灵活多变,长鞭用得好的人,几乎都有计算对方体力的方法。与强大对手的搏斗中,鞭笞往往会弃而不用,取而代之的,是缠手腕和箍脚,艾丽丝的尖齿长鞭,鞭子上遍布利齿,更是将这种手段发挥到了极致。 若是被缠到,非死即伤! 而且,艾丽丝擅长柔术,两者相映得彰,更增添了长鞭攻击的刁钻角度。 长鞭如蟒,孤狼一脚踏去,眼看着就要踏住鞭头的时候,这尖齿长鞭,忽然诡异地转了个角度,从孤狼背后袭来。 艾丽丝一声冷笑,身子微弓,往擂台另一个角落弹射而去。 瞬间,尖齿长鞭如老蛇灵活地缠上了孤狼的右腿。 台下一片惊呼,不少人已经能预见,孤狼的右腿必定会一片血肉模糊,从而战斗力瞬间下降,接下来被尖牙萝莉玩弄于股掌之间。 徐越海心头一抽,这一场可是十亿啊,孤狼要是输了,回到徐家,老头子肯定会将他打断腿。 千钧一发之际,孤狼做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 身子前倾,随后剧烈地旋转起来。 古武上,这一招叫做鹞子返身,很快,那根缠在孤狼腿上的尖牙长鞭,一圈圈被反方向转开。 艾丽丝大惊,趁着孤狼身子不稳,将尖牙长鞭高高甩起来,往孤狼头上重重鞭笞而下。 啪! 鞭头被孤狼捏住,鞭头如蟒,蟒亦有七寸,孤狼双手一撕,世界排名第三的尖牙萝莉,引以为傲的尖牙长鞭,瞬间被撕成了两截。 失了长鞭,艾丽丝的败像已经逐渐显露。 “该死!”台下的罗比脸色狰狞,大吼出声。 反观徐越海,一脸激动,若不是有人在场,他巴不得跑上去,将孤狼抱住亲两口。 “狗东西!下一场,我要赌一百亿!敢不敢接!”罗比脸色阴沉,指着徐越海大声叫嚣道。 027 成功钓到大鱼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百亿......”徐越海神情发白,一百亿,差不多是徐家的一小半资产了。说实话,徐越海是不敢接的,眼下,他的手甚至发抖起来。 赢了还好,但输了呢,徐家生意涉足面太广,资金周转需求极大,肯定会因为这一百亿,而陷入困境之中。 而且,在公正团面前签了协议,这钱,哪怕倾家荡产,徐家都要掏出来。 “废物,我就知道你不敢!什么狗屁徐家,屎一样的东西!”罗比俨然一个进入魔怔状态的赌徒,指着徐越海的鼻子破口大骂。 徐越海咬着牙,看了看台上的孤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赌,还是不赌? “四少,不然咱别赌了,太大了,反正现在算下来,你还赢了三亿多,足够了。”徐超冷静说道。 徐越海冷冷盯了徐超一眼,“你别说话,让我静一静。” 旁边的两个供奉也急忙劝徐越海收手,被徐越海两巴掌扇开。 这时,台上的孤狼冲着徐越海招了招手。 “徐超,你上去看看孤狼说什么。”徐越海抱着头,表情显得极为纠结。 他很想赌,这世界上,咸鱼翻身的机会不多,锦上添花的事情更是难得,谁不想搏一把,赢了,一生潇洒无忧。 徐越海便是这种人,生在徐家,但在徐家中,是除了徐安之外,最不被看好的一个,若是没有其他际遇,这一生,等到他父亲死了之后,很可能会被发配到其他地方,做一个小公司的负责人。 如果赢了这一百亿,能得五十亿,他肯定是徐家的功臣,哪怕不能做继承人,也会从此留在燕都逍遥快活。退一步讲,即使分了一半出去给孤狼,也有五十亿,就算他离开徐家,也照样能活得滋润! 徐超从台上跑了下来,脸色有点古怪。 “孤狼怎么说?” 徐超叹了口气,“四少,这些话我听了也生气,孤狼的意思,让你停手,这一百亿的赌金,他自己出,而且会另外给你两亿。” “不行!”徐越海叫道,脸色扭曲。 人的一生,有几次搏大富贵的机会,近在眼前了,徐越海不想放弃。 另一边,罗比已经骂骂咧咧地将上衣脱掉,看模样,似乎要自己出手。 “四少,这金毛是傻子啊,估计是输红眼了,手下又没人了,要自己出手应战孤狼!”徐超大喜开口。 徐越海脸色一狞,双眼充血,再也没有顾虑,梗着脖子抬头,“这一场一百亿,我徐越海接了!” 公正团的人确定了徐越海的应战之后,由于是金额较大,立刻开始着手计算起双方的资产来,一个个电话打出,一个个电话打进。 场中的人,无不震撼,一百亿的对拳,哪怕放眼整个世界,也是不多见的。 大约半个小时后,公正团的人交换资料,点了点头。 “双方资产足够一百亿的赌金,可以开始。” 徐越海坐了下来,仰头灌了一杯酒,目光清冷,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罗比,一步步往擂台走去。 “恭喜四少!”徐超已经开始拱手祝贺。 场中的人,也大多叹息,确实,孤狼太强了,而罗比不过是输红了眼,气不过莽撞了。 此情此景,徐越海也咧嘴笑了起来。 非国石油大亨的儿子?不好意思,你的钱要变成我的钱了。虽说一想到被孤狼分走五十亿就肉疼,不过,能套到五十亿,徐越海已经很满足了。 罗比终于走到了擂台上,先前的魔怔神态,一下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 面具下,孤狼也翘起了嘴巴,若是没有人在场,他巴不得跳过去,和罗比击一个掌,喊一句“yes”! “我有一个朋友......他在海底发现了宝藏。” 罗比,便是徐安的朋友。 “孤狼,看招!”罗比吸了吸鼻子,忽然高高跃了起来,手肘曲下,往孤狼头顶狠狠砸下来。 “小心啊!”台下的徐越海显然没料到罗比是个高手,吓得开口大喊。 孤狼避过身子,可没过多久,罗比又侧踢踢来。 太快太快,如电光火石一般。 孤狼捂着肚子,痛苦地发出一句闷哼声。 徐越海脸色惨白,这孤狼不会要输吧,一百亿啊! 台下的人也大惊,罗比的一系列打击,显得极为凶猛,打得孤狼节节后退,最后,将孤狼逼到了擂台角落。 “孤狼,草你妈的还手啊!”徐越海双眼发红。 很可惜,孤狼再也还不了手了,被罗比揪在半空,另一手抠在喉咙上一捏,咔嚓一声,孤狼软绵绵地倒在了血泊中。 “来人,将这具尸体给我丢到海里喂鲨鱼!”罗比笑得合不拢嘴。 “孤狼输了,这个罗比不得了啊,看来前几局是苦肉计,这徐家四少,要输惨了!” “一百亿,燕都徐家要伤筋动骨!” “徐家老爷子估计要气死咯!” 徐越海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鼻子里喘着粗气,一百亿,足够他死上几次了。 “徐超,徐超!”徐越海转头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徐超已经不见了。 徐超不见了,孤狼死了,只有两个供奉尽责地将他扶起来。 罗比揉了揉手,从台上走下来,走到徐越海面前,神情淡然。 “告诉你家老爷子,早点把钱准备好。” “你坑我!我杀了你!”徐越海怒吼道。 罗比冷冷一笑,往地上拳场外头走去,他不怕徐家不给钱,那位世界级的大佬,可是最喜欢替人讨公道的。 水手舱里,徐安将白色唐装和狼头面具放入包袱,松了一口气。 一百亿,足够让徐家伤筋动骨,也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崛起了。 水手舱外,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徐安笑了笑,将门打开。 发现罗比一脸笑容地站在外面。 “你个混血犊子,刚才下手真他妈狠!”徐安笑骂道。 他和罗比,相识于非国,为了陈薇薇的天生寒体,徐安曾经孤身一人远赴非国,机巧缘合之下,在一次村子火拼中,救了这位石油大亨之子。 两百万一克的陨燧粉,也是徐安托罗比帮忙购买的。当然,原本罗比是不想收钱的。 罗比打闹一阵后,将一张镶着钻石的银行卡,递到了徐安手上。 徐安也不客气,他本来和罗比,就已经计划好各种问题,包括分赃。 “罗比,要是徐家咬死不还钱怎么办?” 罗比冷然一笑,“马先生会将徐家的人杀绝,当然,不包括你,我的兄弟。” 徐安点点头,只要这徐长青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跟人对着干。 “兄弟,日后在华国过得不好,记得来非国找我。”罗比伸手,将徐安稳稳抱住。 “一定!” 徐超叼着一根烟,已经在船头位置,等了许久。 看到徐安走过来,将烟头从嘴里抠出来,弹到海里。 徐安沉默了下,将罗比的那张钻石银行卡拿了出来,递到徐超面前。 “里头有十亿,离开华国,足够你一生富贵了。” 徐超没有接,抬头看着徐安,眼睛微微有光。 “我想跟你。” 船头位置,海浪拍得极高,瞬间将两个人都打湿了身子。 徐安抹了抹脸。 岳虎盛太傲,细三爷太莽,掌管运输线的关夫龙身上痞子气太多,他确实需要一个军师型的角色,无疑,徐超是最好的人选。 “我早就当你兄弟了,原本这钱是奖励你的,不要算了。”徐安讪笑。 “草!你早说啊!给我!老子的十亿!” ...... 028 拳头大的夜明珠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徐家。 徐长青在接到电话后,脸色一白,差点忍不住摔在地上。 一百亿!徐家有几个一百亿! “爸,怎么了?”徐傲风刚好坐在屋里,看到徐长青面色不对,讨好地开口。 “滚开!上梁不正下梁歪!”徐长青抬起脚,重重往徐傲风踢去。 徐傲风委屈至极,不明白为啥要遭这一脚。 “你那宝贝儿子!在海上拳场,压着我徐家的家产,足足输了一百亿!一百亿!” 过于激动,徐长青忍不住咳嗽起来。 “爸,越海肯定被人设计了!这账,咱不能认!我看谁敢动徐家!”徐傲风冷然道,他有这个自信,虽然徐家在燕都不是最顶尖的家族,但也不是能让人随意揉捏的! 可惜,他并不知道,海上拳场是世界级大佬的产业,公正团抽了佣金,这件事情,便已经板上钉钉了。 除非,徐家承受得住那几个世界级大佬的怒火。 徐长青瞬间苍老了许多,没有理会徐傲风,他活得久,有些事情看得很透彻,你哪怕知道是坑,也必须要往下跳。 “莫原。”徐长青淡淡开口。 一个白袍老人,步子沉稳地走了过来。 “你去一趟,将那个逆子给我带回来,这几天我周转完,会把钱汇给你。再查一下,还有谁帮忙挖坑,一个都别放过!查出来后,打断腿带回来,记住,我要活的。” 白袍莫原领命,告了辞后,转头走出了徐家大院。 三十年前,燕都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白袍莫原! 燕都向来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但整整三十年,白袍莫原压得那些猛龙凶虎透不过气。 后来不知为何,莫原去徐家做了供奉,徐傲元的功夫,至少有一大半学自于莫原,而徐安也跟着老爹徐傲元学了几年,算起来,徐安还算莫原的半个徒孙。 ...... 青城酒店由于进度顺利,眼看着开业在即,所以陈薇薇很忙,很忙很忙,忙到足以将那丝刺痛心肉的牵挂抛到脑后。 “薇薇,先吃饭。”青城酒店门外,贾小伟靠在玛莎拉蒂上,一脸温柔。 “你看,知道你不爱吃甜品,我特地做了一些小炒,这盘是蒜蓉鸭舌,这盘是芙蓉鸡......” 陈薇薇没有理会贾小伟的话,步履匆匆地往前走,走得快一点,回家就能快一点,然后就能快一点知道那家伙有没有回家! 刚走到酒店配送的专车前,陈薇薇忽然听到贾小伟的惊吓声。 于是,她扭转了头。 看着一个晒成酱油色的男子,挎着一个旅行包,走了过来。 陈薇薇哭了,在此之前,她甚至想了一百种惩罚这个家伙的手段。 可惜,她如今像个幽怨女子一样,眼泪唰唰地往下掉,然后看着那个家伙嬉皮笑脸地将头凑过来。 “媳妇,我回家了。”徐安笑了笑,伸出手指,刮了一下陈薇薇的眼睛。 陈薇薇佯怒地举起手,终究没有舍得打下去,最后,变成小拳拳,在徐安身上蹭了几下。 不远处的贾小伟见状,一阵无语,他也是听陈芊芊说徐安淹死在海里了,才敢过来的。 在陈家祖屋那会,徐安一拳将秦正德击飞,他也在场的。 惹不起惹不起! 贾小伟假装咳了两声,礼貌地说了一句,“徐先生,我先走了。” “媳妇,我刚好饿了。”徐安揉着肚子。 贾小伟战战兢兢地钻到车里,正要开动的时候,发现徐安已经将头伸到了车窗前。 “贾先生,你要给我媳妇送饭么?”徐安指了指副驾驶位置上的那几个精致饭盒。 “徐先生误会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听说青城酒店这里有许多小猫小狗没东西吃,我拿来喂它们的。” “喂狗可惜了。”徐安二话不说,将几个精致饭盒抢了过来。 “徐先生......鸭舌蘸点柠檬酱......更好吃。” 徐安怔了怔,点了点头,提着几个饭盒就走。 贾小伟幽怨地哀嚎一声,玛莎拉蒂横冲直撞地离开了酒店门口。 “还别说,这贾小伟的手艺挺不错的!”徐安实在是饿坏了,吃得腮帮子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道。 陈薇薇白了他一眼,“你都忘了,人家可是双燕酒店的行政总厨。” 回家以后,陈芊芊看到徐安回来,一脸揶揄,“徐安,你找到宝贝了吗?我还以为你淹死在海里了,成天游手好闲,就指望着天下掉馅饼呢!真是废物一个!” 徐安也不生气,淡淡笑了笑,“你还别说,我真找到了宝贝。” 陈芊芊脸色更加鄙夷,“南门市场那里,螺壳子雕塑,十块钱三个,你这是买了几个回来?” 十块钱三个?一场对拳做局,和罗比对半分,徐安足足赚了四十个亿,十亿给了徐超,不过徐超用来入了元昭公司的股份。 即使这样,徐安也赚了四十个亿,只是怕说出来吓到陈薇薇罢了。 陈薇薇也皱了皱眉头,印象中,徐安并不是一个爱说大话的人。 “我真找到了宝贝,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后来我卖出去了,在豪江庭买了一栋别墅,正打算明天去看房子。” 徐安的话刚说完,陈芊芊已经笑得呛气,“你个废物,你不要骗人了好么,还什么豪江庭的别墅,几千万的房子,你买得起么!真当别人是傻子呢!” 陈薇薇也瞪了瞪徐安,示意他不要胡闹。 “不好意思,我还真买了,反正也就明天看房了,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跟着一起来。”徐安淡淡道。 “好好好,都去,我喊爸喊妈,再把所有认识的人喊上,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陈芊芊怒极反笑。 陈薇薇一脸狐疑地看着徐安,出了一趟海,莫非还真找到了拳头大的夜明珠不成? 原本徐安也不想做的太过显眼,不过现在燕都徐家自身难保,自己也没必要太多的藏着掖着,是时候让陈薇薇知道一点了。 陈芊芊唯恐天下不乱,果真拉来了许多人,大概有十几个,就等在富源小区楼下,等着徐安出发。 “芊芊,你让我们看得那个傻比到底是谁啊?”一个嚼着口香糖的绿毛青年,嚣张地问道。 陈芊芊抬手指了指正走下楼梯的徐安,“就那个咯,说自己在豪江庭买了一套别墅的!” “吹牛呢,一看就是穷比!” “走,哥几个跟上,咱看好戏,看得不顺了咱就砸场子!”绿毛青年吹了一声口哨。 很快,十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女,钻入了车子。 “芊芊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陈薇薇皱着眉头,现在那辆宝马七系,俨然已经是陈芊芊的私人座驾一般。 “哼,是这个废物先要骗人的,我看他等下怎么收场!”李芳兰抱着手,指了指徐安。 徐安一言不发,有些事情,总会浮出水面的。 看着徐安不慌不忙的眼神,陈薇薇心里也有点打鼓,不过她知道,徐安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说到就会做到。 “徐安,你真的在豪江庭买了一栋别墅啊?” “还能有假的不成?我就想着富源小区那里太潮了,对你......我的身体都不好,所以才换的。” “真发现宝藏了?” “拳头大的夜明珠!” 后座上的李芳兰闻言,笑得更加放肆,“蒙谁呢!也就薇薇心善被你骗了,你要真买了一栋别墅!我就沿着整个豪江庭跑十圈!” 豪江庭,占地总面积30公顷,相当于差不多四十个足球场。 029 洪三小姐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下车之后,说实话,陈薇薇是有点慌张的,毕竟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十几个人。 陈芊芊唯恐天下不乱,阴阳怪气地数落着。 “人家出了一趟海,回来就发财了,有个几千万啦,所以买了豪江庭的别墅。” 不好意思,不是几千万,是四十亿。 徐安揉了揉脸,率先往豪江庭里走去。 不同于一般的商品小区,豪江庭的入口门,装饰得十分奢华,喷泉假山,名贵的银杏树,甚至连保安亭,也是别具一格的空调房。 所以,李晓波很骄傲,作为堂堂的豪江庭保安,工资福利暂且不说,就往那一站,许多来访的人都巴不得过来递烟。 跟富人接触的多了,李晓波自诩身上也沾了不少贵气。 当看到徐安走来的时候,李晓波毫不犹豫地出手,将他拦住。 “干啥的!这是你能进的地方吗!找人蹲那边去!” 徐安抬头,淡淡说了一句,“我是豪江庭的业主。” 李晓波怔了一会,随即大笑,贵气这一块他拿捏得很准,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年轻人,在他看来,身上哪有半丝贵族的气息。 “走远点哈,再闹我不客气了!” 徐刚耸了耸肩,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跟在后面的陈芊芊见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我就说嘛,这个废物还买别墅,这不,让人赶出来了。” 陈薇薇也皱了皱眉,印象中,徐安不是随便夸口的人,这一次是怎么了? “薇薇啊,你真该考虑下小伟了,不说收入什么的,单单这人品,这徐安实在是差太多了。”李芳兰一阵冷笑。 这时,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迅速往豪江庭入口跑来,跑得气喘吁吁,生怕慢了,要死要活地坚持着,隔了一阵,终于跑到徐安面前。 “徐先生,不好意思,怠慢了,我是豪江物业的经理,叫我小文可以了。”中年人哈着腰,冲徐安说道。 他可是接到电话了,这个人可不得了,甚至他上头那位,跟他通话的声音都是战战兢兢的。 李晓波自信贵气这一块他拿捏得很准,看到中年经理的这副模样,好死不死地吐出一句,“文经理,你外甥啊!哪个村的?” 所以李晓波被炒了,回宿舍收拾铺盖卷的时候,还在贵气这一块纠结不已。 天生没有贵气,如何能做富贵人。 李晓波没想明白,李芳兰也没想明白。 偌大的一栋别墅,就摆在她面前,一块块琉璃瓦,闪得她眼睛都花了。她刚才还说啥来着,徐安要是真有别墅,她绕着整个豪江庭跑十圈。 李芳兰急忙缩下了头,缩在人群里,跟着人群慢慢往别墅挪。 徐安一脸风轻云淡,掏出钥匙,递给了陈薇薇。 “忘了跟你说,登记的时候,我写的是你的名字。” 陈薇薇表情一怔,随后神色激动,捂着脸兴奋了很久,才缓出一口气。 “徐安,不然你把名字改回来......这太贵了。” 媳妇,你可劲住,要是不喜欢咱就砸了,砸了再买一栋,咱家不缺钱! 当然,这些话徐安没有说出来,伸出手在陈薇薇头上揉了两下,“没事,我还有几十个亿呢。” 真话太假,也是没有人信的。 陈薇薇白了徐安一眼,“知道啦,你还有几十个亿,这栋别墅啊,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徐安摊了摊手,一副“恭喜答对”的模样。 跟着后头的陈芊芊,眼下已经没有半分要讥笑徐安的意思,她看得有些傻了,前段时间,一个朋友新买了一套200平的房子,在她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这一次,自己岂不是要飘上天! 不过陈芊芊似乎忘了,这栋豪江庭的别墅,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十几个陈芊芊请来的朋友,此时已经一脸懵逼,很自觉地打了退堂鼓。 “徐哥,咱就先走了。” “徐哥,别送别送,哎呀,小心路滑,别送,自己走自己走。” “芊芊,要好好听你姐夫的话,知道吗?” 很快,装饰得无比典雅的别墅里,只剩五个人坐在真皮沙发上。 李芳兰咳了两下嗓子,“咳......是这样的,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有时候说话呢,是有些急躁,那个徐安啊,你也别往心里去,妈也是为了你们两个好......最后,妈想问一下,这别墅里,大概有几个房间的?” 陈大浒老脸一红,急忙扯了几下李芳兰。 徐安有些哭笑不得,李芳兰的意思他明白,估计也是想住在别墅里。 陈薇薇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徐安,徐安淡淡一笑,“这别墅的主人现在是你,看我做什么?” 一旁的陈芊芊闻言,眼珠子转了转,“不错,现在我姐才是这别墅的主人,应该是我姐说了算!徐安,你这次虽然做的不错,但你要明白,现在这栋别墅,是我们陈家人说了算!” 徐安暗地冷笑,若不是看在陈薇薇面子上,他根本不会让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妮子坐在这里。 事实上这种情况,徐安早就预料到,他自信有能力,将陈家提起来,做到狮子关下的顶尖家族,但至于如何抉择,以后就看陈家人的态度了。 燕都里,海上拳场事件,最受伤的无疑是徐家,最高兴的,莫过于洪家。 作为千年以来的死对头,洪老太爷洪向天近几天来,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太他妈解气了! “庆年,你那条线,当真是不错,好好把着,说不定以后会对我们有大用。” 洪庆年垂下头,“太爷爷,我怕徐家人不会放任不管。听说白袍莫原,已经动身去洛城了。” 洪向天吹了吹胡子,“我不管,这条线一定要想办法保住。” 洪庆年点点头,他所要的,便是洪向天的这句话。 “还有一件事,三妹也动身去洛城了。”隔了一下,洪庆年又开口。 “她去做什么?” “可能......是想说服这条线的主人联姻......” 燕都里,洪三小姐的名声,不可谓不大,燕都四美,顶级名媛,归国第一佳丽等等,但这些名头,远不如魏无渠的关门弟子响亮。 莫原能在燕都叱咤风云,很大的一个因素,是魏无渠不在这里,这个仗着九式崩拳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老人,一生放浪形骸,游荡在乡野山镇,最喜欢喝辣得烧喉的米酒和油得发亮的猪头肉。 魏无渠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 洪三小姐是师姐,徐安是师弟,小三岁的师弟。 “女大三,抱金砖。”洪三小姐时常这么念叨。 洛城里,徐安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走出别墅,抬头看了看天,乌云翻滚,急雨欲来。 低下头时,发现细三爷一脸凝重地站在了面前。 “狼哥,徐家的人来了。” 徐安点点头,这个他早想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徐家肯定要查的。 “叫徐超躲好,来的是哪一个供奉?” “好像是一个穿着白袍的老人,就一个人来,不然我去做了他?”细三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徐安瞪了细三爷一眼,白袍莫原,你十个细三爷也玩不过人家。 “事情有些不妙了,老三,虎盛那边,你多提醒一下,问起邀请函,就拼命推托。” 细三爷点了点头,准备往外面走,走了一会,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哦哦对了,狼哥,关夫龙那狗犊子跟我说,这两天燕都还有个人要来洛城找你,听说是什么洪三小姐的。” 030 白袍莫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处乡下田野的坡垄上,十二岁的徐安皱着眉头,揉了揉眼站起来。 “师姐,那头牛哞哞哞哞叫,吵醒我了!” 十五岁的洪妍很生气,亲爱的小师弟被欺负了,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被撂在树荫下的老黄牛,远不知发生了什么,依然哞哞叫得兴奋。 “师姐,打两下就算了......” 话音刚落,轰声响起,老黄牛惨叫一声,颤着身子口吐白沫,四腿朝天倒在了地上。 很多年以后,徐安想起师姐一拳打死一头牛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徐安,你干嘛抖着身子啊?”陈薇薇狐疑道。 “老寒腿又犯了。” 这时,别墅外响起了门铃声。 陈芊芊屁颠颠地跑去开了门,她最近很喜欢这样,要是邻家的富家公子来串门怎么办?第一印象,是最容易衍生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的。 很可惜,门外只站着一个老头,一个全身穿着白袍的老头。 “我朋友。”徐安笑了笑,往门外走去。 莫原点点头也不说话,背着手一直往前,走到一处无人凉亭旁边,才停下来,转身看着徐安。 “你做的?”莫原开口第一句话。 徐安摇头。 “你有份参与么?” 徐安咧开嘴,“我要说在海底发现了宝藏,然后买了这栋别墅,你肯定不信。” “不信。” 徐安走到凉亭里,在石椅上抹了两个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莫原也坐了下来。 “徐安,你要记住,不管什么原因,你身子上,流着徐家人的血。” “他们可没拿我当徐家人,我也没当自己是徐家人。” 莫原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是你受了连累,我看得清楚,但我不希望你走你爹的路。” “莫爷爷说的很对,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莫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变得凌厉无比。 “徐安,我再问一次,是不是你做的。” 徐安垂下头,“那天我跟着四哥上船,原本想劝四哥的,给徐家打电话的,后面来个人将我支走,给了我四千万,让我回去不要声张。” 莫原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不对,他可以直接杀了你,死人不会说话,才是最安全的。” “我也以为他要杀我,后面没办法,我只能说我也是徐家人,是徐傲元的儿子,那人好像认识我爹的,原本是给两百万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又给了这么多。” 徐大瓢子的人脉广,莫原是知道的。 “再后来我就想着不能让人看不起,就用这笔钱买了一栋豪江庭的别墅,我都后悔了,一下子花光。” “那个人你看清楚什么样子没有?” “没有,他戴着一副面具,看不出来。” “狼头面具?” “对对,好像是头狼,莫爷爷,你怎么知道的?” 莫原站了起来,盯着徐安,“徐安,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徐安抬起头,“莫爷爷,我都被赶出徐家了,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莫原沉默了许久,点点头,“若是这样,那四千万你不该这么花的,罢了,我替你瞒着吧,以后做人做事,眼光要放远一些。” 言罢,莫原背着手,缓缓离开了凉亭。 “莫爷爷再见。” 徐安站起来,拍了拍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洛城地下拳场,一处隐蔽的石室里。 徐超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斗地主的细三爷。 “狼哥现在怎么样了?” 细三爷抹了抹嘴,“放心吧,狼哥现在好得很,也不知那个白袍老头有多厉害,你们都怕成这鸟样了。” 徐超苦笑,他是徐家的旁支,关于白袍莫原,他是知道的,这一次,徐家是动了肝火了,白袍莫原向来是镇守在燕都的。 “狼哥说了,这几天咱们先呆在这,等狼哥处理完了再出去,放心吧,没事的,你们这些读书人,尽是胡思乱想。” 徐超没有应声,抬起头,烦躁地看着石室上的天花板。 地下拳场另一处奢华无比的石室里,岳虎盛笑着给眼前的老人斟了一杯茶。 “你也知道,海上拳场这生意,我是有资格得一张邀请函的,四少想去,我自然不能拂了他面子,所以就让给他了。” 莫原淡淡看了一眼岳虎盛,“岳老大身为洛城龙头人物,自然是有资格得一张邀请函,可你不该将它卖给徐家人!” 岳虎盛苦笑,“老爷子,四少后头可是徐家,我能怎么办,我就不想去么!龙港白凤,云城张子涛这些人都去了,就我洛城岳虎盛没去,我这脸儿都丢大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说过了,你不该将邀请函卖给徐家。” 岳虎盛皱了皱眉,“老爷子,您这话就不讲理了。” “徐家从来不喜欢讲理。” 言罢,莫原忽然动起身子,击出拳头,往岳虎盛打去。 岳虎盛见状,急忙伸手来挡。 可没想到,身子一下倒飞出去,撞到墙壁,才摔下来。 在场的几个小弟见状,叫嚣地围住莫原。 “住手!” 岳虎盛爬起身子,吐了一口血,将人喝住。 “老爷子,我说过了,你若是气难消,你干脆打死我得了!” 莫原冷冷地盯着岳虎盛,“你认识孤狼?” 岳虎盛点头,“认识,他以前在我拳场里打拳,关系还不错。” 莫原顿了一会,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岳虎盛,你记住了,若是我查出与你有关,不仅是你,你的家人,亲戚,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番威胁,算是比较恶毒的了。 岳虎盛咬着牙,死死盯着白袍莫原的身子,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撕碎。 洛城双燕酒店里,徐越海抱着被子,眼睛发红,布满了血丝。 “莫爷,我该怎么办?” 莫原微微抬头,“你该问老太爷,老太爷现在很生气。” “老头子肯定会把我逐出徐家!” “越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出了这个事,谁也不好受,不过,你若是能找出做局的人,带到燕都给老太爷,兴许他的气会顺一些。” 闻言,徐越海眼睛一亮,“我知道,那个金发男子叫罗比,是非国石油大亨的儿子。” 莫原眼神失望,这种明面上的事情,你说出来毫无意义,对方是和你赌拳的,赢了就是赢了,莫非还能把钱要回来不成,何况,那几个世界级大佬,可是在死死盯着徐家交钱。 “你再想一下,肯定还会有其他人骗你入局!” 徐越海沉吟了一下,随即开口,“一定是孤狼,他假装出现在我面前,为的就是骗我和罗比对拳!不过,孤狼已经死了......这好像也不对啊。” 若真是孤狼,那可真是蠢不可及,活活把自己玩死了。 “徐超。”莫原淡淡吐出两个字。 徐越海脸色怔了一下,认真想了一番后,“莫爷,你说的没错,怪不得我来洛城后,这徐超会变得这么殷勤,我让他上来,我要活活打死他!” “你当人家是傻子么?徐超早就离开双燕酒店了,说不定拿了一笔钱,人已经不在华国了。” “他不是徐家人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徐越海脸色大怒。 徐家旁支,永远上不了台面,徐超的父亲,当年因为一次管理失误,被徐长青赶出了公司,最后怏怏病死。随后没多久,徐超的母亲也跟着撒手西去。 莫原沉默了许久,盯着徐越海,忽然问了一句,“徐安有没有可能?” “莫爷,你说笑了,应该不是他,一个废物,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格局!” 031 老谋深算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双燕酒店将在三日后拍卖,收到这个消息,陆友来瞬间心如死灰。 他在洛城七年,也经营了整整七年双燕酒店,说没感情那是假的,多少心血,全浇筑在了这里。 徐家最近很缺钱,这类远离燕都的生意,已经被卖了许多出去。 一个略带蹒跚的脚步声,慢慢走了过来。 陆友来抬头,发现是莫原,脸色一时黯淡。 “老太爷说,这一次的事情,你让他很失望。” 徐越海在洛城出事情,不管怎么说,陆友来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陆友来苦笑,“我明白,给我半天时间,我收拾好东西会离开。” 被赶出徐家,是一个很坏的结果,大公司肯定不会再启用陆友来,这一生,陆友来只能到小点的公司讨生活了。 莫原摇了摇头,“不对,这次的事情太大,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好堵住下面人的嘴。” 陆友来明白莫原的意思,无非是做替罪羊,现在徐家伤筋动骨,生意动荡,确实需要一个人被推到风尖浪口。 陆友来手微微发颤,做了二十年的狗,卖了二十年的命,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弃子罢了。 弃卒保车,向来是徐家人善用的手段。 徐越海脸上的惊惶终于少了些,他不在乎什么陆友来死不死的问题,他只担心,他会被赶出徐家,若真是这样,那些灯红酒绿的日子,可是一去不返了。 “徐超和陆友来关系很好,听说亦师亦友。”莫原喝了口茶,淡淡开口。 “是的,前两年生场重病,是陆友来替他垫付了几十万的医药费,甚至还在病房守了几天几夜。” 莫原点点头,眼眸子微微闪动。 洛城机场。 一个流里流气的黄毛青年,试图和一个时尚靓丽的长发美女搭讪。 美女皱了皱眉头,随后一巴掌将黄毛青年扇了个圈圈,扬长而去。 洪三小姐出了名的脾气不好,燕都多少世家公子,被扇成了猪头,却依然乐此不彼,美其言曰“玫瑰带刺,我来挑刺摘花”。 徐安远远就看见了,那个被扇的黄毛青年,太他妈惨了,现在正趴在地上,一颗颗捡着被扇掉的牙齿。 徐安忽然想到了那头老黄牛,四脚朝天口吐白沫。 “师弟!”洪妍终于看到了徐安,冲过来就熊抱了一下。 熊抱,指的是像熊一样凶猛地贴身抱着。 徐安似乎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 “你师姐天生神力,她自己也不懂得压制,没轻没重的,以后不要和她打架。”这是师父的原话。 “师姐,松手......” “哎呀师弟,这都多久不见了,你就让我抱一会。” 徐安脸色憋得发青,好不容易等洪妍抱够了,才松开一口气。 “师姐,你来洛城干嘛?”徐安明知故问,能和洪家搭上线,洪妍也有一份功劳在里面。 “反正咱们也这么熟了,我就直说了,你离婚娶我,然后跟我去燕都。” 徐安苦笑,“我好端端的,去燕都干嘛,我媳妇挺好的,我不想离婚。” 洪妍点了点徐安的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肯定惹祸了,二哥都对我说了,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你。” 徐安微微感动,没和陈薇薇结婚之前,他确实想过,娶了自己这个师姐,然后靠着洪家的力量,站在徐家对立面。 可惜,徐安心里,却只把洪妍当成姐姐一般。 “我就去了几年国外,你就不等我了!”洪妍眼睛微红。 几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这些年来,徐安不仅要做表面功夫,被人喊成废物,以免徐家打压,暗地里,还要操纵各种见不得光的生意,招兵买马。 “听说那个白袍莫原来找你了?”洪妍抹了抹眼睛,重新恢复了巾帼本色。 徐安点点头,“问了一些事情就走了。” “没打你吧?” 徐安苦笑,“没打,莫爷爷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他若打了你,咱们一起揍他!” 估计两个人,也未必是白袍莫原的对手吧...... 回到豪江庭别墅,正好在门口看见了陈芊芊。 “徐安你个废物,就不能回来早点做饭!咦,这个是谁,好啊,你都敢从外面带女人回家了!” 这几天都是如此,陈薇薇要上班,剩下的陈家三口,向来是不喜欢下厨的。 至于后半句话......陈芊芊刚喊完,就觉着脸颊一痛,整个人眼冒金星。 陈芊芊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别墅。 “徐安带了个野女人回来,要把我们赶出别墅!” 陈薇薇刚下班,原本是想休息一下的,听见陈芊芊的喊声,眉头一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了徐安身旁的洪妍。 “这是你媳妇?”洪妍眯了眯眼睛。 徐安点点头。 “太丑了,不行。” 陈薇薇闻言,走到徐安身边,瞪了一眼。 “这是我表姐,刚从燕都那边来的。”徐安干笑道。 要不是洪妍硬说着要到家里坐坐,徐安哪里会把这个麻烦精引过来。 听见是表姐,陈薇薇松了一口气,若真如陈芊芊所说,徐安带了一个野女人回来,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洪妍撇了撇嘴,刚要说话,急忙被徐安拖走。 “干嘛,怕我打她啊!”洪妍开口,嘴里满是醋坛子味。 “师姐,人你也看了,咱不闹了,我的事情,他们不知道。” 洪妍幽幽叹了一口气,“徐安,自小我就看不透你,如今更看不透了,徐家也是傻,明明一块这么好的美玉,却偏要扔掉。” “恨屋及乌,我老爹不讨喜。”徐安淡淡道。 “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我保你!” “男孩子,总要长大的。” 白袍莫原来洛城已经三天了,查出了一些东西,当然,也有很多东西查不出来。 比如徐超现在在哪? 燕都发来的消息很明确,徐超极有可能还在洛城。 所以,要将陆友来沉江的消息散了出去。 地下拳场的密室里,徐超咬着牙,脸色动怒。 细三爷依然在玩斗地主,正值一手臭牌,忍不住骂咧起来。 “三爷,我好像病了,你摸摸我额头烫不?” 细三爷爬起身子,伸出手在徐超额头,刚摸了一把,随后一声闷喝,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徐超沉默了下,将细三爷扛到了沙发上,独自走出了密室。 洛城北面码头,陆友来被捆得严严实实,随后徐越海走过来,重重一脚踏在陆友来身子上。 “陆叔,我会多给你上几炷香的。” 陆友来滚入了江里。 一个模糊的人影,嘴里咬着一把水果刀,迅速游了过来,接住陆友来下坠的身体,将刀拿在手上,拼命割着绳子。 离着码头不远,莫原揉了揉眼睛,整个人忽然疾冲出去。 徐超猛然抬头,看着一个白袍老人,踩在江面上,隔着江水,一掌劈来。 江水似是被断开,掌风夹着暴烈的气息,劈到徐超身上。 徐超“噗”一声吐了口血,血水漫开,染红了江面。 徐超咬着牙,抓着水果刀顶住自己的脖子。 莫原眯了眯眼睛。 徐超没有废话,水果刀重重划在脖子上,又是一阵血雾。 徐家要活的。莫原叹了口气。 “我会放了陆友来,放心吧,我莫原向来说到做到。” 徐超咳着嗓子,拖着湿漉漉的身子,爬到了岸上,被徐越海一脚踏住。 “狗东西,我就知道是你,你敢设局套我!狗胆真不小啊!” “才套一百亿,太少了,早该将徐家玩到破产!”徐超脸色狰狞,咧嘴大笑。 032 坦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往往要冷血无情的时候,却忽然一念成善。 徐超曾劝说,将徐越海赶尽杀绝,丢到海里喂鲨鱼。徐安拒绝了,骨子里终究还流淌着徐家的血液,不好做得太过。 徐越海劫后余生的神情,变得越来越轻松,将徐超交上去,想必老头子会从轻发落,或许自己认错态度再好一些,可能禁足个一年半载就放出来了。 “你身后的人是谁?”莫原皱着眉头,这是第十次发问了。 徐超十个指头血肉模糊,喉咙嘶哑,不断喘着粗重的气,一言不发。 “莫爷,你让开些,溅到血就不好了。”徐越海狞笑着,抓起一把钳子,往徐超的手指头慢慢靠近。 对于徐超,他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徐家四少对待敌人,永远是如狂风暴雨一般冷冽。 徐超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徐越海扭曲着脸,似乎意犹未尽,又拿着钳子伸向了另一个手指头。 莫原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忍,让徐越海停了手。 “徐超,你讲出来,只要你不是主犯,老太爷那边,我会尽力保你。” 徐超仰起满是污垢的脸,咳了两口血,望了望莫原,又望了望徐越海。 “四少......我讲给你一个人听。” 徐越海大喜,急忙将头凑下去,莫原大惊,要阻拦已经拦不住。 随后,徐越海杀猪般的尖叫响了起来。 徐超得意地吐掉一口碎肉,匍匐在地上一边咳一边笑了起来。 他原本是徐家人的,既是徐家人,为何要反徐家。莫原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凉亭里,那个一脸镇定的徐安。 “明天回燕都。”莫原吐出一句,看都不看捂着右耳在地上打滚的徐越海,往外走去。 “四少,好点了没?来,先坐一下。”作为新加入的狗腿子,李少龙发挥了极其专业的舔狗模式。 一个亿,终于搭上了徐家的线,李少龙可记得很清楚,那个徐安是如何一拳将自己打成了丑比。 君子要报仇,小人更要报仇。 “四少,要不要我叫几个美女过来,给四少败败火?” 徐越海挥了挥手,他现在没有心情,一想到明天要回燕都,回到燕都之后就要面对狂风暴雨,就坐立不安。 李少龙眼珠子一转,“四少,我可是听说了,那个徐安在洛城这里,最近买了一栋别墅,听说还金屋藏娇,藏了一对姐妹花,四少若是有兴趣......” 徐越海恼怒地站起来,一脚将李少龙踢翻,“该死的徐安,我要回徐家受罪,他却在这里快活!一个废物,凭什么!” “四少,我提议去教训他一顿!”李少龙唯恐天下不乱,从地上爬过来继续开口。 徐越海皱了皱眉头,说实话他确实有点怕了,不敢再擅自离开莫原身边。 不过,孤狼死了,徐超也被捉了,那个什么罗比的,也回了非国,好像真没什么人要害自己了。 “四少,我可是听说了,那个徐安那天也跟着你上了船,你出事的时候,却偏偏不劝阻,狼子野心啊!” 徐越海的事情闹得很大,基本洛城那个层面的人都听说了。 “四少明天回燕都,这徐安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他敢!废物一个!我回燕都之前,先打残他!”徐越海怒道。 豪江庭里,细三爷正跟徐安说着话,忽然看到徐越海和李少龙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狼哥,咱们还寻思着怎么动手,这都送货上门了。”细三爷古怪地吐出一句。 徐安也有点莫名其妙,他原来还担心徐超明天被带走,无计可施呢。 “四少,旁边那个是他表哥,叫什么细三爷的,和徐安是一伙的!”李少龙颐气指使,叫嚣地开口。 “一个混子罢了,阿汉,你去,先把那个什么表哥的打断腿。”徐越海冷笑,左右在洛城里,是呆最后一天了,总该让这个废物好好吃一次教训。 叫阿汉的供奉点点头,迈着矫健的步子踏了出去。 “跑啊,表哥!他们人多!”徐安喊了一声,细三爷尖叫两下,撩开腿往前跑去。 “追上去,抓住他们!”徐越海得意地扬起手,一时间意气风发,输一百亿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尽。 很快,徐越海身边,只剩下一个供奉和李少龙,三个人得意地笑着。 洪妍撇了撇嘴,用一张面巾将脸蒙上,随后如惊鸿一般掠来,稳稳落到徐越海三人面前。 “哟美女,这是要干嘛,莫非要打劫不成?我给你两万,你把我打劫到床上好不好啊。”李少龙讪笑。 可隔了一会,他再也笑不出来了,整个人被一记耳光,扇得差点倒飞出去。 徐越海身旁的供奉大惊,远没有想到这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居然是个高手,侧了侧身子,急忙挡在徐越海身前。 魏无渠的关门弟子,岂是泛泛之辈。 这身手一般的徐家供奉,不到几个回合,被一拳轰晕在地上。 徐越海大叫一声,趔趄着身子往前跑去。 “同样是姓徐的,差的也太多了。”洪妍拾起一颗石子,很准地砸到徐越海身上,徐越海闷呼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双燕酒店里,莫原脸色发白。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各放人质。 李天龙带着李少龙,不断跪在地上磕着头。 可惜,电话已经打到徐长青那里,这个洛城李家,恐怕要被除名了。 莫原沉默了一下,将奄奄一息的徐超背了起来,往豪江庭走去。 豪江庭的凉亭里,四少爷徐越海歪着头趴在石椅上,还昏迷不醒。 徐安目光凝重,为了救徐超,仓促之下,这一手牌打得并不漂亮,也幸好有个傻子李少龙,无意间插柳成荫。 想着,徐安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等着莫原过来,有些话,他很愿意说给莫原听。 莫原走到了凉亭,眼色复杂,垂着头看了一眼坐在石椅上的徐安,将徐超小心地放到地上。 “徐安,真是你做的。”莫原语气里,带着一股难言的酸楚。 不仅徐长青看错了,他也看错了,这个徐家老七,哪里是个废物,分明是条隐龙。 一条隐龙,却被徐家抛弃了,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徐安睁开眼笑了笑,“莫爷爷,我知道我瞒不了你,是我做的,不过,徐家欠徐傲元一脉的,何止这些。” “整整一百亿,徐家伤筋动骨,这是你要的么!”莫原站起来,声音悲愤。 “我家破人亡,你敢说徐长青没有出手!” 字字诛心,莫原瞬间脸色苍白。 隔了一阵后,莫要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徐超,“我将他带回去,你拿五十亿出来,我想办法替你瞒过去。” “莫爷爷,不需要瞒,徐长青不是傻子,最终会查到我头上,我也从来没指望这件事瞒得过徐家。” “你不怕徐家报复?”莫原眯了眯眼睛。 徐安摇摇头,“我敢做这个局,就敢接下来,恐怕现在徐长青也一头烂额了吧。” “徐安,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你的底牌又是什么,敢和徐家翻脸了,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最好想清楚。” “你让徐长青查吧,我相信他会很乐意一查到底的,至于查清楚以后,他敢不敢动手,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袍莫原仰天长叹,“都说燕都徐家只有六子,六子皆是金龙,迟早要傲啸九州,可惜了。” “你们都错了,我徐安,才是傲啸九州的那条金龙!” 莫原神色黯然,他知道,徐家错失了一个英才,一个足以让徐家位列三门世家的英才! 033 双燕酒店倒闭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凉亭里,白袍莫原好几次下了决心,要将徐安除去。 很危险,这个人对燕都徐家很危险。 莫原眼下可不在乎什么徐越海,一个废物的死,换徐安一条命,很值。 洪妍躲在凉亭后的树丛里,一脸凝重,只等莫原一出手,便立刻冲上去,保住徐安。 “莫爷爷,你肯定想杀我,作为徐家资格最老的供奉,站在徐家的出发点,你肯定想杀我,消除徐家的隐患。” 莫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徐安站起来,走过去将徐超背到身上。 莫原神色动了动,终究没有出手。 “莫爷爷,徐家还有六子,除了我三哥徐破岳,其他人都巴不得将我踩在脚下,鉴于我父母的事情,我大概也不会留情。” 莫原大怒,“你威胁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家族厮杀,向来是很伤人的,若不到那一步,我自然不会去做,莫爷爷好走。” 徐安背着徐超,慢慢离开了凉亭。 洪妍沉默了一下,也跟着迅速离开。 莫原立在凉亭里,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叹了口气,将额头的白发捋了一下,抱起那不争气的徐越海,往前走去。 与莫原的诀别,让徐安有点感伤,这个白袍老人,在他弱小的时候,也曾护他羽翼,但如今,在各自的立场上,以后若再见,恐怕已经成了敌人。 随着徐越海的离开,洛城重新安静下来。 双燕酒店大大的招牌,被几个建筑工虎吼两声,用铁丝绳扯得掉在地上。 张小佑很开心,这胜利虽然来得莫名其妙,但此后,这洛城里,只有青城酒店,不会再有双燕酒店。 “徐安,这双燕酒店开的好好的,干嘛倒闭了啊?”陈薇薇看着徐安开口。 “谁知道呢,要不就是老板欠了一屁股债。” 最可怜的还是贾小伟,堂堂双燕酒店行政主厨,位子还没坐热,就光荣地下岗了,这叫什么事啊。 “薇薇,我跟你说,幸好当初我眼儿尖,没让你跟那个啥小伟的在一起,听说都下岗了,工作太不稳定了。”李芳兰瞄了一眼徐安,大声开口。 能住在豪江庭别墅,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连着那些打麻将的牌友,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李芳兰不是傻子,这一切,都拜徐安所赐,虽说现在户主名字是陈薇薇,不过,适当的缓和气氛,还是有必要的。 “嘁,现在这是我姐的别墅,是我们陈家人的!”陈芊芊嘟嚷了几句,从心底里,她压根看不起徐安。 找姐夫,就应该找那种又有钱又帅的。 徐安懒得听陈芊芊废话,这妮子分明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幸好姐妹两个性格迥异,不然徐安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徐安!那个野女人呢!”看到徐安不声不响,陈芊芊又怒问。 野女人,自然指的是洪妍。 想到洪妍,徐安就一阵头大。 这堂堂的洪三小姐,还真耗上了,听说陈薇薇在青城酒店做宣传经理后,也跑去酒店做了个什么宣传总经理。 多了一个字,这名头可不一样了。 可你能怎么样,这青城酒店本来就是洪家人的,而徐安不过是占了大头股份。 张小佑每次说起这件事,都会哭得稀里哗啦,一个是老板娘,一个是洪家三小姐,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徐安没有理会陈芊芊,打包好了鸡汤,往青城酒店送去。 青城酒店开业在即,陈薇薇忙着做宣传,一天下来,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 “你做事情,应该向总经理报告的,我觉得这一次的宣传规划不行。”洪妍穿着一件干练的工作服,眯了眯眼,对着眼前的陈薇薇开口。 老婆还分大小呢,这经理分大小多正常。 陈薇薇嘴巴一抽,心里有点委屈,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表姐,处处被穿小鞋。 “我改一下。”陈薇薇呼出一口气,往回走去。 月薪十万的工作,就该有同等的付出。陈薇薇是这么认为的。 况且,豪江庭那一栋别墅,每个月的物业费起码要三万多,她可不想因为这些问题而被开除。 “薇薇,为了赶这个规划,你都瘦了,来,我们先去吃饭。”说话的人叫张墨,刚大学毕业,通过关系进入了青城酒店,据说跟张小佑有点关系。 张墨来到宣传部,一眼就看上了陈薇薇,这种惹人怜爱的小家碧玉,是最有味道的。 结婚了又怎么样?还在大学的时候,张墨就仗着资金雄厚,泡了几个有夫之妇。 “你去吃吧,我还要工作。”陈薇薇礼貌回了一句。 “薇薇,人是铁,饭是钢,你这样下去,身体会不行的。走吧走吧,我在楼下的餐厅订了法国菜。”张墨笑道。 陈薇薇皱眉挥了挥手,不明白这个下属怎么那么啰嗦。 张墨被驱赶也不恼,眼睛一亮,一溜烟儿跑了下去。 正常来说,餐车是不能送到办公楼层的,这是青城公司的规矩。 当然,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作为堂堂青城酒店负责人张小佑的小侄子,张墨自信有这个权利,一番怂恿后,让楼下的服务生将餐车推了上来。 甚至,还在餐车前面,极其浪漫地插了两束玫瑰。 “浪漫的法国菜,就应该送给最美丽的人。”张墨念叨了一句,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慢慢跟在餐车后面。 餐车推到了陈薇薇面前。 张小佑正寻思着今天要吃酱肘子还是烤猪蹄,走下楼梯的时候,冷不丁转头看到了自己侄子这番行动,整张脸瞬间发白。 好死不死的,那个徐安也提着一罐鸡汤正好走上来。 “徐哥,你原谅我。”张小佑抹了一把汗,在楼道角落里,差点没跪下来。 徐安狐疑地盯了这胖子一眼,皱了皱眉头,“薇薇出事了?” “没有,还没有!” “你家三小姐出事了?” “没有!” “那你跪个鸡毛啊!”徐安笑了笑,这青城酒店的事情,他基本不管,全权交给张胖子负责。 等徐安走进宣传部,瞬间就明白张小佑的意思了。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偏偏穿得极其油腻,此时正像傻子一样围在陈薇薇身边,不断拍手,等着服务生点亮餐车里的蜡烛。 “薇薇,浪漫的法国菜,就应该送给最美丽的人。” 跟在徐安后头的张小佑,差点没坚持住一头栽在地上。 徐安撇了撇嘴巴,抬腿一脚,将餐车踢得老远。 “我媳妇喜欢喝鸡汤。” 陈薇薇原本听到声音还惊了惊,看见是徐安来后,脸色羞怯一下,接过了汤罐。 “你是谁?”张墨大怒。 “你又是谁?”徐安笑着反问。 “哼,我是张小佑的侄子,知道张小佑么!他可是洛城青城酒店的总负责人!” 张小佑听到,整个皱成了苦瓜脸。 要死自己死,你别害我啊! 徐安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 张小佑恶狼一般冲了上来,将张墨按到地上,就是一顿海扁。 “张总,这是你侄子吗?” “对,哦不,我立即和他断绝关系!” 徐安点点头,对张小佑的表现很满意。 “徐安,这张总好像很怕你啊!”陈薇薇开口道。 “当然,客户投诉,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正说着,一阵踢踏的高跟鞋踏地声,传了过来。 “徐安,你表姐来了。” 徐安面色一苦,转过了头。 洪妍一脸幽怨地指着陈薇薇台上的老鸡汤,“表弟,你这鸡汤送的,表姐没有份么!” 徐安无语,陈薇薇天生寒体,才要喝这个,你一个正常人,不需要了吧。 当然,这些话徐安没敢说出来,“下次我过来,我也给表姐打一份。” 034 老鸡汤,记得喝,家里还有一大锅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徐家,徐长青已经摔了整整十七个瓷器,折合市场价,大概四五百万一个。 由此,足以窥见徐长青的滔天怒火。 莫原垂着头,脸色也隐约带着悲哀。 “那反骨仔当真这么说!”徐长青走到莫原面前,冷冷吐出一句。 莫原沉默了下,点点头。 前段时间的寿宴上,徐长青还当着那么多人的脸,嗤笑徐安这一生不会有任何作为,现在呢,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扇了满满一脸血。 “一个废物,要反了天了,做局陷害本家!” 莫原抬起头,语气带着苦涩,“他好像知道了老三的事情。” 徐长青只生了三个儿子,徐傲元是老三。 闻言,徐长青面色一顿,停止了火爆的动作,悠悠躺在红木椅上,喘着粗气。 “查出来了么?那小废物有什么底牌,大到可以面对徐家了。” “洪三小姐在帮他。” “告诉洪家,十亿够不够。” 莫原摇了摇头,“应该没用,这洪三小姐和徐安两个人,好像有另一层关系在里头,至于是什么关系,我还没查出来。” “还有呢?” “洛城拳场,是他的产业。” 徐长青嗤笑,“这个可以不用管,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莫原垂下头,“我能查到的,大概只有这么多,至于其他的,还需要一点时间。” “莫老,若是万不得已,我希望你不要顾念旧情,替徐家动手,将徐安除去。”徐长青眯了眯眼睛,看着莫原。 莫原神情苦涩,“家主......知道了。” 徐越海拖着一个行李箱,哭哭啼啼地走出徐家大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再大声一些,老头子听不到!”徐傲风跟在后面,不断催促。 于是徐越海嚎着嗓子干脆叫了起来。 可惜,徐长青没有再出来,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赶到偏远城市的小公司去,一个供奉也没有。 “什么时候挣回一百亿,什么时候回来!” 徐越海注定这一生,与燕都无缘了,那些灯红酒绿的日子一去不返。 “老三,这便是你拼命帮衬的徐家老七,厉害得很,都懂得给本家做局了。”徐震霄声音清冷,作为徐家六子领头,这一巴掌,同样打到了他脸上。 徐破岳没有应声,目光有些茫然,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老七,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洛城地下拳场。 徐超扒拉着一块牛排,发现手指行动不便,索性一叉子捅起来,送到嘴巴大口吃嚼。 细三爷很不合时宜地抠了抠鼻子,然后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 “三爷,吃饭呢!” “哦,你吃吧,我不吃。” 徐超索然无味,又咬了两口牛排后,呼出一口气,躺在了沙发上。 “三爷,这关夫龙是什么样的人啊?”徐超开口问道。 徐安座下,三个莽汉,岳虎盛和细三爷都认识了,还差一个关夫龙,听说今天要赶来洛城。 “一个头铁的犊子,那时候要跟狼哥,狼哥对他没意思,就说你狗日的用头撞烂一千个西瓜,我就收你,没想到关夫龙这犊子,真买了一千个西瓜,当着狼哥的面,一个个撞碎了。那时候我和呆虎两个人,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替他助威。老关啊,是个好人,要不是家里难,不会走这条路。” 路是一条暗路,徐安见不得光的生意,全靠他们三个操持。 关夫龙显然和徐超想得不一样,穿着一件略微破旧的麻衬衫,布鞋布裤,若不知道他身份,真以为是哪个瓜农进了城。 “虎犊子,三犊子,这位一定是师爷了。”关夫龙热情地打了招呼。 等招呼打完,关夫龙脸色一变,走到徐安面前。 “狼哥,请柬,七城会的,这一次在龙港。” 七城会,指的是狮子关以南一带,最繁华的七座城,届时,七座城的地下龙头会聚在一起,讨论各种利益分配事宜,当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还会用对拳解决。当然,这些地下龙头身后,一般都会有某个大家族在撑着,比如徐安的元昭公司,现在明面上,是燕都洪家。 不过,这七城会的请柬,向来是给到岳虎盛手上的,这一次,居然写了徐安的名字。 “徐家人动了。”徐安冷笑。 他明白,徐长青根本不会给他任何腾飞的机会,不过,现在徐家多事之秋,明面上是不敢得罪洪家的,只能在背后使绊子。 离着七城会还有一些日子,徐安分配了近来的任务,独独拉下了细三爷。 “狼哥,三爷我不用干活吗?”细三爷疑惑地指着自己。 “滚犊子,你跟我去龙港!” ...... 今天的青城酒店,热闹得很,听说承办了一个省内的书法比赛,甚至连知名书法大家王远之先生,也会莅临现场。 陈薇薇松了一口气,几天几夜的辛苦,总算把这个活动办成,到时候,青城酒店的名声,肯定会宣扬出去。 “王远之先生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酒店外的记者,瞬间拥挤起来,将正好开过来的奔驰小车,围得密密实实。 陈薇薇大惊,急忙让人将记者驱散,将王远之迎进了酒店。 王远之皱了皱眉头,他向来不喜欢太高调,搞艺术的人,本就该内敛些的。 “王老先生,恭候多时了,随我来。”陈薇薇礼貌地开口。 或许是陈薇薇的态度不错,让王远之脸色松了一些,点点头,跟在陈薇薇后面,走进了酒店。 这一次的书法比赛,可不是什么小学生中学生那种鬼画符一般的比赛,而是正儿八经的赛事,据说奖金高达30万元。 至于赞助商,自然是青城酒店了。 书法大赛的规则,是由王远之当场出题,当然,最后的评判,也是由王远之和几个德高望重的书法泰斗评比。 徐安抱着一锅老鸡汤,无奈地看着赛场里的陈薇薇。 这都忙得天昏地暗了,你倒是出来喝口汤啊。 莫非知道了是自家生意不成。徐安古怪地想道。 赛场上,王远之走了一圈,看了不少参赛者的练笔,叹了口气。 大多是有形无神,或者是气神到了,却偏偏凝不成形。 书法这一道,讲的是三秋苦练,方能一气呵成,这些人,有太多附庸风雅之辈。 徐安甚至还看到,一个光头大汉,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写。 这都是啥,还不如我呢,我当年好歹在书法小当家中得了第七名,当然,参赛的人一共有八个。 不过书法这东西,很容易随着心境不同,从而出现不同的笔锋。 王远之绕了一圈,脸色颇为失望,碍于身份,只得缓缓坐了下来。 “王老,请出题。”旁边一个老头,讨好地开口。 王远之并非单单是书法大家那么简单,听说有个女婿,可是燕都三门世家的正脉子弟。 应了一声,王远之淡淡点了点头,随即开口,“古人风雅傲骨,这一份情怀实属难得,我等后辈子孙,理当如此。故,我出一题联子,诸位可对下联,书于宣纸之上,让王某人一观再做定夺。” “王老请出题。” 王远之咳了几下嗓子,“少年梦,仗远游,梦里仰天笑苍穹。” 这方对子,很明确地表达了王远之的心境,年轻时的梦想是最美的,借喻赛场下这些人,不要荒废了书法,要更上一层楼。 赛场外的徐安,哪里有空猜这老头子的心思,只觉得陈薇薇这么久还没空闲下来,实在是太忙了。 下午还要去拳场那边。 索性,徐安跑进了赛场,抓了一枝毛笔,捡了一张宣纸,仗着学过书法,龙行虎步地写起来。 “老鸡汤,记得喝,回家还有一大锅。” 末了,怕陈薇薇不晓得,还极其大胆地留了名字——徐安。 035 七城会在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青城酒店里,书法比赛结束,赛场上,那些选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裁判席上的老人。 王远之不断皱着眉头,心里骂娘,这写的都是什么狗屁东西! “咦,这张字不错,虽不是很工整,但这笔锋,凌厉而又带着柔气......老鸡汤,记得喝,回家还有一大锅。” 王远之哭笑不得,好端端的一场少年梦,却硬生生变成了妈妈式的叮嘱。 “王老,莫非发现了什么好字不成?”旁边的人询问。 王远之没有答话,捧着那副鸡汤联,心头惊叹,该有怎样的心境,才会写出这样的联子。 “徐安是哪位?”王远之脸色微动,急忙开口。凭着这份心境和笔锋,王远之有信心,培养出一个书法大家。 坐在一旁的陈薇薇惊了惊,然后又镇定下来,或许是重名罢了。 “徐安,徐安!徐安是哪一位!”旁边的几个老头,讨好地跟着喊了起来。 喊了许久,依然没有人上来。 王远之脸色失望,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副让他中意的字,没想到主人在却不在。 陈薇薇沉默了一下,脸色复杂,走到王远之身边,“王老先生,我能看一下那副字吗?” 王远之点点头,将那副联子递到了陈薇薇面前。 老鸡汤,记得喝,回家还有一大锅——徐安。 陈薇薇抬头,发现赛场角落的窗台上,还放着一个眼熟的汤罐。 他刚才一定在外面等了很久,又不想打扰我,才留了这副字。 陈薇薇眼睛发红,随即又高兴起来,和王远之说了一声,走到赛场角落,将汤罐提着往餐厅走去...... 书法赛场上发生的事情,徐安自然不知道,直到从拳场回家,才发现那个王远之,正坐在沙发上,和陈家几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徐安,你回来了。”陈薇薇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徐安。 徐安没由来的心头一跳,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啊。 “徐安,这位是王老先生,华国的书法大家,特地来找你的。”陈薇薇介绍道。 王远之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了几眼徐安。 “你叫徐安?那副鸡汤联是你写的吗?” 听着,徐安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就乱涂乱写,不至于登门问罪吧。 “徐安!王老先生说了,想收你做弟子!”陈薇薇高兴道,在她看来,能跟着王老先生学习书法,是徐安难得的气运,比终日浑浑噩噩好多了。 徐安嘴巴抽了抽,这算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些在赛场上的人挤破了脑袋,都想摆到王远之门下,偏偏这运气,就落到了徐安头上。 可惜,这条路并不适合他。 他不想在这类事情上,花费太多心力。 他是一条隐龙,隐龙注定要披荆斩棘,冲出天际。 王远之眯了眯眼睛,他生于燕都世家,三十岁以前,也曾迷恋权利富贵,三十多岁以后,才仗着自身天赋,不断苦学,成就了今天书法泰斗的威望。 所以,徐安的眼神他很熟悉。 王远之微微叹了口气,他一直以为,徐安应该是个普通人。不过,普通人又如何能写出那样的笔锋,凌厉如刀,该有一场怎样的经历,才能这般传神。 “徐安,王老先生特意来找你的。”陈薇薇急忙又说了一句。 徐安回了神,不敢托大,礼貌地问了一声。 王远之站起来,笑着走到徐安面前,“如何,随我去做个雅人。” 雅人,春花秋月,琴棋书画,多有趣的事儿。 “莫非不肯么?” 徐安抬头,“老爷子,我这个人不上道,哪里懂这些,我就寻思着多赚点钱,以后养活老婆孩子就行。” 一旁的陈薇薇闻言,一下子又羞怯起来。 王远之大笑,“你这性子,和你那副鸡汤联,倒是贴切得很。” 徐安撇撇嘴,我就想让我老婆喝口汤,这招谁惹谁了。 “徐安,我这一生遇过很多人,唯独你最特别,笔锋凌厉却又柔气,这是两种很不协调的风格,让你写出来,倒是蛮有味道的。我曾经也和你一样,看不透这红尘浊世,等看明白的时候,春花秋月一场过,人已醉去。” 王远之话里有话,徐安听得有些懵懂,这些老学究,总爱处处咬文嚼字。 “得了,你性子不在此间,我不勉强你,若有一日倦了,带上薇薇来燕都王家寻我。” 燕都王家!这可是和徐家差不多一个等级的家族,没想到这王远之还有这样的背景。 陈薇薇有些生气,这么好的机会,愣是让徐安浪费了。 陈芊芊瘫在沙发上,嘴里嚼着一把薯片,“徐安,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若是真跟着王老先生学了,又学不会,以后露馅可就丢死人咯。” 徐安没理陈芊芊,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陈薇薇,“过两天,我可能要去龙港那边一趟。” “去做什么?” “我表哥去相亲,你也知道,他脾气不好,我想看着他......” 陈薇薇才想起来,那个穿花衬衫的高瘦男人。 “这样吧,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过你表哥,你喊他到家里吃个饭。” 徐安嘴巴一抽,这叫什么事啊。 于是,细三爷提着两袋子苹果,干笑着走入了别墅。 “弟妹好。” 陈薇薇礼貌地让细三爷坐在了沙发上。 正当细三爷习惯性地要抠脚丫子的时候,被徐安狠狠瞪了一眼。 细三爷身子一哆嗦,急忙端坐起来。 连吃饭的时候,细三爷也不敢多夹一块肉,筷子掉了两次。 “真是物以类聚!”陈芊芊白了这对老表一样。 ...... 龙港,是狮子关南边一带,唯一的一座港口城市,比起洛城,龙港要繁华许多,处处可见各种高档酒店和娱乐场所。 龙港双燕酒店,徐震霄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穿着旗袍的中年妇人。 “大少爷要我暖床不成?”白凤笑了笑。 徐震霄摇摇头,“凤姐莫要逗我,我来龙港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 “自然清楚,洛城的徐安,你想压死他。” “明面上不好做得太过,毕竟有洪家人在后头。” 白凤淡淡一笑,万般风情,“大少爷,我可听说了,这徐安好像也是你们徐家人啊,这闹的,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喊一声七少爷了。” 徐震霄闻言,瞬间直起身子,一只手扣住白凤脖子,“我再讲一次,那个废物,永远不算徐家人,白凤,徐家能捧你上位,也能将你拉下去,别自误!” 白凤眼神一惊,急忙点了点头。 徐震霄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白凤咳了几下嗓子,小声开口,“大少爷,放心吧,这次我特地从钛国请了查海过来。” 查海,古泰拳顶级高手,听说几年前来过华国,四处找人挑战,有过二十场不败战绩,最后却败在一个藉藉无名的年轻人手上。 徐震霄闻言,脸色微喜,查海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 “做的不错,林小棠压着的那一条运输线,是时候让出来了。” “大少爷,我还听说,那个王远之好像也来了龙港。” 徐震霄皱了皱眉头,王家人他倒是不怕,不过这王远之有个女婿,可有些不得了。 燕都世家众多,但最顶尖的,只有三门世家。 三门世家的由来,源自于古时,燕都是作为古都,向来是作为一朝之京的。那时候,皇帝坐拥北面,剩余的东面,西面,南面,便派了三个心腹大将镇守,千年过去,尽管权利更迭。这三个大将的后人,俨然都坐大,成了古家族,并称三门世家。 而这王远之的女婿,刚好是三门世家里万家的正脉嫡子。 036 龙港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龙港有大港口,洛城亦有小码头。 上船的时候,徐安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句。 “师姐,你跟着我们去龙港做什么?” 洪妍没有答话,揉了揉拳头,随后一拳砸在船身的铁皮上,瞬间,整座渔船剧烈摇晃起来。被击打的那处铁皮,也凹下了一个大坑。 细三爷夸张地攀着船杆,看模样好像要摔到海里,不断大喊大叫。 让一个女人天生神力,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师姐,快上船,就差你了!”徐安嘴巴一抽,急忙大喊。 “师弟,那我就跟着你们了。” “我就喜欢师姐跟着!” 洛城离龙港,若是走海路的话,几乎不用一天,就到了龙港码头。 刚下船,就发现林小棠这狗犊子蹲在码头上,一边抽烟一边挖鼻子。 看到徐安下船,林小棠招了招手。 “你们等我一下。” 徐安走过去,同样蹲在林小棠身边。 “徐家上面来人了,看来这一次是要压死你。” 龙港白凤,一直都是徐家的人,徐家派人下来,倒也没什么不妥。 “来的是徐震霄。”林小棠将烟蒂弹到海里,“我可听说了,他想吃掉运输线的生意。你知道的,我向来不爱巴结什么狗屁世家,我林小棠能有今天,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徐安默然,他何曾不是这样,即便现在明面上的洪家,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助力。 林小棠站起来,指着海面,“小虾米要过海,那些风头浪头,总想着将小虾米拍死。” 徐安冷笑,“其实他们不知道,这哪里是小虾米,分明是奥尔良大龙虾。” 林小棠仰头大笑,“什么狗屁七城会,也就你来了,不然我还吊在树上喝利州老窖呢。” 实际上,连着几届七城会,林小棠一次也没参加,除了这一次徐安过来。 七城会在龙港,是无比欢庆的日子,辞别林小棠,徐安索性带着洪妍和细三爷,逛了起来。 自然,这诸多大佬的聚会,引得许多道面上的人也聚了过来。 长长的街道,搭建了不少临时的展台,大多是一些现场的手艺活,比如魔术,杂耍,甚至对拳,看得好了,便会有人赏一些。 徐安索然无趣,他跟着魏无渠四处乱跑的时候,这类东西,着实是看得太多了。 这时,徐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往前走来。 “徐安,你在这做什么?”王远之也没有想到,这徐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来参加七城会不成? 徐安也想不明白,王远之一个雅人,却出现在这风云际会的龙港里。 “我朋友带我过来见一下世面,老窝在洛城也不是个事。”徐安随便扯了一个由头。 王远之身旁,一个下巴蓄着小胡子的年轻人人,看着徐安身后的洪妍,眯了眯眼睛,“出来见下世面总是好的,既然是老师的朋友,那不如大家伙一起走,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这位是?”徐安皱了皱眉头,说实话,他不喜欢和这类阴恻恻的人打交道。 王远之急忙介绍,“这位是李骁,其父李润也是堂堂的书法大家,我此次路过龙港,也亏得李贤侄多番招待。” 李骁淡淡一笑,“王伯父说笑,都是一家人嘛,咦,这位美丽的小姐,还不知道芳名呢?” 美丽的小姐,自然指的是徐安后面的洪妍。 说不上为什么,徐安忍不住心头发笑,这李骁可有苦头吃了,居然敢打洪三小姐的主意。 “我叫洪三拳,三拳能把人打死。”洪妍淡淡道。 李骁嘴巴抽了抽,显然没料到会碰到这一茬,讪笑两声,率先迈步走去。 王远之并不是很喜欢龙港的彪悍风情,也就凑个热闹逛一下,逛累了,便回酒店了,临走前还不断嘱咐徐安,要多多过来拜访。 李骁转头望了一眼徐安三人,“这样吧,我记得这儿不远,有处拳台挺热闹的,不如一起去逛一下。” 洪妍撇了撇嘴,若不是徐安劝着,估计早冲上去将李骁打成猪头了。 李骁依然不时瞄着洪妍,燕都四美,在龙港这边,可谓是艳压群花了,也难怪李骁会动了色胆。 “刚才王伯父在,有些话我不便说,看诸位来龙港,自然也是奔着七城会来的,区区不才,正是龙港白凤手下的红人,人称白面公子,便是我李骁。” 徐安脸色古怪,来之前他也查到了许多资料,比如龙港白凤的,却偏偏没有听过这啥白面公子的。 “哎,每年的七城会,龙港都会乱一阵子。三位放心,在龙港地头上,我李骁还说的上话,跟着我保证没事情!” 徐安很不客气地推了自己师姐一把。 洪妍撇着嘴,干巴巴地开口,“哇,厉害,牛比,佩服。” 徐安叹了口气,师姐啊,你好歹温柔一丢丢啊。 在李骁和几个马仔的领路下,一路上倒没发生什么事情,徐安也趁机,询问了许多关于龙港的事情。 比如龙港白凤是一个这样的女人? 比如其余的大佬什么时候到达龙港? 这李骁居然知道的还不少,似乎是为了讨好洪妍,一边说还一边往脸上贴金,俨然是龙港的二把手模样了。 一行人走到一处热闹的拳场下,李骁停了下来,目光灼灼。 “你们听过孤狼吧?” 徐安眉头一皱,和细三爷面面相觑。 李骁潇洒地一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灰太狼面具。 “我摊牌了,我不想再隐瞒了,其实,我就是孤狼。” 细三爷噗嗤一笑,“你逗我呢,你拿个灰太狼面具就说自己是孤狼,那我还是瘦狗呢!” “兄弟,说大话会闪舌头的。瘦狗,你出来一下。”李玺脸色淡然,一副我是大佬我怕谁的模样。 一个果然很瘦的马仔,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衬衫站了出来。 华国地下拳场,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孤狼瘦狗,就这么站在了徐安和细三爷面前。 “狼哥,我能动手么?”细三爷转过头,看着徐安。 “配合......表演。” “哇,厉害,牛比,卧槽,佩服。”细三爷干巴巴地开口。 李骁很满意,“别急,等会我上去打一场,你们就知道了。” 徐安笑了笑,甚至有点期待,想看看这个敢假冒自己的人,到底有多大本事。 “瘦狗,保护好几位朋友,我去去就来。” 果然很瘦的马仔,从地上捡了一块砖头,大气凛然地站在了徐安三人旁边。 “狼哥,我还是想问一下,能不能动手......” “配合表演!” 徐安还想从这个李骁嘴里,挖出更多的信息呢。 很快,李骁上了台,将那个灰太狼面具戴在了脸上,大概是古装剧看得多了,做了一个佛山无影脚的起手式。 对面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看到李骁上台,疯狂地捶了几下胸膛,就往李骁扑去。 “来的好!”李骁气势磅礴地大喝一声,隔空一掌拍去。 登时,那个大汉立即倒在擂台上,捂着肚子,慢慢滚了下去。 这他娘分明就是串通好的! 哪怕是徐安,也没法子隔着这么远,将拳劲迸发。 “狼哥,你就让我动手吧!” “再等一下......” “怎样?相信我是孤狼了么?洪小姐,你觉得呢?喜欢吗?”李骁笑道。 洪三小姐没有看李骁,而是扭转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安。 “我喜欢孤狼。” 闻言,徐安隐约觉得心里很深的地方,没由来地晃动了几下。 037 徐震霄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查海身高不显,偏瘦,肤色黝黑,乍看之下有点像没进化完全的猴子,梳着一头脏辫,右眼上翻着一块疤,据说是被人用拳头轰的。 徐震霄没敢问,这些高手,向来是最忌讳曾经的败绩的。 白凤花了足足一个亿,才将查海从钛国请来,徐震霄微微有点肉痛,徐家正逢多事之秋,能省一笔也是好的。 “查海,这次的七城会,靠你了。”徐震霄笑道。 七城会,明面上是谈判为主,实际上,是以对拳决胜负,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 “查海先生的古泰拳已经到了臻境,该没有敌手了吧?”白凤在一边也夸道。 查海目光微凛,操着一口流利的华夏语,“我打不过九式崩拳。” 九式崩拳魏无渠,霸着天下第一的名头,已经有段年月了,打不过也属正常,何况,这龙港里,魏无渠怎么可能过来。 徐震霄也不介意,在他心里,这万全的准备之下,徐家的那个废物,必然会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这时,一个供奉走了进来,在徐震霄耳边说了几句。 徐震霄登时脸色动怒,一巴掌将面前的茶几拍碎。 “大少爷,怎么了?”白凤惊道,印象中,这徐家大少很少会这么大动肝火。 “孤狼出现了。”徐震霄咬着牙,“有人看到了他在街上拳场那边。” “孤狼不是死了么?”白凤皱着眉头,海上拳场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是死是活,去看看就知道了。查海先生,您先休息,我去处理一下事情。”徐震霄扭了扭脖子,站了起来,四五个如狼似虎的供奉在后头跟着。 白凤也带了人,往龙港街道那边走去。 龙港街道上,李骁还在喋喋不休,“我跟你们讲,也就你们运气好,碰到了我孤狼,在这里,有我孤狼在,没人敢动你们。” 徐安听得打起了哈欠,细三爷更夸张,整张脸憋得面色通红。 洪三小姐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将这李骁丢到海里。 “算了,再怎么说,也是王老爷子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徐安苦笑劝道。 一行人往酒店走去。 这时,一声暴喝响了起来。 “孤狼!” 徐安听得心头一震,这声音有点熟悉,莫非被发现了。 街道两边的人,看着情况不对,迅速散开,很快,徐安一行人被密密麻麻地围了起来。 徐安眯着眼,看着徐震霄怒气满面地走过来,第一眼并没有看徐安,很意外地看着洪妍。 “妍妍,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徐震霄声音,明显缓和了许多。 洪妍冷笑,没有答话。 徐震霄沉默了一下,往前走去。 “孤狼是哪个?” 有人指了指缩着头躲在墙角的李骁。 “带走!” 两个马仔走过来,要揪起李骁,被徐安两脚踢飞。 “废物,你要拦我?”徐震霄冷笑。 徐安拍了拍手,“徐震霄,你这样不好吧,当街拉人。我告诉你,他不是什么孤狼,就跟我们闹着玩的。” 徐震霄淡淡一笑,“他不是,莫非你是?” “我说我是,你信么?”徐安耸了耸肩。 “不信,你就是一个废物。” 徐安转身,指着蜷缩身子的李骁,“看他的样子,你觉得他是孤狼么,我可是听说,孤狼早死了。” “徐安,孤狼做的局,你也有份,别以为洪家保你,你就能跟我嚣张了。” 徐安一脸淡然,“狗屁的徐家六子,全是酒囊饭袋,当然,除了我三哥。” 徐震霄咬着牙,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徐安撕碎。 白凤见机不妙,慌忙走过来劝住,“大少爷,忍一下,明天就是七城会了。” 徐震霄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随后指了指地上的李骁。 “一个野崽子,不过运气好些,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废物,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吊在徐家祖祠前,活活打死。” 徐安也不恼,任着徐震霄骂,“五岁的时候,我回燕都,你带着那几个所谓的徐家六子,往我头上扔石头,差点将我砸死。八岁的时候,我回燕都,也是你带头,往我身子上撒尿。九岁的时候,你还试图将我推到外面路上被车撞死。十一岁,三哥因为护着我,被你们打成重伤。十四岁,我让你与我单挑,你输了不认,你的跟班们一拥而上,但都被我撂倒。所以,徐震霄,你觉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今天在这里,还是那句话,徐震霄,来来,我们打一架。” 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徐震霄。 徐震霄咬着牙,徐安的手段他可是领教的,也不知哪里学了这一手功夫。单凭他一个,估计也是做沙包。 “废物,你只会逞口舌之利,早知道那年,就该把你活活掐死!” 话音刚落,一个曼妙的身影忽然跃了下来,一拳往徐震霄头顶轰去。 徐震霄身边的几个供奉见状,急忙跃了过来,挡在徐震霄面前。 轰! 一个供奉的身子,以一个极夸张的大字姿势,砸到地板上,地板裂开。 洪妍拍了拍手,不说一句话,退回到徐安身边。 “好!好!洪妍,你就这么待见他!他就一个废物,值得么!徐安,你面子挺大啊!” “徐震霄,我就一句话,来,我们干一架,输得叫爸爸,敢不敢!” 徐震霄脸色阴晴不定,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咬了咬牙,转头就走。 “大少爷,那孤狼......” 徐震霄脸色一狞,“你觉得那种废物,会是孤狼么?草你妈,以后看清楚再报告!”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徐安眯了眯眼,看着徐震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面的街道上。 “草!别走啊!”李骁从地上捡起一块转头,骂骂咧咧地叫道。 “你不是孤狼吗?刚才怕个啥?”细三爷嗤笑道。 “今天拉肚子,不适合动手打架。” “你不是白凤的手下,那啥白面公子吗?” “所以啊,我才看在白凤面子上,没有动手!” 徐安摸了摸脑袋,这狗日的李骁,装比的本事,和贾小伟都有一拼了。 转身的时候,发现洪妍泪眼汪汪地站在自己面前。 “师姐,你哭个啥?” “我一想到师弟小时候这么苦,心里就拔凉拔凉的。”洪妍一把抱住徐安的身子。 熊抱,徐安又听到了久违的骨骼断裂声。 “师姐,我现在好着呢,有师姐在,我看谁敢欺负我。” 洪妍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龙港双燕酒店。 徐震霄的脾气,和他的太爷子一样,怒气冲冲地砸着东西。 白凤心疼得要死,不断苦口婆心地哀劝。 徐震霄喘着气,瘫在沙发上,目光里藏着一抹难过。 “事情有变,洪三小姐也来了。” 徐家和洪家,向来水火不容,当然,这种无止境的相斗,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徐家曾经孙子了一回,期望和洪家缓和关系,提出了联姻。 徐震霄娶洪妍,两家罢兵,和谐美满,共同发展。 其实徐震霄是很愿意的,像燕都许多富家公子一样,徐震霄对洪家三小姐一见钟情,也曾像个陷入爱河的年轻人一样,送了一辆豪车过去。 可惜,洪三小姐当着他的面,将车子砸了,并扔了一张银行卡作为赔偿。 “不好意思,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姓徐的人,我不讨厌,但不是你徐震霄。” 两家联姻不成,往后斗得越来越凶。 徐震霄很难过,难过之余暴怒无比,那个废物何德何能,入得了堂堂洪三小姐的法眼! 038 七城会对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今天是大好日子,细三爷特地翻了一下手机上的老黄历,黄道吉日,适合出行,嫁娶。 细三爷拒绝了洪妍让他穿西服的提议,不穿花衬衫的细三爷,是没有灵魂的。 七城会的选址,在龙港双燕酒店的天字号包厢里,走廊外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徐安推开门的时候,徐震霄扭过了头,一脸狞笑。 “哪里来的瘪三,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说话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黄毛,刚要伸手推徐安,被徐安身旁的细三爷抬腿一脚,踢到了地上。 正在低头抽烟的林小棠,瞬间将头抬起来,冲着徐安招手。 七城会,不同于往年,由于林小棠的加入,添了一张椅子。 当然,岳虎盛也换成了徐安。 “一直听说这洛城里,如今换了一个废物掌舵,莫非就是这位了?”林小棠旁边,眼睛上割着一道刀疤的男人嗤笑道。 “云城张子涛。”细三爷弯下腰,在徐安耳边说了一句。 徐安点点头。 徐震霄抬起眼皮,得意地看了一眼徐安,八张椅子八个人,除了林小棠,剩下的都站到徐家这边,足够玩死这反骨仔了。 白凤眯了眯眼睛,徐震霄坐了主位,她只能退而求次,坐到了徐震霄后面。 徐大少爷的手段,明显是花了很多钱的,但愿能物超所值...... “那个谁,初来乍到,懂事一些,你就给我们敬一圈酒吧。”张子涛挠了挠耳朵,盯着徐安开口。 细三爷脸色动怒,又不是你家小弟,凭啥给你敬酒,何况这包厢里的八个人,按理说都是平起平坐的。 徐震霄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等着徐安出丑。 “张大哥喜欢喝什么酒?”徐安笑了笑,指着旁边酒柜子里,那琳琅满目的酒水。 张子涛大笑,“就先来一杯茅州酒吧。” 徐安点点头,抓起一个精致的瓷瓶,启开,包厢里瞬间酒香四溢。 林小棠咧开嘴,一边笑一边看着徐安。 孤狼的脾气他是了解的,你想压一筹,正好,孤狼会反过来压你一筹。 “懂事儿总是好的,话说岳虎盛去年也给我敬了酒的。”张子涛得意洋洋地看向徐震霄,那眼神分明在说,我拨了头筹,你该加钱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看过来,不少人脸色鄙夷,堂堂洛城地下龙头,居然做到了这个份上。 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发笑的时候,“砰”的一声,那个精致的瓷酒瓶,正正地砸在了张子涛头上。 张子涛愕然地抬头看着徐安,显然没料到这徐安真敢动手。 张子涛身后,两个高壮的保镖要冲过来,细三爷眼疾手快,迅速掠起身子,将两个保镖扑压到地上,抡起拳头就打起来。 “徐安,你敢在七城会动手!”徐震霄站起来,扬手指着。 张子涛抹了一把血,吼了一声,看模样也要拼命。 “三爷,停手。”徐安淡淡说了一句。 细三爷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子,退回徐安身边。 “徐安,七城会规矩,在会上动了手的,一律断手脚!”徐震霄冷笑。 徐安不紧不慢地将手干净,“徐震霄,这都十几年了,你还是这副老子有钱天下无敌的模样,徐家要动我,我明白,洪家人也明白。” 徐震霄脸色微动,“你胡说吧,徐家和洪家,这些年的关系很好。徐安,这么快就忍不住了,要把洪家搬出来了,你就是个废物,没了洪家,你早他妈沉尸海里了。” 在徐震霄看来,徐安能攀上洪家,肯定是由于洪妍的关系,也不知这洪妍抽了什么疯,这么青睐一个废物。 徐安笑了笑,“这所谓的七城会,是冲着我来的吧?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徐震霄,麻溜的,把你请来的那些救兵都搬出来。” “你要对拳?”徐震霄咧着嘴。 登时,在场的几个大佬,除了林小棠,尽皆放声大笑。 小小一个洛城,居然口出狂言。 “大公子,人家生气了,要用武力解决了。”张子涛捂着被开了瓢的脑袋,阴阳怪气地开口,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徐安。 徐震霄眯了眯眼,他不是傻子,徐安敢喊对拳,必定是有所倚仗,不过他们好像就三个人,洪三小姐他倒是有点忌讳,毕竟是魏无渠的弟子,查海也说过,自己的古泰拳打不过九式崩拳,看来要想个法子,让洪三小姐不能上场。 至于那个穿花衬衫的,不知哪儿请来的混子,这么瘦,估计也禁不住查海一拳吧。 “徐安,你真要对拳?”徐震霄冷冷又问了一次。 “徐震霄,不然我们两个打一场,还是那句话,输了叫爸爸,敢不敢嘛?” 徐安的话刚落,包厢里的气氛瞬间有点微妙,众人回头,定定看着徐震霄。 徐震霄咬着牙,十四岁那年被徐安暴揍一顿后,他就不敢再去主动招惹徐安了,大多是在徐长青面前恶言,让徐长青来出面。 “大少爷昨晚吃坏了肚子,身体不舒服。”一旁的白凤急忙开口。 徐震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凤,这种东西不解释还好,解释了只会越描越黑。 林小棠“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老酒,“这他妈的忒不要脸了。” 洪妍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一幕在徐震霄看来,是无比耻辱的一件事,已经暗暗打定主意,这一次的七城会,一定要让徐安脱一层皮。 徐震霄冷哼一声,不再废话,率先往外面拳场走去。 七城会开启,一般都会修建一个拳台,以便让聚来的各个大佬对拳,只是这一次白凤没想到,对拳会来得这么快。 林小棠将那罐喝了一半的利州老窖,放了下来。 “其他的人不用管,都是些蠢货,上不了台面,我可以帮你打发掉,只有徐震霄,想压死你吃掉运输线,你要自己解决了。” 徐安点点头,他知道,徐震霄肯定请了救兵。 对拳很快开始,张子涛首当其冲,挑衅地指着徐安。 “老三,你去吧。”徐安看都不看张子涛一眼。 细三爷点点头,将花衬衫脱掉,露出精瘦的身子。 张子涛那边,也走出一个戴着拳套的西洋人,想来刚才是不在包厢的,所以没有见过。 七城会的对拳,出于利益争夺,都会下重金请来一些高手真场面,无疑,这西洋拳击手,便是张子涛的底牌。 “徐安,三爷没问题吧?”洪妍小声问道。 “没问题,我刚认识陈细东那会,从来不喊他瘦狗。” “那你喊什么?” “疯狗。” 西洋拳击手看到是精瘦的细三爷上场,怔了一会,挑衅地摘下拳套,对着细三爷竖了中指。 张子涛很满意。 徐震霄也很满意,废物终究是废物,拿出手的人也是废物。 “徐安,三千万!”张子涛意气风发地喊道。 徐安有些索然无味,点了点头。 “我加一千万!” “我两千万!” “我加一亿!”徐震霄阴恻恻地笑了笑。 “还有要加的吗!诸位,这可是捡钱啊!”张子涛大笑,不断扫着场中的所有人。 “我加两亿,徐安赢。”林小棠淡淡开口。 张子涛一怔,显然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林小棠还插一脚,真是人傻钱多。 “接不接?”林小棠抬头又喊。 张子涛转身,又看了一眼自己请来的西洋拳击手,以及那个瘦瘦的细三爷。 “接!”张子涛冷笑,你都送钱过来了,我能不要么! 无论怎么看,细三爷这小板身子,与那个西洋拳击手比起来,肯定挨不了几下! 039 徐安不会打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七城会在龙港,早已经家喻户晓,眼下也又开始对拳,自然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李骁带着王远之,让几个小弟推搡一阵后,走到了靠前的位置。 王远之皱着眉头,他看见徐安云淡风轻地坐在几个大佬中间,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枭雄的味道。 说实话,王远之除了诧异之外,更多的是叹息。 “怪不得,能写出那样的笔锋,可惜了。” 李骁很臭屁地不断向旁人吹嘘,那个徐安是他的兄弟,昨天还帮他打架来着。 拳场下很热闹,拳场上很安静。 西洋拳击手缓缓戴上了拳头,不屑地咧咧嘴,又做了一个拇指朝下的手势。 细三爷白了这老外一眼,心想着等下怎么把面子找回来。 “开始。”白凤作为龙港大佬,沉沉喊了一声。 西洋拳击手缩着拳头,跳着脚步往细三爷靠近。 细三爷叫了一声,如一只敏捷的灵猴一般,跃了几步,弓起手肘,往西洋拳击手撞去。 西洋拳击手急忙举起拳套,护住脑袋,脚步往后缩了缩。 没想到细三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扭转,侧腿踢去。 顿时,将西洋拳击手踢得仰翻在地上,爬起来不断叽里呱啦地叫骂。 台下,徐安淡淡一笑。 一直有人认为,洛城里,应该是岳虎盛最为能打,实际上,若是要拼命,两个岳虎盛,也扛不住开启疯狗模式的细三爷。 毫无悬念,那个西洋拳击手败像已露,被细三爷逼到角落,一拳拳打下来。 林小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手垫在脑袋下,脸色没半分意外。 西洋拳击手,被细三爷揪住头发,狠狠一甩,滚下了擂台。 徐震霄脸色阴冷,输钱倒是小事,输了面子,而且是输给了废物徐安,这口气咽不下。 张子涛呆若木鸡地看着奄奄一息的西洋拳击手,脑海不断盘算着要赔的钱,想到林小棠压下的两亿后,整个人咳出一口血,眼睛一番,往地上摔去。 “下一位。”白凤声音清冷。 见过了细三爷的威风,除了徐震霄,剩下的几个大佬,尽皆沉默起来。 徐震霄咬着牙,他是有查海压场子,但不好太早露出来,这些个所谓的七城大佬,现在屁声也不敢出了。 白凤低下头,在徐震霄耳边说了几句。 徐震霄眼睛一亮。 “徐安,刚才忘了讲规矩了,我重申一次,今天的七城会对拳是这样的,所有拳手,只能出场一次,你这位兄弟打了一场也累了,该退下休息了。”徐震霄眯了眯眼。 徐安淡淡开口,鄙夷地看了徐震霄一眼,“三爷,回来。” 细三爷咧嘴一笑,捡起地上的花衬衫披在身上,走下了擂台。 那几个大佬松了一口气,并非是他们过于害怕细三爷,而是不敢打保票自己会赢,输了的话,可是要给钱的。你看那晕在一边的张子涛,输了两个多亿了! “下一场开始吧。”徐安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徐震霄冷笑,环视了一下那几个大佬,“谁去,不管输赢,我加五千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一个络腮胡子大佬怒叫了一声,“我去,四少放心。” 徐震霄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次的七城会,说到底,是他要召开的,当然,除了林小棠和徐安,那些大佬,或多或少也收了他的好处,自然会站在他这一边。 这个出手的络腮胡,叫吴峰,是川城的龙头,人称“裂虎手”,听说能生生撕开一头水牛。 徐安这一边,林小棠转过头,“这吴峰去年在狮子山下,打过我的人,我正寻思着揍他一顿。” “你想去就去吧。”徐安苦笑。 林小棠抠了抠鼻子站起来,对面的吴峰见状,巴不得立即跳下拳台。 “林小棠,我不和你对拳,我和徐安对拳!”吴峰大叫。 “我让你一只手。”林小棠无所谓地说道,缓缓走上了拳台。 “当真?”吴峰脸色一狞。 “废你妈话呢,一个亿!” 吴峰咬着牙,脑袋里不断盘计,林小棠让出一只手,自己有多大的胜算。 徐震霄微微皱眉,林小棠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听说当初与那个孤狼,也打得难分难舍。 所以,他不看好吴峰,沉默了一下后,没有下注。 “一亿太多了......我压一千万。”吴峰脸色发白。 “行。” 林小棠直起身子,果真背着一只手,等着吴峰进攻。 “开始。”白凤喊了一声。 吴峰试着动了两下,发现林小棠一脸鄙夷的样子,动了怒气,大喝一声,一掌拍了过来。 然后,吴峰像一只泄气皮球弹飞出去。 林小棠下手很重,吴峰很惨,至少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的时间。 徐震霄面色很不好,挥了挥手,让那些大佬继续对拳。 “忒不经打了,不过挺爽的。”林小棠咧嘴,冲着徐安笑道。 徐安白了这傻大个一眼,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徐震霄只让人出一场,莫非是留着压轴的不成? “铁头,下一场你去,别打生打死的,练一下就好。” 林小棠身后,一个同样剃着光头的高壮男子,瓮声瓮气地应了一下,走上了擂台。 徐安很够意思地压了五千万。 铁头终究是实战经验少,很快败下阵来。 徐震霄吐出一口气,心头暗爽,眼瞅着徐安那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可出场了,眼睛转了一下,对着白凤耳语了几句。 白凤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走上了擂台。 “我去!”洪妍叫了一声,稳稳跃上了擂台。 徐安突然可怜起那个白凤来,跟洪三小姐对拳,非死即伤。 可让徐安没想到是,白凤阴沉地笑了一下后,留下三千万的赌金,吐出一句,“不好意思,我认输了。” 洪妍愕然,这好不容易才轮到自己,还没动手呢! 白凤转身,跃下了擂台。 徐安眯了眯眼,终于明白了徐震霄藏着掖着的伎俩,目标果然是自己,怪不得提出只能出场一次的规定。 猜得没错的话,要有高手出来了。而徐安这边,几乎已经没人可用。 只剩徐安自己。 “下一场,我压五亿!”徐震霄声音亢奋,指着徐安。 说话间,扎着一头脏辫的查海,缓缓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在徐震霄看来,能给查海造成威胁的洪三小姐,已经出过场,不能再打了,眼下只剩徐安一个,所以,查海必胜! 林小棠先是古怪地看了徐震霄一眼,随后满脸怒气地站起来,“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明知道我们这边只剩徐安了!” 徐震霄淡淡一笑,“林兄莫气,你看这徐安,手下人都那么厉害了,说不定,他也是个高手呢。” 林小棠咬着牙,拼命晃着徐安的身子。 “别去别去,他们在骗你!” 徐安悲愤地抬起头,指着徐震霄,“你出这么个高手,我这边没人了,对不起,我们不打!” “不打可以,将运输线以及洛城的生意,全部让出来!”跟在徐震霄身后的几个大佬,一脸得意。 徐震霄很满意如今的状况,废物徐安,终于没法子跟自己嚣张了。 洪妍捂着嘴巴,看模样似乎眼泪汪汪,“徐安,你又不会打拳,上去会被打死的。” 细三爷有样学样,颤着声音冲对面开口,“我大哥昨晚吃坏了肚子,他、他现在打不了。” “废什么话!不打就把生意让出来!这是七城会的规矩!”听细三爷提到这一茬,徐震霄勃然大怒。 徐安无奈站起身子,似乎有些不稳,细三爷冲上去一把扶住。 一家子全他妈戏精!林小棠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040 七分火候的九式崩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震霄常常自诩,学到了徐长青至少一半的睿智,这不,废了些功夫,终于把大鱼钓出来了。 你徐安做局陷害徐家,我徐震霄同样做局,将你玩得体无完肤! 拳场外,人群中的王远之,忽然笑了起来,他看人一向很准,徐安这类人,属于将帅型的角色,通常都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哪会这么容易上当。 徐安,你到底还有多少能让我欣喜的东西。 王远之目光微动,忽然想起了自己女婿说过的话,“三门世家愈争愈烈,万家需要一个代言人。” 或许,这徐安是合适的。 “查海,用出全力,若是在擂台上能将他打死,我另外再加一亿。”徐震霄脸色轻松。 查海咧咧嘴,似乎对这笔生意很满意。拳场之上,本就生死难料,上场即是对生死。 徐安哆哆嗦嗦,终于走上了擂台。 这模样,惹得那些大佬,又是一通嘲笑。 “徐安,我舍命陪君子!我压五亿!送一程兄弟!”林小棠虎目迸泪,痛不欲生,整个人差点栽倒。 “徐安,我钱不多,我压八千万,也送你一程!”洪妍捂着嘴,不断吸着鼻子。 细三爷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大哥,来世我再鞍前马后!小弟只有两千万,全压了,权当送大哥最后一程!” 徐安一脸动容,随后仰头一声长叹。 徐震霄脸色狰狞,这群疯子,可压了六个亿了,再加上自己压的五亿,等徐安被查海杀掉,将生意全盘接过来,大手笔啊! 不过,出于谨慎,徐震霄还是转头又问了一句,“查海,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讲过了,整个华国,古泰拳只怕九式崩拳。” 多年前,查海来到华国四处找人挑战,几乎没有敌手,后来遇到九式崩拳魏无渠,被打得差点死掉,灰溜溜地跑回钛国,养了几年,好不容易才将身子养了回来。 所以,查海心里有阴影,若不是看在徐震霄一个亿的高价酬金上,他打死也不会再来华国。 徐震霄松了一口气,那个九式崩拳的传人洪三小姐,已经没法子上场了,上场的,不过是废物徐安。 “查海,答应我,一定要在擂台上打死他!”徐震霄冷声道。 死在拳台上,相信洪家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上了拳台,即是对生死。 徐安,你的狗运气到头了! 查海揉了揉手,纵身一跃,跃上了擂台。 一场在大家看来实力悬殊的对拳,即将开始。 龙港码头上,一个白袍老人,眉头皱得很深,前两天听说了大少爷徐震霄的做局,他不放心,徐长青也不放心。 所以,白袍莫原,匆匆赶来了龙港。 但愿还没开始。莫原叹了一口气。 他忽然想起那个坐在凉亭里,一脸云淡风轻的年轻人。 实话说,徐震霄这个布局虽然不错,但是,徐安真的会跳进去么。 查海抬起头,看了徐安一眼,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气势一下子变了,不再是那副孱弱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迸发的高手气势。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打不过我。”查海淡淡开口。 徐安没有答话,回头往拳场下看了一眼。 细三爷最后一个,在一份名单上按了手印。 赌金都就位了。 徐安咧开嘴,转回了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查海微怒,“你打不过我。” “所以呢,站着给你活活打死么?” “你站着,我一拳打爆你的头,你可以少受些痛苦。”查海笑道。 徐安叹了一口气。 拳场下,林小棠接过铁头的抽纸,抹了抹眼睛,随后拿起利州老窖,换了个姿势,仰头喝了起来。 洪妍满脸微笑,细三爷看了两眼,寻思着要不要先玩两把斗地主。 “大少爷,我怎么觉得这些人,好像有点不对劲......”白凤开口。 徐震霄瞄了一眼,“管他呢,喊吧,我都巴不得快一点,看这个废物被打成死狗的样子了。” 白凤沉默了下,站到拳场下,声音略微发抖,“对拳开始。” 拳台上,查海动了,古泰拳之中,很标准的一个膝撞,凶狠地往徐安袭来。 徐安惊了一下,远没想到这家伙的古泰拳居然这么迅速,闪避不及,只好格手挡住,整个人被撞了几米远,堪堪立住身子。 台下一片叫好。 “你们看,这查海根本没用力,估计是在试探,若是用了全力,这徐安哪里能挡得住。” “哈哈,黄哥,你压了多少?我可压了五千万!” “啧啧,我压了七千万,徐安必输!” 那几个大佬快活地交谈着。 看拳的人群,围得越来越多,一个白袍老人,背着手立在人群下,看着拳台上的比赛,目光微动。 莫原看得出来,这查海一出手,就没有留余地,这古泰拳中最为凶猛的一击,居然被徐安挡下了。 查海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这奋力一撞,只让徐安退了几步。 随后,他看见了那个如梦魇般的起手式。 崩拳!九式崩拳!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巧,一个藉藉无名的年轻人,居然也会九式崩拳! “查海在干什么!还不动手!”徐震霄自然没有莫原的眼光,看到擂台上两个人僵持,忍不住骂了一声。 “大少爷,莫非这徐安是个高手?”白凤皱眉道。 “放屁!也就他老子教了他几手功夫,屁的高手!”徐震霄怒道。 白凤嘴巴动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忽然想不通一个问题,那个徐安,听说是和孤狼一起做局的人,按理说应该不笨,怎么会这样跳入徐大少爷的陷阱。 “动手啊!查海!” 台下的几个大佬也急了,这一场,他们可是压了不少钱的。 查海怒喝一声,压着胳膊,一拳轰来,拳台上,原本悬在一旁的彩旗红绸,瞬间剧烈飘动。 足以见这一拳的威力。 徐安没有想到,这查海也凝出了拳劲,那些飘动的彩旗红绸,是最好的证明。 林小棠也惊了,一下站了起来,这个查海的实力,似乎超出了他的预算。 嘭! 徐安弓身击出一拳,与查海的拳头撞上,两个人,瞬间倒飞。 徐安的出拳的胳膊,衣服寸断,隐隐有被火燎过的迹象。 查海更严重,正条胳膊都扭曲了,一脸痛苦。 “你是谁?和魏无渠是什么关系!” 徐安没有答话,趁势翻转身子,又是一拳往查海轰下来。 查海不敢接,敏捷地跃到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台下的人群中,莫原痛苦地闭上了眼,徐家,终究是放弃了一条隐龙啊。 徐震霄难以置信地瞪着眼,没料到徐安居然这么生猛,那个自小就被他欺负的野种,为何会变得这么厉害! 这一场做局,不算赌金,他花了差不多十亿。如果查海输了,则是二十亿。 徐家千疮百孔之际,这二十亿,是一场噩梦了。 “查海,杀了他!”徐震霄怒吼。 白凤抖着身子,不敢出声。 查海听到徐震霄的喊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接到这个单子之前他就说过,九式崩拳的对手不接,可如今,分明就是被坑了一把。 “我认输。”查海咬牙,吐出一句。 这个年轻人的九式崩拳,已然有了魏无渠的七分火候,输得不冤。 “查海,你这个废物!信不信我杀你全家!”徐震霄吼道。 查海眼睛一眯,身子朝徐震霄急速掠去。 徐震霄大惊,叫着嚷着往后跑。 查海眼看着就要掠过来,忽然,一个白袍人影出现,挡在徐震霄身前,抬腿一脚,将查海重重踢飞。 041 雅人王远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上的人都惊了一下。 白袍莫原的突然出现,让原本慌不择路的徐震霄看到了希望。 “莫爷!快,把那些钱赢回来,把徐安杀了!”徐震霄脸色狰狞。 作为徐家最忠诚的供奉,莫原阴沉着脸,抬头盯着徐安。 查海被一脚踢到远处,眼睛惊恐地看着莫原,他曾自诩,华国除了九式崩拳魏无渠,谁都不怕,可这不到短短半日,便多了两个让他几乎绝望的对手。 “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徐家人不赖赌账。”莫原淡淡开口,一双深邃的眼睛,依然盯着徐安。 拳台上,徐安没有说话,他明白,莫原风尘仆仆地赶来,不会只做个和事佬。 “徐安,我最后问你一次,跟我回徐家,可好?”莫原声音苦涩,说实话,他心里还有一丝期望,这条隐龙,若是能回归徐家,必定是不小的助力。 “莫爷,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个废物,他是个废物!”徐震霄怒吼道。 “闭嘴。”莫原冷冷吐出一句。 徐震霄有些惊异地看着莫原,脸色狰狞了一下,最终没有再说话。徐家里,莫原的地位,远在他之上。 “老爷子,你糊涂了,我虽然姓徐,但我不是徐家人。”徐安淡淡道。 莫原低下头,心中苦涩,在徐安身上,他看到了那个徐大瓢子的身影,多年以前,也是这般的桀骜不驯。 龙生龙,凤生凤。 徐傲元走了另一条路,徐安,也走了另一条路。 多难过的事情。 莫原沉沉的一声叹息,抬起头时,已经变成了杀伐果断的表情。 不远处的林小棠和洪妍大惊,急忙跃上拳台,护在徐安身前,细三爷怔了一阵,也急忙跑到了拳台下,小心提防着这白袍老人。 “莫原,徐安如今可是洪家的人!”洪妍惊道。 “我来之时,老爷对我说了,与其留着这个祸害,不如就此除去,至于洪家,要如何便如何吧。”莫原踏前两步。 徐震霄脸色狰狞,仰头大笑,“废物,你再嚣张啊,在徐家面前,你就是一只蝼蚁!” 徐安眼色复杂,他终究小看了徐长青破釜沉舟的决心,将林小棠和洪妍推到身后,徐安也踏了出去。 “我想不到,你还是魏无渠的弟子,不过,这没有用。” 拳台下,细三爷勃然大怒,身子一缩,敏捷地往莫原扑去。 徐安大惊,“老三回来!” 终究是慢了,细三爷已经冲到了莫原面前,抬手握成拳,就要轰下去。 啪! 莫原眼睛眨都没眨,一只手极准地捏出细三爷的胳膊,往前掷去。 细三爷闷叫一声,被轰然掷到拳台下,像死蛇一样,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莫爷威武!”徐震霄大叫。 林小棠大怒,助跑两步,抬起脚凌空踢去。 莫原伸出手掌握住,随后一扭,林小棠痛吼一声,摔在了地上。 “都别动!”徐安咬着牙,莫原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哪怕场上的几个人一起上,也不见得打得过。 白袍莫原,八步赶仙,意思是莫原的八步掌,已经到了臻境,放眼整个世界,除了魏无渠,几乎没有敌手。 “徐安!滚出来!”徐震霄扬手怒喝。 “徐安,走!”洪妍推了徐安一把,要冲出去的时候,被徐安拉了回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爷子,得罪了。”徐安跃下拳台,弓了弓身子,一拳往莫原轰去。 莫原想不到,这种情况之下,徐安居然还敢主动出手,眼里的欣赏,又添了几分。 莫原成掌,划着步圈,也轰了出去。 拳台旁,那些挂着的彩旗红绸,瞬间剧烈摆动。 瘫在一旁的查海,眼睛怒瞪,死死看着这一拳的对决。 徐安咳出两口血,以一个极夸张的速度,往后仰摔而去。 莫原身子不动半分,那只轰出去的手掌,却分明抖了几下。 “小小年纪,凝出了拳劲,徐安,你不得了啊。” 徐安没有说话,嘴里咳着血,七分火候的九式崩拳,终究是弱了些。 围观的人群,一片死寂,对于拳劲这些,他们自然不懂,只知道那个年轻人输了,很快,就要被白袍老人杀死。 王远之脸色复杂,他是个雅人,虽然生在王家,但早已不过问这些世俗上的事,何况,他不想给向来温和的王家树敌。 可是他很心疼那个咳着血的年轻人。 王远之叹了口气,自己一直自诩在乎田园山水间,这宁静致远的心性果然还是不够啊。 “住手!” 王远之喊了一声,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拳台面前。 莫原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王远之他是认得的,燕都王家的人,华国最名声在外的书法大家,华国书法协会主席......但这些,远不如他其中一个身份有来头。 三门世家之一,万家嫡子万庚风的老丈人! “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徐安是我的弟子,作为师父,谁要是欺了他,我肯定要出面!”王远之声音不大,甚至没有半丝威严,让莫原听起来,却心如乱麻。 魏无渠的徒弟,王远之的弟子,洪家的代言人,洛城的地下龙头,这一切一切,像天方夜谭一般,徐安,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徐安感激地看了王远之一眼,说实话,这莫原的到来是个变数,否则,凭徐震霄那蹩脚的套路,他根本无惧。 七分火候的崩拳,终究是弱了,看来有时间还需要去找一趟师父。 徐震霄显然不能接受这一切,这废物徐安,眼看着都要被杀死了,如今出来一个程咬金,这算什么,一个废物,值得这么多人护着吗! “莫爷,动手!”徐震霄咬着牙。 莫原眼色复杂,动了徐安,王远之势必会生气,王家人还好,但那个万家的万庚风,恐怕就会出手了。 以徐家现在的状况,必死无疑! “王兄,徐安是我徐家的人,我希望能带他回去。”莫原将外放的气势收了回来,淡淡说道。 “你当我瞎呢!你都把他打成这样了,跟你回去,我这弟子岂不是要被你们害死!我告诉你,这徐安我就护着了,你要是有本事,就先把我打死!”王远之怒道。 “莫爷,动手啊!”徐震霄脸色狰狞。 徐震霄身边的几个马仔,看到自家主子发话了,又不认得王远之,冷笑一声,跑过去将王远之一把推开。 洪妍大惊,急忙出手,将这几个没有眼力劲的东西,两下打倒。 王远之瘫在地上,痛苦地大叫起来,“好你个徐家,连我也敢打了,你等着,我让庚风来找你们!” 莫原惊了一下,急忙走过去,将王远之扶了起来。 “王兄,别动怒,我们现在就走......” 徐震霄还想再说什么,被莫原瞪了两眼,恼怒地往那几个马仔扇了几记耳光。 “大少爷,就这么走了?”白凤开口。 在白凤看来,眼下这徐安受了伤,正是好时机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老人,就让他们铩羽而归了? 莫原脸色铁青,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安一眼,率先离开了拳场。徐震霄咬牙切齿,这一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回到徐家,徐长青必定会动怒。 “老爷子,你没事吧?”徐安有点担心。 “没事。”王远之看着莫原等人走远了,舒服地伸了伸胳膊,一下站了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在燕都里,也是个惹祸的主儿,这些人的心思,我一猜就知道了!徐安,你还喊我老爷子呢,该喊老师了!” “老师!”徐安不再犹豫,王远之虎口之下救了自己,这是大恩,大恩言报! 042 机遇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长青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怒,大动肝火之际,抬腿一脚,往徐家大院的一只石狮子踹去。 石狮子轰轰晃了几下。 徐震霄跪在下面,大气也不敢出。 “这个废物,又是洪家人,又是王远之,一个个拼命保着他!莫非天要亡我徐家不成!你也是废物,出去一趟,又不见了二十亿!”徐长青吼道,气冲冲走了两步,将徐震霄一脚踹翻。 “老爷,不如先攘内吧。”莫原叹气道。 徐安的崛起,恐怕是在所难免了,如今的徐家千疮百孔,已经耗不起了。 徐长青喘着气,目光苦涩,“说起来,这废物和那个反骨仔,真是何其相像啊。” 反骨仔,在徐家里,向来是徐傲元的名号。 莫原不敢答,垂着头,心里也发酸。 当初,徐大瓢子徐傲元,他是当作亲传弟子来培养的,谁能想到,会因为一个女子,离开了徐家。 龙港拳台上,徐安和他对的那一拳,依然让他心有余悸,他自问,再给徐安几年时间,也许真的会超过他。这是一种复杂的心理,对于徐安,他自然是很喜欢的,可惜,他是徐家的供奉,徐家最忠诚的供奉,注定了以后只能成为敌人。 相比起徐家苦大仇深的景象,徐家这一边,明显快活多了。 张小佑跑前跑后,不断叮嘱着人要小心伺候,甚至,对于端上来的菜色,也要小试一下,看看合不合口味。 “老师,我敬你一杯。”徐安认真地端起酒杯。 王远之挥了挥手,“意思到了就行了,你还有伤在身,不宜多喝。” 徐安还是把酒一口饮尽。 细三爷不穿花衬衫了,直接套了一件背心,一只手吊着石膏,另一只手拼命夹着菜。 “表哥,你慢点。还有......表姐,你也多吃点。” 陈薇薇坐在徐安身边,一脸幸福,不断招呼着人吃菜,如今徐安终于想通,拜在了王远之门下,以后再也不用受人冷眼了。 当然,龙港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洪妍努着嘴,气呼呼地夹了一大捧菜到徐安碗里。 “表姐,我碗里还有......” 洪妍可不管,挥舞起来,又继续往徐安碗里加菜。 陈薇薇皱着眉头,从洪妍出现第一天起,她就觉得这表姐有点奇怪,那种关系,好像超乎了表姐表弟。 陈薇薇不懂,所以去问了陈芊芊。 “姐,也就你心善,除了你还有谁会看上那个废物,你看那个表姐,有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怎么可能看的上徐安!” 陈薇薇原来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她动摇了。 沉默了一下,陈薇薇也夹了一大捧菜到徐安碗里。 洪妍见状,更夸张了,抓起一个菜盆,直接就往徐安碗里倒。 “你要撑死他吗!”陈薇薇生气了。 “受伤了,就该补一下!”洪妍也不甘示弱。 一龙二凤的桥段,向来是最六亲不认的。 细三爷很机智地选择了埋头啃饭,包厢里,只听得到陈薇薇和洪妍的争执声,张小佑苦口婆心的哀劝,王远之的叹气声。 徐安愣头愣脑地坐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表哥,多吃个腿......” “表哥,我吃不完,这个排骨给你。” “表哥,多吃点青菜,对胃好。” 一场危机四伏的聚餐总算过去,王远之招了招手,让徐安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寂静的走廊走去。 徐安知道,王远之肯定有话要对他说。 “我这一生过得很滑稽,前三十年,尽是惹祸了,后三十年,励志做个雅人,终日埋头在那些书字里,也无趣得很。徐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么?” “老师觉得我书法天赋很好......”说句话的时候,徐安自己也不相信。 王远之淡淡笑了起来,“若是比天赋,很多人都比你好,你徐安大概属于垫底的那一类。” 徐安苦笑,“那老师还要收我做弟子,我都怕丢了老师的脸。” 王远之摇摇头,“人生如字,见字如人,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那副鸡汤联的时候,也是喜欢的,这般凌厉的笔锋里,却藏着柔气,我那时候在想,一个人的心境到了何种地步,才能将这两种极端的笔锋掺在一起。我明白,书法这一道,以后必定不是你所长,也不是你所喜,你眼里藏着太大的气势,这种山水田园的小雅,你肯定是顾不上的。” 王远之的一席话,将徐安说得很通透,若是徐安没有被赶出徐家,没有过颠沛流离的命运,没有过拳场上的生生死死,也许,徐家少爷做腻了,徐安真的会跟着王远之,从此修身养性,寄情在山水田园间。 可惜,徐安的命运,已然是另一个极端。 “有空跟我去一趟燕都,我想带你见见我那女婿。”王远之吐出一句。 徐安心头惊动,三门世家的万家嫡子万庚风,是何等的人物,王远之这是要助他一飞冲天! “老师,谢谢!”徐安不傻,这是一个极好的机遇。 “别跟我客气,抽空也练练书法,说不定我以后要检查的!” “老师,我明白!” 要去燕都的事情,让陈薇薇颇有伤感,这日子刚刚有了好奔头,徐安就要走。 “我房间那里,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若是遇到事情,可以先用。” 其实是整整十亿,一直留在那里,陈薇薇也一直没有动。 “你去燕都也要花钱的,你带着去吧,我这里有。”陈薇薇开口道。 在一旁竖起耳朵的陈芊芊,脸色惊喜,这废物原来还藏有十万,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足够买两个好点的包包了。 “姐,徐安留给你的,你就拿着吧。”陈芊芊大声开口,生怕徐安反悔一样。 陈薇薇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转过头,忽然满脸羞红。 “我今晚房间的灯坏了,我怕睡不着。” 陈芊芊在旁边听着,差点忍不住冲过来。 徐安怔了一下,“哦,等下我去看看,很快修好。” 徐安话音刚落,陈薇薇脸更红了,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陈芊芊笑得声音都变了,“徐安,干得漂亮!” 徐安狐疑地想了一阵,也急得跳脚,我他娘的脑子秀逗了! 可惜,陈薇薇匆匆洗了澡后,走回房间,就把门关死了。 徐安一阵哀叹,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一夜无话,趁着还有些时间,徐安去了一趟地下拳场。 徐安原打算带细三爷去的,可这犊子身上伤还没好,只得作罢,岳虎盛作为明面上的地下老头,不能离开洛城,徐超自然也不能去,燕都里,徐家恨不得对他杀之而后快。 没法子,徐安只能一个人去了,交待了一些事情后,徐安离开了地下拳场。 青城酒店里,张小佑得知徐安要离开洛城一段时间,哭得稀里哗啦的。 “老板,一天见不到你,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你可得快点回来。” 徐安恶心地一把推开这抱着自己痛哭流涕的胖子,这他娘的,两道黄灿灿的液体,分明黏在了衣服上。 “胖子!咱们好好说话!” “好的,老板。”张小佑瞬间换了脸色,退了两步,恭敬地垂着头。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酒店发生事情,去拳场那边找岳虎盛,还有,看紧一点,陈薇薇隔天要喝一碗鸡汤,至于方法,我教过你了。” “老板放心,要是有人敢打老板娘主意,我就揍他!揍了送医院治好,再带回来继续揍!老板娘不喝汤,我就死谏!以死相逼!一头撞墙上!” “干得漂亮......” 043 回燕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去燕都,明面上看是一场机遇,实际上,离开主场洛城,也相应地伴随着许多危险。 陈薇薇眼眶发红,看着徐安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出房间。 “放心吧,我就去一段时间,跟着老师认识一些人后,就会回来了。”实际上,徐安也不想离开那么快,刚从龙港回来,还想着多休息几日养伤呢。 可惜,王远之没有多少时间,听说还要赶回燕都参加一个什么学术大会。 仓惶之下,徐安只能跟着匆匆离开洛城了。 “有事记得找表哥,他在洛城面子大,还有,鸡汤也要记得喝。” 陈薇薇佯怒,“你每次一离开家,都这样说,我都会背了。” 徐安干笑了两下,“虽然都老夫老妻了,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啰嗦几句。还有啊薇薇,你看看哪天你房间的灯坏了,再跟我说一下。” 陈薇薇瞬间脸色通红,跺了跺脚跑回了别墅,隔了一会又忍不住走出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句。 “徐安,好好跟王老先生学东西,我等你回来!” 徐安心头微颤,咬了咬牙,迈步往前踏去。 别墅里,陈芊芊踮手踮脚地走入徐安房间,将那张整整十亿的银行卡抓起来,揣入了口袋...... 李芳兰和陈大浒并肩站在二楼。 “老头,你说这徐安,以前看着貌不惊人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买了别墅还拜了书法大家。” 陈大浒一副尽在掌握中的神情,“咱们家这个女婿,若是放在古代,必定是一个将才,赵云喋血长坂坡,徐安怒战狮子关呐,吶,吶!” “唱个鬼,闭嘴!” “好的,娘娘。” 站在机场入口,徐安一脸愁苦,如他所料,无所不能的洪三小姐,也打包了行李,一脸正色地站在他身边。 “徐安,你这是什么表情,难得我洪三小姐对你意兴阑珊,这要是换个人,指不定明天就娶了!” “我结婚了......” “结婚不能离婚吗!吃饭不好吃还能吐出来呢!” “薇薇很好。” “徐安,你意思是说我不好吗!” “师姐也好......” “这不得了,赶紧的,帮忙拿行李。” “哦。” 于是,三个人一起登上了去往燕都的航班。 徐家大院里,徐破岳脸色动怒,关于徐震霄折戟龙港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 徐安,你到底要做什么! 徐家虽然不养你,但你身上的血脉,那是变不了的。莫非真要徐家家破人亡,你才甘心罢手! 徐破岳想的烦躁,重重一拳,将院子里的石桌,砸碎了一块。 “三哥,你可要想明白了,徐安这狗崽子,吃里扒外,巴不得把咱们徐家搞死才甘心。”徐家老六徐浮江走过来,阴恻恻地说了一句。 徐破岳吸了口气,没回话,站起身子刚要走。 “三哥,我听说了,徐安这狗崽子眼下要来燕都了,跟着王远之这个老头,说不定要去三门世家那里,告咱们一状呢!” 徐破岳脚步顿住,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再回燕都,徐安心情感慨,短短不到半年时间,这一次,终于能挺直腰身,踏上燕都的地面了。 遥记上一次,徐长青八十大寿之时,徐安藏拙,任着徐长青喝骂,任着徐家人嘲弄。 单单这些,以徐安的心性,并不足以记恨徐家,最主要的,是父亲徐傲元和母亲顾小昭的死,徐安调查,隐隐和徐长青有着关系。 虎毒尚不食子,徐长青,你狠啊! 徐安吐出一口气,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洪妍在一旁,似乎猜出了徐安的心事,沉默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徐安的头。 小时候是这般,长大了也是这般。 “妍妍!”这时,机场外一个挺拔的人影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束花。 “师姐,这消息真快,你才刚回燕都,就有人来接你了。”徐安笑道。 “闭嘴!”洪妍瞪了徐安一眼。 一个儒雅的青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穿着得体,刚走过来就将花束递到了洪妍面前。 九朵晶莹剔透的红玫瑰,看来是费了不少心机的。 可惜,洪三小姐连看都没看,“赵老五,你来晚了。” 儒雅青年一怔。 洪三小姐拍了拍徐安的肩膀,“看清楚,老娘有男人了!” 徐安一脸无奈,很明显,又被师姐当挡箭牌使了。 “你好,我们下个月结婚,到时候要来哦。”徐安张嘴就来。 儒雅青年咬了咬牙,显然不能接受,若是哪家的贵公子还好,这个不知哪儿来的野小子,凭什么入得洪妍法眼! “好了,赵云壁,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别打扰我谈恋爱。” “妍妍,我不信,这个家伙哪里配得上你!”赵云壁摇头。 洪妍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徐安。 徐安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洪妍踮起脚,在徐安脸上亲了一口,柔柔软软的一口。 徐安懵住了。 赵云壁也懵住了。 “信了么。”洪妍脸色通红。 赵云壁冷冷盯住徐安,那模样,巴不得将徐安撕成两半,随后转身,迈步离开。 “师姐,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徐安无奈道。 “我就喜欢开玩笑怎么了!”洪妍显得很生气。 幸好王远之从里面走出来,徐安才免了一顿无妄之灾。 机场不远的阴暗角落里,赵云壁烦躁地抽着烟。 “赵哥,不然我找几个人,将这小子的腿打断!”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沉声道。 赵云壁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男子,燕都的人都知道,洪三小姐的拳头有多厉害。 “赵哥,咱们分两批人,一批引开洪三小姐,一批把那小子抓来!哼哼,到时候我看他怎么嚣张!” 闻言,赵云壁眼睛一亮,这特么的好计谋啊,调虎离山用得棒棒的。 “四狗,麻溜些,告诉兄弟们,事情要是成了,赵哥我有赏钱!” 四狗点点头,冷笑一声,带了七八个人,往前跑去。 赵云壁脸色阴沉,这燕都里,想对洪妍一亲芳泽的人不少,但最有优势的,无疑就是他赵云壁,前些年知道洪妍去留学了,他跟着一起去,终于做了几年同学。 按着赵云壁的剧本,应该是他乡遇知己,两人携手共进。 可惜,洪妍根本没正眼看过他一次,意思很明显,对你没丁兴趣。你要用强吧,无所匹敌的洪三小姐,估计会一拳捶爆你的头。 机场外,王远之率先上了接送的车,告诉徐安,过两天来王家找他。 徐安点头,目送着往王远之离开。 “跟我回洪家。”洪妍不由分说,拖着徐安就走。 “我住酒店就好了。”说实话,徐安不太愿意住在洪家,毕竟,他和洪庆年那个狗犊子,一见面总是不对付。 正说着,忽然两个人匆匆跑来,远远地照着徐安身子,就掷了几块石头。 徐安急忙伸手来挡,手被剐了一下,鲜血渗出来。 师弟受伤,师姐很生气,踩着高跟鞋,迅速往前追去。 徐安苦笑,这么浅而易见的调虎离山,洪妍居然也没看出来。 “小子!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哥几个,带走!”四狗出现,扛着一根棒球棍,骂骂咧咧地开口。 徐安想不清楚,这才刚到燕都,就有人要对他下手。 徐家?徐家不敢,借徐长青两个胆,现在也不敢拂王长运的面子。 也罢,索性去会一会。 徐安脸色堆上害怕的神情,“别打我,我跟你们走。” “真是废物,洪三小姐眼拙啊,看上了这么个废物!”四狗咧开嘴,无比得意。 叫骂那些不长眼睛的富二代,向来是最解气的事情。 四狗身边,那几个混子,也放声大笑起来。 044 洪庆年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赵云壁抱着手,说实话,对手太弱,他原本是没有半分兴趣的。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上的白云和地上的草灰,各有各的世界。 无疑,赵云壁觉得自己是一朵高高在上的白云,他面前的这个家伙,分明是一坨灰! 四狗咳了两声,很懂事地帮着自家赵哥点了一根烟。 赵云壁抬了抬手,吐出一泡烟雾。 “前几天,我在天丰商场那头,有个人不听话,我打断了他的腿。” 四周的几个混子哄然大笑,赵云壁很满意自己的下马威,也很满意眼前这坨草灰的惊恐表情。 “我不管你和洪妍什么关系,自觉点滚出燕都,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狗屎一样的东西,期望黏上哪个富家女,然后入赘,好一生富贵对吧?小子,你挑错人了,洪妍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早就两情相悦了,不过最近闹别扭,让你小子钻了空子!” 赵云壁越说越气,俨然一副“我说的就是事实”,徐安在他面前,瞬间成了一个撬人墙角的偷香小人。 “四狗,打断两条腿,扔到街上去。”赵云壁舒服地抹了几抹头发,呼出一口气。 徐安也一脸懵逼,原想着看看哪个要动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个赵云壁,这才短短不到半小时,都开始报复了。 看来,燕都的公子哥们,脾气都不大好,但又能如何? 徐安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将这个赵云壁暴揍一顿再说。 正当四狗狞笑着冲徐安走过来,这时,一个矫健的人影,迅速跃了过来,随后重重一脚踹在四狗身上。 四狗夸张地往后摔去,余下的四五个混子见状,也一拥而上。 “徐破岳!我哪儿惹到你了!”赵云壁惊喊。 燕都里,徐破岳算是小有名声,不同于徐家其他五个公子哥,这徐破岳自小习武,甚至拜了白袍莫原为师,到如今小有所成,至少打赵云壁这几个混混,就像端碗倒水一般简单。 徐安脸色黯然,放到以往,自己这三哥徐破岳若是来救他,肯定会先嘘寒问暖几句,尔后再动手。 三哥生气了。徐安怅然,他曾经想过,在与徐家对垒时,如何保全徐破岳,但却没有一个好法子。 徐破岳性子太直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站到徐安的对立面。 赵云壁满脸惊怕地缩在墙角,“徐三哥,我可没惹你啊,咱们以前还喝过酒的。” 徐破岳转头,望了一眼徐安,随后抬腿一脚,将赵云壁踹晕过去。 “三哥。”徐安声音苦涩。 “你自己讲的,你不是徐家人,不用叫我三哥。”徐破岳语气渐冷。 “三哥,燕都徐家里,自小到大,只有你一直护着我,十一岁那年,为了护我,被徐震霄几个人打破了头......” 徐破岳打断了徐安的话,声音决然,“你若是还当我三哥,现在就转头离开燕都,剩下的,交给我和太爷爷讲,我会想办法把你召回徐家。” 徐破岳很明白,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徐安来燕都,势必会与徐家有一场正面的交锋。 这是徐破岳不愿意看到的,哪怕和徐安关系再好,但生在徐家,活在徐家,他没有选择。徐安,以后只能是敌人了。 徐安叹了口气,随后摇头,“三哥,我不能回去。” 徐破岳惨然一笑,不再说话,大步往外面走去,经过徐安身边,两个人错身的时候,徐破岳忽然出手,侧身一拳击了出去。 情急之下,徐安急忙伸手格住。 轰! 两股力量相撞,徐破岳身子承受不住,趔趔趄趄地退了几步。 徐破岳脸色黯然,站稳身子后,复杂地看了徐安一眼,悠悠叹了口气,迅速离开。 徐安心头也发苦,以后,恐怕自己和徐破岳,会像白袍莫原一样,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徐安,你没事吧?”洪妍找了过来,担心地开口。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可不是一般人。 “我能有啥事。” 洪妍松了一口气,以燕都坏人多为由,不由分说地拖着徐安,往洪家大院走去。 洪庆年正站在院子里,一步两步,扫着一摞摞的枯叶。 不比大哥洪源龙,他是个私生子,所以很多事情,他要做的漂亮一些,内敛一些。 徐安走入院子的时候,洪庆年抬起了头,眼里满是疑惑。 徐安也一脸无奈。 “二哥,徐安来了!”洪妍先开了口。 洪庆年古怪地盯着徐安看了一会,放下扫帚准备走过去。 “老二,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地还没扫完,便要退堂鼓了么。”一个颇为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洪庆年沉默了一下,抓起扫帚,继续扫起落叶来。 一个略微发福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缓缓从内院走了出来。 “大哥。”洪妍恭敬喊道。 洪源龙笑了笑,点点头,“三妹回来了,太爷该欢喜了。咦,这位是?” “我叫徐安,洪大哥好。” “大哥,这是我跟你说过的,老师收了两个弟子,徐安是我师弟。” 洪源龙眼睛一亮,瞬间热情起来,招呼着徐安往内院里走。 院子里,洪庆年一辆云淡风轻,专心地扫着院子。 魏无渠的关门弟子,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最值得结交的,若是因此攀上了魏无渠的线,那可是大气运了。 “我年长你几岁,就托大一些,喊你一声老弟了。徐老弟快坐。”洪源龙笑道。 徐安礼貌地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听洪庆年说过,这洪源龙虽然本事不大,却善于交际,如今一看,倒也所言不虚。 “大哥,徐安这几天来燕都有事情,我就不让他住酒店了,那太见外了,所以我让他先住在咱家里。” 洪源龙颇为郑重地点头,“应当的,徐老弟放心在家里住下,无须客气。” 如果有选择,徐安还是不愿意住到洪家里,他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好像欠了一份人情。 夕阳铺过洪家大院。 徐安和洪庆年两个人,蹲在一间花房后,夹着烟蒂,两人低声说起话来。 “那件事儿怎么样了?” 徐安摇了摇头,“查到的线索很少,不过肯定和徐长青有关系。” 洪庆年无比忧伤地将烟蒂弹飞,“徐三叔是个好人,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徐安点点头。 “徐老七,你回来的太急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现在啊,也吞不下徐家。” “我没想吞徐家,我只想正名,替我父亲正名。” 洪庆年转头,斜视了徐安一眼,“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还是名不经传的徐家老七,我还是只能扫院子的洪家老二,你走过来跟我讲,让我跟你合作。我就说合作个鬼,我还要回家扫地。” 徐安笑了起来,“那我还不是偷偷帮着你把院子扫了?” 洪庆年咧咧嘴,“所以啊,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人挺不错。至少,你布下的局,眼光极好,到现在徐家那边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你还能活蹦乱跳的。” “有些东西你不争,那永远都不是你的。” 洪庆年仰头,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你猜得很准,洪家人丁不兴,所以,我机会很大,老头子也慢慢把许多生意挪给了我。” 洪庆年不敢想,如果那年他没有答应徐安,没有答应合作,现在会活成什么样子。 大概也能衣食无忧,但也只能衣食无忧,像一条等待传宗接代的种狗,慢慢长大,慢慢老去,慢慢替洪家开枝散叶,这样的一生,想想都无趣。 徐安,谢谢你啊。 045 你们都瞎了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洪源龙今天穿得很年轻,刚要出门的时候,眼睛一眯,往徐安走来。 “徐安,在家闷不?” “有点。” 王远之好像还在忙学术会的事情,没有过来找他。洪妍陪着洪老太爷去逛公园了,洪庆年去了公司。 “正好,我这里有个聚会,在家呆得闷的话,我带你一起去。” 实话说,徐安很不想掺和到燕都的圈子里,毕竟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安,去吧,听说有对拳的,许多燕都高手都会出场。” 徐安有点心动,他向来是喜欢这些事情的。 “徐安,洪家的供奉都外派出去了,我的人身安全,是个问题啊。”洪源龙一脸乞求。 实际上,洪源龙带徐安去,很大的一个原因,堂堂的九式崩拳传人,若是上场对拳,肯定能大杀四方。 不看僧面看佛面,徐安苦笑一声,跟着洪源龙走出了院门。 燕都里,那些贵公子哥们通常有几个好去处。 比如离天丰大商场不远的豪情山水庄。 山水庄里,一楼是普通的营业场所,当然,能在山水庄吃饭消费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并非是势利,而是真的很贵,最普通的一碟炒青菜,卖到了过千,普通人哪里吃得起。 山水庄二楼,才是燕都这些顽主们的目标,对拳通常会带上最好的保镖供奉,好比古代的斗蛐蛐,选上一只头铁的,通常能杀得对方连裤衩都当掉。 当然,对拳不是斗蛐蛐,活生生的两个拳手,打得你来我往头破血流,显然会更有趣。 洪源龙熟门熟路,径直带着徐安往二楼走去。两个守在楼梯口的壮汉见到洪源龙,哈着腰点头。 “燕都这里我熟,基本上都会卖我几分面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洪源龙微微得意。 堂堂洪家的继承人,在燕都吃得开,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安忽然想到了洪庆年,也不知这洪家老二能走到哪一步,有没有可能小鱼吃大鱼。 “哟,洪胖墩!”一声略尖的声音,拉回了徐安的思绪。 徐安抬头一看,发现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年轻人,站在洪源龙对面,咧嘴大笑。 “我不胖,最近有点发福而已。”洪源龙神情淡漠地解释了一句。 瘦年轻人阴恻恻地转头看了一眼徐安,“洪胖,今天带来的货色不怎么样啊,要不要打一场?” 闻言,洪源龙脸色欣喜,这太特么的善解人意了。 堂堂九式崩拳传人到场,今天不赢个一千万都对不住自己。 “洪大哥,我师姐没跟你说吗,我最近受了伤,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徐安开口。 洪源龙愕然,隐隐约约,好像是听洪妍说过这回事儿。 这徐安打不了拳,那今天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啊。 对面的瘦年轻人晃了晃头,讪笑着离开。 洪源龙气急败坏地做了一个比中指的动作,早知道再带一个供奉过来了。 来都来了,洪源龙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徐安往二楼里头走。 正如洪源龙所说,这二楼里,尽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模样,许多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各种姿势躺在沙发上,大多有美女陪着,目光灼然地盯着拳台上的打斗。 洪源龙选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买卖不成仁义在,美其名曰“带徐安先看看眼,熟悉熟悉”。 等熟悉了以后,等伤好了以后,徐安就能替他对拳赚钱了。 “你看,那个是马家的供奉,那个林家的保镖。” 洪源龙饶有兴趣地指着拳台上的人,不断介绍给徐安。 “那边是何家的,哦对了,徐安,那边是徐家的,嘿嘿,你该认识,徐家老六徐浮江。” 徐安是徐家人的事情,洪源龙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不在乎,那又如何,反正洪家和徐家一向不对付。 徐安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徐浮江,心情略微复杂。 和徐越海一样,这徐浮江在小的时候,打自己也是打得最凶的。 徐浮江眼下,正得意地叫嚣着,拳台上,徐家的供奉,艰难地将对面拳手打趴下了。徐浮江赢了钱,自然要得意一下。 “徐安,徐浮江那小子败家得很,基本上打十场赢一场,还天天来混,狗屁的六条金龙。”洪源龙冷笑着吐出一句。 徐长青八十大寿那会,六条金龙的趣话传了出去,让许多人莞尔发笑。 徐家里,除了老三徐破岳,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尽是败家玩意,偏偏还乐此不彼。 正当徐安和洪源龙两个人看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大咧咧坐在了徐安对面。 徐安眉头一皱,抬起头来,发现赵云壁一脸狞笑地看着自己。 “小子,又见面了,真没想到,你还敢来这里。”赵云壁很舒服,被徐破岳一脚踹晕,眼下这口恶气,似乎要吐出来了。 徐破岳那个性子,赵云壁是不敢招惹的,不过嘛,这刚来燕都的小瘪三,可就不一样了。 “赵老五,你看清楚,老子还坐在这里。”察觉到赵云壁的敌意,洪源龙冷冷吐出一句。 燕都里,他还真不怕事情闹大,连有着白袍莫原的徐家他都敢招惹,这赵家算个屁。 老子的妹妹可是魏无渠的弟子! 赵云壁显然也看到了洪源龙脸色不悦,这可不得了,说的好听一些,这是未来的大舅哥。 “源龙哥,消气,我哪能气你啊,不过这小子前两天可是打了我一顿。” 徐安摇摇头,“不是我打的,是徐破岳动的手。” 洪源龙很护犊子地开口,“赵老五,你也听见了,是徐破岳动的手,查清楚再打击报复哈!得了,一边凉快去!” 赵云壁沉默了一下,走到洪源龙身边,指了指徐安,低着头耳语了几句。 洪源龙听着,瞬间脸色发黑,眼色复杂地盯住徐安。 “徐安,你和洪妍是什么关系?” 听着这话,徐安一下子明白,肯定是赵云壁这小子挑拨离间,利用洪三小姐做了文章。 “师姐。”徐安淡淡道。 “洪妍亲了你?” “亲了。” 洪源龙满脸失望,作为下一任的洪家家主,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替优秀无比的妹妹,选一个夫婿,一个能让洪家万年长青的夫婿,燕都里,多的是钱才兼备的公子哥,甚至可能是三门世家,而并非是徐安这种弃子。 徐安僭越了。这是洪源龙的想法。 洪源龙仰着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徐安,受伤了就听话些吧,老五,我上个厕所。” 上厕所的意思,是让赵云壁自己看着办,更绝的,还透露出了徐安受伤的事实。 赵云壁狞着笑容,差点没说一句“大舅哥走好”。 洪源龙略微发胖的身子,渐去渐远,赵云壁招了招手,两个供奉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供奉,似乎想来个下马威,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抬手一掌,将徐安面前的大理石桌,拍得轰轰作响。 “小子,看清楚了么!我铁砂掌刚好大成,今天就拿你开刀了。” 按赵云壁的猜想,这小子该和上次一样,整个人吓得魂不附体,然后开口求饶。 可惜他失望了,徐安一动不动,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旁边的人听见响动,也齐齐看了过来。一时间,二楼的角落边,一下聚满了人。 徐浮江扭头,看到了那一个好久不见的身影,随后整个人兴奋得脸色涨红。 当然,是类似报复的那种兴奋。 上天给了人一双眼睛,是用来看清楚实力悬殊的。 可惜你们都瞎了。徐安暗暗说了一句。 046 徐长青的怒气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浮江掏出手机,连着打了几个电话,随后才大摇大摆的,抱着一个美女走了过来。 赵云壁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赵老五,你这是要做什么?”徐浮江一脸明知故问。 “哦,这里有个不长眼的东西,我想让他开开眼。”赵云壁狞笑。 “咦,这是谁,哇,这是徐安啊,我三叔的儿子,回来燕都也不讲一声,我都想死你了,我们六个都想死你了!” 赵云壁并不知道徐安是徐家人,脸色一懵,“浮江,这是你徐家人?” 徐浮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五你说笑呢,徐家不养狗的。” 闻言,赵云壁松了一口气,看着徐安的眼神,更加狰狞起来。 要背景没背景,要人没人,这等货色,凭什么泡洪三小姐! 徐安一言不发,甚至脸上堆出了笑意。 “你还是这副狗模样啊,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吠都不敢吠一声,真是废物!”徐浮江冷笑,他似乎忘了,就在前不久,正是徐安的做局,让整个徐家陷入了动荡。 徐家大院里,徐破岳和莫原两个人,垂手而立。 徐破岳眼神里,藏着一抹难过。 “刚刚老六打电话来,徐安在豪情山水庄那边。” 莫原没回话,今天的徐安,已经不是可以随意揉捏得了的。 “老师,我想过去。” “练功吧。”莫原淡淡吐出一句,答案已经很明显。 与徐安休战,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豪情山水庄二楼,人群已经越聚越多,燕都的公子哥们,这一次很团结,同仇敌忾地围着徐安。 一群猫围着一只老鼠,怎么看,这只老鼠都必死无疑。 “这样吧小子,我让你一只手如何?要是没钱的话,输了就学两声狗叫吧。”一个穿着西服的公子哥咧嘴笑道。 “还得趴着,学狗就要学得像一些啊。” 很快,二楼的气氛又快活起来。 洪源龙其实早就出来了,抱着手站在一旁,眯着眼睛,心里已经在盘计,怎么将徐安赶出洪家。 徐安抬头算了一下,包括那些供奉保镖在内,大概有三十多个人,五分钟的事情。 万庚风很不喜欢来豪情山水庄这种地方,不过老婆王敏儿喜欢,也就由着她了。 坐下来没多久,万庚风就听到了二楼的喧闹声。 跟在万庚风身旁的供奉,径直走了上去,尔后又很快走下来。 “少主,那些小东西在闹着玩,听说欺负一个什么徐安的。” 万庚风翘了翘嘴巴,拿起手机,拨通了王远之的号码。 “爸,你要给我介绍的那个人,听你说过,好像叫什么徐安的对吧?” “对啊,怎么?庚风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啊,我就想问一下。” 万庚风挂断了电话,嘱咐了供奉一声,随后一个人慢慢踏上了二楼,选了一个阴暗的位置,饶有兴趣地看起戏来。 围着徐安的公子哥们,显然觉得骂起来不尽兴了。 那个据说练过铁砂掌的赵家供奉,率先发难,扇着巴掌,往徐安脑袋拍来。 砰! 徐安动都没动,赵家供奉已经倒飞出去,撞到墙壁,摔得头破血流。 万庚风眯了眯眼,好家伙,这才多大年纪,都能凝出拳劲了。 二楼瞬间一片死寂,只剩下赵家供奉的哀嚎声,越来越响。 不远处的洪源龙眼皮一跳,似乎发现自己下错了一步棋,这徐安,哪里有一点受伤的样子,或者说,哪怕徐安受伤了,也还有这么强的实力! “徐浮江,你又调皮了。”徐安抬头,淡淡一笑。 徐浮江咬了咬牙,怒声大吼,“还等什么,一起上!” 很多年以后,燕都里有个顽主是这么回忆的。 当时我也在二楼,没敢动手,只看到我旁边的赵云壁,被打了一拳,然后就满脸鼻血的栽下去了,像死了爹妈一样干嚎,三十六个人,没能挺几分钟,后来实在没办法,我也只能假装晕在了地上,逃过一劫。 ...... 徐破岳接到电话的时候,脸色一片黯然,随后匆匆往豪情山水庄而去。 “你个废物,这么多人你不抓,为什么偏偏抓我!”徐浮江眼睛上挨了一拳,肿了一个黑眼圈,事实上还是徐安留情了,否则,恐怕这徐浮江的整个眼睛,都要废掉。 “我想见三哥。”徐安淡淡道,有些话,无论是敌是友,他都想和徐破岳说清楚。 徐浮江咬着牙,立即住了嘴,生怕惹恼徐安,又换来一拳。 徐安抬起头,看着那个阴暗角落里的人,慢慢站起身子。 “打得不错。”万庚风笑了笑。 “你该庆幸一直坐在那里。”在徐安看来,这家伙肯定也是燕都里的顽主,不过挺聪明,没来趟这一趟浑水。 万庚风耸耸肩,也不计较,慢慢走下了楼。 洪源龙脸色发白,想了想,假装刚从厕所里走出来,走到徐安面前。 “徐安,这怎么了,我就上了一趟厕所。” 徐安冷冷应了一声,没答话。 徐破岳走上二楼的时候,徐浮江顿时疯了一般嚎起来。 “三哥你看,这徐安对咱们徐家人下狠手啊!” 徐破岳没答话,沉默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几步。 徐安松开手,徐浮江顿时连滚带爬,跑下了二楼。 “你要见我,有事情么?”徐破岳不是傻子,徐安这一番心机,他自然明白。 “也没什么事情,我只想说一句话,我来燕都这里,没有要为难徐家的意思。” “这些话,你该和太爷爷说,和我说没什么用。” 徐安摇了摇头,“三哥你知道的,徐家我只信你一个,而且,我真的不想我们为敌。” 徐破岳站着,身子微颤,“徐安,回来吧。” “没可能了,三哥,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说给你听,但真的没可能了,我心里不认徐长青,明白了么。” 徐破岳没答话,表情有些呆滞地下了楼。 洪源龙没有半分要和徐安回家的意思,随便说了个由头,留在了山水庄。 徐安也不拆穿,径直往豪情山水庄外面走去。 才来不到三天,就和燕都大大小小的纨绔热闹了一场,这不是徐安想要的。徐安已经打定主意,哪怕洪妍拦着,也要从洪家里搬出来,反正这洪源龙迟早会给他脸色看。 山水庄外,是一条宽阔无比的街,小时候,徐安一手牵着父亲徐傲元,一手牵着母亲顾小昭,踩过这里的地面,吃过街道前头的热捞馄饨。 物是人非,只剩徐安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过街道长长。 徐家大院里。 徐浮江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 “耻辱啊!”徐长青仰头哀叹,什么徐家六条金龙,徐越海,徐震霄,徐浮江,一个个全被徐安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得愤怒,徐长青扬起手,很干脆地在徐浮江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太爷爷,老七......徐安还说了,他来燕都这里,没有为难徐家的意思。”徐破岳开口说了一句。 “你信么?老三。”徐长青冷笑,“这反骨仔巴不得呢,将整个徐家搞得家破人亡才甘心。” 徐破岳沉默了一下,终究没有说话。 莫原立在徐长青身边,面容苦涩,谁能想到,当初被随意揉捏的废物徐安,已经长成了金龙,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若是能重来,他必定会死谏徐长青,不要做当年的那个决定。 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 徐长青脸色狰狞,“这个废物越来越过份了,我只希望,这废物不要逼人太甚,惹急了,我真会去请人!” 047 抉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王远之终于有了空暇,徐安整理了一番行头,上了王远之的车。 “别拘谨,庚风不像燕都里那些纨绔,很好讲话的。”王远之笑着说道。 徐安不置可否,都说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总不能邋邋遢遢地去吧。 徐安并不知道,早在豪情山水庄那会,万庚风就见过他了。 燕都北面,离着古宫殿不远,恰好有三个面积平均的小岛,很默契的,三门世家,每家买了一个小岛,作为私人领地。 万家的小岛,落在最西边,约有二十个足球场大小,远远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姹紫嫣红的庄园,装饰得颇为古典,单单这韵味,比起那些只懂得拼命奢华的暴发户,不知胜了多少。 拐过一片一片的花田,王远之熟门熟路地领着徐安,慢慢往前走去。 沿路上,不少穿着西服的保镖,冲着王远之和徐安微笑,显示了极好的休养和风度。 走到庄园前,已经约有四五个身影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徐安两人。 徐安古怪地抬起头,他忽然发现,那个站在最中间的男子,看着有些熟悉。 “爸,你来了。”王敏儿撒娇地喊了一声,率先迎过去。 万庚风春风满面地跟在后面,走近了,朝着徐安伸出手。 “徐先生,你好,我是万庚风。” 徐安也急忙伸出手,脸色复杂地看了万庚风一眼,“万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万庚风凛然一笑,“昨天的拳打的不错。” 徐安才记起来,这万庚风不就是昨天在山水庄二楼,在阴暗角落一直看戏的人么。 “走吧徐先生,我可是一直盼着你来。” 徐安眼睛动了动,这万庚风做人做事,确实有一套,昨天在山水庄,分明就是在考量自己。 这些燕都的庞然大物,心机果然是比海底针还要深。 万家庄园的正堂,五六个仆人端着瓜果来来往往,一杯杯沁香的茗茶被端了上来。 万庚风身后,一个和他长得差不多的男子,要年轻一些,估计是万庚风的弟弟,一脸厌恶地看了徐安两眼。 想要攀上万家高枝的人何其多,这一个,一看就是穷鬼,上门就买了几袋时令水果。 “庚风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徐安,南下一旅,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得了徐安这个弟子啊。”王远之言语间,将徐安捧得极高。 徐安心头微微感动,为了自己的事情,王远之算是倾尽苦心了。 万庚风淡淡笑了笑,他明白,自己的这个老丈人,出于某种原因,想把徐安捧高。 万家确实需要一个代言人,在万岛之外,替万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万家上一任的代言人,年纪老矣,上个月刚过世。 如今看来,这徐安还不错,心性坚忍,杀伐果断。 不过,要做万家的代言人,是有一条死规矩的。 “徐先生,是否有兴趣,参与我万家的生意。”万庚风向来说话爽快,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接开口。 徐安点了点头,他需要一个跳板,洪家虽然不错,但万家作为三门世家之一,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徐先生是否已经结婚?” 徐安有点不明白万庚风的意思,只得老实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徐先生,你是老师带来的人,而我对你也挺满意的。只是,我们万家有个规矩,万家的代言人,必须要与我们联姻,也就是说,我们希望你娶一个姓万的女子,当然,万家里面,不乏各种倾国倾城女子,如果徐先生喜欢,当红的万可儿也是可以挑的。” 万可儿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一张脸蛋,被评为世界上最美的天然脸之一,也是无数人的梦中女神。 可这么一个风头无两的大明星,却不过是万家生财的工具罢了,只要徐安愿意,即可结成秦晋之好。可见,万庚风给了徐安足够的诚意。 徐安想起三年前,洛城的一家小酒店里,那个一脸视死如归,跟着他踏上红地毯的女子。 “我结婚了的。”徐安淡淡开口。 万庚风笑了笑,“这个你讲过了,我的意思是,希望你离婚,娶万家的女子。” 作为最顶尖的世家,万庚风有理由相信,徐安会同意的,何况,条件不可谓不高,原本他是想留着万可儿的处子之身,作为不时之需的筹码,如今,只要徐安愿意,即可以让万可儿嫁给他,再加上这不菲的佣金,只要不笨,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他调查过徐安,洛城的拳场,蒙哥号的做局,龙港的反击,都堪称完美。 万家,缺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而徐安,是最入万庚风法眼的。 万昌云坐在万庚风身后,眉头紧皱,不明白自家哥哥,为何会给出那么大的筹码,连万可儿都舍出去了。 这个叫徐安的年轻人,在他看来,哪有半点出彩的地方。 真是攀上高枝了。万昌云暗暗冷笑。 王长运也是刚知道万家的这条规矩,暗暗叹了口气,徐安,这可算是你这一生最大的抉择了。 “我不想离婚。”徐安的声音很轻,却瞬间激起了大波澜。 万昌云怒叫一声,站了起来,扬手指着徐安,“给脸不要脸么!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万岛!” 万庚风怒瞪了万昌云一眼,心里微微叹气,不过,他终究是个爱才之人,放眼整个燕都,如徐安一样的将才,可谓是凤毛麟角了。 “徐安,别急着回答,先考虑一下,咱们还有时间,来,先吃饭,万岛的岛宴,可是驰名世界的哦。” 万昌云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王远之看着徐安,心里无比欣慰,对于徐安的选择,虽然有点失落,却足以看出,徐安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万庚风眯了眯眼,对于徐安,他真的是越来越欣赏了。 ...... 燕都最顶级的明园酒店,万可儿刚参加完一个记者发布会,有些累了,抱着一个大大的毛毛熊,一下子摊在床上。 “可可,你这副模样要是让外面那些人看见了,指不定会意乱情迷哦!”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在一旁打趣道。 万可儿噘着嘴巴,“玉姐,做女神太累了!我要做女神经!” 作为万可儿的经纪人以及保镖,万玉笑了笑,“你先睡一下,我去帮你拿点吃的,还是牛肉咖喱饭对吧?” 万可儿小鸡啄米般点头。 万玉应了一声,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电话响了,万玉整个身子顿住,挂了电话,幽幽叹出一口气。 脚步声重新走回了床边。 万可儿察觉不对,急忙坐起了身子。 “怎么了,玉姐?” “家主来电话了......” 万可儿脸色黯然,她终究只是万家的旁支,只要万家一句话,无论赴汤还是蹈火,她都必须要去。 “这一次要去哪里应酬?”万可儿苦涩地问了一句,打开床边的衣柜,挑了一件火辣的短裙,准备穿上。 万玉没有立即答话,发呆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可可,家主要让你嫁人了。” 声音很轻,万可儿还是听到了,手上的衣服,一下子拿不稳,掉到地上。 “哪一个世家的?” 万玉摇了摇头,“不是燕都的公子哥,好像是外来的,听说叫什么徐安,家主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和他先接触,必要的时候......可以舍身。” 闻言,万可儿身子一顿,动作停滞下来。 衣柜上的试衣镜,映出她双眼通红的脸。 048 明园酒店的生日派对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万岛出来,徐安心事重重,与万庚风的接触并不顺利,更坏的可能,是万庚风会迁怒于他。 王远之似乎看出了徐安的心思,笑了笑,“放心吧,庚风不是那种人,何况,你还是我的弟子呢。” 徐安点了点头。 洪妍找了徐安整整一天,至少打了整整十个电话,直到这一次,电话终于接通。 “徐安,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声音隐隐带着恼怒。 徐安很想解释,万岛上是屏蔽外来信号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赶紧回洪家,今晚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 “今晚我有个闺蜜回国,开生日派对,你和我去!” “我又不认识人。” “那算了,哎,我怕我喝醉了,没有反抗能力,到时候被人拖走也是自食恶果。” “师姐,我去......” 等徐安赶到洪家,洪妍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火急火燎让徐安换了一套西服,才开着车子,往燕都最顶级的明园酒店冲去。 “妍妍,你来了。” “妍妍,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妍妍,这是你男朋友吗?哪家的,好像没见过诶?” 刚进酒店,许多世家的公子小姐,瞬间围了上来。 说实话,洪妍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吊带礼服,加上原本就生得漂亮,身材又好,一下子成了焦点。 反之,在一旁的徐安,身上并没有那种所谓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很快,洪妍嘴里的闺蜜,一下子走了过来,开口即是一口顺利的英语,估计和洪妍一样,也是留学归来的。 “徐安,过来。”洪妍招了招手。 徐安努努嘴,往前走了几步。 “妍妍,这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孟岚惊声道,作为洪妍最好的闺蜜,这洪妍有多挑,她是知道的,被她拒绝的男生,都能绕着燕都一圈了。 洪妍很得意,脸色微红点了点头,一副坠入爱河的小女子模样。 徐安欲哭无泪,师姐,咱能不这么玩吗! 孟岚古怪地盯着徐安,说实话,这徐安她是看不上的,要背景没背景,要权势没权势,顶多长得比较棱角分明,英气一些,不过这并不算什么,燕都里俊俏的小伙大有人在。 不仅孟岚看不上,在场参加派对的人也看不上徐安,不少自诩贵公子的人暗暗冷笑,或许,这名不经传的家伙,也不知是洪三小姐从哪儿找来的挡箭牌。 这类事情,洪三小姐做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先进去吧。”孟岚瞟了徐安一眼,淡淡开口。 明园大酒店,作为燕都最顶级的酒店,消费自然不一般,能出入这里的,非富即贵。 孟岚的生日派对,订在了明园酒店一个奢华无比的包厢。 许多贵气男女,呼声雀跃,沉浸在欢快的氛围中,不时还有相熟的人,过来给孟岚敬酒,说些祝词。 “啊,玉姐来了。”孟岚兴奋地叫了一声。 她嘴里的玉姐,正是万玉,万可儿的经纪人兼保镖。 万玉客气地寒暄几句,举起红酒,和孟岚碰了一杯。 “不知道万可儿会不会来?”旁边一个公子哥,脸色激动。 “少做梦了,万可儿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会来这里?”旁边立即有人打击。 徐安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沙发椅上,听到这些对话,心里有些古怪,当初在万岛,万庚风的提议之中,似乎是提到了这个人,甚至怂恿他娶了万可儿。 万玉和孟岚说了一会话后,正要告辞离开,忽然一个俊朗的青年走了过来,“玉姐,我可在这里哦,不打算和我喝一杯吗?” 万玉转头,看见来人笑了笑,“正天,你也来了。” 一旁的徐安,眯了眯眼,真是何处不相逢啊,自己与徐家这瓜葛,可真是千丝万缕。 这青年正是徐家老二徐正天,相比起老大徐震霄,徐正天更是玩世不恭,表面上谦谦有礼,实际上却是一肚子坏水的坯子。 “玉姐,可可睡觉了吗?”徐正天有意无意地问道。 他是这么想的,若是能请到万可儿下来,自己在圈子中的地位,肯定会水涨船高,若是能泡到万可儿,就等于搭上万家的线了。 万家可是曾经放出话了,正常手段追求万可儿,只要有本事,你甚至可以把她娶回家。 只是徐正天并不知道,这不过是万家的一个噱头罢了,用来提升万可儿的话题度。 “可可睡觉了。”万玉不失礼貌地回了一句。 徐正天干笑一声,心里却阴恻恻地骂了一句做婊子立牌坊。 洪妍在一边,徐正天也不打算继续掺和几个女人的谈话,徐家和洪家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端着一杯酒,徐正天不断扫视,寻找着能下手的目标,泡妞一道,在燕都里,他自诩能排到前三。 可惜,美女没几个,他却看到了一个梦魇般的人影。 徐安! 这个废物,人模狗样地穿着一件西装,坐在沙发椅上,抬头冷冷地对着他笑。 徐家最近生意受挫,连带着徐正天每月的奉钱也少了一大半,都是拜这个家伙所赐啊。 “保安,保安!”徐正天喊了两声。 登时,在派对上守着的两个保镖走了过来。 “徐二少,怎么了?” 徐正天指着不远处的徐安,骂咧一句,“这种货色,怎么跑进来了,你们怎么看人的!” 两个保镖闻声转头,扫了几眼徐安,确实,这沙发椅上的小子,模样真有够寒酸的,连手表也没一只。 徐正天满意地翘了翘嘴巴,他敢打赌,在这孟岚的派对上,徐安肯定是不敢对自己下手的。 “这位先生,请出示一下请柬。” “我没有,别人带我进来的。”徐安老实回道。 闻声,徐正天已经冷笑起来,“这借口也用的太老套了吧,徐安,你混进这派对上,怕是要图谋不轨吧。” 两个保镖瞬间谨慎起来,这类富二代的聚会,向来是事情最多的,若真混进来居心歹毒的,引起了恶果,他们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先生,麻烦你出去。” 徐安无所谓地耸耸肩,也罢,反正自己也不喜欢这里,大不了后面跟洪妍说一声,到点过来接她就行了。 徐正天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心想着这可是喜事,回去要跟几个老兄弟添油加醋说一番才是。 能打又怎么样?没钱没势,还不是废物一个! 正当徐安要走出去的时候,恰好洪妍看了过来,惊了惊,急忙喊了一声。 “徐安!你去哪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万玉脸色一凛,这个名字,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少家主指名万可儿要嫁的人。 孟岚没有半分出面的意思,在她看来,徐安哪里配得上洪妍,牛粪黏着鲜花,真丑! 让孟岚没想到是,万玉居然也跟着洪妍走了过去。 “徐安,怎么了?”洪妍知道徐安的性子,一般来说,是挺安静的。 洪妍抬起头,往四周扫了几下,瞬间看到了神色不自然的徐正天。 “徐老二,信不信我揍你!”洪妍怒道。 师弟被欺负,师姐很生气。 “三小姐,你可别乱说,我可没招惹他。”徐正天梗着脖子道。 “好了好了,别为了外人,伤了咱们的和气。妍妍,今天我生日呢,拜托拜托。”孟岚劝了一句。 洪妍沉默了一下,心里开始后悔带徐安过来。或许,他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师姐,别生气,我就起来走走。”徐安怕洪妍难过,急忙开口。 洪妍拍拍徐安的头,淡淡笑了一下。 万玉一言不发,眼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徐安,往外面走去。 049 请你吃花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玉走回总统套房的时候,万可儿急忙将一袋薯片往被窝里藏,没想到动作慢了,又急,薯片瞬间划拉开,洒得哪里都是。 “我的大小姐,下次动作快些!”万玉苦笑。 万可儿讨好地跑过去,“玉姐,我都馋死了,这个不许吃那个不许吃的,我都饿瘦了。” “可可,你可是多少人的女神啊,要保持身材的。算了,你就吃一包吧,哎。” 万可儿欢呼一声,屁颠颠地小跑过去,胡吃海吃起来。 万玉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可可,我刚才在楼下,你猜我见着谁了?” “谁啊?” “那个徐安,他来参加孟岚的生日会,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好像和家主说的差好多。” “什么样子的?” “不说话,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出头。” 少家主万庚风是怎样的人,万可儿很清楚,不会无缘无端,让自己嫁给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人。 “玉姐,我想下去一趟。”万可儿吮了一口手指,慢慢开口。 万玉点点头,她其实也有这么个打算,两个人见一面,也好先有个了解。 不过,这徐安也不知让少家主看上了哪一点,居然连万可儿都舍得用出去。 孟岚的生日派对上,依然一片气氛火热,徐正天得意地搂着一个刚搭上手的富家女,挑衅地看着徐安。 我徐正天是斯文人,不和你比打架,我和你比泡妞如何? 徐安懒得看这家伙一眼,只要这徐正天不要太过分,他也不会无故惹起事端。 师姐洪妍的闺蜜,多多少少要给点面子。 “妍妍,你就别顾着你那个什么徐安了,你看他哪里配得上你,你听我的,咱们今晚好好挑一个,先处着!”孟岚不断开口劝道。 孟岚的话瞬间点燃了许多公子哥的火,一时间,洪妍和孟岚身边,聚来了不少人。 “对啊,妍妍,你考虑一下我,我都追了你四年了,此情可昭日月啊!” “妍妍,自从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发现我的灵魂,不再属于我自己了,它已经完全属于你。” “心呢,我的心呢,妍妍,我的心,一定丢在你那里了。” 洪妍额头青筋暴起,若不是顾忌着孟岚,恐怕会有很多人要吃拳头。 “妍妍,你想清楚啊,这徐安有什么好的,若他真是人中龙凤,你看那些小姑娘,早就跑过去搭讪了!”孟岚叹气道。 说实话,她觉得这件事情很迷,一向眼高于顶的洪妍,怎么就沦陷在这么一个穷小子身上。 正当孟岚和洪妍说话之时,一抹鲜红的颜色,慢慢走了进来,步履轻盈,款款而行。 万玉跟在后边,谨慎地注意着四周。 “咦,这是......哇,可可来了,大明星来了!”站在最边上的一个贵公子,忽然激动得无以复加。 贵公子声音一落,登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情绪激动起来。 万可儿,哪怕放眼整个世界,也是炙手可热的女神明星啊,何况,还有另一层大家心照不宣的身份,万可儿还是三门世家里万家的人。 连抱着美女的徐正天,也慌忙松开手,一脸正色地走过去。 没猜错的话,万可儿应该是听到他的邀请,才下来的,否则,没有其他理由解释了。 “可可,你终于来了。”徐正天表情演得极到位,激动之余,又带有一种“等你等到我心碎”的神采。 “徐二公子,好久不见了。”万可儿礼貌地回了一句。 “见与不见,我都在等你。”徐正天声音里,很诡异地掺入了一丝微弱的哭腔。 一旁的万玉嘴巴抽了抽,想到没想,就把徐正天隔到了一边。 徐安抬起头,有点古怪地看了万可儿一眼,说实话,这个女人是挺美的,杏儿眼樱桃嘴,脸颊柔顺,身材也很高挑,特别是在穿了一件裁剪得体的红色吊带礼服后,更显得像一朵鲜嫩欲滴的玫瑰。 徐安低下了头,他对万庚风说过,不会和陈薇薇离婚。 徐正天被万玉隔开,稍稍退了两步后,立即端起两杯鸡尾酒,继续寻找着接近的契机。 孟岚作为主人,自然不敢怠慢,激动地走了几步,走到万可儿面前。 “可可,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万可儿点点头,眼睛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看去,终于,在派对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略显孤单的身影,垂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别人知道自己来,都巴不得靠近奉承,这个男人怎么回事,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对于美貌,万可儿是颇有信心的,难不成这家伙是瞎子么! 万可儿想得有些生气,和孟岚说了一声,转过身子,往角落里那个人影走去。 万玉跟在后面,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万可儿走到了徐安面前。 “这、这个人到底是谁?不是说妍妍的男朋友么,怎么万可儿又来找他?” “会不会认错人了?这家伙哪里比得上我们!” 洪妍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地看着万可儿,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徐正天脸色瞬间狰狞,打架打不过就算了,泡个妞也不是对手,这徐安,不过一个废物,这段时间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喂。”万可儿不想直呼徐安名字,这让她感觉有点怪怪的。 “有事么?”徐安抬起头,剥了一颗花生米,塞入嘴巴里。 全场又是死寂,这家伙,居然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模样! 天啊,这什么世道啊! 一众公子哥欲哭无泪,愤愤然地盯住徐安。 “你知道我是谁吗?”万可儿佯怒道。 “他们都说了,你叫万可儿,好像是个明星来着。”徐安挠了挠头,又剥了一颗花生丢到嘴里。 那你起码有点表示吧,坐得跟个木头一样,动都不动。 万可儿噘了噘嘴,“你在吃什么?” “花生,跟侍者拿的。” “好吃吗?我试一下。”万可儿有点疑惑,这生日派对上,多的是各种美食,这家伙怎么还问侍者拿东西吃。 徐安皱了皱眉头,偷偷数了一下,没剩多少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罢了,就当给万庚风一个面子。 “张嘴。” 万可儿犹豫了一下,果然张开了樱桃小嘴。 徐安很干脆利落地剥了一颗花生,丢到万可儿嘴里。 全场死寂,最边上的公子哥,已经抖着手捂住了嘴,多么暧昧的动作!若是换成自己,剥一辈子也值得啊! 万玉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气得恶狠狠瞪了徐安一眼。 常年被看着,万可儿这个小吃货接触的新鲜东西不多,这个花生,好像是挺不错的,嚼到嘴里,香香的。 “还有吗?”万可儿将头又靠近了一点。 徐安沉默了一下,有点无奈地又剥了一颗,丢到万可儿嘴里。 原本还在一边看着的那些公子哥,包括徐正天在内,匆匆忙忙地往外面跑。 万可儿要吃花生,老子买一卡车过来! 就这样你一颗我一颗,一手掌的花生,瞬间就吃光了。 “没有了,我猜那些少爷们,都下楼给你买了,好了,你去一边玩吧。”徐安拍了拍手说道。 在场的人,瞬间目瞪口呆,这不会是个傻子吧,按照原来的剧情,不是该要更进一步套近乎吗? 孟岚一脸古怪地看着洪妍,“妍妍,你这个男朋友真是极品啊......” 洪妍没有应话,面庞上挂满了不安,甚至有点愤怒,这万可儿要做什么,抢男人不成!自己还排在第二呢,这明显是插队了! 050 遇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孟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居然能得到万可儿垂青。 此时的万可儿,已经坐在了徐安身旁,凑过头,意犹未尽地打量着徐安。 这个人,到底有怎样的一面,才让少家主万庚风这样看重,不过,这个人好像挺有趣的。 徐安哪里知道万可儿的心事,踌躇了一下,开口又重复了一次,“花生吃完了。” 言下之意,花生吃完了,你也该走了吧。 万可儿恼怒地瞪了徐安一眼,我堂堂一个大美女,在你旁边坐一下怎么了。 其实万可儿错怪徐安了,徐安实际上的意思,是不想和她有太多瓜葛,万岛上万庚风的话他还记得,何况他并不想和陈薇薇离婚。 这时,明园酒店下面,忽然无比喧闹起来。 万玉皱了皱眉头,走到窗边一看,神色凝重。 “怎么了?”孟岚走过来问道。 “你自己看吧。”万玉苦笑。 孟岚凑头往酒店下面看去,发现酒店前面的大街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起码有上千人之多,多是一些年轻人,脸色激动地叫着万可儿的名字,饶是明园这样的顶尖酒店,才没让这些疯狂的粉丝跑上来。 徐安都不用想,肯定是那些贵公子哥大张旗鼓地采购花生,才引来了这一大批疯狂的粉丝。 “万可儿,我爱你!”粉丝人群中,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小胖子,激动得无以复加,跪在酒店下面,手里抱着一大把鲜花。 很快,小胖子就被后面的粉丝拉了回去,一顿好打。 万可儿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这些人为他而来,她不能熟视无睹,可惜刚走到窗边露个头,酒店下面,那些粉丝登时疯狂了,疯了一般要冲入酒店。 “可可,快走!你先回房间!”万玉咬了咬牙。 粉丝暴走事件,她可是知道厉害的,记得前些年,钛国那边有个当红的男歌手,就是因为粉丝暴走,差点被踩死。 徐正天正抱着一大摞的花生走上来,此情此景,立即神色凛然起来,“可可,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万可儿没理他,沉默了一下,独自一人往电梯口那边走去。 这个傻女人。徐安叹了一口气。 “徐安,我们回去!”洪妍喊了一声,忽然发现,那个原本坐着的人影,已经站了起来,往外面跑去。 万玉带着人,在酒店门口已经拦不住了,无数疯狂的粉丝,瞬间冲进了酒店,高声喊着万可儿的名字。 在等电梯的万可儿小脸苍白,几个油腻的胖子,冲到了她身边,围着她不断激动地说着相思之苦。 怪不得说红颜祸水。徐安摇了摇头,冲到电梯旁,将几个小胖子踢翻,抓起万可儿的手,往消防通道跑去。 “可可,来我这里!”徐正天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徐家供奉。 徐安顿住脚步,这种情况下,徐正天铁定不敢做什么,不过是想落个英雄救美的名声,有徐家供奉在,小心一些,应该能走得出去。 徐安帮万可儿,说到底,也不过是卖万庚风面子罢了,若是万可儿要离开他身边,他自然没有意见。 “过来啊,可可,你跟着这个废物,会被他害死的!”徐正天又喊了一声。 徐安冷笑,率先往楼下走去。 万可儿想都没想,跟着徐安就跑。 徐正天阴沉着脸,这徐安,要相貌没相貌,万可儿是瞎了么! 明园大酒店不远,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车里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年轻人,咧着嘴,不断发出笑声。 “少爷,老奴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好,势必会和万家交恶。”副驾驶位置,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劝了一句。 “仁伯,不要再说了,同样是三门世家,我陆家还怕他万家不成,万可儿我今晚睡定了!” 叫仁伯的老人沉默了下,终究没有再出声。 陆岁山老年才得一子,自然会百般疼爱,如此一来,也养成了陆青川桀骜不驯的性子。 三门世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上,向来是暗流汹涌。 仁伯咬了咬牙,既然少爷想做,那便做了,大不了做的手脚干净一些,不留痕迹就行。 陆青川很无趣地将嘴里的口香糖抠出来,黏在车身上,心里已经开始思量,今晚要怎么开始。 “少爷,来了!”后座上,两个供奉沉声开口。 仁伯猜得很对,这万可儿必定会趁着慌乱,从消防通道里跑出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少爷,好像还有个保镖。” 陆青川抬抬手,回了一句,“做的干净些。” 也不知酒店里的哪个傻子,暴露了万可儿的行踪,若让他直接到明园酒店里抢人,他也不敢的。 很不合时宜的,天空之上飘起了雨,没多久,就湿了街道。 徐安抓着万可儿的手,走下最后一格楼梯。 “没事了,吓死我了。”万可儿呼出一口气。 “躲到我后面。”徐安沉默了下,冷声开口。 “怎么了?”万可儿抬头,发现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满脸萧杀,正一步一步地紧逼过来。 万可儿大惊,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这两个人明显不是什么粉丝。 来者不善,万可儿想着往回跑的,至少在酒店里,还有许多熟人在上面。 可惜,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已经坐在了楼梯口上,冷冷地盯着他们。 大街上,由于忽然的雨,已经没有行人来往,何况,这消防通道出口,原本就是人迹罕绝的。 隐隐还听得到,酒店的另一边,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你们是谁!知不知道我是万家的人!”万可儿喝了一句。 没人理他,那两个黑衣男子已经越走越近,其中一个高高跃起,侧腿往徐安扫去。 万可儿惊叫一声,心头一片自责,若不是为了保护我,这个叫徐安的,哪里会遭这种横祸。 劳斯莱斯幻影里,陆青川隔着车窗,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万可儿倾国倾城,他可是思慕已久了,可惜,万庚风那死木头,愣是不肯相让! 那就别怪我了! 仁伯微微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有点不忍看那个保镖脑袋被踢断的样子。 嘭! 一声凄厉的吼叫,瞬间响了起来。 那个首当其冲的供奉,被徐安避开身子后,重重一拳击在脚裸上,整个人抱着脚叫了起来。 徐安回了拳头,一脚将倒在地上的供奉踢飞,出招不留余地,明显是要下杀手。 万可儿神色激动,她不傻,从小在万家长大,那两个黑衣人身上的气势,无疑是两个高手,这个徐安......一拳就打伤了一个! 怪不得能受到少家主的看重,不知不觉间,万可儿心里,已经有一丝弦音在拨动。 仁伯皱了皱眉,很明显,这个人不是普通的保镖,是个高手。 “阿虎,莫要大意了,尽快解决。” 剩下的另一个供奉点点头,捏了捏拳头,步步往前。 “徐安,不然你先走吧,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我是万家人。”万可儿在一旁小声劝道,她相信,万家人的身份,肯定会让对方有所忌惮。 徐安没有答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万可儿那么出名,他们自然知道你是万家人,可还敢来对你下手,那就证明了,人家并不怕万家。 在燕都,敢得罪万家的人能有几个?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徐安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叫阿虎的供奉,已经助跑冲了过来,抬起手,就是一掌劈下,掌风呼啸! 051 女神也会打嗝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仁伯挺直身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住徐安。 地面上,阿虎的手似乎被撞断了,咬着牙不断吸气。 “阁下是何人?”仁伯冷声问道。 如果第一次是轻敌,那么第二次该如何解释,这阿虎已经极度小心了,居然在这个保镖手下,也走不了几招。 “万家供奉。”徐安冷冷开口。 仁伯眯了眯眼,身形忽然一扭,敏捷地游了过来。 徐安侧开身子,没想到这仁伯极诡异地绕过徐安,往徐安后面的万可儿抓去。 万可儿叫了一声,被仁伯一手揪住。 “结束了,我承认你很不错,我替家主给你一个建议,万家给你多少薪酬,我给十倍。” “万家给我十亿。”徐安冷笑,眼睛不动声色地瞄向不远处的劳斯莱斯。 仁伯怒极反笑,“你逗我呢。” 没有顾万可儿,徐安身子瞬间电射而出,掠到劳斯莱斯幻影前,举手一拳,将车窗砸碎,一只手将陆青川揪了出来。 陆青川沉迷酒色,身子几乎被掏光,哪里有还手的力气,被徐安揪住,怒目几声,徒劳地挣扎着。 仁伯双眼怒睁,这陆青川可是陆岁山的独子! “住手!” 徐安咧咧嘴,他猜得没错,这车里的人才是正主。 “你知道他是谁么!你若伤了他,哪怕天上地下,陆地海里,你必然要受到无尽的追杀!” “所以呢。”徐安一只手箍在陆青川的肩膀上,稍稍用力,陆青川顿时哀嚎起来。 这仁伯给他的感觉,很像白袍莫原,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燕都成名许久的高手。 “草你妈,我要杀你全家!”陆青川疯狂地吼道。 徐安动怒,毫不客气地在陆青川脸上,又轰了一拳,陆青川哀嚎得更加凄惨。 “我让你住手!”仁伯大惊,显然没料到这徐安真敢下手。 “放开万小姐,我这个人向来下手没轻没重的,打死就不好了。” 仁伯沉着脸,他原打算不拖太久时间,把万可儿掳走就行了,哪料到这小保镖,跟着他做了十五,把陆青川也掳走了。 “你们走吧。”仁伯叹了口气,松开揪住万可儿的手。 万可儿脸色惊惶,咳了两声后,迅速往徐安跑去。 跑到陆青川面前,看了一下后,惊声开口,“你是陆......” 闻言,徐安大惊,绑匪被看到真面目,都是不计一切代价要撕票的,徐安可不想又惹起什么祸端。 “我认出你们了,你们是赵家人!”徐安喝了一声,声音洪亮,一时将万可儿的声音压了下去。 仁伯笑了笑,“你们居然认出来了。” 徐安没有再说话,将陆青川一把丢在地上,随后拖起万可儿的手,迅速往前跑去。 “草你妈,我一定要杀了你!”陆青川怒吼道,自小到大,他哪里受过这种气。 仁伯跃过来,将陆青川扶起。 “仁伯,查清楚,我要这个人死!”陆青川脸色狰狞。 仁伯点点头,“放心吧,这个人留不得,不过他是万家人,我们要做的小心一些。” 陆青川冷然抬头,看着前方街道,那两个越跑越远的身影...... “徐安,跑不动了!”万可儿喘气道,她哪里跑过这么多路,哪怕偶尔出门一次,也是有专车接送,最多不过在红地毯上走几步。 徐安回头望了一眼,咬咬牙,将万可儿背了起来。 危险还未脱离,谁知道那个白发老头会不会追来,这可是个高手,徐安没有十足的信心能打赢。 万可儿脸色微红,侧了侧头,看着徐安脸颊上滚落的泪珠雨水,忽然有些心疼,伸出手擦拭了一下。 自小到大,她过得都很孤单,父母将她卖给了万庚风,万庚风将她培养成赚钱的工具,现在好一点了,有了万玉,偶尔能说一些体己话,不过万玉也是万庚风派来的人,很多事情自然也不能多说。 万可儿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像暴风雨里的一艘海船,摇摇晃晃,摇摇晃晃,一直看不到彼岸。 她和徐安相识不过半天,却一下子打开了心扉,那种感觉很温暖很温暖。 “徐安,我听玉姐姐说,你不想娶我。”万可儿将头伏在徐安肩膀上,表情有些痛苦。 她原本是想,这多好啊,你不娶我不嫁,两个人皆大欢喜。 只是现在她后悔了,一想到徐安在不久后会离开会走,心口就隐隐得疼。 “我结婚了。”徐安言简意赅。 “她一定很好吧,你们也一定很幸福。”万可儿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我有一段时间很不争气,她一直在护着我。”徐安不由得笑了起来。 万可儿幽幽叹了一口气,静静伏着,不再发一语。 万庚风的意思,是让她不计一切留住徐安,关键时刻,哪怕舍弃处子之身。 万可儿抬头望了望,沿街路上,那一座座霓虹灯四射的酒店,脸色瞬间通红。 跑了一阵,徐安停了下来,万可儿有点恋恋不舍地从背上下来,脚刚踩到地上,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徐安苦笑,转身走到旁边的餐厅窗口,买了两份小馄饨,随后,两个人坐在一间关门大吉的店门前,大口吃了起来。 “徐安,这东西太好吃了!”万可儿咕噜咕噜地喝着面汤,兴奋得大叫。 “你慢些,别烫到了。” “徐安,你看你都不吃,你一定不喜欢吃对不对?” 是你吃得太急了好么!徐安撇撇嘴,不过还是很大方地又分了一半馄饨,倒入万可儿的塑料碗里。 万可儿也不客气,继续胡吃海吃起来,不一会儿,舒服地摸着肚子,甚至还打了一个饱嗝。 徐安古怪地看了一眼,万可儿哈哈大笑,“我跟你说,那些粉丝都说我是女神什么的,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要吓一大跳的!” “那多正常,女神也要吃饭,女神也要上厕所。”徐安咕咚了一句。 万可儿展怔了怔,明白徐安的意思,随后整个人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 万玉开着车来接万可儿的时候,发现自家小姐很没有风度的赤脚蹲在地上,不断和徐安打趣。 万玉心里一片欣慰,她真的很希望,万可儿能做个幸福的人。 万可儿看到万玉的车后,脸色瞬间黯然。 “徐安,我回去了。” 徐安点点头,“回去吧,洗个澡早点休息。” “徐安,过几天我在燕都有一场演唱会,你......能来吗?” 徐安兴趣并不是很大,但又不好拂了万可儿的面子,淡淡笑道,“我有空会过去看看。” 万可儿恋恋不舍地看了徐安一眼,挥了挥手,慢慢走上了车。 洛城豪江庭。 陈薇薇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最近不知怎么了,这陈芊芊像发财了一样,一下子买了好多奢侈品。 陈芊芊摸了摸身上的新款LV包,心里又惊又怕,前几天,她偷偷拿了徐安房间里的那张银行卡,谁能想到,里面居然有整整十亿,望着后面那一串长长的零,陈芊芊当场被吓得差点昏过去。 思前想后,陈芊芊觉得,这十亿的钱,肯定是徐安上次出海发现宝藏的钱,哼,居然一分也不舍得拿出来,我帮他花一点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陈芊芊心安理得了许多,到现在,她已经差不多花了两百万,前两天,还刚刚网购了当红明星万可儿的演唱会门票。 “姐......我有个朋友给了我两张演唱会门票,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哪有空啊,天天上班的。” “姐,就在燕都,你可以去看看徐安那家伙啊。”陈芊芊说道,心里有点害怕,再怎么说,她也是花了人家的钱。 陈薇薇一下子顿住,恍惚中,想起那个熟悉的身影来。 052 一封信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万岛。 万可儿的诉说,让万庚风皱起了眉头。 “可可,你确定么,你和徐安遇到的是陆家人?” 万可儿点头,“我认出来了,那个年轻人是陆青川。” 万庚风抬腿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三门世家里,虽说一直表面和气,但只要大家不撕破脸,这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 “可可,你先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吧,还有,那天晚上,你和徐安,不该在外面的,也不该让万玉过来。” 万可儿明白,万庚风的意思,是让她舍身给徐安。 “徐安是个将才,事情若是成了,从此以后,你也不用抛头露面了,跟着徐安好好过日子吧。” 闻言,万可儿脸色兴奋,这样的生活,她何尝不想! 万庚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万可儿一眼,走了出去。 “徐安!你和那个万可儿,到底什么关系!”洪妍叉着腰,恶狠狠地盯着徐安。 洪庆年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我本来也不认识她的,后来就想着帮一下忙。”徐安老实道。 “你个小色痞子,分明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我都替薇薇心疼!”洪妍似乎忘了,她才是最巴不得徐安离婚的人。 这种情况下,老实装可怜才是最明智的,天生神力的洪妍若是暴走,估计能把徐安骨头都拆了。 好不容易等洪妍骂完,徐安才腆着脸,走到洪妍身边,懂事地开始捶捶。 “我不管,你要听师父的话,师父当初是这么说的,让我好好照顾你,对不对?” 徐安点点头,这不正常吗,难不成还叫师姐不要照顾师弟? “我觉得师父的意思是这样,如果我们两个......结婚了,我就能更好的照顾你了,对不对?徐安?” 徐安一脸头大,在洪庆年的掩护下,偷偷跑了出去。 “徐安!” 走到街上,徐安喘了口气,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陈薇薇。 洛城青城酒店里,陈薇薇干练地和一名想合作的外商用英语交谈着,忽然电话响了。 “徐安,你舍得打电话回家了?”走到走廊外面,陈薇薇语气幽怨。 “老婆,我想你了。” 徐安挂断电话,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电话那一头,陈薇薇红了眼睛,久久立在走廊上,身子一动不动...... 三门世家,万岛在西,中间隔着秦岛,而陆岛则在东边。 相比起万岛的繁花乱坠,陆岛要更凋零一些,传言陆岁山的独子陆青川对花粉过敏,所以整座陆岛上,是没有一朵花的,只有各种珍稀林木,茂密地排列生长着。 此刻,陆青川正扛着一把锋利的斧头,不断在一棵棵珍贵无比的树木砍来砍去。 虽然没有砍断,但这棵砍一斧头,那棵砍一斧头,要不了多久,陆岁山的心血就白费了。 “老爷,你就答应川儿吧,那什么万可儿的,你就去万家下个聘礼,给多点钱就行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哭诉道。 陆岁山脸色发青,三门世家,相互之间是不能联姻的,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这样也是为了防止其中两家关系过于亲密,从而第三家变得弱势。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陆岁山也是清楚的,可哪有什么办法,老来才得一子,还指望着靠他开枝散叶呢! “青川,先放下斧头,小心伤到自己。”陆岁山沉默许久,才喊出这么一句。 这在陆青川看来,显然没有半点诚意,于是,陆青川像一个疯子一样,大树砍不断,就拼命抡着斧头,往那些小树砍。 “老头子,我话就撂这里了!我一定要睡万可儿,给不给睡,你自己看着办!”陆青川梗着脖子吼道。 “老爷,这川儿要是有什么好歹,咱陆家可就绝后了!” 陆岁山恶狠狠瞪了身边妇人一眼,这种丧气话乱讲什么! 旁边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想了想走过来,“爸,不然让我去探探万家的口风。” “胡闹,你不知道规矩么!”陆岁山吼了一句。 他有五个女婿,再聪明能干又如何,毕竟是外姓人,只有儿子,才是陆家唯一的宝。 青年叫陈家栋,是陆家的大女婿,也是陆岁山最为倚重的人。 陈家栋眯了眯眼睛,“爸,我记着呢,我的意思是,咱们不明媒正娶,六弟也是一时迷情,估计一夜欢好后,就没什么兴趣了。” “你的意思?买万可儿一夜?” 陈家栋点了点头。 陆岁山烦躁无比,看着不远处,还在喋喋不休的陆青川,心里却一阵心疼。 “你去吧,问清楚,看看万庚风那家伙要什么。” 万家老家主万长庆由于卧病,岛上的事情,已经由万庚风代为处理。 “川儿,爸答应你了,别闹了,快回来回来,爸让人准备了冰冻蜜水,渴了回来喝啊!”陆岁山喊道。 陆青川脸上露出笑意,将斧头扔掉,大咧咧地走了回去。 可怜了那些珍稀树木,被陆青川一番拿来解气后,最边上的一片,已经被砍得不成模样了。 陈家栋是在午后三刻上的万岛,被万岛保镖一番检查后,一脸风轻云淡地往万家庄园走去。 万庚风端坐在木椅上,亲自给陈家栋斟了一杯茶。 “陈兄上岛,可是稀客啊。” 陈家栋笑了笑,万庚风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说了来意。 “陈兄,陆家这样做人可不行啊,都知道,我家可可,如今可还是处子之身呢,多好的闺女,我可不能喂了豺狼。”万庚风淡淡道。 陈家栋皱了皱眉,他知道,万庚风素来是看重利益的人,莫非是筹码不够? “万兄尽可开价,只要不太过份,我都替家主答应了。” 万庚风站起来,饶有兴致地盯着陈家栋,一字一顿地开口,“千金不换。” “什么意思?一个女子,莫非还能比得过金山银山不成?”陈家栋冷笑,算起来,三门世家之中,陆家的底蕴,还要比万家多一些,在他看来,这万庚风摆明了是不想谈这笔生意了。 “你没听错,万可儿千金不换。” “为何?” “我替她选了一个人,那个人千金不换,所以,我家可可也是千金不换。” 陈家栋眯了眯眼站起来,“少家主,如果那个人死了呢。” 万庚风哈哈大笑,“你可以去试试。” 陈家栋一声冷笑,说了一句告辞,扭头走出了万岛。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总喜欢百般算计,不聪明的人只能被百般算计。 徐安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在接到万庚风电话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 酒店外头的阳光很大,徐安只觉得有些冷。 他忽然生出了自立为王的念头,像古时那些据山做寨的山大王一样,招自己的兵,买自己的马,做自己的买卖。 “徐安,最近小心一点,陆家人要对付你,要是应付不来,记得来万岛找我。”万庚风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走投无路去了万岛,只能躲在万家的羽翼下,说不定靠着万庚风出头,陆家人会罢手。 我天生傲骨,你却要逼我上梁山! 徐安闭上眼,脑子瞬间盘算起来,人在燕都,在面对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的时候,什么底牌都软弱无力。 回洛城? 像狗一样逃回洛城?这后半生在洛城里做个逍遥公么? 徐安咬着牙,许久,松出一口气后,寻来一枝毛笔,写了一封信。 老人不懂网络,都是见字如面。 那个背了六七年的地址,徐安第一次,颤着手写在了信封面上。 053 傲骨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与燕都相隔遥远的南方小镇,一个年纪颇大的邮差,古怪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加急信件。 “魏老头,来信了!”邮差喊了一嗓子。 门开了,一个巨人般的身影走了出来,咧嘴笑了笑,接过信封。 “四七,喊魏老头少喝点酒!”邮差又讲了一声,踩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的离开。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陈四七努努嘴,将信封摊在食桌上,原本趴在食桌上酣睡的老人,忽然仰起了脸,捻了一块猪头肉塞进嘴里后,油腻腻的手撕开信封看了起来。 屋子外,阳光正好,种在屋前的菜地,油花菜生长正茂,黄灿灿的花儿扑腾扑腾地在风中摇摆。 很多人都说,魏无渠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实际上,他收了三个。 陈四七,两米四七,是魏无渠从江边那头领来的野孩子,生得有些丑,唯独这举世无双的身高,对了魏无渠的味道。 九式崩拳,原本就是以力量见长的。 三个弟子,有两个天生神力,唯有二弟子徐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魏无渠没有想到,当初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要拜在自己门下,跟着自己走了三百多公里的山路,脚板生了水泡磨穿走不动了,就用手爬,爬得满手是血,也不曾拉下一公里。 所以,魏无渠收了徐安,一个人,如果有了无所匹敌的韧性,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魏无渠走到菜地前,折了一枝菜花,放到鼻头下,舒服地嗅了两口。 “四七,对一拳。”魏无渠丢了菜花,咧嘴笑道。 陈四七习惯性地努努嘴,弓身,毫不客气地朝着魏无渠轰了一拳。 瞬间,无数黄灿灿的菜花似乎被风刮走,绕着圈儿往天空之上打去。 魏无渠退了两步,陈四七脚下不稳,已经趔趔趄趄地往后摔去,震得地面轰响。 魏无渠满意地笑了笑,“四七啊,你启程去燕都吧,坐最快的火车去。” 陈四七瓮声瓮气地发声,“燕都有猪头肉不?” “有,你想吃啥,你二师兄都有办法给你找来。” ...... 燕都徐家里,徐长青恭敬地抬手,示意面前的老人喝茶。 仁伯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慢慢呷了一口,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得不远的白袍莫原。 “家主托我来问一件事,这徐安,如今算不算徐家人?” “不算。”徐长青干净利落地开口,“若硬要说瓜葛,徐安那个废物,如今是徐家的仇人。” “那我就放心了。” 莫原眉头皱了皱,忍不住开口,“仁伯,这徐安莫非惹到了陆家么。” 陆家是三门世家之一,高高在上,正常来说,哪里会和徐安有什么交集。 仁伯淡淡点了点头,“徐安大胆了,妄图绑架我家少主,这种事情,如何能忍。” 莫原垂下头,有些苦涩地叹了一口气。 徐长青脸色一喜,“若是如此,我徐家愿助一臂之力,擒住这小贼!莫原,你随仁伯去吧。” 莫原顿了一下,点点头。 燕都最近的空气,有些不好,明明还是日头高照,转瞬之间,又变成倾盆大雨了。 好比人的一张脸,说翻就翻。 洪妍咬着嘴唇,红着眼睛站在院子里,洪源龙在一旁看得死死的,寸步不离,甚至连洪家老太爷,也以死相挟。 洪庆年这两日来去得很匆忙,偶尔回来,便在洪向天耳边讲几句。 “也不知这徐安,为何会惹到陆家,那可是陆家,三门世家啊!”洪向天目光黯然,即便他想保徐安,也力不从心。 洪庆年不动声色地转过头,透过窗外,往东南方向望了一眼。 燕都东南方向的郊外,多是一些城中村,略带泥泞的马路,沿街老房,蜘蛛网般铺盖的线路,和燕都市区一比,立即相形见绌。 一间陈旧的旅馆二楼,徐安皱着眉头,小心地掀开一角窗帘,望着对面的马路。 看了一阵后,徐安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 两条大鱼的博弈,牺牲的,往往是小虾米。 已经辗转了两个城中村,燕都再大,随着各方合围,范围也越来越小。 赵云壁很开心,这次为陆家做事,他是极力赞同的,虽然刚出院,他已经迫不及待地领着几个供奉,四处巡守了。 真可谓一箭双雕。赵云壁笑了笑,能在陆家人面前露了脸,还能帮忙追杀徐安这个废物,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带的旅馆,给我一间一间的搜!把那个小废物揪出来!” 几个供奉点头,迅速散开。 徐安放下窗帘,脸色阴沉,这燕都里,多的是各个世家的高手在寻他,也不知这陆家开了什么筹码! 徐安有信心,将赵云壁这一拨人很快解决,然后呢,引来更多的高手,再然后呢? 摘下一顶鸭舌帽,徐安紧紧扣在头上,准备从另一个窗子翻下去。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先生,要喝茶吗?” 徐安沉默了下,透过门板上的猫眼,看到一个穿着妖冶的女子,站在门外。 “先生,要喝茶吗?这茶都送上门了,不喝就凉了。” “不喝了,睡觉。”徐安嘶着嗓子应了一声。 砰! 门一下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捅穿,随后,七八枚银针,迅速往徐安射来。 徐安避了避身子,隔着门板一拳,狠狠轰去。 女子夸张地贴在墙上,抹了一把咳出的血,拿出对讲机大叫了几声。 徐安惊了惊,迅速从另一边窗子跃出去,沿着街道的墙壁,快步离开。 万岛上,万庚风揉了揉额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万可儿。 “我讲了,我也救不了他。”万庚风声音有些疲惫。 他之前给徐安打的电话,已经很明显,这种情况下,你拜入我万家,我保你周全,谁曾想到,这徐安居然这么傲骨,宁可被燕都十几个世家追杀,也不上万岛。 万庚风有些后悔了,他的初衷,并不是要逼死徐安,而是希望徐安这头下山虎,能从此卧于万家。 “少家主,都是我惹的祸,你救救他吧!”万可儿哭得梨花带雨,不断将头磕在地上,磕得一脸是血。 “我说万可儿,你当这万岛是什么地方了,为了你的野男人,莫非要让万家同时得罪燕都十几个世家不成?”万昌云在一旁冷笑。 实际上,万庚风不在意这些,只要徐安上岛,哪怕和陆家撕破脸,他也在所不惜。 可惜,徐安在那以后,再也没有给过他一个电话。 莫非,这徐安还有什么底牌不成?这底牌能大得过陆家么? 魏无渠?不对,魏无渠年岁已高,经不起折腾了,即便是来了,魏无渠这把半截埋入黄土的年纪,能支撑多久?白袍莫原,陆家仁伯,甚至还有那上百个供奉高手,能打几个? 万庚风仰着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徐安,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万家么。 “可可,回去吧。”万庚风有些无力地抬了抬手。 一直跪着的万可儿忽然仰起头,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后,缓缓开口,“少家主,陆青川不过是要可可的人,只要能救下徐安,可可愿意。” 万庚风有些愕然,随后怒骂,“你在说什么!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你的命已经卖给万家了,什么叫你愿意,我不愿意!我就一句话,徐安要活命,就赶紧滚来万岛!” 万庚风咬着牙,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可惜,徐安生了变数,宁死不上万岛! 徐安,命都不要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054 争一口气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陆岛上,陆青川躺在庄园外的树荫上,一边喝着蜜水,一边享受着几个美女的按摩,忽然,陆青川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腿一脚,踢开最近的一个美女,骂了一声丑比,爬起身子往庄园里走去。 “家栋,你的意思是,这万庚风原本是要将这徐安拉到万岛上的?这可不对啊,我怎么看这万家的意思,是要逼死他呢。”陆岁山沉声道。 陈家栋耸了耸肩,“这两天我查过了,这个叫徐安的,确实本事不小,算是个人才,估计万庚风的意思,原本是让人家走投无路上万岛的,可这小子偏偏硬骨头,偏偏就不上万岛!万庚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陆岁山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咱们就帮帮他,万家上一个在外头的代言人老死了,他看上了这小家伙,咱们偏偏要弄死。” “家主英明。”陈家栋点头。 这时,陆青川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指着陆岁山鼻子就是一阵骂,“老头,你讲过什么!万可儿呢!老子就要睡她!今晚就要!” “青川,事情有变,你先等......” 陈家栋还没劝完,陆青川已经扬起手,干脆利落地赏了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比比!” 陆岁山眼神示意了一下,让陈家栋先出去。 陈家栋咬了咬牙,不发一语往外面走。 “老头,你真是越来越废物了!还什么三门世家,一个破明星也弄不来给我,驴操的!”陆青川又骂了几句,显然意犹未尽,愤愤然将面前的茶桌掀翻。 陆岁山一脸惊慌地跑过去,不断安抚,好说歹说了半天,才让陆青川停止了哭闹。 陆家庄园外面,陈家栋冷冷回头望了一眼,以后若是让这废物掌家,陆家必亡! 五马村,位于燕都东南方向最靠边的位置上,从五马村翻过燕江,就能离开燕都。 所以赵云壁很小心,仔细想想围着五马村寻找了好几次。 找得累了,赵云壁骂骂咧咧地坐在一个小饭馆里,准备吃点东西。 城中村破落,没有大酒店西餐厅,赵云壁很不高兴,连带着脾气也暴躁了许多。 老板是个壮实的中年人,眼力不错,一看赵云壁几个人的打扮就知道不简单。 “你这破店,把能吃的东西,都给我端上来,别磨蹭哈,不然我拆了你的店!”赵云壁叫嚣道。 老板赔笑几声,刚要转身,又被赵云壁喊住。 “见过这个人没有?”赵云壁拿出一张徐安的照片,喝了一句。 老板接过,看了一会后,摇了摇头。 “你看清楚些,若是隐瞒不报,你这破店也不用开了!”赵云壁恶狠狠说道。 老板一脸苦笑,“这人来人往的,哪里能认得这么多。” 赵云壁摔了一下桌子,挥了挥手。 老板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往后厨走去,走到后厨,左右望了望后,从后厨暗处又开了一道门,小心走了进去。 “马叔!”徐安急忙站起来。 马志正挥了挥手,示意徐安坐下。 很多年前,徐安还是一个小孩儿的时候,他的老爹曾偶尔带他来这里吃过几次饭。 “马叔,我该走的。”徐安垂下头,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想给马志正惹麻烦,只是这些剿杀他的人,实在追得太紧。 “别这么讲,徐大瓢子救过我,我该报的。徐安,你听我说,今晚我想办法送你过燕江,不过怎样,你先离开燕都。” 徐安摇了摇头,“我没打算离开。” 马志正脸色一惊,随后苦涩地开口,“你和你爹真的很像,当年遇祸之前,我劝他先离开燕都,他也是不听。” “我爹遇害的事情,马叔知道么?”徐安脸色动容。 马志正晃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外面说是车祸,我是不信的。” 徐安也不信,所以后面才百般调查,这件事情中,隐隐和徐长青有关。 “徐安,你若是不走,留在燕都里,只会更危险。” “马叔,别劝我了,有些东西,我总要争一争。” 马志正沉默了一下开口,“我刚才在外面打探过了,你若是不过燕江,只能往西边走,那里靠近老火车站,人多眼杂,比较容易隐蔽。” 徐安点点头,留在这里确实也不是办法,何况,五马村现在是重点盘查的地区,危险性更大。 “马叔,外面有几个人?” “大概六个,好像是赵家的。” 徐安冷冷一笑,“做条狗摇摇尾巴也就算了,偏要追得这么紧。” 饭馆里,赵云壁还在骂骂咧咧。 “那什么徐安的,最好别让我碰到,否则,我亲自动手,打断他的两条腿!” “什么东西,上次若不是看在妍妍面子上,我早弄他了!” “魏无渠的弟子?崩拳?在我眼里就是坨屎,我赵家的手段,他是没见过,吓都吓死他!” “赶紧的,上菜啊!草你妈的!”赵云壁一脚将旁边的桌子踢翻。 隔了许久,饭馆里那个老板却没有再出来,一个供奉皱了皱眉,小心走入后厨,没多久,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 “老板被打晕了。” 赵云壁闻言,脸色剧变,忽然想到什么,拉开门就要往外面跑。 砰! 一个白酒瓶,不知从哪儿狠狠掷来,砸中赵云壁的脑袋,赵云壁痛叫一声,摸了摸后,一手是血。 “徐安那崽子在这里!”赵云壁惊叫。 余下的五个供奉,急忙围住赵云壁,小心戒备起来。 一道残影掠过,其中一个供奉,被重重一拳打中,咳了几口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赵云壁瞳孔睁大,看着自家的几个供奉被徐安很快打倒,吓得往门外跑去。 只是没跑两步,徐安又跃到他身前,将路拦住。 “徐安,不是我要对付你,是陆家,你够种就找陆家麻烦,为难我做什么!”赵云壁惊道。 “赵云壁,我来燕都,你可是最喜欢找我麻烦的,刚才不是说还要打断我的腿吗?你现在这是怕了吗?” 赵云壁咬着牙,眼睛恶毒地盯住徐安,“你真当我赵家没人么!你敢动我,我哥赵云征不会放过你!” 徐安没答话,捏了捏拳头,一步一步往赵云壁走去。 没隔多久,五马村里,响起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你是说,赵家那小子发现徐安,然后被打断腿了?”仁伯皱眉道。 莫要点点头,“杀伐果断,这是一个下马威。” 仁伯冷笑,“胆色不错,他还真是要跟十几个燕都世家死磕了。我都有些害怕,他突然服软了,跑到万岛上求救,那真是太没意思了。” “他从来不怕树敌。” “莫原,你太看得起他了,就一个小地方来的废物,还能逆天不成?还是说,他有大得过陆家的底牌?可能么!” 莫原没有再答话,一个隐忍了那么多年的人,岂是可以随意揉捏的。 徐家大院里,徐长青脸色阴沉,十几个世家的围剿,居然还漏了网。 “太爷爷,得罪了陆家,这废物死定了!”徐震霄脸色狰狞。 除开被发送边疆的徐越海,徐震霄,徐正天,徐破岳,徐凌云,徐浮江皆站在徐长青身后。 “你们要记住,这个人,永远入不得我徐家。有今日恶果,皆是他咎由自取,我讲过的,徐安,这一辈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徐长青沉声开口。 徐破岳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徐家只有六子!何来第七子!”徐长青说着说着,眼神一下子恍惚,隐隐中,仿佛又看见那个反骨仔,牵着一个女子的手,消失在火光中。 徐长青瞬间脸色发白,缓缓闭上了眼。 055 狭路相逢勇者胜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黑市上,徐安的悬赏已经涨到了五千万,提供线索者也能得五百万。 这样一来,不仅世家,连着各种势力的混子,也加入到围剿徐安的队伍中。 “上天入地,无所遁形。”仁伯立在老火车站的月台上,冷冷一笑。 前些时间,有人在老火车站这边,发现了徐安的踪迹,于是,无数的供奉以及各方势力,全聚来了这里。 老火车站建于四十多年前,年代久远,设施落后,除了一些底层的市民,已经很少人会来这里坐火车,大多去了燕都市区里的动车站。 此时,一列从南方入站的绿皮火车,拖着嘶哑的汽笛,缓缓开入老火车站。 车门打开,乘客下车。 一个巨人般的身影,弓了弓身子,才低着头从车门里走了出来。 “天哪......这个人太高了吧,难道是篮球队员不成?” “篮球队员也没高得那么夸张的,而且还壮,这手臂都跟我大腿一样粗了......” “这要放在古代,肯定是冲锋陷阵的悍将啊!” 月台上的仁伯,也注意到了那个巨人般的身影,步履踏地,隐隐有余震,若是放在以前,他必定要去结交一番,这类奇人异士,他是最喜欢接近的,不过眼下由于徐安的事情,仁伯只是看了看,随后身子一跃,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老火车站过道上,赵云征解开衬衫纽扣,露出一条盘在肩膀上的青龙,赵家出了大事,听说家里的那个废物弟弟被人直接打断了双腿,作为赵家最能打的男人,这口气赵云征忍不了。 燕都里,若论功夫高低,无疑是白袍莫原打头,随后是仁伯谭婆这类老辈人,再然后,便是以赵云征徐破岳为首的年轻后辈,当然,还有魏无渠的传人洪妍。 仁伯淡笑一声,落到赵云征身边,“云征,令弟的事情,节哀顺变。” 赵云征脸色一狞,“仁伯,你错了,赵云壁的死活我懒得管,我只知道,我赵云征的脸面,也跟着丢了,所以,我要找到那个什么徐安的,同样把他的腿打断,再像死狗一样吊在我赵家大门前。” “这小子不简单,你最好小心一些。” “仁伯,你若是怕,尽可回去休息,放心,我弄个半死以后,会让你们陆家带回去。” 仁伯眯了眯眼,也不争执,迈开脚步离去。 “走!”赵云征揉了揉头,大吼一声。 离着老火车站不远,徐安藏身在一个巷子里,冷冷往外看。 也不知来了几批人,一批批倒下,一批批前赴后继。 看了一阵,徐安呼出一口气,迈开步子,走到了街道上。 很快,几个供奉立即发现了徐安的身影,大声呼着对讲机,瞬间,无数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赵云征阴沉着脸,捏着拳头首当其冲,跟在他后面的十余个保镖,一脸凶神恶煞。 徐安转了转头,发现后头已经跟着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有人甚至拿出了枪,砰砰地朝他射击。 跑在前面的徐安,身子忽然趔趄了一下,随后瘸着腿,艰难地继续跑着。 “他中枪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老火车站外,由于荒废许久,连着不远的那座火车桥,也逐渐破败起来,桥沿两边,爬满了青苔。 一个陆家供奉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大高个,这么高的人,他从来没有见过,看模样,起码快两米五了,这还是人么! “兄弟,哪家的!”陆家供奉抬头问道。 “徐家人。” 陆家供奉笑了笑,“这可就对了,这徐安啊,原本就是你们徐家的叛徒,你们就该多出点力。” 铁塔般的身子没有再答话,似乎有点气喘,越跑越慢。 陆家供奉讪笑一声,也不再理会,眼前的徐安受了伤,只有有份抓住,都能分一杯羹,若想发财,就要趁现在了! “杂种,你跑啊!”赵云征吼道,声音洪亮无比。 “征哥,过了前面的火车桥,就是高坡了,起码有二三十米高,他跑不了!”一个供奉在旁边说道。 赵云征点点头,咧嘴笑了起来,这种猫捉老鼠,老鼠走投无路的景象,让他很喜欢。 那些跟在后头的供奉保镖,各路混子,甚至杀手,都齐声大笑,这算起来,大概有差不多两百人,皆是手段不俗的好手,何况这徐安还中枪了,必死无疑! 仁伯立在一株高树上,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远方。 “莫原,你终究是错了,这徐安已经走投无路了,入了死局。” 白袍莫原站在树下,眼神有些难过,这情景,与当年的徐傲元何其相似。 徐安,这条路你不该走啊! 陈四七努了努嘴,长得高是有好处的,比如他很容易看清,跑在前面的二师兄的动作。 一个气喘吁吁的小黄毛跟上了陈四七,呆了呆后开口,“傻大个,快跑啊,晚了就分不到钱了。” 陈四七咧嘴一笑,“跑累了,我歇一会。” 小黄毛嗤笑,“长得这么高,却跟个怂蛋一样。” 陈四七脸色淡然,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慢慢跑到了火车桥前。 正如那个供奉所说,火车桥下,是二三十米的高坡。 陈四七揉了揉眼睛,向后看了一眼后,也在最后面小跑起来。 赵云征抱着手,看着前方的趔趄身影,他忽然发现,那个身影,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我最后问一次,诸位能不能收手。”徐安转过身子,冷冷开口。 “收你妈比,徐安,我要活活扒了你的皮!”赵云征叫嚣道。 登时,跟在后面的约两百个供奉保镖,也大声附和。 “徐安,你今日走投无路,必死无疑!” “徐家的小废物,你这是向我求饶么!跪下!” “上天入地,你徐安插翅难飞!” 徐安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阳光略有些刺眼,刺得生疼。 “师父啊,九式崩拳若是用最大力度,会有多厉害?” “我算一下,就拿你徐安来说,大概能轰塌一间房子吧。” 徐安淡淡笑了笑,弓起了身子。 赵云征皱着眉头,这都走投无路了,这徐安要做什么。 远处的仁伯见此情景,脸色一下子发白,他隐隐猜得出,徐安为何会往这里跑,为何假装中枪,为何又忽然停在了桥头。 “莫原,九式崩拳威力能有多大......” 莫原想了想开口,“我见过魏无渠出手,轰塌了一栋楼。” 仁伯咬着牙,心里一片惊惶,即便如此,那也不可行,这些人大可以往后跑。 忽然,他看到那个铁塔般的身影,已经停在了另一边的桥头,抱着手,似乎在等某个命令。 仁伯苦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徐安,将才啊,万庚风的眼睛,真是毒啊。 赵云征显然也隐隐知道要发生什么,疯狂地跃起来,往徐安扑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徐安仰头吼了一声,借着弓身的力量,重重一拳,往桥面轰下去。 “勇者胜!”另一边桥头,陈四七也跟着喊了一声,半蹲着身子,一拳轰下。 “咔嚓”,“咔嚓”,破败的老火车桥,桥面瞬间出现裂纹,疯狂地蜿蜒爬动。 随着一声巨响,除开两边桥头,中间的桥身瞬间崩塌。 那些供奉保镖,疯狂地大喊大叫,不断往上挣扎,惯性的力量,却早已往下坠去。 “徐安,我杀了你!”赵云征试图跃上来,仗着功夫,攀住了桥头的断石。 人要是被逼到绝地,不服命的,总会反击,徐安就是天生不服命的人,狭路相逢,勇者为胜。 徐安沉默了一下,又是一脚踏下去,赵云征惊叫一声,带着怒吼往下坠。 056 劫后余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老火车桥原本的位置,已经塌方,那些摔在下高坡的各家供奉保镖,不断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惨叫声不绝于耳,让仁伯脸色铁青。随后,仁伯抬起头,看着那两个始作俑者,一前一后,慢慢走过来。 “莫原,动手,凭我们两个,足够击杀他了。”仁伯怒道。 莫原没有应声,目光灼灼地盯住徐安。 震惊与愤怒之下,莫原同样也多了一份欣慰,龙生龙,凤生凤,徐大瓢的儿子,终究不是个简单的人。 “徐安,这位是?”莫原半闭着眼,缓缓开口。 徐安没有逃,反而迎着他们走来,那就证明了,他至少有势均力敌的把握。 “我小师弟,刚来燕都,以前在南方老山打老虎玩的。” 仁伯冷笑,“看着是有蛮力,也无愧于九式崩拳的威名,但实在不怎么样。” 陈四七虎头虎脑地看了徐安一眼,徐安点点头。 莫原见状面色大骇,喊了一声,“仁伯让开!” 仁伯咬着牙,他自然知道这铁塔般的巨汗要做什么,但堂堂的燕都名宿,如何能退! 陈四七轻描淡写地抡出一拳,仁伯不退反进,手缩成掌,迎着打来的拳头劈上去。 一声“砰”的巨响。 陈四七收回拳风,揉了揉手裸,似乎有点疼。 仁伯脸色很不好,被莫原扶住,盯了陈四七几眼,急忙转过头,“噗”地咳出一口血。 说实话,徐安也有点吃惊,想不到这素未谋面过的小师弟居然会这么厉害,如果说徐安的九式崩拳有了七分火候,这小师弟则有了九分。 莫原扶着仁伯,退了几步,“徐安,这便是你不上万岛的底牌么!他再能打,能打几个?” “莫爷,你们都错了,我一个弃子,哪里有什么背景啊,权势啊,从小到大,我的底牌都是我自己。你们要杀我,我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莫原冷冷盯住徐安,随后又扭头看了看陈四七,他有信心,用出全力的话,能将这巨人般的大汉打伤,但接下来呢? 陈四七努着嘴,走了几步,站到徐安身边。 仁伯抹了抹脸,缓出一口气后,也重新挺直了身子。 四个人,即将一触即发。 “喂,做什么呢!”这时,一个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大声喝道,“没看见前面塌方了吗!快走快走!” 莫原沉默了一下,冲徐安拱拱手,扶着仁伯,慢慢离开。 拱手,向来是对平辈的敬意,显然,在莫原心中,徐安已经达到了他可以正视的位置。 “二师兄,我要吃猪头肉!师父讲了,你要找给我的!”陈四七拽着徐安的衣袖,撒泼道。 徐安苦笑,老头子天天喝烈酒吃猪头肉,想必这小师弟也跟着学坏了。 陆岛上,陆岁山在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发白,随后狠狠地将电话砸在地上。 “爸,怎么了?”陈家栋有些疑惑,印象中,这陆岁山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 “好手段啊!”陆岁山咬牙切齿,“我陆家三十八个供奉,皆摔成了残废!” 供奉残废?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围剿徐安的事情出了问题?陈家栋记得很清楚,这一次,陆家可是派了差不多整整五十个供奉,凝成一团,已经是不可小觑的力量了。 “徐安做局,将十几个世家的供奉都引到老火车桥那边,全他妈摔下去了,摔成了残废!都是你个废物出个主意,今天之后,别人要怎么看我陆家!”陆岁山气得一巴掌扇在陈家栋脸上。 陈家栋挨了一巴掌,不敢争辩,隔了好一会才开口,“爸,这个徐安莫非有了帮手不成?魏无渠来燕都了?” 陆岁山软绵绵瘫在沙发椅上,摇了摇头,“来的不是魏无渠,是另一个弟子,仁伯对了一招,也受伤了。” “仁伯受伤?”陈家栋大惊,要知道,在燕都中,除了白袍莫原,仁伯几乎没有敌手,眼下居然被魏无渠的小弟子打败了! “这一次,陆家算是把脸都丢尽了,说不定隔壁的万庚风,眼下正捂着嘴偷笑呢。”陆岁山叹气道。 实际上,陆岁山说错了,万庚风并没有偷笑,反而一脸心事重重。 他也没有想到,这十几个世家的联合围剿下,徐安还能做出这么一个局,从而逆转了形式。 “少家主,我觉得这徐安,是没可能来万岛了,说不定还会记恨上万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帮着陆家一起......” “闭嘴!”万庚风喝了一声,将万昌云的话打断,“哪怕徐安不上万岛,我们也不要插手。” 很多年后,万庚风想起今天的决定,都会忍不住暗暗庆幸。 莫原有点沮丧地迈入徐家大门,看着徐长青端坐在大院里,脸色阴沉。他身后的徐家六子,表情也生动无比,徐震霄狰狞,徐正天害怕,徐破岳皱眉,徐凌云冷笑,徐浮江惊惶。 徐安在火车桥做的事情,整个燕都已经沸沸扬扬地传开。 谁能想到,眼看着都要走投无路了,还能重重反戈一击。 “莫爷,听说那废物来了帮手?”徐长青声音阴冷。 莫原点点头,“也是魏无渠的弟子,很厉害,我最多有五成的把握。” 燕都里,连白袍莫原都只有五成的把握,那其他人岂不是倒贴的? 徐长青咬牙切齿骂了句,“也不知道这个废物,哪里来这么多人护着。” 直到现在,徐长青还不肯承认,徐家只有六条金龙,那废物徐安,这一辈子就该苟且偷生! 莫原叹了口气,这条隐龙,终于开始腾飞了。 燕都老城区的一间大排档里,洪妍开心无比,这一场变故之后,那些小世家估计会有很多停手,钱固然重要,但家族的延续才是最重要的。 “大师姐,你也给我夹菜啊!”陈四七布满地嘟嚷了一句,二师兄面前的碗,都堆成山尖尖了,还拼命地夹。 “吃你的!”洪妍佯怒了一下,最终也给自己这小师弟夹了几片猪头肉。 燕都市区里,早已经没有猪头肉这类私人做的卤菜了,无奈之下,洪妍只好带着他们,来了老城区这边。 “徐安,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洪妍还是很担心,陆家作为三门世家之一,肯定不会轻言放弃的。 “我要上万岛一趟。”徐安笑了笑,估计着万庚风收到消息后,势必会对自己更加另眼相看。 洪妍一脸疑惑,前些日子明明那么凶险,徐安都没有去,为何现在好不容易破而后立,反而要上万岛了呢。 “不同的,万庚风不是傻子,我前些日子若是去了,他虽然能保我,但相对的,我只能寄在万家的羽翼下,一辈子做万家的狗。现在不一样,四七来了,刚好有了一场小胜,我这么上万岛,身份已经不一样,我要和万庚风对等合作。” 洪妍似懂非懂,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怪不得师父说你不一般,此生必成大器。” “对啊,师父还让我帮他打架,做个啥冲锋的。”陈四七嚼得满嘴是油,瓮声瓮气地说道。 徐安有些无语地抽了张纸巾,将陈四七嘴角的油沫抹去。 “徐安,师父就收了咱们三个,师姐弟一场,不行,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我告诉你,我也是天生神力,很能打的!那天你要是喊了我,说不定咱们不用过桥,加上我直接就把地面轰个大窟窿!”洪妍握着拳头说道。 徐安嘴巴抽了抽,那天的情况洪妍并不知道,嘴上说得轻巧,实则危险重重,比如那个赵云征聪明一些,发现端倪后,很有可能会失败,从而两百多个供奉保镖,会立即围杀徐安和陈四七。 徐安忽然想起徐超说的一句话,瞬间能感同身受。 我是个赌徒,我天生就 057 陆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昌云一直认为,徐安肯定是走了狗屎运,什么九式崩拳,人的力量极限,能打断一株树就不错了,还什么师兄弟其利断金,狭路相逢勇者胜,都是狗屁,那座老火车桥,分明就是快要塌了。 当然,这些话万昌云是不敢和万庚风说的。 眼浊了,便该退位让贤了。这是万昌云心里此刻的想法。 午后,万可儿身子款款地上了岛,脸色无比激动,眉眼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小女子神态。 “徐安让我和你说,他今天上岛。” 闻言,万庚风身子顿了一下,随后苦笑。 “少家主,徐安都答应上岛了,那就证明,他是同意入万家了。”万可儿疑惑,不明白万庚风为何会这副神情。 “你以为徐安上了岛,随后便会娶你么。”万庚风站起来,目光望着远方的碧蓝大海。 “他打赢了,十几个世家的两百个供奉,大多成了残废,他此次上岛,是来和我谈判的,我终究是看走了眼,徐安不仅是将才,更是枭雄啊。” 万可儿咬着嘴唇,瞬间眼睛通红,万庚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徐安这一生,都不可能入万家了,自然也不可能娶她了。 那天之后,她爱上了吃花生米和小馄饨,却如同嚼蜡般索然无味,后来她才明白,徐安才是最好最美味的东西。 万庚风伸着手,将万可儿眼角的泪珠勾去,“别哭了,我的话还有效,哪怕他不入万家,你有法子嫁给他,我一样会让你离开。” 万可儿听罢,欣喜地抬起了头。 “去吧,换件衣服,穿得好看一些,等徐安上岛,给他一个惊喜。” 万可儿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往后走去。 事实上,徐安并没有立即踏上万岛,而是去了另一面,先踏上了陆岛。 岛上自然有供奉认得徐安,这恶贯满盈的家伙,可是一下子,害惨了燕都大大小小的世家。 世家里的供奉,除了偶尔有些从外面招揽,更多的是从小培养,费尽各种人力财力,让这些供奉心里有了归属感,从而成为死士。哪怕一个最普通的供奉,拿到外面的世界,也是能开武馆的存在,如今倒好,徐安弄这么一出,活活就让陆家的五十个供奉成了残废。 陆岛上,立即响起了警报。 陈家栋领着人,怒气冲冲地往岛边走去。 “徐安,你还来陆岛!”陈家栋吼道。 打人不打脸,这都打得一脸是血了。 “走错了,我想去万岛来着。”徐安笑了笑。 陈家栋自然不会信,这万岛在西头,陆岛在东头,如何能错,这徐安分明就是来挑衅的,真是好胆,莫非真以为陆家无人了么!堂堂三门世家的底蕴,哪里是这种毛头小子可以相欺的! “仁伯呢!”陈家栋冷声问道。 “栋哥,仁伯好像伤了......”旁边一个供奉开口。 陈家栋才想起来,仁伯好像昨天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好。 “去禀报家主,然后将所有供奉集合过来!”陈家栋喝道。 供奉不敢耽误,一溜烟儿往陆岛庄园内跑去。 “徐安,你够胆就在这里等两分钟!”陈家栋笑道,若是能抓住徐安,他在陆家的声望,必定会水涨船高。 “既然如此,我就等一等,见见陆老爷子吧。” 陈家栋冷哼一声,真是愚蠢,会几手功夫,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没多久,陆岁山阴沉着脸,领着一大帮子人走到了岛边,甚至不惜动用了狙击手,藏在岛边的林子中。 “想必这位就是陆老爷子了吧。”徐安笑了笑。 陆岁山半眯眼睛,“徐安,今日是来下威的不成?我提醒你一下,这里可是陆岛,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陆老爷子莫非想杀我?”徐安冷然回道。 “我堂堂三门世家,杀你又如何,你若不服,尽管找人,最好把魏无渠找回来,我看他能打几个。” 徐安叹了一口气,在船上坐了下来,旁边的洪妍,一脸凝重地扭开一瓶水,递了过去。 “这陆岛在东,着实不好,比万岛那边要热得多。” “你若是死在了海里,便不会热了。”陈家栋冷笑,挥了挥手。 陆岛上的百余个供奉,尽皆出动,慢慢往徐安和洪妍的小船靠去。 “陆老爷子,我劝你不要惹我生气,我虽然不比我师父,也没法子打太多,但我只要打一个就够了。” “什么意思?” “家主,那个壮汉......好像不见了。”一个供奉惊道。 闻言,陆岁山瞬间恍然大悟,回头望时,听到了自己儿子陆青川的哭嚎声。 “徐安!你若动我儿子!我杀你全家!”陆岁山吼道,须发皆张,老来得子,还指望着靠他给陆家开枝散叶呢。 陈家栋眉头深皱,怪不得这徐安敢大咧咧地来陆岛,必然是想到了陆家人不会放过他,肯定会调集所有供奉过来,没想到却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小船上,洪妍也紧张不已,忍了好久才开口,“徐安,要是那个陆青川跟着出来呢,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当然,那就要赶快跑了。”徐安笑道,“可惜我猜对了。” 陈四七慢慢踱着步,一只手夹着陆青川,一只手握成拳,慢慢走到了岛边。 陆青川哪里受过这种苦,哭得稀里哗啦,不断哀嚎。 “徐安,你要如何!”陆岁山声音冰冷。 徐安没有答话,向陈四七招了招手,陈四七嘟嚷了几句,将陆青川丢在了岛边的沙滩上,脸面擦着细沙,加上陈四七的力气极大,瞬间磨得鲜血淋漓。 “徐安!你在找死!”陆岁山大惊,这心头肉一样的宝贝,自己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受苦。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陆家人要杀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了?还是觉得我徐安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杀了就杀了,反正也就是和万家置气!”徐安冷声道。 陆岁山仰头喘了口气,指着地上的陆青川,“你放了他,我陆家罢手如何?” 这句话,已经算给了徐安很大的面子,堂堂三门世家之一,居然服软了! 在场的供奉,尽皆脸色黯然,堂堂陆家,何时受过这种鸟气!眼下却被这个徐安,压得死死的。 “陆老爷子,你想错了,我没打算让你罢手,相反,我巴不得你继续玩下去。”徐安一脸泰然。 “真是好胆,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讲话了。”陆岁山咬牙切齿,若不是顾忌自家儿子,他早已经让身后的百多个供奉冲上去,让狙击手打爆徐安的脑袋。 仁伯曾经无数次告诫过他,对于陆青川,必须要严厉一些,玉不琢不成器,若狠不下心,陆青川此生注定只能做个纨绔。 可惜,老来得子,陆岁山当宝都来不及,哪里会让他受苦。 徐安一下跳下了船,手一抄,将陆青川扶了起来。 陆青川阴狠地盯着徐安,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在明园酒店消防出口那里,同样是这个人,让自己吃了大苦头。 “你是想打我么?陆家小少爷?”徐安笑道。 “青川,住手!”陆岁山大惊,惹怒了徐安,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后果。 陆青川虽然是个大纨绔,但他不傻,眼前的这个人,说句难听的,正执掌着他的生死。 “我可以给你打哦,陆家小少爷要是生气憋坏了,那我可就难辞其咎了。”徐安笑道。 陆岁山闻言,眉头一皱,不知道这徐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青川,别动手。”陆岁山可不敢相信徐安会这么好心。 058 开姓立门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午后的海岛空气,带着润湿的风,微微让人很舒服。 只是这陆岛上,此时正一片弓弩皆张的紧张状态,躲在树林里的几个陆家狙击手,不时抹着汗,没有陆岁山的命令,他们是不敢开枪的。 “青川,别动手!”陆岁山咬牙又喊了一句。 徐安翘了翘嘴巴,笑了起来,“青川少爷,我可站在这里,机会难得。” 陆青川心里天人作战,自然,他是恨透了徐安,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他怕啊,听说这徐安可是个高手,何况身后那里,那个吓人的大高个,也死死拦住了他的退路。 “一巴掌一个亿,我不还手不记仇。”徐安眯了眯眼睛。 “你说的是真的?”陆青川脸色大喜,对于钱,他没有概念,反正陆家的钱,他总花不完。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洪妍在徐安身后,古怪地看了徐安一眼,以前就这么没发现,这小子一肚子的坏水。 陆岁山阴沉着脸,陆家是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吧,一巴掌一个亿,我给你打行不行。 “青川,别打!”陈家栋也惊了惊,心里真怕这地主家的傻儿子,又遭了人家的道。 陆岁山叹了口气,自家儿子什么脾气,他是了解的,若是憋着,指不定三天两头会来烦自己,罢了,就当破财消灾了。 “青川,打几巴掌就得了。” 陆青川脸色一狞,一股报复的快感涌到脸上,转了几圈拳头,就要往徐安脸上砸。 没想到一下子被徐安抓住。 “你骗人,我草你大爷的!”陆青川怒吼道。 徐安笑了笑,“忘记说了,不能打脸。还有,我希望有个手续。” 陆岁山沉默了一下,喊人拿来纸和笔,唰唰地写了几十个字,丢到徐安面前。 这叫什么事,好端端地却要破财。 “陆少爷,可以开始了,我警告你一下,千万别用两只手一起打人,很痛的。四七,过来点数。”徐安认真道。 陆青川狞笑着点头,随后迫不及待抡起手,往徐安的胳膊上,连续抽了三个巴掌。 “陆少爷,你是练过功夫的不成,这几巴掌,差一些将我打晕了。”徐安痛叫。 实际上,这陆青川由于长期沉迷酒色,抡起的拳头哪有什么力道,落到徐安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陆青川可不管,在他看来,这能费几个钱,开心了就好,堂堂陆家少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于是又抡起巴掌拍下去,短短不到半分钟,已经打了二十几下了。 陆岁山的心在滴血,陆家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青川,别打了。”陆岁山劝道。 陈家栋阴沉着脸,身为陆家的一员,他面色也不好看,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么败的。 陆青川听到自家老爹的劝告,顶了一句,“老头,别他妈劝我,老子有钱,我今天就活活打死他!” “陆少爷停手吧,我胳膊要断了,再打几下就要断了。”徐安惨声连连。 陆青川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自己定下来的,不许反悔,我今天就用钱,活活砸死你。” 陆岁山身子已经发抖,不知不觉间,这陆青川又风风火火地打了一百多巴掌,算起来,已经快一百多个亿丢出去了。 而且,这事儿不能不认账,那张自己署名的白纸,还在徐安手上呢。 “青川,停手!”陈家栋怒道。 陆青川意犹未尽地甩了甩手,原来还想着继续打下去的,不过回头一看,自己老爹都快跪在地上了,嚣张地指了指徐安,收回了手。 “还以为陆家很有钱呢,才打了一百多下,就不打了,原来是穷比。”徐安摇头道。 “你讲什么,草,你站着,站好咯!”陆青川骂咧一句,又继续甩着巴掌,打在徐安手臂上。 陆岁山瞬间苍老了许多,败家啊,白纸黑字,他原来想着再纵容儿子一次,儿子懂些事理,打几下就好了,可现在倒好,打了不下三百次了。 陆青川气喘吁吁,终于挥得手累了,才瘫在沙滩上,舒服地叫嚣着。 “老头,给钱了!”陆青川回头喊了一句,人家说话算话,他总不能丢了脸面赖账吧。 陆岁山叹着气,抬头盯住徐安,咬牙切齿,“好算计,不过最好小心一些,我怕你没命花!” 徐安抬了抬手,“你可以试试。四七,算数。” “四百三十八下。”陈四七咧嘴道。 “陆小少爷也辛苦了,我打个对折,就四百亿吧。”徐安淡淡道。 陆岁山目光阴沉,这个钱,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四百亿?陆家能有几个四百亿? “放我儿子回来,我给钱。”陆岁山淡淡道。 “你看,你又当我傻子了。既然不想给,那就算了吧,伤和气多不好。”徐安笑了笑。 这下,轮到陆岁山摸不着头脑了,这徐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莫非刚才闹着玩?抑或是怕了?不对,这徐安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陆岁山能做到三门世家家主的位置,自然不是傻子,不要钱,那肯定另有所求了,也好,这四百亿对于陆家来说,也不算一笔小数目了。 “徐安,你想要什么?”陆岁山沉声问道,若是这徐安的要求太过份,他哪怕破财,也不会答应的。 “我要一块地。”徐安淡淡道。 后面的洪妍,也有些不明所以。 燕都的地皮,虽说贵得离谱,但也不至于贵成天价,会超过四百亿的价格。 陆岁山松了口气,正打算怎么将那张白纸黑字拿过来的时候,又听到徐安开口。 “一块能让我徐安繁衍生息的地方。” 陆岁山闻言大惊,“你要在燕都开姓立门?” 陈家栋在一旁,也咬得牙关咯咯作响,在燕都开姓立门,何尝不是他的梦想,燕都没有姓陈的世家,他若是成功了,何等荣耀!这徐安,明知道燕都里,已经有一个徐家了,还有再立一个徐家不成? 陆岁山默然,隔了许久,才冷声开口,“徐安,你该知道,这燕都里,已经有一个徐家了。” “多一个又如何,他姓他的徐,我姓我的徐,有何不妥。” “规矩就是规矩,你要开姓立门,虽然是三门世家投票决定,但规矩还是要遵的,燕都里,不可能有两个徐家。” “陆老爷子,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四百亿买你一句承诺,不亏吧,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应下来就好。”徐安淡然道。 “你这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倒是让我长了见识,得了便宜,再到我面前卖乖,你觉得我会很高兴么。”陆岁山冷笑。 徐安耸了耸肩,“也罢,我不求你,你把四百亿给我,反正三张票,大不了我用这四百亿去秦家万家。” 陆岁山咬牙切齿,冷哼了一声,他自然不舍得给钱,四百亿,多心疼啊,哪怕陆家富可敌国,这四百亿就这么丢出去,水声都没响一下,想想都肉疼。 陆青川梗着脖子,“老子家里有钱,不稀罕赖账!” “哟,陆家小少爷,还能喘气呢,要不要再打几下?”徐安笑道。 陆岁山大惊,这特么的拐骗小孩子也不带这样的吧。 “徐安,你够胆,我应下了,你要记住,虽然我给了你一票,但还有秦家万家,不见得会帮你,特别是万庚风那只小狐狸,擦亮眼,别被卖了,哼!” 徐安拱了拱手,转身上了船,“老爷子,好说了,还有,那几个埋伏在树林的狙击手,快撤了吧,老这么瞄着,我这小师弟刚才差点忍不住要去揍人了。” 言罢,三人上了船,缓缓离开。陆青川怪叫着抓了几把沙子,往船扔去,无奈力气太小,倒把自己洒了满脸。 好胆啊。 陆岁山呼出一口气,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好胆的年轻人了。 059 他姓他的徐,我姓我的徐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路过秦岛的时候,徐安忍不住停了一下,眼睛瞄向岛上的风光。三门世家之中,以秦家最为神秘,家族子弟很少到外面晃荡,大多留在岛上。 小船越靠越近,激起的涟漪一圈圈往外荡。 一声低沉的咳嗽,从秦岛边上传来。 徐安抬头,看见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正站在沙滩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年轻人,就到这里吧。” 徐安皱了皱眉头,就到这里吧,实则有两个意思,第一是字面上的,小船不要再往前了,赶紧转头。第二是选做得太过分,惹秦家不满,所以让他收手。 “她是谭婆。”洪妍凑下头,脸色微微凝重。 燕都里,莫原之下,仁伯谭婆。 徐安沉默了一下,礼貌地说了一声告辞,离开秦岛的位置,往万岛而去。 万岛岛边,万庚风特意让人铺了一张长长的红地毯,以往有贵宾来时,万家才会这么做,无疑,在万庚风心中,如今的徐安,算是贵宾了。 “万先生,好久不见。”徐安淡淡开口,对于万庚风,如今他已经有了芥蒂。 万庚风苦笑,偷鸡不成,虽然没有蚀把米,但无论怎样,心情总是不愉快的,这种脱于掌控的感觉,他向来不喜欢。 “徐先生请吧,今日徐先生上岛,这花也更艳了,天也更蓝了。” 徐安礼貌地回了一句,“我去过陆岛,那儿的风光,可比不上万先生这里。” 徐安去了陆岛的事情,自然有人报告了,甚至徐安要开姓立门,万庚风也知道。 “万岛确实是美,徐先生要是喜欢,可以留在这里。”万庚风淡淡道。 有些话总要问一下的,哪怕答案否定,也要问一下。 “我这个人不喜欢安逸,万岛偶尔来看看就好,哪能一直打搅万先生。” 万庚风不再说话,转过头的时候,幽幽叹了一口气。 隐隐约约,他仿佛看见,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之中,那个身披亮银战甲,手执巍巍长戟的小将,策马一跃,离他越来越远。 徐安,我万家缺你这位大将啊。 “徐安!”万可儿似乎一直在万岛上,看见徐安三人上岛,脸色激动地跑了过来,顾不得多人在场,一下子抓起了徐安的手。 “你没事情吧,这两天我担心死了。”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抓着我师弟的手做什么!”洪三小姐见状,立即生气起来,忍不住喝了一声。 徐安古怪地抽了抽嘴巴,将手抽了回来。 万可儿抬头看了看洪妍,毫不示弱地顶道,“师姐又怎么样,我和徐安清清白白,我只是担心他而已!” “那你干嘛抓着他的手!”洪妍怒道。 万可儿皱了皱鼻子,“我情不自禁得了吧?” “哈,你终于承认了,年纪不大,歪心思可不少嘛!” “你年纪大,都做人家师姐了,还管得这么严,霸着呢,占着呢!” 洪妍气得脸色发红,“你懂个锤子,老娘这叫女大三,抱金砖!老人都这么说的!” “对对,老人家还让你别做剩女呢!多相亲,说不定今年还能嫁得出去!” 徐安一脸愕然,远没有料到,女人的战争居然会这么惨烈。 万庚风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徐安,“徐先生,英雄自当有美人相伴,喜事啊。” 徐安笑了笑,没应声,索性不再理会那两个还在斗嘴的,跟在万庚风后面,往万家庄园走去。 依旧和第一次上岛差不多,不同的是,这一次显得更加隆重,万庚风身后,除了万昌云以外,还有几个老辈人物,估计是万家的老人了。 “万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刚从陆岛那边过来。”徐安眯了眯眼睛开口。 万庚风笑了笑,让徐安继续说。 开姓立门,至少要三门世家其中的两家同意,猜得没错的话,徐安这次上岛早有预谋,拉票来了。 要拉票,自然要有筹码,万庚风很想看看,徐安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筹码。 至于什么两个徐家的,不过是托词罢了,两个又如何,终究会水火不容,终究最后只剩一个。 万庚风抬了抬眼睛,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万岛之外的碧蓝,再透过无边无际的碧蓝,似乎想看清什么。 “万先生,我需要在燕都开姓立门。”徐安脸色淡然,大世家博弈,他不想再任由人揉捏,左右都是夹缝中求存,倒不如博一次。 万庚风没有半分意外,“徐安,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讲,燕都里已经有了一个徐家了,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当然,你是我岳丈介绍来的人,我不会与你为敌。” 不会与你为敌,这话说得很有艺术,不与你为敌,但也不会帮你。 “万先生,我要说与你结盟,你肯定会笑,堂堂三门世家,何须一个刚开山又不入流的小家族结盟。” 万庚风不置可否,万家确实有这份底气,只要他愿意,燕都离大大小小的世家,必如过江之鲫,会将万岛海边的沙地踩烂。 万昌云坐在万庚风身后,已经讪笑起来,“徐安,别说万家压你,讲句难听的,哪怕徐长青的那个徐家,我们也半点看不上,白云是高高在上的,至于草灰嘛,就别老想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徐安也不动气,淡淡吐出一句,“项霸王巨鹿之战之前,无人相识,陆伯言南渡荆州,皆以为无用书生。我曾听老师说,乳虎未生齿牙,自然不能啸动山林。卧龙隐于浅潭,谁又知它何时腾飞。” 万庚风咬着牙,徐安的话,他自然明白,实话说,他也看不透徐安,这个如过江猛龙一般的年轻人,能从十几个世家剿杀中,破而后立,本就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 徐安能走多远,他不能确定,也不敢确定。 “徐安,你莫非以为自己是一条龙了?”万昌云冷笑,你若是直白地说需要万家帮助,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讲的这番话,莫非是激万家不成? “徐先生,告辞。”徐安起了身子,也不等万庚风回话,带着陈四七,缓缓往海岛边走去。 万庚风皱着眉头,最终沉沉叹了一口气。 陆家在黑市的悬赏,终于撤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徐安要在燕都开姓立门的消息。 已经有了一个徐家,却偏要另立一个徐家。 “他姓他的徐,我姓我的徐,各不相干。”徐震霄模仿的惟妙惟肖。 “那反骨仔当真这么说!”徐长青咳了几声,抹了抹嘴后,表情狰狞。 “太爷爷,没错,那小废物真要在燕都里,另立一个徐家了,听说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徐震霄唯恐天下不乱,咬牙切齿地开口。 “开姓立门这种事情,必须要三门世家同意吧,会不会是讹传了。”徐破岳皱眉道,他有些不相信,徐安会做得这么绝,只是他忘了,自己所在的徐家做得更绝,前几日还帮着许多世家,共同剿杀徐安。 “哼,这小废物做事情,哪里会考虑这些,他倒是忘了,身子上还留着我徐家的血呢!”徐浮江冷笑。 “这个小废物,当真要无法无天了,若按我说,就让莫爷去把他杀了,一了百了!”徐正天也附声道。 一口一个小废物,从小喊到大,只是,这个小废物,好像越来越厉害了,照这个趋势,过不了多久,就会将徐家踩在脚下。 徐长青脸色发青,闭着眼睛默然许久后,随后缓缓睁开。 “去请人吧。” 闻言,站在一边的白袍莫原,身子一顿,头慢慢垂下来。 060 秦岛边的垂钓比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万岛回来,洪妍显得有点心事重重,她发现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师弟了。 “徐安,你真要重新立一个徐家啊?” “我都上了两个岛,还能是假的不成?”徐安笑道。 “徐长青那里,肯定会发飙,这对于那个徐家来说,可是奇耻大辱。”洪妍沉默了一下开口。 徐安脸色微黯,他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要崛起,就有人要陨落,仁慈是给狗看的,狗却不懂你的仁慈。 徐安闭上眼,隐约中,父亲徐傲元牵着母亲顾小昭的手,在一片血色中,渐去渐远。 燕都的地形有些奇怪,繁花的市区自然在腹地内,也是很多世家栖息的地方,大多是买下一片地,建一个庄园。北面海岸有三个岛,已经被秦家,陆家和万家买走。南面是郊野,有很多尚未开发的城中村。西面是燕都港,东面是工业区。 一个新的世家,要在燕都立住脚跟很困难,庄园,生意,关系等等,都要面面俱到。 如今的燕都中,除了洪家交好,万家摇摆不定,几乎都被徐安树了敌,特别是老火车桥的事情,已经让不少世家记恨了徐安。 所以,洪妍才会那么疑惑。 这种情况之下,开姓立门,着实不是一个好主意。 徐安暗暗数了一些钱,加起来大概有一百亿左右,作为前期的启动资金,应该是足够了。 燕都的情况,徐安已经和岳虎盛讲了一些,过段时间,徐超和细三爷也会来燕都,而岳虎盛则留在洛城坐镇。陈薇薇那边,徐安现在是没打算说的,等安定以后,自然会接过来。 “洪老二,燕都这边,有没有好点的地皮?” 洪庆年沉吟了一下,“倒是有块空地,眼前也是个小世家的,后来不知怎么惹了上面的人,生意败了,庄园也废了。” 徐安点点头,直到现在,万庚风依然没有电话过来,或许是拒绝了,或许是还在考量。 要在燕都开姓立门,必须要得到三门世家的首肯,否则以后会寸步难行。 四百亿买了陆家的承诺,万家还在观望,只剩秦家了,若是得了秦家的支持,也不需要万家的投票了。 “三门之中,秦家是最神秘的,据说古时,也是最得圣人恩眷的,底蕴雄厚,可怪就怪在,这秦家子弟向来低调内敛,不像其他世家的纨绔。”洪庆年答道。 “秦家在燕都里有生意么?” “自然有,明园大酒店就是秦家的生意。” 徐安脸色恍然,怪不得上次陆青川和仁伯,不敢贸然上酒店,而是躲在酒店外面,等着万可儿和徐安出来。 “不过,去了那里也找不到秦家人,除非有大事,否则的话,秦家人一般都会在秦岛上,外面这些负责秦家生意的,是一些佣人之类的下人罢了。” 听着洪庆年所言,徐安越发觉得,这秦家神秘得很。 秦家人都在秦岛上,偏这秦岛又不让进。 没法子,这两日,徐安都驶着小船,沿着秦岛附近环行,那个黑衣谭婆,似乎知道徐安还会再来,冷冷地守在岛边。 无奈之下,徐安只好离得远一些,免得激怒秦家。 秦岛离得不远,偶尔会有些零碎小岛,最大的不过十米左右,却站满了人,多是一些垂钓的爱好者,奇怪的是,这秦家也不驱赶,任由这些人在秦岛附近钓鱼嬉闹。 此时,那个不到十米的小岛上,一下子站满了人,还有五六艘小船听在岛边,小岛上似乎还有争执声,徐安想着能打听到秦家的消息,便将船靠了过去。 一个小老头吹胡子瞪眼,不断骂骂咧咧,小老头旁边,另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大喝。 围观的人,饶有兴趣地不断起哄。 “我说老沙头,你输了就是输了,赶紧的,把今天的鱼交过来!” “我输个鸟!你鱼虫喷了啥,你当我不知道吗!”被叫做老沙头的老头抬头回了一句。 闻言,戴眼镜的老头也急了,“好你个老沙头,你个老赖子,天天输了都找借口!” 徐安一听就明白了,这老沙头和人打赌钓鱼输了,眼下是不打算认账了。 徐安抬头,准备走过去,这时,他忽然发现,离得不远的秦岛,那个谭婆分明往这边看过来,目光紧紧看着那个老沙头。 按理说,谭婆这种成名高手,是没必要一直守在岛边的,换成其他供奉就行了,可这谭婆,更像是护卫一样。 小岛上,围着的人,已经对老沙头口笔伐诛。显然,这老沙头的名声,一向是不好的。 “老沙头,按照规矩,你想拿鱼,就赔钱!”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喊道。 徐安皱了皱眉,老沙头固然耍赖,但这些人,分明就是合伙欺人了。 老沙头嘟嚷了几句,将鱼竿丢到一边,揉了揉手掌,准备往兜里拿钱。 “老沙头,你可是赖了好多次了,这次饶不得,你就拿一万吧!”又有人在旁边喊道。 徐安冷笑,这摆明就是讹诈了。 徐安往前走了两步,坐在老沙头身边。不远处的秦岛,谭婆皱了皱眉头,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句什么。 老沙头古怪地看了徐安一眼,“你是谁?” “老爷子,你若是无趣想找人玩,我陪你就是。”徐安淡淡道。 “你会钓么?别以为这是你家乡小河里的狗鱼,这是海婆子鱼,没点功夫,你钓不到的。” 老沙头话音刚落,旁边围观的人络绎不绝地叫了起来,这些人天天围着这里,看着老人钓鱼,看着老人输,看着老人掏钱。这段时间以来,已然成了一条生财之道,如今冒出个徐安要抢独食,大家自然不肯。 那个戴眼镜的老头也冷笑一声,“老沙头没讲错,海婆子鱼,不是你这种小年轻能玩的。” 作为燕都垂钓协会的副会长,李奇余推了推眼镜,极有信心,自从前段时间被这些年轻人请过来之后,不出意外,他每天和老人打赌,几乎都是赢钱,多则几千,少则一两千,算是比较来钱了。 徐安抽空,看了一眼秦岛之上,果然,那个谭婆正艰难地伸着脖子,往小岛这边看。 “小子,别说我们欺你,你就和李老师比,比谁先钓到海婆子,输了给五千!”旁边有人说道。 李奇余摇了摇头,“我原本是不赞同这种比赛的,对这个年轻人而言,不公平,毕竟我浸淫垂钓这块,已经有二三十年了。” “李老师不要谦虚,给这小子上一课!” “小子,你要清楚,李老师可是燕都垂钓协会的副会长,你拿什么比啊!” 李奇余淡淡笑了笑,用手虚压了一下,似乎在缓和气氛,“别这么讲,各有所长,我李某人只是在垂钓这块,多了些经验罢了。” 李奇余的话音刚落,忽然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已经惊声叫了起来。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功夫,随着徐安钓竿一甩,一条乌漆漆的海鱼,瞬间被扯了上来,随后被徐安用手指一弹,弹到了小岛上。 “这......这还没开始呢,这个不算的,李老师还没喊开始!” “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李奇余也脸色惊惧,这海婆子难钓他是知道的,如果真不是运气,这个年轻人可就太厉害了。 “开始,现在开始!”看到李奇余坐下来,一个年轻人急忙开口。 同样是话音刚落,一条海婆子鱼,又被徐安甩到了岸上。 小岛上一片死寂,如果说一次是运气,那么两次呢,不可能都是运气了吧? 李奇余满脸震惊,盯着徐安嘴巴都合不拢。海婆子难钓之处在于,这东西狡猾得很,总是不断试着咬购,又不全咬,你若是拉杆,那可就一场空了。 老沙头眯了眯眼,他可是看得很清楚,这年轻人不简单啊,鱼刚试着咬购,便被立即震晕了,不简单吶。 061 秦烈的睿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李奇余脸色苦涩,不到十分钟,这个年轻人已经钓了不下二十条海婆子鱼,别说人家鱼虫什么的有问题,就算有问题,这也是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数字。 哪怕在刚才,也是足足过了两个小时,他才先老沙头之前,钓了一条海婆子鱼,与人家一比,分明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关公面前耍大刀,华佗面前试草药。 想到这里,李奇余没有心思再呆下去,这哪儿是钓鱼啊,分明是甩鱼,一分钟甩一条那种。 “啊,我忽然想起来,家里的煤气灶上,还熬着汤水,我就先回去了。”李奇余灰溜溜地扒开人群,跳上小船,迅速离开了小岛。 围观的人鄙夷地看了一眼,随后齐齐冲徐安走来。 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本来好好的,每天来讹点小钱,现在倒好,这徐安一来,什么都黄了。 “小子,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小青年,流里流气地开口。 “也不知这野小子哪里冒出来的,真他妈晦气!” “李奇余都吓跑了,以后再来讨钱,可就难咯,都怪这小子!” 老沙头一脸风轻云淡,目光定定看着海面上的浮标,一动不动。 徐安叹了口气,跟着几个小青年往岛的另一边走去。 不到两分钟后,徐安拍了拍身子又走了回来,继续坐在老沙头身边。 “这些人也算相熟,没有大恶,打一顿给些钱打发吧,你小子搅了我的乐趣,以后我可要无趣咯。”老沙头叹了口气,鱼竿一耍,居然也将一尾海婆子鱼,一下子耍上了小岛。 徐安惊了惊,这眼前老人,至少和自己一样,也凝出了拳劲,否则,不会一下子将海婆子鱼钓上来。 “给了些钱,不过刚好够垫医药费。”徐安淡淡道。 老沙头笑了笑,“我天天坐在这小岛上,难得糊涂,与他们逗乐,与他们争嘴,想想都是有趣得很。” “老爷子要是喜欢,我大不了多来几次。” 老沙头眯住眼睛,将鱼竿扯了上来,摊在一边。 徐安沉默了下,也扯了鱼竿上来。 “你俗事太多,何况和你钓鱼太无趣,居然还用拳劲来震鱼,不好玩。” 徐安干笑,“老爷子,事出紧急,我这不是护着你的面子吗!对吧,秦家人的面子,哪能随随便便丢啊。” 老沙头仰头大笑,伸手指了指徐安,“小子,你很对胃口,让我猜猜你是谁,能凝出拳劲,又在燕都面生的,莫非是那个打碎火车桥,坑残了两百多供奉的徐安?” “老爷子,都说人越老眼越浊,你这眼睛,可亮着呢!” 老沙头摆摆手,又笑了一声,不远处,谭婆紧张兮兮地看过来,不断怒视着徐安。 “徐安,你师父老人家如何了?还气么?”老沙头忽然问道。 徐安有点不明所以,气?气啥? “师父老人家好得很,一顿两碗烈酒,一斤猪头肉。” “徐安啊,我说魏无渠不是天下第一,你信么。” “怎么说?” 老沙头昂起头,吸了口海风,目光和万庚风同出一辙,灼灼地望着海面远处那一片碧蓝,碧蓝以后的世界,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世界上,分成明和暗,就好比我,明面是个钓鱼的小老头......” “实际上,却是秦家太爷秦烈。”徐安插了一句。 秦烈嘿嘿一笑,也不辩驳,“明面和暗面的东西,你若是站得高了,那个世界,便也能看得清了。” 徐安努努嘴,“老爷子,这东西还远着呢。” 秦烈闻言怔了一下,晃晃手,“打偏了打偏了,讲吧,处心积虑的,我可是看着你绕着秦岛转了好几圈了。” 徐安缓了口气,将开姓立门的事情讲了出来。 秦烈眯了眯眼,没有直接应承,反问道,“万庚风的意思,你明白吗?” 徐安沉默了一下,“大概是观望,看秦家的态度。” 三门世家,虽然明面上并列,实则上,万家是最弱的,而秦家,却是最强盛的。 “不对,他并非在观望,而是在拒绝。” “为何?”徐安想不出,这万家为何要反对。 “有句古话,叫枪打出头鸟,徐安,你便是那只鸟,而万家,却又不喜欢做枪,所以才没有立即答复,否则,便是与你站到对立了。你说你四百亿买了陆家一句承诺,陆岁山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他应了你,就不会反悔,我相信万庚风这小狐狸也知道,所以,他把难题推给了我。我若是反对,他自然会反对,我若是同意,三票全通过,明白了吗?” 徐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秦烈。 秦烈顿了顿,“你若是报仇,我不会帮你。若是想争一片天,我自然会帮你。” 徐安嘴巴动了动,眼前又浮现出那片血光,父亲徐傲元,母亲顾小昭,走入那片血光,渐行渐远。 “报仇,立门,缺一不可。”徐安淡淡吐出几个字。 意思很明显,家仇不敢忘。 秦烈神情苦涩,“徐安,你不要怪我,人老了总会心存善念。” 徐安点头,从这秦烈与普通人钓鱼取乐的事情,不难看出,这个老人身上的杀伐气息,已经磨去了很多。 “罢了,这一票我弃权。”秦烈站起身子,将渔具收好。 闻言,徐安大喜,哪怕万家投了反对票,陆家那里,也有一张赞成票,刚刚好打平。 “秦老爷子,若是平票该如何?” 秦烈古怪地咧嘴笑了笑,“自然是对拳,三场两胜。” 徐安顿了顿,随后恭敬地冲着秦烈,鞠了个躬。 “回去吧,有空来找我玩儿,记住喽,再用拳劲震鱼,我就把你丢下海!还有,对拳我秦家弃权!” 秦烈的身影,已经迈上了小船,小船无风自动,慢慢往秦岛飘去。 海岛边的谭婆,佯怒地跑到海里,将秦烈一把扶住,往秦岛深处走去。 徐安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至少心里也有了个底。 离着秦岛不远,沙滩细美的万岛上。 万庚风默然立在海岸边,神情凝重。秦家弃权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真是老狐狸啊,反被将了。”万庚风苦笑。 昔年,有叛将回旋,领着十万甲士,一把火烧掉了古燕都千里繁华。 万庚风很不喜欢这样的剧情,做不成万家的良将,却要自立山头。 万庚风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经变得凌厉无比。 与万岛不同,陆岛近来和气得很,似乎因为不用破费四百亿,劫后余生的快感,让陆岁山很舒服。 “老头,我的万可儿呢,我就要睡!给不给睡,不给我玩命了啊!孙子诶,你就别想抱了!”陆青川似乎喝得有点大了,举着一把水果刀,指着自己双腿。 陆岁山惊得一下子爬起来,满脸惊惶地跑过去。 “呀!别过来,我割了啊!”陆青川做了一个很潇洒的起手式。 陈家栋在一旁,看得心烦,这地主家的傻儿子,玩的越来越无耻了。 “老头,我让你停下,我真割了,我这一刀下去,你哭也没用了!给不给睡,麻溜的!我都特么讲了几天了!” 陆岛上,无数人围过来,陆岁山就差给这孙子跪下了。 陆青川很满意这种效果,瞅着差不多了,也该收手了,忽然间,一个酒嗝打上来。 嗝...... 陆青川身子随着颤了一下,随后像杀猪一般嚎了起来。 “老头,我割到了!我割到了,我不玩了!痛痛痛!” 陆岁山怔了怔,这次玩真的了?来不及多想,陆岁山抹着老泪快步冲去。 登时,陆岛的人,也疯了一般跟着陆岁山往前涌去。 062 天堂之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华国庄州,向来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地方,工业水平居中,人均GDP居中,消费能力居中,甚至连房价也居中。 庄州大学里,一堂关于文学的专业课上,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学生,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说不上帅也谈不上丑,此时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课,忽然皱了皱眉头,将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一条短信刚好弹出在屏幕上。 短信息上只有两个字——徐安。 正如秦烈所言,这个世界,分明和暗,看得见的,自然有鲜花掌声,看不见的,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三年前,某位世界级大佬,曾公布过一张杀手榜单,排在第一位的天堂之手,远超第二名一个亿的佣金。 实际上,周明明并不喜欢这个称号,什么天堂之手,远不如地狱恶魔,地狱使者之类来得好听。 讲台上,正讲到某句“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 周明明咧咧嘴,抓起书包,很有礼貌地低头弯腰,走出了教室。 徐家大院里,徐长青抖着手,将手机递到旁边的徐震霄手上。 “我请人了。”徐长青嘴巴嗡动。 “他死了之后,徐安便安宁了。” “或许有人会骂我,无所谓了,我徐长青不能看着徐家中落。” “我徐家还有六条金龙,腾飞指日可待。” 除开徐破岳,余下的徐家六子,皆是脸色狰狞。 燕都,自古到今,都是一处英雄冢。 徐安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做该做的,争要争的,这多正常,可惜,燕都里的那些世家并不这么想,一个外来人却想在燕都开姓立门,再加上老火车桥的事情,一时之下,反对之声极高。 闹得最凶的,便是赵家,赵云壁被徐安打断双腿,赵云征被徐安设计摔断双腿,在赵家人看来,这是大耻,天大的那种奇耻大辱。 “徐安,哪怕是我想帮你,可、可这些人分明就不让我开口啊!”万庚风在电话里,说得无比动容。 你堂堂三门世家,还要看这些小家族的脸面么! 当然,这些话徐安没有说。 “万先生,我懂的,不管怎样,我都尊重万先生的决定。”徐安淡淡道。 万庚风在电话里又寒暄了几句,随后将电话挂断。 徐安冷笑,看来秦烈说的没错,这万庚风果然是不打算站在自己这边的。 秦家弃权,一票同意,一票反对,那就只有对拳了。 “徐老七,听说陆家那傻儿子,好像......挥刀自宫了。”洪庆年一脸古怪地凑头过来说道。 徐安嘴巴抽了抽,这是多狠啊,才能下这样的手。不过,这陆青川不是对万可儿势在必行吗,这好端端的,干嘛要做个太监。 “好像就割到了一点,还好不算大伤,但也把陆岁山快吓死了,这陆家就这么一个男丁,还指望着他开枝散叶呢。” 徐安自然知道陆岁山的弱点,当初上陆岛,便是以陆青川为挟,才换来了一句承诺。 这陆家不管怎么说,也算明面上的盟友,罢了,就当卖个乖吧。 特殊病房里,陆青川叫嚣地指着自己双腿之间,一边龇着牙吸气一边骂咧。 “老头,你看到了,我说到做到,这一次是你运气好,我可不是闹着玩,再来这么一刀,你的大孙子就拜拜了!” 陆岁山无奈地叹着气,“你先休息,我想办法成了么!” 陈家栋目光阴沉,他不敢想象,若有一天陆岁山西去,这陆家在陆青川的掌控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青川闹完,冷哼了一声,用被子蒙过头,睡了起来。 徐安走到病房前的时候,恰好陆岁山也刚走出来。 陆岁山眯了眯眼睛,“我听说你找秦家了。” “找了,秦家弃权。” “万家那边应该是反对吧,那只小狐狸,可比你想象的还要狡猾。你做不成万家的将,他自然也不会再待见你。” 徐安笑了笑,“所以,要对拳了。” “我陆家不会有人出头。” “老爷子,你旁边看着就好,听说青川兄弟受了点皮肉苦,我过来看看。” 陆岁山讪笑着看了徐安一眼,“有心就足够了,回去准备吧,届时我会带着陆家人替你压阵,我也很想看看那只小狐狸,会有什么底牌,徐安,一码归一码,我虽然不喜欢你,但相比起来,我更讨厌那只小狐狸,小心一些,万家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陆岁山说完,转身将病房门拉上,意思很明显,就到这里,你该回去了。 徐安也不介意,人情来往,不过是走个过场。 至于万家的底牌,徐安也有想过,会不会在万家庄园里,还藏着一个高手,秦老爷子也说过,明面的东西看得清,暗面的东西,却是最隐蔽的。 徐安的这一边,对拳三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三个师姐弟出场。 小师弟陈四七这种逆天级存在,打赢一个应该没问题,相反,他最担心的是洪妍,虽然也是天生神力,这些年却没有苦练拳法。 而徐安,连他自己也没法说清,到底能打到哪一步。 走出医院,徐安习惯性地环视了一眼周围,忽然发现,在一栋楼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沉默地立着。 徐安心头微喜,急忙走了过去。 徐破岳脸色有些纠结,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却还是忍不住来找了徐安。 “三哥!”徐安喜道,对于徐破岳,徐安是有感情的,但其他的徐家人都在踩踏他的时候,只有徐破岳,坚定地挡在他身前,护着他。 徐破岳嘴巴动了动,看着徐安,神情有点悲苦。 “怎么了?三哥?”徐安皱眉道,徐破岳来找他,肯定是有事情的,莫非是徐家的事情么。 “老七,离开燕都吧,算是三哥求你了。” 徐安苦笑摇头,“我和你讲过了,我父亲的死,我还是要查的,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一次回燕都,会生出这么多事情,那些人不待见我,要赶我走,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却偏偏要留在这里。” 徐破岳瞬间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手,会将徐家逼入死地!” “徐家逼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徐破岳缓了口气,“太爷爷固然有错,但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的......算了,不说这个。” 徐破岳想起某件事情,忽然间觉得这句话可笑无比。 “三哥,你找我有事么?”徐安觉得今天的徐破岳,总是欲言又止,明显藏着事情。 “最近......小心一些。” 徐安皱了皱眉头,“小心一些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人要杀我?” 徐破岳脸色发白,咬了咬牙,左右看了几眼,沉声道,“天堂之手要来燕都,目标是你。” 天堂之手,徐安也知道,如今在杀手榜上,位列第一的顶级杀手。 在海上拳场那会,罗比也请了一个位列第三的杀手,叫什么尖牙萝莉的,好像也不怎么样。 “徐安,这天堂之手很不一般,你喝的水,你吃的饭,你走的路,都有可能会被他盯上,然后暗算。”徐破岳说着,声音也微微发抖。 “徐长青请的人?”徐安淡淡笑道。 徐破岳默然低着头,答案已经不置可否。 不过徐破岳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知会他,已经足见情义了。徐安暗暗打定主意,不管徐家以后会如何,徐破岳他一定要想办法保住。 “三哥,我永远都是那句话,我不希望和三哥成为敌人,这辈子对我好的人不多,三哥算一个。”徐安正色道。 徐破岳身子顿了一下,悠悠叹了口气,转身走开。 063 阴险的周明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机场,周明明戴着厚厚的眼镜,愣头愣脑地从通道里走出来。 “去市区。”周明明怯生生地开口。 “好嘞。”出租车司机是个小年轻,不动声色地在计费表上按了一下,计费表瞬间剧烈跳转起来。 这种刚来燕都的大学生,是最好骗的,何况眼前的这家伙,分明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周明明眯了眯眼,随后从裤兜里取出一块口香糖,嚼了起来。 来燕都之前,关于目标徐安,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所能获得的全部资料。 杀这种崛起之姿的枭雄,是最有成就感的。 周明明显得有些开心,翘了翘嘴巴。 “到了,一共一千一百三,打个折,给一千得了。”出租车司机堆着笑容说道,若是不给,这种刚走入社会的大学生,只需要吓两声,就会乖乖就范了。 周明明很配合地缩了缩身子,慌忙翻出一个老旧的钱包,夹了十张票子递过去。 回手的时候,快速将嘴里的口香糖抠出来,丢到地上,随后不动声色地碾了两脚。 “在燕都好好玩哈。”小年轻得意地喊了一声,开着出租车扬长而去。 “谢谢哥哥。”周明明喊了一声,脸色阴沉地转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厚框眼镜。 直直开出去的出租车,“轰”的一声,瞬间爆炸起来,火舌高高飚起,惊得附近的人哭嚎着四处躲去。 徐安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资料,皆是关于天堂之手的。 不同于以往的杀手,这天堂之手几乎没有动过手,都是靠着各种暗杀下毒,完成了一次又一次任务,而且,哪怕成名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人看过他的真面目。 很危险,这个人很危险! 徐安揉着头,暗骂了一句。 “二师兄,怕个鸟,有我在,他敢靠近,我就捶烂他的脑袋!”陈四七瓮声瓮气地喊道。 徐安苦笑,事情若是像陈四七想的这么简单那便好了。 离着洪家不远,有一处小广场,小广场上,许多老人孩子,喜欢在晚饭过后,来这里欢闹一下。 徐安带着陈四七,抬头望了一眼,急匆匆往洪家走去。 这时,一个小孩子忽然手执一只纸飞机,对着嘴呵了一下,往徐安的方向掷去。 纸飞机摇摇晃晃,往徐安头顶撞来。 徐安笑了笑,伸手要拨掉纸飞机的时候,忽然心头一个激灵,急忙避开身子。 纸飞机撞到地板上,发出微弱的金属声。 广场的那块地板上,早已经乌黑了一小块,这时剧毒啊! 一般人碰到这种慢悠悠的飞行物体,正常都不会避开身子,而是拿手去挡,若是刚才徐安也这么做了,必然会被纸飞机中的毒针刺到。 徐安咬着牙,猜得没错的话,那个天堂之手已经潜伏在附近,伺机对自己下手。 环视周围,大多是一些老人小孩,当然,也有路过的年轻人,似乎没发现这边的情况,自然地往来。 陈四七大惊,将那个小孩一把拖住。 “有个哥哥说你喜欢玩纸飞机,让我来和你玩。”小孩哭喊道。 徐安皱了皱没脱,“那个哥哥呢?” 这天堂之手好手段啊,利用这种不懂事的小孩子来进行暗杀。 小孩左右看了几眼,懵了懵后,嚎啕大哭起来。 不远处,周明明缩了缩头,背着书包,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缓缓离开。 徐安沉着脸,带着陈四七慢慢离开了广场。 天堂之手在侧,徐安没打算回洪家,而是和陈四七两个人,住到了酒店里面。 天雨酒店,在燕都里,和许多名声不显的小酒店一样,来来往往的,多是刚来燕都的人,没有找到工作,或者有事耽搁,当然,偶尔也会接一些小型的旅行团。 比如现在的这一个旅行团,大概有十几个人,订了六七个双人房。 周明明带着一顶遮阳帽,脸上洋溢着欢喜,和许多旅行团的人一样,不断对着酒店品头论足,来燕都旅行,本就应该欢喜的。 陈四七抱着手,站在酒店二楼的走廊上,看着对面旅行团的十几个人,惊惊乍乍地跑入各自的房间。 “那个人好壮啊,又高,会不会是篮球职业队的,也来燕都旅行了。” “看模样有点吓人,咱们最好不要惹他!” 周明明捂着嘴,“不会吧,我好不容易来燕都玩一次,你们不要吓我啊!” 听着旅行团的人叽叽喳喳,站在不远处的陈四七,皱了皱眉头,如今是非常时机,说实话,他有些担心。 特别是这些类似旅行团的人,最容易鱼龙混杂。 陈四七沉默了一下,走回了房间。 “传说天堂之手确定目标之后,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徐安淡淡吐出一句。 “师兄,我今晚就守在外头,一只苍蝇也别想进来!”陈四七不服道,在他看来,什么天堂之手,不管仗着小手段罢了,若是让他碰上,绝对一巴掌就扇飞。 房间里,周明明沉默了一下,伸头往窗外看,看了一下后,眯起了眼睛。 天雨酒店在燕都虽然不大,但也是老店了,前些时间刚刚重新装修了一次。 好死不死的,二楼房间的空调管道,居然一下子全部坏了。 正值盛夏,没了空调,这热气无孔不入,让人身子黏糊糊的。 “不好意思,师傅就来了。”酒店经理不断道歉,捧着一大把的饮料,一路发过去。 陈四七沉默了一下,抓过一支饮料,点了点头。 很普通的牌子山泉,陈四七想了想,推开门,将饮料抛给了徐安。 徐安皱了皱眉,拧开盖子,嗅了一下,随后淋在旁边的小盆栽上,顿时,盆栽迅速枯黄起来。 该死! 陈四七闻声,急忙也跑了进来,看到一旁枯萎的盆栽后,勃然大怒地冲出去,将那个酒店经理拖了进来。 “这水谁碰过?”徐安冷声问道。 天堂之手阴险,擅长各种暗杀手段,估计是这个酒店经理,不知在哪儿着了道。 “我也不知道啊,刚从冰柜里拿的!”酒店经理指了指怀里的大堆饮料,慌忙解释道。 空气中,一丝微甜的味道传来,徐安大惊,急忙松开了手。 他以前跟着魏无渠学拳的时候,听过各种顶尖毒药,越毒,在空气中的味道就越甘甜! 霎时间,那个酒店经理浑身抽搐起来,脸色憋红,捂着脖子疯狂地嘶叫,随后张着嘴,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徐安抹了抹额头的汗,这天堂之手的手段,一个接着一个,猜到自己不喝水,必然会找酒店经理问清楚,所以才在这就酒店经理身上下了毒,妄图染给自己。 徐安脸色阴沉地脱去上衣,扔在浴缸里,哪怕面对莫原,他也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不死不休的天堂之手,着实太歹毒了。 酒店经理身下,发黄的脓血,从五官里溢了出来,渗到地毯,地毯瞬间发出了焦味。 “师兄,那家伙肯定还在酒店!”陈四七怒道,看模样要冲出去。 徐安一把将他拉住,摇了摇头,“他走了,作为顶尖杀手,不会留在现场,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 天雨酒店对面,周明明抬了抬眼镜,看见两个跃窗而下的身影后,嘴巴微微翘了起来。 “有意思。” 徐家大院里,徐长青躺在太师椅上,哼起了某支戏曲。 “太爷爷,天堂之手没问题吧?”徐震霄心里还有些疑惑。 “放心吧,当年非国的某个酋长,在重重警力护卫之下,一样是丢了命。徐安,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了!” 064 任务失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陈四七迈着步,走走停停,嘴里不断嘟嚷。 “怎么了?”徐安沉声问道。 “在酒店那会,好像踩到啥黏黏的了。”陈四七弯下腰,他最受不了这种软绵绵的事情,难受得很。 “快走,先别管了。”徐安劝了一句,根本没有给陈四七时间,快步往前走去。 无奈,陈四七也只好跟着小跑起来。 大街上,周明明戴着耳机,似乎在听到某首亢奋的摇滚歌曲后,身子不断随着扭动。 实际上,他只听到了一句话。 “我要去一趟秦岛,在那里呆一段时间。” 周明明摘下耳机,眯了眯眼睛,随后背着书包,往海岸边走去。 燕都北面,三岛罗列,若是从码头这里过去,至少也要乘快艇半个小时。 徐安租了一艘快艇,沉默了一下,多给了老板几千块钱。 “租的还是买的?”周明明腆着脸,问着那个老板。 “当然是租的了,有来有回。” 周明明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老板,我也租一个船。” 燕都今日的天气很好,约有十几艘快艇,在这风和日丽之下,快活地在海里嬉闹。 徐安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看,十几张很普通的脸,不断从身边快速经过。 离着三岛,越来越近。 忽然,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两艘快艇在离他不远的位置,轰然炸开。 三个人影,迅速被抛入海中,冲着不远处的徐安大声挥手呼救。 徐安冷笑,这么急,这徐家该下了多大的酬金。 沉默了一下,徐安开着船,慢慢停在了落海的三个人身边。 一个中年人,两个年轻人。 中年人略胖,一上船就冲着徐安不断致谢,随后恶狠狠地对着另一个年轻人骂了起来。 骂的是一些不长眼睛,屁眼崩了之类的话。 被骂的年轻人缩着头,看样子委屈得很,一句话都不敢顶。 眼看着这中年胖子骂了有十分钟,徐安有点烦躁,劝了一句。 “罗叔,算了,又不是故意的。” 叫罗叔的中年人腆着笑脸,要走过去和徐安套近乎,徐安转了转身子,将这胖子隔开。 猜得没错的话,这撞船的事情,肯定是天堂之手搞的事情。 通过陈四七脚板下的窃听器,这天堂之手,估计也听到了自己要上秦岛避难的事情。 上了秦岛,他就难下手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在海中拦截。 “也不知你怎么开艇的,要是罗总出了什么事,你就死定了!”跟罗胖子在一起的年轻人,染着黄黄绿绿的头发,不断骂骂咧咧。 徐安眯了眯眼睛,这事情其实很容易想明白,谁主动撞过去,嫌疑更大。 远处的海面上,两艘快艇的残骸,已经慢慢沉入了海中。 周明明抬起头,“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们硬要拐弯,我这才撞上去的。” 闻言,徐安眉头一皱,冷不丁转过头,盯着罗胖子。 “学艺不精,你就该请个师傅!”罗胖子叫嚣道,甚至忍不住,走过去一巴掌扇在周明明脸上。 罗胖子的那个年轻跟班见状,也跟着踩了几脚。 周明明抱着头,不断往船角里缩。 “再闹都给我下船!”徐安喝了一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岛,约有三四米,“等会我把你们三个留在那里,放心,救援队很快会过来的。” 罗胖子闻言,大惊失色地跑过来,“兄弟,这不行啊,你先送我们回去怎么样,我给你钱!”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信不信回燕都我找人弄你!”罗胖子的跟班瞬间站起身子,冲着徐安骂道。 徐安干脆利落地抬腿一脚,将这个花花绿绿的年轻人踢到海里,顿时,噗通一声,年轻人在海里冒出头,依然不断指着徐安大骂。 排除一个,天堂之手不会蠢到激怒自己。 “兄弟,别、别这样啊,咱有话好说。”罗胖子劝道。 空气中,一丝甘甜的味道,慢慢弥漫开来。 “上去,别让我说第二次!”船开到小岛,徐安喝了一句。 罗胖子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挣扎着身子,往小岛爬去。 等罗胖子爬上去的时候,徐安忽然将船头一扭,快艇一下开出了老远。 “谢谢哥哥!”周明明脸色激动。 徐安转过身子,笑了笑,“帮你打了坏人,你表情应该更丰富一些,带点感激的神态就更好了。” “哥哥,你怎么了......” 徐安索性坐了下来,自顾自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 “你肯定在想,这空气中都散了毒,为什么我还敢吸烟对吗?” 周明明依然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都说你是杀手榜第一,讹传了,这毒你在酒店用了一次,这次就该换了,十里清风,闻起来确实不错。” 周明明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徐安摇了摇头,勾着手,将快艇的发动机一下拧断。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角色,徐家又给了你什么好处,既然你这么拼命,没办法,我也只好跟你拼命了。” 周明明眯了眯眼,脸山人畜无害的表情,瞬间狰狞。 “三个人,你该猜不到我的,我查过你,虽然杀伐果断,却太重情义。我若是你,早就一起杀了,一了百了。” 徐安抬头,嗤笑了一声,“你虽然接近人的手段不错,却不喜欢擦屁股,也对,传言中的天堂之手,往往都是一击毙命的。那个旅行团,团名叫青春之旅。你觉得,那个胖子还有青春吗?” 周明明叹了口气,“说实话,你的确很棘手,功夫高,警觉性也高,不怕你笑话,我原想着在这里呆一天就回去的。” 徐安冷笑,将烟蒂弹到海里。 “我有一个习惯,几乎没有人知道,每次接任务之前,我都会给自己安上炸弹,我不怕死,我怕任务失败了,杀手榜第一的名头又换人了。” 周明明笑着,从舌头下,抠出一个微型遥控器。 徐安皱了皱眉头,这家伙为了名声,要以命搏命了么。 “徐安,我看过你所有资料,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为了目标,可以不顾一切。” “你讲笑了,我是个人。”徐安淡淡道。 周明明抹了抹鼻子,“你问我徐长青给了多少好处,我告诉你,一分钱也没有,当年我还在读高中时,便是他委托的第一个任务,我答应免费帮他一次。对了,这件事情很巧,我第一次的目标,也是徐家人。” “徐傲元?”徐安脸色激动。 “谁知道呢,我偏不告诉你,你若有兴趣,便跟着我到下面,我好好讲给你听。”周明明脸色一狞。 快艇被拧断了发动机,不久之后,这徐安的援兵就会到来,左右都是一死,至少要将这家伙一起拉下地狱。 “我天堂之手接了任务!就没有失败!” 徐安大惊失色,重重一拳,往海面轰去。 轰!远方的海面,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罗胖子缩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看着远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那个小跟班也游了过来,玩世不恭的表情上,也慢慢变得惊怕。 ...... “如何了?”徐家大院里,徐长青脸色极为凝重。 “天堂之手陨落。”莫原叹了一口气。 “徐安呢?”徐长青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咬牙问道。 “他回了燕都,受了点轻伤......” “该死!该死!这小废物要逆天不成!”徐长青怒吼道。 天堂之手,一直都是他的底牌,没想到只动用一次,便陨落了。 这可是杀手榜第一的天堂之手啊,居然也失败了! 065 帝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洛城里,陈芊芊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听说是做模特的,脸庞英俊,身材高大挺拔。自从发现徐安留下的银行卡,里面足足有十个亿后,陈芊芊的生活已经完全变了,三百万的意国名匠手工挎包,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买了下来。 模特男朋友叫章寒,俨然一副体贴温和的暖男形象,喝口冰水也怕陈芊芊冻到,走个路都要像扶娘娘一样扶着。 陈芊芊很喜欢这种生活,喜欢之余,又会担心,这十亿,这十亿可不是她的钱,是徐安留给陈薇薇的。 “达令,想什么呢,你看你都流汗了。”洛城细如白雪的沙滩上,章寒很贴心地抽了一张纸巾,将陈芊芊额头上的汗水拭去。 陈芊芊咬着嘴唇,看着海的远方。 “章寒,我们去夏维夷那里生活好不好?” “好啊,只要你愿意,哪怕天涯海角,我都会陪你去的。”章寒笑了笑,转过头,满脸的嗤笑。 说实话,陈芊芊和陈薇薇虽然一母同胞,长得也不算丑,但和倾国倾城的陈薇薇比起来,可就有点相形见绌了。暴发户的特点,在陈芊芊脸上堆得很明显,各种昂贵的化妆品,生怕用不完似的,一股脑儿全化到了脸上。 “对了芊芊,你不是还有万可儿的演唱会门票吗?听说现在可是炒到了一万一张了。” 陈芊芊淡淡一笑,如今的她,对于钱没有什么概念,钱多了,也懒得数了,反正花不完。 “那就先去燕都一趟,你要不想去夏维夷也行,到时候我们从燕都辗转去花旗国那里。” “我说过的啊芊芊,这辈子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章寒一脸信誓旦旦。 陈芊芊忽然心里一阵不爽,说不上为什么,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认识的一个傻子,一下子开了七窍,变得学富五车,变得无所不能...... 徐安那个废物,到底何德何能啊!陈芊芊暗骂了一句。 徐安接到银行电话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万岛上。 这十亿无论陈薇薇怎么花,他都不会介意,关键是,根据银行所说,这笔钱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花了快三千万。 按照陈薇薇的性子,如果真有事情,肯定会打电话和他说的。 万岛上,万庚风半眯着眼,看着款款走来的徐安等人。 “燕都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陆岁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秦烈抬起头,看着徐安,目光微凛。 燕都大大小小的世家,都聚在了这里,等着徐安的说法。 徐安要开姓立门,必须要给一个说法,这有点类似古时候,外来拳师要在本地开拳馆一样。当然,这并非挨家挨户地踢馆,而是要向燕都证明,你有站住脚跟的本事。 徐长青没法子缺席,虽然不能与三门世家比,但在燕都这地头上,徐家还是有点话语权的。不管怎么看,他都必须要来,哪怕要看到这个他极不喜欢的反骨仔。白袍莫原脸色微动,眉宇间垂着说不出的失落。 赵家,王家,周家......诸多世家皆面色不好,老火车桥那一战,这些世家不比三门,可谓损失惨重。 万岛之外,早已有几十个供奉,小心地巡守着,一般的船只不能靠近十海里以内。 主位上,自然以三门世家为首,此时,万庚风脸上堆满了笑意。 “徐先生,快请吧。” 徐安点点头,走了过去,跟在后面的陈四七和洪妍,也迈步往前。 “庚风啊,这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燕都插户了啊。”赵家人率先发难,堂堂一个世家,有两个子孙辈皆被徐安打断了腿,奇耻大辱! “赵老爷子,咱别伤了和气,燕都有规矩,咱就按着规矩来。”万庚风笑道。 赵家太爷冷哼一声,“来的是朋友,自然有好酒,这徐安算什么东西,先撒了野伤了人,闹腾够了,还想着开姓立门!徐家的杂种!” 徐长青在一边,微微皱眉,“老赵头你分清楚,这小废物不是我的人,他也讲过,他姓他的徐,别指错人了。” 赵家太爷讪笑,“也对啊,徐长青,你可是还有六条金龙呢。” 徐长青闻言,脸色瞬间阴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如今风头正盛的徐安一比,他另外的六个孙子辈,简直不要太惨。 徐安稳稳立着,眯了眯眼,看着徐长青。 谁能想到,不到半年时间,这对所谓的爷孙再见面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论。 “小废物,你看什么!”徐长青身后,徐震霄叫嚣道。 反正这么多人在场,你能打我不成?我就骂,偏要骂,我越骂越爽。 “真当自己是东西了,一个废物,不过运气好了些,妄想着开姓立门了,真后悔啊,当初被把你打成傻子!” “我跟你讲,我徐家不过是看在你死鬼老爹面上,没有动你,你若识趣,早他妈该感恩戴德了。” “你再看,惹急了我,我真会动手揍你,像小时候那般,凑得你喊爸爸!” 徐长青捻着下巴的白胡子,没有劝阻徐震霄,这小废物的气焰太嚣张了。 在场的许多小世家,皆脸色清冷,这徐震霄骂的好啊,骂的心里爽歪歪的。 傻子。徐安暗笑了一句。 这么多大佬的情况下,何况三门世家还未发声,你居然敢喧宾夺主。 果然,坐在主位正中的秦烈面色微微不悦,“今日是来商议事情的,徐安,若有人辱你,你可以选择对拳。” “好的,秦老太爷。”徐安笑了笑。 那边的徐震霄一听,立即闭上了嘴。 “徐震霄,你既然这么想揍我,那出来吧,我就站这里呢。” 徐震霄脸色一顿,没敢应声。 “绣花枕头,外强中干,这可是徐家六条金龙的龙头啊,忒丢脸了。”坐在一旁的洪向天笑道。 徐长青扭头,瞪了一眼徐震霄,“别怕,他不敢打死你,输人不输脸,我徐家的场子不能丢!” 徐震霄脸色发白,忽然后悔刚才说得太嗨了,这徐安可是最喜欢打断人腿的,这么过去跟他对拳,指定要被下狠手。 “我弃权......我认输!”徐震霄红着脸,声音如蚊子般细微。 洪向天笑得差点坐不住,“看看这徐家龙头,也就打嘴仗的功夫不错。” 徐长青愤怒地咬着牙,一巴掌拍在徐震霄头上。 “废物!” 徐安抱着手,也笑了一下,没有再坚持。 万庚风抹了抹手,目光不动声色地望着远处的海面。 该来了,请的人该来了。 那里的人,应该会把徐安压下才对。 秦烈看了一眼身边的万庚风,似乎想到什么,眉头一下子皱紧。 燕都里,以三门世家为尊,这是没错的,只是在明面上而已,就好比白袍莫原的名声,也只是在明面上。 古时,三门世家为古帝守三门,陆家守东门,万家守西门,秦家守南门,几千年的繁衍生息,成了燕都最大的三个世家。 而最后的北门,由古帝坐镇。 时间前推,古朝陨落,没人知道古帝的下落。 实际上,三门世家,共同守着一个秘密。 海的那一边,很远很远的地方,另外有着一座岛。三门世家每一年,都会输出许多资源,往那座岛送去,一直供养着。 岛,有一个很霸气的名字——帝岛。 听说那里的人,本事极大,万庚风以每年加两成资源的代价,从那里请来了人。 叛将反戈一击,往往是最无情的。万庚风很明白这个道理。 徐安,就到这里吧。万庚风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眼神灼热起来。 066 他从海上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你一个外来人要开姓立门,说的轻巧,我们这些世家先人,不知生息了多少年,才有今天的辉煌!”一个周姓世家开口。 一时间,无数人附声,意思明显不过,让徐安别痴心妄想。 燕都里,像徐安这样的过江猛龙,以前也不是没有,当初云城那边,也有个据说华国第二富豪的人,用钱做了敲门砖后,在燕都开姓立门,可惜,短短不到半年,生意被诸多世家压制,家族破产,辉煌不再。 这里哪怕最小的世家,也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才有今天的名声地步。 徐安,作为外来人,何况还曾经为敌,自然不会受到这些世家的待见。 别看这些小世家叫嚣得厉害,实际上,主要还是看三门世家。 陆岁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四百亿做个顺水人情,他是可以接受的。 秦烈脸色淡然,带着点期待。 至于万庚风,则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等这些叫嚣的小世家消停之后,万庚风终于开了口,“徐先生,你看这事情闹得,我也很想帮你啊,可我不能不考虑这些老朋友们的意见。” 徐安暗暗冷笑,这演技很不错了。 “万先生,有话但说无妨,这么多人今天来万岛,就是来商量的。”徐安笑了笑。 徐长青眯了眯眼,他原本还以为万庚风和徐安关系不错,如今看来,好像是多虑了。 哪怕到现在,徐长青依然没有看得起这个小废物,凭什么出人头地?你若是卖一辈子包子,我尚且会顾念一份亲情,你妄想开姓立门,你要大过本家不成? 徐安的崛起,徐长青一直归功于运气的原因,哪怕天堂之手任务失败,徐长青也这么认为。 废物的标签,一旦贴上,是撕不下来的。 万庚风很有礼貌地站起了身子,目光灼灼扫了一眼海面,淡淡笑道,“经过我和诸多世家商量,是这么决定的。陆老爷子投了你一票,秦老爷子弃权,我这里呢,基于各方面的考虑,打算再观望一下,所以投了一票反对。徐先生,希望你明白,我这是为你好,不经风浪如何能见彩虹。堂堂燕都,要开姓立门的人何其多,我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而怀有私心。” 一番激荡,演技满分。 徐安淡淡点头,“万先生,我明白的,所以呢。” “我和两位老爷子商量过了,按照规矩,如今是平票,所以会举行对拳,你可以从与你交好的世家里,选一些高手。而另一边,也可以在持反对意见的世家里,选一些高手。” 徐安眼睛眯了眯,从明面上看,另一边应该是以白袍莫原最具威胁,当然,万庚风不是傻子,肯定会留有后手。 秦烈眼神黯淡,他已经隐隐猜得出万庚风的打算。 作为魏无渠的三个弟子,一时间风头无两,据说那个叫陈四七的,九式崩拳已经有了九分火候。 万庚风如今笃定,必然已经有所倚仗。 秦烈抬头,望向碧蓝的海面,心头有点苦涩。说实话,他不喜欢那个岛上的人,明明说好不入俗世,却还要颐指气使,每年的供奉还要一加再加。 徐安,我也帮不得你了。秦烈叹气一声,垂下了头。 “这样吧,今晚商议之后,明天再公布名单,另外还会抽签,以示公正。”万庚风笑道。 “万先生辛苦。”徐安淡然。 ...... 徐长青假意和几个小世家交谈一番后,脸色阴沉地转身离开。 很多信息,让他烦躁。 比如那个小废物,手上功夫,已经到了一种让人畏惧的地步。 又比如小废物的头脑,居然被万庚风谬夸为将才。 “莫爷,你和那小废物打,有几成胜算?”徐长青沉声问道。 莫原沉默了一下,“大概八成,算上徐安的韧性,还剩六成。” 徐长青冷然抬头,看着莫原。 “莫爷,莫非这小废物真能搅天翻海不成?” 莫原叹了一口气,“家主,徐安一直藏拙,如今你还看不清么?” 徐长青恼怒地挥了挥手,“我只知道,他是反骨仔生的狗崽子,我心里,从未当他是徐家人,他现在要反徐家,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你都不当是徐家人了,人家反不反,也和你没关系啊。 当然,这些话莫原没有说出来,徐安近些时间做的事情,让他很吃惊,吃惊之余,会有一种失落的欢喜。那种欢喜,相当于爷爷辈的人,看到了自家子孙终于争气了一样。 万庚风喝了两杯酒后,沉默一下,起了身子,往庄园后面一间宁静小院走去。 万啸龙打开院门,看了一眼脸色有点踌躇的儿子。 “如何了?” “帝岛来的那个人,应该晚上到。”万庚风正色道。 万啸龙点点头,“做了就别后悔,这是你自己决定的,任何不利于万家的因素,都应该排除。” 万庚风垂首,“父亲,我知道的,心里有些不忍,这徐安若是好好培养,他日必成良将。” “叛将。”万啸龙吐出两个字,“按着你和我说的,你第一步就错了,本就该和陆家联手,而不是观虎斗。这种人是要做枭雄的,不会甘心留在万家。回去吧,那个人来了之后,好好招待。” 万庚风没有转身,欲言又止。 万啸龙见状,眯了眯眼睛,“我猜猜,你想让我出面对拳?” 万庚风咬着牙,“这些世家之中,除了莫原,几乎已经没有好手,仁伯在陆家,谭婆在秦家,都不会帮忙,剩下的都残次不齐,上不得台面。” 万啸龙揉了揉眉心,“我让你对外说我久病缠身,为的什么你该知道。” “自然知道,为万家留一个压轴。” 万啸龙淡淡一笑,“要用了?” 万庚风正了正脸色,“徐安不简单,若让他开姓立门,以后势必和我万家为敌。” 实际上,万庚风也没见过自家老父出手,不出手的人,没有参考战绩,是没有排名的,但这不能证明什么,是骡子还是马,溜一下总会知道。 万庚风接掌万家五年,万啸龙离开万家四年,不知去了哪里,从海上回来的时候,架着一块木板乘风破浪,那模样,俨然是不世出的高手。 “魏无渠的三个弟子,我和那个人,加上莫原,你是不是多虑了?”万啸龙皱眉道。 在他看来,他是万家的压轴,自然要留到最紧要关头出手,拿来对付徐安,有点小题大做了。 万庚风一字一顿,“徐安不可留。” “你是家主,你说了算。”万啸龙背着手,缓缓走开。 万庚风走出院子,额头已经隐隐有虚汗。 他忽然后悔娶了王敏儿,拜了王远之做岳丈,从而认识了徐安,招募不成,反而被拖入泥地。 很多时候,万庚风若有空闲,都会琢磨一下徐安做的事情,比如海上拳场,比如老火车桥,将身比身,万庚风自问,做不到徐安那一步,坚忍,善布疑兵,最后杀伐果断,一击即中。 乳虎生了齿牙,卧龙跃了深潭,于对手来说,往往是最可怕的事情。 万庚风很不喜欢这样的事情。 “叛将。”万庚风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万岛之外,星辰漫天点缀。 一个瘦削无比的身影,踩着一叶小舟微微不稳,身上穿的古袍飘动,姿如风中摇曳的小树。一方海浪,忽然翻涌而来,瘦削身影恼怒地叫了一声,抽出背上的长剑,将浪头削成两段。 “浊世。”瘦削身影冷冷吐出两个字。 067 对拳名单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十一岁,徐安路遇魏无渠出手,惊为天人,遂跟随其后,明志感心,被收为徒弟。 其中的心酸,只有徐安一个人知道。 魏无渠收徒,向来以力量为基准,比如洪妍和陈四七,都是天生神力的人。徐安是个异数,一开始魏无渠也对他不看好,力量见长的九式崩拳,若是力道弱了,如何能打出威力。 跟着魏无渠翻到一座老山,脚板已经磨穿,魏无渠在前,没有半分等他的意思。 老山出狼,十一岁的徐安,那时被两头野狼围困。 “双狼不可怕,最可怕的孤狼,死地无生,放手一搏,方能破而后立。”这是魏无渠的原话。 所以,在徒手驱走两头狼后,徐安立志要做一头孤狼。 孤狼你若要困住,只会激起他的死志,倾力一搏。 万庚风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想的,只是如何能稳稳妥妥的,将徐安扼杀在腾飞之际。 万岛外的风很轻,让万庚风忍不住遐想起来,某一日,万家压过陆家,压过秦家,位列三门之首,偌大的华国,皆闻万家之名。 瘦削人影以一个潇洒的姿势,落到万庚风面前。 万庚风睁开了眼,脸上淡淡一笑,“那里的人?” 瘦削人影显然脾气有点不好,皱了皱眉头,“知道还问。人在哪里,我赶时间。” 万庚风摇了摇头,“今天不行,明天才对拳。” “真麻烦,左右都是一招。”瘦削人影冷冷吐出一句。 陆岁山脸上不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秦烈能看清,他自然也能看清,那个乘着小舟而来的人,很可能是那边的人。 “仁伯,魏无渠的三个弟子,你怎么看?” 一旁的仁伯沉吟了一下,沉声开口“洪妍疏于练习,自然最次,然后是徐安,身形偏弱,陈四七有九分火候,应该是最强的。不过......” “不过什么?” “徐安是个异数,有的人意志力顽强,越战越勇,说句玩笑的,叫打不死的小强。” 陆岁山沉默了一下,抬头发问,“你看好徐安,莫原加上那边来的人,徐安这边胜算很低。” “我还是那句话,徐安是个异数,放在古时,是能逆天破命的人。” 陆岁山垂首,“听你这么说,我都开始有点庆幸了,但愿这徐安,真能逆天破命吧。” 万岛海边,徐安孤身立在一处礁石上,目光微微失神。 长长的海岸线,随着夜色,渐渐模糊起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徐安转过身,发现万可儿一脸泪水地站在身后。 “万小姐。”徐安退了两步。 万家的人,已经不同往昔,不可再深交了。 这个动作,让万可儿哭得更加伤心,捂着脸蹲在地上。 徐安沉默了一下,没有出声,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徐安!”万可儿忽然从身后,将徐安环腰抱住。 “我们不打了好不好,我去求少家主,让他放我们走,我们去花旗国,我有钱,我们买一栋楼,两个人好好生活好不好?” 徐安缓缓将万可儿的手指掰开,“我再说一次,我结婚了。” “我、我不介意的,不然我先去花旗国等你,我买好楼办好绿卡......” “我结婚了,我爱我的妻子。”徐安打断了万可儿的话。 万可儿一下顿住,慢慢松开了环住徐安腰身的手,趔趔趄趄退了几步,一下子瘫坐在沙滩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们都说了,你叫万可儿,好像是个明星来着。” “徐安,你看你都不吃,你一定不喜欢吃对不对?” 可惜,这一生再吃不到那么好吃的小馄饨了。 “徐安,若是我先遇见你,该多好。”万可儿缓出一口气,神情苦涩。 徐安不愿意再解释这种略带哲学的问题,他猜不出,这万可儿是受了万庚风指使,还是情难自禁。 万家庄园里,万庚风收回目光,自嘲一笑,“早知道这种美人计,是多余的。” 立在万庚风身边的瘦削人影,晃了晃头,“万家小子,你嘴里的那个顽客,便是他吧。” 万庚风点了点头。 “看这身形,若真与我对上,我一招之内,必取首级。” “叶爷,小心一些,这徐安可是诡计多端得很,当初两百多个供奉,被他用计坑了。” 叶白离一声嗤笑,“装神弄鬼的手段,也就吓吓你们。” 或许在万庚风看来,这叶白离是傲了,不过作为那边来的人,他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浊世之中,皆是凡夫俗子,若不是为了万家那两成资源,哪里会管这些尘事。 “万家小子,你看好了。”叶白离冷冷抽出负在身后的长剑,虚划了两下。 “别动手!”万庚风大惊,徐安猝死在万岛,万家难辞其咎。 已经晚了,夜色之下,一道隐隐的剑气,劈了出去。 徐安正沿着海滩,往庄园里走。 忽然之间,一股不安迅速弥漫开来。 剧烈的强压下,徐安只觉得一场末日来临。 怒吼一声,徐安退了退身子,弓身,打出一记崩拳。 剑气被震碎,徐安嘴巴溢血。 喘了几口气,徐安冷冷抬头,望着庄园的方向。 叶白离“咦”了一声,显然没想到这凡夫俗子的力量,居然能一拳打碎剑气。 “这是什么功夫?”叶白离皱眉道。 “魏无渠的九式崩拳,力量极大。” “魏无渠又是谁?” “华国第一高手,这个徐安是他的弟子。” 叶白离翘了翘嘴巴,“你们真有意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言罢,叶白离背着手,将长剑重新负在身后,扬长而去。 万庚风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太过自傲的人,多少血的教训,都是以轻敌为开始。 “罢了,明日就是对拳,暂且让徐安多活一日。” 回到房间,徐安脸色微微发白。 “徐安,怎么了?”洪妍惊声问道。 “有高手来了。”徐安咬牙道,他猜不透这万庚风是什么意思,吃定他了么,才敢让那个高手试招。 徐安接着把剑气的事情,形容了一遍。 “拳能凝出拳劲,剑用得好,自然也能凝出剑气,这个不奇怪,但好像......在燕都没听过有这类人。” “万庚风请来的人,哪里会有这么简单,我估计是不世出的高手。” “徐安,明天那个高手加上白袍莫原,我们这边有点玄乎啊。”洪妍继续说道。 徐安转头,看了一眼海面的方向。 “放心吧,我有安排的。” 万岛今日,可谓是欢腾无比。燕都沉寂的太久了,用赵家人的话说,沉寂得太久,什么阿猫阿狗都跳出来了。 自然,阿猫阿狗指的是徐安几个人。 在万可儿的一支歌舞后,万庚风站了出来。 “徐先生,这一边呢,已经确定了对拳的选手,也麻烦你,将拳手的名字写出来交给我。”万庚风笑道。 徐安点了点头,没有废话,写了三个名字,随后折上,交给了万庚风。 为了以示公正,万庚风看都没看,将两边纸条,分别各放在一个锦盒里。 “我先说一下,对拳名单随机抽取,拳台之上,仅在分出胜负,点到即止。”万庚风朗声道。 徐安暗笑,他很确定,在拳台上,要是对手有机会杀死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下面我们请陆老爷子,来抽第一场的精彩对决。” 陆岁山脸色淡然,走到两个锦盒前,各取了一张,打开看后,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全场死寂,等着陆岁山公布第一轮对拳名单。 徐安眼神微动,也抬着头,灼灼地看过去。 068 徐家最后的尊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主位上,陆岁山顿了顿身子。 “莫原!” 声音刚落,场上登时热闹起来。 第一个出场的,居然是白袍莫原!要知道,莫原向来素有武名,被许多人誉为“燕都第一高手”。当然,懂行的人自然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 徐安皱了皱眉头,莫原第一个出场,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你看那小废物,好像吓着了。”徐震霄咬牙切齿地开口,昨天徐安让他丢了脸面,他可是一直记着呢。 徐长青舒服地挪了挪身子,“纵然,徐家莫原盛名之下,他又惊又怕也属正常,我倒是希望,挑到的对手是徐安。莫爷啊,不要留手,徐家只能倚仗你了。” 莫原闻声,脸色凝重起来,点了点头,迈着脚步往岛边的沙滩走去。 高手对决,拳场什么的,可有可无,万庚风提议在万岛边的沙滩对拳。 陆岁山又看了一眼徐安几个人,缓缓吐出另一个名字。 “陈四七!” 场上顿时又议论起来。 “居然是陈四七,九分火候的崩拳,这可有看头了。” “为何不是那徐安?我是再也不想看到这家伙的嘴脸了!” “慎言!陈四七要走过来了。” 陈四七,两米四七,铁塔样的虎躯站起来后,瞬间遮住了一方阳光。 “四七,小心些,莫原不可小觑,他必定会耗你力气,稳着打。”徐安沉声开口道。 陈四七瓮声瓮气地咧嘴,“师兄放心,我去去就回。” 洪妍也走过去,认真交待了一番。 “徐安,三个九式崩拳,你这牌面着实整齐啊。”赵家太爷嗤笑道。 徐安也不恼怒,点点头,“赵老爷子说笑,九式崩拳向来最喜欢打腿的。” “你放肆!”赵家太远脸色大怒,站起来扬手指着徐安,赵家的两个子孙,可都是被他打断腿的。 徐安耸了耸肩,万庚风走下来,好言好语地劝慰了赵家太爷一番,才消停下来。 “快看,那两个人站到沙滩上,这沙滩上连印子都没有啊!”场中有人喊道。 高手对决,向来是最赏心悦目的。 白袍莫原的白袍,衣袂迎着海风,缓缓飘动,正如那些人所说,脚步走过沙滩,连个浅浅的脚印也没有。 陈四七弓着铁塔般的身子,大大的脚步踩过沙滩,同样没留下一处脚印。 一只不知哪儿飞来的海鸥,盘旋在头顶叫了两声后,带着残鸣迅速逃去。 陈四七没有废话,虎吼了一声,带着崩山的气势,轰出一拳。 莫原站立处的沙子,忽然炸了起来,一时间细沙飞舞。 场中的人大惊失色,这莫老爷子不会折戟了吧! 徐安眯了眯眼睛,他看得很清楚,早在陈四七出拳之际,莫原已经动作,以一个潇洒的姿势,侧到了另一边。 一股杀伐的气息,让陈四七急忙抬头,随后双眼一紧。 莫原翻着身子,正凌空而下,当头一掌拍来。 来不及出拳,陈四七暴喝一声,横着两个手肘格住。 轰! 陈四七双脚,被一股力量压下,陷入细沙之中,几乎陷了半米深。 莫原再换招打来的时候,陈四七已经回手出拳,两股力量相撞,莫原也不好受,落到沙滩上,趔趔趄趄地退了几步,才缓住身子。 徐安松了口气,白袍莫原真不愧燕都第一高手的名号。 主位上,万庚风眯了眯眼,随后扭头看了看徐安。 本来就是将才,再有这样的助力,若不遏制,当真要翻天了。 陈四七将陷入沙子中的双脚,抽了出来,眼睛眨了眨,寻着莫原的位置,随后如猛虎出笼一般,铁塔般的身子弹射出去,往莫原站着的位置扑去。 莫原踮了踮脚,划出一个内八字扇形。 八步掌。徐安眼皮一跳。 白袍莫原,八步赶仙。 对于八步掌,徐安也有所耳闻,听说是极耗体力的,不过步伐诡异,善于缠斗。 眼下莫原的目的很明显,陈四七的力量过于强盛,只能打消耗,耗到陈四七力气用老。 不过这一切,在场上的人看来,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赵家太远嗤笑,“徐长青,都说你家的莫原,是燕都第一,谬夸了,被个小后生追着打。” “不然你上去试试?”徐长青冷笑。 徐长青虽然心头也有微词,但对于莫原,他是信任的。 他与莫原,虽是主仆,却胜过主仆,那次救莫原于危难,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 这段时日,随着徐安的崛起,燕都徐家,已经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海上拳场,龙港反击甚至他那六个引以为傲的孙子,也成了众矢之的。 有人嘴巴抹了粪,你总不能自己动手,把他嘴里的粪抠出来。 要看徐家笑话的人太多了,这一切,自然是拜这个反骨仔所赐。 隐龙?崩拳高手?开姓立门? 都是狗屎!燕都只有一个徐家,我徐长青的徐家! 徐长青脸色动怒,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大理石桌,站了起来。 “莫大兄!徐家有你大幸!” 沙滩上的莫原闻言,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死士的味道。 陈四七的惊天一拳,落了空,轰飞了一地沙子,整个人也开始气喘起来。 徐安叹了口气,若是硬碰硬,陈四七尚有胜算,莫原耗着打,陈四七胜算极低。 莫原一个侧步,绕到陈四七身后,冷不丁出掌。 陈四七回不及手,被严严实实一掌拍到,喉头一滚,咳出一口血。 全场一片叫好。 陈四七瞬间暴怒,虎吼一声,往后虚抓而去。 莫原踩着脚步,如幽灵一般避开。 古时有说,君辱臣死,在莫原心里,徐家是君,而他是臣。这众生法相,有的人要报恩,有的人要报仇,莫原是前者,徐家的恩,值得他报一辈子。 他不怪徐安,他明白,龙不可能在水潭卧一辈子,总要腾飞的,而徐家,是徐安腾飞的最关键一步。 偌大的燕都,等着看徐家笑话的人很多,徐家的尊严被人用脚踏住,碾了又碾。 君辱臣死。 大恩报。 而我莫原,是徐家最后的尊严! 莫原仰头吼了一声,白袍飘荡在海风中。 “八步——掌!” 莫原脸色清冷,右脚划出一个内八字扇形。 徐安眼睛怒睁,这情形,对陈四七极其不利。洪妍在一旁,也惊得满脸是汗。 陈四七怒吼一声,身上的衣裳被瞬间震碎。 莫原划着脚步,步伐诡异地袭来。 徐安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万岛上,叫好的声浪,一波盖过一波。 陈四七捶了捶胸,弓着身子,用尽最后的老力,双拳轰出,迎上莫原的掌风。 莫原侧开身子,分出一掌,以一个极精妙的角度,重重拍在陈四七小肚上。 陈四七的身子,轰然往后仰翻,翻到半空,以一个头朝下的姿势,“嘭”的一声,坠落海里。 全场惊住,这一掌该有多大的力量! “徐家必胜!”徐震霄脸色憋得通红,不断大喊大叫。 徐长青站起来,握了握拳头。 莫原立在沙滩上,喘了几口气,在海面上踏出十几步,将落入海中的陈四七,捞了起来,扶到沙滩上。 陈四七脸色发白,咳出几口血水后,终于慢慢缓了过来。 “受教。”陈四七拱手。 莫原点点头,往回走的时候,身子摇晃,差一点立不稳。 “这个老头有点意思,体力不支,居然破釜沉舟了,不仅折了寿,恐怕今后的实力,要下降一大截了。”叶白离淡淡笑道。 万啸龙在一旁,没有出声,目光转了转,看向徐安。 三个崩拳,最能打的都输了,你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069 魏无渠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岛上的人,似乎还被莫原和陈四七的打斗感染,不断唏嘘。说句难听的,徐安的这个小师弟,虽败犹荣,居然能将燕都第一高手,逼到这样的地步。 许多人看着徐安,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徐长青哼了一声,声音很大,“我讲过了,废物就是废物,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想了什么办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没有任何胜算。” 徐安没有答话,查看一番陈四七的伤势后,松了一口气。 “师兄,我输了。”陈四七显得很沮丧,这一场,他该拿下才对。 “没事,你先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和......师姐。” 陈四七落败,虽然让一些人对徐安刮目相看,但同样让一些人,更加肆无忌惮地跳了出来。 “徐安,三个崩拳,最能打的陈四七都输了,你还有胜算,看来,那个魏老头不过尔尔,什么华国第一高手,也不知谁封的,看看,教出来的东西,这么不经用!”赵家太爷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徐安的机会。 洪妍闻言,气得脸色憋红,忍不住要抽赵家太爷两巴掌。 “别急,自会有人出手。”徐安淡淡道。 印象中,那个暴躁的小老头,最喜欢揍嘴上跑马的。 “秦老爷子,麻烦您抽一下第二场的对拳名单。”万庚风笑了笑,语气里掩盖不住欢喜。 他的这一边,还剩两个真正的高手,他爹万啸龙,以及那边来的叶白离。 反观徐安,那一对可怜的师兄妹,孤零零站着,惶惶不可期。 “稍等!”徐长青站起来,眯了眯眼。 “徐老爷子有事但讲无妨。” 徐长青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场中,扬手指了指徐安,“这个小东西,三番四次仗着卑鄙手段,坑我徐家上百亿,今日诸多老友在场,又是在万少家主的主持下,长青心里有了底。我就问一句这个废物,徐安,赌拳敢么!” 徐长青冷笑,哪怕你不接,这一记下马威你也吃定了,至少能给徐家搬回几分脸面。若接了更好,万庚风已经提前对他透了底,只要莫原能赢,徐安必败! 赵家太爷顿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徐长青,这一次我挺你,徐安,敢不敢接!我赵家下五十亿!” 徐长青礼貌地冲赵家太爷拱手,共同的敌人,足以让两家冰释前嫌。 “我周家十亿!” “朱家,五亿!” “马家也五亿!” ...... 秦烈皱着眉头,这些人可真会挑时间,看到莫原胜了一场,便迫不及待地要逼阵了。 秦烈有些无奈,回头看了一眼万庚风,这一手毒啊,莫原得胜,后面还有一个那边来的人,徐安危矣。 “哈,我倒忘了问,这小杂种有钱么,咱们下这么多,他赔得起么!”赵家太爷讪笑。 徐安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还在等,看还有没有人下注。 若是输了,他必然会被赶出燕都,从此被各方打压。 已经入了死地了。徐安淡淡笑了笑,入了死地,方能破而后立。 洪向天闭上了眼,招了招手。 身后的洪庆年沉默了一下,将头弯了下去。 “你决定吧。”洪向天沉沉吐出一句。 你决定的意思,是要不要再挺徐安一把,输了,洪家同样会万劫不复,但赢了,收获到的利益也是惊人,比如徐安的友谊。 洪庆年抹了抹额头的汗,他和徐安年少相识,没有徐安,他还是那个不敢争不敢斗的私生子。 “徐安若赔不起,我洪家帮着赔!”洪庆年一脸正色地喊了一句。 徐长青转身,讪笑起来,“洪老头,难得跟着玩一把大的了。” 洪向天没答话,将眼睛缓缓闭上。 万庚风很满意如今的形式,徐安,已经被逼入了绝地。 “徐先生,其实你可以选择不接的,毕竟没有强制性的要求。”万庚风吐出一句。 杀人诛心,激将法自古到今,一直都是屡用不爽的。 徐安站起来,拍了拍手,“不好意思,有多少赌金,我都接了。” “你确定吗?徐先生。”万庚风淡淡笑道。 “确定。” 在场的人,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安,这样的情形之下,败像已生,这不是送钱上门么。 徐长青阴恻恻地笑了笑,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徐家失去的东西,钱,脸面,今日就一并拿回来吧! 徐安也坐了下来,对着洪庆年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 “秦老爷子,好了,现在继续抽签吧。”万庚风开口。 秦烈目光复杂,看一眼徐安后,叹了口气,将手往其中一个锦盒抓去。 秦烈打开,脸色瞬间发白,随后扭头看着万庚风,一脸不可置信。 “秦老爷子,念吧。”万庚风笑了笑。 秦烈缓了口气,“万啸龙!” 话音刚落,场中一片哗然。 万啸龙,万家老家主,这一生久病缠身,所以才会将家主位置早早让给了万庚风,这样一个人,如何能上场对拳? 莫不是要让徐安一把? 万庚风一脸淡然,抬了抬手,“诸位,家父虽然抱恙,但一直担心着燕都的大小事情,这一次听说有人要开姓立门后,忍不住要出手讨教一番,诸位放心,家父是高手。” 高手两个字,万庚风特意放慢了语调,看着徐安。 可惜,徐安脸色没半分震惊,只是皱了皱眉头。 万啸龙冲着身边的叶白离拱了拱手,整个人如风一样,从庄园之上,像走楼梯一样,一步步踩在半空,缓缓落到了沙滩之上。 “这......高手啊!就凭这一手!哪怕是莫老爷子,也未必是对手啊!” “这万啸龙没出过手,所以没法评判,眼下为了对付徐安,这万啸龙都出来了!” “徐安输定了,必输无疑。” 万庚风抱着手,很满意这种惊叹,都说三门世家之中,我万家最弱,那是你们不知道,我万家还有多少底牌。 “秦老爷子,还有一个签,一起念出来吧。”万庚风淡淡道。 若是抽到徐安,最好不过,若是抽不到,也算他运气好了,负了两场,他有权利认输,不打第三场。 万庚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小心过头了,还特地多加了两成资源,请了那边的人。 秦烈抹了抹额头的汗,今天的事情,让他很震惊,手微抖着抓向另一个锦盒,将折着的纸条打开。 这一个名字! 差点让他立不稳身子! 秦烈抬头,死死看着徐安,他突然明白了万庚风为何赶尽杀绝。 徐安,将才啊。 古言有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然这抽签有一定的随机因素,但徐安已经做得很完美了。 “秦老爷子,你倒是念啊!让我们听听,是徐安还是洪妍?”徐长青乐道,万啸龙的高手出场,更笃定了他胜利的信心。 “秦老爷子,念吧念吧,都在等你,打残了这小废物,我还要回家报喜呢。”赵家太爷也笑道。 秦烈缓回来一口气,一字一顿,“他是一个崩拳。” “我们自然知道,三个崩拳嘛。”有人讪笑。 “魏无渠!”秦烈大喝出口。 瞬间,整个万岛一片死寂! 华国第一高手魏无渠!为何会来?不是说大隐于市了么! 徐安冷冷一笑,不是都欺我没底牌么! 徐长青脸色一下发白,魏无渠的手段,整个燕都可谓刻骨铭心,哪怕是自家的白袍莫原,照样不敢掳其虎须! 这小废物,何德何能啊! 站在沙滩上的万啸龙,听到那个名字后,脸色没半分惊慌,反而咧着嘴笑了起来。 远处的海面上,一个瘦小老头闲庭信步地踏着,悠悠往万岛走来。 070 海上鏖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面上的人影越来越近。 “师父!”陈四七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往海滩冲去。 洪妍也双眼通红,她也好几年没见过魏无渠了。 倒是徐安最淡定,总算是赶上了。 正如秦烈那句话,他是一个崩拳。 沙滩上,万啸龙眯了眯眼,“魏兄,久仰了。” 魏无渠揉了揉鼻子,“我不认得你,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挺耐打。” 耐打的意思,就比如打沙包,沙包耐打,要打得久一点。 万啸龙淡淡一笑,“你看着也不错,适合做木人桩。” 魏无渠点点头,“很好。” 万岛上,徐长青脸色铁青,这魏无渠的突然出现,瞬间让局势变得不明朗起来。 万啸龙自然是高手,可这魏无渠成名已久,哪怕在整个华国,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莫爷,你怎么看?”徐长青转头道。 莫原苍白着脸,沉吟了一下后开口,“这一场倒是难说,万啸龙没有半分惊惶,或许,真有能匹敌魏无渠的手段。” 正说着,魏无渠忽然一下子跃到了徐长青面前。 莫原大惊,急忙要挡在徐长青前面。 魏无渠抬手轻轻一推,莫原趔趔趄趄地往后倒去。 “魏无渠!你做要什么!”徐长青怒道。 魏无渠扬手,干净利落地扇了一记耳光。 “你和徐安的事情,我原本不想管,毕竟你们也算自家人,但我听说,你请了天堂之手,对不对?这一巴掌,倒是便宜你了。”魏无渠笑道。 徐长青咬着牙,死死盯着魏无渠。 魏无渠也不在意,转了转身,往赵家太爷走去。 赵家太爷大惊失色,“魏无渠,你护着弟子的心情我明白,但我和徐安,就小打小闹,我可没有请人来杀他!” 魏无渠依然抬手,在赵家太爷脸上,留了座五指山。 “没别的意思,就单纯的想打你。”魏无渠淡淡吐出一句。 在场的人,皆不敢言,特别是和徐安有些过节的,迅速将头埋下去,生怕被魏无渠认出来。 “魏老先生,今日燕都大小家族齐聚万岛,是为徐安开姓立门的事情......” “闭嘴吧,我不打你,但我打你老子。”魏无渠转身,往徐安走去。 徐安站起来,垂首而立。 “我替你赢了这一场,下一场只能靠你自己了。” 徐安点头,“还要劳师父出手,徒儿愧疚。” 魏无渠挥了挥手,笑道,“这几年,别人都有父辈爷辈撑在后面,唯独你没有,想一想我都觉得心疼,难得你开了一次口,我自然会来。” 徐安脸色动容,“谢谢师父。” 魏无渠笑了笑,迈开脚步往海滩那边走去。 万啸龙早就等在那里,看见魏无渠走来,冷冷开口,“你倒有自知之明,懂得先交代后事了。魏无渠,我难得浮出水面,这一次恐怕要拿你立威了。” “我会揍得你闭嘴。” “拭目以待。” 万岛上,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着海滩边即将开始的对决。 徐长青咬着牙,巴不得这魏无渠立即被杀掉,自己好冲过去,在尸体上踏几脚,以报刚才的巴掌之耻。 万庚风脸色阴沉,魏无渠的出现,带给他一丝不安,毕竟自小到大,他没见过自家老爹出手。 沉默了下,万庚风起了身,往庄园上走去。 “叶兄弟,你怎么看?”万庚风问道。 叶白离翘了翘嘴巴,指着海滩上的两个老人,“旗鼓相当。” 万庚风心里又是一惊,料不到自己父亲,居然已经能和魏无渠同头并列。 细沙软,海风轻。 万啸龙身子先动,脚底如生风一般,几下跃到海面,踏海而去。 魏无渠淡然一笑,也随着跃到海面上,踏在海中,如履平地。 万岛皆是吸了一口冷气,饶是莫原,也深觉不安,哪怕是他,最多也只能靠着惯性,踏海十几米,但眼前的这两个老人,已经超越了某种规律,稳稳立在海中。 徐安扭头,盯着万庚风,为了不让自己在燕都安身立命,这家伙废了多大的心思,哪怕这万啸龙,若是用的好,很可能成为万家的压轴,如今却被请出来了。还有,昨晚自己遭遇的那道剑气,必然也是一个用剑的人,很可能是第三个出场。 万啸龙不用剑,更善于拳腿,此时在海面踏了一脚,一波涟漪迅速荡漾开,荡到魏无渠脚下。 魏无渠跃起来,身下的海水瞬间炸开,海面像吃了一枚炸弹一样,不断剧烈抖动。饶是魏无渠闪得快,依然被许多水迹溅到,打湿了身子。 “漂亮!”徐长青大叫,疯狂地拍着掌。 这小废物如今的倚仗,无非就是魏无渠,若是魏无渠输了,这场开姓立门的闹剧,也该到头了。 “万老家主威武!杀了魏无渠!”赵家太爷更是愤恨,干脆直接吼了出来。 万啸龙听到这些声音,脸色瞬间更加狰狞,杀死华国第一高手,想想都是件愉快的事情。 万啸龙退了退身子,踏海而行,几下掠到魏无渠身前,二话不说,两只拳头并拢,轰了出去。 岸上的徐安,嘴巴古怪地抽了一下。 “徐安,这九式崩拳以力量见长,若是以后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要和你拳对拳,不要怂,干他娘的!” 徐安还记得魏无渠对他说过的话。 “你就只有这等手段么。”魏无渠似乎有点索然无趣,看着万啸龙轰来的拳头,侧了侧身子,也一拳轰了下去。 双拳对单拳,按理说,应该是双拳优势更大才对。 至少,万岛之上,很多人多这么认为。 直到万啸龙被一拳轰入海水之中,才惊得想起来,这他娘的可是九式崩拳啊,以力量见长的,这万啸龙疯了么,还要拳对拳地打。 魏无渠揉了揉鼻子,落到海面上,他知道,万啸龙没什么事,这家伙机灵得很,拳对拳刚碰到,就立即撤了力气,看起来是很惨,但实则一点事情也没有。 “有点意思。”万啸龙从另一边冒出了头,随后站在海面上,舔了舔舌头。 “总听人说九式崩拳如何如何,看来是没说叉,魏老头领教了。” 魏无渠淡淡一笑,“说实话,你真没给我半点惊喜,藏了大半辈子,就这个水平,忒丢人了。” 万啸龙也不生气,抖了抖衣服,水迹疯狂迸飞,衣服瞬间干掉。 这一手,自然又迎来了无数人的叫好。 其实,懂行的人,比如徐安和莫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万啸龙分明就是在浪费拳劲,用来抖干衣服。 这万家,就那么在乎这些面子么。 万啸龙抬头,看着抱着手踏在半空的魏无渠。 “热身完了,准备好做木桩子了么。” 魏无渠淡笑,没有答话。 万啸龙怒吼一声,抬起右腿,凌空侧踢而去,动作极为迅捷,只一眨眼,便踢到了魏无渠身前。 魏无渠皱了皱眉,用手挡住。 忽然,万啸龙的身影,诡异地一分为二。 魏无渠面前,万啸龙身影扭曲起来。 残影一晃,另一个“万啸龙”掠到魏无渠身后,重重一腿,踢到魏无渠的背上。 力量极大,将魏无渠一脚踢落到海里。 “干得好!”徐长青等人惊声大叫,这万啸龙的手段,着实太令人惊叹。 万啸龙笑了笑,“别急,还有呢,魏老头,我这一脚如何?” “很不错。”魏无渠浮出海面,抹了抹脸上的海水,“能虚化残影,难得的高手。” 万啸龙仰头大笑,扬手指着,“魏老头,你很不走运,我既然出了山,就拿你做礼,立个下马威吧。” “你讲笑了,也好,轮到我要出拳了。”魏无渠目光凌厉,扯掉上衣,冷冷吐出一句。 徐安看着,忽然发现,自己师父的两条手臂,已经慢慢抬了起来。 海水卷在魏无渠周围,海风呼啸得剧烈。 陈四七九分火候的崩拳,虽然厉害,但终究差了一分。 十分的崩拳,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徐安目光灼热地看了起来。 071 第十式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岛之上,无数人头攒动,死死盯着魏无渠即将暴烈而出的崩拳。 万啸龙咬了咬牙,身子残影一晃,顿时虚化出另一个影像,一左一右,离得极远,冷冷立着。 目的很明显,你魏无渠崩拳再可怕,也不能同时打两个方向。 徐安翘了翘嘴巴。 魏无渠笑了笑。 大多数人以为,崩拳的运行,是以力量聚到一个点,从而轰出去。 但他们都忘了。 人,是有两个拳头的,强如魏无渠,已经可以将拳劲收发自如。 万家庄园上,叶白离皱了皱眉头,“你老子好像犯蠢了。” 万庚风愕然,他虽然也有功夫傍身,但像这种动辄大场面的对拳,他依然看得不明朗。 在所有人戚戚然的目光中,魏无渠出了手,威力比徐安想象中的还要可怖。 人的身子,如何会有这般巨大的力量...... “来啊!”海天一色之间,只听得万啸龙的怒吼。 魏无渠将崩拳轰了出去,隐隐听得霹雳交响。 一帘海水,被高高割了起来,带着崩塌的气势,冲到远方,随着魏无渠的怒吼,又瞬间分割,化成三帘,循着三个方向,往前崩去。 徐安动容,霍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抬着头看。 这万啸龙哪里只有两个残影,分明是三个,另外一个躲在极远的海面。 这一手功夫,足以自傲了。 可惜,还是被魏无渠看穿,两只拳头,如何打出了三个崩拳,这是一件徐安也猜不到的事情。 老辈人练就一辈子的拳脚功夫,凝出气劲,恐怖如斯! 万啸龙也猜不到,他自以为虚化出三个残影,哪怕魏无渠轰了两个方向,依然能避开。 然而,魏无渠打了三个方向,皆是气势如龙! 无数人惊声呼喊,能看到魏无渠出手的机会不多,这一拳的惊艳,足以成为经典。 “父亲啊!”万庚风仰头大吼,脸上无比悲愤。 徐长青身子瑟瑟发抖。 莫原面色惨白。 陈四七在拍手,洪妍在欢叫。 “老师。”徐安喃喃吐了一句。 远处的海面,一个人影被轰到半空,然后坠落,发出“噗通”的一声。 “救人!”万庚风咬着牙,喊了一句。 “等等。”叶白离沉声道。 万庚风不明所以,往海面看去,发现一个人头,已经渐渐浮了上来。 “看,万老家主没败!受了一记崩拳,依然还站得起来!”有人喊道。 “即便万老家主没败......但已经差不多了,吃了魏无渠的崩拳,挺不了多久。” “万老家主威武啊!” 万庚风大喜,兴奋地挥着手。 叶白离意味深长一笑,“浊世的这些老人,都喜欢这样玩么,万家小子,听好了,你老子此战之后,必是废人一个,他已经透支完了身体里的气劲。” 闻言,万庚风大惊失色,随即恨屋及乌,冷冷转头看了徐安一眼。 海面上,魏无渠背着手,淡然一笑,“这天下第一的名头,真有那么重要?你若是喜欢,拿去就得了。” 万啸龙披头散发,一张脸已经失去血色,变得无比铁青。 “这是耻辱!我万家不能败!我不能败!我儿不能败!” 魏无渠点了点头,“我给你一次机会,出招吧。” 万啸龙脸色一狞,“魏无渠,你傲了!” 魏无渠摊了摊手,意思很明显,放马过来。 “叶兄,你......怎么看?”万庚风声音发抖。 这一战,虽然万家打出了名头,但他老爹从此也会成为废人,算起来,还是得不偿失。 叶白离顿了顿,淡淡看了万庚风一眼,没说话。 所有万岛上的人,皆站了起来,看着海面上,最后的对招。 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间汹涌翻滚起来。 魏无渠垂着手,半眯着眼,看着远在对面的万啸龙。 万啸龙吼了一声,原本散落下来的头发,如雄狮般皆张,他脚下踏着的海面,忽然间有无数海水聚来。 聚成漩涡,荡开一波波巨大的涟漪。 即便是徐安,也面露惊色,忍不住担心起来。 万岛之上,站在万家一边的诸多世家,也一时忘了叫好,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海面。 “这是......什么?”有人惊呼开口。 徐安看去,发现漩涡之下,缓缓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水人,约有五六米高。 “以气劲凝入海水......”徐安喃喃说了句,事实上,万啸龙在无意之间,也给徐安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当然,这是极耗气劲的,换句话说,万啸龙打出了这一招,后遗症会极为严重,甚至会直接猝死。 万家,这是要拼命了么。 “魏无渠,万家不败!”随着万啸龙一声怒吼,巨大的水人掠着海面狂奔,如急速行驶的列车,呼啸而前,巨大的车头眼看着就要撞上魏无渠。 恢宏的场面,如古时的万骑铁马,操着金戈冲锋而来。 洪妍不忍看,大哭一声捂住了眼睛。 陈四七半跪在地上,死死咬着牙关。 徐安不眨眼,他知道,他的老师,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万庚风满脸狰狞,顾不得伪装的形象,尖声大叫,“父亲,撞死他!” 等万庚风喊完,整片万岛又死寂下去。 天地之间,忽然听到了魏无渠的声音,虽然有些微弱,却无比清冷。 “第十式。” 九式崩拳,居然喊出了第十式。 徐安大喜,九式崩拳,老师衍生了第十式! 巨人撞到魏无渠跟前,迸出的水花,瞬间将魏无渠裹住。 那个立在水帘子中的瘦小老头人影,轻描淡写地弓身推出一拳。 动作极慢,却隐隐带着霹雳震动的声音。 巨大的水人仰头厉叫一声,身子轰然倒塌,如大厦瞬间塌落,只余水花四溅。 漩涡散去,涟漪停止荡漾。 万啸龙的额头上,隐隐留着一个拳印。 “魏老头,我还是不服啊。”万啸龙苦涩开口,整张脸瞬间苍老了许多,身子往后一翻,仰摔入海。 全场哗然,这魏无渠简简单单的一拳,就将万啸龙这逆天的杀招瓦解了!不愧是华国第一高手啊! “老师!”陈四七率先怒吼,冲过去海面。 万庚风眼神黯淡,挥了挥手,几个供奉跃出去,寻找着落海的万啸龙。 秦烈呼出一口气,顿了顿身子,“第二场,魏无渠胜!” 徐长青脸色发白,死死盯着海面上的那个老头的身影。 若非魏无渠出现,徐安早已一败涂地!这小废物何德何能,运气当真有那么好么! 莫原站在徐长青后面,曾有人言,他是魏无渠之下第一人,如今看来,相差的何止一丁半点。 “叶兄,第三场仰仗了,若是能当场诛杀徐安,万家的资源再加一成!”万庚风咬牙道。 叶白离翘了翘嘴巴,“很划算的交易,我接受了。” “我父亲......还有救么?”万庚风继续道。 叶白离摇了摇头,“透支气劲,又中了人家一拳,顶多能活半个月了。” 万庚风神情苦涩,点了点头,迈着趔趄的脚步往下走去。 陈四七扶着魏无渠,走了回来。 “老师,没事吧?”徐安急忙起身。 魏无渠声音嘶哑,“我事儿不大,不过要回去休养一段时间了。” 徐安松了一口气,随后认认真真地鞠了个大躬。 “起来吧,这最后一场,我会看着你打,没有天生神力,你所能倚仗的,只有你自己。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死地无生,我是一头孤狼!”徐安沉声道。 多少次绝境,徐安就是凭着这股韧性,一次次破而后立。 孤狼受困,被激起死志,必然会搏死相斗! 072 我是一头孤狼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张红纸,静静摊在主位的大理石桌上。 徐家五十亿,赵家五十亿,周家十亿,朱家五亿,马家五亿,冯家三亿......万家一百亿。 万庚风冷着脸,又在红纸上添了一百亿。 “这......万家两百亿了。” “刚才万啸龙都输了,难得他还有这么大的信心。” “不懂别乱说,这万家丢了脸面,如今是背水一战了。” 万庚风没有理会那些小世家的闲言碎语,冷冷坐回主位,转头看了秦烈一眼,“老爷子,还是你继续抽签吧。” 秦烈沉默了下,点点头。 出于某种考虑,秦烈先抓向右边的锦盒,也就是徐安的一方。 折纸打开,只有两个字。 “徐安。”秦烈轻声念了出来。 没有人意外,三个崩拳只剩下洪妍和徐安,显然,不可能是洪妍出场。 徐安站起来,缓缓往海滩方向走去。 “徐安,稳住打。”洪妍担心道。 徐安点点头,这根本没法稳住,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昨晚劈出剑气的那个家伙。 “徐安,你不能折在这里,你的路还远。”魏无渠沉默了下开口。 徐安顿了顿身子,继续往前走。 这时,万家庄园之上,掠出一个人影,背负长剑,身着古袍。 “叶白离。”叶白离淡淡笑了笑,落到徐安面前,“我赶时间。” 秦烈迅速打开折纸,正如那个人所说,是叶白离的名字。 “这个人是谁啊,好像燕都里没有这号人吧?” “万家请来的高手!” “打扮得像个古人,也不知有什么厉害手段没?” 秦烈缓出一口气,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叶白离是那边来的人,至于手段,恐怕比魏无渠还要可怖。 魏无渠皱了皱眉头,他是没有想到,这号人物会出现在燕都。 “聒噪!”叶白离抽出长剑,瞬间削去海滩边上七八株椰树。 全场登时死寂,这也太恐怖了......只凭着一把剑,就有这样的威力。 那些小世家,没有人再敢发话,甚至有一些,还特意挪后了一大截。 万庚风很满意这种效果,花了足足三成资源了,虽然很破费,但总算物有所值。 徐安,这一次我看你怎么破! 徐长青无疑是场上最欢喜的,眉眼舒缓,淡笑着饮了一口茶,万庚风对他透露过,这个叶白离是那边来的人,徐安必死! “可以开始了么?我赶时间。”叶白离回了长剑,抱着手眯了眯眼睛。 他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蝼蚁就该有蝼蚁的宿命,妄想着吞天,那是不对的。 “那就开始。”徐安脸色凝重,退开一段距离,不动声色地弓着身子。 叶白离笑了笑,随意打出一巴掌。 登时,一股飓风卷来,徐安惊了惊,急忙打出几拳,将飓风轰散。 正待抬头时,叶白离已经跃到面前,抬起手肘往徐安脸面撞去,徐安急忙举手格住,整个人被一股暴烈的力量,撞飞到海里。 叶白离嗤笑一声,虚踩了两步,跟着掠去海面,伸手虚抓,瞬间将徐安揪在半空。 “看清楚了么,这就是差距。” 徐安咬着牙,喘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气劲聚到拳头上。 “哈哈哈,你看这小废物,还没开始呢,就被人家打得像狗一样了。”赵家太爷仰头大笑,看起来十分解气。 徐长青也眯了眯眼,这场对拳,应该没什么悬念,徐安这小废物,也该在这里结束了。 万庚风舒服地吐出一口气,摊开身子看着,看着徐安怎么被叶白离捏爆脑袋。 徐安,就到这里吧,已经很不错了。 “老师,怎么办?”洪妍急得双眼通红。 此情此景,魏无渠居然还笑得出来,“小看徐安的人,大多会自讨苦吃。” 洪妍没明白这句话,只是惊慌失措地看着远处被揪在半空的人影。 “你想出拳么?”叶白离眼睛往下瞄了瞄。 言罢,叶白离空出一只手,往徐安的拳头捏去,他很笃定,这一下,必然会将徐安拳头捏得粉碎。 可惜,当他的手碰到那只拳头的时候,猛然被弹了一下,紧接着,那只拳头往上轰,叶白离的下巴,重重受了一拳,整个人往后倒去。 落到海里,发出“噗通”一声。 “这、这怎么回事?好像那个人被徐安一拳打飞了......” 全场惊呆,徐安眼看着都要死局了,居然还能绝地反击。 万庚风眯着眼,暗骂了一句蠢材,明明是用剑的高手,却偏不拔剑。 叶白离有点狼狈地重新站在海面上,冷冷道,“拳劲居然能外放了,比起你那老鬼师父,也不逞多让了。” “你废话真多。”徐安吐出一句,转了转身子,一拳轰在海面上。 砰! 叶白离身下的海面,瞬间迸炸开,水花四溅。 “有点意思。”叶白离侧着身子,跃后了几步,将负在背上的长剑拔了出来。 长剑如虹,叶白离古袍舞动,平手一割,割出一道剑气,带着萧杀的气息,翻涌着巨浪,往前冲去。 徐安大惊,急忙轰起一个浪头撞去。 没想到,那剑气不依不饶,将迎来的浪头湮灭后,继续凶狠地割来。 咻! 一道大大的血色剑痕,触目惊心的留在徐安肩膀上。 鲜血滴入海,染红了脚下那一方海水。 “好!”万庚风站起来,大叫一声。 在场的人,只要不瞎,都很容易看得出,这场对拳,徐安实在太弱了,或者说那个叶白离太厉害了,完全没得打。 “绝望么?”叶白离将长剑下压,讪笑着问了一句,他自信,只要再挥一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避无可避,必然被斩成两截。 不过,一种俯视众生的心理,让叶白离没有立即出手,他很想看一看,一个将死之人,会有怎样的害怕表情。 可惜,他希望了,至始至终,这个叫徐安的,始终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像古时视死如归的忠臣良将,居然还对他笑了笑。 该死!叶白离暗骂了声,不再留手,以一个潇洒的起跃姿势,在半空旋了一圈,割出第二道剑气。 剑气带起一道长长的水帘,隐约听得尖啸之声,破开空气阻力,往徐安第二次斩去。 “上天入地,这一剑你如何挡!”叶白离吼道。 身为那边来的人,他有这份自信,其中还夹杂着一份愠怒,一个蝼蚁,就该好好站着给我斩,你反抗有何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万岛上面,万庚风已经站起来,抹了抹脸,准备宣布叶白离胜利。 徐长青得意地冲洪向天拱手,说着一些赢钱后的气人话。 没有人,认为徐安能赢。 除了魏无渠,表情没半点变化,世界上有一类人,往往能蝼蚁噬象,扁叶渡江。 徐安便是那类人,更多是时候,奇迹并非是运气使然,而是能力使然。 剑气漫天,差不了几米,就要斩到徐安身上。 激起的水花,如漫天落下的星辰,瞬间迷住人眼。 恍惚中,有人听到徐安暴喝了一声。 随后,一个巨大的拳气衍生,往着那道剑气撞去。 “铛”。 像铁匠打铁,收尾的最后一锤。 像古人射箭,射中铁靶的重重一击。 声波荡开,瞬间炸裂在人的耳朵边上。 等平息的时候,万岛上的很多人,都惊奇的发现,徐安还站着。 徐安还站着!稳稳立在海面上! 尽管已经喘气如牛,尽管已经双手垂落,但还站着! 魏无渠喉咙酸涩,带着嘶哑的声音,向余下的两个徒弟开口。 “我讲过,徐安是一个奇迹!是一头破而后立的孤狼!” 073 残影战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怎么可能!”万庚风怒吼,在叶白离出了这么一个杀招的情况下,徐安居然还能站着! 徐长青脸色铁青,赵家太爷面上也不好看,刚才他们可是叫的最凶的,没想到人家徐安根本没事情。 海面上,徐安喘着气,刚才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只能搏死一击,将气劲随着崩拳全力轰出,没想到因祸得福,轰出了拳气,拳气又抵住了叶白离的剑气。 叶白离很生气,他甚至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一个浊世的蝼蚁,居然挡住了他的剑气! “动手啊!叶白离!”万庚风站起来,又吼了一声。 这三场对拳,万家输不起,两百亿钱还好,关键是脸面,万家的脸面,让徐安再胜一场,那就彻底地丢了! “闭嘴!”叶白离怒顶了一句,回了回手,准备割出第三道剑气的时候,忽然发现,徐安已经消失在了海面。 转了转头,叶白离看向沙滩位置,同样没有见人。 “你入海又能如何!”叶白离重重一踏,如踏在平地上,一圈极为摇晃的涟漪,慢慢荡开。 叶白离猜得没错,眼下徐安是遁入了海底,打算先避其锋芒,恢复一些气力再说。 可惜,海面之下,随着叶白离的踩踏,随着涟漪的荡开,徐安难受得很,这荡开的涟漪,分明夹带着叶白离的剑气。 咬了咬牙,徐安从另一边跃了起来,落到海面上。 “哼,我看你这个蝼蚁要如何躲!”叶白离言罢,手执长剑掠去。 徐安咬着牙,一动不动,似乎是力气用尽,再也没法子反抗。 “看这个废物,一动不动,莫非是认命了不成?”徐长青冷笑道。 话音一落,无数人也哄然大笑。 “老师,二师兄这是怎么了......”陈四七惊声道。 魏无渠淡淡笑了笑,“没事,你二师兄真是一个奇才啊。” 陈四七显然没明白魏无渠的意思,叶白离眼看着就要冲到了,而徐安,分明就是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他应该是没力气了。万庚风这样告诉自己,只等叶白离冲到,出剑,徐安必死。 “结束了。”莫原苦笑。 万可儿站在万家庄园之上,瞬间双眼发红,为什么,为什么,徐安你偏偏是万家的敌人。 叶白离狞笑着,“蝼蚁,绝望了么!” 咻的一声,长剑割开空气,以一股极暴烈的气息,往徐安头顶斩下。 叶白离发出近乎疯狂的厉叫,他已经可以预见,这个蝼蚁的人头,会一下子被斩成两段,将海水染红。 长剑斩下,斩入徐安头顶。 万岛上,有人哭有人笑,嘈杂声连天。 这时,忽然异变突生,原本站着的徐安,一下子模糊起来。 万庚风似乎想到什么,嘴里喃喃开口,“这徐安,好像学了我父亲的残影......” “是残影!”洪庆年站起来,舒服地吼出一句。 魏无渠更是仰头大笑,有此弟子,足以慰平生。 “四七,来酒!当饮一大瓢!” 显然,徐安的残影还有些拙劣,被叶白离的长剑碰到之后,瞬间散成灰烟,却为徐安争取了反击的时间。 就在叶白离微微错愕之际,一个人影,从海里跃出,照着叶白离的后腰,就是重重一拳。 叶白离没有防备,加上原本身子消瘦,一下子被轰得腰身往前鼓。 徐安没有停手,追过去又轰出一拳。 没想到叶白离反应极快,脸色狰狞地叫了一声,瞬间举起手,挡住徐安的拳头。 徐安来不及想,顺势抱住叶白离的身子,暴喝出声,奋力往半空一翻,两个人再高高坠下。 噗通一声巨响,双双坠入海里。 万岛上的人,几乎都看呆了,哪里想到电光火石之间,这徐安就完成了一次完美反击。 “这、这徐安,好像不简单啊。”有人终于开了口。 “这份胆魄,在燕都有几人比得上。” “说实话,我原来还以为局势是一面倒的......” 万庚风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脸色发青。 旁边的秦烈皱了皱眉头,随后便舒缓开来,这徐安,当真是没有看走眼啊。 “看,两个人都出来了。” 正如万岛上的人所言,徐安和叶白离,皆重新冒出了头,站在海面上。 叶白离很狼狈,甚至咳出了几口血,他远没有想到,这浊世之间,居然还有人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真是该死啊!”叶白离喝了一句。 “还赶时间么?”徐安喘了几口气,咧嘴笑道。 “小杂种,你真惹我生气了。”叶白离咬着牙。 徐安冷笑,“我不知你是哪里来的人,但来了,就别走了。” 叶白离大笑,“好大的口气,好不容易伤了我一下,你是觉得能平分秋色了么。” “不敢。”徐安言罢,瞬间退到远处。 “哼,你还算聪明!知道远遁。”叶白离冷冷吐出一句,手执长剑,踏着海面往前追去。 万岛之上,万庚风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叶白离手段高强,还好,徐安终究是弱了些,眼下又要疲于奔命了。 叶白离一边咬着牙,一边往前追,偶尔割出一道剑气,没多久,徐安后背之上,已经被斩得血肉模糊。 猫抓老鼠,老鼠玩命地逃,殊不知只是这猫在戏弄而已。 叶白离很享受这种追杀的快感,忽然,他发现前面的徐安停住了。 故技重施么? 叶白离极小心地退了一些,又斩了一剑,徐安残影消失。 “蝼蚁,我看你还有多少气劲,还能化出多少残影!” 海面之上,徐安的残影一个个被叶白离斩去,任谁看来,都是在做无用之功,等到气劲耗完,必死无疑。 “徐安输了。”徐长青淡淡一笑,转头看着莫原,似乎在等莫原的意见。 莫原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这就好像一场屠杀,徐安手无寸铁,后面追来的,却是百骑甲士。 徐长青大笑,一旁的徐震霄也随着大笑。 万庚风呼出一口气,只要这叶白离不再轻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虽然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总算是稳了。 “老师,救救徐安吧。”洪妍声音带着哭腔。 “他能自救。”魏无渠悠悠吐出一句。 孤狼死地无生,必会倾力一搏。 叶白离杀得无比愉快,徐安化出的残影,一个个被他斩碎。 “徐安,出拳啊,你这个蝼蚁,除了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还会什么!哈哈哈!” 循着徐安的踪迹,叶白离百无聊赖地出手,又斩碎了一个残影。 这一次,躲在残影下的徐安闪避不及,被连着斩到。 身子上,又划了重重一道剑痕。 血染红了一方海水。 徐安咬着牙,不时回头看一眼,叶白离近乎疯狂的神态,没有让徐安害怕,反而越来越欣喜。 徐安停了下来,随后不动声色地轰出一拳,将海水搅浑。 这一次,他没有化出残影,而是整个人浮上海面,静静立着。 “你看,这小废物还不死心,还想逃呢,又化出残影了,真他娘的废啊!”万岛上,徐震霄大笑。 徐长青,赵家太爷,无数小世家,也跟着大笑。 只有魏无渠,眼睛瞬间闪过光芒。 自古到今,大意失荆州的事情,数不胜数。 骄兵之计,大善! “徐安,你这个蝼蚁,想来你也没多少气劲了,这些残影,你还能化出几个!”叶白离淡淡一笑,手执长剑,漫不经心地往前刺去,准备将眼前的“残影”斩碎。 在叶白离看来,眼前的这具残影,和刚才无二,表情生硬,双手僵直,拙劣得很。 此时,万岛之上的魏无渠,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嘴巴。 074 新贵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很多年前,徐安十七岁,打生死拳遇到一个成名高手,鏖战一番后,徐安体力不支,生死攸关之际,只好假装不敌让高手大意,最后寻了一个破绽,用尽力气轰出一拳,将那个所谓的高手,捶得直接躺在了擂台上。 有的人,习惯在逆境中斗争,越斗越勇,直至最后反击翻盘。 显然,叶白离不懂这个道理,在他看来,徐安不过是浊世的蝼蚁,再如何跳,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叶白离出剑了,神情很放松,一如他刺向前面那些残影的放松。 万岛上,很多人依旧没半点激动神色,左右这徐安,只能靠着残影遁逃,再多刺几个,便逃无可逃了。 “小废物束手就擒!”徐震霄抬着头喊了一句,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是让他最欢喜的。 叶白离的长剑,已经压在徐安的头顶之上。 叶白离目光淡然,似乎已经能预见,眼前的这个残影,和前面同出一辙,化成灰烟散去。 一圈淡淡的涟漪,微微荡开。 长剑之下,一缕发梢被割断,落到海面上。 残影,如何会被斩落发梢。 叶白离大惊,想回剑已经来不及。 徐安怒睁双眼,一只手死死握住剑身,另一只手,聚满了拳劲,朝着叶白离的脑袋轰去。 仓惶之下,叶白离举起另一只手,平举成掌,惊叫了一声,同样往徐安的头顶劈下。 万庚风霍然起身,双眼不敢眨,盯着海面上,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怎么可能!”徐长青怒叫一声。 在所有人都以为徐安必然会输的情况下,居然反转了! 这徐安,利用叶白离追杀残影的轻敌心理,居然反转了! 没有人会说徐安卑鄙,甚至,抛开这其中的恩怨不谈,不得不说,这是一次极漂亮的反击。 一时间,海面之上不断浪头翻涌,大大小小的水帘,遮住人的视线,只听得叶白离的怒吼,越来越微弱。 浪头平息,水帘落下来。 “两个人都不见了......”有人惊呼。 万庚风皱着眉,两个人不在海面,自然是在海里了。 “也不知谁赢了。” “应该是叶白离,毕竟那么厉害。” “为何不能是徐安,这反击太漂亮了!” 听着议论的话,万庚风越来越烦躁,若真是徐安赢了,万家会输得很惨。 万庚风忍受不了等待的煎熬,他很想派供奉下去一查究竟,可惜,秦家陆家还有许多小世家在场,对拳未分胜负,别人是不能插手的。 “看,有个人的头冒出来了。” 万庚风急忙看去,果然,叶白离的头慢慢冒出了水面,虽然很苍白,但总算是赢了。 万庚风舒服地大叫一声,准备宣布胜利。 徐长青也缓了口气,虽然一波三折,但总算有惊无险。 “万少家主,你最好看清楚些。”秦烈淡淡吐出一句。 万庚风不明白所以,揉了揉眼睛继续看去,这一看,整个人差点立不稳。 这徐安,居然扛着叶白离的身体,缓缓浮出海水,立在海面上。 “怎么可能!”万庚风吼道,那边来的人,居然输了!输给了徐安! 徐长青脸色灰败,软软瘫在椅子上,苦涩地抬着头,望着海岛上的天空。 此后,徐家将一蹶不振。 徐震霄一张脸,红着了猪肝色,徐家的中落,也对他会有很大的影响,比如名声,消费,以及各类美女,这些东西,离他越来越远。 而徐安必定会崛起,成为燕都的新贵。 “太爷爷,不然......我们认七弟回家吧......”徐震霄的声音很小,像蚊子一样细。 徐长青还是听到了,瞬间黑脸,转头大吼,“你讲什么!你个废物,你再讲一次!” 徐震霄诺诺,不敢再发声。 徐长青咬牙切齿,“听好了,徐安这个废物,永远不能回徐家!” 不能回徐家,所以徐安开姓立门,有了第二个徐家。 万岛上,万庚风以及徐家,赵家和许多小世家,像吃了苍蝇屎一样,表情憋屈得慌。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徐安,真的跨过重重困难开姓立门。 “家主,不然这样。”一个供奉站在万庚风身旁,做了一个手划脖子的动作。 “草你妈!傻子!”万庚风终于爆发,顾不得儒雅的形象,按住那个供奉,拼命地捶打起来。 叶白离死了,即便被徐安扔到海滩上的时候,也是一动不动。 上了拳台,本就定了生死,换句话说,如果徐安不能反戈一击,死的也会是他。 秦烈站起来,看着叶白离的尸体,声音带着颤抖,“徐安......胜。” 杀了那边的人,徐安糊涂啊。 万庚风梳理了一下心情,看着叶白离的尸体,眯了眯眼睛,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海,往那边去一次。 主位上的红纸,一笔笔签名,让徐安赢了三百多百亿。 和徐家人相反,洪家人一脸惊喜,赢了钱不说,主要是和徐安共同经历过考验,这友谊牢不可破! “回家。”徐长青趔趔趄趄地站起来,莫原急忙在一旁搀扶。 沿着通向沙滩的红毯,不知哪个小世家说了这么一句。 “你看,这个是老徐家的家主,恐怕过几日,就要被新徐家取而代之了。” 徐长青悲恸地喊了一声,仰头吐出一口血......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不世出的高手或者古族,这次你虽然打赢了,但不代表你有多厉害,相反,性子还要再磨砺一些。”魏无渠淡淡道。 徐安不敢言,拱手相应。 “四七我就带回去了,荒废了拳路,和你师姐一样那可坏了。你若有事,再写信来,还是那个地址。” “那个用剑的人,背景可能不简单,留在燕都多加小心。” “有人欺你了,你记住,我魏无渠,就是你的爷辈父辈。” “你肯定要问第十式的事情,但我不会说给你听,你气劲聚得少,偏偏又喜欢孤注一掷,对你反而不利。” “最后,你师姐喜欢你,我不反对。” 洪妍脸色扭捏了一下,随后跪倒在地。 徐安双眼发红,也跪在地上,看着陈四七将魏无渠背起来,越走越远。 一场对拳,让徐安升级为燕都的新贵,与三门世家中的秦家陆家加好,再加上名头不小的洪家,足以让徐安在燕都站稳脚跟。 那些原本与徐安为敌的诸多世家,一时间也抛弃前嫌,和徐安越走越近。 当然,除了万家和徐家。 万庚风守在万啸龙的床边,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父亲,我想去那边。” 万啸龙睁着眼,声音嘶哑,“叶白离死了,那边自然会动怒。不过秦烈那只老狐狸,肯定会劝徐安主动认错,献上资源。万家还有多少能动用的资源?” “不到一成了。”万庚风语气苦涩。 正如万庚风所想,叛将回旋,杀得他丢盔弃甲。 “庚风啊,你如今还有两条路,第一,和徐安交好,看在以前的情面上,再加上王远之的佛面,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你继续好好经营万家,坐等时机。第二,动用更多的资源,继续煽动那边的人来诛杀徐安。” “我选第二条。”万庚风咬着牙。 万啸龙大笑,笑声里带着悲戚,笑罢,以一个极诡异的扭曲姿势,猝死在床上。 万庚风跪在地上,仰头怒吼。 夕阳的最后一抹残辉,像极了徐家迅速中落的辉煌。 上百个供奉,只剩下十几个。 燕都外的生意,已经全部转手,资金回笼,凑够了输给徐安的赌金。 徐长青坐在徐家大院的最正中位置,眼神呆滞地看着天空。 “傲元,回家了。”徐长青喃喃自语。 075 万庚风出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陈薇薇一直觉得,徐安是属于那种小富即安的人,没有什么大的理想,直到她终于发现了陈芊芊的事情。 十个亿!整整十个亿! 陈芊芊哭得悲天动地,“我也不想的嘛,谁知道他是个骗子,骗我赌钱,差不多十个亿都输光了,然后他就不见了!” 陈薇薇缓了一口气,只觉得脑子还有点乱,徐安给他留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个亿,徐安却说是十万。 分析了一下,陈薇薇觉得有两个可能,第一,银行系统出错,导致金额多了,以前也有新闻报道过这类事情。第二,徐安的银行卡掉包了,比如在银行和人撞到,两张同样的银行卡掉到地上,捡错了...... 陈薇薇晃了晃头,忽然间苦笑起来,结婚三年多,她还是没完全了解徐安。 陈芊芊还瘫在地上,哭得妆都花了,再昂贵的脂粉眼线,也会顺着泪迹扭曲变形,从而变成丑态。 沉默了一下,陈薇薇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洪妍瞪着眼睛看了一眼,随后一把掐掉。 “师姐,谁的电话。” “庆年的,别理他!徐安,你好好养伤,看,我给你熬的猪骨汤。” 徐安愁着脸,与其说洪三小姐熬的是汤,倒不如说是糊糊,吃了不至于死人,但拉肚子是在所难免。那黑里透红的猪骨,估计已经熬得像甘蔗一样脆了。 “师姐,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睡了。”徐安将被子裹过了头。 陈薇薇连着打了三个电话,连着三次被掐断。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是准到没朋友的。 所以陈薇薇咬了咬嘴唇,打算去一趟燕都,带上陈芊芊,既是兴师问罪,也是负荆请罪。 青城酒店。 人事部部长甄美丽,名字美丽,人不美丽,作为一个略丑的三十五岁剩女,是不喜欢类似陈薇薇这种漂亮女子的。 “薇薇啊,你该知道,现在酒店也准备营业了,你这个假期,我恐怕不会批。”甄美丽淡淡道。 “我去找张总说一下吧。”陈薇薇站起来,叹了口气。 甄美丽冷然一笑,听说这陈薇薇的老公去了燕都,现在倒好,佳人难耐寂寞,都和老总搞上了。 “薇薇,女人要自爱啊。”甄美丽高深莫测地吐出一句。 陈薇薇细细一想,才明白过来,气得在办公桌上重重一拍。 “诶,什么态度,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啊,这酒店你家的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甄美丽也不怂,站起来叉着腰骂道。 那时,张小佑听见吵闹声,从楼上走下来,见状差点没摔下楼梯。 这什么话,这本来就是人家开的! 你面前的是谁知道不?你家老板娘! 张小佑三步并作两步,慌慌张张地跑到陈薇薇面前。 “诶,张总,你评评理,这陈薇薇脾气大得很诶,连我这种老资历的员工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可是从燕都下来的......” 啪!张小佑干脆利落地一记耳光,扇在甄美丽脸上。 老板娘就是天,老板娘就是地!自从徐安走后,张小佑这么一直告诉自己。 陈薇薇也懵圈了一会,这张小佑偏袒得也太明显了。 “甄小姐,很遗憾地通知你,你被解雇了。”张小佑抹了抹手,淡淡开口。 随后头一转,躬着身子小声问道,“陈经理要请假可以来和我说的,要请多久请多久,工资照发,当然,不管去哪儿,来回费用也是报销的。” “干得漂亮......”徐安在电话里,这么夸了张小佑一句。 等徐安再把电话打过去时,发现陈薇薇已经干脆利落地将电话掐断。 打了几次,亦是如此。 无奈之下,只好让细三爷和徐超,提前跟着一起来燕都。 ...... 万庚风横身立在一艘航船上,目光清冷,这一次,亲自将叶白离的尸体送回帝岛,凭着自己的语言婉转,必然会让帝岛的人迁怒徐安。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叛将灭亡主家的历史,虽然徐安不曾在万家呆过,但这等手段和魄力,已经足以让万庚风惊惶。 他的父亲告诉他,凭着王远之的佛面,会让徐安抛却前嫌,和万家和好。 他不相信,更是不屑。 叛将杀到了城前,莫非要跪地讨饶不成。 已经不死不休,不死不休的两个人,只有两个可能,你死,或者是我亡。 万岛的对拳,对万家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资源,金钱,脸面,输得一塌涂地。万庚风昨天曾带着万可儿上陆家,言语间透露一百亿,可以让万可儿做陆青川的情人。 陆岁山拒绝了,理由很可笑,万可儿这两天接了一部烂片,所以陆青川不喜欢了。 落井下石的人太多,雪中送炭的人太少。 只要徐安死掉,这颠倒了的秩序,该恢复了吧。 “还要几天?”万庚风皱着眉头,问身边的一个供奉。 “还没见岛,不过看地图,估计还要一天。” 有时候,万庚风想不明白,这帝岛上的人,放着好好的世家不做,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还能修成神仙不成? 海上的阳光,没有建筑物的遮挡,格外的刺眼。 徐安摊开五指,沉默了一下,从秦岛的海滩边,慢慢走了回去。 秦烈终于收拾完一娄鱼,快活地朝徐安走来。 “一个上午,我不用拳劲,钓了两枚海婆子鱼。”秦烈咧开嘴。 “恭喜老爷子。”徐安拱了拱手。 秦烈抬了抬手,看着徐安的神态,瞬间恢复了常色,想了想开口,“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个叶白离的来历对么?” 徐安苦笑,“瞒不过老爷子。” 秦烈抬起头,望着海面的那一方碧蓝。 “三门世家的来历,你该知道的。” “自然知道。” “古帝坐拥北门,三门世家的祖上坐镇其他三门,古朝陨落,古帝的后族,听信了方士的话,去了海上寻天兵,以便卷土重来。” “真有天兵?寻到了么?” 秦烈讪笑,“天兵自然没有,不过这方士也了不得,不知用了什么理由,说服了古帝后族,从此在那个岛上隐姓埋名。” “那个方士叫什么?”徐安皱了皱眉头,古时多有方士,他是知道的,不过大多风评不好,背上误国的名声。 “徐幅。”秦烈淡淡道。 同姓?说句不好听的,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了。 秦烈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这种东西我早查过了,徐长青这一脉,是越族那边的人,大约三千多年前,迁徙来古燕都的,应该和徐幅那个方士,没什么交集。” 顿了顿,秦烈继续开口,“徐安,你这一次的翻身仗虽然打得漂亮,但你不该杀死叶白离的。” 徐安脸色清冷,“我不杀他,他便会杀我,哪怕在对拳过后,必然会受万庚风的托付,将我诛杀。” 秦烈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反驳,沉沉叹出一口气,“这叶白离姓叶,我猜着不是那族的人,应该是供奉一类的,不过你杀了他,总会有影响,那边会有人来找你。” 徐安默然,他猜到叶白离背景不简单,没想到会这么强势。 “我秦家还有几分薄面,我会替你周旋一番,不过,破财消灾是难免得了,那边的人,如今很需要资源,相信问题不大。” 徐安点点头,忽然想起昨天得到的一个消息。 “秦老爷子,万庚风好像出海了。” 闻言,秦烈目光一滞,“不好,万家如今对你恨之入骨,此行肯定是去帝岛,妄图让帝岛迁怒于你。” 闻言,徐安也是一惊,这万庚风的性子,怎会变得如此卑劣。 076 一个硬币买地皮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破岳坐在院子角落的石椅上,皱着眉头,听面前的徐震霄侃侃而谈。 “老三,咱家老七和你关系,向来是最好的,你劝劝他,让他回来认祖,闹也闹够了对吧,大家都是兄弟嘛,原本就该和和气气的。” 徐破岳笑了笑,本家兄弟么?你小时候往他头上撒尿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年他受欺负委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老太爷请来杀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徐安这翻身一仗是赢了,赢得漂亮,赢得光彩。 徐家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连带着徐家六子的奉钱,也一减再减。 徐家,已经沦为燕都的三流小家族了。 见徐破岳没有说话,徐震霄以为徐破岳松动了,继续开口,“老三,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担心老七的,但我知道一句话,玉不琢不成器,你别误会了,我这是在磨砺他。” 极无耻的一番话,让徐破岳终于忍不住。 “闭嘴!” 徐安不知道徐家最近的状态,实际上,他是懒得再过问,能请杀手暗杀自己的人,会是亲人么? 不会。徐安告诉自己。 开姓立门,一场对拳之下,终于迎来了曙光,虽然还有万庚风在背后鼓弄,不过按着秦烈最后的意思,可能要多花一点钱。 徐安也很想见识一下,那个所谓的古帝后族,会有怎样的高手。 经叶白离一战,他收获颇丰。 拳气,残影,甚至已经隐隐参透了魏无渠的第十式。 徐安有自信,即便有人来寻仇,也有一战之力。 既然要开姓立门,总该有个庄园,燕都里的地皮价格,已经炒上了天,但对于赢了三百多亿的徐安来说,还不至于大出血。 当然,也有许多世家来讨好,比如送上某块地皮之类的大礼。 无缘无故欠下一个人情,总是不好的,所以徐安拒绝了。 洪庆年有事,没法子,徐安只好自己出门了。 燕都市区商企区,临街的铺面,多的是各种房产中介。 徐安沉默了一下,往其中最大的一间房产公司走去。 “这里暂时不办理租房业务。”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走过来淡淡道。 “我想买块地。” 年轻人显然没听到徐安在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徐安走出去。 徐安冷笑,这偌大的燕都,三门世家中的万家都压了,这小小的房产公司,还真是眼高于顶了。 徐安抬手,将年轻人的肩膀按住。 “嘛呢!松手!”年轻人怒道,“我讲了,现在不办理租房业务。” 徐安松手,年轻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年轻人显然是个暴躁老哥,拉了面子后跳将起来,狠狠揪住徐安的衣领。 “穷比,要租房去外面找,老子不接小单!” 话刚说完,年轻人又是一摔,这一下,连头都摔破了,瘫在地上打电话喊人。 经理和一帮保安急匆匆地跑来,年轻人说明缘由后,瞬间将徐安围住。 “闹事的?”梳着中分头的经理冷笑,“你知道这门面是哪家的不?燕都赵家的!也对,你这种小人物,哪里会听过!” 徐安翘了翘嘴巴,这赵家人像狗,养的下面人也像狗。 狗,素来是看人低的。 原来还想在这里买地,这一笔钱让赵家人赚去,想想都不爽。 一个一直在旁边的女销售走过来,在经理耳边,笑笑嘻嘻地说了两句。 经理咧嘴一笑,“哥们,刚来燕都吧,想买地呢,买得起吗?” “买得起。” 听完徐安的话,经理大笑,如今充胖子的人太多,估计眼前的这小子,是属于那一类的翘楚了。 房产公司外头,一辆商务车静静停靠着。 赵家太爷赵泗水脸色铁青,转头看着那个傲然立着的身影。 “太爷,要不要动手?”一个供奉扭头问道。 “动个屁,你打的赢吗?”赵泗水骂道。 这种局面很尴尬,人家打残了你两个孙子,按理说,你是应该打回去的,可惜你又打不过人家,若是惹人家不高兴了,甚至还会迁怒于你。 三门世家,秦家陆家,都站在了徐安这边。 什么仇什么怨!赵泗水暗骂了一句。 自然,他没有徐长青那般的头铁,赵家人总要吃饭吧,总要活下去吧,若是以后这个徐安联手洪家人来压他,赵家恐怕要和徐家一样,一蹶不振了。 “下车。”赵泗水像吃了苍蝇屎一样,脸色极度难看。 一大帮围住徐安的保安,正闹闹哄哄的要动手,喊了半天屁都没响一个。 直到赵泗水走进来,咳了两声。 “太爷!您来了。”经理大惊,赵家的店何止几百个,难得光临一次。 徐安转过头,看见是赵家太爷,整个人怔了怔。 刚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经理喋喋不休地在一边,说着刚才的情况,以此力证,自己作为店长是没有任何责任的。 “就是这个人,太无理了,居然敢来赵家地盘闹事,太爷你瞧好,我这就把他扔出去。” 赵泗水大惊,举起手中的拐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砸下去,砸得那经理哭爹喊娘才作罢,自然,那个先前看不起徐安的年轻人,也受了一顿好打。 店里的人一时大惊,看不透这赵家太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像对眼前这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惧怕得很。 赵泗水抹了抹手,松出一口气,你要死,别拉着赵家就行。 徐安是穷比?单单万岛那一次对拳,就赢了三百多亿! 徐安眯着眼,一脸安静地看着赵泗水,想看着他要怎么处理。 赵泗水嘴巴抽了抽,无比尴尬地吐出一句,“徐安小友,你好啊。” “我很好,你孙子好吗?”徐安笑道。 赵泗水脸色一沉,这明摆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得很......” 徐安摊了摊手,“我原来还寻思着再不好,我就该买两斤水果去看看了。” 赵泗水闻言,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打断了人家腿,还买两斤水果去看看!欺人太甚了吧! “哎,看来赵老太爷不喜欢我。”徐安叹气道。 赵泗水又是一惊,惹急了这徐安,真会对赵家下手。 “徐安小友,你在说笑啊,虽然以前有些误会,讲开了就好了嘛。对了,听说赵家小友要买地对吧?”赵泗水一边说,一边使着眼色,两个在一边的销售,急忙机灵地搬来一大堆资料。 “徐安小友,看上了哪一块,开口就行,我赵家在价格上,给你打五折!” 此言一出,店里的许多销售,都忍不住暗暗惊呼。 燕都的地皮,随着外来人的迁徙,已经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高,换句话说,资源不多了,卖一块少一块。 这种情况下打了五折,基本没什么赚头了。 “这样啊,打了五折,你们赵家还能赚多少钱?”徐安笑道。 赵泗水苦笑,“不到几万了。” 这是一句实话,为了交好徐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徐安小友,这块地皮最好,大概有三公顷,就在燕都北面,离三门世家的三岛码头不远,来往挺方便的,附近商业区也挺不错......”赵泗水解释道,为了赵家,他可谓是忍辱负重了。 徐安挠了挠耳朵,忽然一惊一乍起来,“我好像记得了,我没带钱包诶。” 赵泗水嘴巴抽了抽,“我信得过徐安小友的,后面再付就行了。” “那可不行,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向来是我的规矩。” 那你还惊惊乍乍个屁啊,直接给钱就得了。赵泗水暗骂道。 徐安咧嘴笑了笑,从裤后袋里摸索了好久,才摸出一个一元硬币。 带着细微体温的一元硬币,被徐安慢慢递到赵泗水面前。 “我买了。” 赵泗水脸色阴沉,一时没了主意。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 旁边围观的不少人,有销售有客户,甚至还有外面特地走进来看热闹的,都暗暗笑了起来。 这是个傻子吧,一元硬币要买一块这么大的地皮,我给你一百个,你卖给我试试看? 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这燕都赵家,赵家堂堂的赵老太爷,白着一张老脸,真地抖着手,将那枚硬币接了过来。 “谢谢......惠顾。”赵泗水咬牙切齿。 八千万的地皮,就这么卖出去了,耻辱啊! 徐安笑了笑,他原本就没有动赵家的意思,不过是这赵泗水自己心里有鬼。 反正是买来的,出了钱了,就是买的! 077 陈薇薇的到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家的家道中落在所难免,满眼的萧凉,让徐长青很忧愁。 “莫原,你说一下,这个小废......徐安要做什么?” 莫原垂着头,想了好久,才缓缓开口,“他问过我傲元的事情,我没有讲......或许,他在等你开口。” 徐长青摇着头,“你知道,这事情讲不得。” 莫原沉默起来,背着手立在徐长青身后,不再发一语。 燕都机场,长长的走廊。 陈薇薇抬头,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有些苦涩地看着燕都的天空。 说实话,这一次来燕都,她是有点忐忑的,总觉得,和徐安以前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会消失不见。 和陈薇薇的沉默成反比的,是陈芊芊的欢声雀跃,这小妮子哪里有半点认罪的模样,穿的无比清凉,旁边的人乍一看,分明就是来旅游的。 “姐,我们准备去哪?我记得好像有个啥山水庄的,很出名诶,要不我们去吃一次?”陈芊芊欢呼道。 跟在后面的徐超和细三爷,古怪地看了陈芊芊一眼。 “芊芊,你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吗?”陈薇薇有点生气,徐安的十个亿,被你这么浪完了,你是有多神经大条,才会这么无所谓。 “反正不是我的钱,再说了,我是被人家骗了......” 陈薇薇气得差点忍不住,要给陈芊芊一个耳光。 洪庆年早在候在机场外面,见到他们四人出来,善意地打了招呼。 “哇,这是法拉利啊!帅哥你真有钱啊!”陈芊芊惊呼一声,走到洪庆年的车前,不断地用手抚摸。 洪庆年嘴巴一抽,我可不够你姐夫有钱,他吃肉我就喝口汤罢了。 实际上,洪庆年已经很低调了,想着今天来接陈薇薇,才特意开了一辆豪车。 “徐安怎么不来?”陈薇薇皱着眉头。 “徐安有点事情,可能晚点回来。” 洪庆年没有说谎,这几天,徐安真的准备出海一趟,当然是为了叶白离的事情。 秦烈早在今天上午,就把徐安叫去了秦岛。 “我和那边的人沟通过了,我们也要过去一趟。”秦烈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安。 “徐安,说实话,这一去我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样,万庚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就是要你死,所以才先你一步过去,恶人先告状。”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你破财消灾。” 徐安皱着眉头,“拳台之上,上台即是定生死。” “这些道理我也明白,但讲不通的,没有相等的实力,你根本没有话语权,同样,我也没有太多的能力,只能在旁边帮你周旋一下。” “帝岛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 “大概......像一个村子吧,去过的人不多,对了,好像你父亲徐傲元也去过的。” 自家老爹去过帝岛?徐安猛然心头一凛,不是说那边的人,只和三门世家沟通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你父亲确确实实去过帝岛,那边的人告诉我的。” 徐安沉默了一下,看着秦烈,“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晚上吧,你回家一趟,准备一下,也和家人朋友聚一下......” “莫非一去不返,交待后事不成?”徐安笑道。 秦烈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沉沉叹了一口气。 地皮是买了,但还要兴建,眼下只能暂住在洪家。 回到洪家的时候,发现比往日热闹了许多,陈薇薇和洪妍两个人,一见面就不对付,大眼瞪着小眼。 “我跟你讲,徐安早就入赘到我们洪家了,这段时间啊,都是和我出双入对的。”洪妍笑着开口。 “没有吧,徐安每天晚上都和我打电话的,我们一直聊到后半夜,夫妻夜话一聊,就忘了时间了。”陈薇薇也不甘示弱。 “我身材比你好,好生养,你有吗!” “我比你漂亮,我带出去体面!” ...... 徐安嘴巴抽了抽,看着陈薇薇噘着嘴,据理力争的模样,忽然有点想笑。 索性,徐安就抱着手靠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才看没一会,细三爷带着哭腔吼了一声“狼哥!我想死你了!” 徐安差点没稳住,怒瞪了细三爷一眼。 徐超很聪明地揪出细三爷的耳朵,往里面拖去。 陈薇薇转过头,看着徐安,一边看一边红了眼睛。 “你过来!”陈薇薇气道。 徐安点腆着脸走过去,喊了一声“媳妇”。 “你还知道有个媳妇啊!” “当然知道啊,咱都老夫老妻了,再过不久,就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闻言,陈薇薇瞬间红了脸。 洪妍在一边噘了噘嘴,被洪庆年拖了出去。 陈芊芊正要开口,被徐安冷冷瞪了一眼,或许是心里有鬼,也急忙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徐安张开手,一把将陈薇薇抱住。 “媳妇,咱们在燕都有家了。” 陈薇薇怔了怔,没明白过来,她哪里知道徐安开姓立门的事情,以为徐安或许在燕都买了个商品房啥的。 “徐安,你的意思,咱们以后住在燕都吗?” “当然了,我以后啊,会开店做生意,然后你做老板娘,再请些人,我就做个甩手掌柜。” 陈薇薇拍了拍徐安的头,“你这个懒鬼,就想得美呢。对了,徐安,你留给我的那张银行卡,好像出问题了。” 徐安笑了笑“出啥问题了?” “我寻思着是不是银行系统出错,里面不是十万,是十个亿,不过被芊芊偷走,然后被人骗了......” “十亿!这么多!我们要快点追回来!” 陈薇薇松了一口气,看来徐安也是不知情的,他哪里知道,徐安是在逗她,至于那个骗了钱的章寒,他有的是办法,将他抓回来,不过,明天晚上就要动身去帝岛了,说实话,徐安心里也没有底。 陈芊芊站在院子里,满眼都是小星星,打量着洪家的奢华装饰。 “庆年,你过来坐啊。”陈芊芊招手。 说实话,她也不明白,徐安在燕都,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富贵朋友,若是她赢得了洪庆年的芳心,说不定就能嫁入豪门,成凤凰了! 洪庆年听到陈芊芊发嗲的声音,浑身一冷,他可是知道这陈芊芊是怎样的人,要不是看在徐安的面子上,估计都懒得搭理。 “喂,想泡我二哥呢!”洪妍正在气头上,闻言骂了一句,“别不要脸啊,不是看在徐安的面上,我早把你轰出去了。” 在洛城的时候,陈芊芊就对这洪妍怕得要死,这下到了人家屋里,更是不敢吓得出声,急忙低下头假装玩手机。 徐安亲自下厨,替陈薇薇熬了鸡汤,洪妍抢着喝了一碗,燥热的口感让她立即受不了,丢下碗找水去了。 “我就觉得很好喝。”陈薇薇笑道,端起碗,小口地喝了起来。 陈薇薇的天生寒体,再过小半年,也该消去了。 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如果三年前没有和陈薇薇结婚,没有掩护,或许徐家已经发现他的藏拙,从而迅速展开反扑,将他这条隐龙扼杀在襁褓之中。 同样,陈薇薇如果没有和徐安结婚,天生寒体会逐渐加剧,香消玉损。 “薇薇,谢谢你。” “古古怪怪的,那我也谢谢你吧。” 碧蓝的海面上,万庚风冷冷盯着前方,一座肉眼可见的小岛,已经近在眼前。 这一步棋不能再输了。万庚风告诉自己。 “家主,万岛那边传来消息,秦烈带着徐安,也要来帝岛。”一个供奉走过来开口。 万庚风冷笑,“最好,省得回去了,帝岛这里高手如云,我看徐安怎么逃!” 078 启程帝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震霄,徐正天,徐浮江,徐凌云,四个人忽然齐齐跪在了徐长青面前。 徐破岳沉默地立在一边,眼神动怒。 “请太爷爷同意七弟回家!” 徐长青脸色死白,眸子里透出一股悲哀,他最看重的徐家六子,居然在劝他向徐安低头。 为了过得好一些,劝他向徐安低头! “六条金龙啊。”徐长青仰头大笑,笑声苦涩。 莫原站在一旁,将头垂得很低。 徐破岳愤怒地挡在徐长青身前,指着领头的徐震霄,“徐震霄,你若是缺钱,大可自己去挣,别来这一套!” “老三,你和老七的关系是最好的,莫非你不想老七回家吗?” 徐破岳身子一顿,他何尝不想,可是他求了十几年又如何,太爷爷依然不待见徐安。 徐长青平瘫在红木椅上,神情狞了一下,缓缓开口,“徐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偌大的一个家,走的走,散的散,真是一场梦啊。老三啊,老三。” 徐破岳急忙应了一声。 “你去吧,让那个小废物回家一趟,就说我徐长青同意了,让他回徐家。别闹了!都是一家人,别闹了。” 徐破岳嘴巴一动,“若是老七......不想回呢。” “那你就求他啊,跪下来求他,三哥,他是最听你话的,你求求他,让他回来,就算不回来,也别闹了。”徐震霄急忙插嘴道。 徐长青半闭着眼,看模样似乎已经昏睡过去。 徐破岳沉默了一下,步子机械地迈出了徐家大院。 燕都下了一场雨,离别的雨。 徐安站着,陈薇薇踮着脚,沉默地替徐安整理衣服。 “别担心,过几天就回了。” 陈薇薇抬头,双眼发红,被徐安一劝,忽然哭了起来。 徐安手忙脚乱地哄着,好不容易才将陈薇薇哄好,一下一下的抽着鼻子。 “我、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你换衣服,你后背上,有好多伤疤。徐安,我们不打架了,不然我们回洛城吧。” 能走到今天,几乎是徐安一拳一拳打出来的成就。 不打架,徐安也不想打架,打架会疼会流血,可惜你若是势弱,别人就会拼命地欺你压你,让你喘不过气。 何况,还有父亲徐傲元的事情。 “有一天不打了,我们就回洛城。”徐安笑了笑,伸手摸着陈薇薇的头。 忽然想到什么,徐安刚要开口。 “老鸡汤记得喝,有事找表哥。”陈薇薇噘嘴道。 “抢台词是不好的,等我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 “好!” 徐安刚要走出去,发现洪妍一脸幽怨地站在门外。 “师姐,我走了。” “别死在外头,死在外头你媳妇就守寡了。”洪妍怒道。 “得令,放心吧。” 和徐超细三爷又交待了一番后,徐安才坐上洪庆年的车,往三岛码头而去。 人的命运,是很操蛋的玩意,明明你觉得雨过天晴了,却偏偏又迎来不测风云。 帝岛,你也要欺我徐安么。 “徐老七,你家三哥来了。”洪庆年忽然开口,缓缓停下了车。 徐安从车窗看出去,发现果然是徐破岳,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雨中。 徐安一阵心疼,急忙下了车,走到徐破岳身边,将他扯到一旁。 “三哥,怎么了?” 徐破岳沉默许久,尔后才缓缓吐出一句,“太爷爷让我请你回家。” “请我么?”徐安笑了笑。 事实上,他对徐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最主要的心结,是父亲徐傲元的死,徐长青脱不了干系。 “回去告诉那老头,就说我有空会过去一趟。” “老七,你这是要去哪里?” “出海。” 有些事情,徐破岳知道得越少越好。 “三哥,回去吧,记得洗个热水澡,我有空会过去的。”徐安淡然道。 徐破岳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徐安眼下有事情,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老七,小心。” 徐安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明白。 洪庆年没有废话,启动了车子,继续往三岛码头而去。 “洪老二,薇薇他们就拜托你了,若是有事情解决不了,你上陆岛,就说我徐安先欠着人情。” “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 万可儿站在万岛庄园最高的楼层上,从这里,很容易看得到海面上的雨点,像一粒粒豆子,前仆后继地落入海水里。 “我和少家主说过,要是我能劝徐安离开燕都,他便会放过我们。”万可儿声音发苦。 万玉举着伞,站在万可儿后面,默然不语。 “可惜啊,我劝不动他,或许,他根本就没想理我的,毕竟,他有妻子,他很爱他的妻子。” 万玉踌躇了一下,“徐安的妻子陈薇薇,昨天已经来燕都了。” 万可儿微微点头,泪珠滚落,顺着脸颊滴到地上。 “为什么,他偏偏是万家的敌人。” “我好后悔,那天在明园酒店,从房间里走出来,认识了他,喜欢了他。” “徐安,你回头看我一眼吧。” 一艘航船,在风雨飘摇的海面,缓缓往前驶着。 徐安抬起头,看着远方,整齐罗列的三个岛,东边的陆岛,中间的秦岛,以及最西边的万岛。 徐安沉默了一下,转过头,往万岛方向看了一眼。 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为何万庚风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怨念,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还是王远之的弟子呢。 “万家人以前镇守西门的时候,因为家族内乱,曾出过一员叛将,那一战,让原本位列三门之首的万家迅速衰落下去,所以,万家人最憎恨叛将。”秦烈沉沉开口。 徐安笑了笑,“我这还没入万家呢,便是万家的叛将了。” “万庚风可不这么认为,他爱才惜才,用釜底抽薪的计谋逼迫你,上万岛就范。可惜啊,你徐安天生是硬骨头,不服输,硬生生地扛了过来,还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我原来以为,可以和万庚风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徐安也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反而越像敌人的陆家,如今与他关系密切,而偏偏最像朋友的万家,却要置他于死地。 “这一次万庚风先去了帝岛,会对你有诸多不利,帝岛的人封闭得太久,恶人先告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秦老爷子,帝岛的人,都像那叶白离一样厉害么?” 秦烈笑了笑,“说实话,叶白离不过是最垫底的供奉。” 闻言,徐安大惊,他和叶白离那一战,说起来还是用了骄兵之计,否则,他极有可能会被叶白离杀死。 叶白离尚且那么厉害了,这帝岛上,到底住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徐安,这未必是坏事,叶白离在帝岛无足轻重,所以才更好解决。不知为什么,帝岛这两年,需求的资源量很大,我秦家差不多三成的生意,都换了资源输送过去。” “资源什么样的东西?” “大概是一些珍贵药草,古董,以及药品,偶尔会加一些贵重金属。” 这些东西,放现代来说,基本上只有那些专业的,做研究才会用到,帝岛上的人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清单的话,都是那边的人列出来的,三门世家,只提供资源。” “若是凑不够呢?” “会有杀罚使过来,责问,处罚,以前陆家曾延误过一次,听说后来拼凑了两倍之多,才算平息过去。” 徐安脸色古怪,这和强取豪夺有什么分别,原先他还以为,这三门世家在燕都里,应该是最厉害的存在,现在一想,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079 帝岛险境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必须要死。这是万庚风踏上帝岛之后,不断重复的一个念头。 似乎没料到会来人,几个身穿古袍的年轻人,大喝一声,掠着身子往万庚风冲来。 身轻如燕,剑影如虹。 万庚风带着的几个供奉,刚要动手,已经被人撂在了地上。 万庚风笑了笑,很配合地递上双手。 要见的人,总会见到的。 三门世家在帝岛上,都会有特意交好的人,一来可以在这边说上话,二来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一个披着长袍的人,很奇怪地没有负着剑,而是手执一方黄羽扇,沉沉走了过来。 “万啸龙是你什么人?” 万庚风淡淡笑了笑,“正是家父。” 长袍人皱了皱眉头,“你的事情我晓得了,那个什么徐安的,我会派人去的,把东西放下离开吧。” 万庚风摇头,“余爷,我要见到他的尸体。” 余爷,原名余志,正是万家在帝岛上交好的人,这一次,除了进贡给帝岛的资源外,余志也分得一份。 “你不信我?”余志冷冷一笑,和叶白离一样,这帝岛上的人,大多不待见浊世过来的,若不是为了资源,余志不介意开一次杀戒。 万庚风眯眯眼,“我自然是信余爷的,万岛上还有一份厚礼,也等着送过来。” 余志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这万庚风挺不错,至少明礼懂事。 “余爷,我可是听说了,那个叫徐安的,好像也在海上了,也要来帝岛这边。” “半成资源。”余志淡淡开口。 “好说。” 这是徐安第一次去那么远的海,前些年,跟着魏无渠跑南方那头的时候,偶尔也会坐船出海,但不会去那么远。 后头的海岸线,已经看不清,一坨坨的海雾,低低地压在航船周围。 “秦老爷子,我怎么觉得,这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秦烈笑了笑,居然没有反对,“可以这么说,这帝岛原本就是与世隔绝的。徐安,坚持一下,明天应该就能到了。” 徐安并非是晕船,而是莫名地有点担心,自从进入这片海雾后,总觉得心慌。 原本在船下碧蓝的海水,一下子变得黑蓝,连海风也更加剧烈。 小时候,徐安最爱过探索海底的节目,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几十米宽的鲸鱼,长着人脸的恶魔鱼,会挑灯笼的盲眼鱼...... 一抹巨大的黑影,随着航船行驶,不断在海里跟随。 有个秦家供奉看见了,大吃一惊,叫了许多人来看。 “会不会是大白鲨?”供奉脸色一白。 秦烈嘴巴一抽,“看电影呢!” 徐安也隐隐不安,这海里的东西跟着船,已经有好一段距离了。 “看,这好像有人来了!”另一个供奉忽然大喊。 闻言,包括徐安在内,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果然,一个身穿古袍的男子,横着一把长剑,正迅速掠来。 长剑出鞘,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不好,是往我们来的!”秦烈大惊。 登时,秦家所有的供奉,都护了过来,挡在秦烈和徐安身前。 “我是三门秦家家主!谁敢伤我!”秦烈怒吼。 按着秦烈所猜,这应该是帝岛那边的人,更有可能,是来诛杀徐安的,情急之下,秦烈只得喊出了自己的名头。 果然,那古袍男子顿住身子,稳稳踏在海面上,尔后,轻蔑地笑了一声。 “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连你一并杀了,你最好闭嘴!我只问一次,哪个是徐安!” 秦烈气得脸色发白,若是与秦家交好的那个人在场,哪里会落到这般地步,任由这男子宰割。 “我已经和帝岛上的人讲过,会带着徐安过来,兄台,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秦烈怒道。 古袍男子冷笑一声,再也不顾,举着长剑,就要往船斩下。 这时,不知又从哪儿掠来一个人影,匆忙出手,一掌将古袍男子逼退。 “卢兄!”秦烈大喜,这与秦家交好的卢正峰,来得正好。 古袍男子眼色阴狠地瞪了卢正峰一眼,不再停留,迅速踏着海面离去。 徐安松了口气,看着那个叫卢正峰的,缓缓落在船头。 “多谢卢兄相助。” “好说了,秦老,你我二人是朋友,无须多礼。这位就是那个徐安吧?”卢正峰说着,忽然转头看了徐安一眼。 “卢叔好。”徐安拱了拱手。 卢正峰目光略带复杂,“你的事情有些麻烦,万家那边的人,已经先来岛了,眼下情形对你很不利。” “卢兄,有挽救么?”秦烈皱着眉头。 “我有一个法子,徐安小兄弟,你散尽家财奉上,然后离开燕都,或许能存一命。” 徐安淡淡一笑,散尽家财买一条命,那当初又何必打这场对拳。 “你要拒绝?钱还能比命重要?”卢正峰皱眉道。 “我只想讲道理。” “你拳头大,道理才好听,反之,你拳头不够大,道理讲不通。” “我拳头不大,但还是想讲道理。” 卢正峰叹了一口气,“叶白离虽然地位卑微,但怎么说,也是岛上的人,杀了岛上的人,在那边的人看来,是挑衅了。徐安,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要去么?” “去,为何不去,我不想憋屈地一走了之。” 卢正峰眼神赞赏地看了徐安一眼,点点头。 余志站在帝岛边的海滩上,目光微凛,“我的弟子回来了,徐安没死,秦家那边的人保住了他。” “老匹夫!”万庚风骂了一句。 他嘴里的老匹夫,自然是秦烈,这个不世出的老头,不知为什么,为了徐安的事情,居然也随着一起来了帝岛。 “放心吧,他没道理可讲的,最重要的一点,岛主不喜欢姓徐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岛主不喜欢姓徐的。”卢正峰淡淡道,“所以,这对于你来说,此行非常凶险。” “为何不喜欢姓徐的?”徐安皱眉问道,莫非和父亲当初来过帝岛有关。 “以前,有个叫徐幅的,差点将岛上的人害死。所以,无论换了几个岛主,都是不喜欢姓徐的。” 徐幅?秦烈嘴里,那个背上误国骂名的方士,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帝岛的人还惦着这一茬呢。 “徐安,你记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动手,我会替你周旋一下。” “多谢卢叔。” 卢正峰笑了笑,“你谢错人了,我只是还秦家的人情,你要谢,就谢老爷子吧。” 徐安一时惊愕,转头看着秦烈。 “别这么看着我,我还想你以后陪我一起钓海婆子呢。”秦烈笑道。 徐安重重拱了拱手。 在卢正峰的指路下,航船速度极快,往帝岛方向驶去。 航船下,那抹巨大的黑影,似乎有点忌惮卢正峰,在海里盘旋了一阵,尔后迅速离开。 卢正峰抱着剑,半眯着眼。 秦烈走过去,递上一碗热茶。 “秦老,我要和你讲清楚,我只帮一次,若是行不通,我便不会插手了。” 秦烈皱了皱眉,从卢正峰的语气里,他听得出来,好像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我秦家再加一成资源。“ 卢正峰闻言,眼睛动了动,但最终没有应承下来,“秦老,你没明白,那个叫徐安的,鉴于他姓徐,再加上万家的人已经先告了状,有很大的可能性,岛主势必会杀了他。我只能在旁边劝几句,试着说服。” 秦烈脸色一下子黯然。 真是这样,又何必带着徐安过来,但不带着徐安过来,帝岛上的杀罚使,也会来到燕都找徐安。 可惜了徐安,又一次被逼入了死地。 080 处罚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里,小雨未歇。 洪家大院里,陈薇薇擎着伞,站在院角的那株大树下,忙了一会,踮着脚,将一枚枚别致的蓝色铃铛挂上树梢。 偶尔有雨点打在铃铛上,便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这是什么?”洪妍撇着嘴问道。 陈薇薇沉默了一下,转头望着远方,“我太奶教我的,以前我太爷出远门,她就会系蓝铃铛在树梢上,保佑我太爷安全回来。我希望徐安安全回来。” 洪妍皱了皱鼻子,这种女儿家的小心思,堂堂燕都洪三小姐,原本是不屑一顾的。 “我也希望徐安别死在外头。”洪三小姐扭扭捏捏地喊了一句,帮着陈薇薇,将蓝铃铛一枚枚系在了树梢上...... 航船靠岸的时候,徐安抬头,往岛上粗略看了一眼。 和徐安想的不一样,尽管是个小聚居地,各种建筑却奢侈得很,多是古人的风格,有些房檐下,还压着各种雕刻的异兽。 “帝岛便是这个模样,和现代社会不同,这里的人不讲究科技一类,大多沉迷练功。”秦烈解释道。 即便是沉迷练功,那也该吃饭吧,这偌大的帝岛,哪里看得见农田菜地。 “三门世家里,先祖都有遗训,吃穿调度,也是按季供应过来的。” 徐安默然,这帝岛完全像一只巨蚊,盘在三门世家身上,不断汲取着血液。 “跟我走吧。”卢正峰看见徐安发呆,皱了皱眉头,说实话,这事儿若不是看在秦家的情面上,他是不想管的。 万庚风站在余志身旁,目光灼灼地看着走过来的一行人。 “徐先生,人生何处不相逢。”万庚风笑了笑。 “我可不认为是偶遇。”徐安顶了一句,没再理会,跟在卢正峰后面,往岛上最大的一处房屋群走去。 “余爷,几成把握?”万庚风眯了眯眼。 “九成。” 万庚风咧咧嘴,很满意这个回答。 “岛主面前说话,小心一些。”卢正峰认真道。 秦烈和徐安点头,这可在人家地头上,一个不高兴,就直接就地斩了。 沿着青石铺出的小路,随途可见,有不少的半大孩子,正汗流浃背地连着劲力,比如提石锁,扎马步,甚至点梅花桩。 这景象,像极了古时武馆里的景象。 这时,一个大些的孩子,看到徐安在盯着看,虎头虎脑地骂了一句。 “别乱看!这里不喜欢浊世那边的人。”卢正峰沉声道。 徐安皱了皱眉,将眼光收回来。 终于走到了那间装饰得无比恢宏的房屋面前,琉璃瓦,镀金瓷砖,甚至在门前的两根柱子上,还各雕了一条栩栩如生的蟠龙。 两个身穿白色古袍的人,负着长剑守在门外。 卢正峰走过去,私语了一阵,随后,那两个守在门外的人,恶狠狠地瞪了徐安一眼。 “正如我所说,由于你杀了叶白离,这里的人,大多是恨你的。”卢正峰淡淡道。 “卢叔,道理讲不通,我就不讲了。”徐安淡淡道。 卢正峰眯了眯眼,点点头,带着徐安和秦烈,往屋子里走去。 偌大的屋子里,早已经聚了不少人,在徐安三人进去以后,万庚风和余志,也走了进来。 坐在最上面主位的一个胖子,留着八字撇胡须,穿一件极艳丽的古袍,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岛主了。 “拜见岛主。”卢正峰急忙躬身。 徐安和秦烈相觑了一眼,也跟着躬下身子。 一旁的万庚风和余志,也是如此。 “浊世。”胖子咧开嘴,笑了一下,似乎对这些外人的到来,没有半分兴致。 “岛主,此人就是屠杀岛人的凶手。”余志抬头,淡淡开口。 徐安心里一惊,转头看着卢正峰。 卢正峰也转头看了一眼徐安,抬头说道,“岛主,他知错了。” 知错了?就这么一句? 秦烈在一旁,也皱起了眉头,很明显,这卢正峰并没有多上心。 “知错就该认罚的。”余志笑了笑,后边的万庚风也笑了笑。 卢正峰垂着头,没有反驳。 该死!这分明是不讲理了! “你上来。”胖子冲着徐安招了招手。 徐安沉默了一下,只好穿过人群,慢慢走了过去。 原本斜斜坐着的胖子岛主,忽然出手,扬起巴掌就往徐安扇去。 徐安大惊,急忙举手挡住,却还是被一下子扇飞,撞到墙壁上,发出轰隆一声。可见,这胖子岛主的实力,该有多恐怖。 “我听余志说,你是姓徐的,这一巴掌免不了。” 徐安咬着牙,吐出嘴里的血沫,重新站起来。 “站直了!”旁边一个古袍老者大声喝道。 余志发笑,万庚风发笑,卢正峰闭上了眼。 只有秦烈,不断表明自己的身份,帮徐安争取着。 “当然,若不是看在秦老的面子,我早派杀罚使过去了。”胖子淡淡道。 秦烈面如死灰,沉默地走过去,将徐安扶起来。 “秦家每年加两成资源,希望岛主饶过徐安一回。” 上面的胖子,略微得意地捏了捏八字胡,似乎还在斟酌。 “秦老爷子,这如何可以......”徐安喘着气,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挺直腰傲然立着。 “徐安,我带你来的,就要带你活着回去。”秦烈沉沉说道。 胖子眯了眯眼,从旁边的一扇窗户看出去,久久没有回话。 余志急忙推了推万庚风一把。 万庚风咬了咬牙,缓出一口气,“岛主,我万家也加两成资源,希望岛主秉公处理。” 终于,胖子转过了头,笑了笑,“这样啊,你们都加两成,这可有些难办。” “三成!”秦烈朗声道。 万庚风死死盯着秦烈,不明白这老匹夫,为何要这么护着徐安。 “我万家也三成!” 三成,已经是万家的极限了,加上前面请人的两成,算下来,万家每年的生意,起码有很大一部分,会输送到帝岛这边。 徐安冷冷盯着这帝岛上的人,贪得无厌的表情,表露无疑。 可惜万庚风一心想要杀他,今日算是猪油蒙心了。 胖子岛主站起来,很惬意地抬了抬手,“这个姓徐的杀了帝岛的人,肯定是要罚的,但又不能不给秦家老爷面子。” “你要如何?”徐安冷声问道。 “放肆!”余志吼了一句。 徐安眯眯眼,毫不畏惧地看着余志。 “好了好了,这样吧,那个徐什么的?” “徐安。”徐安淡淡道。 胖子岛主咧开嘴,“这样吧,我给你一艘小船,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能回到那边的岸上,我就放过你。当然,三天后,你若还留在海上,我帝岛的十个杀罚使会一齐出来寻你,寻到了你自然会死。秦老,你觉得如何?” 秦烈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比起必死的局,这样一来,徐安还有一线生机,当然,很渺小的生机。 万庚风皱眉,这个处罚,没有令他满意,正要说话的时候,被余志一把拖住。 “别担心了,帝岛的人都知道,岛附近的地方,都有吞龙鱼,他跑不了的。若是没有岛上的人领航,他必死无疑。”余志小声道。 吞龙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极暴虐的品种。 万庚风松了一口气,望向徐安的目光,已然在打量死人一般。 徐安迅速盘算了一下,从这里回燕都,即便是快船,也要三四天,无疑,这胖岛主没可能给他快船。 “我说话算话,你若过了这一关,我放过你。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卢正峰点头,领着徐安往外面走去。 余志和万庚风也跟在后面,饶有兴趣地抱着手看着。 许多帝岛上的人,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浊世的蝼蚁,这帝岛,岂是你能全身而退的地方! 081 鱼腹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海滩,无数古袍人立着,很多人脸上,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卢正峰或许觉得有点过意不去,选了一艘干净些的小扁舟,长袖一拂,扁舟入海。 秦烈立在徐安旁边,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老爷子,不管我活不活得下去,秦家的资源,我一定会补上。”徐安笑道。 秦烈没法子像徐安这般开朗,喉头不断滑动。 有人说过,忘年交是最真挚的,一个老朽,一个年轻,若非某种欣赏,又怎么会聚到一起。 “徐先生走好,我就不送了。”万庚风笑了笑。 “没事,我以后送你一程。”徐安淡淡道。 还有以后么。万庚风撇撇嘴,舒服地吸了一口带着咸腥的空气。 卢正峰沉默地领着徐安,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向那艘扁舟。 “你不要怪我,我没法子。”卢正峰淡然开口。 “卢叔说笑了,你讲过的,拳头不够硬,所以道理不好听。” 卢正峰顿了顿,脸色微微苦涩,扬手指着前方的海面,“小心些,帝岛附近,有许多吞龙鱼。” 徐安转头,看了一眼后边的人群,尔后转过来,盯住卢正峰。 “五十亿,来燕都洪家拿,买一条消息。” 卢正峰脸色不变,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讲。” “以前也有个姓徐的,听说也来了帝岛。” “来了,又走了,岛主没有动他。” “为何?” 卢正峰摇头,“不清楚,好像是因为某个约定。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他离开以后,长老就失踪了。” 长老?这又是谁? “徐安,别问了,你可知你此去,九死一生,船太慢,三日你回不到燕都的。” 徐安没答话,冲着卢正峰说了句谢谢,大踏步上了小船。 一只盘旋在半空的海鸟,正一圈一圈绕着帝岛辗转。 余志笑了笑,弹出一指,海鸟在半空炸开,鸟血鸟尸落到海上。 顿时,海里一阵汹涌沸腾,不断传来低低的嘶叫声。 “不好意思,那鸟太吵了。”余志抹了抹手。 徐安咬着牙,死死盯着余志,这分明就是故意的,鸟血入了海,那些所谓的吞龙鱼,肯定会嗅着血腥气游来。 “小东西,恨我么?”余志笑道。 万庚风半眯着眼,站在余志身边,也咧嘴笑了起来。 “可惜,你有去无回了。”余志冷哼一声。 旁边的人,都朗声大笑,他们很乐意看到,吞龙鱼将人分尸的景象。 “这不算违规,还是那句话,没道理可讲。”卢正峰淡淡道。 拳头不硬,没道理可讲。 “别想着报仇,没可能的,你们浊世那边的人,疏于修炼,没可能的。虽然没什么希望,但我还要说一句,徐安,你若真能活下来,就别回帝岛了,看在五十亿的份上,这是谏言了。” 卢正峰说完,抬手指了指,意思很明显,徐安该上路了。 懵懵懂懂的来,懵懵懂懂的走。 帝岛有太多的古怪,可惜,正如卢正峰说的,拳头不够硬,这里的人只会欺你压你。至于父亲徐傲元的消息,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和那个什么长老有关。 “徐安,活下去!”秦烈不顾旁人的拉扯,仰头吼了一句。 徐安转身,笑了一下。 卢正峰拍出一掌,小船迅速离岸,随着剧烈荡开的涟漪,往深海荡去。 一叶扁舟,如何能渡过汪洋大海。 海底之下,无数像鲨鱼一般的影子,小的有两三米,大的有五六米,围着扁舟,不断收缩。 那只死鸟留下的血腥气,在海风中,依然嗅得到。 帝岛之上,许多人抱着手看着,神态各异,像极了电影院的观众,正看着一幕老掉牙剧情的电影。 咔嚓! 一条黄色的巨鱼跃了起来,跃过扁舟,张开的血口,差点将徐安叼入海里。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 小船在一波波的剿杀中,被撞裂了许多,裂缝处,已经有海水灌了进来。 离着帝岛,荡开了一段距离,隐隐还看得见,那些站在海岸边的人影。 该死! 徐安吼了一声,往跃起来的一条吞龙鱼轰了一拳。 吞龙鱼晕死在海面上,迅速被同类分食,尔后又继续围着小船。 “咦,那是鱼王吧。”余志的弟子喊了一声。 余志抬头,发现模糊的海面之上,一抹巨大的黑影,已经掠近了小船。 “死定了。”余志吐出一句。 即便是帝岛的人,谈起这条鱼王,都会心有余悸,鱼王出现,必须要两三个领航人才能驱走。 何况一个浊世的人。 “听闻鱼王吃人,古怪得很,今日吃进去,明日将骨头吐出来。”帝岛有人讪笑。 “毕竟是鱼王,总该有些不一样,那个姓徐的,要葬身鱼腹了。” 秦烈抬着头,不知不觉,浊泪滚出了眼眶。 海底下,那一抹巨大的身影,让徐安紧张起来。 他很确定,这抹鱼影,应该是当初跟着航船的那东西。 正当徐安分神之际,一条巨大的吞龙鱼跃起来,狠狠一撞,将小船撞翻。 徐安大惊,抱着一块船板拼命往前游。 那抹巨大的鱼影,忽然浮出海面,张开鱼口,将徐安连着船板,迅速往肚子里吸。许多小些的吞龙鱼也难免其难,被吸了进去。 鲸鱼。这是徐安滑入鱼腹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没多久,海面又安静下来,只余小船的残骸,和一些死去的鱼尸,七零八落地浮在海面之上。 万庚风仰头大笑,徐安这个死法,着实让他很满意。 叛将,自食恶果! ...... 黑暗中,一尾灯笼鱼缓缓游了过来,拨着水,发出细微的声音。 徐安揉了揉酸痛的身子,缓缓爬了起来。 灯笼鱼见状,又扭着身子,拨着水往回游去。 徐安大惊,这如今可是在鱼腹中,这灯笼鱼可是唯一的亮光了。 以前徐安看过一篇新闻,大约是有人被鲸鱼随着海水吸入了肚子,最后随着排泄物,一起排了出来。 当然,这种事情需要太多的巧合,比如这头鲸鱼,这几天肠胃不舒服什么的。 来帝岛一次,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情,让徐安原本的世界观,一下子崩塌。 踩在鲸鱼食道的积水上,偶尔还听得到外头的波浪翻涌声。 空气稀薄,鲸鱼大约每隔十分钟左右,才会浮出水面呼吸一次,残留下的空气,越来越少。 灯笼鱼已经游得极快,离徐安越来越远,一股难以言状的绝望,渐渐漫遍全身。 帝岛上,万庚风已经拱着手,和余志道别,顺道提了一下父亲万啸龙的病情。 “我治不了,这种情况,只有长老能治。” “求余爷帮忙,万家有重谢。” 余志古怪地拧头看向海边,“和徐安一样,长老前些年也被鱼王吞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莫要乱传了。” 万庚风戚戚然,急忙应诺。 “回去吧,那个小东西必死无疑了,至于你欠我的资源,希望也快一些,我这个人不喜欢等太久。” “放心。”万庚风脸色一黯,点了点头。 徐安有气无力地躺在鲸鱼食道上,他刚才做过一个可笑的假设,将鲸鱼腹假设成为一间屋子,那条灯笼鱼是灯,软软的肉壁是席梦思床...... 这条巨鲸浮出水面呼吸的频率,越来越长,鱼腹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徐安咬着牙站起来,打算再试一次,趁巨鲸张口的时候,从食道里逆游而出。 可惜,巨大的海水冲击力,瞬间将他冲了回来。 “别费力气了。”这时,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从暗处缓缓传了过来。 082 荒谬的死讯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不知道怎么解释,若是你在人迹罕绝的郊外,忽然遇到人,这还好说,可眼下在这巨鲸鱼腹里,居然也遇到了人,而且还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满头白发遮住了脸,辨不清神色。 徐安小心地防备着,脚板踩在食道的积水上,发出溅水的声音。 老人坐下来,那条小灯笼鱼懂事地游到老人身下的积水里。 鱼腹的食道周围,一下子微亮起来。 徐安沉默了下,这食道左右也就那么大,难得遇到一个人,索性,徐安也盘腿坐了下来。 老人嘴巴微动,由于太过沙哑,徐安听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 大约是一些终于有人来了的话。 “老爷子,你在这儿多久了?”徐安问道。 老人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尔后又加了半根。 “三天半?” “三年半。” 徐安吃了一惊,一个大活人,如何能在鱼腹里活三四年之久,莫非自己遇到了神仙不成? 小灯笼鱼撒娇地舔着老人的脚板,偶尔会淘气地拍打一下水面。 “老爷子,你如何活下来的......” “吃鱼,吃虾,偶尔也吃人。”老人淡淡道,怕徐安误会,又加了一句,“帝岛上的人。” “帝岛上的人不是很厉害么?” 老人轻笑,将手不动声色地露出袖子,“雕虫小技罢了,你不是帝岛的人,这怪不得你,你那边的世界已经不看重这些。” “老爷子,你和帝岛的人有仇吗?” “有恩,也有仇,简单的说,几年前,我也是帝岛的人。” “老爷子莫非也姓徐?”徐安记得很清楚,那个胖胖的岛主,是最憎恨姓徐的。 老人闻言,目光深邃地看了徐安一眼,手已经握成拳,“我姓徐。” “你认识徐傲元这个人么?”徐安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很有可能,他会查出父亲来帝岛的原因。 “认识,但我为何要与你讲。”老人笑了笑。 “我是徐傲元的儿子。”徐安凛然道。 老人一下顿住,抬起头,将白发拨开到两边,认真地打量起徐安来。 “确实有几分相似。” 言罢,老人有些嘲弄地瘫在肉壁上,无力地指着徐安,“你知不知,我刚才差一些杀了你。” “我自然知道,老爷子的手,已经握成拳了。”徐安笑了笑。 “果真应了那句话啊,龙生龙,凤生凤。” 徐安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我父亲的事情,老爷子知道么?” “知道,但现在不会讲,你没到那个层次。” “哪个层次?” “至少下一次来帝岛,不用委曲求全。” 徐安苦笑,“那边的人自小苦练,又仗着功法高深,前些时候,一个小小的帝岛供奉,差点将我杀死。” 老人想了想,“你擅长什么类型的手段。” “崩拳!” “打几下我看看。” 徐安站起来,用尽最后的老力,弓着身子轰了两拳,破空声如霹雳。 “力量不错,也能聚气而击,但还差得远。” 徐安惊了惊,自己师父可是华国第一高手,教的功夫自然不会差,可在这个老人眼里,居然没得半分欣赏。 “你崩的是力,还是劲?” “崩拳以力量见长,自然是力......”徐安一下顿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老爷子,你的意思,莫非让我直接将拳劲崩出去?” “当然,力量再大,终究只是物力,但拳劲就不同了,集大成者,能一拳崩山。” 徐安皱眉,老人的这个说法也没错,但关键是,他身体里运转的气劲太少,根本没法子崩出太多。 这时,鱼腹之中,忽然剧烈一晃。 徐安急忙冲到食道前方,贪婪地呼了一口新鲜空气。让徐安没想到的是,老人也同样如此,吸了几吸鼻子后,整个人舒服得差点躺在地上。 “这家伙越来越不乖了。”老人嘟嚷了一句。 徐安知道,这老人分明在说的是巨鲸,我天,自己来一趟帝岛,进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得了,我送你一门养气功夫,学好了,以后觉得能上帝岛了,你再回来。放心,你父亲的事情,到时我会和你讲的。” “老爷子......三天之后帝岛那里,会有杀罚使来追我。” “狗屁的杀罚使,当初我在岛上,不过是几个毛孩子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徐安,你就呆在这鱼腹里,随我修习一些时间。” ...... 陈薇薇立在三岛码头,眼睛发红的捧着一面铜镜,她听人说过,手执一面铜镜,良人就会回来了。 徐超和细三爷手臂戴着黑绸,冷冷守在陈薇薇身边。 洪妍在一旁,没法子笑出来,实际上,她也想哭。 徐安死了,葬身鱼腹。这是秦烈告诉她的。 “徐安死了,没能走过那一关。”徐长青吐出一口气,软绵绵地瘫在红木椅上。 莫原沉默地垂着头,隐隐还不能相信。 徐破岳沮丧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徐震霄脸色激动,差点没大吼一嗓子。 燕都里,大大小小的世家,对于徐安的评价很一致,傲气太盛,折戟沉沙。 “那块地皮的钱,是时候去讨要了。”赵泗水冷笑道。 万庚风已经开始重新梳理万家的生意,自然,万可儿的通告,也越排越多,有细心的粉丝发现,万可儿好像变了,变得喜欢酗酒,喜欢抽烟。 徐安死了,对于燕都来说,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大到让许多世家动荡一回,小到市井小民不知。 那条过江猛龙,终究是急了,来不及腾跃,就已经沉了海,喂了鱼。 赵泗水是在午后的阳光中,踏进徐家院子的。 徐长青神色淡然,很礼貌地和赵泗水握了握手。 “你的意思,是上门讨债?”徐长青皱眉道,他可是拎得很清,秦家,陆家是站在徐安这一边的,哪怕徐安死了,这样贸贸然上门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哼,这小废物,当初欺我,骗了我那块八亿的地皮,我当然要讨回来,莫非徐老爷子不敢么,我可是记得,徐安把你们徐家都骗惨了。”赵泗水狞笑道。 徐长青脸色狰狞,“自然不敢忘,但你别忘了,秦烈那老鬼,可是坚定站在徐安这边的。” “放心吧,我和万家人通过气了,到时候只要我们稍微拿出点证据,就没问题了。” “证据?” “徐老兄,你傻啊,证据当然是想办法造出来啊。而且,到时候燕都里,大大小小的世家都会过去,只剩那个小寡妇和几个跟班儿,不顶什么事情,指不定一吓,就乖乖双手奉上了。”赵泗水阴笑道。 “这样不好吧?”莫原在一旁皱眉,陈薇薇他也是认识的,徐安遇难,本就已经够伤心了。 “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三岛码头,星辰坠入深海。 “狼嫂,又有人来讨债了。”一个洪家供奉走过来,声音发沉。 陈薇薇其实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她曾经最大的念想,是和徐安一起,开个小店做个生意,等以后两人熟络了些,再好好要个孩子,等孩子长大,等孩子成家,然后她和徐安老了,再双双牵着手,去洛城南边的公园散步。 直到所谓的表哥细三爷,将徐安的那些生意账目,交到她手上,喊她狼嫂。 陈薇薇哭了,不为那些惊心动魄的数字,只为那个一直努力奋斗的人。 “徐家还没塌,谁敢来相欺,我会让人打断他的腿!”这是陈薇薇亲自喊出的话。 一个弱女子的成长,只需一场变故。 083 陈薇薇的倔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穿上一件黑色的女式夹克,手绕着发髻,盘得很高。 陈薇薇站在更衣镜前,一随后,将最后滴噙在眼眶的泪水抹去。 “狼嫂,人来了。”细三爷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明显带着忧愁。 “知道了。”陈薇薇将喉音压得很低。 走出去的时候,陈薇薇沉默了一下,将一把放在果碗边的水果刀,抓起来放入了夹克里。 三岛码头上,徐家的庄园还未建成,便在旁边,搭了一排临时的棚屋。 洪妍曾劝过这个倔强的女子,先住在洪家。 陈薇薇拒绝了。 “这块地是徐安的,我要替他守住这块地。” 赵泗水对于一个硬币买地皮的耻辱,依旧耿耿于怀。所以这一天,又联络了不少在万岛上输钱的小世家,前来发难。 徐安死了,只剩一个寡妇,几个跟班,懂事些的话,就该滚出燕都了。 徐超和细三爷,分列在陈薇薇两边,面色阴沉。 陈薇薇坐下来,翘起了腿。 赵泗水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番陈薇薇,这几日里,这个小寡妇,可是赶走了不少人。 “徐安欠我一笔账。”赵泗水淡淡开口,将一份合同铺开,当初徐安拿一个硬币买地皮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协议,这也刚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我和徐安也算朋友,徐安遇难,我也难过,本不该来的,奈何赵家人也要吃饭。” “三岛码头的这一块地皮,一共是八亿,劳烦弟妹结算一下。” 八千万,说成八亿又如何,树倒猢狲散,不坑白不坑。 “你蒙你妈呢,一块地皮八亿!”细三爷吼道。 赵泗水笑了笑,这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接下来,该立个下马威了。 一个供奉阴恻恻地笑了声,从赵泗水身后走出来,抬腿就往细三爷踢去。 燕都的人没听过,洛城里的孤狼瘦狗,孤狼徐安,瘦狗细三爷。 细三爷骂了一声,花衬衫晃动,不避不躲地举拳砸去。 砰! 供奉中了一拳,细三爷被踢了一脚。 两个人各自退了几步。 赵泗水脸色微动,料想不到这小寡妇身边,还留着这么一个好手。 “三爷,先让他说。”陈薇薇淡淡道。 徐超走过去,将细三爷扶了起来。 赵泗水笑了笑,“弟妹,你这样可不好,脾气太硬,大家就不喜欢你了。” “不好意思,我男人挣钱不容易,我要替他守着。”陈薇薇声音依旧冷淡。 “臭婊子,你是给脸不要脸了吧!”一个小世家的公子哥,寻思着要在赵家人面前露个脸,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徐超脸色阴沉,刚要挡上去,被陈薇薇拦住。 公子哥走近了,用力一掌拍在桌面上。 “你男人喂了鱼,你个婊子硬挺什么呢?看你长得不错,不如你过来跟我如何?哈哈哈......” 陈薇薇霍然站起来,一把拖住公子哥的手,抓出水果刀,重重扎了下去。 随后,又一脸平淡地坐了下来。 全场死寂,就连细三爷和徐超,也一时目瞪口呆。 杀猪般的哭嚎,瞬间响了起来。 赵泗水皱着眉头,这小寡妇的手段,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软弱。 “我讲过了,我男人挣钱不容易,我要替他守着,若真是欠了钱,拿出借据。”陈薇薇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血迹,冷冷说道。 洪妍来得有些晚,不过那一幕,她还是看到了,莫名地想哭。 那个贤惠善良的陈薇薇,似乎一夜之间,逼着自己成长,逼着自己坚强。 洪妍转头,看向远处碧蓝的海。徐安,没死的话,就快些回来吧。 “家主,洪三小姐来了。”一个供奉在赵泗水耳边开口。 赵泗水皱了皱眉头,想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没通知徐长青,自己率先过来发难,洪家人一来,明显是拉下风了。 “弟妹,我生气了。”赵泗水站起来,瞪了一眼陈薇薇,领着人往回走。 洪妍领着几个供奉,冷冷在一旁盯着。 等赵泗水那些人走远,陈薇薇站起来,“把血擦干净。” 说罢,整个人开始干呕,跑到海岸边,身子弓成了一枚煮熟的虾。 赵泗水又去了一趟徐家,讲了一些小寡妇脾气硬的话。 “一个女人,还能上天不成?”徐震霄嗤笑道,在他看来,赵家人忒丢脸了,连个小寡妇都对付不了。 “你有注意?洪家人可是一直在盯着呢,万家那边,不知还要拖几天。”赵泗水没好气地说道。 徐震霄阴恻恻笑了笑,“她不是有个妹妹在燕都么?” 闻言,莫原立即开口,“最好别这样,说句难听的,若是、若是徐安没死,以后这笔账就难清了。” 莫原总觉得,徐安没死,一条隐龙,再如何讲,也不可能死得这么憋屈。 “莫爷,徐安死了,活着的时候我们怕他,死了还要怕他不成?再说了,要重振我徐家,当务之急,就必须要把那些被骗去的钱讨回来!”徐震霄冷声道。 徐长青眼睛一亮,徐震霄的后半句,正中了他的下怀。 “老三,你跟着你大哥一起,和赵家太爷合计一下。”徐长青开口。 “太爷爷,我这两日身子不舒服,你换人吧。”徐破岳头也不回,往屋里走去。 “废物!”徐震霄骂了一声,继续说道,“太爷爷没事儿,我自己一人就成。” 赵泗水很满意这个结果,有了徐家人的插手,洪家人也无惧了。 徐安荒谬的死讯,让很多人难过,让很多人欢喜,但同样的,也有一些人不受任何影响,比如那些普通的小市民,比如陈芊芊。 自从陈薇薇被称呼成狼嫂以后,陈芊芊俨然已经一副豪门富家女的状态。 陈薇薇事情多,没法子管得住,只好派了两个保镖跟着,嘱咐她不要出门惹事。 陈芊芊什么人,可是拥有过十亿豪财的人,哪里会甘愿受困。 借着徐安的面子,借着洪家的大旗,很快,跟燕都的不少公子哥富家女玩到了一起。 “芊芊,你姐夫刚遇难,你就这样玩啊?”有人笑道。 “屁的姐夫,傻比一个,赚了钱也不懂享受,死了活该!”陈芊芊撇嘴道,仰头就灌了一杯酒。 “来来来,玩骰子,一万一把!”陈芊芊提议道。 “芊芊,你都欠我一百多万了,还没给呢。”又有人苦笑。 “怕啥,我姐有钱,我问她铁定给,再说了,洪家的洪庆年知道不,那是我男人,怕我没钱,真是笑话!”陈芊芊小怒道。 搬出了洪家,自然没人敢反驳了。 不到半个小时,陈芊芊又输了几十万,一脸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我陈芊芊可是拥有过十亿的人,这点小钱,也就那么回事。 徐震霄嚼着口香糖,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眯着眼睛,盯着酒吧角落的那桌男女。 “动手吧。”徐震霄笑了笑。 两个徐家供奉点了点头,将鸭舌帽戴上,沉着脚步往下面走去。 酒杯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女子尖叫的声音,男子唯唯诺诺的叫嚣。 这一切,让徐震霄很满意。 徐家要翻身了,要重新辉煌了,而我徐震霄,是最大的功臣。 “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谁不?知道我姐是谁不?”陈芊芊尖叫道。 一个供奉不耐烦地扬起手,恶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陈芊芊哭叫起来,不断哀求。 徐震霄冷笑一声,徐安,能打又如何,你死了,我也让你死得不安宁! 碧蓝无边的大海里,一抹巨大的鲸影掠过。 徐安晃了下身子,沉默了一下,随后又继续闭着眼睛,开始修习养气法门。 084 上门要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小到大,陈薇薇都喜欢穿那种很淑女的裙子,裙摆很高,配上素色的高跟鞋,走在洛城的大街小巷,总会有人不知觉地夸她一句仙女。 仙女入了凡尘,嫁给了徐安。 在许多人看来,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在陈薇薇看来,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那个总窝在小厨房里,给她炖老鸡汤的人,是她能安之若素的根源所在。 眼下,陈薇薇已经不能再念叨那些“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狗屁情话,徐家不能倒,徐安的徐家不能倒,这是如今她唯一的念头。 燕都的夜色,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徐震霄很可耻地捏住鼻子,打来了电话。 “你妹妹在我手上,我要两百个亿。” 说罢,徐震霄自我感觉很良好,将电话一下掐断。 “先给她个心理准备,我猜得没错的话,她估计在哭呢,一边哭一边筹钱。”徐震霄笑道。 “大少爷睿智无双!”一个供奉急忙竖起拇指。 放下电话,陈薇薇皱紧眉头,鼻头酸了一下,然后忍了下来。 过了将近十分钟,徐震霄挠了挠手,又将电话打来,他期望着能听到陈薇薇哀求的口气。 可惜他失望了,和那个徐安一样,不折不扣的硬骨头。 “两千万,放了我妹妹,过往不究。”陈薇薇语气冷淡。 “废你妈话呢,徐安坑我上百亿,你给两千万,玩你妈呢!两百亿给不给,不给我撕票了!”盛怒之下,徐震霄吼了出来,忽觉不对,一下子又将电话挂断。 陈薇薇放下电话,目光沉沉地盯着远方。 一旁的徐超皱了皱眉头,“这是徐震霄的声音。” 作为徐家的分支,徐超自然认得出徐震霄。 “走!”陈薇薇沉默了下,站起身子说道。 “去哪?”细三爷和徐超惊声问道。 陈薇薇沉默了下,冷静开口,“那个徐家。” “我去喊点人......”细三爷说道。 在细三爷看来,陈薇薇有些急了,徐家既然敢绑架陈芊芊,就肯定有所准备,这样贸贸然上门,根本没什么用,没法子,细三爷只能尽量多喊些人,壮壮声威也是好的。 “就我们三个吧。”陈薇薇淡淡道。 徐家大院里,徐长青扬起手,恼怒地照着徐震霄的脸来了几下。 徐震霄不服地喊道,“这徐安都死了,绑了就绑了,我们还怕他不成!” “你懂个锤子,燕都里的那些人要是知道,指不定会戳着我们徐家的脊梁骨骂,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徐长青气急败坏,“你若是手尾干净也就罢了,你看看,人家都找上门了来了!” “一个寡妇,我弄死她!”徐震霄倔道。 徐长青烦躁地抬着手,示意把徐震霄拖下去。 “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寡妇要怎么讨人!” 徐家大院外,陈薇薇仰着头,脸色一片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却发慌得很,手掌心里,已经满是湿汗。 “进来吧。”莫原走出来,眼色复杂地看了陈薇薇一眼。 三个人,就敢这样上徐家要人,莫非是把钱准备好了不成? “薇薇,等会说话,别太冲动。”走了几步,莫原转头又说了一句。 “晓得,多谢莫爷爷。” 莫原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领着人走到了院子里。 徐长青闭着眼睛,看也不看走进来的人。这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一个小寡妇,都敢上门叫板徐家了。 十几个供奉排列成行,稳稳立在徐长青身后。 细三爷刚要大喊,被陈薇薇拖住。 陈薇薇往前走了两步,像施了一礼,尔后缓缓开口,“徐老太爷,我是个女子,有话讲话,我妹妹是否在这里?” “不在。”徐长青吐出一句。 “老太爷,徐震霄的声音,我可是认得的。”徐超插嘴道。 “你个反骨的东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迟早把你沉到海里!”徐长青骂道。 徐超脸色无惧,“偌大的徐家,居然还玩掳掠人质这一手。” 徐长青闻言,怒极反笑,“你说在这里便在这里,那你要如何?抢人不成?” “徐安骗我徐家两百个亿,给了钱,自然会放人!”徐浮江也在一旁冷语道。 “不给钱,就滚出去,什么东西,和徐安那个废物一样,麻溜地滚!”徐正天也叫嚣道。 陈薇薇沉默一下,“我说过了,我是个弱女子,这些事情我只是争取一下,过段时间徐安回来,他自然会再上门。” “你说笑呢,徐安早他妈喂鱼了!” “这婊子在用疑兵之计呢!” “和徐安玩得一样脏!” 陈薇薇笑了笑,“如果徐安不回来,我一个弱女子,区区女流之辈,为什么要死守在燕都?” 说完,陈薇薇干脆利落地转身。 徐长青眉头紧皱,迅速盘算着陈薇薇的话,若是徐安还活着,那可大不妙,知道徐家还欺侮自己家人,这等仇怨,势必会压死徐家。 “莫原,你怎么看?”徐长青咬牙。 “或许......徐安没死。”莫原应了一句。 “等等!”徐长青再也忍不住,喊了一声。 陈薇薇转过身子,稳稳立着。 “徐安死了,你在骗我?”徐长青怒道。 “徐老爷子慧眼如炬。”陈薇薇笑道。 徐长青沉着脸,死死盯住陈薇薇的神情,想看出一丝端倪,可惜,他失望了,这陈薇薇从头至尾,都是一脸淡然。 “你一定在骗我!徐安一定死了!”徐长青怒道。 “我讲过了,老爷子慧眼如炬。” 徐长青喘着气,说实话,他是害怕徐安没死,然后回来报复的,如今的徐家,经不起打击了,否则,前段时间也不会让徐破岳去示好。 “你跟我说一次,徐安已经死了。”徐长青冷着脸道。 陈薇薇不假思索,“徐安已经死了。” 徐长青大笑起来,抬了抬手,“看吧,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陈薇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徐老爷子,这样可不好,我说上一百次又如何,你若是聪明,就该想到,我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为何会留在燕都不走。” 这一下,不仅连徐长青这边的徐家人呆住,细三爷和徐超也顿了顿,如果不是确认了很多次徐安的死讯,估计他们都信了。 隔了一会,徐长青怒道,“我管你如何,徐安已经死了。” “那你便当死了吧。”陈薇薇再次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徐安死了,已经死了,你骗不了我!”徐长青大吼。 陈薇薇没应声,步履平缓,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前。 徐长青阴沉着脸,盯着陈薇薇。 如果说徐家有梦魇,那梦魇一定是徐安。 他有些怕了,怕徐安真的没死,这陈薇薇一脸轻松的表情,哪里像个死了丈夫的寡妇。 “放人!”徐长青冷冷开口。 “太爷爷?这......”徐浮江惊道,不明白为何才一下子,徐长青又变了主意。 “我让你放人,你想让徐家亡了不成!”徐长青咬牙。 ...... 陈芊芊满脸都是巴掌印,无奈之下,徐超只好将她背了起来。 细三爷如今,对陈薇薇佩服得可是五体投地,真是有其夫必有其妻啊。 “姐姐,他们欺负我,帮我打回来!”陈芊芊叫道。 陈薇薇扬手,在陈芊芊还红通通的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 陈芊芊刚要顶嘴,忽然发现,自己一直熟悉的姐姐,好像变了,脾气变了,性情也变了。 回到三岛码头,陈薇薇冷静地将门反锁上,随后,将头埋在桌子上,咬着嘴唇哭了起来,声音细微如蚊。 085 埋伏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大海之上,浩瀚无边。 一抹鲸影掠过,惬意地嬉了一阵水后,缓缓浮出了海面。 巨鲸食道里,徐安和另一个老人拼命地往食道口前方冲去,舒服地呼吸着空气。 “老徐,我还要多久才能出去!”徐安躺了下来,开口喊道。 “小徐啊,你也不想出去了,还被人家压着打吧?” “不想。” “那就继续练!” ...... 万庚风最近听说了一件趣事,徐家人掳走了那个小寡妇的妹妹,小寡妇上门,徐家禁不住吓,屁颠颠地将人家妹妹放了。 “徐安早他妈死了!”有人质疑这种事情,让万庚风很生气。 前些时候由于要梳理生意,他没什么时间,延迟了几天才下来燕都。 一大帮子老爷们,连个寡妇也对付不了! 徐长青阴沉着脸,旁边的赵泗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旁边的诸多小世家也跟着讪笑。 “徐安若死了,为何她还留在燕都?”徐长青冷声道。 “因为爱情?或者是钱?谁知道呢,这与我们何干,把钱拿到手就行了。”万庚风笑道。 “这小寡妇脾气硬的很,有点棘手。何况,还有洪家人帮忙,听说秦家也下来燕都了。”赵泗水插了一句。 万庚风眯了眯眼,“秦烈那个老鬼,也不知闹了什么疯,一直和我唱反调。” “若是不给钱,咱们就泼鸡血,雇人骂街!”一个小世家的人开口道。 登时,周围的人像傻子一样看着他,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还真好意思说出来。 “其实吧,擒贼先擒王,往往是最有效的,你们给的震慑力太低了,根本吓不住人家。”万庚风笑道。 “对,把这婊子绑了!看她还嘴硬么!” “小心一些,秦家人和洪家人可派了人在她旁边的。” “钱到手,咱们就撕票!” 万庚风笑了笑,说实话,这样一件小事,原本他是不想插手的,可惜,燕都里有太多的蠢货。 徐安没死?他可是亲眼目睹,徐安被巨鲸吞进了肚子里。 三岛码头的棚屋里,陈薇薇一筹莫展,呆呆地望着海面。 请来的工人,已经罢了工,理由很古怪,要求了一份极为无理的薪酬。 陈薇薇知道,后面必定有人在捣鬼。 洪庆年已经出去联系新的施工队了,洪妍则很贴心地陪在她身边。 鉴于某种原因,洪三小姐对陈薇薇的态度,越来越温柔。 本来按着她想,徐安死了,大概这陈薇薇会带着徐安的钱,回去洛城,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可惜,倔强的陈薇薇留了下来,留下来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们斗智斗勇。 有时候洪妍都在怀疑,徐安是不是还没死,所以陈薇薇留在燕都等他。 这个念头很快被洪妍甩开,堂堂秦家家主都开口,虽然不愿意接受,但那还有假么。 “我出去一趟。”陈薇薇站起来。 “去哪?外头可不安全。”洪妍皱着眉,说实话,她更希望陈薇薇一直呆在这里,至少,在这里还有许多秦家和洪家的供奉在。 这个傻女人,洪家不去,秦岛不去,偏要守着三岛码头这块地。 “我想去燕都港。” 洪妍叹了一口气,陈薇薇的意思她明白,燕都港那边,多的是各种大型渔船,陈薇薇这段时间,若是有空都会过去,期望着能打听到徐安的消息。 “我和你去吧。”洪妍沉默了一下,说实话,她真的不放心。 陈薇薇点点头,随后转过身子,“徐超,你留下来,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好的,狼嫂。” 三岛码头附近的一间咖啡厅里,一个服务生咧咧嘴,掏出电话。 “爷,那婊子出门了。” 赵泗水舒服地吐出一口气,随后打了一个响指,二十多个供奉聚了过来,有徐家的,有赵家的,有周家的,龙家的...... “别失手,事成了,每人两百万。” 欺负寡妇,确实不算什么本事,那又如何,只要钱到手,谁又会在乎这些操蛋的事情。 燕都港在燕都西面,离着北边的三岛码头,有挺长的一段路。 陈薇薇将头靠在车窗边,一只手,来回抚摸着藏在夹克下的水果刀刀柄。 “薇薇,你真的觉得徐安没死么?”洪妍沉默了一下问道。 “没死,他若死了,我会感觉得到,所以他没死。” 洪妍不懂这些玄乎的东西,有句话叫眼见为实,她原本想说一些节哀顺变的话,话到嘴巴,却如何也吐不出来。 她忽然发现,以前和陈薇薇抢徐安,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陈薇薇目光抬起,已经隐隐看得到燕都港的海岸线。 这时,一直开着车的洪家供奉,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转头看向洪妍的时候,一脸苍白。 “三小姐,有人堵路。” 洪妍皱了皱眉,将头探出车窗,发现前后左右,二三十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慢慢合围过来。 “撞过去!”洪妍咬着嘴唇。 供奉闻言,点点头,继续开着车,加快速度往前冲去。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车顶传来,不知何时,已经有两个黑衣人跃上了车顶,抬脚重重一踏,车顶凹了下去。 “下车!”洪妍喊了一声。 洪家的两个供奉迅速挡在前头,细三爷骂骂咧咧地也将陈薇薇挡住。 “三爷,你带着薇薇先走,我拦住他们!”洪妍沉声道。 陈薇薇摇着头,“你是徐安的师姐,我不能让你涉险,这些人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冲我来的。” 这燕都港,来了几次都没事,偏偏今天出了事情。 洪妍一下子想到什么,“我早该猜到,万庚风那个混蛋昨天下来燕都了。走啊,我是洪家的人,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倒是你,被抓住就麻烦了!” 细三爷闻言,沉默了一阵后,顾不得陈薇薇开口,将陈薇薇往路边拽去。 燕都港附近,路线拖得太长,很多地方没有开发,多少些鱼塘菜地。 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蹲坐在菜地边,正惬意地嚼着刚拔出来的白萝卜。 “鱼仔,这赵太爷几个意思啊,偏让我们在这里等,这地方鸟不拉屎的,那婊子怎么会跑这里?” 鱼仔原名周小鱼,西北那边的人,练得横腿功夫,虽然不到上乘,但好歹也在燕都谋了一个供奉的位置。 听了同伴的牢骚,周小鱼咧嘴笑道,“管他娘呢,反正抓住了,咱也有钱分!三宝,咱就吃萝卜,吃够了回家,别操那个闲心。” 李三宝笑了笑,“都说那婊子生得挺好看的,可惜了嘛。” 周小鱼拿出照片,让李三宝瞅了一眼,笑骂了声“贱人矫情”,又空出手,拔了一根白萝卜。 细三爷领着陈薇薇,两个人慌不择路,虽然离着公路那边已经有些远了,也甩掉了几个跟来的,可细三爷还是不安。 “那两个人有问题。”陈薇薇扬手,指着前面不远的一块菜地,菜地后,唯一的一座木桥,正横在一条河上。 往往在关键的隘口,都会有守兵,细三爷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在这里耗得久,恐怕那些追兵,又会赶过来。 “打过去。”细三爷沉着脸吐出一句。 陈薇薇沉默了一下,将头发重新盘了一次,随后,把藏在黑色夹克里的水果刀,牢牢抓在手上。 她曾经劝过徐安,以后不要打架好不好,打架会流血会疼,为什么还要打架? 现在她明白了,有时候,并非你想安逸就能安逸,坏人来了,豺狼来了,你不打不反抗,难道要乖乖等死不成! 086 每个人都有故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夕阳坠下那边的山。 周小鱼把手里的最后一口萝卜吃干净,抬头看了几眼,随后拿出照片,咧开嘴笑了笑。 “三宝,我们运气不错。” 亲手抓住陈薇薇,赏金会加一百万。 李三宝贪婪地盯着陈薇薇看,抹了抹嘴巴,“鱼仔,你看好,我过去把她抓过来。” 按着李三宝所想,抓的时候,难免会有身体接触,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周小鱼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这里是郊外,菜地鱼塘,一个女子,还能怎么逃,至于那个花衬衫的小保镖,太瘦了,看起来也不经打。 细三爷确实有些瘦,将花衬衫解开抛出去的时候,露出精瘦无比的身子。 很多年前,无父无母的陈细东,流落在岭南每个城镇里,饿了就坐在饭店门口讨食,讨不到就喝馊水,长期的缺食,让他营养滞了下来,精瘦的身子也滞了下来。 岭南那边的城镇,大多流行拳法一类的功夫,洪拳,佛山拳,猴拳,鹰爪...... 武馆教习弟子,是要收孝钱的,没钱的陈细东会趴在武馆的瓦顶,窗户,甚至狗洞子里,一家一家地看,一招一招地学,一年一年地成长。 陈细东不懂什么是融会贯通,他只明白,别人这样打,我用这一招,别人那样打,我换一招。 十八岁的时候,陈细东离开岭南,去了洛城打拳。 再后来,陈细东成了细三爷。 很小的时候,细三爷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仁者无敌的倒灶狗屁话,你想打倒对方,就往死里打,打得他不能还手为止! 所以当李三宝挑衅地伸手要揪他的时候,细三爷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重重一拳,朝着李三宝的下巴抡去。 “顶你老母个肺!” 李三宝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摇摇欲坠地往后摔去。 周小鱼大惊,霍然起身跑过去,将李三宝扶住。 “眼浊了,是个练家子。” 李三宝嘴巴磕着血,一时说不出话,只好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住细三爷。 “嫂,站我后面。”细三爷两步踏了出去。 精瘦的身子,被夕阳余晖铺过,盖上一层神圣的颜色。 陈薇薇沉默了下,点点头,抓住水果刀,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后又躬下身,不动声色地抓了一把沙子,紧紧捏在手上。 周小鱼怒吼一声,跃起来,朝着细三爷的头颅,将腿竖劈而下。 西北那边,以腿上功夫见长,若是被劈到,周小鱼有自信,这精瘦的小子,必然会当场眩晕,即便这小子闪过,他亦有几路腿法衔接踢去。 让他失望的是,细三爷不退不让,同样顶着双拳,顶过头顶,轰在他的脚板上。 周小鱼阴沉着脸,将腿撤了回去。 “长丰镇,周小鱼。”周小鱼拱了拱手,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精瘦小子的底,一会儿鹤拳,一会儿洪拳。 “你大爷爷。”细三爷咧嘴骂了一句。 周小鱼大怒,抬着腿,横劈过去。 细三爷也不怂,照样用拳来挡。 两个人一时之间,打得你来我往,若是论实力,无疑是周小鱼更高一筹,但是论气势,细三爷越打越疯,奔着两败俱伤去的,到最后,周小鱼不敢再轻易出招,沉着脸伺机而动。 陈薇薇一脸担心,还带着点生气,细三爷这种打法,虽然有效,但却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说句不好听的,细三爷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死士。 死士为主,不得不倾力一搏。 “三爷,小心些。”陈薇薇知道劝不住,只好咬着嘴唇不断嘱咐,她终于明白,那个男人给她留下的那句话。 有事找表哥。 表哥是细三爷,死士一样的细三爷。 夕阳铺了几抹残辉后,天色愈渐的暗。 周小鱼的目的很明显,我不和你拼命,我拖住你,拖住等人来。 细三爷双眼怒睁,助跑几步,一招灵猴献桃,往周小鱼颚下打去。 周小鱼不敢接,弓了弓腿,弹到一边。 地上的李三宝神志已经逐渐恢复,冷冷地站起身子,绕到细三爷另一侧,伺机而动。 “你若是逃,我不会拦你。”周小鱼已经有点害怕这个拼命的家伙,若是能说动他逃走,倒也不是坏事,反正抓住陈薇薇就行了。 细三爷没有一句废话,继续轰着拳头,往周小鱼打来。 “三宝,好些了没,抓住陈薇薇!”周小鱼怒吼。 李三宝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绕开细三爷,恶狠狠地往陈薇薇走去。 陈薇薇沉默地立着,将刀藏在身后。 “婊子!我看你还怎么逃!” 细三爷大惊,要转身的时候,周小鱼急忙用腿劈来,将细三爷拖住。 细三爷不动不避,硬抗了一腿,脑袋被踢破,鲜血渗了出来,尔后,细三爷勾着拳,砸在周小鱼的脚裸上。 周小鱼痛叫一声,脚裸已经变形,瞬间胀红。 李三宝怒吼,往前跑了几步,伸手往陈薇薇抓去。 本来按着他和周小鱼两个人,抓陈薇薇应该是十拿九稳的,谁知道被那个花衬衫小子,一下坏了事情,若是让其他的供奉知道,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该死!”李三宝步步逼近,怒睁着眼睛,双手已经抓住陈薇薇的衣领。 一般情况下,很多眼科专家,是不建议睁太大眼睛的,容易被各种细微物质侵入眼睛,比如沙子。 那一把捏了快有十分钟的沙子,已经隐隐有了温度,随着陈薇薇的扬手,准确无误地洒向李三宝的眼睛。 李三宝大惊,急忙回手去揉,忽然间发现腹部一痛。 一把很普通的水果刀,浅浅地插了一小半进来。 细三爷回身赶到,手肘撞在李三宝脑袋上,李三宝第二次,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周小鱼冷着脸,死死盯着细三爷的神色,细三爷刚才受了他一脚,必然也伤得重,只要一倒下,周小鱼有自信,即便伤了腿,也能抓住陈薇薇。 可惜他失望了,细三爷没有任何吃痛的现象,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周小鱼默然,看着这两个人慢慢走过木桥,却不敢追过去。 走过木桥,细三爷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开始喘着大气,脑袋上的血越渗越多,随后扑腾一声倒在了地上。 陈薇薇惊了惊,左右看了看,将细三爷扶住,趔趄着身子,深深浅浅地往前走去。 ...... “太爷,失败了......” 赵泗水听着电话,闻声,骂了几句废物后,暴怒地一脚将桌子踢翻。 “打草惊了蛇,再抓就难了。”万庚风皱着眉头,他是没料到,二三十个供奉,居然连一个小寡妇都抓不到。 “上门吧。”万庚风掐断电话,目光阴沉。 一般情况下,万庚风是很讲江湖道义的,比如祸不及妻女,上次有个人偷偷辱骂万家,万庚风就只沉了那个人的海,没动家人。 “徐安,哪怕你死了,我也让你死得不安宁。”万庚风咬牙切齿。 秦烈在接到陈薇薇电话后,也是吃了一惊,远没有想到这帮人敢这么闹腾。 “薇薇,不然你先来秦岛这边。” “这帮人就是要逼我离开三岛码头,我偏不走。”陈薇薇认真道。 电话那头的秦烈沉默了一下,“徐安死了。” “徐安没死。” 秦烈叹了一口气,徐安被巨鲸吞入肚子,他也是亲眼所见的,当然,这也是他一直自责的地方,带着徐安去帝岛,却不能护他周全。 所以对于陈薇薇,秦烈是愧疚的。 “谭婆,你去护着她吧。”秦烈吐出一句。 一旁的老妇顿了顿后,站起身子往外面走去。 087 越来越像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余志今天很高兴,到了和万庚风算账的日子,万家的半成资源,已经算不得少了。 所以,早早的,他就带上了小弟子阿田,启了船,往燕都方向去。 “师父,我发现一个问题,这一次那个鱼王吃人,好像还没把骨头吐出来的。”阿田说道。 这条鱼王,一直喜欢绕在帝岛附近,每次吃了人,总会把骨头衣物吐到海面上。 余志心里惊了惊,随后转念一想,又镇定下来,这都过了小半个月了,那个叫什么徐安的,哪里还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闭嘴!”余志喝了一句。 小弟子阿田诺诺,不敢再发声。 和余志的好心情相反,万庚风一脸愁容,为了徐安的事情,万家已经不是什么出血了,而是割肉,一刀一刀的割肉。 “交完资源以后,万家台面上还有多少资金?”万庚风沉声道。 “不到一百亿了......” 万庚风沉默地闭上眼睛,古往今来,起一场硝烟,往往是最昂贵的,罢了,就当破财消灾了。 “那边的人要来了,昌云,交代下去,布置隆重一些。” ...... 徐安斜斜地躺在一座小岛上,望着远处碧蓝的海,望着头顶洁白的苍穹。他的身边,姓徐的小老头,也惬意地一边抠着脚丫,一边嚼着一块鱼干。 “老徐,我想回去了。” 老徐睁了睁眼,“爱回不回,左右你都知道法门了,该教的我也教了,回去多练。” “老徐,帝岛的那些人,会不会还追来?” “不会,过时间了。” 徐安松了口气,若是帝岛那些人死追着不放,还真是麻烦。 “徐安,你觉得世界有多大?”老徐忽然问道。 徐安很想说一些几个大洲几片大洋的话,话到嘴边便卡住了,单单一个帝岛,就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我也不知道有多大,反正很大。” 徐安撇撇嘴,这算什么解释。 “我年轻时,见过驮岛的陆龟,比帝岛还要大,见过住在地下的穴人,五官唯独缺了双眼,见过悬空的海岛,岛上还有奇奇怪怪的人,所以我觉得世界很大,而我们的眼睛看得太短。” 徐安皱了皱眉,老徐说的这些,根本像古时的神话故事一般,这老徐居然说见过,那岂不是活了上千年了。 “徐安啊,有一日你跨过了那个帝岛,你就会看清楚,这个世界,并非如你所想。” “我不懂,我只想保护我的朋友家人,然后查出我父亲的死因。” 老徐淡淡笑了笑,“你这种心态,有点像小富则安的那类人,不过也好,太过虚渺的东西,惦记多了,会暴躁的。” 徐安沉默了下,“我总觉得,你有很多东西没告诉我。” “你不必知道的,我讲过了,惦记得多反而不好。回去吧,你的家人朋友该着急了。” 徐安躬下身子,施了大礼。 “老徐,我以后若是有空暇,会来找你的。” 老徐抬了抬手,“过段时间,我要带着神威将军去南海那边了,你找不到的。” 徐安面容一滞。 “若你真要找我,你把帝岛荡平了,我自然会出现。” 荡平帝岛,这如何可能,那边的人,身手高深莫测。 “言尽于此,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做个小富则安的人。”老徐站起来,吹了一声口哨。 海面上,一抹鲸影急速掠来。 “我会让神威将军载你回燕都,剩下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 徐安鼻头有点发酸,这一场际遇,虽然荒诞,却带着温馨。 “老徐,回了燕都,我会让狗蛋多带些好吃的回来。” “操!它叫神威将军!不叫狗蛋!” “你看这个头,它又扁又圆,就像狗蛋啊。” “它叫神威将军!” ...... 陈薇薇站在海边,看了好一阵,才缓缓收回目光。 细三爷躺在医院,徐超在门外挡着。 直到终于挡不住,那些人,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徐超脸上被扇了几个耳光,鼻子渗着血。 “嫂,你先回避。”徐超咬牙道。 陈薇薇摇头,算不清是第几次,坐在了谈判桌上。 谭婆佝偻着身子,立在陈薇薇一边。 “欠债还钱!”这是赵泗水刚走进来就说的第一句话。 一语既出,后头数百人附声。 大大小小的世家,地下势力,甚至趁火打劫的痞子,全涌了进来。 谭婆闭着眼,秦烈说过,护着陈薇薇的安全,但对于谈判这些,她不好插嘴。 一个估计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痞子,叫嚣地把手伸过来,指着陈薇薇破口大骂,被谭婆一巴掌扇飞到远处。 “安静!”赵泗水见状,急忙喝了一声。 谭婆他是认识的,出了名的手下不留情。 “徐长青,你家莫原呢?”赵泗水沉声道。 徐长青皱了皱眉,回头一望,发现莫原还站在门口那边,脚步似乎停了下来。 徐长青喊了一声,莫原才叹着气走过来。 谭婆睁开了眼,带着嗤笑,“好久不见,莫大师长本事了。” 长本事的意思,不言而喻,欺负一个刚丧夫的女子,真是好本事。 莫原脸色发红,不敢应声,只好垂下头,站在徐长青身边。 赵泗水瞬间有了底气,照例将那一份合同摊开,“弟妹你看清楚,当初徐安在我门店里,买了三岛码头这块地,可是有记录的。” 后头的许多供奉,也瞬间散开,围了过来。 洪妍大惊,挥了挥手,洪家和秦家的十几个供奉,也护在陈薇薇周围。 “我不要记录,我只看借据,有徐安签名的借据。”陈薇薇摇头。 赵泗水闻言,怒拍了一下桌子。 谭婆瞬间看过来,赵泗水急忙缩了缩身子。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赖账,真不把我们这些燕都世家放在眼里了。”赵泗水怒道。 “对,我周家有一亿!” “龙家一亿!” “卢家八千万!” ...... “徐家两百亿!若是不还钱,今天你走不出去。”徐震霄冷笑道。 说话是一种艺术,很显然,徐震霄是一个不懂艺术的人。 谭婆听罢大怒,手弯成爪往徐震霄抓去。 莫原看得仔细,急忙将徐震霄往后一拖,随后一掌把谭婆的手爪震开。 谭婆冷着脸,将手收了回来。 “讲话小心些,便以为莫老头护着你,就没大没小了。” 徐震霄惊魂未定,但这么多人面前,哪里肯落下风,哽着脖子怒叫,“不就一个小寡妇,欠债不还,还敢打人不成?还不起就去大千街那里多站几天!” 大千街,向来是燕都最出名的红灯区。 陈薇薇抬起头,脸色平静地看了徐震霄一眼。 “我不是寡妇,徐安回来的时候,这些话我会转告给他。” 徐震霄乐了,“那个小废物已经死了,被鱼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你转告啥,还不如清明烧多些纸钱,跟他讲讲,跟他祖宗十八代讲讲,让他们保佑你多卖点钱!” 一旁的徐长青扬手就是一巴掌,祖宗往上一代,就是他徐长青! 何况,徐长青根本不信陈薇薇没钱,按着徐安的性子,出门凶险,必定会将钱交接好。 “我喊你一声薇薇吧,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徐家的后辈了,徐安遇难,我原本不想逼得太急,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徐安做的太过份,才会让我生气,我这个太爷爷才没有让他回徐家。我是心疼你的,别耗这里了,先跟我回徐家吧。” 谈判桌四周,已经聚满了人,空气燥热起来。 陈薇薇抬手,将额头的发丝撩到耳边,缓缓吐出一句。 “徐老太爷,我记得的,我男人对我说过,他虽然姓徐,但不是燕都徐家的徐,你认错人了。” 有人说过,在一起太久的两个人,不仅长得越来越像,连脾气也会变得越来越像,比如徐安和陈薇薇。 088 归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三岛码头今天很热闹,三岛小饭店的周老板特地赶了个早,期望着今天的这场热闹,能给他多带来些生意。很快,周老板就失望了,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哪里像要吃饭的人。惊惶之下,周老板差点忍不住要关门大吉。 在周老板眼里,燕都的大人物,和小人物是有区别的,比如停在码头附近,那一列列的豪车。 “朱门猪肉臭,饿死两条狗。”周老板背不熟,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仇富的诗。 长长的码头小路,万庚风儒雅地迈着步子,眯着眼睛慢慢往前走,身后跟着余志师徒,身前有供奉开路。 赵泗水的声音很大,刺入了万庚风的耳朵。 “小婊子你再不还钱,惹急了,我把你沉海!” “你沉一个试试!”洪三小姐的声音。 万庚风撇了撇嘴,继续往前走去。 密密麻麻围着的人群里,闷热的空气,让陈薇薇将额头滑落的发梢,撂了又撂。 她以前一直相信,世界是美好的,人是善良的,阳光是灿烂的,直到她做了狼嫂,面对着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燕都世家。 “我讲了,有借据,我会给钱。”陈薇薇已经算不清重复了多少次,可那些人分明就拿不出来,却偏偏拼命地恐吓。 “莫原,拦住谭婆。”徐长青吐出一句,语气极不耐烦。 一件事情耗得太久,很容易伤了和气。 谭婆闻言,脸色一惊,将陈薇薇拖到身后。 洪妍和徐超领着十几个供奉,死死护在周围。 “薇薇,听我一句劝,这种事情,不是女人可以扛的,我还是那句话,你回来徐家,咱们一家人慢慢聊。”徐长青尽量将语气放缓。 进了狼窝,估计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陈薇薇淡淡道,“我男人不姓你的那个徐。” 徐长青怒极反笑,挥了挥手。 徐家的供奉,跟在赵泗水身后,慢慢往前靠去。 赵泗水搓了搓手,“弟妹,咱们先礼后兵,你不听话,大家都不喜欢了。” “先将那小子沉海!”赵泗水指着徐超,又喊了一句。 “谁敢!”陈薇薇怒道,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子,挡在徐超面前。 赵泗水冷笑,这种近乎愚蠢的护犊子行为,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哎呀,老赵啊,你们怎么能这样!”万庚风推开人群,一脸的忧心忡忡。 赵泗水咧咧嘴,将人喊了回来。 “弟妹,没事吧,也怪我,最近事务繁忙,来得晚了。”万庚风叹气道。 陈薇薇冷冷立着,不卑不亢,不发一语。 谭婆走前两步,站在陈薇薇旁边。 万庚风皱了皱眉头,往后说了一句什么。 余志沉默一下,走了出来,径直往谭婆走去。 谭婆眼神瞬间凝重,翻着身子,手肘横着撞去。 余志笑了笑,随后轻松地抓住谭婆的手肘,抬手一掀,谭婆往后翻去,摔到远处的海滩上,嘴巴咳出了血。 在场认识谭婆的人不少,这可是燕都成名已久的宿老,白袍莫原之下,和陆家的仁伯齐名,可眼下,被人一招就打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余志看去。 都说万家输了那场对拳后,已经慢慢衰落,可眼下呢,还不是随便就拉来一个高手! 万庚风很满意这种感觉,说来也巧,今天余志来拿资源,听说了陈薇薇这小寡妇的事情后,也过来插一腿,当然,肯定是要分钱的。 陈薇薇咬着嘴唇,走过去海滩那边,将谭婆扶起来。 将人逼入绝境,往往是最值得一看的,看看那些绝望的人,要如何挣扎,要如何自救。 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徐安。 万庚风优雅地立着,喊了一声,“弟妹,跟我上万岛如何?” 陈薇薇的声音从海滩边传来,“我男人穷途末路的时候,尚且不去,我自然也不会去!” 万庚风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扭过头,看着赵泗水。 意思很明显,难缠的我帮你打发,动手! 三岛小饭店的周老板,恨不得变成一只长颈鹿,将头高高伸起来,看清楚那边的情况。 “老板,来碗炒面。”一个浑身海腥味的男人,踏步走入店里,喊了一声。 周老板皱了皱眉头,这类人大多是一些出海捕鱼的人,饿慌得那种。 周老板惦记着码头那边的热闹,胡乱炒了一个面,端到那个男人面前。 男人也不计较,喝完一杯茶后,捧着面大口吃了起来。 要打架之前,先填饱肚子。 这是徐安一直认为正确的事情,人太多,打起来,废的力气也多。 “老板,再来一碗。” 不到一分钟,徐安已经吃完,又开口喊了一碗。 周老板撇着嘴,屁颠颠地跑回来,继续炒起了面...... “徐安死了!”赵泗水冷笑道,“你说徐安没死,莫不是发梦了,想男人了?” “徐安没死。”陈薇薇摇着头。 “婊子!迟早把你卖到钛国!”一个小世家家主阴狠地吼道。 徐震霄弯了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似乎气极,往远处的陈薇薇砸去。 陈薇薇抬起手,瞬间被砸到手臂,割破,鲜血渗了出来。 洪妍等人大惊,愤怒地往前冲去,但很快,双拳难敌四手,被人一个个围住,不断地拳来脚往。 “住手!”秦烈怒吼,领着几个供奉从码头另一边跑过来。 他越想越不对,尽管派了谭婆,但心生不安,还是亲自赶了过来。 “余爷,拦住他。”万庚风眯着眼睛说了句。 余志笑了一声,领着小弟子阿田往前走去。 “砸死你个婊子!”一个混进来的地痞,出于某种险恶的心理,率先跟着捡起石头,往陈薇薇扔去。 地痞没想到自己会扔的那么准,砸到陈薇薇额头上,瞬间鲜血直流。 三岛小饭店里,徐安听到那声吃痛的惊叫,瞬间脸色发沉。 “再炒一个,我等会回来吃。”徐安冷冷道。 周老板古怪地看着徐安,看着徐安往那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 “喂,那些有钱人会揍你的,别过去!”周老板喊了一句。 可惜,那个出海的汉子还是这么傻愣愣地走过去了。 周老板叹了口气,再抬头时,惊奇地发现,那个汉子一伸手,将站在最后面的两个西服大汉,恶狠狠地抛到了远处。 周老板顿了顿,随后跑回厨房,认真地炒起面来。 海滩上,随着赵泗水的喝喊,许多人停止了丢石头的动作。 为了护着受伤的谭婆,陈薇薇全身上下都有伤口,整个人看起来凄凉无比。 秦烈被余志死死挡住,不断破口大骂。 洪妍还在和几个徐家供奉打斗,徐超满脸是血地撑着身子。 “如何!你还不还钱!莫要再白白吃苦头。”赵泗水走到海堤边,声音清冷地问了一句。 陈薇薇依旧稳稳立着,扬起手,指着围过来的人。 “你们欺我辱我,我男人回来,不会放过你们!徐安!你死哪去了!我守不住了,你在哪!你在哪!” 陈薇薇说完,红着眼睛半跪在地上,身子由于伤痛,瑟瑟发抖。 走到人群后面的徐安,身子颤了一下,只觉得心里很深的地方,像有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哐啷”一声破碎。 你是个弱女子,我却带给你一场兵荒马乱,这是一件很羞愧的事情。 徐安抬手,将拦住自己的一个高壮大汉照头劈下,大汉软绵绵倒地。 “徐安早他妈死了,你叫破天也没用!来人,围上去!”赵泗水很喜欢这种感觉,多少年前,他也梦想着这样指点山河。 徐安眼神一凛,随后弓了弓腿,整个人电射而出。 089 弃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赵泗水立在码头上,正冷冷地盯着陈薇薇,眼神恶毒无比。 忽然,他发现自己后背一痛,瞬间飞了起来,他试着在半空扑腾了几下,奈何重力使然,整个人像坠落的飞行物一般,“咚”地一声,磕在陈薇薇面前的碎石上,磕得满嘴是血。 赵泗水暴怒,吐了几口血,转身看去。 发现码头上,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影。 很熟悉的身影,曾经如梦魇一样,绕在他的心口。 “怎么可能......”赵泗水脸色死白。 陈薇薇抬头,看着那个身影,满脸泪水滑落,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劝,她一直都相信,他没有那么容易死的,日子才刚刚好起来,他怎么舍得抛下自己! 徐长青听到前方的吵闹,恼怒地拨开人群看去,发现一个傲然的身影挺立在海堤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和赵泗水的表情同出一辙,徐长青脸色死白一片,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期望自己生了幻觉或者认错人了,可惜,那个人影就这么立在他眼前,不卑不亢。 “徐安......”徐长青嘴里吐出一句,声音颤抖。 一旁的徐震霄更夸张,像见了鬼一样,不断大喊大叫。 茫茫大海之上,一个明明被鲸鱼吞掉的人,为何还活着!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怎么可能!”万庚风的神色,最为激动,万家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才将徐安拖入死境,可人家根本没死,人家还活着,换句话说,万家所做的一切努力,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即便是儒雅修身,万庚风也忍不住状若疯狂,骂了一句粗话,“狗日的犊子!” 余志带着小弟子阿田,立在另一边的海堤,看到徐安重新出现,皱了皱眉头。 自然,他也很想补刀,将徐安杀死,可惜帝岛上有规矩,若是徐安活了下来,不宜再动手,成为帝岛的客人。 三岛码头上,诸多小世家,亲眼见到徐安没死,一时间都忍不住身子颤栗,老火车桥的那一幕,可是有不少人记得呢。 于是乎,很多人缩着头,开始慢慢往后退去。 “谁也别怕!”万庚风吼道,“有我万家在,他不敢动你们!” 万庚风的话刚落,徐安冷笑一声,掠过身子,将站在万庚风身旁的一个小世家主,揪到半空,随后往海滩方向掷去。 落地受伤的模样,和赵泗水同出一辙。 登时,那些小世家再也忍不住,玩命地拔了腿就跑。 “今天谁若跑了,来日徐安登门拜访!” 徐安此言一出,那些小世家顿时怔住,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后悔无比,跟着赵泗水淌这道浑水。 “徐安!怎么可能!”万庚风咬牙切齿。 “万先生,托您的福,我还活着。” 万庚风在几个供奉的护卫下,慢慢往后退。 余志沉默片刻,领着小弟子阿田,退到万庚风身边。 “余爷,杀了他!万家再出一成资源!”万庚风已经撕下伪装,大声吼道。 万家再出一成资源,估计已经频临破产了。 万庚风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他只知道,叛将回旋,主家必然惨遭大祸。 余志眯了眯眼睛,抬头看了徐安一眼,随后一掌拍出。 徐安微微弓身,也一拳轰出。 海堤之下,原本平静的海水,忽然如电影特效一般,无数水帘从海面分割了出来,一时间碎石迸飞,水花四溅。 万庚风和几个供奉站得近了,几个人被轰飞到海滩之上,狼狈地哭嚎着。 徐安脸色发白。 余志皱了皱眉头。 “有点意思。”余志笑了笑,随后忍不住,咳了两声。 徐安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淡然,心中却无比激动,老徐教的养气法门,让他能瞬发气劲,甚至隐隐之下,和余志对轰,对方也占不到便宜。 “我改日必然会登岛拜访。我可是听说,帝岛是不搀和俗事的,这是大忌。”徐安淡淡道。 帝岛上,高手众多,若是全到俗世中来争抢资源,恐怕整个世界都要乱了。 徐安猜测,帝岛必然有某种古训,不让这些人在俗世辗转,所以连着岛上的各种需求,也由三门世家供应。 “说话小心些,我今日只是路过。”余志沉着脸开口。 徐安转头,看了一眼依旧悲愤的秦烈,以及几个倒在地上的秦家供奉。 “我可是看见了,你家小弟子动手,打了秦家的人,可怜秦家为帝岛尽心尽责,还受这种待遇。” 余志翘了翘嘴巴,盯着徐安,“你一个浊世的蝼蚁,真要和我不死不休吗?” 海滩之上,万庚风梗着脖子,满脸狰狞,“余爷,杀了他,我万家再加一成资源!” “废物!”余志大怒,“我堂堂帝岛护法,岂会被你用钱财收买!” 这些话,暗地里说还好,你这么说出来,不是被人抓了把柄吗,眼前的局势已经翻篇了!而且,徐安好像已经不一样,至少对拳的时候,余志没觉得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作为帝岛那一边的人,眼光自然会宽一些,这个世界上,气运是很玄乎的东西,飞鸟有气运,高空之上小小身体能撞坠飞机,爬虫有气运,因某种化学成分而个头异变。 人,同样有气运,比如他余志,二十年前不过一个只知捕鱼的渔夫,船遇风暴,漂落到帝岛。 徐安有气运,他看得出来,气运可大可小,很显然,徐安是一次大气运。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余志冷笑。 “当初,很多人也以为我打不过叶白离。” 余志皱了皱眉头,徐安的这句话,让他有点担心,他善于步步为营,比如上一次,他多次确定,徐安真的只是一个浊世的蝼蚁。 不安定的因素,往往是最可怕的。 生性多疑,不是一个好的性格。 余志只觉得烦躁无比,眼前的这个徐安,好像真不好对付了。 海堤之上,海风急了起来,像冷飕飕的蛇,窜入人的衣服。 “阿田,你这样可不好。”余志忽然转身,冷冷说了一句。 小弟子阿田不明所以,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恩师。 余志扬手,一巴掌往阿田打过去。 阿田顿时满脸是血地摔到一边,嘴里喃喃开口,“师父......我没做错什么。” 你没做错,只不过是你师父要弃卒子了。 “为师有没有教过你,做人做事,要诚信规矩,你坏了帝岛的规矩,我保不住你了。”余志眼色复杂。 阿田咬着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即便是傻子,也该明白了,自己一向敬重的恩师,要抛弃自己了。 余志看了看徐安,又往远处的秦烈看了看。 “教徒无方,还希望秦老不要生气。” 言下之意,希望秦老不要到帝岛告状。 徐安冷笑,他猜得极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这余志真会为了钱,将秦烈杀死。 眼下徐安来了,余志又恐于徐安的高调出手,心生疑惑,不敢贸贸然。 “余爷讲笑了。”秦烈冷冷回了一句。 余志拂了拂身上的古袍,“有事讲事,我弟子犯了规矩,就该按规矩来办,我就全权交给秦老处理了。” 闻言,小弟子阿田脸色黯淡,没有抬头看自己恩师一眼。 余志摇了摇头,迈步踏到海面上。 万庚风还试图挽留,被余志恶狠狠地虚晃一掌,再次震飞。 万庚风心如死灰,在供奉的扶持下,爬起了身子,满脸悲凉地和徐安四目相对。 有的人输了,却永远不服输,说的就是万庚风这种人。 万庚风仰着头,头发在海风中披散,扬手怒指着徐安,“你若逼急了我,我便跟你同归于尽!” 090 各有报应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没有看万庚风一眼,徐安往海滩方向走去,走到陈薇薇身前,心疼地将陈薇薇抱起来,走上海堤。 两个秦家供奉,也急忙走下去,将谭婆扶住。 陈薇薇傻傻笑着,温柔地盯着徐安看。 “我和他们说过,你肯定会回来的,但他们不信我。” “我倒是觉得,你做女大佬的样子,好像挺威风的。”徐安笑道。 陈薇薇撇了撇嘴,“嫁给了你这个坏蛋,我有什么办法,你不在,我总不能跑回洛城吧,等下你回来了要问,我的家产呢,我那些十辈子都用不完的钱呢,我该怎么办,我就替你守着咯。” 徐安笑了笑,“那些东西再好,也没有我媳妇好。” 一旁的洪妍听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瞪了徐安一眼,急忙往旁边走去。 她终于明白,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情啊爱啊,是最古怪的东西,小时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长大了会因为某一个契机,在某一座城市相遇,然后相恋,最后相守。 比如徐安和陈薇薇,洪妍甚至有这么一个感觉,这是插到了一块无缝的铁板上,把头挤得都头破血流了,还是没法子插队。 “三爷为了保护我,还在医院里呢。”陈薇薇忧心忡忡地说道。 徐安没说话,沉默了一下,将陈薇薇放了下来。 陈薇薇站了一会,将盘着的头发散了下来,将藏在黑色夹克里的那把水果刀,远远地扔了出去。 我的男人回来了,他可以保护我的。 徐超带着几个供奉过来,对着徐安点了点头,守在陈薇薇身边。 徐安有事情要做,很大的事情,几百个人的事情,能不大么。 那些围在三岛码头的各类人物,特别是诸多小世家,被徐安吓住,若是有一日徐安登门拜访,无疑,会将他们整个家族压死。 最好的办法,是顺从徐安的话,希望他气消了,气顺了,从轻发落。 万庚风在海滩那头,拼命叫嚣了好久,发现徐安没打算理他的时候,阴恻恻地笑了笑。 毕竟是三门世家,你徐安真敢动我不成。 这种没有底气的自信,让万庚风稍稍舒服了些,喊着供奉将船开过来,准备回万岛。 徐安扭头,往海面一拳轰去。 随着水花落下平静,万家的船,瞬间被轰成两截。 恐怖如斯!徐安的力量已经恐怖如斯! 万庚风咬着牙,他叫嚣和徐安同归于尽,其实是有这么一个念头,拼尽万家的所有资源,再去一趟帝岛,请来几个高手。 “徐安,你最好别逼我。”万庚风冷冷道。 徐安笑了笑,“万先生,你最好先别乱动。我这个人一生气,就会不顾念情分。” 万庚风偏不行,身旁的几个供奉大惊,好说歹说,才劝着他安静下来。 码头之上,徐长青望了一眼莫原,意思很明显,希望莫原关键时刻出手。 莫原苦笑,这徐安现在的手段,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能和那个余志打平手,已经足以证明,自己正虚渺的燕都第一高手,根本不够人家看的。 “这个小废物,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被鲸鱼吞了,还能活下来!”徐长青阴沉着脸。 自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给过徐安一个好脸色,反骨仔的儿子,自然也是反骨仔。 “徐傲元一脉,永远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每当想到这句话,徐长青脸色就发红,人家是拿了你的钱,你现在还不是乖乖地不敢发声。 奇耻大辱。徐长青冷着脸暗骂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着那个小反骨仔推开人群,往自己走来。 “徐安,别这样。”莫原试图劝了几句。 “莫爷爷,我父亲讲过,你是个好人,基于各自的立场,我不为难你,也请你不要拦我。”徐安淡淡道。 “徐安......”莫原还要再说什么,徐安已经轻松地越过他的身子,直直往徐长青走去。 “老七、七弟,你回来了,大哥我真高兴啊,今天真高兴。”徐震霄语无伦次地喊道。 徐安顿住身子,瞟了徐震霄一眼,“我听说,你可是第一个那石头扔我媳妇的,前些时间,还绑了我小姨子,试图威胁我媳妇,徐震霄,本事见长啊。” 徐震霄大惊,徐安的手段,他刚才也是看见的,被徐安一吓,顿时经不住,整个人哀嚎着跪在地上,嘴里嚷着我知错了,不要杀我。 “震霄!别跪!”徐长青大怒,这徐震霄是他徐家六子的龙头,居然如此无能,被吓了一番后,跪在了地上! “爷爷,你也跪啊,不然徐安、老七会打死我们的。”徐震霄哭吼道。 看着徐震霄惊惶的模样,徐长青脸色灰败,他向来最看重的徐家六子,如今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跪在地上求饶。 “别跪啊。”徐长青喉音发涩,只觉得燕都上面的天,好像塌下来了一般。 可惜,哪怕徐震霄跪在了地上,依然被徐超一脚狠狠踏在背上,哀嚎一声,直挺挺地趴了下来。 “徐安,你敢!你不尊人伦,敢打兄长!”徐长青大吼。 “兄长?徐老太爷你讲清楚一些,这个人是我兄长么?小时候往我头上拉尿,长大了拼命地欺辱我,就在刚才,还用石头砸我媳妇,这么一个兄长,不要也罢。”徐安冷笑道,随后又是重重一踏。 徐震霄痛得像杀猪般大喊大叫,不断求饶,“老七,我错了,你放过我,我给你磕头。” 徐震霄很怕死,人死了,就不能享受到那些灯红酒绿,美女名车。 徐长青仰头苦笑,他忽然想起,在万岛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徐安和叶白离这样的高手对战,依然不退不避,迎难而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徐长青觉得自己的眼睛浊了,真的浊了,你看头顶的那片天,已经沉沉地压了下来,压在他的身上。 徐长青闷呼一声,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莫原大惊,将徐长青扶了起来,等徐长青喘过气睁眼时,眼眶里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蒙上了一层尘色。 “莫大兄,天黑了么?”徐长青虚晃着手,不断摸来摸去。 莫原心头苦涩,转头看了一眼徐安。 徐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莫原拱了拱手,背着徐长青,另一手将徐震霄扶起来,喝开人群往前走去。 虽然有点心戚戚然,不过看在莫原的面子上,这徐长青也是得了报应,浊眼变成了瞎眼,也不好逼得太急。 叹了一口气,徐安微微有点伤感,转过身子,往另一个主角走去。 赵泗水显然也想装晕,被洪妍走过去踢了几脚后,哀嚎着站了起来。 如今那边来的高手走了,万庚风自身难保,赵泗水欲哭无泪。 这三岛码头上俱来的人,大多都是响应他的号召而来,可谁能想到,这徐安真地没死,甚至还亲眼看到了他辱骂欺负陈薇薇的那一幕。 破财免灾!是赵泗水如今脑海里的想法。 “徐安兄弟,你误会我了......” 话刚说完,洪妍已经不客气地在他脸上,扇了几记耳光。 “老赵,你玩的挺大啊,听说还专程带人,搞埋伏,半路截杀。”徐安冷笑道。 “徐安兄弟,我愿意悔过,我赵家出十个亿,作为精神赔偿......” “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个亿,你让我打一顿消气如何?” 赵泗水苦笑,你这一拳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找就被拆散了,这自然不能答应。 “五十个亿!”赵泗水明白,这是买命钱了,换句话说,也是让徐安不要动赵家的赔偿金。 091 万庚风的抉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买命钱之所以舍得,是因为它能让你活下去,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 赵泗水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割肉,割一大块肉,祈祷徐安放他一马。 徐安笑了笑,将赵泗水揪到面前。 “老赵,你这个样子,我都下不去手了。” 赵泗水咬着牙,“徐安兄弟,这种事情,若是没有万家的领头,我是断然不敢挑事的。” 在海滩的万庚风闻声大怒,“赵老狗,你再说一次!” “说又如何,这是你万庚风逼着我们做的!”赵泗水梗着脖子吼道。 狗咬狗,一嘴毛。 徐安抱着手,赵泗水如今为了保全赵家,所以顾不上得罪万家了,真是好计算啊。 “好,很好!”万庚风怒吼,这种场面很伤人,从另一个角度,衬托了万家的衰落。 第三百五十八代家主万庚风,让万家陷入了万劫不复。 万庚风闭了闭眼,随后让脸色平淡下来。 不服输的人,总喜欢孤注一掷。 “就是这样,当然,我赵家也有错,不该听信万庚风的话。”赵泗水喘着气继续说道。 徐安咧咧嘴,“其实吧,无论你怎么说,我都是要惩罚你的,如今你得罪了万家,可不得了啊。” 徐安抬手,一掌劈在赵泗水胳膊上,整条胳膊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一条胳膊,这惩罚并不大。 “老赵,以后你赵家的生意吧,我每年拿三成,作为我媳妇的精神赔偿。”徐安淡淡道。 赵泗水默然,比起徐安沾手赵家生意,他更愿意直接给钱。 “若是不行就算了,何必为难。”徐安笑道。 “我同意......” 徐安点点头,“我今天心情不错,但你别指望我天天都有这么好的心情。” 言外之意,下次被抓到,赵家必然会被疯狂打压。 赵泗水不敢反驳,急忙小鸡啄米般地称是。 “起来吧,先领个头,给你家狼嫂赔个礼。” 赵泗水怔了怔,堂堂一个世家家主,给个女子低头认错,何等耻辱! 但他能拒绝么! 显然不能。 徐安抱着手,坐到一边。 陈薇薇在徐超等人的护卫下,看着赵泗水慢慢走过来。 一大把年纪,这个脸真的丢大了。 “弟妹,对不住了,我一时糊涂。”赵泗水垂着头,声音如蚊子般细小。 陈薇薇干脆地扬起手,在赵泗水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用了极大的力道,很清脆的一声。 赵泗水狰狞的神色一闪而过,抬起头,“弟妹,满意了么。” “这一巴掌,是为我家三爷打的,三爷还躺在医院,这巴掌你受得起。”陈薇薇冷声道。 赵泗水怒而不言,转身走回。 “下一个。”徐安开口。 周家家主抖着手,递来一张银行卡,“徐安兄弟,我一时糊涂,这里有一个亿,是我赔给弟妹的精神损失。” 徐安笑了笑,将银行卡接过。 周家家主松了一口气,学着赵泗水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走到陈薇薇面前,说了一声对不起。 紧接着,卢家,龙家,燕都里诸多大大小小的世家,全都井而有序地一个个走过来,赔钱,赔礼。 甚至,原本一些跟着闹事的地痞,眼看着走不脱,也只好跟着过来磕头求饶。 “好手段啊。”万庚风闭上了眼,他明白,徐安留着他下来,肯定会有后手。 万庚风曾经想过,要不要用掉那一次关系,一旦用掉,就等于断了。 “打电话给王远之。”万庚风忽然笑了出来,声音凄凉无比,他想到的,徐安都想得到。 还记得徐安第一次上万岛,他抛出橄榄枝,徐安拒绝,他设计让徐安得罪陆家,依然抛出橄榄枝,让徐安上万岛,徐安也依然拒绝。 很多事情,没法子回头,这就好比赌徒,输红了眼,嚷着早知道不赌了,这没有用,做了就是做了,敌人就是敌人,无法再变成战友。 三岛码头上,许多人唯唯诺诺地散去,到最后,只剩万庚风和几个保镖,孤独地站在海滩上。 洪妍问过徐安,为什么不动手?这万庚风可是阴险得很! “王远之救过我一次,我还他一次,最后两不相欠。”徐安淡淡道。 龙港的时候,若是没有王远之护着他,莫原已经出手将他废掉。 既是大恩,怎能相忘。 实际上,这对于万庚风来说,是一场奇耻大辱,堂堂万岛家主,要等着人领回家,那模样,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被班主任留堂,等着大人来领。 “家主,王老先生说十分钟后就到了。”一个万家供奉开口。 万庚风睁开眼,眼色凌厉,他尽量不去看徐安,避免忍不住,又会冲突起来。 万庚风最初的想法,是倾尽万家资源,请人杀死徐安,他很庆幸,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 万家若是没了,他是罪人,九泉之下,列祖列宗会戳着他的脊梁骨跳脚大骂。 王远之从车里出来,抹着额头的虚汗,大步走到徐安面前。 “老师。”徐安急忙起身,施了一礼。 大丈夫活于世,恩怨分明。 王远之苦笑着叹了口气,“徐安,我都不知,带你来燕都,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老师,这人心太难测,所以好事变成了坏事。” 王远之沉默了下,转头往海滩看去。 “徐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个雅人,你和庚风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我只希望你,如果以后真的到了那种不死不休的地步,不要祸及家人。这些话,我也会庚风说的。” 祸不及家人?万庚风已经对陈薇薇下手了! 王远之咬了咬牙,跪在了徐安面前。 徐安大惊,急忙将王远之扶起来。 “他若答应,我自然答应。老师,你该明白,下一次你保不住他了。” 王远之点点头,他忽然发现,这个无意中收下的弟子,像雨后的春笋,疯狂拔高,已经到了一个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万庚风孤身立着,头发披散,已经没有了半分万家家主的模样。 “我转告徐安的一句话,祸不及家人......回去吧,回去早点休息。”王远之淡淡吐出一句,转身往海堤上走。 万庚风顿了顿,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他生来富贵,却从不仗势欺人,为了万家万年不倒,他绞尽脑汁布下各种局,比如万可儿,比如帝岛那边,二十岁接掌万家,他如履薄冰,对各方势力小心翼翼,半年前,他还是人人敬仰的万家少家主。 到今天,却像个阶下囚一样,等着徐安仁慈,等着徐安施舍,等着徐安大赦天下! 万庚风闭上了眼。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蹶不振,不能再东山再起。 徐安,你等我! 万岛之上,万昌云一脸不可置信,随后欢喜地要手舞足蹈。 “我大哥当真这么说?” 一个脸色恍惚的万家供奉点头,“家主说了,以后你就是万家家主。” “他去哪儿?” “独自一个人出海了。家主还有一句话,以后不要惹徐安,万家输不起了。” 万昌云沉默了下,点点头,“这句话我记住了。” 那个徐安,已经越来越可怕,万昌云甚至有点庆幸,当初的很多恶言恶语,他没有当着徐安的面说出来。 “这个小废物,真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厉害,告诉下面的人,先不要惹他!”万昌云皱眉道。 徐安,已经腾飞。 “化龙了。”莫原垂着手,站在冷清的徐家大院里,无比惆怅地说了一句。 三岛码头的事情,让徐安的盛名水涨船高,隐隐间,成了三门世家之下,燕都的第一人。 092 胜者为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细三爷的情况,终于慢慢好转起来,好不容易转醒,等看到徐安的模样,吓得又晕了过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激动的。 燕都大大小小的世家,如今换了一张脸,腆着笑脸对着徐安套近乎。 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看一看如今凋零无比的万岛就知道了。 徐安很明白这个道理。 除了患难与共过来的秦家和洪家,基本上,徐安很少和其他家族来往。 “姐夫,你今天好帅。”陈芊芊嘴巴像抹了蜜一样,自从徐安归来,知道徐安的身家后,她整个人都后悔得顿足捶胸,要是当初对徐安好一点,说不定人家还能分你个几十亿呢。 想多了,确实想多了。 徐安懒得和这小妮子套关系,若不是看在陈薇薇的面上,他早就把这妮子赶回洛城了,整个惹祸精。 况且,那十亿的事情还没清算呢。 看着徐安脸色不对,陈芊芊急了,生怕徐安真将她赶回洛城。 “姐夫,我真的知道错了。”说着,陈芊芊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种桥段,徐安六岁就会了,实在没什么看头。 “留在燕都,别指望我给你钱花,有手有脚自己去挣,你姐这几天在筹备开公司,去帮忙,多少还有一份工资。”徐安淡淡道。 陈芊芊一脸不可思议,指了指胸口,“你的意思,我也要去上班?” 徐安冷笑,“当然,你觉得不用上班也能养活自己,当我没说,不过我提醒你一下,鉴于你那十个亿的蠢事,我估计你姐也不会给多少钱你花。” “你就是在报复!别的富贵世家那些女孩,每个月都是上百万的零花钱的!” 真是极品。徐安莫名其妙地暗想了一句,不再理会陈芊芊,往三岛码头走去。 三岛码头上,徐家庄园正如火如荼地兴建,甚至,徐安还多出了一笔巨款,将附近地皮也一起买了。 换句话说,三岛码头一带,已经属于他徐安的了。 家族长兴,生意兴隆为上。 徐安和陈薇薇的意思,是打算将三岛码头一带,打造成新一片的商业街,虽然离市区还有些远,不过一个地方的人气,不在于距离,而在于名声和各种优惠便利。 秦烈早早等在码头边,身后还跟着一个神情冷峻的年轻男子。 徐安笑了笑,余志的弃卒,成了秦烈的御用保镖。 秦烈似乎看出了徐安的心思,叹了一口气,“这事儿怪不得阿田,我已经和帝岛那边的人说过了,左右阿田还没入帝岛的供奉,只能算余志的私人弟子,我收为门人,问题不大。” 阿田沉默了下,对着徐安拱了拱手。 徐安回了礼。 “你不怕你师父回来找你么?” “无惧。”阿田淡淡道。 徐安耸了耸肩,跟在秦烈后面,走到了海堤上。 “那边的情况,我问过了,岛主说你能活下来是天意,不会为难你,不过希望你去帝岛一趟,将死里逃生的情况说清楚。徐安,你到底怎么从巨鲸肚子里逃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被吞入鲸肚,原来以为也死了,后来不知怎么了,这巨鲸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和另一种大鱼厮杀起来,肚皮被剐破,我才逃了出来,庆幸很快找到一个小岛,后面遇到一艘渔船,才回了燕都。” 有些事情不说,反而是为了秦烈好。 徐安相信,若是将老徐在鲸肚里活了三年的事情说出去,那个帝岛岛主必然大惊,全力追杀老徐。 “你讲的这些,有点吓人,不过我是信你的,徐安,你这运气,属实也太好了。”秦烈晃头道。 “你看我平时,就喜欢扶老奶奶过马路,所以功德无量。”徐安咧咧嘴。 秦烈无奈地指了指徐安,“得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可以松下来了,有空去一趟帝岛吧,那边的人得罪不起,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徐安拱手,目送着秦烈离开。 ...... 余志喘了口气,尽力让自己表情,显得更委屈一些。 “那个徐安,虽然不知怎么逃了出来,不过身上的气劲,好像不一样了,我猜着是得了大气运。我和他对一掌,不分伯仲,甚至,他还怂恿了我的小弟子阿田,去浊世为祸。” 燕大鸿笑了一下,笑中带着不屑。 “那件事,秦老和我讲过了,就到这里,余志,以后做事情之前,我希望你最好想清楚,帝岛的古训,你是知道的,别惹我生气。” 余志急忙诺诺点头。 “至于那个徐安,你也别多嘴了,我早就放出话,徐安能活着回燕都,我就放他一马。” “岛主,这徐安狼子野心啊!”余志争辩道。 “你想杀他?”燕大鸿眯了眯眼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徐安迟早有一天,会对帝岛不利。” 燕大鸿挥了挥长袖,“你别管了,他有异动,我自然不会饶他。” 实际上,燕大鸿更希望和徐安交好,也好询问清楚,徐安如何逃出了鲸肚,若真是那个人帮忙,这可有些不妙。 余志怏怏地走出那间金碧辉煌的屋子,闷声闷气地骂了几句。 这一次去燕都,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燕都里,由于徐安的回归,大多数人是哀愁的,比如徐长青的那个徐家。 凋落得已经不成样子。 许多供奉已经离开,所谓的徐家六子,除了徐破岳,都已经偷偷将家里的古玩瓷器,拿到外面抵押卖掉。 一个瞎子,自然看不见这些。 徐长青凄凉无比地躺在红木椅上,徐破岳和莫原,一左一右站着。 “莫原,赵家要聘你,给了多少奉钱?”徐长青淡淡问道。 “每月千万......”莫原沉默了一下开口。 “你在我徐家的奉钱是多少?” “每月十万。” 徐长青无比难过地抬了抬手,“你可以去的,你对于徐安,已经是尽心尽责了。” 徐破岳在一旁,嘴巴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老爷,我入徐家的那一日就说过了,这一生都是徐家人。”莫原摇头道。 徐长青浊泪满面,发黄发脓的眼眶,瞬间噙满了泪。 人是感性的动物,特别是劫后余生和走投无路的时候。 “老三,徐家虽然败了,但我还是要讲,你徐破岳是我徐家,下一任的家主。” 徐破岳喉头滚动,忍不住带着哭腔应了一句,“多谢太爷。” “莫爷,你让徐安过来吧,有些事情,该和他讲了,恐怕,这是徐家最后的筹码了。” 莫原沉默了一下,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往往总是报应不爽,苍天绕过谁,谁也没饶过,当年徐傲元的死,事实上,徐长青有不可推托的责任。 花旗国里,章寒原本是不相信报应的,直到他看见两个黑衣人站在他面前,旁边的美丽情妇吓得大喊大叫。 这几年,他骗的女孩有点多,为他堕胎要死要活算好的,更有甚者,倾家荡产流落街头。 前些日子,章寒做了一单很满意的买卖,骗了一个蠢女人整整十个亿,当然,分到手只有三个亿,但也够他潇洒一辈子了。 “别杀我,我给钱。”章寒乞求道,将手中的钱包递了过去,说了银行卡的密码。 然后趁着黑衣人接过钱包,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到被子里,摸到一把手枪。 枪声响了两下,章寒和美丽情妇,双双死在了花旗国某个金碧辉煌的酒店里。 “那边请的人下手太重,死的那个情妇,是花旗国那位大佬的女人,有点棘手。”电话里,岳虎盛声音凝重。 徐安挂了电话,沉默地立在海堤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远方的碧蓝。 093 岛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破岳站在徐安面前的时候,眼神已经冷淡,微微颔首时,甚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感情。 下一任的徐家家主,要担的担子太大,儿女情长情短,如今一想,好像顾虑得太多了。 “家主请你去一趟。”徐破岳沉默了下,缓缓开口。 “三哥。”徐安叹了口气。 徐长青瞎掉的事情,严格来说,发生得很离奇,并不是徐安下的手,当然,包括徐破岳在内,徐家人并不这么认为,大致已经这么理解,徐安逼人太甚,逼瞎了徐家老太爷。 徐破岳冷冷站着,没有应声,目光复杂地看了徐安一眼,转身离开。 三岛码头上,各种建工,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陈薇薇戴着一顶安全帽,一丝不苟地沿着板路,检查进程。 “我想过了,以后在码头上,也开一个酒店,然后呢,这一片的海域,建一个海上游乐场,将人流量带起来。” 跟在一旁的徐超点点头,他忽然发现一个道理,不管是小饭店大集团,老板娘的决定,向来是很英明的。 “徐超,准备一下,今天我约见了个外商,招标发出去后,他对码头这边挺有兴趣。”陈薇薇摘下安全帽递给徐超,淡淡说道。 徐超点点头,订了三岛附近的一个酒店。 马歇尔是在下午来到三岛码头的,心情有点不愉快,他不明白,这么远的一个招标,家族的那些老头,为何要派他过来。 二十亿的投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偌大的戈恩财团,向来以眼光毒辣闻名于世。 陈薇薇早已经等在酒店,看到马歇尔几人走过来,礼貌地问了好。 原本索然无味的马歇尔,看到陈薇薇后,顿时眼睛一亮,极绅士地理了理衣服,缓缓开口。 “美丽的东方小姐,您的出现,让我此次的旅途更加愉快。” 陈薇薇不动声色地退了一小步,“您好,我是元昭公司的总经理,欢迎来到燕都。” 一个华国小公司的经理,居然生得这般撩人。 马歇尔淡淡笑了笑,他是最喜欢东方女子的,比如远在花旗国的几个情妇,起码有三四个是东方女子。 “美丽的东方小姐,具体的商议,我希望你过来我房间里谈。” 一旁的徐超冷笑,若是这马歇尔再逾越一些,他不介意动手揍他一顿。 陈薇薇皱了皱眉头,她下定决心做徐安的贤内助,但不代表在生意方面,会曲合顺迎。 “马歇尔先生,这样吧,旅途劳累,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谈。”这一番话,陈薇薇已经说得极为礼貌了,做生意讲的是八面玲珑,只要这马歇尔不是傻子,就该知道,这些歪心思最好不要动。 马歇尔笑了笑,没反驳,在几个保镖的护卫下,往酒店里面走去。 岳虎盛第二次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徐安差不多来到了徐家大院。 “狼哥,那边查过来了,好像挺严重的......那情妇怀孕了的,听说才两三个月,那个大佬没有子嗣,已经大发雷霆,我也没想到,这会真捅了马蜂窝了。”岳虎盛的声音发沉。 “有人问你,你别扛,瞒不住了,你让他来燕都找我。”徐安挂断电话,心里暗骂,都怀孕了,还和那个什么章寒乱搞在一起。 该死,那两个花旗国的杀手也是傻子! 理了理情绪,徐安沉默地走入了徐家大院。 很多熟悉的东西,已经渐渐模糊,比如门口的石狮子,比如那方多日没清理的意国红毯。 徐长青戴着一副很不和谐的墨镜,才几天时间,看起来已经苍老了许多。 徐破岳和莫原,一左一右地站在徐长青身后。 三四米开外,徐安停下脚步。 “你来了。”徐长青的声音嘶哑无比。 “刚来。” 徐长青用手指敲了敲椅背,“你是不是觉得,已经有了和我对峙的资本。” 徐安没说话,他不想解释这种显而易见的东西。 他虽然姓徐,但不是吃徐家人的米长大的,换句话说,他是徐家的弃子。 也许在徐长青看来,弃子小人得志,必定会向主家发难。 但其实,徐安至始至终,最关心的,只有父亲徐傲元的死因。 徐安等这一刻,等徐长青说出来,等了很久。 “我只有一个条件,放过徐家。”徐长青颤着声音,曾经高高在上的徐家老太爷,哪里会想到如今的处境。 “自然。” 徐长青缓了缓气,然后示意徐破岳和莫原离开。 “我知道你肯定调查过,你大概觉得我是个无情的人,虎毒尚不食子,我徐长青居然对自己儿子下了手。” 徐安冷笑,没有插话。 徐长青习惯性地仰着头,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静静看着天空。 “顾小昭是个岛人。” 顾小昭,即是徐安的母亲。 岛人,这又是什么? “我们都懂地理,世界之大,陆地三分,海洋七分,两倍有余的大海上,多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比如岛人。” “住在岛上的人?”徐安皱眉道。 徐长青沉沉笑了一声,“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当然,不会像三门世家那样,一来离燕都近,而来严格来说,他们也是陆地上的人。甚至,许多公布于世的岛屿,那些生活在上面的人,都不算岛人。真正的岛人,是一生与世隔绝的。” “什么意思? “你母亲是岛人,你父亲当初娶了这个女子,我固然是生气,但远远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徐安霍然起身,“你敢说当年的事情,你没有插手?” 徐长青咧咧嘴,“自然是我做的,天堂之手也是我请的。我亲眼看着那一场大火,将我三儿和那个女人裹了进去。” 徐安大怒,冲过去揪住徐长青的衣领。 “徐安,有些事情你只看了表面,比如木偶戏,是木偶在动,还是上面的人在动,我徐长青,不得不动啊。”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逼迫你么!再如何逼迫,你也不该杀自己的儿子!” “我若不动,徐家必亡!”徐长青大吼道。 徐安怔了怔,沉默了一下,松开了手,垂头问了一句,“上面是什么人?难道是三门世家?” 徐长青嗤笑,“三门世家虽然高高在上,我徐家有白袍莫原,还真不怕。” “那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很清楚,那些人是来追杀岛人的,我劝过你父亲,你父亲不肯放手,我实在没办法了。” 徐安怒吼一声,抬腿重重一跺,将徐家大院的金砖路面踏碎。 徐长青将头垂下,“有人要威胁你妻子,你尚且如此生气,有人威胁了整个徐家,你让我怎么办。你不明白啊,三儿也不明白,” 徐长青又哭又笑起来,整个模样,看起来凄凉无比。 “徐家不能亡!” “哪怕我徐长青死后要下地狱,徐家也不能亡!” “我徐家六子,必定会吟啸九州!” 徐安孤身立着,等徐长青喊完,冷冷问了一句,“那些人在哪里?” “我如何知道!这些人都是神出鬼没的!” 徐安咬着牙,瞟了一眼状若疯狂的徐长青,迈开脚步,往徐家大院外走去。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帝岛那边,算不算岛人,若是算岛人,为何那些人不出现? 徐安巴不得立即去帝岛,找那个胖子岛主问清楚,不过,估计这些东西,岛主未必会告诉他。 徐安想起秦烈新收的那个门人阿田,这家伙不是在帝岛上生活了好几年么,倒是可以去问一下。 094 寒症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酒店里,无数人发出惊呼。 陈薇薇皱了皱眉头。 马歇尔捧着一大束的鲜花,鲜花上,点缀着光彩夺目的细粒钻石。 “美丽的陈小姐,请允许我将这捧最美丽的鲜花,送到你的手上。” 马歇尔很得意,娇嫩的红玫瑰,嵌上光彩夺目的钻石,他自信,无论哪个女人,也挡不住这种诱惑。 虽然他打听到,这陈薇薇是有夫之妇,但那又如何,他好有几个情妇都是有夫之妇,还不是乖乖跟着他走了。 最好别不识好歹。马歇尔阴恻恻地暗暗说了一句。 在格兰国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当红的女明星,当场拒绝马歇尔的求爱,甩了脸子,马歇尔当着无数格兰国大佬的面,将女明星扛上了车。 睡过之后,丢在了街上的垃圾筒里。 马歇尔抬起头,等着陈薇薇的动作,说实话,他不在乎这什么狗屁生意,一个刚起步的公司,能有什么潜力,堂堂戈恩财团的正脉子弟,能光临这里,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 陈薇薇有点生气,“不好意思,马歇尔先生,你的求爱方式很特别,很遗憾我结婚了。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是以生意为主。” 三岛码头的头一个大户,陈薇薇不想失去。 马歇尔脸色依旧儒雅,将花束越举越高。 “这束花,其实可以更美丽。” 说着,马歇尔手动了动,花束里,一条指甲盖大的钻石吊坠项链,缓缓浮露出来。 四周已经喧闹起来,不少女孩子激动得无以复加。 西方的俊俏男子,光彩夺目的钻石,这一切!太美好了! “这是意国精心打磨的白钻,有一个好听的东方名字,叫美人心,当然,这么漂亮的钻石,搭配陈小姐这样的美女,才会散发它的光彩。” 马歇尔很自信,这种双管齐下的魅力,很少有女孩子能抵挡得住! 以往有人送钱,若是按着徐安的脾气,是照单全收的。 这种傻子太多,往往是前仆后继。 有人说,在一起越来越久的两个人,不管性格脾气,都会越来越像。 所以,陈薇薇淡淡笑了笑,“马歇尔先生,真要把这些送给我。” “当然!这就是送给美丽的陈小姐的。” “这样啊,赶紧忙完赶紧谈生意。” 陈薇薇很干脆的接了过来,丢在酒店柜台上。 “徐超,你折算一下,大概能卖多少钱?记住了,给马歇尔先生也带一份厚礼。” 徐超一脸愕然,随即明白,屁颠颠地跑了起来。 马歇尔目瞪口呆,按着他的剧情,应该是这样的,陈薇薇感动涕零,随后以身相许。 这不对啊,看模样,这钻石是要打水漂了。 “那个,陈小姐......” “马歇尔先生,可以开始谈生意了吗?” “可以......”马歇尔咬牙切齿。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些东西,对女人来讲,不是最有杀伤力的吗? “陈小姐,我对这次的考察很不满意,所以决定暂时不投资。”马歇尔冷声道。 你拼命地要谈生意,我偏不谈! 陈薇薇点点头,“徐超,给几个客人订机票,记住,亲自送到机场。” 马歇尔更加发懵,这不对啊,不是说投资商都是牛气冲天的甲方吗!这套路完全不对啊! 保镖不断在马歇尔耳边,重复着受家法之类的话,惊得马歇尔急忙追过去,约定了时间再谈。 三岛码头海堤上,徐安原本是打算去帝岛一趟的,无奈眼下又有了事情。 岛人,母亲是岛人? 岛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人?真的只是与世隔绝的人么? “狼哥,有人来查我了。我要不要动手?还有一个问题,顺着章寒的线索,他们会查到陈芊芊,再从陈芊芊那里,查到你那边,狼哥,你小心一些。那个大佬,听说是私募了军队的。”岳虎盛的电话,来得越来越频繁,不过,照着岳虎盛的说法,那个大佬,似乎真的不简单。 徐安沉默了一下,挂断电话,重新拨了一个号码。 对方一直显示关机。 非国又出事了么,罗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接电话了。 徐安正想着,忽然发现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吃饭了。”陈薇薇将头贴在徐安的背上。 徐安笑了笑,转过身子,在陈薇薇脸色捏了一把。 “今天的生意谈的怎么样了。” “那家伙说来就气!” “欺负你了?”徐安皱了皱眉。 “不,是我欺负他们了!”陈薇薇咯咯咯笑了起来。 徐安有点无奈,沉默了一下又问,“鸡汤喝了吗?” “喝了,不过不好喝,那个调料快用完了,今天没洒,喝的不惯了,凉凉的。” 天生寒体,没有陨燧粉的压制,自然是阴凉的。 可惜,罗比那一边,已经好久没接他的电话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陈薇薇眼下没什么事情,但陨燧粉一旦用尽,他敢确定,陈薇薇必然会寒症复发。 “我好像记得,富源小区的房子里,还有小半罐对吗?”徐安沉声道。 “原来是有的,后面被芊芊打洒了,就扫掉了。”陈薇薇答道。 徐安皱了皱眉头,这陈芊芊真是个祸事精,偏偏这陨燧粉保质期极短,从非国金矿堆里淘出,加工,到辗转运到洛城,只能保质两个月,过了两个月后,会自然生成化学反应,从而自燃成普通粉末。 他现在几乎是精确算计好陨燧粉的用量,算了一下,大概还能撑一个月。 偏偏眼下又是多事之秋! 徐超是个老烟枪,闲下来的时候,会蹲在海堤上,一根接一根地抽。 徐安走来,也蹲下了身子。 徐超递了一根过去,帮着点上火。 “三爷的伤势怎么样了?” “好了,就喜欢吊在医院里看护士小妹妹呢。”徐超笑道。 徐安沉默了一下,抬起了头,“记得罗比么?” “记得,海上对拳的搭档。” 徐安点点头,“他在非国可能出事情了,我希望你去一趟。” 徐超不假思索,将烟蒂弹入海里,“我今晚动身。” 徐安脸色有点难过,“这一去很危险。” 徐超站起来,伸了伸腰,“燕都有事情,你走不开,否则你不会开口的。徐安,我认你这个人,并不是你多厉害,而是我明白,哪怕有一天你站在了最高的点,也不会忘记我们这些兄弟,你是讲义气的。” 徐安默然,跟着将烟蒂弹入了海里。 “得了,别婆婆妈妈了,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徐安点点头,将罗比的号码讲了一遍,徐超很快记住。 “还要帮我留意一样东西,叫陨燧粉,若是发现了,不管多高的价格,都买回来。” “放心,我会留意的。” 徐超是个实干的人,迅速走回房间收拾好行李,带着两个洪家供奉,在夜色下,离开了三岛码头。 很快,三岛码头静了下来。 陈薇薇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姐,你感冒了。”陈芊芊难得懂事了一回,踩着拖鞋,屁颠颠地四处找感冒药。 “芊芊,今晚好像冷了,你记得盖好被子啊。” 陈芊芊一脸古怪,这明明还是盛夏,怎么会冷,在屋子里开了空调,还是闷得难受呢。 徐安站在陈薇薇的棚屋外,脸色不安。 仅仅隔了三天没吃陨燧粉,陈薇薇就已经有了发寒症的预兆。 若是徐超此去,没有任何收获的话。 徐安不敢想,也不能想,他甚至恨不得,立即动身往非国飞去。 有些事情不能拖了。徐安咬了咬牙。 095 马歇尔之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的意思很清楚,让陈薇薇先休息一段时间,所以特别叮嘱了细三爷好好看着。 眼下,细三爷一脸愁容地跟在陈薇薇后面。 “嫂,狼哥要是知道,会扒了我的皮的,不然我们回去吧。”细三爷苦苦劝道。 “他不敢,我护着你,你怕啥!”陈薇薇笑道,她真地很感动,徐安能有这么一帮好兄弟。 说完,陈薇薇捂着嘴,又咳了几声。 “嫂,你都感冒了,回去休息吧。” 每个人都以为是感冒,甚至连陈薇薇自己,也以为是感冒。 小小感冒,吃了药就该好了。 戈恩财团的马歇尔先生,已经客气了许多,昨晚让保镖再次出去打听,发现眼前这铁娘子一样的人,还真是不好惹的,听说前些日子,亲自出手用刀扎了人的。 所以,聪明的马歇尔先生,干脆利落地签了合同,再干净利落地告辞,干净利落地带着人往机场而去。 燕都机场里,三个虎背熊腰的西方男子,各自提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大踏步走了出来。 一辆出租车停在三人面前,招徕了一下生意,被一声喝骂,火急火燎地开走。 “麦克,你这脾气要改一下。”为首的络腮胡大汉皱眉说了句。 叫麦克的金发男子笑了笑,“马修老大,我讨厌这些人,晃得碍眼。” 站在最边上的光头瞟了瞟金发男子,没有出声。 机场外的过道上,马歇尔挠了挠鼻子,对于这一次的旅途,显然是觉得不愉快的。 几个保镖尽心尽责地护在马歇尔周围。 麦克拨了拨头上的金发,四周看了看,咧开嘴笑了起来。 “马修老大,我可是看到老熟人了。” 马修没有转头,将墨镜摘下来,抹了抹灰尘瞄了一眼,也咧嘴讪笑,“确实是老熟人了。” 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杀手接单做买卖,各国退役的顶级兵士,也会接单杀人。 马歇尔曾雇过一小支雇佣军,用来灭口一个顶撞自己的商人之门。 事情过后,马歇尔仗着势力,将佣金压下了三成。 “杀了他。”光头卢克淡淡道。 麦克笑了笑,不经意地往前走去。 马修领着卢克,看也不看地往前走。 极快的,机场那边,迅速传来惊吓的呼喊。 马歇尔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失神地看着天空,几个保镖,愤怒地在四周搜索。 好端端的一个人,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居然就这么死了,在几个重重保护的保镖面前! “他脖子好像流血了......”旁边有人惊喊。 一个蚕丝一般细小的伤口,随着血迹的渗出,逐渐清晰起来。 麦克努努嘴,从另一边方向绕回来,走到了马修身边。 “下次动作快些。”马修很不满意。 麦克“哦”了一声,不敢反驳。 ...... “马歇尔死了。”细三爷带来这条消息的时候,徐安正在给陈薇薇熬着鸡汤,剩余的陨燧粉不多,他必须严格控制好分量。 “怎么可能?”陈薇薇一下惊住,“这上午还签了合同的。马歇尔可是戈恩财团的人,这下有麻烦了。” 陈薇薇急得在房间里打转。 徐安熬好了鸡汤,端到陈薇薇面前,“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出去看一下。老三,看好你嫂子。” 徐安挤眉弄眼,意思很明白,再放水一次,我真会揍你。 细三爷身子一哆嗦,急忙点了点头。 “狼哥,我打听到了,那边好像派人去燕都了,你小心点,还有,关夫龙说,林小棠那狗犊子要去燕都找你喝酒。”岳虎盛的第三次电话。 徐安应了一声,将电话挂断。 人手不够,秦烈很贴心地派了阿田过来。 徐安喊了一声,阿田沉默了下,跟在徐安后面,往前走去。 “有些事我要问你。”徐安淡淡道。 “可以的。” “你听过岛人么?”徐安看着阿田。 阿田想了想,摇了摇头。 徐安微微失望,叹了一口气,继续发问,“在帝岛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过来,比如要追杀你们的那种。” “好像有过,那些人也挺厉害的,谁也占不了便宜,最后签了一个什么协议,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徐安沉默了一下,猜想着这协议,应该是抑制帝岛的东西,否则,那些人应该不会放过帝岛才对。 会不会是不准帝岛人插手俗世的事情,或者不准帝岛人壮大势力? 徐安晃了晃头,暂时将这些杂念抛开。 燕都机场那片,徐安记得,好像是赵泗水的势力范围。 赵家在那一带的生意,也是最多的,寻常时候,都会派几个供奉,在附近警视。 戈恩财团的人死了,这事情可大可小。 赵泗水很慌张,这马歇尔小少爷死的时候,离着他的便捷酒店,不到十米距离。 若是戈恩财团的人迁怒于他,这可就不好玩了。 徐安皱着眉头赶来,赵泗水立即找到了主心骨。 “徐安兄弟,你看这事情闹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人怎么死的?”徐安冷声问道。 若是戈恩财团迁怒下来,首先顶上的,便是他元昭集团。 “被划了脖子,不过不是刀具一类,伤口很小的。” 徐安闻声,在附近看了一会,发现机场走廊的石檐下,被划了一道细微的长口,大约只有头发粗细。 “这种丝,好像是瓜哇国那边小岛上的石蚕丝,韧度很可怕。”秦烈皱眉道,“这种东西,因为稀少,所以十分珍贵。不过,能用这种石蚕丝的人,肯定是个高手,燕都里倒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外来的? 徐安忽然想起了岳虎盛的话,那个世界级大佬,好像派了人来燕都。 “秦老,我先回去了。”徐安脸色发白。 “去吧,这几天我会让阿田帮你。”秦烈看着徐安面色不对,急忙点头。 徐安谢过,走出秦岛,上了船,往三岛码头匆匆赶回。 三岛码头上,临近盛夏,依旧闷热得很。 “姐,你这感冒好奇怪啊,才不到一天就好了,连喷嚏也不打了。”陈芊芊狐疑道。 一般来说,哪怕是吃了特效药,一天之内,感冒多少还会有点后遗症的,比如轻微咳嗽,比如偶尔的喷嚏。 陈薇薇也说不出来,索性就不想了,“好了就得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棚屋外,细三爷接到徐安的电话,领着几个供奉,小心翼翼地巡逻起来。 甚至洪妍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有点麻烦。”马修站在三岛酒店的顶楼上,将望远镜放下,沉沉说了一句。 他想不到,三岛码头棚屋那边,一下子忽然巡逻起来,莫非被发现了? “那边的意思是什么?”卢克皱眉道。 “灭门,不留活口。”马修语气冰冷。 麦克习惯性地拨了拨金发,“人多又如何,照我说的,等夜再深一些,摸过去杀了就好,反正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 麦克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神色,作为世界的顶尖雇佣军,自然历经多场恶战,恶战过后,麦克总会将附近村子的人屠杀干净,趁着黑夜,一个人拿着刀摸过去,一个一个地划脖子,看着那些人绝望,看着那些人惊慌,是一件让他很兴奋的事情。 “我听说,燕都那个人的功夫很厉害。”卢克插了一句。 麦克不屑地开口,“花拳绣腿,若放在以前,好歹还能卖个艺,现在根本没什么用。若是让我遇到他,我会亲手将他的脚筋手筋挑破,让他像狗一样在地上喘息,然后求饶!” 096 钓鱼的艺术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静悄悄的三岛码头。 徐安脸色凝重,推开门的时候,陈芊芊惊得大叫一声。 陈薇薇急忙起身,她知道,如果没有事情,徐安不会这么贸贸然闯进来。 “收拾一下,跟着老三去秦岛那边几天。”徐安开口。 陈薇薇没有废话,点点头,拖着不情不愿的陈芊芊,跟着细三爷上了船。 “人走了。”三岛酒店顶楼,马修眯了眯眼睛,“我们暴露了,这是一个聪明人啊。” “跟着追过去不就得了?”麦克满不在乎。 “你不懂,燕都我查了很多资料,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人要去海外面的岛,那里是私人岛屿,属于燕都几个大势力,我们进不去的。” “马修,你真是老了,这种小岛,我们炸了几个了,算都算不清,你若是不敢去,我自己去就得了。”麦克挠了挠头发,站起身子。 马修冷然出手,如钢钳一般的手,紧紧箍住麦克的小脖子,瞬间提了起来。 “老板让我们三个一起过来,你就该明白,这是五星级的任务,你若是打乱了整盘计划,我真会杀了你。” 麦克被一下子丢在地上,不断抠着喉咙咳嗽。 “卢克,这两天你在附近打听,我和麦克出海一趟看看。”马修冷冷道。 “我可以拼接一把狙击枪。”卢克抬头道。 马修沉默了下,点点头,“后面没法灭门,就先杀了那个徐安,至少也能交差了,小心一些,将周围情况一丝不漏查探清楚。” 侦察兵出身的马修,向来相信一句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情报很重要,对于情报的冷静分析,再善加利用,是马修能在许多顶尖杀手和佣兵之中,脱颖而出的利器。 徐安没有住在三岛码头的棚屋上,山有虎,还一味的过去,那是傻子做的事情。 阿田站在徐安旁边,显然穿不惯刚换上来的衬衫,连着那把长剑,也不知该安放在哪。 徐安无奈地走过去,将长剑直接捅到了阿田裤腿里。 阿田嘴巴抽了抽。 徐安没时间解释裤裆里有杀气这类谎话,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了。 他必须尽快解决燕都的麻烦,然后去非国,哪怕徐超去了,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要快得多。 三岛饭店的周老板,哆哆嗦嗦地端上两碗炒面,还贴心地问了徐安一句要不要啤酒? 徐安点了点头,招呼阿田赶紧吃饱。 “演过戏吗?”徐安抬头。 阿田哧溜完最后一根炒面,摇摇头,“没演过,在帝岛那会,他们玩过家家的时候,我都喜欢在旁边看。” 徐安沉默了下,将桌面上的啤酒开了一瓶,随后又在油腻腻的炒面空碗上勾了勾,往阿田脸上抹去。 阿田虽然皱了皱眉,但没躲,任着徐安将油腻腻的东西,抹到自己脸上。 “先喝两口,然后拿着酒瓶走出去,绕着三岛码头,来来回回走几圈。记住,你喝醉了。”徐安笑道。 徐安敢确定,那些人既然来了燕都,必然会以最快的动作,来三岛码头。 徐安不敢想,他要是回来晚了,或者没考虑全面,今晚的码头棚屋,肯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那几个人还在码头附近,你出去帮我留意一下。”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阿田难得反驳了一回。 “你傻啊,他们肯定有我的照片。” 阿田噘了噘嘴,提着一个啤酒瓶,摇摇晃晃地往小饭店外走去。 “老周!”徐安转头喊了一声。 周老板屁颠颠地跑过来,“徐老大,缺人手吗!我用锅铲打人不含糊!” 徐安嘴巴一抽,“我意思是这两天你出去散散心,别关门了,把店留给我,我等会饿了,自己再炒点东西吃。” 周老板屁颠颠地从饭店后门跑了出去,他不傻,能和这燕都堂堂的徐老大搞好关系,好日子会来的。 正在兴建的三岛码头,还没有显露出该有的繁华,远远近近,不少小混子和醉汉,快快慢慢地走过。 阿田一天没洗澡了,只觉得身子闷热,偏偏裤管里又藏着一把长剑,不能蹲下,只好直着腿,弯着背,用手勾着后面挠了几下。 一般来说,男人做这个动作没什么暧昧的,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小媳妇。 卢克在远处咽了一口唾液。 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白,就有人喜欢黑,有人喜欢温柔的江,就有人喜欢断背的山。 所以卢克走了过去,这两天的打探,基本上一无所获,他的心情很不好。 阿田冷冷侧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 一个粗犷的光头,咧着嘴,似乎在透露某种交流的信息。 “我饿了。”阿田扬手,指了指不远处还留着灯光的三岛小饭店。 卢克沉默了一下,四周望了好一阵,才点点头。 徐安蒙着一张白围裙,甚至很专业地戴上了口罩和厨师帽。 卢克走进来的时候,很聪明地选择了最靠近门口的位置,随后招了招手。 徐安学着周老板的模样,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两个炒面,再来几瓶啤酒。”阿田的表演有点用力过度的味道,没说两句,又俯下头干呕起来。 卢克皱了皱眉头,忽然又索然无味起来,沉默地拿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要往外面走。 徐安从背后重重一拳轰去。 卢克脸色惊怒,极为警觉地转身,双手往前格住。 砰! 卢克倒飞着身子摔在地上,痛叫一声,急忙又爬了起来。 阿田满脸憎恨地跃过去,一脚踢在光头上,卢克瞬间满脸是血,用头撞开脚,看模样又要爬起来。 徐安皱了皱眉头,这家伙的忍耐力有点可怕,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动作。 废了这么多时间,阴差阳错之下,才找出一个,徐安自然不会让他逃走,掠着身子,重重一拳往卢克颈背砸去。 卢克闷呼一声,终于晕了过去。 “该死,这秦岛根本没办法靠近!”马修怒吼道。 麦克挠了挠头,脸色也很不好,若当时不是马修拉着他,他自诩高手而独自过来的话,真会被这岛上的人杀死。 特别是站在海滩边上的那个老太婆,举止之间,隐隐带有拳气。 “怎么办?马修老大?”麦克沉默了一下开口。 马修冷冷立着,随后转身“先回去,我观察到,那个徐安不在岛上,先杀了那个徐安,剩下的再想办法。” ...... 卢克醒过来的时候,脸色发白,那个照片中的徐安,正坐在他的对面,对着他笑。 卢克决绝地骂了两声,刚要动作的时候,忽然发现,藏在那枚牙齿下的毒药,不知什么时候被抠走了。 “你想怎样?”卢克怒道。 “我请你吃炒面。”徐安笑了笑,站起身子离开。 阿田在一边,很贴心地替卢克松了绑。 卢克大喜,他自信,哪怕现在身受重伤,也能将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拳捶死。 所以他动手了,哪怕受伤,动作依然迅捷如风。 可惜很快,他就失望了,当他发现这个年轻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的手腕并捏碎的时候,真的失望了。 徐安端了炒面上来,放在卢克面前。 卢克冷笑,用另一手抓起筷子,视死如归地狼吞虎咽。 三岛小饭店,最靠边的那个位置,今晚拉下了窗帘,耀眼的白炽灯光,只看得一个光头的剪影,不断弯腰吃炒面。 徐安向来很喜欢钓鱼,既然钓鱼,就必须要有值得鱼儿上钩的鱼饵。 而眼下,这个鱼饵的分量,应该是足够钓到大鱼了。 097 迫在眉睫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我想吃牛排。”三岛小饭店里,卢克沉默了好久,才抬头开口。 说实话,炒面他真的吃不下了,连着吃了七八碗炒面,何况,炒的有点咸。 “不好吃吗?”徐安古怪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随后恍然大悟,估计是把糖当成细盐了。 “没有牛排。”徐安抹了抹手,准备走回厨房。 卢克咬牙,“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我虽然是个俘虏,但也要争取的权利。” 徐安皱着眉头走了回来,在卢克光头上扇了几巴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战场杀俘虏的时候,屠村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权利这些东西。”徐安冷笑。 卢克被扇得脑袋又冒出血,索性一硬到底,身子挺直,不再弯腰吃面。 “阿田,帝岛有没有实用些的刑罚?” “有的。”阿田应了一声。 徐安点点头,走回了厨房。 “这种惩罚太不人道,你可以把我交给当局。”卢克沉着声音,对阿田说道。 阿田理都没理,站起来,一根手指按在卢克的脊椎关节上。 “别白费功夫,你并不知道,我以前受过多严的刑罚。”卢克冷笑。 阿田依旧没有说话,手指发力。 卢克像抽了风一样,痛得脸色憋红,不断惨叫。 以气劲入骨,骨髓被灼烧,有几个人受得住。 徐安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冷笑。 这卢克怕是要受大苦头。 “我吃面......”卢克艰难吼出一句。 阿田松了手指,重新做回卢克对面,紧紧盯着他。 三岛码头上,马修冷着一张脸,带着麦克往前走。 “卢克人在哪里?” “没留线索。” 马修皱了皱眉头,身为世界的顶级雇佣兵,自然不会用电话交流,大多是留下隐秘的记号。 眼下这卢克没留记号线索,难道是出事情了不成? “马修大哥你看!卢克在那边!”麦克忽然沉声叫道。 马修顺着方向看去,果然,卢克那个显然的大光头,正坐在一间小饭店里,不断垂头吃着东西。 “该死!这混蛋!”麦克勃然大怒,刚要走过去,被马修一把拉住。 “先看一下。”马修冷冷道。 可看了很久,卢克还是在吃东西。 那个光头的剪影,乍看之下,吃的不亦乐乎。 “马修大哥,这好像没问题,不过这卢克看起来真饿坏了。”麦克沉声道。 “我撑死了,吃不下了。”卢克满脸狰狞地抬头,盯着徐安。 徐安没应声,继续将两碗炒面放在桌上。 卢克暴怒地伸手......倒了一杯茶,小口喝了下去。 马修警惕地走到三岛小饭店边上,这时,一个醉汉趔趔趄趄地撞过来。 马修眼疾手快,一脚将醉汉踢飞。 醉汉爬起来,大口大口地指着马修骂咧,大概是一些赔钱之类的话。 “你站起来一下。”徐安笑道。 卢克皱了皱眉,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卢克站起来了,看来没什么问题,应该不是受制于人。”麦克大喜。 马修也松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醉汉一眼,迈步往小饭店里走去。 徐安眯了眯眼睛,缓缓将围裙拖了下来。 门外的醉汉阿田,也站起了身子,掏了掏裤裆,将长剑抽了出来。 卢克转过脸,满脸绝望地盯了马修一眼。 白炽电灯熄去,只余阵阵冷风吹过。 “该死!”马修怒吼,往门外夺路而逃。 阿田举着长剑,一剑斩下,将门外的砂石地劈出了一道裂缝,惊得马修急忙转头冲回店里。 可惜,徐安已经冲了过来,一拳轰开。 麦克骂了一声,不知死活地举手去挡,被一股暴烈的力量,撞到墙上,摔下来趴在地上痛呼。 卢克想过去帮忙的,无奈肚子太撑,走了两步路就走不动了。 马修绝望地前后望了一眼,“你是徐安?” “我是徐安?” 马修咧咧嘴,“怪不得了,不过我警告你,你虽然厉害,但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才是不该惹的人。”徐安跃过去,按住马修的头,一拳轰下。 马修怒吼一声,登时,空气中弥漫出一丝火药的味道。 徐安记得很清楚,原本杀手榜排行第一的周明明,为了杀死自己,不顾同归于尽。眼下,这马修又要做一样的事情么! 徐安退了几步,将灯打开。 三岛小饭店里,空间并不大,马修一脸狰狞地站在离门边稍近的位置,手里握着一个类似引爆器的黑色东西,腰身右侧,有红点不停闪光。 卢克和麦克两人,一脸惊慌地不断退后。 “炸死你!”马修冷笑道。 “你也要死,而且会更惨。”徐安同样冷笑。 “你以为我不敢?”马修红着脸吼道,眼眶微微湿润。 人要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看不见蓝天白云,听不见喜欢的金属摇滚,摸不到美女,吃不到美食,闻不到玫瑰花香。 每个人都害怕。 所以马修哭了,哭了,更代表着一种决绝。 徐安咬着牙,不断往后跃着身子。 卢克和马克惊得大喊大叫,两个人互相抱着,缩到墙角里。 咻! 一个人影从外面掠来,扬手就是一剑,将马修的一只手齐齐斩断,落到地上。 黑色的引爆器滚到一边,徐安迅速跃过去,捡了起来。 “阿田,漂亮。”徐安呼出一口气。 阿田努努嘴,这两天真特么辛苦,不仅天天演醉汉,还天天吃炒面。 马修被斩断一只手后,脸色发白,没一会晕了过去。缩在墙角的卢克麦克,也眼神绝望,这一次,真是栽到姥姥家了。 ...... 花旗国的一个私人农场,阿特利接到电话的时候,神色很愤怒,掏出手枪,将眼前的奶牛,照着头崩出一片血花。 作为世界级的大佬,居然连个地方的小势力都拿不下,若传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死了。 “马修三个人,被送回来了,不过都断手断脚,麦克惨一些,两条腿都断了,估计以后是个废人了。”阿特利身边,一个律师模样的年轻男子开口。 “他在羞辱我!”阿特利吼道。 “我觉得是在示好,至少没有杀人。”年轻律师抬了抬眼镜。 每每想到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阿特利就心疼无比,他不在乎女人,死了就死了,但儿子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还指望着他继承家业,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杀了他!”阿特利仰起头,满脸狰狞。 年轻律师沉默了下,点点头,“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去请。” “谁?” “北欧之劫,不过可能要花些时间,已经好几年没听过他的踪影了。” “去请,不惜任何代价!”阿特利满是褶子的老脸,愤怒得无以复加。 秦岛之上,陈薇薇又剧烈咳嗽起来,裹着一张被子,身子不断发抖。 陈芊芊只抓了一下陈薇薇的手,冻得她一下子跳开。 “姐......你怎么像一块冰一样!” 事实上,天生寒体比冰块还要寒冷得多,当然,这些东西陈芊芊并不知道,连陈薇薇自己也不知道。 “我又感冒了。”陈薇薇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感冒前天刚好得彻底,今天就复发了,任谁来看,都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陈薇薇心里发酸,她忽然好想看见,那个和她风雨同舟那么多年的身影。 再不来我就生气了。陈薇薇默默念叨了一句。 然后徐安就来了,手里提着一罐老鸡汤,风风火火地上了秦岛。 推开门的时候,陈薇薇红了眼睛。 徐安将老鸡汤放下,看着陈薇薇受苦的模样,转过身子,也偷偷红了眼睛。 098 徐超的心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他们打你,你不要还手,就站着让他们打。” 九岁的徐超第一次跟着父亲,走入燕都徐家大院,父亲不断叮嘱。 嘴里的他们,自然是那六个传说中的徐家少爷。 或许是觉得这样有些过份,徐超的父亲又安慰了一句。 “他们打累了,就不会打了,很快的。” 徐超点点头,装成很怯生生的样子,站在徐家大院里。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懂事的孩子,读书聪明,学功夫也下苦练,这一切,只为一直忧心忡忡的父亲,眉头能舒缓一些。 幸好,眼前的徐家六子没有顾及到他,而是在疯狂地捶打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 那个孩子叫徐安,他听别人说的,很倔强的模样,被打得满头是血了,还不断顽抗,甚至还用嘴咬住某个徐家少爷的手。 五个打一个,另一个在旁边劝。 徐超不敢动,就这么看着,看着那个被打的孩子,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反抗。 他们打累了,就不会捉弄我了。 冒出这样的想法,徐超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那个叫徐安的孩子,还在顽抗着,像一头受伤的小狼崽,不断龇着牙还手。 徐超很难过,于是,他快速地往前跑,跑到那群打人的少爷面前,重重踢出一脚,然后马上跑掉。 “老三,你敢动手!” 徐超只听到这么一句,然后缩着头,一直躲在花圃里,等着他父亲出来,将他领回了家。 这些事情,徐超从来没有对徐安讲过,他是赌徐安赢的,一直都是。 这大概很不忠诚,有点阴谋论的味道。但徐超不在乎,他知道徐安也不在乎。 人和人能走到一起,总有一根线连着,这种古怪的信任,是他和徐安能交心的原因。 所以,徐超不想让徐安失望。 非国的一处大金矿里,徐超用熟练的格兰语,和当地军阀交流着。 “那是什么东西?什么粉?”黑黝黝皮肤的头子皱着眉开口。 “陨燧粉。”徐超只好重复了一次。 头子笑了笑,冲着身边的一个手下耳语几句。 很快,手下提着一桶灰漆漆的粉末,走到徐超面前。 “一个亿,你拿走。”头子叫嚣道,顺手拨了拨衣服,露出挎在腰带下的手枪。 陨燧粉,干燥淡香。 徐超冷笑,这几天在非国,对于这类强买强卖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旁边的供奉全刚走近,护在徐超身边。 “八千万我要了。”徐超笑了笑。 头子一怔,心里暗喜,脸上却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亲自提着那桶粉末,走到徐超面前。 徐超抽出烟,点了一根,递了一根到头子手上。 头子笑呵呵地刚接过,忽然发现脖子被划了一下,整个人痛得大叫起来。 “还死不了。”徐超冷静开口,拿着铁质的打火机,火机壳侧,还染着鲜血。 “放他们走!放他们走!”头子惊呼道。 徐超拖着头子的身躯,走出矿点后,一脚踢下了坡...... “徐安,我好很多了,你看!”陈薇薇在徐安面前,转了一个大圈圈。 徐安脸色黯然,勉强点了点头。 陨燧粉真的不多了,徐超那边刚来消息,暂时还没找到,而且,罗比也没联系上。 徐安试过用另一种方法,安抚陈薇薇的天生寒体。 可惜,问遍了燕都的那些名医,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安,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啦。不然,你陪我去医院看看。”陈薇薇走过来,摸了摸徐安的头。 医院哪里会有法子,不过,怕陈薇薇多想,徐安只好点了点头。 “对了徐安,戈恩财团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陈薇薇忽然问道。 “没什么事了,只是要求赔偿。” 实际上,戈恩财团狮子大开口,要徐安赔偿一百亿,徐安直接挂断了电话,这人又不是他杀的,一个子儿都不出! “这怎么可以!又不关我们的事!”陈薇薇微怒道。 “好了,陈总经理,今天不谈工作,咱们好好看病。”徐安劝了几句。 赵云壁很不喜欢来医院,不过听说,好像来了一套能让人自由行动的机器假肢。 所以,在大哥赵云征的强烈要求下,这对难兄难弟,被几个赵家供奉推着轮椅,往医院里走。 赵云壁曾经还动过要报仇的念头,在赵泗水的疯狂教育下,立即停止了这个念头。 徐安不好惹,谁惹谁死!看看徐家就知道了。 赵云壁打了一个哆嗦,弹了弹手指,一个供奉很懂事地递过去一根烟,帮忙点上。 “大哥啊,我心里苦啊,我这么一个俊俏有为的世家子弟,变成了残疾儿。”赵云壁红着眼眶,说来说去,还是不敢提徐安的名字。 当初在五马村那一拳,赵云壁太刻骨铭心了,那个像恶魔一样狰狞的人,将拳举高,打下来,自己就痛得晕过去了。 “那个徐安,我要他死!”赵云征怒吼。 堂堂赵家的继承人,落到这副模样,这才是真的惨。 赵云壁大惊,慌忙伸手掩住赵云征的嘴。 “徐安无处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赵云壁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怕到骨子里了。 或许是由于赵云壁伸手的动作太大,轮椅一侧,翻了下来,顺便也撞翻了赵云征的轮椅,两个断腿的残疾人,瞬间摔在地上,不断挣扎骂娘,惊得旁边的供奉一阵手忙脚乱。 “徐安,那两个人好可怜啊。”陈薇薇并不认识赵云壁两兄弟,单纯地觉得可怜。 徐安看过去,脸色古怪地嘴巴一抽。 “别管他们,或许坏事做多了,得报应了。” 徐安现在没时间,但愿这两个家伙也消停一点,不然真地不止断腿了。 赵云征被扶起来,恼怒地在其中一个供奉脸上,扇了几巴掌。 “徐安,你个驴操的狗吊货色!”赵云征大骂,以此来消去心头的怒火。 “大哥!慎言啊!”赵云壁惊道。 徐安无处不在。 “我怕个卵,就算徐安站在我面前,我照样骂他,来啊,徐狗崽,你个驴操出来的货色!有本事过来,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赵云征越骂越爽。 “徐安,他们是你打断腿的。”陈薇薇目瞪口呆。 徐安有点无奈,“他们做坏事了。” 陈薇薇笑了笑,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那些坏人欺负,她也曾拿刀扎过人家的手。 赵云壁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毛骨悚然,顾不得长幼之分,举起手,两个大耳刮子扇在赵云征脸上。 赵云征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弟弟,意思很明白,你打我干哈? “徐安无处不在......” 赵云征闻言,侧头看了一眼,登时闭了嘴,自己划着轮椅,疯狂地往前冲。 “大哥,你等等我。” 哐啷一声,两个轮椅又撞到一起,赵家两兄弟又摔在地上骂起娘来,搞得几个赵家供奉,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他们在干嘛......”陈薇薇惊住。 “谁知道呢。”徐安耸了耸肩。 医院里,如徐安所料,依然没有检查出陈薇薇的天生寒体。 “你这次感冒很严重,我希望你住院,方便我们确诊。”医生凝重说道。 陈薇薇看着徐安。 “家里有特效药的。”徐安沉默了一下开口。 “那咱们回家!” 陈薇薇并不知道,特效药快没了,压制寒体的陨燧粉,已经看到了瓶底。 按着徐安的计算,大概还能用十来次左右。 隔天一次,大概也是二十天。 二十天,一个残忍的短短时间线。 099 小药瓶的故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余志来到三岛码头的时候,在海堤那里站了好一会,才看到徐安带着阿田,慢慢走过来。 “岛主让我来和你讲一声,跟我去一趟帝岛。”余志垂着手,咧咧嘴笑道。 徐安皱了皱眉头,没有立即回答。 “阿田。”余志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小徒弟。 “余先生。”阿田淡淡道。 余志脸上的阴狠稍纵即逝,笑了笑,“我和岛主讲过了,你回来帝岛吧。” “余先生说笑,我已经不是帝岛的人。”阿田正色道。 很多时候,余志喜欢将自己比成智将,将对手玩弄在股掌之间,可惜,他输给了徐安,赔了夫人又折兵那种。 余志将手缩回古袍长袖里,不再理会阿田,定定看着徐安。 “必要时候,可以出手。”这是岛主燕大鸿说的。 当然,余志不是一个人来,海滩之上,一个穿着古袍,带着白脸儿面具的杀罚使,正悠然立着。 徐安也看到了,脸色微微凝重。 帝岛的人让他过去,无非是问他生还的经过,当然,更多的是要清查老徐的踪迹。 “我需要一些时间。”徐安抬头道。 “已经给了你几天的时间了。”余志笑道,“你若是拒绝,我会动手。” 棚屋里,陈薇薇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五十亿的资源,我需要半个月。”徐安咬牙。 余志努努嘴,“我拒绝。” 远在海滩上的白面具杀罚使,忽然转过了身子,目光清冷地看着棚屋方向,似乎只要余志喊一声,立即就会杀将过来。 “等我一会。”徐安沉默了下,转过身子。 若是跟着余志去帝岛,一来一回,起码要一个星期了,最好的打算,是帝岛那边问清楚之后,立即放人。 徐安推开门,走入棚屋,将裤袋里的那个小药瓶拿了出来。 陈薇薇咳了几下,一脸疑惑地看着徐安。 “记得吃,不管喝水还是熬汤,半个指甲盖的分量。” “徐安,我就是感冒而已。” 有些事情,徐安没法子解释,若真只是感冒,那该多好。 “听话哦。”无奈之下,徐安只好重重说了一句。 陈薇薇笑着点了点头。 余志站在海堤上,很不耐烦,他向来最讨厌这种儿女情长的东西,所以,余志百无聊赖之下,将手指弹了出去。 那个放在桌子上的小药瓶,瞬间被一道气劲轰碎,白色淡香的粉末飘在半空,洒到地上。 徐安脸色惊惶无比,疯了一般伸手往飘在半空的粉末捞去,而后又整个人蹲在地上,眼睛发红地拨着那些粉末,用尽各种手段,慢慢捡起来一些。 “徐安,怎么了?再买就是了。”陈薇薇急忙走过来,将徐安扶住。 若是能买,哪怕倾家荡产,徐安都舍得,关键是没得买了,徐超去了非国多日,依然查不到线索,罗比也联系不上! 每一粒细微的陨燧粉,都是陈薇薇活下去的希望。 “徐安,别磨蹭!赶紧的!下一次就不是小瓶子了!”余志冷笑道。 徐安咬着牙,好不容易将一小部分收集好的陨燧粉,用一张白纸包好,然后小心放在贴身的裤袋里。 “媳妇,等我一下。”徐安笑着说了一句,抬头摸了摸陈薇薇的额头。 随后,走出棚屋,将门关上。 这个世界上,绝人后路的事情,往往是最毒的,当然,也往往是最受报应的。 “徐安,你耽误时间了......” 余志话没讲完,徐安以一个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化出残影,凝出气劲,掠过来重重一拳轰在余志肚子上。 余志咳出一口乌血,整个人夸张地摔到十几米开外的海水里。 阿田满脸惊愕地看着徐安,这一拳虽然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这份拳劲力量,足以证明是个高手了。 立在海滩上的帝岛杀罚使,抬头淡淡看了徐安一眼,手往海面虚抓,将昏迷的余志捞到了沙滩上。 “阿田,去通知三爷他们,先藏起来,这段时间暂时不要露面。” 徐安说完,弓了弓腿,往海滩掠去,横着手肘,往昏迷的余志再次砸下。 强烈的气压,惊得余志醒过来,满脸发白地大叫,“徐安,你敢伤我,就是和帝岛作对!” 徐安没应声,甚至连动作都没慢一拍,浑身散发出的气劲,吓得余志不断求饶。 轰! 白脸杀罚使举拳来挡,一股暴烈的力量,将徐安身子震飞。 徐安抹了抹头上的血,重新站起来,稳稳立在杀罚使对面。 帝岛之上,十个杀罚使,主掌杀人刑罚。 重伤了余志,徐安已经列入名单之内。 白脸杀罚使像哑巴一样,没发一句话,看到徐安站起来,负在身后的长剑,瞬间出鞘,割了一个剑花后,铮鸣着劈来一道剑气。 徐安抬手,轰出拳气,将剑气打散。 海滩之上,海面瞬间翻涌,砂石飞溅。 阿田咬着牙,转过身子,往棚屋那边跑去。 细三爷在听了阿田的话后,脸色凝重地招呼着人,准备离开三岛码头。 “我不走。”陈薇薇捂着嘴咳了两下。 “嫂,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细三爷劝道。 陈芊芊已经吓哭,“这徐安怎么老打架啊,这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好了,还要争什么啊!” 已经动工半个月之久的三岛码头,估计又要破坏殆尽。 徐安在争什么,陈薇薇不懂,她只知道,徐安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就比如陈薇薇以前老劝徐安,不要争不要打架,打架不好,会疼会流血...... “坏人太多了。”陈薇薇垂下了头。 细三爷还在拼命劝着陈薇薇,甚至要拽着她走。 “我不是矫情,徐安要是输了,被打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索性,就让我看着他吧。”陈薇薇苦涩地笑了笑。 原本还想着,等感冒好了,要好好犒劳徐安一下,比如说做一顿饭,比如说带着徐安去旅游,比如说夫妻该有的同房...... “三爷,带着他们走,徐安赢了,我自然也没有事情。” 细三爷不肯,被陈薇薇连着喝了几声,才怏怏带着陈芊芊和一些供奉,离开三岛码头。 阿田沉默了一下,走到海堤之上,站在陈薇薇身边,静静看着。 “徐安能打赢么?”陈薇薇皱眉道。 “不好说,对面是高手。”阿田老实回答。 海滩之上,余志嘴里还在咳着血,看起来极惨,徐安那出其不意的重拳,瞬间将他重创,眼下连半分的气劲都凝不起来了。 “杀了他,白使者!”余志吼道。 白使者自然是白脸面具的帝岛杀罚使。 帝岛之上,十个杀罚使分为十色,以黑脸杀罚使为尊,相对的,这白脸儿杀罚使最弱。 但哪怕最弱的白脸杀罚使,按理说,在浊世之中,也该无人能敌了。 白脸杀罚使侧了侧剑,退开几步,翻滚着又劈来一道剑气。 徐安冷笑一声,同样打出拳气,将剑气轰散,诡异的是,剑气被轰散之后,第二道剑气接踵而来,徐安来不及出手,被剑气划到身子,整个人倒飞出去。 “徐安!你无故伤我!帝岛自然不会放过你!”余志大怒叫嚣,庆幸今天不是自己行动,否则真要栽在这徐安手里了。 无故伤人? 徐安喘出一口气,抹掉嘴角的血迹,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海堤上的陈薇薇。 谁都不知道,那一小瓶陨燧粉,对他有多么重要,对陈薇薇有多么重要。 没有它,陈薇薇会死!所以,这是一件很愤怒的事情! 余志看着徐安的眼神,不知觉地惊恐起来。 100 同归于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白脸杀罚使冷冷站在徐安对面,随后扬了扬手,做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 余志不断催促着杀罚使动手。 “你知不知道,这些杀罚使,从小就吃着你们送过来的资源,不断苦练,才能在帝岛众多弟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杀罚使。徐安,你觉得你很厉害?若不是趁着我不注意,你连我也伤不了!废物!蝼蚁!” 余志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尖。 白脸杀罚使垂下头,抚了一把长剑。 徐安大惊,跃后几步。 白脸杀罚使仰头的时候,身子已经动作,海面上,掀起阵阵波涛,以杀罚使为点,两个方向的波涛各自扑来,迅速卷成一个个漩涡。 咻! 一道漫天的剑气割来,掀飞沿途的海水和碎石。 怕白脸杀罚使故技重施,一前一后两道剑气,徐安咬着牙,迅速避开。 果然如徐安所料,两道剑气接踵而来,劈得不远处的海堤,落下一道长长的剑印。 “劈那个方向!他女人在那里!”余志大喊道,扬手指着陈薇薇站着的方向。 徐安皱了皱眉。 阿田迅速拔剑,挡在陈薇薇前方。 杀罚使垂头看了一眼余志,抬腿一脚,将余志踢入海里。 徐安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白脸杀罚使,还是有点傲骨的。 余志惊吼,在海里刨了一阵水,才重新被杀罚使捞了上来。 这一次,余志是不敢再乱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徐安。 白脸杀罚使跃起来,放弃了剑气的杀招,直接挥着剑,往徐安劈落。 铛! 徐安咬了咬牙,也跃起来,拳头迸发的气劲,将长剑挡住,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杀罚使忽然一个绕背,抬起手肘,重重砸了下去。 半空之上,徐安高高的坠落。 砸到海滩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沙坑。 人的身子是脆弱的,那些老爷们,平时有些小伤小病,巴不得往医院多跑几趟。 类似于高空坠下这种重创,发生在普通人身上,肯定早已经一命呜呼。 陈薇薇一双眼睛泛红,尽管如此,却还是静静地看着。 余志冷笑,顺带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白脸杀罚使收回了手势,将长剑重新负在背上,在他看来,这一重击,足以将徐安击晕。 “多谢杀罚使救命之恩!”余志已经开始了套近乎,甚至已经盘算,怎么让杀罚使再动手,将海堤上阿田这个叛徒除去。 白脸杀罚使没有应声,反而古怪地又抽出长剑,负剑与抽剑,中间间隔不过十秒钟。 莫非这徐安还能站起来不成? 余志是不信的,一个蝼蚁而已,又不是钢筋铁骨,杀罚使的手段他是了解的,以那个形成的巨坑来看,徐安必然伤得极惨。 白脸杀罚使退了几步,冷冷盯着下面。 “徐安!”陈薇薇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句。 徐安满脸是血地站起来,身子一震,将沙子悉数抖落。 余志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喊了一句,“杀罚使下手,还要再重一些才好。左右他是帝岛的敌人,杀了也无过。” 徐安傲然立着,抬起头看着白脸杀罚使。 徐安很不喜欢两败俱伤这种手段,若是能无伤而杀敌,上兵伐谋无疑是最好的。 能活着,谁愿意拼死拼活的呢。 徐安转过头,冲着陈薇薇笑了笑,眼睛里闪过的那抹决绝,还是被陈薇薇注意到了。 “徐安!你要做什么!”陈薇薇惊声喊道。 两败俱伤,不等于绝对死亡,当然,死的几率会更大,这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况且,他若死了,陈薇薇也会死了,死得更惨,寒症复发,活活冻死。 “杀了他啊!”余志怒吼道。 白脸杀罚使厌恶地看了余志一眼,以一个极为诡异的速度,瞬间跃到了徐安面前。 他抬起剑的时候,徐安也抬起了手。 在巨鲸肚子里,老徐曾给他做过一个比喻,一个气球能充进多少气,都是有上限,过了上限就会爆开。 气劲也是如此。 白脸杀罚使带着面具,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显然是慌了,不顾一切地抽手。 徐安聚在拳头上的气劲,越来越浓,甚至,已经泛出了暗色的光泽。 “住.....手啊!” 这是徐安第一次听到白脸杀罚使说话,尽管有点含糊不清,但他还是听到了。 气劲如爆裂的气球一样炸开,一股爆裂的力量,轰散在两个人之间。 陈薇薇捂着嘴哭了起来,她不懂功夫,没法子分辨这气劲爆炸的威力,但看着海面上,那一朵升起来的小蘑菇云,她就明白,这威力肯定很恐怖。 阿田站在陈薇薇身边,也惊得满脸发白,他在帝岛上,时常会被那些功夫高的师兄师姐欺负,他以前觉得,只要功夫太低,肯定是没办法打赢比自己强大的人,现在他明白了,悍不畏死才是最可怕的。 徐安,真是可怕。 余志灰头土脸地吐掉一嘴沙子,他离得有些近,爆炸的时候由于重伤,没法子避开,只好硬受了一阵余波,也亏得他经验丰富,才没有死掉。 “该死的徐安!”余志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后转过头,往海堤看去。 在余志看来,气劲炸开,近在咫尺的徐安和白脸杀罚使,必然是被炸死了,所以,余志决定要处理一些事情。 撑着肚子,余志趔趔趄趄地站起来,走到海堤上。 陈薇薇还出神地望着远方,阿田垂下头,冷冷盯着余志。 “阿田,那个人死了,你不用怕了。”余志笑道,在他看来,阿田必然是有点惧怕徐安的,所以无奈之下,才会做了供奉一类的人物。 那件事情虽然他做的不对,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十几年的恩情。 “阿田,把那个女人杀了,跟师父回帝岛。”余志继续劝道。 说实话,他并非不舍得一个小弟子,而是输给徐安的感觉,让他很不好。 既然输了,那就要连本带利地赢回来。 “杀了吧,她碍事得很,咱们师徒缘分不绝,你忘了吗,当初为师可是手把手教你练功的。” 阿田眼神清冷无比,记忆中的余志,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慈祥,反而是棒子教育,即便他后来出师,也是跟着余志,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人之初,心本善,阿田不想做了,也不想再有个这样的师父,当初徐安归来,余志将他卖出去,他就已经死心了。 “我还了,陈薇薇是我的嫂子。”阿田咧开嘴。 陈薇薇愕然转头,看了一眼阿田,欣慰地说了一句谢谢,随后又转过目光,继续在海面上搜寻着徐安的踪迹。 余志咬着牙,索性自己动手,抱着残躯,慢慢爬上海堤,往陈薇薇冲去。 他很确定,哪怕他伤了废了,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他是做得到的。 阿田侧了侧身,皱着眉头看余志越来越近,随后拔剑,回剑。 长剑入鞘,带着一抹血丝。 “你敢弑师!”余志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的断指。 “你没死,而且,我欠你的,早已经还了。”阿田淡淡道。 余志捡起断指,痛得脸色发紫,愤恨地跃下海堤。 忽然,一个趔趄的人影,从尘烟中慢慢站了起来。 “徐安!”陈薇薇大喜喊道。 徐安满脸是血,无力地驮着背,往前走了几步,又重重摔在沙滩上。 余志在一旁看得大惊,想趁乱杀死徐安,可惜,海堤上的阿田已经跃了下来。 余志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抱着残躯往另一边的海滩趔趔趄趄地跑去。 又输了! 连白脸杀罚使都死了!徐安,帝岛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101 非国的天涯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阿田站在机场外的走廊,不明白徐安为何要拒绝自己跟随的决定。 “我要去的地方,生死难料。你也先不要回秦家,帝岛那边的人肯定会迁怒你。有一天我回来,一定会找你。”这是徐安留下的话。 阿田沉默着抬头,直到一架刚起航的飞机,从他头顶高高掠过。 “徐安,没事吧。”陈薇薇手忙脚乱地给徐安喂了一口水。 她不明白,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徐安还要带着她,踏上去非国的飞机。 徐安抖了抖身子,那场因他引起的气劲爆炸,威力大得吓人,他大难不死活下来,而那个白脸杀罚使,他是看到的,整个头颅都被轰飞,若不是自己算了角度,恐怕也要死了。 徐安忍着剧痛,从裤袋里慢慢掏出一个纸包。 包着陨燧粉的纸包,纸面上染了血迹,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我可能随时晕过去,这里面的粉末,你要记得吃,一小半指甲盖,就着水喝就行。”徐安颤声道。 没多少了。徐安暗暗苦笑。 余志的那道气劲,几乎将他的希望全部灭绝。 眼下去非国,不过也是赌一场运气。 燕都的恩恩怨怨,若是不死,回来再还吧。 非国一家略有些破败的三流小酒店里,徐超沉默地放下电话。电话里,陈薇薇带着哭腔的声音,还不断盘在他脑海。 徐安受了重伤,已经到了非国。 “走。”徐超喊了一声,供奉全刚急忙请了车子,载着徐超往机场方向而去。 非国机场外。 正如徐安自己所说,随时会晕过去,眼下又晕了。 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陈薇薇咬着牙,抹去眼里的泪水,将徐安背了起来,往机场外面走。 徐安身上渗出血,顺着陈薇薇的后背,一直滴到地上。 无数人围过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不断指指点点。 “让开。”陈薇薇冷冷吐出一句。 她和徐超约定过,在机场外的岔道口等,徐超答应会很快赶来。 “嘿,美丽的东方小姐,你丈夫已经死了,不如跟着我如何?”一个看模样是小痞子的非国人,不断拉扯着陈薇薇的衣服。 小痞子旁边,无数人跟着哄然大笑。 在非国,死个人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陈薇薇这样的大美女,可就稀奇了。 “让开。”陈薇薇再次皱了皱眉头。 她已经不是那种阳春白雪的小女生,学会了用刀扎人,学会了怎么和坏人周旋。 小痞子捂着胸口,一副“我怕怕”的表情,贱格的模样,又引来许多人唏嘘。 陈薇薇沉默了下,将昏迷的徐安,小心地放在地上。 “嘿,想清楚了吗,过来跟我吧,我很厉害的。”小痞子又阴笑道。 陈薇薇招了招手,小痞子怔了一下,随后快步走过去。 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人,还能做什么不成? 可惜他想错了,燕都狼嫂,学会了杀伐果断。 一块砖头,恶狠狠地砸在小痞子头上,小痞子软绵绵栽了下去。 “我再讲一次,让开!”陈薇薇提着半块带血的砖头,近乎怒吼出声。 围观的人,迅速叫喊着散去。 陈薇薇咬了咬嘴唇,重新将徐安背了起来,加快脚步,吃力地往前走去。 忽然,后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十几个混子模样的非国人,恶狠狠地往陈薇薇方向走来。 陈薇薇吃了一惊,不敢再沿着大路走,拐到了小巷子里,更倒霉的是,在拼命背着徐安跑的时候,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慌不择路的时候,陈薇薇拉住一个非国妇人的手,指了指背上的徐安。 非国妇人沉默了一下,捻了捻手指。 陈薇薇将钱包掏出来,把现金全递给了非国妇人。 徐超站在岔道口,看了好一会,依然没发现陈薇薇和徐安的踪影。 全刚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怎么样?”徐超急忙问道。 全刚摇了摇头,“没见人,不过我问了一下,那些人没抓住狼嫂,好像是逃走了。” 徐超松了一口气,“全刚,这几天我们在附近找一下。” 陈薇薇一脸古怪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知是不是这非国妇人会错了意,居然让她和徐安,跟着上了一脸小卡车,一路往郊外开去。 沿途之中,尽是异国的风景。 陈薇薇要来一些水,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给徐安喂着。 趁着徐安没醒过来,非国妇人又没注意,陈薇薇迅速弯下头,在徐安嘴巴上亲了一口,尔后又一脸正色地抬起头。 小色女!陈薇薇满脸通红地暗骂了自己一句。 陈薇薇原本是想给徐超打电话的,无奈不记得号码,只好等徐安醒来再说了。 不过这徐安,都昏迷好长一段时间了,会不会有事情。 非国大婶用蹩脚的格兰语告诉她,没什么事情,只是晕过去了,五脏肺腑被震荡到,休息一两天,自己调节好就没事了。 陈薇薇才松了一口气。 那一场爆炸,还让她有劫后余生的感觉,若是徐安死了,她不敢想以后要怎么办。 事实上,两个人这样亡命天涯也挺好的,只要和徐安在一起,在哪里都开心。 ...... 燕大鸿沉默了好一阵,才抬头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白脸杀罚使死了,徐安杀的。”余志不得不重复了一次,甚至,将那只断了一根手指的手,也尽量露出来。 “你没事吧?”燕大鸿皱了皱眉头,堂堂帝岛的人,居然被徐安杀了,而且加上余志,两个人惨败! “我没事,只是白脸杀罚使......”余志又伤心起来。 “说一下经过。”燕大鸿烦躁地吐出一句。 “我和白脸杀罚使到三岛码头,好声好气地和徐安说,岛主您要见他,他原本是答应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忽然喊来几十个供奉一起出手,然后趁乱一拳将我打成重伤。” 黑的说成白的,死蛤蟆能说的活蹦乱跳,这是一种本事。 “你没做什么过份的事情吧?”燕大鸿想起徐安的性子,这类人,不喜欢主动挑事的。 余志瞬间回忆起,那个被自己打碎的小药瓶,当然,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 “岛主明鉴,我一直好声好气地和他讲话。” 燕大鸿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徐安,还是在骂余志。 “红。” 一个身材曼妙的杀罚使,带着红色脸谱,瞬间跃到燕大鸿面前。 “蓝。” 另一个身着古袍的优雅男子,也带着蓝色面具,走了出来。 “全力拘拿徐安,若是不配合,可以就地斩杀。”燕大鸿淡淡道。 一红一蓝两道身影,迅速掠了出去。 余志垂着头,暗暗冷笑,幸好这一切,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红蓝两个杀罚使齐出,徐安,上天入地,我看你这次要怎么挡! 徐家大院里,如今由徐破岳主事,莫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徐破岳后面。 徐长青尽管瞎了眼睛,对于种花种草的事情,却更加喜欢,院子里红红蓝蓝的盆栽,堆得密密麻麻。 徐震霄和徐浮江两个人,喝得一夜宿醉,趔趔趄趄地跑回来,看到徐破岳,立马就伸手要钱。 “滚!”徐破岳暴怒地一脚踢出去,徐震霄两人哭嚎着往外拔腿就跑。 “家主,这样不太好......”莫原劝了一句。 “以前,就是因为对他们太纵容了,徐家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我已经放出话,若是好好做事,帮助徐家渡过难关,我自然会有红利分出去。”徐破岳冷声道。 徐破岳最近有点烦躁,徐安出走燕都的消息,他也是收到的。 说不上难过,说不上开心,自己的这个七弟,总喜欢浮浮沉沉,明明沉到了江底,却又忽然化成巨龙腾飞。 但大千世界,总有一个规律可循。 鹰,注定要击空飞翔。龙,注定要吟啸九州。 102 戈恩财团的怒火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非国位于大陆的最南边,气候燥热,雨林虽然也有,但更多的,是一望无垠的沙漠戈壁。 提亚村,便如许多普通的非国村子一样,坐落在一片大沙漠外围,庆幸有条不大的河,沿途浇灌庄稼,养活了许多人。 徐安掀开木窗,有点难过地看着外面的陈薇薇,和许多非国妇人一起,用手搓着木薯团子。 他昏迷了一天,猜得没错的话,陈薇薇应该听他的话,吃掉了一小份陨燧粉。 也就是说,还能吃三次,大概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他必须要找到陨燧粉。 照到提亚村的阳光,微微有些刺眼。 徐安穿上衣服,沉默地推门走了出来。 “徐安!”陈薇薇惊喜地放下手中的木筛,冲徐安跑来。 自然是一个久久不放的拥抱。 旁边的非国男女,很配合地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嘴里兴奋地喊着,大概是一些庆祝爱情之类的话。 比起尔虞我诈的燕都,这提亚村里,更多了一份淳朴。 不过徐安已经没有心思顾及这些,当务之急,先联系徐超,必须找到陨燧粉。 否则的话,陈薇薇便活不成了。 事实上,徐安想过控制分量,但每次放少一些,陈薇薇都会发起寒症,换句话说,分量不能压制,否则没有效果。 在当初那个非国大婶的帮助下,徐安领着陈薇薇,去了最近的市区,然后通知了徐超过来。 人在异乡,钱无疑是最重要的东西,况且,找到陨燧粉之后,估计也是一笔大价钱。 非国人不喜欢转账,只喜欢摞得高高的钞票。 所以徐安拿着银行卡,插入了世界通用的取款机。 取款机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 徐安皱了皱眉,迅速将银行卡抽了回来。 “怎么了?”陈薇薇惊道。 徐安咬着牙,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个戈恩财团做的事情,必然是自峙身份冻结了徐安的资产。 那一声警报,很有可能,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银行卡冻结了。”徐安沉沉说了句。 “我这里有啊。”陈薇薇说着,将银行卡拿出来,准备往提款机走去。 徐安拦住了她,戈恩财团不是傻子,陈薇薇是他的妻子,自然也会被冻结。 徐超来的时候,按着徐安的意思,戴了一顶鸭舌帽,随后,将一台手机和一些钱,递到了徐安手上。 “有线索了么?” 徐超沉默了一下,“昨天有个线人,和我说了一个隐蔽的矿点,今天我会和全刚去看一下。” 为了方便在非国寻访,徐超雇了许多当地的人,帮着他寻找能产出陨燧粉的矿点。 “小心一些。”徐安垂着头说了一句。 “徐安,你的意思,莫非有仇家找过来?”徐超皱眉道。 “可能暴露了,我暂时去郊外那边,有发现立即联系我。” 徐安的意思,至少要先把陈薇薇安顿好。 徐超点点头,压了压头上的帽子,转身离开。 ...... 戈恩.霍奇是个大腹便便的老胖子,眼下正斜着身子,躺在意国手工鳄皮的沙发上。 霍奇躺好了姿势,抬了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随后扬手将一张照片丢到地毯。 其中一个年轻人急忙弯下腰,将照片捡了起来。 “杀了他,再回来领钱。”霍奇淡淡道。 “霍奇先生,能不能先付点定金。”其中一个稍矮的年轻人开口。 “杀了他,再回来领钱。”霍奇不耐烦地有重复了一次。他是个生意人,因为会做生意,才有了今天无比辉煌的戈恩财团。 另一个年轻人,急忙用手扯了扯自己的伙计,往外面走去。 “豪鬼,咱们没钱去啊!不然问老头借点?”矮个青年嘟嚷道。 “老头哪有钱啊,我可以问我女朋友借点......”豪鬼苦笑开口。 做杀手做到这个地步,无疑是耻辱的,当然,这怪不得他们,刚出师就接了那么一个大单子,还是异国他乡的。 明明作为花旗国人,却偏偏有两个不伦不类的名字,豪鬼和大橘。 当初,东国第一忍野王丸,因本土内斗,辗转来到花旗国,机缘巧合之下,收了三个邻居孩子做弟子,豪鬼,大橘,九藏,学忍十几年,九藏继续苦修,扬言要将忍术练到极致再回来。据说,九藏的忍术功夫,几乎已经能和巅峰状态的野王丸持平。 这等人物,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豪鬼和大橘,则早早出师。 “看照片,好像也不厉害。”大橘撇着嘴,他向来对自己的忍术极有信心,也曾有过徒手攀上四十层楼的壮举。 “小心点,老头说过,最厉害的剑,是不出鞘的剑。” 提亚村的人,显然没料到徐安又回来了,原以为这个华国男人醒了之后,必然会离开村子去忙自己的事情。 徐安何尝不想,只是眼下,那种熟悉的危机感又袭来。 花了一些钱,徐安打听了一下,哪里有正在开采的矿点。 说实话,徐安也并不清楚,这陨燧粉是如何形成的,当初这个法子,还是陈老太爷告诉他的,徐安也只是猜测,这陨燧粉应该和矿物相伴。 可惜,提亚村的人大多以种植打猎为生,对于矿点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 最后,徐安只得到一条信息,提亚村背靠的那个大沙漠里,好像有没开采的矿源,当初有勘察队来检测过,后来因为资金问题,暂时搁置了。 徐安沉默了下,点点头,这大概算是一条好消息了。 徐超那里来的消息,依然没有发现,看着那个已经几乎瘪到底的纸包,徐安眉头紧皱。 他尝试着又拨了一次罗比的电话,不出所料,还是关机状态。 甚至连罗比的家人,也好像瞬间在非国蒸发了一般。 “徐,徐!”非国大婶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对着徐安不断大嚷。 说了好一阵,徐安才听明白非国大婶的意思。 “你有两个朋友来找你了,他们有你的照片。” 徐安大惊,动作这么快,这才不到一天,就已经过来了! “我家男人说你在村子里,他们给了好多钱了,今晚出来吃饭,买了羊。” 徐安已经听不清非国大婶的话,沉默了一下,喊醒陈薇薇,准备离开提亚村。 未知的人,因为未知,所以才会显得凶险。 而且,徐安敢笃定,既然是戈恩财团派来的人,当初和谈要钱不成,势必已经恼羞成怒,要将他杀死,把面子挽回来。 狙击枪手?雇佣兵?抑或是拳王一类的人物? 燕都那里对拳,偶尔还有道义可讲,但在异国他乡,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肯定会毫不顾及人命。 而且这类事情,好比海上的汹涌波浪,一波未平,一波又来,早早避开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眼下,徐安也没有太多时间对着耗,陨燧粉一旦用尽,再找不到,陈薇薇就会死。 “徐安,那些坏人又来了吗?”陈薇薇问道。 徐安沉默了下,点点头。 若按着他以前的脾气,必定是要以暴制暴的,但如今他不能,他的身边,还有个等着救命的陈薇薇。 “那我们去哪里?” 提亚村背后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大沙漠,沿着小河往上,则是一方深山雨林,也是提亚村的人最喜欢狩猎的地方。 “我们去山里搭个房子,可好?” “好。”陈薇薇笑了笑,温柔地将头靠在徐安肩上,低低地咳嗽着。 徐安不想做战无不胜的英雄,他只想保护好陈薇薇,这个世界留给他最后的珍贵。 103 四方暗涌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豪鬼抽了抽嘴巴,看着大橘穿在身上的黑色忍服。 “小橘,太招摇了。” “我叫大橘!”大橘愤怒地顶了一句,一个男人,你不能说他小,这是一件很伤感情的事。 不过,在豪鬼的劝说下,大橘还是在外面披了一件外套。 非国燥热的天气,登时让这个身材矮胖的橘子热出了满头大汗。 “回到花旗国,我要吃三桶冰激凌!”大橘嘟嚷了几句,抬头看了一眼市区外扭曲的泥路。 “没错的话,那个非国人说的,沿着这条路,就能到那啥提亚村了。” 大橘左右望了望,一时技痒,抽出负在背上的武士刀,虚划了几下,远处的一株老树,登时被削断了几截枝。 “如何,我这招迎风斩!”大橘得意地点了点鼻子。 “做杀手不能留情的,你看我!”豪鬼瞬间消失在原地,以一个极诡异的速度,掠到那株老树下,一片毒雾散去,老树瞬间枯死。 东国第一忍,传说当年以刀断峰,作为野王丸的弟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等我们再多杀几个人,赚够了钱,就不做杀手了,买一个岛,天天吃椰子奶和晒日光浴。”豪鬼憧憬道。 “还要叫上九藏!”大橘咧开嘴笑。 “听老头说,那家伙现在到处找高手打架,厉害得很了!” 逗比的生活徐安不懂,他只知道,后面有两个杀手在追着他。 沿着小河往上走,如徐安所料,一处雨林呈现在眼前。 徐安停下了脚步。 非国的三流小酒店里,徐超在阳台外面抽着烟。 全刚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急忙垂下了头。做叛徒的感觉很不好,总觉得别人迟早会发现,然后迎来一场报复。 电话里,那个沙哑的异国男声,已经说得很清楚。 “五千万,和你女儿的命。” 在洪家,全刚每月的奉钱,大概是十万,算下来,要四五十年才赚得到这笔钱。而且,女儿的性命,还在那群人的手里。 全刚同意了,他留了一个大概的位置,具体徐安的落脚点,他也不清楚。 “超哥,狼哥在外面,我总觉得不好。”全刚开口道。 徐超转过了头,满脸愁容,将烟蒂丢到地上,碾了两脚。 “我自然知道,但没办法,狼哥现在不让我们跟着。” 全刚垂了垂手,“狼哥是个好人,我不想他出事的。” 徐超拍了拍全刚的肩膀,说了一句放心。 北欧的一个奶牛场里,一个戴着眼镜的老人,百无聊赖地剪了一根雪茄,放到嘴里惬意地嗦了两口。 六十岁的时候,他就觉得厌倦了那种生活,打打杀杀,看见的红色太多,对眼睛不好。 所以他隐居了。 堂堂北欧之劫隐居,是一件很伤感的事情。 汉克沉默地将雪茄丢很远,转头的时候,蓦然地一阵愤怒,一拳将身前的一头奶牛,捶得血浆迸溅。 嗜血的感觉,让汉克咧嘴笑了笑。 随后走回了屋里,背了一个旅行包,默念一遍那个人给的地址之后,迈着脚步离开了奶牛场。 非国的卡普顿市,一对男女戴着口罩,沉默地走在市区的街道上。 穿古袍不好,别人没看过,会见过的。 于是,在蓝的提议下,和红两个人,双双换上了比较潮的衣服,各自带了一个显大的口罩,遮住了脸谱。 十色杀罚使,没有语言能力,按着帝岛的规矩,杀罚使只能做,不能问,所以很干脆的,当上杀罚使的那一天,就被剪掉了舌头。 当然,情急之下,还是能含糊不清地讲两句的。 比如白脸杀罚使,在徐安要同归于尽的时候,喊了一句“不要。” 带徐安回帝岛,必要时候,可以下杀手。这是帝岛岛主燕大鸿,给他们下的命令。 “一头狼,偏偏要同时惹几只狮虎。”万岛上,万昌云一阵冷笑,他做了万家家主,自然要和帝岛接触,所以这类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赵泗水有点惶惶不安,按理说,眼下是最好的时机,将徐安的所有资源抢过来,可他不敢,真的不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再等一些时间。”赵泗水咬牙切齿。 卡普顿市区外,走在雨林湿泞的草路上,徐安忽然想起余志说过的一句话。 “上天入地,你徐安都逃不掉!” 逃不掉,则意味着死。 我死不要紧,但我不想让陈薇薇跟着死。 徐安咬着牙,将身子已经逐渐发凉的陈薇薇扶住,继续往前走。 沙漠旁边是雨林,这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但你不能亵渎大自然的神奇。 徐安爬上一株最高的树,将头伸向远方,静静地眺望着。 徐安问过提亚村的人,背靠的这片沙漠有多大。 得到的答案,抄最近的路横穿沙漠,起码要一个星期左右。 当然,是步行的情况下。 “徐安,你在做什么?”陈薇薇抬起头,艰难问了一句。 她身子又发凉了,哪怕她再傻,也终于明白,这不是感冒,而是一场怪病。 雨林空气发凉,这可能是导致陈薇薇身子迅速发寒的原因。 徐安沉默了下,就着一瓶水,让陈薇薇又喝下了一小份陨燧粉。 只剩最后两份了。徐安一筹莫展。 徐超的电话刚好打来,徐安接通,只听见徐超模模糊糊地说了一个“hong”。 电话很快挂断。 并非是信号不好,尽管在雨林里,但由于是华国产的手机,质量十分过硬。 “信号不好。”徐超回头说了一句,全刚自然也听见了,电话里模模糊糊的。 “我刚想说红土洞那边有矿点。”徐超烦躁地将电话揣入兜里,领着全刚往外面走去。 红?洪? 徐超什么意思? 和红有关的地名么?不对,如果是地名,徐超应该没必要隐藏,毕竟不是在燕都,地名之类的,肯定要讲的清清楚楚。 洪?洪家? 徐安心头一惊,还是说洪家出事了。 那也不对啊,洪家出事情,这也没理由遮遮掩掩的,既然遮掩,那就证明了徐超那边出了问题。 全刚?那个洪家供奉? 洪? 徐安瞬间明白,微微叹了一口气,徐超的煞费苦心,是在向他透露一条信息,全刚有问题。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戈恩财团派来的人,已经够他烦的了,眼下全刚叛变,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来。 该死!徐安咬了咬牙,没有再停留,将缓过气的陈薇薇背上了身,径直往雨林深处穿去,要回头是不可能的,所以徐安打算穿过雨林,顺便一探地形。 提亚村里,豪鬼带着大橘,不断问着人。 非国大婶估计已经猜到了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估计不是徐安和陈薇薇的朋友,于是很无耻地又指了指卡普顿市区的方向。 “他们看起来很淳朴,应该不会骗人。”大橘分析道。 豪鬼嘴巴抽了抽,巴不得将自己这蠢师弟按在泥地上踹两脚。 “我们一路过来,你看见了吗?” 大橘很老实地摇头,“没看见,哦豪鬼我明白了,她在骗我们!她居然敢骗一个杀手!我生气了。” 豪鬼无奈地拦住自己的小师弟,尽量将神情放和蔼一些。 非国大婶退了几步,大喊大叫地搬来自己男人。 男人手中的棍棒,被大橘一刀削断。 “他们离开村子里,往雨林方向走了。”非国大婶捂着胸口,夸张地大喊。 大橘噘着嘴巴,长刀依然横着。 “我觉得他们还是在骗人。”大橘继续分析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所以呢?人家傻吗?不走雨林走沙漠!”豪鬼气道。 说完,拖着自己的蠢师弟,往雨林方向冲去。 104 沙漠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穿过雨林之后,徐安兴奋地吼了一声,这雨林的尽头,果然如他所想,是和沙漠相连的,不过中间还挡着一座山峰,将雨林的最后一抹绿色遮去。 人在绝路的时候,通常有两种表现,一种是慌不择路,另一种是继续步步为营,走出困境。 无疑,徐安属于后者。 没有杀手锏的情况下,你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去布下一个局。 “徐安,不在这里建房子了吗?”陈薇薇伏在徐安背上,艰难地吐出一句。 明明湿热的天气,徐安却没有觉得半分热气,相反,背上凉嗖嗖的一片。 “我们先回村子。” 陈薇薇疑惑了一下,没明白徐安的意思,不是说有人在追杀吗? 按着徐安原来的打算,若是没有其他的情况,自然会穿过雨林,径直往前面走,可惜的是,雨林的尽头处,竟然是连着沙漠的。 这是绝路,也是活路。 走下雨林,正好和两个稀奇古怪的异国男子相遇。 大橘从裤裆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没办法,忍服没有口袋。 “豪鬼,就是他!”大橘兴奋得脸色通红,抽出长刀,就往徐安冲来。 徐安抬手,打出一道拳气。 拳气袭来,大橘闷叫一声,像一只刺猬,在半空中缩了缩身子,随后滚了回来。 “豪鬼,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啊。”大橘笑道,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这个动作,让徐安皱了皱眉头,如果是一般的杀手,受了他这一击,肯定会重伤,这个穿黑色忍服的小子,居然半点事情都没有。 “喂,你放下那个女人,我们公平地打一场!”大橘叫嚣道。 “笨蛋,我们是杀手!是来杀人的!”豪鬼气道。 大橘没有苟同豪鬼的话,“老师说过,我们要有武道精神的。” 你要弘扬武道,还做个屁的杀手啊。 豪鬼没有啰嗦,索性自己冲上去,整个人原地消失,随着一声微弱的铮鸣,四把螺旋镖,朝着身体各个关键部位袭来。 徐安咬着牙,分开双拳,刚将螺旋镖打落,忽然,脚下的泥土一阵摇晃。 豪鬼不知何时,已经穿着一件黑色忍服,迸出泥土,高高跃起来,举起短刀,就往徐安头顶刺下。 徐安快速退开身子。 豪鬼在半空消失,身子一隐,隐入了周围的环境中。 听师父魏无渠说过,这东国的忍术,是最烦人的,哪怕是打不过你,也会一直耗着你,伺机暗杀。 若是能抓住还好,偏偏东国忍术,又是极擅长逃遁的。 放在以前,徐安铁定没法子,但现在的话,他能气劲外放,气劲的感应力,同样是无比强大的。 豪鬼正隐身在徐安头顶的树梢上,一双眼睛,冷冷盯着下面的人头,只等那个人略微分神,他就会立即用短刀刺下。 徐安垂下身子,忽然侧身出拳,往头顶轰去。 豪鬼闷喝一声,喷出一口血,瞬间栽在地上,又急忙爬起来,往前方隐去。 “该死啊,这个人太强大了。”豪鬼叫了一声,随后拖着大橘,迅速逃开。 当然,暂时地撤军不代表撤退,忍术的暗杀五花八门,只要跟紧徐安,等着他分神立即下手。 “徐安,你没事吧?”陈薇薇趔趔趄趄地站起来,手里还抓着一个木枝。 徐安有点心疼地扶住陈薇薇,将她背到背上,往提亚村里走去。 热情的非国大婶,显然是没料到徐安还敢回来,不断念叨着那两个会忍术异国男子的坏话。 徐安淡笑了几句,将陈薇薇背回了屋子。 钓鱼要用鱼饵,鱼饵要够大够鲜,才能引来更多的大鱼。 这一次,徐安把自己当成了鱼饵。 卡普顿机场,汉克像个姗姗来迟的老驴友,挎着旅行包,抽着雪茄,乍看之下,和其他的小老头没什么不同。 北欧之劫这个名字,并不是他自己取的,而是那些害怕他的人取的。 劫的意思自然是劫难,合起来讲,就是北欧的劫难,汉克记不清,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大到军阀头子,小到普通市民,只要给钱,他都会接。 当年,曾经有某个大佬,雇了一支三百多人的军队,装备精良,雄赳赳气昂昂地围剿汉克,结果,三百多个人,只有几个活着回来,而且几乎是装死的,吓晕过去的,才幸免于难。 和杀手不同,汉克乐意暴露自己的名字,甚至,有时候会特地暴露自己的位置,等着人上门寻仇。 汉克挠了挠眉心,停下来,将那张有点皱巴巴的照片拿出来看了一眼。 “希望你是个高手。”汉克咧开嘴笑了笑。 卡普顿市区郊外的天气,微微有点燥热,偏偏帝岛人很不喜欢乘坐出租车,所以,红和蓝几乎是一路走过来的,身上各穿了两件衣服,一件古袍,一件披在面上的长外套。 藏在长外套下的长剑,也发了烫,老天爷向来是一视同仁的,管你高手还是菜鸟,你活在我的裤裆下,就要受得住这阳光万里。 赶到提亚村的时候,红暴躁地将外面的外套撕碎,难得露出洁白的脖子,微微带着细汗。 蓝沉默了下,也脱下外套,跟着红跃了起来,掠着身影,掠到提亚村附近的一株大树上。 按着徐安的意思,人到齐,他会立即动身,一来不能让这里的人跟着蒙难,二来时间拖不得。 徐超的电话,是在午时太阳最烈的时候打来的。 “徐安,我有线索了,有个线人说认识罗比,上个月还看见他往西边的一个矿点走。放心吧,全刚被我支开了。” 徐安心头大喜,有了罗比的消息,那离着陨燧粉的消息,也不远了。 “徐超,你尽快过去,如果发现不妥,先不要轻举妄动,还有,我交待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又来了两个怪异的人,大热天穿着长外套,不过,按着你说的,他们脸上虽然戴着口罩,但是还可以看得出,是有面具脸谱的。” “什么色?” “一红一蓝。” 徐安吐了口气,十色杀罚使,以黑色为尊,幸好来的不是黑色。 挂断电话,徐安沉默了一下,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陈薇薇。 “徐安,怎么了?” “我们有一件事情要做,会很危险。”徐安正色道。 “我不怕,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左右都嫁给你了。” 徐安在陈薇薇额头上亲了一口,顾不得陈薇薇的羞怯,找了几个水袋,和一些干粮,别在腰带上,准备开启沙漠之旅。 提亚村外面,豪鬼和大橘,目光灼灼地盯着。 “那个人去沙漠了。”大橘疑惑道,这样的天气往沙漠走,无异于送死。 “跟吗?”大橘转头又问了一句。 “跟!”豪鬼咬牙切齿。 红脸杀罚使抖了抖身上的长袍,负着长剑,远远地望着,直到看到那个人影,一步一步往沙漠里走。 得罪帝岛的人,结果只有两个,一个被杀罚使杀死,另一个,则是自己杀死自己。 古袍飘动,红和蓝急速往前掠去。 汉克背着旅行包,特意拄了一根拐杖,走近提亚村时,近距离看到那个走向沙漠的人后,沉默了一下,跟了上去。 摸了摸裤袋里的纸包,最后两次的分量。 徐安咬着牙,没有回头没有停步。 三天时间,他要穿过半片沙漠,从雨林绕回,最后找到徐超,当然,前提是徐超必须找到了罗比,而罗比会找到陨燧粉。 沙漠里,徐安要甩开几个追兵,最好能杀掉,不用再如蛆附骨。 这一切无误,陈薇薇才能活命。 105 流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汉克不是傻子,这么多年的屠夫生涯,造就了他万全准备的性格,比如他的旅行袋里,五包压缩饼干,三瓶矿泉水。 相比之下,豪鬼和大橘明显经验不足,唯一的庆幸,大概是大橘偷偷藏在裤裆里的那两盒酸奶。 红和蓝跟在最后,各自没有说话,帝岛上,有过绝食绝水的训练,为期是三天,也就是说,三天内他们可以不吃不喝,当然,体力自然会下降。 这三拨人,彼此都发现了对方,但很和谐的,彼此都没有动。 各自的眼里都看得出来,目标是统一的,那个走在前面的身影。 沙漠里的天气,燥得可怕,偶尔起风吹来沙子,打到脸上燎得生疼。 大自然是母亲,也是父亲,母亲会温柔拥抱你,父亲生气了会打你屁股。 眼下,徐安就感到了那种深沉的大自然父爱。 幸好他早有准备,跟提亚村人,换了一双加厚的球鞋,当然,不是那种塑料的山寨货,但依然有灼烧的热气,从脚板下漫上来。 最可怜的是大橘,第一次出道,穿着威风凛凛的忍服,忍术之道,以轻盈敏捷为主,所以大橘很光荣地只穿了一双忍袜,烫得不断跳脚,最后豪鬼是在看不下去,撕了半件衣服,帮他将脚板裹住。 “追上他!杀了他!”大橘怒道。 自然,这个念头不仅他一个人有。 诡异的是,每当他们加速,徐安便加速,背着陈薇薇跑得很快。 用徐安的话说,这叫正中下怀,他巴不得后面的人赶紧跟上,大家快一些,你快我也快。 “等到天黑,沙子就不烫了。”汉克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豪鬼大喜,忍术向来以迅捷为主,沙子不烫,他和大橘便能迅速移动,追上徐安,从而截杀。 打不过不要紧,这不是还有大把帮手吗。 红和蓝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正常来说,这三拨人,每一拨都有足够的实力,将徐安杀死。 很古怪的,他们也想不通,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为何会将他们引来沙漠,本来就是绝境了,却还要再添上一个绝境。 汉克嘴巴咧开,似乎觉得这次的对手不错,拉开旅行包,取出一瓶水后,仰头喝了一小口。 大橘喉咙滑动,看着豪鬼,伸手指了指汉克的旅行包,那两盒藏在裤裆里的酸奶,早被他和豪鬼分着喝完了。 这个动作,无疑是愚蠢的。 汉克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下,将喝过一小半的矿泉水丢了过去。 这不是示弱,既然目标相同,他不想再生事情。 聪明人的思维,蠢人是理解不了的,比如大橘,捡起矿泉水立即灌了两大口,在他看来,汉克起码有十瓶八瓶的,喝完了再要呗。 “他就不怕热么?”汉克吐出一句,这燥热的环境里,即便以他坚韧的性格,也有点受不住。 大橘摘下了忍罩,不断哈着气,豪鬼在一边,也不停抹汗。 红和蓝身上的长袍,已经湿透,黏着地上的沙尘,看起来脏兮兮的。 徐安走到一个沙丘上,转身望了望。 远远近近跟着自己的人影,一个不拉,死死地跟着。 “徐安,怎么办?”陈薇薇咳着嗓子,脸色很不好。 “没事,就让他们跟着。”徐安淡淡道,取出水袋,喂着陈薇薇喝了两口。 这个世界上,寒冷和炎热是两个方向的极端,而眼下,由于陈薇薇的天生寒体,却诡异地中和了一下。 所以背着陈薇薇,徐安并不觉得热,相反温度刚刚好。 他不指望能杀死全部人,至少,要给他和陈薇薇活下去的机会。 沙漠不像雨林,沙路更难行,一天穿到雨林的尽头,在沙漠同等的路,显然是没法做到的。 所以徐安只能往前。 徐安往前,那些人也只能往前。 “老头,给瓶水!”大橘嚷道。 汉克扭过脸,脸色阴沉,给脸不要脸的人太多,若是放在北欧,他必然亲手割下那个人的脸皮。 “我只剩一瓶了。”汉克并不想开打,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是忍术高手,等热气散开,是截杀的最好人选。 大橘暴怒,“你旅行包那个大,再给一瓶怎么了!” 汉克冷笑,没有再回话,挎着旅行包继续往前走。 大橘抽出长刀,遥遥抬手,指着汉克,意思很明显,不给水就杀了你。 豪鬼瞬间消失在原地,汉克皱了皱眉头,抬脚重重一踏。 脚下一个沙包鼓起,沙子飞溅,豪鬼擎着短刀,绕到汉克背上。 杀人越货! 砰! 汉克矮下身子,一个侧后出拳,将豪鬼瞬间击飞。 红和蓝眼睛微动,一个小老头,不仅反应敏捷,居然还能打出那样的力量。 大橘叫嚣着要冲过来,被豪鬼拦住。 汉克沉默了一下,将旅行袋打开,里面果真如他所说,只有一瓶矿泉水。 实际上,另一瓶被他瞬间藏到了身上。 大橘骂了一句娘,将豪鬼扶起来,继续往前走。 徐安冷笑着转过头,那个小老头是极聪明的,止住了内讧。所为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诛杀他。 拳头不够大,你永远只能被人撵着追打。 沙漠里,暴晒的感觉逐渐散去,烈日开始缓缓往西滑动。 徐安往前又走了几步,一个趔趄,调整了会身子,将陈薇薇放了下来。 陈薇薇愕然,不明白徐安为何突然这样,放弃了么?也对,终究只是凡人,何况还要一直背着她,该累了吧? “他停下来了。”汉克咧开嘴,语气带着愤怒。 “累了吧。”豪鬼咬牙道。 这五个人,一直被徐安牵着鼻子走,即便耐性再好,也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让汉克没想到的是,率先出手的并非是那对忍术兄弟,而是后头带着蓝色面具的人。 帝岛蓝脸杀罚使! 蓝古袍掠动,如一只轻盈的样子,挥着长剑往徐安冲去。 徐安一副刚发现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惊惶,无奈之下,只好扶着陈薇薇快速往前走。 不能言语,蓝只好用了一个挑衅的动作,表示自己的愤怒,随后划着长剑,劈出一道剑气。 砰! 徐安抬手,将剑气轰散。 隐隐觉得,这蓝的实力,比起当初在海堤的那个白脸,起码还要强几分。 一招未成,蓝翻了翻身子,稳稳立在沙丘上,抬着脚步横着剑,慢慢往前。 徐安用气劲爆裂,炸死白脸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他愿意给徐安一次机会,让他再引爆一次气劲,对手引以为荣的杀招,对自己没有伤害时,往往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 红脸在后面,沉默了一下,也准备掠过来。 忽然,红发现前方的蓝,身子顿了一下,随后手忙脚乱起来。 “不好,有流沙。”汉克经验丰富,立即看出了徐安的心计,怪不得徐安身子趔趄后,继而停下,原来是在示弱,将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引到流沙里。 徐安抬头,冷漠地看了一眼,红疯狂扭曲着身子,只是越用力,身子越陷越快。 “该死!好深的城府!”汉克骂了一句。 当红掠过来的时候,蓝已经被没过了头顶,红徒劳地伸手拉了一会,松开了手。 蓝脸杀罚使,陷入流沙之中,被整个吞没。 而徐安,已经重新背起陈薇薇,往前走了老远。 “天气准备阴了,到时候一起动手!”汉克提议道。 大橘和豪鬼一阵后怕,庆幸刚才没有冲动,否则被陷入流沙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正如汉克所说,天空之上,太阳西落得已经有了一个倾斜的角度。 106 反计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之上,燕大鸿是极为关注小辈们成长的,哪怕是最简单的石锁,燕大鸿也是精确计算了重量。 “岛主爸爸,岛人是什么?”一个帝岛孩子忽然张口就问。 显然,燕大鸿也没料到,不过,传授正确的知识观,同样是燕大鸿很在意的事情。 “岛人是很远很远那边的海,住在岛上的人,是许多古老部族的称呼。” “那我们帝岛是岛人吗?” 燕大鸿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离世俗大近了,最多只能算半个岛人,真正的岛人,是与世隔绝的,有自己的传承文明。” 燕大鸿忽然想起,那个姓徐的男子,男子身边,跟着的那个岛人妻子。 徐安也姓徐! 燕大鸿脸色发白,跑回了房屋,哆嗦着开始翻阅书典。 如果徐安真和那个岛人女子有关系,这血脉之中,会不会也有岛人的传承。否则,一个普通的浊世中人,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厉害。 燕大鸿的手指,竖竖往下滑,停在了两个名字上面。 徐傲元。 顾小昭...... “我母亲叫顾小昭。”徐安转过头,对着陈薇薇笑道。 “很好听的名字啊,阿姨一定很美,对吧?” 徐安脸色温和,想起那个一脸恬静的女子,总喜欢摸他的头,背着他走路,许多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有了母亲顾小昭,那些烦恼的事情,也一下子消去了许多。 只是那一场车祸,将他的双亲,齐齐裹在了火光之中。 每每想到这些,徐安就心痛无比。 “让他们多笑一会!”豪鬼咬着牙,这沙漠一路走来,原本就够糟心了,让他愤恨的是,前面的徐安两人,居然还有说有笑。 北欧之劫汉克,已经从旅行包里,取出了两个古朴的拳套,戴在手上。 蓝死了,红孤孤单单地挥着长袍,不断抬头看着天色。 大橘跟在豪鬼后面,紧紧握着长刀。 “我有一个秘密。”背着陈薇薇,走在渐渐冷却温度的沙子上,徐安抬头淡淡说道。 陈薇薇像只乖巧的小猫咪,环手抱住徐安的脖子,等着他往下说。 “每次我打伤了打残了,身体就会很奇怪,就像一个充电宝一样,明明没有电了,却又忽然哗啦哗啦地满格。” 这个秘密,伴随着徐安打黑拳,一次次生死擂台,伴随着徐安以小搏大,劫后余生。 他叫孤狼,性子坚韧,身子同样坚韧。 上次和白脸的同归于尽,尽管计算了角度,但在那样的情况下,显然也会受波及的,古怪的是,白脸死了,他仅仅休息了一天,便又生龙活虎。 这样的事情,记不清多少次了。 “媳妇,你站远一些,这里的沙子不安全。”徐安笑道。 陈薇薇沉默了一下,退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太阳眼看着要沉到西边,按着徐安的打算,这一路来,起码能让帝岛的人和那两个忍术高手筋疲力尽,最好起内讧。 可惜的是,那个古怪的老头,是个变数,突然加入进来,化解掉了内讧。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手段,小贩打折降价,差生临时抱佛脚,老渔夫能同时撒两张网...... 陈薇薇咬着嘴唇,看着徐安慢慢将自己放下来,随后,掏出拿包白色粉末,抠了半指甲盖,喂着她喝下去。 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沙子不再烫脚,换句话说,已经再没有了优势。 跗骨之蛆,甩都甩不开,这是很糟心的事情。 “小子,你牵着我们,逛了小半个沙漠,你的倚仗是什么!莫非是要累死渴死我们么,太蹩脚了!”汉克冷笑一声,合了合拳头。 红长袖一挥,率先擎着长剑,往徐安掠来。 徐安动都没动。 红眼神一凛,一下子没明白,这徐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心流沙!”大橘适时提醒了一句。 上次徐安停下来,正是利用流沙,陷死了蓝。 故技重施? 红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句怒吼,在半空一个翻转,停了下来。 沙漠之上,若不仔细辨认,这些流沙很难发现,庆幸的是,在提亚村的时候,徐安跟非国人咨询了许多沙漠的情况,才有了一些熟悉。 大橘没有说错,真有一个流沙坑。 这也是徐安停在这里的原因。 “狡猾!”汉克骂道。 豪鬼隐着身子,贴近了些,将五六枚螺旋镖瞬间掷了出去。 这种杀招,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对付徐安,显然有点可笑了。 徐安隔空打了几拳,将螺旋镖全部打落。 “我就站在这里,几位莫非是闲得慌,来沙漠是为了散步的?”徐安笑道。 言下之意,我就在这里,够胆过来。 “有流沙。”汉克再次确定,否则的话,这个年轻人不会这么大胆,可惜的是,他大多数在北欧那边接活,北欧没有什么沙漠,对于这方面的经验,他显然有些吃力。 红极度不甘,蓝惨死的景象,她依然记得,杀罚使不能有感情,这是帝岛的规矩。但扒开那张红色脸谱,她是个女子,尽管哑了,麻木呆滞了,她依然是女子。 红觉得,蓝是她的恋人,恋人被害死了,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所以,红怔了怔后,再次不顾一切的出手。 “绕背!”大橘忽然跃过来,小声提醒道。 很显然,上次那个古袍男子出手,就是直直往徐安冲去,然后才陷入流沙。 故技重施,流沙应该在徐安的前方。 红抖了抖长袖,挥着长剑,率先劈出几道剑气。 对于这类打出的气劲,徐安已经有相当的经验,同样抬手轰散。 紧接着,盛怒之下,红掠开身子,抬着剑,没有让身子落地,往徐安刺去。 直直刺去。 徐安垂下手,咧嘴笑了起来。 这人的心理,其实很奇怪,比如这红明明身子没有贴地,想起蓝的事情,却忽然害怕起流沙。 “绕背啊!”大橘又喊了一句,在他看来,徐安这种计谋太浅显了,你看,知道你直直刺来,人家动都没动。 红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果然听了大橘的话,一个漂亮的转身,绕到了徐安身后。 徐安神情大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见状,大橘得意地仰头大笑,“你这种把戏,如何能骗得过本大爷,等你被打残了,我再亲手把你的头砍下来!至于那个女人,挺漂亮的,我就带回家了!哈哈哈!” 豪鬼也在一边冷笑。 只有汉克,始终皱着眉头,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这个世界上,越是真的东西,往往有人不信,越是假的东西,每个人却坚信不已。 “宝洲......”红的声音模糊不清,但徐安还是听出来了,说的是“报仇”两个字。 可惜,红绕到徐安身后,脚板刚踩到沙子,整个身子忽然一矮。 踩空的感觉,让红脸色惊惧起来,疯狂挣扎的模样,和蓝同出一辙,可惜的是,这流沙,你越是挣扎,越是陷得快。 徐安恢复了冷峻的神色,站在红的面前,宛如一个杀神一般。 帝岛的十色杀罚使,短短几天,被徐安除去了三个,若是那个岛主燕大鸿知道,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子。 孤狼,从来不怕搏杀。 “这不可能!”大橘惊吼。 豪鬼也大惊失色,转瞬之间,这徐安就杀了一个高手。 “以身为饵,以身涉险,既是反计,也是计中计啊,这等城府魄力,以后必是一方人物。”汉克阴沉着脸,他这一生,见过不少枭雄级别的人物,徐安这类人,若是能活下去,将不可限量! 107 坚韧如铁的心性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依然立在沙丘之上,他的身后,红已经被流沙吞噬,陷入世界的另一头,再也没有踪影。 沉默了一下,徐安扶起陈薇薇,扶到了另一边。 大橘恼羞成怒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自诩聪明害死了人,第二个徐安的眼神,分明没把他当一回事。 东国第一忍野王丸的高徒,被人蔑视了,这问题很严重。 大橘要冲过去的时候,被豪鬼一把拉住。 “怎么,我们两个一起上,还怕了他不成!”大橘怒道,他是巴不得亲手斩掉徐安的头颅,以清洗自己的耻辱。 汉克没有说话,冷静地招了招手,将大橘和豪鬼招了过来,随后分出一瓶水和两包压缩饼干。 “你果然骗人!”大橘气道。 汉克皱了皱眉头,这种事情,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先前已经给了你小半瓶水了。 豪鬼扯了扯大橘,一脸疑惑地看着汉克。 “吃饱,解渴,杀人。”三个词的意思很明显,合作杀死徐安。 不得不说,这汉克很会把握机会,如今这徐安,并非如他们所想的软弱,甚至还有点强势。 豪鬼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在这无边无际的沙漠里,他是呆的烦了,早点把事情解决,早点回家。 大橘挠了挠头,抓起矿泉水,扭开喝了两口。 徐安一直看着,剩下的三人之中,无疑是那个小老头最难缠,俨然一只老狐狸。 沙漠之上,昼夜温差极大,由于天色渐暗,燥热的温度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侵入身子的冰凉。 徐安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陈薇薇尽管吃了陨燧粉,身子看起来还是有点不舒服,正瑟瑟发抖地抱着双手。 大橘狼吐虎咽地吃完一块压缩饼干,仰头又喝了一口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徐安。 豪鬼抹了抹嘴。 汉克拍拍手站了起来。 “这家伙,肯定很在意那个女人,把那个女人制住,他就该束手就擒了。”豪鬼提议道。 “别动那个女人。”汉克沉声道,“我一直在观察他,坑杀了那个红脸之后,他将那个女人搬到另一边。我猜得没错的话,那女人身边,应该有陷阱。”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流沙?”豪鬼皱眉道。 汉克冷笑,“当然,你可以试试。” 最终,豪鬼还是没有敢试,潜意识的世界里,总觉得这个徐安太狡猾。 “一起动手!”豪鬼怒道。 东国第一忍野王丸有三个弟子,大弟子豪鬼,二弟子九藏,三弟子大橘。 古怪的是,向来最看好的大弟子豪鬼,天赋反而是最普通的,而二弟子九藏的天赋,简直是百年难遇。 所以,孰轻孰重,野王丸分得很清楚,二师弟强过了大师兄,这向来是不好的事情。 难言的负罪和自卑感,让豪鬼的脾气变得更加阴毒,他对大橘说问女朋友借钱,实际上,是直接动手抢的。 若是第一次就出师不利,恐怕,那老头会更加看不起。 豪鬼暴吼一声,身子瞬间隐在昏暗的夜色中。 徐安见状,握紧拳头,死死注意着身边的风吹草动。 这豪鬼天赋太低,只好学了更多的旁门左道,比如隐遁之术,比如暗刺。 大橘学的,则是居合刀术,刀攻击的角度极为诡异,隐隐带有灼烧之威。 至于北欧之劫,有人说他是枪械之神,有人说他是短兵之王,甚至有人说他是用毒的高手。 事实上,早在十年前,为了追求武境,汉克已经放弃了使用枪械,练就了一套最为得意的拳术,拳术从北欧一带的拳击手法演变而来,极善于捕捉破绽,从而一招制敌。 汉克与大橘合成犄角之势,豪鬼则隐着身子,在附近伺机而动。 无论怎么看,徐安没有太多的胜算。 大橘的居合刀术,总是能遏制到徐安的闪避角度,而汉克则绕着身子,偶尔试探击出一拳。 徐安试过,接住汉克的拳头,诡异地发现,这小老头的拳套上,分明是有机关的,至少有极强的电流,若是正正打中一拳,恐怕会瞬间让人昏迷。 大橘兴奋得脸色发红,再也顾不得什么武道精神,杀了这小子,就能回去领赏,那个美的不像话的东方女人,他也能带回去。 砰! 徐安率先往大橘打来,相比之下,那个小老头看起来更难对付。 正面之下,大橘显然不是徐安的对手,刀身被拳头荡开,趔趄退了几步,背着身子半蹲在地上。 徐安暗喜,跃过去,准备重重一拳轰下。 忽觉不对,这姿势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在洛城打黑拳时,也曾有东国学忍的人参拳,其中一个,正是这个姿势,劈出了极暴烈的一刀。 居合! 大橘喘着气,目光看都不看准备扑过来的徐安。 右脚迈出一小步,背着的身子往前躬了躬。 风沙荡了起来,迷住人眼。 “居合——斩!” 一抹大大的刀光,从大橘的腰间劈出,也幸亏徐安发现得早,急忙侧开身子,却还是被刀光剐到,一边肩膀渗出鲜血。 “不可能!”大橘吼了一句,自己苦心积虑的杀招,居然还是被徐安躲开了。 徐安没有功夫思考,汉克已经趁机,见着徐安右肩受伤,趁机打出一拳,拳锋上霹雳雷动。 退无可退,徐安抬起腿,一脚往汉克手肘踢去,拳锋的方向偏开,徐安闪到一边。 豪鬼阴恻恻地忽然出现在徐安身后,短刀按下,直直捅了过去。 按着豪鬼的想法,这徐安肯定会惊慌地避开,却避无可避,所以,这一刀必然会捅进去。 一股阴狠,在豪鬼脸上浮现出来。 诡异的是,像刺入了钢铁一般,短刀铮鸣一声,反震的力量,将豪鬼荡开。 “气劲?”豪鬼咬着牙。 听老头说过,华国的高手,若是练到臻境,会凝出这样的气劲。 实际上,尽管和汉克打,和大橘打,徐安最小心的,莫过于这个阴恻恻的隐忍。 豪鬼分神之际,徐安伸手将他一把揪住,抬起拳头,就要轰下。 大橘急忙又斩出一道,逼开徐安的拳头,一个打滚,将豪鬼抢了过来。 这对出师不利的师兄弟,狼狈地滚到一个沙坑里。 “豪鬼,你笨死了!”大橘骂了一声,正要起身时,发现徐安已经掠了过来,脸色阴沉地举拳轰下。 豪鬼咬着牙,这种情况之下,他若是能和大橘联手,起码有一半的机会将徐安逼退。 可惜,他害怕了。 大橘觉得后面有人,重重拍了他一掌,随后他整个身子,趔趄地往前扑去,正好撞在徐安的拳口上。 一股暴烈的力量,在大橘胸口炸开,大橘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嘴巴咳着血。 可惜身后,已经没有了豪鬼的踪影,想来是趁着大橘中拳之时,已经隐遁逃走。 “豪鬼,你个杂碎......”大橘捂不住咳出的血,半跪在沙地上,长刀摔落下来,被徐安一脚踏住,用力碾了几碾,碾入沙子里,颜色黯淡。 汉克皱着眉头,也想不到这豪鬼会这么阴毒,拼都不敢拼,用自己的师弟做盾。 豪鬼咬着牙,已经顾不得被老头责骂的问题,他只想逃出沙漠,逃出花旗国。 徐安顿了顿身子,如风一样,往前掠去。 隐遁之术,讲究的是气神合一,豪鬼惊慌失措之下,身形已经缓缓暴露,被徐安一记冲拳轰来,往前摔去。 豪鬼像一个疯子般,爬起来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跑。 徐安皱了皱眉头,这家伙的骨头也太软了,还不如那个玩居合刀的。 “回来,我们两个一起能杀掉他!”汉克大吼。 只是这豪鬼像一个吓哭的孩子,疯疯癫癫地一直往前跑。 徐安叹息一声,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傻到放虎归山,扬手轰出一道拳气。 远处的人影重重摔倒,再也没能爬起来。 “他不是一个好杀手,但我是。”汉克咧开嘴笑了笑。 “所以呢?”徐安冷笑。 “我承认,你的心性,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为坚韧的。但我会做给他看,一个好的杀手,是怎样杀死目标的!”汉克原本满是褶子的老脸,瞬间变成一副狰狞的模样。 108 落幕的北欧之劫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北欧人谈论起往事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个最为神秘的北欧之劫。虽然杀人如麻,但隐隐的,好像也成了北欧一带的骄傲。 曾有过一个世界级的拳王,在北欧的某处酒吧挑事,打死了几个北欧人。 一个家属仅拿着一筐红莓,求来了北欧之劫。仅仅一个照面,拳王被挑断手筋,倒在了地上。 “我杀过很多人,如你这类的,起码有十个。”汉克扭了扭脖子,那双诡异的手套,忽然间火花霹雳。 “我知道你们华国人的功夫,善于发出剑气之类的神秘能量,但对我来讲,这些东西太落后了。” “我承认,你是我遇过的最好对手之一。” 徐安退了几步,冷冷盯着汉克。 “知道吗,刚才那两个人要杀了这个女孩,我劝住了。我接了一个人的单子,就不会迁怒到第二个人。”汉克笑道。 “谢谢。”徐安咧咧嘴。 盗亦有道的人,向来是值得结交的,可惜,这场合很不合适。 按着徐安原本的意思,是将这些人引入沙漠之内,随后顺着雨林那边的位置绕出去,可惜,这个小老头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那些说杀手一击不中,就要遁逃的人,根本不明白,接了任务,就要杀死对方为止!” 砰! 汉克一记漂亮的勾手拳,带着霹雳,往徐安肚子轰来。 徐安咬着牙对轰了一拳,整只手被电流抽得变黑,发出焦味。 “我讲过了,你这些招数太落后了。”汉克绕着拳步,不断围着徐安,偶尔打出一小拳,被徐安避开。 西洋拳术之中,这是最为实用的,若是对手不胜其烦,怒而出招,便正中了下怀。 徐安一直很冷静,不断避着汉克的拳头。 那副手套,着实太强悍了,根本无法对轰。 陈薇薇咳嗽的声音,隐隐传来,让徐安皱紧眉头。 只剩最后一次的陨燧粉,他必须尽快走出沙漠,和徐超汇合。 五个人,只剩最后一个! “你若是发出那些气劲,我会耗死你,当然,你可以选择试一下。”汉克冷笑道。 徐安没有答话,冷静地避开汉克的拳头,退了几步。他明白,西洋拳术,最善于发现破绽,从而重拳出击。 忽然,徐安整个人,身子一下子矮了下去。 “流沙?”汉克惊了惊。 显然,徐安的身子,已经逐渐陷了下去。 陈薇薇站起来大声呼喊,看模样似乎要跑过来。 可惜,徐安的身子,还是渐渐往下陷,也亏得他冷静,死死攀住沙坑边缘。 徐安脸色发白的样子,让汉克很受用,自然,他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若是让徐安逃出生天,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汉克再次出手,重重一拳,往徐安攀在沙子上的手,轰了下去。 人在得意忘形的情况下,往往会分神,原本陷入流沙之中的徐安,忽然分出了另一只手,轰在汉克的脚裸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无比。 同样,汉克的重拳,也砸在了徐安的手臂上。 人要是伤了手,那还有脚可以跑路,但人要是伤了脚,行动能力则会大大下降。 一人轰了一拳后,徐安迅速跳开。 汉克冷着脸,抱着断掉的右腿蹲在地上。 他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流沙,徐安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骗他分神上当。 “一个流沙,你玩了三个花样,你个狗崽子!这不公平!”饶是汉克这样的人物,也忍不住动气。 徐安喘着气,观察了一下手的伤势,随后直直垂下来,看着蹲在地上的汉克笑了笑。 “我从小到大,都是和那些比我强比我厉害的人打架,你觉得公平吗?这个世界上,胜利本身就蕴含了公平,所以才说胜者为王。” 汉克沉默地盯着徐安,也喘着气笑了起来。 “我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你自然知道,有可能一拳打不死我,拼着这两败俱伤,打断了我一条腿,所以,我就没法子追着你了。” “你太聪明了,这样落井下石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有一句话说的好,聪明反被聪明误。”徐安也笑了笑。 “那个流沙,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安淡淡道,“拳能凝出气劲,腿自然也能。” “妙啊。”汉克仰着头,大笑了几声,“你太可怕了,我开始后悔,做了你的对手。这份城府气魄,大有可为啊。” 徐安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目光微动,随后转回身子,将身上的一个水袋和一份干粮留了下来。 “这一份,是多谢你没有动我的女人。” 说罢,徐安重新背起陈薇薇,往前方走去。 汉克闭上了眼睛,没有去追,断了一条腿,如何追得上。他不怪徐安做的狠,哪怕是他,刚才也是想致徐安以死地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是很可笑的比喻。 汉克绝望地脱下手套,抬头看着远方的那双人影,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五个高手,全被这小子玩死玩残了! “徐安,那个人会死吗?”陈薇薇伏在徐安的背上,开口问道。 茫茫沙漠之中,徐安故意牵着他们,往沙漠深处走了近一天时间,汉克断了腿,速度起码要慢下七分,食物和水也并不多,没出什么奇迹的话,必然是走不出沙漠了。 还是那句话,仁慈是给狗看的,人不会看。 “他若不是,我们就要死了。”徐安叹了一口气。 陈薇薇勾着手,摸了摸徐安的头,“你刚才真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陷入了流沙。” 徐安努努嘴,“从小到大,我尽是钻研演技了。” 沙漠的前方,已经隐隐出现了一座山峰的模样,按着徐安原来的计划,绕过山峰,就到了雨林那一头。 ...... “全刚,去问一下那边的人。”徐超淡淡道。 全刚点头,眯了眯眼睛,往前面走去。 徐超背着手站了一会,才转身拿出手机按了接听。 电话里,徐安言简意赅,“我还活着,罗比呢?” 还活着,那就证明徐安赢了,那些杀手死了。 “已经有线索了,有不少人在这附近见过罗比。” 徐安问了位置,将电话一下子掐断,随后吐出一口气。 得到罗比的消息,显然是极振奋人心的,至少,陈薇薇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全刚心神不宁地和一个非国人说着话,耳朵却一直听着徐超那边的声音。 “我知道了。”全刚叹了口气,哄走面前的非国人,以飞快的速度发了一条短讯。 短讯凝成电磁波,分解成数字信号,经过卫星,传到了燕都,再传到帝岛。 帝岛一片萧凉。 燕大鸿闭上了眼睛,十色杀罚使,单单一个徐安,就杀了三色。 可怕啊,岛人的血脉。 余志站在一旁,听到消息后脸色瞬间铁青,沉默了一会,怂恿着燕大鸿派出更多的杀罚使。 “岛主,这个徐安,明显是要和帝岛作对了,不能留啊,要我说,直接让椿出手,杀了徐安。” 十色杀罚使,只有黑面杀罚使有名字——椿。 余志已经害怕,这徐安若真这么成长下去,以他们不死不休的状态,以后肯定不会放过他。 燕大鸿转过了头,冷冷盯着余志。 “或许你还不知道,培养一个杀罚使,需要多少的资源,每死一个,我的心口就痛几天!” “椿不会失败的。徐安那个小混蛋,若是不死,肯定要找帝岛报仇的。”余志继续咬牙劝道。 燕大鸿高深莫测地一笑,没有采纳余志的建议,背着手,慢慢往前踱去。 109 帝岛之行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回到提亚村的时候,非国大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安和陈薇薇。 “徐,那些人呢?” “他们回家了。”徐安笑了笑,对于提亚村,他是心怀感激的,索性要了非国大婶的银行卡号,等到事情解决,再好好报答一番。 按着徐超留的地址,整理一番后,徐安带着陈薇薇很快出发。这种事情耽误不得,徐安的手头上,只剩最后一次分量的陨燧粉。 卡普顿郊外的南边雨林里,徐超咬着牙,尽管无比愤怒,却还是选择站着不动。 十几个枪口,冷冷地指着他。 一个铁背熊腰的异国人,扭着脖子走出来,“你找罗比?” 徐超沉默了下,点点头。 异国人咧着嘴,死死盯着徐超,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若是徐安在场,肯定能认出来,这铁塔大汉,分明就是老熟人,当初在海上拳场,被罗比派出来的拳手——费恩! 一个人打死一群凶暴的北极熊的,人称复活的战神。 自然,徐超也认出来了,却拿不准这费恩打算要做什么。 跟在费恩身后的人,忽然低头说了几句什么。 费恩勃然大怒,瞪了一眼徐超,扬着蒲扇大的手,忽然一巴掌扇在旁边的全刚脸上。 全刚大惊,举拳来挡,却整个被扇得倒飞出去。 可见,这费恩的力量有多恐怖。 费恩瓮声瓮气地骂了几声,从倒地的全刚身上,捻出一个小小的窃听器,丢到徐超面前。 这种事情,没法子解释,你总不能说这全刚是个叛徒吧。 谁信! 费恩做了一个拧脖子的手势,霎时,十几个枪口齐齐对准徐超。 徐超脸色冷清,咬着牙,脑子里不断在盘算。 “慢些。”这时,一个穿着整齐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罗比,你个狗日的!”徐超激动得无以复加。 罗比看起来,明显邋遢了许多,金色的头发乱糟糟地盖在头上。 “发生了一些事情......” 非国的矿产资源日渐枯竭,为了争取开采权,各种势力之间经常会大打出手,比如徐安上次来非国,恰好也是碰到罗比被人困住。 而这一次更严重,罗比已经是逃亡状态,既然是逃亡,所以要处处小心,索性,连手机都屏蔽了信号,只是他没有想到,徐安会对陨燧粉这么在意。 “如今的资源太少,陨燧粉是伴生着白钻的,已经没有多少了。”罗比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药瓶,递到徐超手上。 “告诉徐安,这段时间暂时先不要联系。” “放心,若真到了山穷水尽,我会去找他的。” 罗比领着人,很快又往雨林里走去。 徐超怔了怔,将那两瓶救命的陨燧粉,揣入了口袋。 ...... “全刚呢?”徐安转头问了一句。 “被费恩打残,我索性卖到矿点做苦力了。”徐超淡淡道。 叛徒的下场,向来都不会很好。 徐安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在身边熟睡陈薇薇的头。 这一趟总算是过来了,有惊有险,两瓶陨燧粉,也够陈薇薇平安挺过这一年了。 “他回来了。”万昌云极其贴心地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燕大鸿皱着眉头,想不通这徐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杀了帝岛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回到燕都! “岛主,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我早说过,这徐安留不得!”余志开口道。 燕大鸿没答话,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黑脸杀罚使。 “椿。” 黑脸点头,往前踏了两步。 余志咧嘴大笑,只要黑脸出手,徐安必死无疑。 让他意外的是,燕大鸿并没有下追杀令,而是淡淡吐出两个字。 “去请。” 请,自然是要礼礼貌貌的。 余志顿了顿,刚要说话,被燕大鸿一眼瞪了回去。 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他却知道,徐安,是岛人的血脉。 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双赢的局面,想得太复杂,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赵泗水很庆幸自己压得住气,没有动徐安的产业。 所以在徐安回来燕都之后,他是第一个专门去拜访的。 “徐安兄弟,可算是回来了。燕都的朋友们都盼着你呢。” 徐安抬了抬手,笑着道,“赵老,这一次很聪明嘛。” 赵泗水尴尬地垂了垂手,“这话说的,我早就看出徐安兄弟不凡,眼下是真心结交的。” “赵老别介意,我自然也是想和赵老真心结交的。” 赵泗水又客套了一番,讨喝了一杯茶,才缓缓退了出去。 燕都里,大大小小的世家,均得到了徐安回来的消息。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不欢喜不忧愁的,只有徐破岳,作为新一代的徐家家主,徐破岳在听到徐安回来的消息后,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稍稍沉默了一下,就继续打理徐家的事情。 徐安沉默地站在海堤上,望着远处的海。 秦烈托人来告诉他,事情可能有转机,他试探过燕大鸿,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杀了帝岛三个杀罚使,帝岛没有动作,这不正常。 出于某种考虑,徐安没让陈薇薇这些人立即回归三岛码头,而是打算先去一趟帝岛。 很出巧,椿是在黄昏时候来到海堤的。 黑色的古袍飘动,就这么立在徐安的头顶上。 黑脸面具代表什么,徐安自然知道。 “岛主请你去一趟。”声音很沉,略带嘶哑。 不是说杀罚使都是被割掉舌头的吗,这黑脸杀罚使为何还能说话? 徐安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有猜出燕大鸿的意思。 不杀他的原因,徐安估计,他对帝岛还有利用价值,不过是什么样的利用价值,徐安就不清楚了。 椿看着徐安不说话,皱了皱眉头,重复了一次,“岛主请你过去,立即动身。” 徐安沉默了一下,假装往后走,他要试一下这个传说中的黑脸杀罚使,到底有怎样的通天手段。 果然,椿看到徐安不理不睬往回走的时候,身子立即动了起来,扬起一只手,虚抓而下。 徐安不慌不忙抬起拳头,对轰过去。 很正常的结果,徐安摔飞到一旁,而黑脸杀罚使,则不动不摇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你再动手,我不介意将你就地格杀!”椿冷冷道。 徐安笑了笑,理了理身子,转头看了一眼,率先跃入海面,跟着椿往前飞掠去。 从帝岛到燕都,来往大概需要三天,也不知道这黑脸杀罚使,如何能来得这般快,直到在海面上,徐安看着这黑脸踏海的动作,才恍然大悟。 这分明就像掠着海面飞一样! 这黑脸杀罚使,作为十色之尊,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其实很想杀了你,毕竟你杀了我三个不错的手下,这是很大的仇怨了。”椿冷冷道。 “但愿你别激怒岛主,我可是一直盼着。” “你这种蝼蚁,若是落在我的手上,我自然会好好践踏一番!” “快些,你磨磨蹭蹭的样子,真是让我想笑!” 徐安咬着牙,事实上,他已经尽力而为了,这黑脸杀罚使的速度,实在快得可怕。 堪堪的,跟在后面的徐安,随着黑脸杀罚使的动作,居然也跟着,几乎一天之内,就来到了帝岛。 椿淡淡笑了笑,没有再发话,领着徐安,往帝岛上的那间院子里走。 上一次杀了帝岛人,徐安在这间院子里被判罚,被丢到海里喂鱼。 这一次,他可是杀了三个帝岛人,不过看这燕大鸿的意思,好像并不打算将他怎么样。 我何时有那么大的底牌了?徐安皱着眉头。 110 燕大鸿的提议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大鸿孤独地站在海边,余志原本想跟着来的,被他一声喝开。 跟在黑脸杀罚使身后,徐安沉默地跃上了帝岛。 “椿,杀了他。”燕大鸿眯了眯眼睛。 徐安笑了笑,垂下拳头,动都不都地站着。若是想杀他,何必那么麻烦,还特地引他来帝岛。 周围空气一下子冷冽,椿整个人跃过来。 徐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见状,燕大鸿急忙抬了抬手。 椿领了命,一下子又跃到了远方。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燕大鸿微怒。 “你如此大费周章请我来,自然知道我的价值。”徐安笑道。 事实上,徐安也没清楚,他对这帝岛,会有什么样的作用。 燕大鸿淡淡一笑,“我对你身上的岛人血脉,很感兴趣。” 岛人血脉?岛人? 徐安惊了一下,母亲顾小昭是岛人的事情,徐长青对他提过,莫非,自己遗传了母亲的血脉么? “帝岛不也是岛人么?”徐安冷笑。 燕大鸿摇了摇头,“帝岛离俗世近了些,已经不能算纯粹的岛人了。” 徐安笑了笑,等着燕大鸿说下去。 “你帮我做一件事,和帝岛的恩怨,一笔勾销。”燕大鸿默然道。 “什么?” “帮我保护一个人。” 徐安皱了皱眉头,“不管是谁,你带他来帝岛,莫非还有人敢杀过来不成?” “你不懂的,若是真的杀过来,哪怕整个帝岛,也顶不住。” “什么人这么可怕?” 燕大鸿没有回答,转过话题,“你帮我做这件事,我保证,以后你会是帝岛的朋友。” 徐安淡淡道,“这个人这么重要,莫非是你的小情人不成?” “和你一样,她的母亲也是岛人。我若是派帝岛的人过去,很容易暴露目标,浊世的人太蠢,我不想信任。” 徐安垂下头,说实话,燕大鸿给的条件,确实是很丰厚,最起码的,也化解开和帝岛的争斗,徐安如今可没有信心,和帝岛面对面地硬抗下去。 “你知道的,我最近惹了很多麻烦,有很多仇人......” 燕大鸿抬了抬手,“这样,我派出一个杀罚使,护着你的妻子。而且我查过了,你的妻子有病,猜得没错的话,你前些时间去非国,是去拿药了。” 徐安咬着牙,陈薇薇一直都是他的逆鳞,不管是谁,若是敢伤害陈薇薇,他必定全力以赴。 “别冲动,认真听明白我的意思,你拿的那些东西,实际作用不大,天生寒体,抑制得再好,但总会留下病根,我敢说,长久下去,哪怕靠着那些东西,陈薇薇一样活不长。我打个比方来说,一株小树,上面的叶子再绿,但它的根茎是腐烂的,总是会很快枯死。” 徐安脸色发白,他也曾经想过,这陨燧粉,寻常人吃了会觉得燥热无比,陈薇薇吃了,却刚好能压住体内的寒气。 压住寒气,而不是驱逐出去。 这个法子是陈老太爷告诉他的,这些年也一直这么用,如今听着燕大鸿说,隐隐是有点不妙。 “现在要养身体,已经来不及,只剩下一个办法,将寒气逼出来,当然,若是没有相当的法门,只会害死她。”燕大鸿笑道。 “你的意思,你有办法?” “当然。我说过了,你帮了我,我们自然会是朋友。” 徐安沉吟了一下,这燕大鸿要是想害自己,如今正是大好机会,肯定不会那么大费周章,所以,他应该是有所求。 “至于你如何从鲸肚里逃出,我也不问了,这些事情,以你的性子,我什么也问不出来。” 燕大鸿说着,将一张照片缓缓取出来,放在徐安手掌上。 “严鱼,帝岛的公主,人在邺都。”燕大鸿淡淡道,“作为交换,你护着她半年,等你回来,我自然会替你妻子将寒气驱逐。” “她为何不回来帝岛?”出于谨慎,徐安还是问了一句。 “她做了和你母亲一样的事情,嫁给了俗世的人。”燕大鸿淡淡道。 帝岛的秘密很多,知道的人很少,比如燕大鸿其实只是个代理岛主,半年之后,真正实力强横的岛主就会出关,到时候,哪怕那些人再来,帝岛也有一战之力了。 所以,这半年是很重要的时间,燕大鸿不想出现任何问题。 “徐安,你可以选择拒绝。”燕大鸿语气冷下来。 加上前面的叶白离,一共杀了帝岛四个人,这等宿怨,若是还这么冥顽不灵,那就干脆再死一次吧。 徐安沉默了下,所有的条件,只有陈薇薇的那条,让他无比动心。 “我答应。”徐安淡淡道。 燕大鸿点点头,领着徐安,往帝岛里面走去。 余志早就在等在一边许久,看着徐安走过来,脸色狰狞。 “岛主,这个徐安接二连三,杀死我帝岛这么多人,莫要让他逃了!”余志吼道。 徐安目光清冷地看了燕大鸿一眼,意思很明显,这是对朋友的态度? 燕大鸿烦躁地推开余志,好不容易谈拢的事情,你插过来是几个意思? “岛主,我懂了,莫非是要亲自领他去受罚?”余志笑道。 “闭嘴!”燕大鸿怒喝。 好死不死的,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普通长老多嘴! “岛主息怒,请把这徐安交给我,我必然会重罚,平息岛主的怒气!” 有的人并不是蠢,而是怒气攻心,魔怔了。 徐安觉得聒噪。 燕大鸿也觉得聒噪,所以很干脆地扬起手,一巴掌将余志扇入了海里。 “尽快动身去邺都,你留在燕都的摊子,有我帝岛在,没人敢动。” ...... 徐安不知该怎么和陈薇薇说,我要去邺都?去一个女人身边? 显然,说话是需要艺术的。 “媳妇,家里生意暂时交给你了。我要去师父那里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功夫太差了。” 陈薇薇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我也不喜欢你被人家追着打,想去就去吧,家里有我。” “媳妇,那个鸡汤,还是要记得喝。” 不管怎样,如今能压制陈薇薇天生寒体的,在燕大鸿还没有出手的情况下,无疑是陨燧粉最为实用了。 “记得了,你自己也小心些。” 陈芊芊站在旁边,暗自撇了撇嘴,这好端端的,都成百亿富翁了,还找那个罪来受,如果自己像他这么有钱,早就天天呆在家里享受了。 当晚,徐安去了秦岛,和秦烈辞别。 “徐安,你要做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送你四个字,大器藏拙。” 大器藏拙! 秦烈的意思,是让徐安收敛一些,他虽然不属于那个层面,但多多少少,也和帝岛接触过,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高手还有很多。 “晓得。”徐安点头。 秦烈拍了拍手,阿田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我留不住他,他一直在问你的事情。”秦烈苦笑。 阿田沉默了下,走到徐安身边。 “带着阿田去吧,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 徐安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凭着他和燕大鸿的蜜月期,帝岛那边应该是不会迁怒到阿田了。 “我曾经想过的,离开燕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后来我一想,你活着回来了,总需要帮手,所以我就偷偷留在秦岛了。”阿田淡淡道。 徐安拍了拍阿田的肩膀,他一路走来,结识了很多生死与共的人,岳虎盛,细三爷,关夫龙,徐超......现在又多了个阿田。 阿田不像徐超,徐超是个眼光狠辣的赌徒。 从始至终,阿田只有一句话。 “你很厉害,我想变得跟你一样厉害。” 那种厉害,并不只限于实力方面。 111 他乡遇知己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邺城的南街市场上,新开了一家包子铺,老板是个外地人,长得有点高瘦,喜欢穿衬衫,见着人就礼貌地问好。 老板还带着一个小伙计,二十出头的青年,总是很臭屁地冷着一张脸,偶尔有人来买包子,买的多了,就会掰起手指头来算钱。 “阿田,有计算机。”徐安拍了拍额头。 阿田恍然大悟,半生半熟地开始计算起来。 严鱼下班以后,经过市场,总会买两三个包子,顺带和老板聊下天。 大概属于半个同乡吧,毕竟,燕都和帝岛,差的有些远。严鱼有些悲哀地想。 事实上,当年的帝岛老岛主,为了保护她,很早地就将她送出了俗世,上学,工作,嫁人,再然后,老公死了,她孤苦伶仃地活着。 帝岛曾派过人来,给她买了别墅,给她买了豪车,甚至,还给了她上百亿的银行卡。 严鱼拒绝了,她已经忘了那边的功夫,换了那边的姓氏,她不想再和那边扯上任何关系。 这曾经也是让燕大鸿绞尽脑汁的事情,堂堂的帝岛公主,怎能活得如此不堪。 所以徐安来了。 任务还艰巨,不仅要保护严鱼的安全,顺带着还要改善严鱼的生活。 燕大鸿曾透露,可能会有仇家查到严鱼身上,叮嘱徐安小心一些。 “照例,买一送一。”徐安搓了搓手,将两三个包子,塞入严鱼的袋子里。 “够了够了。”严鱼急忙道。 “难得见到老乡,你别客气啊!”徐安笑道。 严鱼无奈地提起一大袋包子,往市场对面的小区里走去。 三栋一单元406,徐安记得很清楚。 “你们看哦,这小老板对严寡妇动心了。” “见怪不怪,严寡妇生得那么漂亮。” “听人说啊,很多公子哥追着呢!啧啧!” 市场里,多的是各种喜欢八卦的人,不过,作为帝岛公主,严鱼的样貌,还真是倾国倾城。 等对面小区的那盏灯亮起来,徐安抹了抹手,喊了一声收工。 阿田早就累得喘气,他原先想着,跟在徐安后面,大多是打架对拳,哪里想到,做了一个包子铺的小伙计。 重操旧业,徐安也没有想到,不过,这个方法不错,至少目前来说,已经和严鱼搭上了关系。 事实上,徐安就住在严鱼的对门,不过为了避嫌,免得严鱼难堪,他都会迟一点才回来。 没想到今晚刚走到楼梯口,严鱼已经等在了门外。 “想着你们两个没吃饭,我今天刚好做多了,你们一起来吃吧。”严鱼笑道。 对于徐安和阿田,她总是莫名地觉得亲近,只是她不知道,阿田实则上还是帝岛的人。 “不吃了不吃了。”阿田嘟嚷了一句,他今天揉了上白斤面,有点累了,只想快点睡觉。 徐安暗骂一声,一脚踩在阿田脚板上,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敢熟视无睹! “吃——饭!”阿田痛得龇牙。 这是徐安第一次走入严鱼家里,房间的布置很普通,俨然是一户市井人家的模样。 一个小女孩嘟着嘴,盯住徐安。 “这是我女儿严佳佳,佳佳,叫叔叔。”严鱼孝道 严佳佳翻了个白眼,“等得我饿死了,妈咪我要吃饭。” 徐安嘴巴抽了抽,这小女孩他也见过两三次,每次见到,总会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吃饭吧。” 严鱼很礼貌地帮徐安和阿田,各打了一碗饭,才坐下来。 徐安调查过,这严鱼原本是嫁入了一个小豪门的,只是没想到,结婚没一年,丈夫就死了,那家人怕严鱼以后会抢家产,急忙将她赶了出去。 这女子的命运,说起来可真够悲惨的。 不过,这倒是个奇女子,过得都这样了,还是没回去帝岛那边,哪怕她开一下口,至少也会变成百亿富翁。 “严姐,你们公司那里还招人吗?”徐安不动声色地端着一杯茶水,一边喝一边问。 “咦,你不是在开包子店吗?怎么,你还想着找工作啊?” 徐安脸色瞬间堆上哀伤,“我老家发了水灾,过不下去了,才带着弟弟出来,我就想着多赚点钱,以后重建老屋。” 阿田在旁边咳了几下,尼玛还多赚点钱,你在燕都那里,说你是百亿富翁都低调了。 当然,这些话阿田没敢说出来。 严鱼在一家小酒店做大堂经理,工资不算很高,不过听徐安这么一说,瞬间同情心泛滥。 “前段时间,厨房那里有个小工好像离职了,我明天帮你问一下,不过工资可不高,也就三千出头。” “够了够了。”徐安神情激动。 阿田白了徐安一眼,这不害臊的模样,他都看不下去了。 “那包子店怎么办?”严鱼忽然问了一句。 “有我弟弟呢,他没问题的。” 阿田嘴巴抽了抽,脸色悲哀之极,垂着头不断刨饭。 刚吃完饭,严佳佳就做了一个吐舌头的姿势,像驱赶苍蝇一样,不断挥着手。 无奈之下,徐安只好带着阿田,千恩万谢地走出去。 “为啥不是我去酒店......”阿田苦笑问道。 “你会做菜吗?”徐安抹着手。 “不会......” “那就得了,我们一人一个点,记住了,有事情马上联系。” ...... 为了完成任务,徐安可谓是豁出去了,堂堂燕都新贵,拳场孤狼,此时正等在门口,准备应聘。 让徐安没想到的是,来应聘的人,起码有七八个之多。 “我最架势的系粤菜,我这么跟你们讲吧,李家成知唔知,吃了我的菜,每个月一百万请我上门做厨师!”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喊道。 您这么伟大,您这么牛比,又何必来和我抢这工资三千出头的小厨工。 “我三岁开始学做菜,直到今年十九岁,整整用坏了三百五十九口锅。”另一个小青年傲然一笑。 “我煮的红烧肉,不仅祛痰止咳,而且润心润肺,最关键的,还能滋阴壮阳!” “哼,说出吾的名字吓你们一跳!东南海食神就是我!” 徐安头昏欲裂,这尼玛的华山论剑呢! “这位兄弟面生啊。”东南海食神捏着下巴,打量着徐安。 “哼,这年头,会做个蛋炒饭的,都敢来应聘了!” “谁说不是呢,像我们这种高手,反而处处受制!” “放心,很快他就会被刷下来。” 徐安懒得理这帮神经病。 应聘的队伍一直往前推,很快,这些神厨们,一个个脸色幽怨地走出来,结果明显,被刷下去了。 “下一位!” 徐安理了理衣服,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那个自称东南海食神的青年,正不断哀求。 “我不要三千,两千五就行,怎么样.....两千,一口价!这么便宜的人工,你去哪里找啊!” 带着厨师帽的总厨,很烦躁地挥了挥手,两个厨工将东南海食神扛了出去。 总厨挠了挠鼻子,头也不抬,“会做几道菜,做的最好的是什么?” 徐安想了想,做的最好的,估计是梅菜扣肉包子了。 “梅菜扣肉包子。”徐安老实回答,在他心目中,包子是一种神奇的食物,普普通通的一团白面,里面却大把乾坤。 “又是包子!”贾小伟愤怒地抬起头,他恨包子,恨那个做包子的人。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徐安也呆住,哪怕天涯海角,哪怕跋山涉水,有的老熟人,总要遇见,逃也逃不掉。 “徐先生,好久不见......”贾小伟嘴巴抽了抽。 徐家破产,他自然也跟着失业,再加上洪家有一段时间,不予余力地打击徐家,所以,贾小伟一怒之下,来了这间小酒店。 “贾先生,好久不见。”徐安也古怪地回了一句。 对于贾小伟,徐安并没有什么敌意,相反,居然升起了一丝他乡遇知己的莫名情绪。 112 贾小伟的心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贾小伟是不想录用徐安的,恩恩怨怨暂且不提,这样一尊大神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活动,吓都吓死。 他更不明白,这尊大神要闹哪样,居然自降身份来做个小厨工。 徐安大咧咧地坐在贾小伟旁边的沙发上,掰了掰手指。 “我们酒店......不供应面点的。”贾小伟试图解释一句,让徐安知难而退,当然,他可不敢嚷嚷着说你被刷下来了。 “可以啊,我明天上班。”徐安答非所问。 “我们不需要糕点师......”贾小伟的声音很小。 “好,那我就明天上班了。” 贾小伟幽怨地看了徐安一眼,嘴巴抽了抽,终究不敢再说什么。 严鱼早就等在酒店大堂里,看到徐安出来,冲她做了个“OK”的手势,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 那个新来的总厨,有点脾气不好,没想到徐安居然成功了。 徐安也松了一口气,这严鱼是典型的良母,日常流程,无非是上班回家,徐安布下的两个点,至少目前来说,足以保证严鱼的安全了。 但愿别出什么幺蛾子。徐安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很笃定,若是严鱼出了事情,帝岛那边肯定会和他撕破脸面,到时候别说帮陈薇薇驱逐寒气,恐怕立即成为敌人。 “是这样的,鉴于徐安的丰富经验,我决定提升徐安为副厨师长。”贾小伟背着手,对着五六个厨工开口。 无疑,这贾小伟不笨,既然没法子拒绝,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和徐安暂时搞好关系。 何况......徐安是真有本事的,当初美其林的美食评估迈恩,狼吞虎咽徐安包子的模样,还历历浮现在贾小伟的眼前。 “多谢厨师长抬爱。”徐安笑了笑,勾住贾小伟的肩膀。 这一举动,更坐实了暗箱操作的可能性,惹得其他的厨工愤愤不已。 贾小伟缩了缩脖子,准备往回走。 这时,一个在外头的女服务员,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贾主厨,又有人骂你做猪食了!” 贾小伟闻声,瞬间脸色大怒,他这一生打架没本事,泡妞没本事,唯独在厨艺方面,是极具天赋的,居然有人侮辱他的天赋! 贾小伟暴躁地冲到外面餐厅。 邺城虽然是仅次于燕都的第二大城,但同样也会有比较边缘的地方。 客来酒店,位于市区角落,靠近城乡结合部那边,并没有像市区中心的那边的酒店,和气就能生财。 老板是个甩手掌柜,开了酒店没多久,听说就去花旗国那边旅游了,只派了一个沾亲带故的侄子来打理生意。 侄子叫张贺,典型的小纨绔,将上半个月的营业额基本花光,只留着下半个月的营业额作为运转。 眼下,严鱼认真履行了大堂经理的责任,不断和几个挑衅闹事的客人解释。 “美女,你这样可不对,哥几个来吃饭,吃得就是开心,吃一桌猪食,算什么回事?”一个脖子纹着青龙的光头大汉,咧嘴笑道。 大汉叫周聪,附近一带的混混头子,他前两天接了一个活,东家给了五万。 一般来说,这种上门踢馆的活,是可以顺带着调戏一下美女的,但周聪不敢,那位东家可是指名道姓了,这美滴滴的大堂经理是他要的人,若是敢僭越,后果会很严重。 严鱼沉默了下,端起其中一碟菜,放到鼻头下嗅了嗅,确实是有一股馊味。 “怎么样?我讲错了么?”周聪抱着手,冷冷笑道。 严鱼伸出手,在炒得色香味俱全的排骨上,翻了几翻,最后揪出来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酒店请来的贾大厨,做菜的手段是有口皆碑的,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问题,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这帮人是想闹事。 贾小伟提着一个锅铲,骂咧咧就冲了出来,他这一年过得很不好,一直爱慕的陈薇薇泡不到,年薪百万计的双燕总厨也丢了,甚至还被洪家人指名道姓,不准去大酒店发展。 一只小奶狗被惹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一个男人。 客来酒店对面的咖啡店,赵志义坐在靠边的位置上,隔着玻璃,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酒店的举动。 英雄救美的桥段,虽然老土,但古往今来,总是屡试不爽。 按着赵志义的计划,周聪等人闹事,他一身王霸之气出现,将周聪等人赶走,当然,他不善于动武,是义正言辞地骂走。最终博得严鱼的好感,最好,能劝她离开这个破酒店,再劝她来自家生意这里,最后劝上床...... “差不多了。”赵志义站起来,很儒雅地理了理身上放西服。 客来酒店,突然杀出来的贾小伟,无疑将周聪几个人惹怒了。 “我跟你们说,这个排骨,我是先炸了一遍,炸脆了,再过一次油,当然,这种油不是普通的花生油,是我特地从网上购买的,知道英吉利花生吗?那种花生长在北纬五十度的阳光下,加上英吉利海峡特有的季候风,才让这些花生粒粒饱满,我承认,做这道菜之前,我是上过一次厕所,但我是洗了手的,我压了四次洗手液的......” 周聪听得懵逼,又觉得无比聒噪,索性挥起拳头,打了过去。 严鱼惊叫一声。 贾小伟捂着一只肿了一圈的眼睛,哭哭啼啼地往后退,撞到徐安身前。 “徐安,他们打我。”贾小伟痛叫道。 徐安古怪地看了贾小伟一眼,劝了几句,刚要走过去的时候。 一个儒雅的男人,义正言辞地踏步走了进来。 “你们做什么!”赵志义大怒,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正气。 废话,他可是对着镜子练了两个小时的。 “大哥,原来是他!我们惹不起的。”一个狗腿子夸张地大叫,尖锐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餐厅。 “如果有后悔药,我绝对不会踏进这家酒店!”另一个狗腿也附声。 这生硬的台词...... 赵志义瞪着双眼,“既然知道是我,还不快滚!最好别逼我出手!” 周聪演得过头了,两条腿不断抖啊抖,像个小老太太,慢慢一步一步,趔趔趄趄地往前。 徐安抱着手,嘴巴抽了抽。 “严小姐,你没事吧。”赵志义潇洒地转过身,神情隐隐悲痛,那意思分明在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徐安觉得略烦,不管去到哪里,总会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但他相信,严鱼不是一个傻子,一个能自律自爱到那种地步的人,心性该有何等坚韧。 果然,严鱼神情冰冷地说了一句谢谢,看都没看赵志义一眼,回身往里走。 赵志义顿时怔住,说好的以身相许呢! 无奈之下,赵志义只好厚着脸皮又喊了一声,“严小姐,不然我以后来接你上下班,这样也安全一些。” 严鱼没有答话。 赵志义咬着牙,怒而转身,走出了酒店。 这么一出闹剧,徐安心里没什么变化,左右按严鱼那个性子,哪怕拿刀指着她,都不会就范的。 “哼,连菜都做不好,还敢喜欢严鱼!”贾小伟捂着右眼,冷笑开口。 徐安转头,看了看贾小伟,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么多那么多的酒店,贾小伟为啥要来这里。哪怕被洪家打压,大可以去市中心好一点的酒店啊! “你喜欢严经理?”徐安皱着眉头发问。 “人家没有!你别胡说!”只用了0.01秒,贾小伟脱口而出,瞬间脸色潮红,并着脚板扭扭捏捏地不肯承认。 徐安无语,估计这副模样,堂堂的帝岛公主,应该也看不上吧。 113 岛人,不该上岸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第一次见到自己名义上的老板,那个小纨绔张贺,梳着油得发亮的背头,抖着腿哼着歌,手里夹着一个包,身子斜斜地站在前台。 “老板好。” “老板好!” “老板好。”徐安也跟着喊了一声,再没有说,眼下也在人家的地盘上。 没想到,他刚喊出来,张贺就回头了,噘着嘴巴看了徐安一眼。 “怪不得声音有点生,原来是来新人了,好好干!” 张贺随手递了一根烟,徐安接过夹到了耳朵上,等张贺走远,眉头皱了起来。 这张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碌碌无为。 庆幸的是,严鱼走过来打招呼的时候,这张贺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不妥。 看来,这小老板还是懂些事的。 “我跟你讲啊,张老板其实人挺好的,上次阿春家里有事情,二话没说,提前预支了半年工资过去。”贾小伟凑过头,神神叨叨地开口。 闻言,徐安眯起了眼睛。 赵志义是在黄昏过来的,开着一辆宝马七系,大摇大摆地停在酒店门前。 下了车,赵志义从后车厢里捧出一束娇艳的玫瑰,当然,若是单单送花,不仅显得老套而且俗气,所以,赵志义特地买了两张世界级交响乐巡回乐队的专场门票,插在鲜花显眼的地方。 在他看来,严鱼性子寡淡,属于比较知性的哪一种,应该是喜欢这个的。 赵志义人托人,将严鱼喊了出来。 还特地花了一些钱,请来不少人围着渲染气氛。 严鱼皱着眉头,作为大堂经理,她有责任为酒店的生意着想,无疑,赵志义这一出戏,挡门了。 “严小姐,送给你。”赵志义露出标志性的正义笑容,将花递到严鱼面前。 按着他想,哪怕不考虑花,那两张那么醒目的门票,五千多一张呢,花花绿绿的,你总要拿起来看一眼吧,看一眼之后觉得对头,说不定就喜欢了呢。 围着的人一阵欢呼,甚至有小女生亢奋地大叫。 钱没白花。赵志义暗暗笑了一声。 “答应他,答应他!” “亲一个,再一个!” 徐安实在没眼再看下去,喜欢一个人,哪怕再蠢,也该知道投其所好的。 严鱼那么性子寡淡的人,你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这不找抽么。 严鱼真地抽了,往那束鲜花扬起手,一巴掌打掉在地上。 堂堂的帝岛公主,每天累死累活,只为平安活下去,却天天要面对这种糟心事情。 赵志义愕然,刚要说话,严鱼在地上的鲜花上,又踏了两脚,然后捡起来,丢到垃圾筒里。 “老公,有人欺负我。”严鱼看过来,往徐安的方向,冷冷清清地吐出一句。 关键是,贾小伟正和徐安并排立着。 所以,贾小伟慌了,很慌的那种,像屁股上的十个八个痔疮同时发作,不断又蹦又跳。 最后扭扭捏捏地停了下来,挽起袖子,提着锅铲就往外走。 严鱼有些呆滞,徐安嘴巴抽了抽。 猜得没错的话,严鱼刚才在喊的,应该是他,毕竟是邻居,而且两人关系也不错,找挡箭牌,至少也要找个知根知底的。 贾小伟想多了,缺爱的人总是喜欢想得太多。 严鱼是那种懒得解释的人,皱眉看了一眼,冲着徐安叹了口气,上了酒店二楼。 宝刀屠龙,无所不从! 一把锅铲,被贾小伟玩出了屠龙刀的感觉,对着赵志义的头,拍了好几下。 可怜赵志义不善于打架,撂着腿低低踢了两下,火急火燎地上了车,离开了酒店。 “严小姐,不要怕,只要我在,这辈子都会保护你,爱护你,就像西红柿和鸡蛋,只有放到一个锅里,才能卖更好的价钱。” 这种狗屁比喻,徐安没法子再听下去,转身走回了厨房。 “去你妈的爱情!”赵志义往头上涂着红花油,周聪在一旁哈着腰,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听说这个金主被人揍了,周聪可是马不停蹄,带着几个狗腿就跑过来。 “我不玩了,这操蛋的浪漫我不玩了,聪子,带几个人把她抓来,我要直接睡了她!”赵志义咬牙切齿道。 从小到大,他都属于那种顶级的金主,小的时候,买棒棒糖充游戏币不眨眼,大了一点,买豪车买LV包包说送就送。 只要是雌性动物,哪个不对他投怀送抱。 雨露均沾是他的品格,向往爱情是他的追求。 可惜,这个严鱼居然三番两次地拒绝他! “去你妈的爱情!”赵志义又骂了一句。 金主发了话,周聪自然不敢怠慢,吩咐好了任务,正要行动。 “周哥,还是我来抓那个女人!”一个绑着小脏辫的年轻人笑着开口。 周聪转头看了一眼,这家伙叫李无极,前两天才收的,人看起来倒是挺机灵。 “你行不行?”周聪皱眉道,按着他的计划,等严鱼下班,先引开酒店其他的人,然后伺机下手。 周聪调查过,客来酒店里,下班和严鱼一起回家的,另外有两个女服务员和一个厨房小工。 “放心吧,周哥,我保证做好。”李无极咧开嘴,又笑了笑。 周聪点点头,和赵无极说了一声,六七个人,齐齐往客来酒店那边走去。 “徐安,我一直想问,你以前做的那几个包子,有没有什么窍门啊?”秉着对美食的追求,贾小伟一脸认真。 这一点上,徐安倒是挺佩服的,哪怕如今郁郁不得志,这贾小伟还不忘这一块。 “下班了,严姐。”两个小女孩拖着严鱼的手,欢快地往外面走去。 “下班了二狗,快点跟严姐一块回家。”徐安喊了一句。 叫二狗的小厨工,从橱柜里抓了一根青瓜,屁颠屁颠地往外面走。 实际上,徐安也有想过,要不要跟着严鱼一块走,但他又不想做得太过,像个贴身保镖一样,反而不好。 李无极眯着眼睛,站在四岔口最高的大厦上,随后,整个身子往前一仰,直直跳了下去。 岛人,不该上岸的。李无极暗笑了一句。 做事滴水不漏,向来是李无极的特点,不能引起恐慌,不能引起怀疑,不然,被有心人发现组织的存在,就不好了。 客来酒店门口,昏黄的夜色下,一行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打下来。 两个小女孩惊惊乍乍地拖着严鱼的手,往一处银行的楼檐下跑。 二狗丢了青瓜,自告奋勇地往酒店回跑,说着要取伞。 四岔口周围,行人愈渐得少。 周聪带着三四个手下,也摸到了银行的楼檐下,特意撞了一下严鱼身边的小女孩。 “是你!”小女孩便是当初那个跑回厨房报告的服务员,见状大惊。 “跑啊!他们要报复了!”另一个小女孩大声喊了一句。 严鱼皱了皱眉,正要指着周聪喝骂几句。 她忽然发现,周聪并没有管她,而是带着人,往那两个小女孩追去。 严鱼沉默地站着,一时怔住。 雨幕里,李无极咧开嘴,望着对面楼檐的那个曼妙身影,伸出舌头,舔了舔落下来的雨水。 孤零零的雨,孤零零的身影。 严鱼皱着眉头,看着雨幕之中,那个缓缓朝自己走来的身影。 只有傻子才喜欢淋雨,无疑,李无极根本不像个傻子,站到严鱼面前的时候,脚板一跺,瞬间,将楼檐下的地面,跺得凹下去一大块。 “岛人,不该上岸的。”李无极冷冷开口。 严鱼苦笑,一瞬间,她又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事情,刀光和剑影,崩掉的山和断开的河。 114 李无极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贾小伟咬着铅笔,认真地记着做包子的各类注意事项。 阿春一脸慌张地跑回酒店,徐安抬起了头,隐隐觉得不安。 按理说,这么多人结伴回家,该不会出事情吧? “严姐被人抓走了!”阿春哭哭啼啼地大叫。 闻言,徐安冷然只身,往酒店外冲去。 贾小伟也顺手抄了那把锅铲,跟在徐安后面,跑入了雨幕中。 银行的楼檐外,细雨斜斜飘打着,似乎受不得风,越飘越高。 严鱼沉了口气,皱着眉头,“我已经在陆地上十多年了。” 李无极走近楼檐,将身子探出来,站到严鱼身边。 “这些话没有意义,你是岛人,这一生都是岛人。” 严鱼闭上了眼,这些年,类似的场面不下十次,有太多的人为保护她死了,也有太多的人,要抓她被反杀了。 争来争去,只因为她是个岛人。 严鱼垂头,苦涩地叹出一口气。 李无极讪笑一声,左手成爪,往严鱼肩膀抓来,这一招叫锁骨扣,若是扣住,严鱼必定再没有机会逃走。 事实上,严鱼不想逃了,逃得累。 堂堂帝岛公主,虽然不记得那些功夫,但挥动起来,下意识中,隐隐还有大概的套路。 李无极的手爪,被严鱼避开,“咦”了一声,双手齐推,将严鱼一掌拍到在地上。 徐安咬着牙,跑到银行楼檐,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 严鱼失踪,对徐安来说,是一件很坏的事情,连带着,和帝岛的蜜月期也将结束,甚至,会让帝岛迁怒到陈薇薇等人身上。 贾小伟握着锅铲,抬头看着徐安,夸张地掠在半空跃了跃去。 在陈家祖屋那会,好像还没这么厉害的。贾小伟咕咚了句,庆幸最终没和徐安成为敌人。 赵志义早早订好了酒店房间,还挺费心机地布置了一番。 “赵哥,人不见了......”周聪缩着头,惶惶恐恐地说道,末了,还补了一句,“李无极也不见了。” 赵志义顿了顿,随后扬起巴掌赏了两下,“那还愣着,快去找啊!” 邺城的大街小巷,雨没有停歇,人早已散去。 李无极扛着昏迷的严鱼,动作很快,一路往海边赶去。 岛人不属于陆上,对于李无极来说,无亚于真理,所以,岛人必须要接受惩罚! 早买通好的渔船,停靠在码头边的角落里。 李无极笑了笑,舒服地扭了扭脖子,将这个岛人交回组织,想必又是一番大功。 渔船老板从船篷里探出头,正屁颠颠地要往边上走,忽然整个人抖了抖身子,大声尖叫起来。 它的那艘渔船,一时间不知怎么了,在海里疯狂打转,最后居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重重往前推,一下离开了岸边好远。 李无极皱了皱眉头,将严鱼放下来。 有高手来截堵,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雨幕中,徐安停下脚步,缓缓站到李无极对面。 “保镖?”李无极歪着头,将徐安上上下下地打量。 穿着普通的厨师服,身材普普通通。 “你觉得呢?”徐安咧开嘴。 “一个月才几个钱,玩什么命呢。”李无极讪笑。 事实上,李无极是有些忌惮的,从他打晕严鱼开始,几乎是加快速度掠来海边,但这个人还是追上来了。 “不玩命,你养我啊?”徐安松了松拳头,随后又紧捏起来,他明白,面前这个梳着脏辫的人,肯定不简单。 李无极目光一冷,隔空抬腿踢去,组织的事情也敢拦,怪不得他杀人灭口了。 可惜的是,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居然不退反进,一拳将他的攻势化开,随后抬着拳,步步紧逼而来。 “有意思,凝出拳劲了。”李无极笑了声,弃了腿功,也轰着拳朝徐安打来。 凝出拳劲又如何,这类蝼蚁,在组织里有太多,哼,蝼蚁再胖,也终究是蝼蚁! 他有这个傲气,自小起,他练的一直是这种大开大合的功夫,若是拼力量,何惧之有! 徐安古怪地翘了翘嘴巴,这么多年,除了沙漠里那个汉克的诡异拳套,拳对拳地打,他还真没怕过谁。 也对,总是有人不怕死的。 徐安弓了弓身子,将崩拳的力量又加了几分。 “你的手臂会断。”李无极嗤笑,傻子总是喜欢自信过头。 拳头撞上,发出一声类似击鼓的巨响。 渔船老板远远看着,看着李无极像一只瞬间泄气的气球,夸张地往后退飞,最后,摔入海里。 徐安揉了揉拳头,将昏迷的严鱼背起来,迅速离开了海边。 渔船上,李无极咬着牙,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已经发肿,甚至连手指头,都扭曲了三根。 “该死的,这哪里请的保镖,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言罢,李无极忍着痛,将手指掰直,接着把脏辫松了下来,最后,从脸上撕下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严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店房间里,脸色大惊,翻开被子往下一看,才松了口气。 这一幕,让一直守着的贾小伟嘴巴抽了抽,我雪梅花一般的高尚品格,你居然怀疑我。 “我没有做坏事的。”贾小伟一脸悲愤。 “你救了我?”严鱼没有理会贾小伟的小情绪,目光灼灼地盯着贾小伟,那个掳掠她的人可是高手,贾小伟这个模样......怕是打不过吧。 不过,若是那边派来的人......严鱼叹了口气,已经在思考着去另一个城市,这十几年,无论哪边的人找到她,她都会离开,离开是非之地。 “是的,当时我和那个周聪,打了足足两个小时,最后,我用锅铲敲到他的头,他吓走了。” 贾小伟以为,当时阿春回来喊人,说是看见了周聪,那就没错了,前些时候还在酒店闹事,如今肯定是恼羞成怒,要报复呢。 “周聪?”严鱼笑了笑。 若真是周聪就好了,不过一个地痞流氓,哪来这么多事。可惜,那边的人,又岂是地痞流氓可以比较的。 事实上,是徐安扛着严鱼,找到了贾小伟的位置,最后悄悄将严鱼放在贾小伟不远,捏着鼻子喊了两声。 幸好这贾小伟不傻,循着声音过来,发现了严鱼,当然,也很聪明地把一切功劳揽了过来。 徐安一脸慌张地跑进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严鱼,“严姐你没事吧,都吓死我了,那个周聪太坏了,不然我今天去找他问清楚!” 比演技,谁怕谁! “我没事,别生事情。”严鱼挥了挥手,她如今心里很乱,那边的人发现她了,这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那,严姐你好好休息,我和贾主管去给你做点好吃的。对了,我让我弟弟给佳佳带吃的了,放心吧。”说完,徐安也不逗留,径直走了出去。 贾小伟刚要往外走的时候,严鱼忽然抬头问了一句,“你去找我的时候,徐安在哪?” 功劳不可分!尤其是这种有益于泡妞的功劳! 于是,贾小伟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睛,“他啊,吓得都躲起来了,乡下人哪里见过世面。” 严鱼苦笑,幽幽叹了口气。 贾小伟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徐安站在楼梯口上,一双眼睛正打量着他。 “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听到了。”徐安故意皱了皱眉头。 登时,贾小伟脸色发白,“我的意思是,要替你保密。” “我知道啊,我只想说,干得漂亮。”徐安耸了耸肩。 贾小伟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泡妞真是件技术活啊,为了泡个妞,舍得一身剐。 115 青龙游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记得一个陌生人的模样,往往是他身上某个不拘一格的特征,比如李无极的脏辫。 所以,李无极把脏辫散了下来,更诡异的,换了一张脸皮。 那个组织里,古时的传承颇盛,多的是这种善于伪装的脸皮子,只要李无极喜欢,甚至可以半天在内,换成十个人的模样站在你面前。 明明前两天还一身痞子气的脸,瞬间换成了儒雅的有为青年。 青年走入了客来酒店,举止平静地点了几个菜,顺带再要了一碗白米饭。 “这是什么东西?”贾小伟皱着眉头,一道菜名,难住了他这个天赋異稟的神厨。 青龙游海! 这是什么菜!这名儿,一听就是无比高端,莫非是古时宫里流传出来的菜式不成。 贾小伟凑出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青年。 “哼,哪怕是你踢场子,也选错地方了。”贾小伟嗤笑一声。 既然是顶级菜式,那么所要求的的食材,必然是高端无比的。 贾小伟哼着歌,将十几枚硕大的青头虾去头剥壳,放在锅里过了一次油...... 客来酒店的餐厅里,青年目光不动声色地转了一次,扫了几眼正在招呼熟客的严鱼。 计划其实很简单,以某个古时的菜式,难住这边的厨师,继而愤愤不平,让严鱼赔礼道歉,然后结识,再寻个在外面独处的机会。 组织不喜欢暴露,同样,李无极也不喜欢太过直接的方式。 贾小伟将过了油的青头虾,放到锅里继续爆炒,很奢侈地加了鲍鱼,海参。 既然是青龙游海,总该有点海洋的气氛。 最后,将一枚枚香气无比的青头虾,摆上盘,摆成一条龙的形状,点缀好鲍鱼海参,再淋上一勺特质酱汁,撒上配菜。 贾小伟抱着手,很满意自己这一次的杰作。 “徐安,好好看着,等会那小子,会把舌头都吃掉。”贾小伟笑道。 徐安没空理睬这自恋狂,百无聊赖地剁着菜。 阿春一脸敬仰地将这盘“青龙游海”端出去,端到那个青年面前。 “这什么东西?” “青龙游海。”阿春老实道。 青年嗤笑,“还听说客来酒店有个不错的大厨,看来是诓人的。” 阿春将青年的原话带了回来,贾小伟嘴巴抽了抽,你可以说我不帅,你可以说我不够强壮,但你不能说我做菜不好吃! 餐厅里,严鱼在听到青年的呼喊后,立即赶了过来。 “连个菜都做不好,这酒店怎么开的!”青年显然被激怒,末了再加一句,“我是个素食主义者,你们弄这么多肉,是要做什么!” 严鱼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青年点的菜单,果然,几乎清一色的素菜,除了那道青龙游海。 “原来还是慕名而来的,真是欺负人!”青年愤而转身,要往门外走去。 严鱼沉默了一下,劝了几句,将青年重新劝到了位置上。 “这样,我让厨房重新再做一次。”严鱼赔礼道。 “也就你态度好点,算了,我也不是计较的人,只是离家久了,偶尔会想家,才要吃这道家乡菜的。”青年眼神微动,隐隐有泪光闪烁。 ...... 贾小伟气得咬牙切齿,他不明白,那么高端一个名字,怎么会是素菜! 徐安皱了皱眉头,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正和严鱼侃侃而谈的青年。 “叫什么名字?”徐安问道。 “青龙游海!” “我来做。”徐安叹息一声,贾小伟虽然有天赋,但有些道道,却没有懂。 “徐安,要多久?”贾小伟古怪地看了徐安一眼。 打架打不过你,泡妞泡不过你,但做菜,你好像是不如我的吧。 “拿个大些的碗,很快就好。” 徐安说着,从旁边的菜篓里,拣了一根新鲜的黄瓜,正值时令,黄瓜无比青嫩。 抬起菜刀,将黄瓜拍焉,盘成长条形状,洒了点配料后,在上面淋了一勺热水。 “这是青龙游海?我草!”贾小伟睁大了眼睛,嘴巴张成“O”型,一脸难以置信。 多么响亮的名字,却只是一道拍黄瓜!这不是欺负人么! 古时,大多船夫嗜酒,却偏偏吃不起太好的下酒菜,只好自娱自乐,将寒酸无比的素菜,讲的无比高大上。 比如青龙游海,实际上是拍黄瓜,在上面洒点酱汁和热水。 又比如绝代双骄,不过是红辣椒和青椒混着炒。 让徐安皱眉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为何偏偏点这道菜,莫非真像贾小伟说的,是来踢场子不成? 徐安沉默了下,将那碗拍黄瓜端了出去。 青年还在和严鱼侃侃而谈,看见徐安出来,不动声色眯了眯眼睛。 他自然认得徐安,那个玩命的保镖,功夫深不可测。 但他自信,这个保镖自然忍不出自己。 “青龙游海来咯!”徐安笑着,将那碗拍黄瓜放到桌上。 和贾小伟一样,严鱼也脸色古怪地看着那碗拍黄瓜。 这不合理啊,这么霸气的一个名儿,居然只是一碗拍黄瓜。 显然,青年是没想到,还真有人明白里面的道道。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徐安一个不稳,将那碗“青龙游海”推了一下,汁水洒到青年身上。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我带你去洗洗。”徐安急忙说道。 李无极咬着牙,想不通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满分十分的伪装,他给自己打9.9分。 严鱼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徐安居然出现这种毛手毛脚的问题。 “来,我带你去洗洗。”表面上,徐安是抓着李无极的手,实际上,是反扣住,越来越用力,无形的气劲如枷锁一般,将李无极的手死死缚住。 李无极暗骂了一声娘。 “严姐,怎么办啊,这位客人气得脸都红了。”徐安惊慌道。 李无极巴不得将这无耻的家伙,立即踩死。 “徐安,你带客人去后面洗一洗,好好道个歉。” 徐安点头,李无极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这种情况下,他没有选择,若是徐安继续缚死他的手,他必然要反抗,也必然要暴露。 就这样,徐安死死抓住李无极的手裸,往厨房外面走去。 “怎么发现我的?”李无极咬着牙。 “我就知道是你,不过你这换脸大法挺不错的。”徐安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 “你杀不死我!”李无极低吼道。 “我可以打残你。” “一个月几个钱,这么玩命,你过来跟我,我给你一千万如何?” “你这么蠢,我可不想跟你。”徐安淡淡笑道。 “你个死保镖!”李无极吼道,侧了侧身子,愤而出拳。 徐安咧咧嘴,也一拳轰出去。 李无极退了几步,嘴里“哇”地一声,咳出一口血。 等徐安再冲去的时候,李无极已经急速掠着身子,往前逃遁,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徐安面前。 徐安皱着眉头,这李无极的轻功倒是不错,若想当场将他格杀,还需要想办法才行。 回到餐厅,严鱼已经在等着了。 “那位先生呢?” “生气了,劝都劝不动,自己走了。”徐安苦笑。 严鱼叹了口气,“徐安,以后做事情注意些,毛毛躁躁可不好。” “知道了,严姐。” 离着四岔口不远的一间小旅馆里,二楼的某个房间,李无极抹干净嘴巴的血,苦苦思索着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让那个保镖一眼识破? 想破了头,李无极都没想明白,他甚至恨不得跑回去,揪着那个保镖的衣领喝问。 “我他妈哪里露了马脚!” 往往做事情滴水不漏的谨慎之人,总会对这类事情,有种难以言状的魔怔。 116 第二次看穿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周聪缩着身子,不敢看面前的赵志义。 计划失败,他有九成的责任,自己的手下,居然反水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徐安的事情,只是认为那个梳着脏辫的李无极,反水了,又将人送了回去。 “人呢?”赵志义吼道。 “找不到了,好像跑路了......”周聪垂着头。 “废物!”赵志义扬手扇了几个耳光,愤愤不平地上了车,扬长而去。 自然,原本说好的报酬,也没有给到周聪手上。 周聪很沮丧,偏偏这种贵公子哥又得罪不起,只好委委屈屈地窝在小酒馆里,和几个狗腿喝着酒解闷。 “再见到那叫李无极的小子,我一定打断他的腿!”周聪怒吼道。 “何止打断腿,手也要打断!” “哼,他要是敢站在我的面前,看我一记神龙摆尾......聪哥,你看那个人!”一个狗腿正在叫嚣,忽然语气一边,扬着手指着酒馆门外。 一头脏辫的李无极,正站在门外招手。 “草!”周聪勃然大怒,抄了一张椅子,率先冲了出去。 等几个狗腿跟着冲出来的时候,发现周聪已经跑出去老远,李无极在前面跑,周聪在后面撵...... 李无极将一张崭新的脸皮,浸在刺鼻的药水里,瞬间,无数血丝慢慢渗开,看着无比可怖。 费的功夫有点多,不过李无极很满意,至少,这张新脸皮的质量,是上好的。 “死保镖!咱们再来!” 被李无极称为死保镖的徐安,眼下没空思考李无极的心事,他在琢磨,要来抓严鱼的,是哪一边的人,莫非真如燕大鸿所说,是那一边组织的人。 莫名的,徐安心里,涌上一股兔死狐悲的难过。 那个组织,好像是剿杀岛人的,岛人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遭这么大的记恨。 同样的,徐安也是岛人,不过有点奇怪,那个李无极一直没发现他的身份,既然如此的话,那燕大鸿是怎么知道的? 徐安试过,靠近严鱼的身子,但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味道。 明面上看,岛人和普通人,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徐安,过来帮忙啊!”贾小伟仰头喊了一声,随着和徐安越来越熟悉,当初那种惧怕感,好像也慢慢消失了。 徐安,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凶恶。 小纨绔张贺这几天来了一次,匆匆忙忙的,拿了钱就走,没看徐安一眼,也没看严鱼一眼。 倒是阿田,不断对着徐安诉苦,小区附近的幼儿园,据说要每天订三百个包子,给的价钱还高,为了避免被人怀疑,他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你可以请个人......”徐安嘴巴抽了抽。 包子店自然不能关门,位置极好,算是非常不错的暗哨。 从那个李无极的身上可以看出来,来抓严鱼的人,手段必然不简单,那诡异的化妆术,若不是徐安偶尔发现李无极的特征,怕是早被骗了。 四岔口的一家仓库里,周聪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几个狗腿见着自家老大回来,怔了怔,随即迅速围过来。 “聪哥,我还以为你掉海里了!” “会说话不!懂讲话不!什么叫聪哥掉海,分明是那个李无极什么的,让聪哥沉了海!” 李无极暗骂了一句,当然,他不能露出任何不爽的表情,他如今的这张脸,可是周聪的脸,还指望着,靠这张脸拿下严鱼呢。 赵志义在四岔口没什么人脉,权衡之下,还是来找了周聪。 “十万,再动一次手!” 动手的目标,自然是严鱼。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往往嗔念越大。 “酒店里有个姓徐的小厨工,他会功夫的,我需要赵哥帮我引开。”“周聪”认真道。 徐安无疑是一头拦路虎,而且还是很凶的那种。 对上徐安,李无极越来越没有信心。 赵志义踌躇了一下,点点头,这种事情,布置得越来越仔细,总是好的。 客来酒店的生意最好的时段,是黄昏前的那片时光,做生意的,刚下班的,旅游的,四岔口这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然后沿街的扑面各施神通,将一拨拨人往店里引。 阿春今天穿着极其鲜艳的衣服,拿着一口小喇叭,不断介绍着酒店里的招牌菜,期望能多引些人进来。 赵志义是跟在一拨游人后,准备踏进酒店的,被阿春一眼认出来,拉拉扯扯地往外赶。 “你找打么!”被一个小妮子拦着,赵志义火气很大。 “你不能进去!”阿春怒道,眼前的这家伙,分明就是来打严姐主意的。 “开门做生意,我为何不能进去!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赵志义推了阿春一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贾小伟正探着头,看见赵志义站在餐厅里,愤怒地抓起锅铲冲出去。 说实话,严鱼也是颇不待见这赵志义的,不过开门做生意,你总不能将人往外赶吧。 “严小姐,我就吃个饭。”赵志义不断瞟着严鱼,使劲咽着口水,他今天又开好了房间,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酒店。 只要周聪得逞,那么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当然,他也有个小任务,按着周聪说的,把那个姓徐的小厨工引开。 正想着,贾小伟已经举着锅铲就要打下来。 赵志义脸色大惊,锅铲的威力,他可是领教过的。 “我就是来吃饭的!”赵志义吼道。 严鱼将打在半空的锅铲,用手拦了下来,开门做生意,哪里这么大的仇怨。 贾小伟怏怏地退了回去,还挺男人地指了指赵志义,示意他不要闹事。 赵志义咬着牙,上次的事情他还没报仇,这会又来,哼,等严鱼的事情一完,再来收拾这小厨师。 客来酒店外面,“周聪”皱了皱眉头,按着他的计划,是赵志义将徐安引开,随后他指挥手下的几个狗腿冲进去,将严鱼绑出来。 当然,这样的风险有点大,无疑,周聪这个人物,算是彻底废了,这张脸皮也只能用一次了。 左等右等,发现赵志义还在磨磨蹭蹭。 “傻比!”李无极骂了一声。 实际上,赵志义已经准备动手了,等严鱼走远以后,赵志义起身走到厨房。 厨房里,有人点了一瓦罐鸽子粥,贾小伟正挥着砍刀,在杀一只肉鸽子,鸽子发出凄惨的叫声。 鸽子血溅开,溅了一些在贾小伟的脸上。 赵志义嘴巴抽了抽,原来酝酿的凶狠表情,一下子怔住。 “姓徐的......先生,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徐安皱了皱眉,抬头看着赵志义,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知道那个留脏辫的人在哪里!” 这些话,当然是李无极教他讲的。 徐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跟在赵志义后面走出去。 贾小伟刚好提着剁掉头的鸽子,一边骂咧一边往厨房后院走去。 按着李无极的意思,是把徐安引到后院,最后引得远一点,然后他们从前门进来,将严鱼绑走。 可惜,一物降一物,兴许是贾小伟的锅铲打得太疼了。赵志义鬼使神差的,领着徐安往酒店外面走。 “我真的知道那个脏辫在哪里!”赵志义怕徐安不跟着,不断开口。 反正前门后门都一样,引开就得了。赵志义是这么想的。 再然后,徐安跟着走到酒店门口,正好李无极带着人带着几个狗腿站在酒店旁边不远。 李无极嘴巴抽了抽,这他娘的什么猪队友! “你又来了。”徐安古怪地说了一句。 李无极闻声,身子颤抖起来,他如今可是还戴着周聪的脸皮!到底哪里不对,老是被这死保镖一眼看穿! 117 一根鼻毛的故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李无极捂着受伤的肚子,一脸愤恨。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那个死保镖,总是能将他一眼看穿。 那还怎么玩!打又打不过,骗又骗不了。 起先,李无极以为是自己的体味,所以用了专门祛狐臭的那种沐浴露,哪想到,还是被徐安一眼看穿。 李无极的愤怒之情无法言喻,拿着镜子,左左右右照了又照,却没有发现哪里不妥。 该死的! 李无极气得将镜子砸在地上。 客来酒店里,严鱼微微有点奇怪,按理说,那天掳掠她的人失败了,必然还会再来,可都几天了,什么情况都没有,莫非那个人离开邺城了? 严鱼并不想离开邺城,这一生都在疲于奔命,若是丈夫没死,她或许会马上逃走,可惜,丈夫死了,死在了邺城,所以,严鱼觉得很累,孤零零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很累。 “徐安,谢谢你。”严鱼转头,看见徐安端着菜走来,忽然吐出一句。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谢徐安什么,但总有一种感觉,徐安是帮了她大忙。 徐安淡淡一笑,“放心吧,我会让我弟,继续照顾佳佳的。” 严鱼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南街市场上,阿田忙得头昏眼花,尽管如此,心性却慢慢改变。 若是前两天,他必定会颓丧无比,堂堂一个凝出气劲的高手,居然连沦落到做包子卖包子。 如今他明白了,这些东西,其实和心性有关,听说徐安那家伙,当初可是连着做了几年包子,用来藏拙自己的身份。 最美丽的生活,原本就该沾着烟尘气的。 离着包子店不远,新开了一个摊位,一个五大三粗的屠夫,举着剁刀,不断往一条排骨上剁下。 称重,收钱,动作一气呵成。 很明显,这是个老手,估计以前也是捣鼓这类行当的。 一个妇人在一块肥瘦均匀的猪肉上,扣扣索索捏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要买。 李无极咬着牙,他巴不得别买,左右他都是来监视的。 “帮忙刨下毛哦。”妇人尖喊道。 李无极压着怒火,将猪毛刨干净。 “再帮着剁碎,我加一块钱!” 李无极继续压着怒火,冷着脸将猪肉剁成肉糜。 妇人从口袋掏了一大把零钱,丢在摊上,走的时候,还顺手捎了一小块肥肉。 李无极骂了几声娘,他发现最近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都怪那个死保镖,太特么无语了。 南街市场对面的小区,随着天色昏黄,渐渐亮起一盏一盏的灯火。 李无极等得心烦,这严鱼怎么还没回来! 只要严鱼回到小区,他就会立即收摊,随后潜入屋里,将严鱼掳走。 很快,李无极脸色大喜起来,严鱼正一步一步地往小区那边走去。 这一次,那个死保镖该不会出现了吧。 李无极很满意,耽误了好几天,不能再耽误了,否则,组织那边会生气,治他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李无极随意地将摊位上的东西收好,算了算时间,严鱼也差不多走到屋里了。 “老板,买十斤肉,帮着剁碎。”阿田苦着脸,生意太好,他要备多点肉馅。 李无极骂了一声娘,这叫什么事情,你早不来晚不来。 “不好意思,这些肉已经被预定了,我等会要送过去。”李无极脸上堆出笑容。 阿田努努嘴,有点失望地往回走。 李无极松了口气,急忙收拾好东西,以免夜长梦多,被别人发现马脚可就不好了。 “老板,这么早啊。”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无极抬头,整个人吓了一跳。 这死保镖,什么时候来的! 不好,不会又被看穿了吧? 来的正是徐安,跟在严鱼后面,所以稍稍晚了一下。 他可没多想,纯粹是帮忙,帮阿田买些肉。 “收摊了收摊了。”李无极垂着头,扯着喉咙开口。 “咦,我好像见过你。”徐安叫道。 李无极心头一惊,若还是低着头,恐怕更显得有鬼,索性抬起头来,将表情堆得自然。 “老胡啊!”徐安拍了拍李无极的肩膀。 李无极只沉吟了一下,迅速咧开嘴,“是你啊,好久没见了。” 不管怎么样,没被发现就是好事。 “这都老熟人了,你就帮下忙吧,卖点肉给我。”徐安笑道。 李无极暗骂一声,也笑着点头,这种事情,你越是回避,越是被人怀疑。 “十斤瘦的剁碎,十斤肥的也剁碎。”徐安眯了眯眼。 李无极嘴巴抽了抽,举起剁刀,拼命地剁了起来,一边剁一边安慰自己没事情,左右这徐安还没发现自己,等应付过去了,再去抓严鱼。 好不容易,将肉剁完,李无极松了一口气。 徐安平静地给钱,转过身子。 李无极暗笑,死保镖,你的火眼金睛呢,怎么的,这一次看走眼了?哼,等我把严鱼掳走,看你怎么抓我! 对面的小区里,严鱼住的那套房子,灯光已经亮起来。 李无极没啰嗦,将东西收好,准备离开市场。 “老胡啊。”徐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无极皱了皱眉,将身子转过,随后,一记轰拳凶狠地砸在李无极的腹部上,痛得李无极龇牙大叫。 “你又来了。”徐安换了一张表情,冷冷盯着地上的李无极。 “不可能,你到底怎么发现的!”李无极悲愤无比。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保镖识破身份,李无极已经处在崩溃边缘。 徐安没有回话,举起拳头,又要砸下去。 李无极不敢恋战,避开后,急忙往市场外跑去。 跑了一阵,发现那个包子店的小老板,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阿田手里抓着一节擀面杖,当剑来使,一抹隐隐的剑气,弥漫在阿田身子周围。 李无极停下了脚步,咬着牙,远没有想到这个小老板,看走眼了,居然还是个气劲高手。 那个死保镖的想法,肯定是要将他抓住置于死地,所以才会堵死了前后两头。 更让李无极憋屈的是,自己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一次两次三次,都被一眼识破。 徐安已经加快脚步,和阿田一前一后,将李无极堵住。 李无极咬着牙,扭过身子,冷冷盯着徐安。 “你知不知道,你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几天之内,被徐安连着重伤三次,他没有信心,逃出这两个气劲高手的包围。 “什么后果?”徐安笑道。 “我隶属一个组织,我若死了,组织必定还派人下来,到时,可就不止我一个了。”李无极冷冷道。 徐安抱着手,淡淡笑道,“不管你死不死,严鱼你们肯定也不会放过的,所以,多杀你一个,真的不多。” 徐安已经做了最好的打算,到时候劝说严鱼,离开四岔口郊区这里,哪怕不离开邺都,总有办法瞒住一段时间。 富华小区,三栋一单元406。 严鱼沉默地站在窗口,这个角度,南街市场那边能看上来,同理,严鱼也能看过去。 徐安和阿田截杀李无极的场景,她看得很清楚,她曾是帝岛的公主,那些气劲拳劲什么的,她一目了然。 严鱼身子微抖,幽幽叹了一口气。 南街市场里,李无极的挣扎毫无作用,倒在地上,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嘴巴不断咳着血。 “打伤人了,快送医院!”徐安喊了一句。 阿田表情清冷地扣住李无极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往海边走去。 “死保镖......死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必须知道,你到底怎么发现我的!”李无极神色无比悲愤。 徐安沉默了一下,走到李无极身旁,伸手指了指李无极的鼻子。 “鼻子没问题,我看过,贴着脸皮,几乎没有破绽!甚至眼睛,嘴巴,都几乎完美,哪怕我额头的痣,我也特意遮住了!”李无极吼道。 徐安摇了摇头,“你总觉得自己聪明,算无遗策,但真正聪明的人,往往是那些细节做得无比恐怖的,你还差得远,比如你右边鼻口,那一根总是翘得弯弯曲曲的鼻毛,很好认。” 李无极仰头,吐了一口血。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118 从南郊到北郊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严佳佳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何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哪怕是平时做饭,炒了菜盖在锅里,也会走到窗边看几眼。 今天,妈妈又担心了。严佳佳这么想。 “佳佳,狼又来了。”严鱼垂着脸,表情哀伤。 狼来了的故事,在三四岁孩子的心里,无疑是恐怖的。 严佳佳自觉地将玩具和零食塞到小书包里,跟在妈妈严鱼后面,从小区的另一侧出口,走向长途车站。 徐安沉默地站在富华小区外面的小路上,看见严鱼走来的时候,身子微动,掠过去挡在了严鱼面前。 严鱼冷冷吐出一句,“别拦我。” 严佳佳大叫着从书包里取出水枪,往徐安身子射去,瞬间,将徐安身子弄得湿漉漉。 抹了抹脸上的水迹,徐安开口,“我不是帝岛的人,我知道,你不想再和那边扯上关系,但我真的不是帝岛的人。” 严鱼冷笑,“你那些手段,若是平常人,如何打得出来。” 徐安默然,“你可能不知道,如果我不来,我的妻子就会死,我受托于燕大鸿,明面上是雇用,实际上是一场交易。” 话虽然有点夸张,但总体来说,逻辑是没错的。 严鱼似乎也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身子微动,长长叹了一口气。 离开帝岛十几年,她不曾想过那里,她向往尘世的生活,帝岛的刀光太刺,剑影太闪,她很不喜欢。 徐安不明白,为何燕大鸿给他的期限是半年,但他猜得到,半年之后,帝岛必然会有一场转变,能扭转乾坤的那种。 “那些人已经找到我了,因为我,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严鱼声音发苦。 岛人的血脉,究竟有什么乾坤,值得那个神秘的组织,这般费尽功夫。 当然,徐安自己也是岛人血脉,不过这些东西,他很明智地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估计知道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燕大鸿。 “回去吧,大不了我们离开四岔口这边,去邺城另一处。” 邺城这么大,多的是地方,况且他知道,严鱼并不想离开邺城,因为她的丈夫,还葬在邺城里。 严佳佳一直打着的水枪,一下打完水了,似乎觉得自己没保护好妈妈,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严鱼咬着嘴唇,低头看了一眼女儿,又望了望徐安,最终点了点头。 小纨绔张贺剔着牙签,看着严鱼递过来的辞职书。 原本按着徐安的意思,是直接一走了之,可严鱼说,张贺待人向来不薄,总要告别一下,当然,去处是不能暴露的。 贾小伟也站在旁边,一脸悲哀,这才刚刚暧昧呢,又要分散了。 “我在北郊那里,也有个西餐厅,照我说,严经理就不要辞职了,正好,那边也缺个管理。”张贺将辞职书放在一边,开口说道。 徐安皱了皱眉,张贺应该是没问题的,否则,严鱼不可能在酒店这么久,都平安无事。 “正好,我也要调点人过去。”张贺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张贺走过来,点了徐安和阿春,“你们跟着严经理吧,左右都是熟人了。” 说完,也不等严鱼开口,径直往酒店外走去。 一个打扮得无比妖冶的金发女郎,早就等得不耐烦,看见张贺走来,嗲声嗲气地撒着娇。 “张总啊,我西餐更拿手!”贾小伟慌忙跑过去。 严鱼转过头,和徐安面面相觑了一阵,最终各自点了点头。 贾小伟后来也跟着去了,收拾东西的时候,还不忘将那个用惯的锅铲拿走。 徐安是没有想到,这张贺真的在邺城北郊,还有一家西餐厅,虽然不大,但却经营得井井有条,正如张贺所说,西餐厅原本的经理辞职了,管理空缺。 好像一切都没问题,但隐隐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严鱼倒没什么问题,收撮了一番,便开始了工作。 徐安托阿田去附近找了房子,也沉默地跟着贾小伟走入了厨房。 对于西点,贾小伟无疑是有感情的,徐安记得,这家伙好像在法蓝西那边,为了学好西点,专门拜过名师。 一切又安定下来,没几天,严鱼已经慢慢习惯了新的工作,只是偶尔和徐安见面时,态度并没有多好。 毕竟,按着严鱼来看,徐安更像是一个监视者。 邺城的日子,不温不暖,转眼一个月过去。 客来酒店的人,都不知道严鱼的去处,这让赵志义很愤怒,那种感觉,就像一只煮熟的鸭子,忽然飞了,飞得无影无踪。 赵志义骂骂咧咧地离开客来酒店,周聪死了,那帮狗腿散了,他显得有点势单力薄。 直到今天,两个生得古怪的人,找到了他,询问严鱼的下落。 “少他妈跟我抢女人!”赵志义怒道。 其中一个又矮又瘦的年轻人,在赵志义脸色扇了一巴掌,至少扇断了五六枚牙齿。 赵志义像头受伤的小哈巴狗,立即知无不言。 “老二,难找啊。”矮瘦年轻人开口。 他的身边,另一个年轻人,却成了鲜明的对比,又高又壮,还留着短存的莫西干发型,右耳吊着一个耳坠。 这类打扮,大多是夜里飙车的鬼火年轻人,或者是塞外的沙鞑族人。 穆罗属于后者,受了组织的命令,和哥哥穆风,前来继续探查那个岛人的下落...... 短时间的平静,让徐安很满意,至少让他明白一件事情,那个组织的人,也并非无所不能。 和严鱼的关系,依然还有点僵,似乎已经笃定,徐安就是个监视者,如蛆附骨的那种。 倒是严佳佳,对徐安的印象大有改观,每次来西餐厅见着徐安,总会拖着徐安的手,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让徐安讲故事。 “叮当猫很生气,就拿出了任意门......” 诸如此类的故事,让徐安很头痛,无奈之下,只好又多分了一样任务给阿田。 阿田几乎是全天职的男保姆,负责照顾严佳佳,以及接送,睡前小故事...... 当然,严鱼出众的外貌,甩走一个赵志义,还有后来人。 后来人叫刘一盛,比起赵志义的横冲直撞,刘一盛更显得内敛,总是不动声色地凑到严鱼附近,说着一些趣事,逗笑了以后,绝口不提那些约会吃饭看电影的事情,会很快离开,留下一个念想。 这类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泡个妞,城府深得跟百年老井一样。 徐安虽然有点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严鱼不太喜欢束缚,否则当初也不会离开帝岛了。只要这刘一盛做的不过分,徐安也没法出手。 倒是贾小伟,从南郊到北郊,泡个妞千里迢迢的,这会儿,好像还被人插队了。 “他会做菜么!他做菜有我好吃么!”贾小伟愤愤不平,习惯性地提着那个锅铲,就要往外冲。 徐安无奈地将他拦住,好说歹说,才让这个脾气见长的家伙消停下来。 严鱼一直有个梦想,她想重新住在岛上。她是岛人,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喜欢岛的,当然,不是那种刀光剑影的岛,而是类似夏维夷那种阳光慵懒的岛。 当初他的丈夫严小宽,便矢志要给她这样的生活,等存够钱了,就去国外的岛,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 可惜,这个梦想碎了,像镜子一样碎得无法再拼凑。 心心念念的东西,太惦记了总是不好,左右也远去了,触手不可及,索性就忘了吧。 严鱼擦了擦眼睛,背起睡在最末包厢里的严佳佳,坚定地迈开步伐,往家里走去。 一旁的阿田,沉默了一下,也跟在后面离开。 119 七夕的邺城电影院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刘一盛从来不做献花这种蠢事,一来唐突,而来双方都难下台,还不算水到渠成的事情,僭越了,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今天刘一盛依然选择讲趣话,坐在西餐厅里,很绅士地点了一瓶红酒,一份七成熟的牛排。 事实上他想多了,严鱼只是出于礼貌,再怎么说,这是一个高质量的回头客,关系总要拉好的。 “严经理。”刘一盛站起来,礼貌地招了招手。 严鱼转过身,往刘一盛的位置走去。 贾小伟在厨房里看得清楚,止不住的咬牙切齿。 “他点了什么!”贾小伟恨声道。 “一份七成熟的牛排。”徐安白了白眼。 “我来!”贾小伟暴喝一声,从冰柜里取了一块牛肉,火急火燎地动作起来。 徐安原本想说火太旺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贾小伟煎好的那份牛排,被刘一盛切开,叉起来送到嘴里,动作很绅士,咀嚼得也很温柔。 不得不说,贾小伟果然是有厨师天赋的,表面看不出什么,实际上,不知加了多少的辣丁。 刘一盛轻轻咳了一下,当着严鱼的面,又不好吐出来,只好憋红了脸咽下去。 “刘先生,你没事吧。”严鱼皱了皱眉头。 刘一盛挥了挥手,捧起面前的冰水,一口喝了下去,可惜终究忍不住,大大的一口,喷了出来。 严鱼嘴巴抽了抽,取出纸巾,慢慢拭去脸上的水迹。 刘一盛脸色微变,这么多天的努力,那儒雅的形象,瞬间就破灭了。 “我今天有点咳嗽。”刘一盛急忙解释。 严鱼淡淡笑了笑,“刘先生先回去好好休息。” 刘一盛礼貌地转身,随即脸色阴沉,傻子都猜得出来,厨房里面动了手脚。 厨房里,贾小伟将头收回来,很得意地和徐安击了个掌。 小纨绔张贺很准时地在发薪日过来,大咧咧甩出去无数钞票后,叼着一根香烟,立即离开。 做老板做到这个份上,好像挺不错的...... “明天是七夕。”贾小伟拨了拨头发,很潇洒地吐出一句。 看这狗犊子的模样,说不定要出幺蛾子。 “我决定了,明天我要约严经理看电影。”贾小伟眼里的小星星,几乎要迸出来。 徐安实在不忍心打击这家伙的热情,撇撇嘴后转身离开。 燕都的三岛码头上,徐家庄园,已经建得有模有样,大概的轮廓已经有了,看起来无比壮观。 陈薇薇穿着一件白色夹克,站在海堤上,沉默了一会,将电话拨出去。 “跟着师父练功,饭要吃多一些,晚上睡觉别踢被子。” “我晓得,你记得吃药。”徐安揉了揉鼻子。 隔着千里万里,太多的山盟海誓,远不如一句嘘寒问暖。 贾小伟真的决定出手了,像一个被老师训斥的学生,惶惶不安地走到严鱼面前。 “老寒腿犯了?你抖什么?”严鱼皱眉。 贾小伟红着脸,终究勇敢地抬起了头,“是这样的,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徐安没空,所以我想问你有没有空?” 徐安努了努嘴,按着接下来的剧情,严鱼踩着高跟鞋离开,贾小伟无情地被甩在原地。 “好。”严鱼吐出一个字,转身往回走。 贾小伟怔住,随后像一只猢狲,不断蹦来蹦去。 徐安一脸愕然,这他娘的算不算一个奇迹。 坐在边上的刘一盛,自然也看见了,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儒雅,他大度,他善谈,他贴心,不过都为了演戏,博得女人芳心,这些东西是利器。 可就在今天,堂堂刘家三少看上的女人,居然被人横插了一腿,大刀阔斧的那种。 “该死的。”刘一盛暗骂了一句,将原本摆在台上准备送出去的瑞国名表,收回了兜里。 西餐厅外,阿田古怪地听完徐安的话,“你的意思,我们要跟着去电影院吗?” 其实,严鱼的意思,徐安也猜出来一些,那时候坐在边上的刘一盛,好像要准备出手了,可怜的贾小伟,不过是个挡箭牌。 至于为何不找徐安了,理由很明显,监视者不可能是朋友! 贾小伟重新找回了在双燕酒店那时候,身为堂堂行政总厨的威风,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西服上哪怕落了一粒尘,都要小心地用掸子扫开。 “表弟,你回去吧。”贾小伟语重心长地劝道。 阿田一直跟在后面,显然,贾小伟不喜欢这种太过亮眼的电灯泡。 “徐安,你也回去吧,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看吗?”贾小伟挤了挤眼睛,看着阿田身后的徐安。 我特么就看个电影,你都拖家带口地跟来了。 “我们也看电影。”徐安笑了笑。 严鱼自然明白,不过幸好,徐安也不傻,知道将佳佳一起带来。 严佳佳谨慎地抬头,死死盯着贾小伟。 “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严鱼开了口,贾小伟也不好再说什么,怏怏不乐地抹了抹眼睛。 ...... 穆罗抬头,看了一眼邺城的天色,黄昏将至。 邺城电影院外的长长街路上,由于今天是七夕,早早就有许多人,端着装满玫瑰的花篮,不断招徕着生意。 贾小伟原本想买一朵的,可这么多人跟着,他实在是有贼心没贼胆。 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勤工俭学,端着花篮,走到贾小伟身边。 “先生,你女朋友真漂亮,买支花吧。” 女朋友,自然指的是严鱼。 贾小伟真想抱住这卖花小子亲一口,太特么善解人意了。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小朋友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同事。” “怎么会,一个漂亮,一个帅气,多相衬啊!” 贾小伟差点没感动哭,多好的孩子啊,太质朴了! 徐安抽着嘴巴,看着贾小伟买下一束玫瑰,又不敢送过去给严鱼,只好弯下腰,送给了严佳佳。 端着花篮的小男孩,走街串巷,随着夜色的升起,竞争对手也越来越多。 小男孩有点沮丧,为了多挣一点学费,只好见人就问,兴许人家是过去看女朋友的,正好缺朵玫瑰呢。 小男孩蹦跳着停在两个奇怪的男人面前,抖了抖身子,脆生生开口,“先生,买玫瑰吗?” “滚开。”穆罗烦躁地推了推,将小男孩推到地上。 小男孩红着眼睛跑开。 “弟,这样可不好。”身材又矮又瘦的穆风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事实上,他也有些烦躁,找了快一个月了,半点线索都没有。 他有时候都怀疑,那个岛人,是不是已经离开邺城了,直到组织那边笃定,岛人还躲在邺城。 “哥,我想看电影,我想虎妞了。”穆罗神情发苦。 虎妞是他的妻子,和他一样,也是个五大三粗的女大汉,留在家里等他。 穆风沉默了一下,左右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索性就先放松一下,一直绷着神经也不好。 邺城电影院,贾小伟补了三张票。 A排107。 徐安看着电影票上的座位号,有点意兴阑珊,随后跟在贾小伟和严鱼后面,踏步走入了电影院。 “哥,你多少号?”穆罗嚼着口香糖。 “A排108。”穆风笑了笑,其实他并不喜欢看电影,不过嘛,弟弟不开心,总要做点什么。 邺城电影院不知今天抽了什么疯,明明是七夕的大好日子,却轮排了这么一幕电影。 大大的海报上,男人和女人背身而站,一个抹眼泪,一个用手扶额头,海报的中间,一排极为暗沉的艺术字横列着——《分手快乐》。 120 无耻地偷袭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进场的时候,贾小伟热情地问着要不要买些零食,难得这家伙这么风光一回,徐安也不拒绝,拿了一袋炒栗子。 徐安不知道,泡女孩子选这种片子,会不会很惨,还是说看着荧幕感动之余,会紧紧拥抱。 估计严鱼这位帝岛公主,应该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贾小伟那点小心机,无非是将他们三个人隔开,然后和严鱼坐得远一些。 阿田坐在最左,严佳佳坐在中间,徐安坐在最右,侧过头,就能看见隔着两排的严鱼两人。 电影开场的音乐着实不好听,哀哀凄凄地像家里死了几口子,让徐安提不起半点兴趣。 阿田则相反,兴许在帝岛呆的久了,这类新鲜事物反倒觉得很有趣。 徐安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右边一个又矮又瘦的年轻人,哈欠打得连天响。 看来,这类电影,并非是所有人都喜欢的。 无聊之际,徐安撕开炒栗子袋,剥了一颗,递到严佳佳面前。 严佳佳正捧着可乐,拼命摇着头。 阿田也不吃。 徐安只好一边剥一边吃了起来,炒栗子的香气有点重了,瞬间弥漫到了座位周围。 坐在旁边的矮瘦年轻人,忽然伸出了手,往徐安的炒栗子袋摸去,摸了一把,又将手缩回。 徐安皱了皱眉头,按着他以前的脾气,估计是要吊起来打的,无奈现在身在邺城,危机还没解除,只好认了被吃白食的事实。 看没多久,那年轻人吃完之后,又将手伸了过来,照样摸了一大把。 徐安扭过头,年轻人仰起脸。 四目相对,徐安心里,一万个草泥马轰隆隆奔过,这吃白食的,还蹬鼻子上脸了。 咬了咬牙,徐安将炒栗子袋缩了回来。 矮瘦年轻人嗤笑一声,眼神挑衅地看了徐安一眼,自顾自吃了起来。 徐安冷着脸,不动声色地看过去时,整个人惊得后背发冷汗。 这家伙,居然是个气劲高手,单单只用一个手指,就将栗子壳弹碎,举止之间,隐隐有蒙蒙的气劲萦绕。 这尘世中,哪有几个会气劲的人,除非,是那边来的人,或者说是那个组织的人。 徐安微微后怕,幸好刚才没出手,不然露馅无疑。 不动声色地,徐安踢了踢阿田的腿。阿田转头,沉吟了一会,立即会意。 “还有么。”穆风吃得有点上瘾,这炒栗子火候刚好,不脆不燥。 “五块钱一袋,外面有得卖。”徐安淡淡道。 穆风努了努嘴,“不好意思,我就要吃你手里的。” “草,信不信我揍你!”徐安像个被激怒的暴躁老哥,挥起手就要打。 穆风很准确地捏住徐安的手腕,冷笑一声。 徐安假装痛得龇牙。 “别,我都给你,都给你。” 穆风满意地松开手,这种蝼蚁,若是不听话,杀了又何妨。 徐安战战兢兢地将那袋炒栗子递了过去。 荧幕上,正播放到男主说分手,全场尽是小女生亢奋的哭泣声。 阿田早已经悄悄地抱着严佳佳离开。 徐安没敢动,尽量用身子,挡住这个矮瘦青年的视线。 偷偷看了一眼,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贾小伟被拖着离开,这一场精心准备的电影约会,悲哀地泡汤了。 穆风还在吃着炒栗子,身旁的弟弟穆罗,看得满眼泪花。 穆风叹了一口气,随后转过头,看着身旁战战兢兢的徐安,这小子有点意思,明明都那么害怕了,还留在这里。 栗子吃得多,有点上火。 穆风起身走去厕所。 徐安眯了眯眼睛,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荧幕的穆罗,随后跟在穆风后面,也迅速往厕所走去。 厕所里,穆风打了一个嗝,正要将裤子提起来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踩在了厕所顶上,二话不说,照着他的头就轰下来。 裤子还没提好,穆风骂了一声娘,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举高挡去。 拳气迸放,让穆风惊了惊,一只手加上轻敌,很快吃了苦头,侧开身子被轰到了肩膀上,顿时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穆风咬着牙,基于某种面子问题,他不好用出两只手,只靠一只手死死挡着。 徐安冷笑一声,又从一个极诡异的角度,一拳轰下。 “你等我穿好裤子!草尼玛!”穆风手臂又被轰了一拳,手肘发肿。 见差不多了,徐安急忙跃后,一溜烟跑出了厕所。 穆风脸色阴沉地提好裤子,这些伤,虽然不至于让他躺在床上,但面子着实不好看。 徐安不动声色地跑回了位置,穆罗还在目光灼灼地盯着荧幕。 穆风气急败坏地走回来,打量了好久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徐安。 “弟,那个人离开过没有?”穆风指着徐安问道。 “没有吧,应该没有。”说完,穆罗转过头,继续看起电影来。 穆风咬了咬牙,一把将徐安推在地上。 徐安大叫一声,惊慌失措地跑开,跑出了电影院。 电影院外,阿田立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徐安出来,急忙迎了过去。 “快走,猜得没错的话,那两个人应该也是那边的。” 庆幸的是,邺城电影院并不在北郊这边,换句话说,严鱼的行踪并不会暴露。 邺城北郊的街上,贾小伟还在为看电影的事情喋喋不休,好嘛,当电灯泡就算了,还破坏约会! “闭嘴!”阿田怒喝一声。 闻言,贾小伟才忽然想起某个场面,乖乖地闭上了嘴。 严鱼神色很不好,紧紧盯着徐安。 “没事儿,意外罢了。”徐安笑道。 严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邺城电影院,散场之后,穆罗眼泪还噙在眼眶里。 “太特么感动了,那个男的就不该说分手!”穆罗怒道,忽然,他看见自己哥哥一身是伤口。 “被人暗算了,是个气劲高手。”穆风苦笑,那个埋伏他的人,着实太卑鄙,躲在厕所上面,趁着他还在提裤子的时候下手。 “我去杀了他!”穆罗转过头,怒气冲冲往电影院里冲去。 穆风有点无奈,人家又不是傻子,一着得手后,肯定会马上离开的。 “哥,你说会不会,那个人跟岛人有关,说不定还在电影院附近的。”穆罗开口。 这句话让穆风很受用,他原本也是这么想,很有可能,那个岛人真的在电影院附近。 “我们再来回搜几次。” 徐安原没有想到,这次的怒而出手,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日子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原本徐安还打算着,要不要离开邺城,可他忽然想到,既然那个组织的人发现严鱼在邺城,那就肯定会想到,布置人手在各个交通口的附近,以便守株待兔。 徐安松了一口气,幸好当初听了那个小纨绔张贺的话,来邺城北郊这边。 徐安有时候在想,这张贺,是不是对严鱼关心过头了,不过,每次见到严鱼,张贺脸上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大概......纨绔也有善恶之分。 “发工资了!”阿春满脸欢喜地大喊。 正说着,张贺又夹着那个标志性的老板包,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依然二话不说,甩出一摞工资袋,然后扭头就走。 西餐厅里一阵嘈杂的喧闹,就连贾小伟,也忍不住拨开人群往里挤。 当然,每个工资袋上,都有员工的名字。 徐安找到自己的名字,将裹得满满的袋子打开。 多少张钞票,徐安没有算,只在压在最后的一张钞票上,发现有一抹灰黑色的墨水,不小心染在了钱上。 121 刘一盛的爱情广告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刘一盛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隐藏了,作为邺城名气不小的富二代,他要暴露一波,震慑住严鱼冰冷的心。 邺城里,大大小小的传媒公司,都收了一笔好处,大约内容是配合刘一盛,打一波温馨的爱情广告。 早早的,刘一盛就西装革履出了门,自然,豪车,排场这些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这个世界上,有钱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哪怕泡个妞,一样能事半功倍。 至于那个什么小厨师,十足的废物。刘一盛冷笑,他很自信,在绝对的金钱和势力面前,这些蹦跶不停的蝼蚁,见着这么大的差距后,也该消停了。 无数传媒公司,将邺城大大小小的视频广告位,全换成了严鱼盘着发髻的侧脸,偶尔倾斜,偶尔微笑,算得上倾国倾城,甚至,连邺城电视台,也给足了刘一盛脸面,插播滚动了十分钟之久。 徐安咬着牙,抬头看着西餐厅里的电视,想不通哪个混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严鱼行踪暴露了。 “怎么办。”严鱼皱着眉头,这样的场面也让她烦躁无比。 阿田抱着严佳佳,脸色清冷。 贾小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地看着徐安几人。 电视上,在临近结束的时候,画面定格,很臭屁加了仙女散花的特效。 狗屎!徐安忍不住骂了一句。 穆风抱着手,停在了街路上,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商场上面的传媒视频。 严鱼盘着发髻的侧脸,一览无余。 “是她。”穆罗笑了笑。 有句话真没说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视频上,怕认错人似的,还特地加了地址,店名。 这一手,刘一盛自觉得很满意,强大的爱情攻势下,该被俘虏了吧。 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开向北郊的西餐厅。 小纨绔张贺恰好今天来西餐厅,看见电视上的内容,古怪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往二楼的办公室走去。 人的速度极限是多少,这个有过研究,大概是一百米9秒29,哪怕许多运动员再苦练拼搏,也没法跑出这个速度。 当然,穆风和穆罗,不可以当一般人来对待,身轻如燕也不足以形容,简直像飞起来一般,惊得附近的人嗷嗷大叫。 徐安咬着牙,领着严鱼,阿田背着严佳佳,迅速往餐厅外面走。 贾小伟一头雾水地抓着锅铲,也跟在后面。 劳斯莱斯幻影刚好开到,稳稳地挡在徐安几人面前。 下了车,刘一盛脸色淡然一笑,他明白的,严鱼应该也看到了西餐厅里面的电视插播,哪个女孩子不爱这样的内容,对面的严鱼,连神色都呆滞了,恐怕是不敢相信吧。 浪漫为主,金钱为辅,刘一盛自信,这一仗他打得很漂亮。 “广告是我打的。”刘一盛儒雅开口。 言下之意很明显,老子有钱,大把大把的钱。 “为什么?”严鱼咬牙切齿。 刘一盛弹了弹手指,旁边的跟班,递过来一个精致无比的红色小礼盒。 礼盒里,是一双镶着豆子般大白钻的耳坠。 “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刘一盛,不仅有钱,而且很浪漫。” 徐安冷着脸,直直看着前方。 当然,他没空理会刘一盛这个白痴,刘一盛后面,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迅速跑来。 “走啊!”徐安怒喊了一声。 阿田沉默了下,背着严佳佳,拽住严鱼的手,拐了个角度,往街路上迅速跑去,贾小伟也慌里慌张地跟着跑。 刘一盛扭了扭头,很不满意有人破坏这种浪漫的气氛,皱了皱眉头,招了招手,三四个保镖,往穆风穆罗走去。 “喂,知道这是谁吗?邺城刘家的公子,快滚开!”一个保镖抬手作势要打。 手还没落下来,整个人夸张地倒飞出去,连着飞了十几米才掉到地上。 穆罗揉了揉手,铁塔般的身子,挡住了斜斜照下来的阳光。 刘一盛脸色灰败,骂咧几声要跑开,被穆罗一只手揪住,重重砸在地上,听得一声极凄惨地哀嚎后,再也没有声息。 余下的人,迅速逃开。 徐安转头看了下,发现阿田已经带着严鱼母女,拐过了街角。 “穆罗,你去追人。”穆风扭了扭脖子,淡淡笑道。 穆罗咧开嘴,点点头,身子迅速跃起。 徐安见状,急忙轰出一拳,堵死了穆罗的去路。 随后跃过去,死死挡在街口。 “你在找死。”穆风冷声道。 “你的上一任也像你这么嚣张,后来被我沉海了。” “李无极不过一个废物,给我提鞋都不配!”穆风言罢,矮瘦的身子微动,肉眼不可及的速度,甚至连残影都没见,一下就闪到了徐安身后,重重一掌拍下。 嘭! 徐安勾着拳头去挡,两股力量相撞,整个人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这穆风,显然比李无极要强得太多。 穆罗见状,吼了一声,一拳打碎街面,将迸起的无数巨石,往徐安甩去。 徐安不断闪避,避不开的,只好用拳头轰碎,没一下,整个拳头血流如注...... 贾小伟惶惶不安地看着前面快速奔跑的三人,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情。 跑得远了,阿田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身后。 “严小姐,你呆在这里,若是我和徐安......半个小时没回来,不用等了,赶紧离开邺城。” 没回来的意思,自然是已经死了。 严鱼神色微动,因为她的身份,死了太多的人,有人护着她,有人要杀她,两边可能都会有人死。 “我等你们。”严鱼沉声吐出一句。 “其实我小的时候,有幸见过严小姐一面,严小姐还给了我两块糖。”阿田笑了笑,他小时便上了帝岛,那时候严鱼还没出奔,有一次来看这些练功的孩子,阿田练得胳膊脱臼大哭,严鱼给了他两块糖。 阿田一直记得,严鱼其实不叫严鱼,叫燕沉鱼,取自沉鱼落雁的意思。 将长剑重新擎在手上,阿田转身,拍了拍严佳佳的头,身子一动,迅速往前掠去。 严佳佳捂着脸大哭,严鱼表情苦涩。 贾小伟依然不明所以,只好抓着锅铲,护在严鱼身前。 邺城北郊的街路,已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破坏殆尽,火焰燎烧,浓烟弥漫,无数人哭喊着往前逃。 当然,也有人被困在楼里,没法子逃走。 比如西餐厅里的张贺和阿春。 “老板,怎么办啊!我们会不会死啊!”阿春尖声哭喊。 张贺显然比阿春更害怕,瑟瑟发抖地走到厕所里,一下子关上了厕所门。 偌大的北郊街路,只剩下徐安和穆风穆罗。 徐安一条手臂已经垂了下来,刚才穆风的卑鄙一击,让他着了道。 穆罗尖啸一声,眼前的这个蝼蚁,真地惹他生气了,拼死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往前。 “废物,这一招你怎么挡!” 徐安抬头,看见穆罗像一列装甲车一般,侧着肩膀轰然撞来。 刚要闪避,忽然发现身子没法动弹,那个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掠到他身边,死死抓住他的身子,目的很明显,让徐安吃下这重重的一击。 一柄长剑,从远处射来,带着锋利的剑气,挡在穆罗身前。 穆罗顿了顿身子,转头往回看。 阿田阴沉着脸,立在一方楼顶上。 趁着机会,徐安睁开穆风的手,一个翻滚,闪到了一边。 “二打二,你们也不行。”穆罗咧开嘴笑。 他有这份自信,那个用剑的小子,看起来不过刚参悟了气劲,还差得远呢。 122 灰脸杀罚使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邺城北郊街面,一片狼藉。 阿田收了收手指,长剑铮鸣,刚要掠回阿田手上。 忽然间,穆罗居然抬手一拳轰去,将长剑轰成几截,摔在地上。 “我讲过了,你们都是废物,看好了,我要亲自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穆罗咧嘴大笑。 穆风嗤笑着晃着头,“杀了一个李无极,真当自己是个高手了,说实话,你真的不够看的。” 徐安冷着脸,那个组织确实恐怖得很,随随便便派过来的,都是高手。 严鱼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岛人,也已经上岸这么久了,为何还不肯放过! “岛人,上了岸又如何,换句话说,岛人本就该死绝了。”穆风阴恻恻地说道。 我也是岛人,我还活着,还要接着活下去。 徐安怒吼一声,双拳并拢,轰出一道巨大的拳气。 失了长剑的阿田,也在半空旋着身子,手肘往穆罗的颈背劈来。 轰! “山掌!”穆风喝了一声,巨大的掌印迎向拳气,将拳气死死挡住,最后奋力一捏,将拳气握碎。 霎时间,一道残影晃过,徐安掠着身子,掠到穆风身后,照着腰身,就是重重一拳。 穆风闷喝一声,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暗招,紧接着身子一晃,一股迸发的气劲,将徐安弹飞。 另一边,阿田偷袭失败,被穆罗揪在半空,狠狠掷向远处的地板。 砰的一声,地面凹陷,阿田捂着头,不断咳着血。 徐安爬起身子,眼色苦涩地看着倒地不起的阿田,这两个人,着实太强了,若只是单单一个,他还有些办法对付。 “咦,不错嘛,还能站得起来。”穆风笑了笑。 穆罗扭着脖子,也往徐安逼来。 “你今天必死无疑。” 徐安默然,退了几步,不动声色地将腿弓了弓。 他不明白,为何还不现身。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赌错,赌错了,他和阿田都要死。 死地无生,孤狼拼死一搏,同样是赌。 西餐厅二楼,阿春还在疯狂大哭,想起老板还在厕所里,尽责地爬过去,喊了几声。 厕所里没有人应,甚至连喘气声也没有了。 “老板死了。”阿春哭得更加伤心。 这些员工,对于小纨绔张贺,向来是挺敬重的,除了爱花钱,好像......没什么缺点了,发工资准时,有人情味,甚至从来没有训斥过自己的员工一句。 这样的老板,要是死了,以后去哪里找啊。 徐安身子已经微倾,那张张贺留给他的钞票,钞票上染着一抹灰色。 这么多年,严鱼一直平安无事,哪怕不是那个组织来人,类似赵志义这样的狗犊子,肯定如过江之鲫,严鱼依然无事。 那只说明了一点,暗地里,还是有人护着她的。 徐安是明桩,意思是明面上的保镖,所以,应该还有一个暗桩。 埋伏得很深,只为关键时刻,出手一击。 站在西餐厅顶楼的灰脸杀罚使,忍不住笑了,他发现,那个徐安真的很聪明。 猜到了他,猜到了他在等着惊天一击。 帝岛人若是护不住帝岛的公主,这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十色杀罚使,黑脸之下,是灰脸。 黑,灰,紫三色,自小便不用像其他的七色杀罚使,被割舌头烫脸,他们很自由,所以才能接更多的任务。 古袍衣袂飘动,长剑渴血微铮。 灰脸有些留恋地看了看下面的街道,各种店铺招牌,尘世食物的香气,那个阿春还在歇斯底里地喊着“老板别死”。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即将远去了。 灰脸杀罚使,闭了闭眼。 街面上,徐安不动声色地抬了抬头,弓着的力量瞬间散发,风声呼啸,残影一晃,掠到穆罗身后,以一个抱山摔的姿态,死死箍住穆罗的身子。 “我讲过了,你这个小废物,伤不了我!”穆罗嗤笑,抬起还能动的手肘,往徐安撞去。 穆风皱了皱眉,显然没明白,这徐安自取其辱的招数,有什么大用。 忽然,他眼睛一闪,看到对面的楼顶之上,一个衣袂飘动的人影,手里擎着一把长剑,如天兵下凡,带着一股斩天的力量,往穆罗俯冲而下。 穆风心头大骇,来不及喊,掠着身子冲去。 可惜还是晚了。 穆罗的人头,随着一道剑影闪过,干净利落地滚到地上,手肘撞击的动作也停滞下来,削口平整的脖子上,一时间血流如柱。 “啊!”穆风惊喊,这短短的时间,异变横生,自己的弟弟,就这么死了! 灰影回了剑,站到徐安身边。 徐安喘着气,差点忍不住骂娘,你倒是等机会,若不是我猜得出来,早他妈玩完了。 “没法子,我不想随便暴露。”灰脸耸了耸肩膀。 穆风咬着牙关,死死盯着面前的灰脸和徐安,忽然身子微摇起来。 这世界上,许多人见机不妙,大多会逃遁,以待东山再起,或者看机会再杀回来。 穆风确实想跑,一个徐安尚且难缠,现在又多了一个灰脸杀罚使,只有傻子才会继续恋战! 徐安揉了揉手,没有继续盯着穆风,他知道,灰脸必然会出手。 阿田还躺在地上,痛苦地哼着声,脸色苍白。 徐安心头一阵苦涩。 “没事儿,她们在街道拐口那边......” 严鱼抱着严佳佳,神情很不好,贾小伟尽责地去探查了一次又一次。 “看不清,烟太大了,我都不能靠近。”贾小伟摊手道。 严鱼沉默了一下,看着贾小伟,“贾先生,不然,你离开吧,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类似的话,严鱼刚才已经不止说了一次。 可贾小伟像铁了心一样,一股莫名的英雄情结,油然而生,刚才逃过来的几个混混要动手动脚,也被他用锅铲吓跑了。 “徐安也是朋友,我怎能一走了之!” 贾小伟不知道,正因为这句话,他以后的命运从此不同。 遥想当初,因为陈薇薇,贾小伟处处和徐安作对,谁又能想到,如今却成了同一个战线的人。 徐安扶着阿田走过来,脸色发白地笑了笑。 严鱼也笑了笑,笑得眼睛里有了泪花。 亡命天涯,从来都是很狼狈的事情,庆幸的是,这一次派来护着她的人,好像有点不同了。 严佳佳“呜哇”一声,跑过去抱住阿田的腿。 “阿田哥哥,你怎么了?” 这一个多月,几乎都是阿田接她上下幼儿园,顺带着给她做饭,教她写作业和画画。 阿田抖着手,拍了拍严佳佳的头,“没事儿,哥哥刚才摔了一跤。” 忽然,从西餐厅那边的方向,又传来一声轰隆的倒塌声,随后,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徐安明白,灰脸杀罚使得手了。 “快走快走。”贾小伟实在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心头发慌。 “等一会,有人要过来。”徐安淡淡道。 没猜错的话,老板张贺要过来了,这邺城铁定不能留了。 果然,没多久之后,阿春扶着趔趔趄趄的张贺,不知从哪儿走了过来。 张贺抖着腿,连害怕的表情都无比逼真。 狗犊子装得真像。徐安有点无语。 “我还有个店,在钛国那边,也是西餐厅......” 严鱼古怪地看了张贺一眼,一个邺城的小纨绔,开店都冲出国界了。 当然,这灰脸杀罚使,眼下也是一伙的,徐安自然要帮腔。 “正好,我们几个还愁着没地方去呢。”徐安咧嘴笑道。 “我要回老家了,徐安,这个店就靠你和严经理帮着照料了。”张贺苦笑道。 徐安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其实就是说给徐安听的,暴露了,我不能再留在你们身边了。 张贺留了地址后,转身离开,走了一段路,忽然回头。 “我记得了,那里好像有一株小乔木,会开出紫色的话,很美的。” 紫色的花,紫色杀罚使。 123 象港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大鸿站在帝岛最高的礁石上,眯了眯眼,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选徐安选得很准,徐安也做得很好。 灰脸站在一旁,手微微垂着。 “这不关你的事,你做得很好了。”燕大鸿抬了抬手。 灰脸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那个徐安很聪明,还有,我把长剑留给了余志那个徒弟。” 燕大鸿笑了笑,“你看着办就好,嘿嘿,小人物和大人物的区别,一来看实力,二来看城府,幸好,徐安没能占两个。” 灰脸其实还想说,徐安这种人,若是还有际遇,定然会一飞冲天。 不知为什么,灰脸忽然想起了那个拼死一搏的身影,心头略微感动,这番话也没有说出来。 徐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厉害,所以,才选择了暂避锋芒。 那个组织的人,必然还会源源不断地派来高手,严鱼死了,陈薇薇也会死,这是一个死循环。 徐安试过,旁敲侧击地劝严鱼回帝岛,得到的,却是严鱼的冰冷眼神。 这个倔强的女子,注定了,这一生都在亡命天涯。 至于燕大鸿说的半年期限,徐安明白,帝岛肯定有后手,至少,会有和那个组织谈判的资本。 邺城的北面海域,往前延伸,会和钛国的象港遥遥相望。 张贺留下的地址,便是在象港的一处闹市区里。 大隐隐于市,这估计就是张贺的意思。 钛国象港,由于其海纳百川的包容性,所以很多地方跑路的人,都喜欢聚在这里。 张贺哪里会有这么多西餐厅,就好比北郊那间,分明就是后来买下的,帝岛资源不少,几千几百万的东西,估计甩出去眼都不眨一下。 眼下,这间小太阳西餐厅应该也是如此。 徐安几人来到的时候,很出奇地发现,这家店门居然是关门大吉的,幸好还有一个钛国人帮着看管,随后解释了一番,大概的意思是餐厅刚换老板,还没开业。 不得不佩服帝岛的办事能力,这短短的时间,就想好了退路。 徐安抬起头,盯着那个钛国人,灰脸说过,紫脸杀罚使会出现在象港,当然,也和灰脸一样,是隐姓埋名的。 徐安厌恶了这种猜猜猜的游戏,又不是猜灯谜,搞得高深莫测。 被徐安盯住的钛国人,显然有点痞气,梗着脖子骂了几声,直到接了一个电话,才脸色瞬变,讨好地笑起来。 帝岛上,灰脸挂断了电话。 “他们到象港了。” 燕大鸿点了点头,说实话,他有时候也不理解,那个人为何要这么护着严鱼,已经出奔的人,公主又如何,早该由得她自生自灭了,直到那个人对他说了那番话。 岛人的血脉,不简单啊。 小太阳西餐厅,无疑是一个极蠢的名字。 贾小伟提议着要换一个雅些的,才忽然想起,自己并不是老板,同样,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是老板。 严鱼一直皱着眉头,皱着皱着,就会抬头看向徐安。 “徐安,张老板是你的人么?” 徐安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不算吧,我后面才认识他的,不过,我帮了他许多忙。” 这个解释,徐安自己很满意,严鱼也很满意,便不再问。 阿田伤得还不轻,徐安扶着他上了楼,暂时歇着。 那个看守的钛国人,叫颂塔,徐安很快排除了他是杀罚使的嫌疑。 这是徐安刚才思考之下得出的结论,十色杀罚使,颜色越鲜艳,往往会是女子,比如红色,便是一个女子。 紫色的艳丽度,比红色过之不及,猜得没错的话,应该也是女子。 颂塔腆着脸,走过来扯了扯徐安的手,他很容易看出来,徐安隐隐是这几个人的领头。 徐安笑了笑,掏出几张钞票,递到了颂塔手上。 颂塔欢呼一声,跑出了餐厅。 “张总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们负责整个餐厅的运转吧?”贾小伟问道。 “估计是。”徐安苦笑。 严鱼想了想,也点点头,那个总是不拘一格的老板,好像就是这么个人。 “我们听严经理安排吧。”徐安提议道。 按着徐安的意思,最好生意冷清一些,再冷清一些,最好慢慢挺过这四个多月就行。 严鱼白了徐安一眼,想了想后开口,“这样吧,贾先生还是厨师,阿田在养伤,徐安你多担待一些,帮忙侍应和去厨房打杂。” 徐安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惹急了,这严鱼又要偷偷跑了。 短暂安生的日子,就这么稳定下来。 世界上,有两处地方,是对拳最为出名的。 一处是华国的洛城,另一处则是钛国的象港。 钛国人善于击拳,流派很多,比如古泰拳,新泰拳,撞拳,猛虎拳等等。 当然,象港的对拳,是不及洛城的,洛城的头号人物孤狼,那可是拳台上如战神一般的存在。 徐安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名,甚至流传到了钛国这边,不过他没有任何心思,只想保着严鱼,平平安安的,挺过这小半年时间。 小太阳西餐厅很快开业,出乎徐安意料的是,这才第一天,生意就火爆得不行,一时间门庭若市。 贾小伟的厨艺天赋,真不是盖的,这他娘的好端端一块牛排,捣鼓一番,硬是整出了吃龙肉的感觉。 看着爆满的餐厅,徐安一阵苦笑。 幸好颂塔急忙扯来了几个人,帮着张罗。 忽然,颂塔拉了拉徐安,捻了捻手指,“该交费了。” “保护费?”徐安皱着眉头。 颂塔点点头,咧嘴一笑,“真是聪明,这条街都是那个查拜罩着的,在这里做生意,肯定要交保护费的。” 人在异乡,何况徐安并不想惹事,这种地头蛇,你打了一波,还有一波。 沉默了下,徐安抽出几张钞票,递给了颂塔。 “还不够的,查拜的吃相很大。” 是你自己也要抽水吧! 徐安有点无奈,只好又多给了几张。 颂塔很满意地笑了笑,拍拍徐安的肩膀,走了出去。 火爆的生意一直维持着,颂塔请来的四个人,索性被严鱼留在了店里。 眼见着人手多了,也慢慢熟络,徐安走上了楼,打算看一下阿田的伤势,正进门,就看见阿田已经整个人站起来,手里虚挥着一把长剑。 “那个灰脸杀罚使送的,是把好剑。”阿田咳了咳说道。 阿田的长剑,在和穆风穆罗的对战中,被穆罗一拳打碎。 “你不知道,在帝岛上,分配的资源是不同的,像我这种垫底的人,能分到一把寻常的剑就不错了,而像十色杀罚使,资源往往是最好的,吃穿用度一并往最高级的调度,比如这把长剑,比我原来那一把,起码好了十倍有余,有了它,我起码会增加三分功力。” 徐安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阿田,你在帝岛那么长时间,见过几个杀罚使?” “大概都见过吧,这十个人经常要出任务,出海口离着训练场那里不远。” “紫脸杀罚使是男人女人?” “应该是女的,身上穿的古袍,属于女式,不过不说话,戴的紫脸也挺特别,下拉得很长,听说在十色杀罚使中,这紫脸杀罚使是最狠辣的,接了任务杀了人,会把人头挂在腰间。对了徐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徐安挥了挥手。 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按着灰脸所说,紫脸应该也来了象港,至于是谁,就有待观察了。 但愿在这象港里,那个组织的人,动作没那么快,至少,让他平平安安读过这四个多月。 124 查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钛国象港,提起查拜,几乎无人不知,打黑拳出身,成绩了不得,拿了一次冠军,三次亚军。 和许多自立山头的人一样,查拜一条道走到黑,用了差不多五年时间,终于坐上了象港南边龙头的位置。 今天有人对他讲了,闹市街上新开的西餐厅,生意火爆,但没有交孝敬费。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阿猫阿狗若是有样学样,他查拜也不用混了。 所以,查拜领了十几个人,打算拜访一下。 西餐厅的名字很好笑,叫小太阳西餐厅。 颂塔哆嗦着身子,站在门口,一时半会不知道要怎么办,徐安把钱给了他,实际上,昨晚他全输了,一分不剩的那种。 犹豫了一下,颂塔拔腿立即跑开。 死无对证的事情,往往很难说得清楚。 几个裸着黑色西服的大汉,脖子上吊着金链子,很嚣张地率先走入了西餐厅。 原本在吃饭的客人,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查拜摘掉墨镜,大咧咧坐在靠边的椅子上,随后四处打量起来。 严鱼皱了皱眉头,身为整个餐厅的经理,这种事情,她总要出面的。 一个大汉狞笑着要抓向严鱼的脸,被严鱼勾手一扭,痛得嚎叫起来。 笑话,堂堂的帝岛公主,哪怕不记得那些排山倒海的功夫,也会潜意识记得如何反抗。 查海看见,咧开嘴笑了笑,饶有兴趣地翘起了腿。 他不喜欢那种娇滴滴的牡丹,相反,他喜欢这类带刺的玫瑰。 几个大汉要一拥而上,查拜喊了一声,将人制止住。 徐安从厨房里出来,脸色有点阴沉,地头蛇的难缠他知道,不过,不是已经交了孝敬费用了么,还来这里闹,显然是过头了。 “孝敬的钱,已经交了。”严鱼淡淡道。 查拜摇了摇头,一口熟悉的华国语,“我不清楚,没到我手上。” 钱给了颂塔,没到查拜手上,那只有一个可能,颂塔掉链子,拿了钱没有交。 “颂塔呢?”徐安脸色阴沉。 “刚才还在门口来着,一转眼就不见了。” 徐安沉默了一下,走了过去,站到查拜面前。 查拜抬起头,瞅了徐安一眼,没有停留,又转过去看着严鱼。 这种爱出头的小店工人,他向来是没什么兴趣的,闹得急了,打掉一条腿就是。 严鱼怕麻烦上身,无奈地只好又掏了几张钞票出来,放在桌子上。 “不对,我这里有个规矩,孝敬钱迟交了,要被罚的。”查拜淡淡道。 “你想要多少?”徐安冷笑。 当初在洛城,徐安十八岁从阴暗面起家,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 “迟了,要被罚十倍,这是我的规矩,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交。” 不交?自然等着关门大吉。 查拜很有信心,眼前的这家小店,想必会开口求饶吧,这个经理不错,蛮有味道。 十倍的钱,差不多是一个星期的收入了。 徐安对钱没什么感觉,只要好说好散,他乐得求个安静。 可惜,查拜做了一件蠢事,居然站起来,仗着力气,勾了一下严鱼的下巴。 贾小伟的锅铲,愤怒地冲厨房里飞出,查拜心底一惊,这可是明晃晃的铁器,砸到头上那还得了!辛亏查拜打拳出身,冷静地将锅铲打飞。 见状,贾小伟气急败坏地端着一口锅跑出来。 阿田的伤好了些,擎着长剑,从二楼往下望。 徐安更干脆,直接出手,将拦在面前的几个大汉一人一拳,打得捂着肚子跪在地上。 “好胆,知道我查拜是谁么!老子是拳王!” 查拜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打了几年黑拳,一次象港冠军,三次亚军,在这象港一亩三分地上,也算个人物了。 当然,比查拜名头响的,大有人在,比如他的哥哥。 查拜看得出来,这个店家小工,是会点拳脚的,几个大汉几乎都是一招倒地。 那又如何?堂堂的象港拳王,还会怕这种野路子不成。 查拜左脚抬起膝盖,右腿下压,标准的古泰拳起手式。 “小子,你真地惹我生气了!” 徐安叹了一口气,这种没有营养的废话,他听得太多了,随后侧了侧身子,连拳头都不用,直接一脚将查拜踹出了西餐厅,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才停下来,晕倒在地上。 西餐厅里,还有不少缩在角落里的客人,加上查拜的那些跟班,尽皆脸色发白。 “那个人,好像一脚就将查拜踢飞了......” “天,查拜可是象港拳王啊!” “查拜受伤,他大哥肯定会出手。” 严鱼和徐安面面相觑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都看得出,这件事情还是急躁了。 颂塔原本是躲在离西餐厅不远地方的,看见查拜一脚被踢出来,惊了惊后,一溜烟又跑回了小太阳西餐厅。 自然,严鱼不会给他好脸色,如今是非常时期,因为这家伙的贪婪,导致了某种不安宁的因素。 颂塔干笑着,跑到徐安面前。 “做什么?找打么?”徐安冷笑道。 颂塔急忙挥着手,“别,别别,我就想过来,给徐兄弟指条明路,你看,你这功夫,连查拜都打赢了,不如去打对拳吧,我做你经纪人啊!” “没兴趣。” 对拳?拳王?我徐安五年黑拳,蝉联五年洛城拳王,“孤狼”的名号说出来,吓破你的胆。 颂塔见状大急,难得遇见这么一个高手,他可不想放走了,哪怕做经纪人,随着拳手的胜场,收入也是节节拔高的。 贾小伟抬着锅,气愤地冲来,一下子将颂塔撵了出去。 “都记得了,以后这颂塔再来吃白食,就给我扔出去!”严鱼咬牙切齿。 查拜不知自己是什么回到家的,模模糊糊中,似乎是被人一脚踢晕了。 耻辱啊!查拜苦涩地闭上眼睛。 他不是傻子,那个店家小工,明显要比他厉害。 不过,身为象港南区的龙头,这场子肯定要找回来的。 要对付高手,你只能请出另一个更高手的。 查拜有个哥哥,很厉害的哥哥,同样是练古泰拳的,几乎堪称钛国第一人,不过半年多前,只身去华国,被人暗算受伤,虽然伤还没好全,但对付那小子,应该是足够了。 查拜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隐世的高手,比如那个店家小工,腿法明显很精湛,估计也是有某种传承的。 暗算受伤,是查海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在龙港那会,他是差点被莫原一掌打死,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 自己的弟弟被打了,这事情可大可小,若放到家族层面讲,那是打了象港这个古泰拳世家的脸。 伤好得差不多了,也该运动运动了。 当然,查海还是极为心细地问了一句。 “不是用拳头的吧?我打不过九式崩拳。” 这句话其实不丢人,魏无渠的九式崩拳,不仅在华国,甚至在整个世界上,都是名头不小的。 查拜笑了笑,“不用拳,腿功挺厉害。” 查海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问题不大,现在想来,魏无渠的那个弟子,甚至比他更可怕。 魏无渠的崩拳还有些巧力,这家伙的崩拳,是直接打在人关节处上,直接将人打倒在地。 “哥,那个人叫什么?”查拜问道,心想记好名字,以后千万不要认错人。 查海笑容苦涩,“他叫徐安,你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惹到这个人,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查拜点点头,“放心吧,我哪有机会遇到这么个高手。哥,咱们走吧,先把那小子收拾一顿再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打断两条腿吧。”查海咧嘴笑了起来。 125 拳王洗碗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颂塔显然不想放弃徐安这个大腿,等来等去,终于等到严鱼几人慢慢消了气,才踮着手脚,往小太阳西餐厅里走。 “我吃饭给钱。”颂塔腆着脸。 严鱼冷冷盯了一眼,冷哼一声走开,毕竟是张贺留下的人,也不好意思做得太绝。 颂塔目光游离,四处寻找着徐安的身影,喊了一声后,徐安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你看,做个小工有什么前途?徐兄弟你听我的,咱们去打拳,大把得赚!” 徐安沉默了一下,“我已经没有兴趣了,我在洛城拿了五年的冠军。” “洛城?五年冠军?你以为你是孤狼啊?” 徐安点点头。 颂塔“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得了,别说笑话,我是认真的,凭着你的身手,一个月十万都没有问题!何必呆在这破店里。” 真话太假,总是没有人信的。 索性,徐安不再理会这家伙,转过身子,往厨房走去。 象港南街,查海穿着一件称身的西服,裸着胸膛,一边走一边扭了扭脖子。 查拜跟在后面,意气风发。 很久了,他没有跟在自家大哥后面了。跟着大哥踩人,是一件很快活的事情。 堂堂象港拳王,居然被人一脚踢晕。 这说起来,真是无比耻辱,幸好,事态还不算严重,只要找回了场子,这脸面也就回来了。 嘈杂的步子声还没靠近,徐安就知道又有人来了。 皱了皱眉后,徐安过去和严鱼说了一声,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那个人,别怕,给我指出来!”查海抱着手,淡淡笑道。 这里不是华国,这里没有九式崩拳。 徐安蹲在小太阳西餐厅门口,从裤兜里掏了一把煮花生,自顾自磕着吃起来。 这操蛋的世界,你越是善良,往往越是有人蹬鼻子上脸。 而且这类事情,往往都有一个后招,打不过叫人,打不过叫人。 徐安只知道,若是打不过,就想办法打过,再打不过,只好拼死一搏了。 “哥,就是他!”查拜狞笑道。 旁边许多人,看着查拜领着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都自觉地退到两边。 “这个西餐厅要惨了,得罪了查拜!” “快看,那个......不是古泰拳王者查海吗?” 查海很满意这种呼声,他沉寂得太久了,从龙港回来,就一直闭门不出,不过,这象港的人,倒是还记得他的名号。 “查拜,等会你注意看,古泰拳的肘击,威力会有多大。”查海笑了笑。 徐安也笑了笑,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他从来不会轻视对方,所以,也不会一直扯高气扬地昂着头,他看得很清楚,查拜叫来的帮手,算是老熟人了。 查海走近几步,目光直视,越看越心惊,这蹲在门口的店家小工,怎么和那个人这么像...... 不对,那个人当初可是一方枭雄,怎么会沦落到做一个店家小工! 长得像罢了!一定是这样! 查海不停安慰自己,可惜,他还是慌了起来。 那股子隐藏的气势,普通的店家小工,哪里会有这些,莫非真是他...... “大哥加油!古泰拳威武!打断他两条腿!”查拜在后头,大声呼喊。 眼下的查海,巴不得自己弟弟立即闭嘴。 徐安百无聊赖地挠了挠头,随后扬起手,冲着查海招了一下。 这一幕,让围观的人群都嗤笑起来。 “这个人真不知死活,连查海都敢这样招惹。” “上一个这么对查海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真是不知者无畏啊,且看他怎么死吧。” 查海听得烦躁,忍不住回头骂了一句,“闭嘴!” “哥,动手啊。” 查海自然想动手,可他不敢啊,走得近了,他已经看得出来,这个人,就是徐安!用九式崩拳将他打得吐血的徐安! 徐安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连带着西餐厅里的颂塔,原本趴在窗子上看的,也差点摔了下来。 “好久不见啊。”徐安瞟了查海一眼,暗猜着会不会动手。 显然,眼前的查海是不敢动手了。 “徐兄......”查海蹲到徐安旁边,语气苦涩,这脸真是丢大了。 远处的查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道自家大哥还要玩一下深沉,急忙又喊了一声,“哥,打断他的腿,别耽误了,打完去象港大酒店吃饭。” 查海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跑回去,将自己唯一的弟弟,按在地上海扁一顿。 都说打不过九式崩拳了,那个徐震霄这样,你也是这样!惹谁不好,偏偏惹到这个祖宗,你要是别拉着我啊! “你弟弟啊,挺生猛的。”徐安剥开一颗花生,笑着开口。 生猛的意思有好几种,按着字面上说,是打架凶狠,但徐安的意思,其实是闹腾得太凶。 查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一时间不敢接话,只好抖着手,从徐安手掌里,抓了几颗花生,然后帮着剥开,用手掸了掸后,再递到徐安手上。 这下,全场一下子大跌眼镜。 查海是谁?钛国第一高手,象港的头号人物,古泰拳拳王,据说连上面的大人物,见到查海也是毕恭毕敬的。 可是,这么牛气哄哄的查海,居然做了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帮一个店家小工剥花生!还擦了擦再送到手里! 颂塔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看电影也没这么跌宕起伏的! 打个比方,就好像在森林里,一只兔子,追着一头老虎撵,还撵得老虎哭爹喊娘! 这是什么逻辑!这是什么天理! 查拜嘴巴抽得像发羊癫疯一样,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回,真的是踢到铁板了,本来昨天人家都打算给钱了,自己还得寸进尺,调戏了那个女经理。 恐怕,要死的不能再死了! “过来!”查海冲着远处吼道。 查拜抖着脚,趔趔趄趄地走到小太阳西餐厅门口。 自己无所不能的大哥尚且要低声下气,自己一个小人物,怕是真要玩完了。 “跪下!”查海继续大吼。 当然,这一切,都是做给徐安看的,期盼着徐安大人大量,饶了自家老弟这一回。 说完,查海又急忙帮着剥起花生来。 徐安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接过查海剥的花生,一股脑儿丢到了嘴里。 “徐兄弟,我这弟弟淘气了些,我回家一定好好教育!”查海腆着脸笑道。 “这样吧,我呢,其实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你这弟弟,太淘气了,居然敢摸我们经理的脸!” 徐安的经理,能做徐安经理的人,世界上有几个?说不定又是一个底牌大得吓人的人物。 查海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一巴掌掴在查拜脸上。 查拜不是傻子,能做到一方龙头的人物,自然明白自己大哥的苦心。 酝酿了几秒钟,哭哭啼啼地给自己脸蛋,扇起了耳光。 “严经理,怎么处理啊?”徐安抬头。 实际上,严鱼没兴趣看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听见徐安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装够了就赶紧回来干活! “人手不够!赶紧的!”严鱼怒道。 “人手不够。”徐安重复了严鱼的话,末了自己又添了一句,“缺个洗碗的,工资两千五。” “好工作啊!我弟弟最喜欢洗碗了,这样,就让他先洗两个月,又有爱好又有钱拿,太棒了!”查海欢呼道。 查拜头也不敢抬,看这意思,查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徐安脸色古怪地看了查海一眼,这哥哥当得也太无耻了。 围观的人又是一片无语,查拜不是拳王吗,不是高手吗,拳王高手,居然要做洗碗工了。 126 象港拳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对于自己弟弟做洗碗工的事情,查海是双手赞成的,其实,他还有一个小心思,若是查拜跟在徐安身边,说不定能学到九式崩拳的一招半式。 当然,前提是要徐安看得顺眼才行。 所以,查海不断叮嘱弟弟,要好好洗碗,要好好听话,有活就抢着干,没活就创造来干! 查拜原本是很不爽的,不过听查海说了心事后,整个人眼睛一亮,九式崩拳,哪怕钛国这边,也是名头响亮的! “贾厨师,我把碗洗完了,请问还有其他的活吗?” 贾小伟嘴巴抽了抽,指了指厨房外面的厕所,“你......去刷一下马桶吧。” “好的!”查拜恭敬地点了点头,果真拿着刷子,往厕所走去。 这种感觉让贾小伟很爽,连带着煎牛排的动作,也更加快了起来。 “我这弟弟啊,从小就能吃苦,爱吃苦瓜,喝咖啡不加糖。”查海笑道。 徐安实在没有兴趣听这家伙啰嗦,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查海,这象港,是你罩得吗?” 虽然自己弟弟只是象港的一方龙头,不过说起来,这查海在象港,还真是吃得开的,凭着钛国第一高手的脸面,其他几方的人,多多少少都给面子。 “徐兄弟怎么了?莫非碰到难题了,说给老哥听,老哥帮你搞掂!” 查海也想不出,拳头硬得跟大理石一样的徐安,会碰到什么难题,而且,眼下居然沦落成店家小工了。 当然,这些话要是徐安不想说,他也绝对不会问的。 聪明人,往往不会触别人霉头。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就帮我留意一下,若是有奇怪的人来象港,告诉我一声。”徐安淡淡道。 “好,徐兄弟放心!” 得到查海的回答,徐安也松了口气,象港有港口机场,若是那个组织的人忽然而至,还真地防不胜防。 徐安眼下没有别的追求,只希望这余下的四个多月,平平安安地过去。 有了查拜这个殿堂级的洗碗工镇着,附近的宵小也不敢再闹事,小太阳西餐厅的生意,火爆得不行。 严鱼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徐安估计,她还以为张贺是她老板呢,正为不负所托而自喜。 有空的时候,徐安就会去西餐厅后院那里,看着那株小乔木。 张贺说过,这株小乔木的花是紫花,暗喻着象港,还有一个帮手——紫色杀罚使。 至于是谁,徐安没法猜出,甚至,除开徐安几人,餐厅里那些本地的钛国人,徐安都研究过了,没有一个像样的。 说来说去,还是只有颂塔最有怀疑,不过,阿田也说了,紫色杀罚使应该是个女子,颂塔这抠脚的糙大汉,还是算了吧。 眼下,颂塔再也不敢围着徐安,劝他去打黑拳了。 笑话,人家连拳王都不放在眼里,还打个屁的黑拳啊。 而且,每当颂塔刚要接近徐安,查拜就恶狠狠地盯过来,吓得颂塔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在象港的日子,一晃过了大半个月。 徐安算了算时间,还差四个月了。 “徐哥,我要请半天假!”查拜屁颠颠跑过来,朗声开口。 “请假你跟严经理说啊。”徐安苦笑。 “严经理让我找你!” “哦,那你去吧。” 查拜欢呼一声,刚要跑出去,忽然停了下来,神秘莫测地在徐安面前又说了一句。 “徐哥,今晚是象港的拳赛预选,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闻言,徐安心里一动,并不是为了看拳赛,而是看打拳赛的人,象港的拳赛,应该和洛城大致差不多,拳手很多都是外地慕名而来。 这两天,查海也送来了许多资料,大体是一些比较陌生的拳手。 “好。” 徐安想着,看能不能从拳赛上,找出有用的线索,比如紫脸杀罚使的,比如那个组织的,未雨绸缪,向来都是很对的事情。 和严鱼说了一声,又叮嘱了阿田一番,徐安跟在查拜后面,上了一辆豪车,径直往象港拳场而去。 “徐哥,你太面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大哥说了......” “我懂,我会装成是你的保镖。”徐安笑了笑。 查拜松了一口气,他原来还担心着徐安拒绝呢。 象港拳场,比洛城拳场要大一些,毕竟,作为钛国第三大都市,豪华程度与洛城,不可同日而语。 但有个问题,哪怕象港拳场比洛城拳场要大得多,但两者说起来,洛城拳场显然要有名气得多,四方汇聚而来的,几乎都是世界上的顶级高手。 “洛城的那个孤狼,是真的厉害啊,蝉联五年拳王,二十七场生死擂,无一败绩。”查拜眼里,透着一股钦佩。 打拳的人,对于类似神话一般的不败拳王孤狼,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 徐安没有说话,侧过了头。 世人只知道孤狼不败,却哪里知道孤狼历经了多少次生死。 跟着查拜,在走入一间地室的时候,徐安退了退身子。 查拜恭敬地垂了垂手,率先推门而入。 奢华的地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大多嚣气十足,猜得没错的话,应该都是象港里大佬级的人物。 “小查,听说你做了洗碗工了!”一个光头大汉挥着手,冲着查拜嬉笑。 哪怕查拜的哥哥是查海,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总不能打人吧? 查拜也不介意,事实上,他跟着徐安,暴躁的脾性,已经收敛了许多,所以,哪怕被贾小伟喝来指去,也没有任何怨言。 走过来后,查拜拉开了椅子,自顾自坐了下来。 先前说话的光头大汉,讨了个无趣,干笑了几声,也坐了下来。 徐安看了看,在场上,应该就数查拜年纪最小了。 钛国第一高手的弟弟,加上他自己拳王的称号,倒是真的很不错,至少坐稳了象港南边一带的龙头。 “查拜,听说你前两天被人打了,要不要哥哥帮你找回场子。”光头大汉继续笑道,会议还没开始,多的是无聊的时间。 “沙坤大叔,谢谢了,我已经解决了。”查拜淡淡道,若是放到以前,他肯定没有这样的心境,会忍不住和沙坤对骂起来。 洗了半个月碗,相当于磨了半个月的性子。 查拜转过头,眼色感激地看了一眼徐安。 沙坤也有些莫名其妙,往年激怒这查拜,向来好使,脾气一上来,赌拳的筹码会越加越多,当然,结果还是他沙坤大赢。 沙坤身后,一个染着红发的妙龄女子,穿着一件几乎透明的衬衫,慵懒地趴在沙坤肩膀上,盯了一眼查拜,又抬头盯了一眼徐安。 一般来说,这种会议,跟在大佬后面的,都是各自集团的第一好手。 徐安太面生了。 查拜也有点小心思,他希望徐安来,更希望徐安能出手。 当然,只是希望,他必然不敢苦苦相劝的。 “查拜,你身后的这个保镖,看着像个猴子那么瘦,不经打啊。”沙坤又挑衅道。 和查拜一样,他也是打黑拳出身,不过成绩并不好,最好的一次,只得了亚军,往年几次碰到查拜,总是被他打败,自己落得早早下场。 幸好,前两年他遇到一个高手,叫红鸾,便是那个趴在他肩膀上的妖冶女子。 正因为有了她,所以沙坤这两年赢面很大,几乎每一年的拳赛,都有大把资金入账。 查拜咬着牙,死死盯着沙坤,辱骂他也就算了,居然敢辱骂徐安,那可是连他哥哥都帮着剥花生的大人物啊。 “红鸾,如果不幸碰到查拜老弟的人,可要记得手下留情啊。”沙坤扭头笑了笑。 “好的哦。”红鸾也咯咯咯笑了起来。 127 台上的孤狼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曾经也和这些进场的拳手一样,期望着倚靠自己的拳头,打出一个未来。 很庆幸的,徐安成功了,甚至,连续蝉联了五年拳王。 遥记得十五岁那一年,还在读书的徐安,夜里趁着父母睡着,悄悄翻出了墙,悄悄去了洛城拳场。 第一个对手,也是个打泰拳的,虽然经验不足,拳路却十分凶猛。 第二个对手,是成名已久的码头红棍,逞勇斗狠,被徐安一拳打下了擂台。 第三个,是东国的空手道,徐安同样大胜...... 这世界上,你不争不抢不拼,除非有大气运,否则一生都静如死水,不会泛起涟漪。 象港的拳赛,和洛城大同小异,相比之下,象港的人没有丝毫排斥,年轻些的男女,若是有空暇,都会去拳场,捧自己喜欢拳手的场。 道理其实很简单,泰拳是钛国的国术,传承时间漫长,自然,钛国人早就耳熟能详了。 双马中学里,无数学生也兴奋异常,各自品论着喜欢拳手的性格和优点。 “娜塔,你喜欢哪个拳手啊?”教室最末,一个短发女生忽然开口,看着自己旁边一个扎马尾的漂亮女生。 扎马尾用的皮筋,是紫色的头花。 娜塔皱了皱眉,将脸转向窗外。 “我一个都不喜欢,他们打得太差。” “娜塔......那可是象港的顶级拳赛诶,不然,我们明天一起去看一下?” 沉默了一下,娜塔点了点头。 紫色的书包,紫色的平底鞋,沿着街道,娜塔静静地往家走去。 她并不喜欢这个任务,扮成一个十四岁的国中生,很不快乐。 实际上,她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但严格来说,帝岛的十七岁,和俗世的十七岁,有天壤之别。 走到家,推开门。 一对客气无比的夫妻,早就等在沙发上了,终究不敢喊一声女儿,而是恭敬地作着“请”的手势。 没有这个女孩,这对夫妻,恐怕还要在贫民窟里挣扎,这一辈子,都没可能住到这么好的房子。 当时,远在邺城的张贺,早早就布下了后路,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要好。 娜塔来象港,已经快一个月了。 她也知道,那几个人,也来了象港。 她去吃了几次西餐,当然,很聪明的,没有携带一丝关于紫色的东西。 黑脸大哥和灰脸二哥,同时告诫过她,那个徐安很聪明,一点蛛丝马迹,恐怕都让他猜得出来。 娜塔不想暴露,杀手锏,原本就是压轴的戏码。 “拳赛,那个徐安原来不是洛城的孤狼吗?”娜塔自顾自说了句。 这种信息对于帝岛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甚至知道,徐安打拳五年,一路打下来的名单。 “他会去么?我倒是希望他去。” 十七岁的年纪,已经养成了苦大仇深的性格。 徐安跟在查拜身后,坐在很靠前的位置上,等着拳赛开始。 象港拳场,还有一处地方和洛城不同,洛城拳场是徐安一个人的产业,而象港拳场,却是诸多大佬合力的买卖。 “徐哥,进场了。”查拜礼貌地对徐安说了一句。 徐安点点头,抬起头,往拳场上看。 清一色的萧杀气息,大多面目狰狞,除了徐安这个异类,打拳的人,有几个是奶油模样的小生。 “正式拳赛打完后,会有自主挑战环节。”查拜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 往年,这沙坤仗着有红鸾,总是压着他打,自己大哥名气太盛,自然不可能出场。 所以查拜只好自己动手,输得一塌涂地。 徐安淡淡一笑,查拜的意思他明白,不过,他实在没有兴致。 这些人,都太弱了。 “拳赛开始!”其中一个年纪古稀的大佬,哑着声音喊了一句。 瞬间,整个拳场欢腾起来。 首先登台的,是两个同样练了泰拳的男子,这并不出奇,钛国这边,多的是这种泰拳好手。 两个人肘击膝撞,打得不分胜负,没多久,年纪大些的男子寻了一个破绽,一个蹬腿,将对手踢下了拳台。 台下一片叫好。 “赢了五十万。”查拜心情不错,钱并不算多,但至少有了一个好开端。 “恭喜。”徐安笑了笑。 很快,已经淘汰了近十个对手。 拳场上,欢呼声渐渐细弱。 沙坤扭了扭脖子,走上了拳台,脸色得意之极。 接过话筒后,瞄了一眼查拜这边。 “我很荣幸,今天能站在这里......”一大堆屁话后,沙坤忽然声音高昂,“诸位都知道,拳台之上,一直有个神话,有这么一个人,打了五年黑拳,蝉联五年拳王!” 沙坤故意顿了顿,咳了一口嗓子。 徐安脸色阴沉,沙坤接下来的话,他猜得出来。 孤狼,世界上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徐安。 “诸位,我沙坤有幸,请来这位战神,让我们欢呼尖叫!洛城孤狼!” 沙坤脸色无比激动,事实上,就在他刚才去厕所时,孤狼才来找他,自然,也露了一手。 查拜闻声,也霍然站起来。 他打拳出身,最崇拜的人,并不是自己哥哥,而是洛城孤狼! 如今,这孤狼居然现身了,居然来到了象港。 徐安脸色不变,眯起了眼睛。 拳场上的位置,往下延伸,娜塔和同学坐在靠后的位置,听见这个名字,也皱了皱眉。 按理说,孤狼是聪明人,不会出这种风头,所谓树大招风,就是这个道理。 “孤狼来了,徐大哥,孤狼真的来了!”查拜激动得不断挥手。 徐安暗暗叹了一口气,连着查海,也并不知道,他其实就是孤狼。 自然,查拜也不知道。 遥想当年,自己戴这一副狼头面具,并非是随随便便的,而是他真的喜欢狼,特别是那种拼死一搏的孤狼。 沙坤的声音停下,全场的声音停下,一个戴着狼头面具的人,缓缓走上了拳台。 徐安脸色微变,因为这副狼头面具,分明就是他的那副! 记得在海上拳场那会,徐安记得很清楚,假装输给罗比后,他就将狼头面具带回洛城,藏在了原来住的富源小区里。 “我打个电话。”徐安咬着牙,站起身子。 查拜点了点头,随后又跟着无数拳场上的人,欢呼起来,以此表达对孤狼最崇高的敬意。 三岛码头上,陈薇薇手冻得发抖,喝了一碗鸡汤后,才慢慢缓了下来。 电话响了,备注是徐相公。 “徐安,我有在乖乖喝汤啊。”陈薇薇调皮道。 实际上,她自己都已经察觉,这寒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那些干燥的白粉末,抑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徐安应了一声,开口问道,“咱们在富源小区的老房子,已经卖了吗?” “没有啊,妈还经常过去收拾的。” 徐安脸上的惊意更浓,“有没有租给别人?” “没有,爸妈都很小心的,自己拿着钥匙。” 徐安又寒暄了一阵,将电话挂断,站了一会,迈起脚步走回了拳场。 娜塔转过头,看着那个离开的人影,眉头也皱得极深。 不是他?那台上那个孤狼,又会是谁? 徐安落座,索性抱起了手,眯着眼睛往台上看。 有太多东西,假的往往越像是真的。 沙坤几乎要将台上的孤狼吹上了天。 “不如,我们让孤狼露一手,表演一下九式崩拳的威力。”沙坤鼓掌道。 九式崩拳,老师魏无渠只传了三个弟子,洪妍是女的,陈四七身形如铁塔,而徐安坐在台下。 所以,这个戴着狼头面具的年轻男子,要打算怎么办! 拳台之上,“孤狼”居然点了点头,随后,朝着擂台上的一块铁板,弓身一拳轰出去。 砰! 钢板立即被打穿了一个窟窿。 标准的起手式,标准的出拳。 怎么可能!徐安越看越心惊。 到底是谁! 沙坤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惊叹后,缓过气来,继续开口,“刚才孤狼先生说了,谁都可以上台,只要能挺过孤狼一招,立即得一百万赏金。” 徐安忍住冲动,隐隐猜得出,这个戴着狼头面具的人,极有可能是在激怒他。 有几个不怕死的,果真上了拳台,自然,挡不住孤狼一招。 “还有人没有?”沙坤笑道。 徐安眉头紧皱,正中敌人下怀的蠢事情,他自然不会做。 拳场后排,丽莎兴奋得大喊大叫,她是个小拳迷,如今见到了偶像,怎能不开心。 “娜塔,孤狼好厉害啊!” 丽莎转头,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同学娜塔,不知什么时候不在旁边了。 “又上厕所了。”丽莎咕咚了一句,索性就不再理会。 拳场上,沙坤嘲弄的意味更浓,挡下一招一百万,愣是没有人敢上来。 真是废物!沙坤暗骂了一句,他似乎忘了,若不是拿着话筒,他也必然是废物。 “最后一次,还有人没有!” “我来!” 一个清脆的女声,缓缓从拳场下传来。 徐安心底一个激灵,急忙回头去看,这一看有点目瞪口呆。 喊话的女子,戴着一张猪八戒的面具,正款款往拳台上走去。 女子的马尾上,分明扎着一根紫色的丝带。 128 十七岁的紫色丝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象港拳场的气氛,瞬间被推到了高潮。 台上的孤狼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有人敢上来,而且,还是一个怪人。 戴着猪八戒的面具,这是要闹哪样?莫非是有样学样不成? “孤狼”一声嗤笑,旁边的沙坤已经开口。 “哪里来的小妹妹,想钱想疯了吧?” 十七岁确实是小姑娘,但关键是,在帝岛长大的十七岁,尔虞我诈中崛起的十七岁,成为紫脸杀罚使的十七岁,将人头吊在腰身上的十七岁。 十七岁的娜塔,已经足以具备成为一个绝世高手的潜质。 徐安看着台上,那一根扎在马尾辫上的紫色丝带,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将那个看起来孱弱无比的女孩挡在身后。 不为爱情,只为欣赏。 “你叫什么?”沙坤咧开嘴问道。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别说一招,半招也受不住,这拳场上,刚才有多少好手想来讨这一分钱,结果呢?还不是一样灰溜溜地滚了下去。 沙坤很得意,站在孤狼身边,绝壁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狐假虎威又如何,猴子称大王又如何?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我沙坤,是认识孤狼的! 沙坤想着,不动声色地看了查拜一眼,仗着哥哥查海,这查拜可没少为难他,有了孤狼,查海也就无惧了。 全场的人,目光都看向走上拳台的小女孩。 多少好汉都没做到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多什么事,岂不是在打那些好汉的脸么? 台下的人,有不少在冷笑,大多以为这小姑娘傻了,或者说被钱迷了心窍。 “我叫紫霞仙子。”隔着面具,娜塔淡淡道。 台下的人哄然大笑,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电影看得多了,这么娇滴滴的名字,适合这逞凶斗狠的拳台么! 适合的。徐安垂下了头,想起了张贺说的话。 那里有一株小乔木,会开出紫色的花。 如今,紫色的花,真地开了。 堂堂紫脸杀罚使,要替他出这口气。徐安脸色一片无奈。 “好,我们有请紫霞......仙子。”沙坤也忍俊不禁。 台上的孤狼背着手,看起来很漠然。 “哎,这小姑娘傻啊,这钱哪有这么好赚的!” “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当真是脑袋发昏了。” “快看,孤狼要出手了!” 孤狼是要出手了,并没有因为娜塔是女孩子,就会手下留情。 “徐哥,这女孩子怕是会被打死。”查拜惊了惊。 “不会。”徐安语气笃定。 轰! 台上,孤狼标准的姿势,让徐安眉头皱得更紧。 台下,已经有胆小的人,遮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拳头直接轰在了娜塔肚子上,就在所有人以为娜塔会倒飞出去的时候,岂料到人家根本动都不动,反而是孤狼,急匆匆回了拳。 全场死寂。 一旁的沙坤,脸变成猪肝色,台下的人,更是鸦雀无声。 隔了好一会,人们才反应过来,这小姑娘,真的挡住了孤狼一招! 继而,欢呼声连成一片。 “我赢了。”娜塔笑了笑,“看来孤狼,也不过如此嘛,连我这个小女孩都伤不了。” “你是谁?”台上的孤狼,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是紫霞仙子。” “孤狼”沉声低喝,“摘下你的面具。” “好啊,一二三,我们一起摘!”娜塔笑道。 赝品再真,但总是假的,所以“孤狼”不敢。 徐安暗暗冷笑,说起来,这家伙为了装成自己,已经学得近乎完美了。 “摘不摘,不摘我下去了哦,记得给钱。”娜塔继续笑道。 台上的孤狼看了看一旁的沙坤,沙坤立即会意,抖着手写了一张支票,递到娜塔手上。 娜塔接过支票,迈着步子,往台下走,经过徐安那排的时候,紫色的丝带,忽然无风自飘起来,飘得极高。 徐安知道,娜塔在向自己示意了。 一想到这偌大的象港里,还有着一个帮手,瞬间,徐安宽心了许多。 “孤狼先生真是太善良了,他知道上来的是一个小女孩,所以放水了对不对!”沙坤眼睛转了转,冲着台下大喊。 登时,很多人附议。 答案多明显,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哪里挡得住孤狼的拳头,肯定是孤狼放水了。 徐安冷笑,仰起了头,继续有意无意地观察起这个赝品来。 好手段啊,取了自己的面具,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学了九式崩拳,再来到象港,想把自己钓出来。 莫非是那边组织的人?徐安心底一凛。 若是这样,那就真的太可怕了,短短半个月,已经查到了自己的踪迹,要知道,他们几个,并非是坐正规的交通工具过来,而是听从张贺的安排,私渡来象港的。 台上的孤狼又站了一会,再没有人上来,只好返身走下了拳台。 沙坤又客套了好一阵,接下来的拳赛才继续进行。 徐安和查拜说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慢慢退了出去,他发现,台上的孤狼已经走了下来,坐到沙坤旁边。 象港拳场,人流量依旧很多。 徐安垂着头,快速走入拳场对面的一间冷饮店。 他必须查清楚,那个孤狼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他? 娜塔推开饮料店的门,迈着步子,坐到了徐安的对面。 马尾辫上,扎着的紫色丝带,随风飘扬。 “小乔木上的紫花,开了么?”徐安笑道。 “开了。”娜塔沉默了一下开口。 “帮你点了果汁。” 娜塔点了点头,聪明人之间,交流问题显然是最轻松的。 端起果汁,娜塔喝了一口。 “他是谁?” 他,自然是指台上的孤狼。 徐安摇头,“不清楚,不过,这个人有点手段,我有些担心,是那个组织的人。” “你保护公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娜塔皱了皱眉头。 对于帝岛公主燕沉鱼,她也是极在乎的。 “我要亲自去一趟,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 不仅是狼头面具,还有不外传的九式崩拳,这些东西,那个赝品到底从何而得? 娜塔显然看出了徐安的心思,“你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徐安苦笑,这不是武侠里的东西么。 “这个世界上,你没见过的东西太多,所以不认同,但我告诉你,帝岛上是有古籍的,自古到今,有一种传承一直没有断,叫摸象功。” 摸象?盲人摸象?摸到什么喊什么? 娜塔眉头微皱,十七岁的青葱年龄,脸上没带半点纯真,“摸象功这门功夫,有点邪乎,据说极其善于学习,自然,有可能学不到精髓,但表面上的东西,却学得极像。” “你的意思,那个假孤狼,是摸象功的传人?”徐安声音发沉。 “没有证据,我不敢下死定论,不过我猜着八九不离十。” 功夫可以解释,狼头面具那边,显然也更好解释,仗着功夫,翻到富源小区的房子,再翻找出来。 徐安记得,当初为了装狼头面具的包袱,他特地翘开一块不起眼的地板,塞进去,再重新铺起来,只能说,这个赝品的手段,真的蛮不错。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如果他真是那个组织的人,反而会更好,那边有规定,不能殃及家人。” “不能殃及家人?”徐安冷笑,他可是记得穆风穆罗以及那个李无极,杀得人还算少么。 “那个组织,原本就是为了保护俗世的人而建立的,应该不会太过份。”娜塔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徐安瞬间来了兴致,“什么样的组织?” “杀岛人的组织。”娜塔苦笑,严格地说,帝岛的人也算岛人,庆幸的是,不知老岛主用了什么手段,保下了整个岛。 “是不是一经发现是岛人,立即格杀勿论?”徐安暗地咬牙,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岛人。 这是一个秘密,燕大鸿知道,他知道,估计娜塔嘴里的那个老岛主也知道。 那个组织辨别岛人,必然有自己的手段,否则,严鱼上岸了十几年,还是没法瞒得住过往。正因为这样,恰恰让徐安觉得最奇怪的地方,以他岛人的身份,和对方的几个人都打过交道,依然没被发现。 “我不想你暴露,所以我才特地上拳台,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娜塔语气冷淡,说着,忽然从身后画着皮卡丘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小袋东西。 “这是什么?” “脸皮。我照着你的样子,改了一些,身边的人虽然疑惑,但只会觉得你变了一点,而外面的人看你,再对着你的照片,已经是完全陌生了。” “人脸?”徐安惊了惊。 他可是听阿田说过,这个紫脸杀罚使,最喜欢将人头吊在腰身上的。 娜塔恼怒得拍了拍桌子,“这是纤维合成的!再敢乱想我杀了你!” 看来,这紫脸杀罚使不仅脾气不好,而且还有点小气。 十七岁的年纪,本该是青春骚动的,偏偏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小魔女。 徐安苦笑,难得人家一份心意,就收下吧。 129 借一辆出租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没有想到,这紫脸小魔女,还给严鱼准备了一张脸皮。 “和你那张差不多,至于你用什么方法让公主换上,就看你的本事了。”娜塔淡淡道。 严鱼不喜欢帝岛的人,所以,娜塔没打算让严鱼知道她的存在。 不过,尽管娜塔百般相劝,徐安还是想去探一下那个假孤狼的底细。 摸象功?听着是挺邪乎的。 沙坤劝过,让眼前的孤狼摘下面具,好好吃个饭。 孤狼拒绝了,随后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拿出一张照片。 严鱼的照片。 大概是七八岁的模样,站在帝岛的海岸边,比着剪刀手。 可惜,派来的几拨人都死光了,否则应该会有近照的。 “这个是?”沙坤疑惑道。 “我仇家,这张是小时候的照片,是个女魔头,杀了很多人,尽快帮我找出来。这件事你做好了,我孤狼会教你崩拳。” 闻言,不仅是沙坤,连着沙坤身后的红鸾,亦是满脸惊喜。 九式崩拳,哪怕学了一式,都足以傲视群雄了。 “不敢怠慢!”沙坤兴奋道。 徐安回到小太阳西餐厅,一时半会,不知怎么和严鱼说。 这个倔强的帝岛公主,是最讨厌帝岛的用品的。 “有事么?”严鱼皱着眉头,站在徐安身前。 对于徐安,眼下说不上讨厌,但她也没有多少欢喜,虽然不是帝岛的人,却是帝岛请的人。 徐安沉默了一下,无奈开口,“我这里有一贴面膜,希望你敷上去。” 柔柔软软的纤维人皮面具,不正好像面膜一样么。 严鱼不是傻子,上岸那么多年,尽是和两边势力周旋。 “那个组织的人来了,我希望你戴上它。”徐安叹了口气,“我托我朋友做的,至少,那些人看到你的时候,能瞒一些时间。” 严鱼摇头,“你不懂,哪怕我换了个头,还是会被那边的人认出来。” 这个道理,徐安自然知道,不过,那个假孤狼找了沙坤,肯定会借助沙坤的势力,来寻找他们。 象港那么大,单凭那个组织的人,没法子一下翻过来找,反而,沙坤的人才是中坚力量,所以,这个面具用来瞒住沙坤手下的人,会很有作用。 这一番话,徐安没有隐瞒说了出来。 严鱼顿了一下,终究不再说什么,接过纤维人皮后,走回了二楼房间。 查拜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 “沙坤刚才和我们说了,帮孤狼做事情,孤狼会亲自传授功夫。”查拜语气激动,他和沙坤一向不对付,现在看见孤狼站在了沙坤那边,怎能不着急。 徐安笑了笑,一言不发,他不想左右查拜的选择。 有的人一念成仁,有的人一念成魔,是敌是友,完全是没法预料的事情。 “我不想去,因为孤狼好像变了。”查拜默然吐出一句,穿起围裙,走回厨房继续洗碗。 徐安脸色欣慰,孤狼一直没变,是这个世界变了。 西餐厅一般在下午的那段时间,生意有点清冷。 “我去一趟医院。”和严鱼说了一句,徐安走了出去。 这两天,戴上娜塔那小丫头的纤维人脸后,脸色看起来,明显要憔悴很多,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徐安健康得很。 严鱼也戴上了纤维人脸,下巴更尖了,眼睛更大了,往网红脸那一边越靠越近。 照例是拳场对面的街。 娜塔依然背着那个紫色的皮卡丘书包,嘴里斜斜叼着一根棒棒糖。 徐安走在她身边,娜塔眼皮都没抬,站了一会,转身往饮料店里面走。 那根棒棒糖,自然也被一下子扔到了垃圾筒里。 坐下来,娜塔又换上了那副苦大仇深的脸。 “我查了一下,这个人的来历有点奇怪。” 徐安皱了皱眉,一时没明白娜塔的意思。 “他也是个岛人,或者说,他是叛变的岛人,将传承供给了那个组织,我猜想,那个传承,应该是类似摸象功的东西。” “他在找严鱼?”徐安声音渐冷。 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居然要不择手段剿杀岛人,怪不得严鱼总说,这一生都在亡命天涯。 忽然,徐安佩服起那个女子来,不管外界如何,至少,她从来没有妥协的意思。 “公主也有传承......传承很可怕。”娜塔抬头,脸色微变地说了一句。 “什么样的传承?” 娜塔摇头,“不清楚,我也只是听燕大鸿提过。” 这世界上,海七分陆地三分,茫茫无际的大海,多的是俗世了解不到的东西。 比如那些隐匿的海岛,比如海岛上的岛人以及神秘的传承。 按着徐安的猜想,自古到今,隔着无垠的大海,又没有外界侵扰,许多离俗世过远的海岛,繁衍生息几千年,甚至万年,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文明和传承。 当然,随着科技发展,以前许多不曾面世的海岛,也渐渐重见天日。 徐安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顾小昭,徐长青说过,顾小昭也是岛人。 燕大鸿说过,徐安身上,流着母亲顾小昭的血,所以也有了传承,至于是什么样的传承,徐安一时没参悟出来,只觉得自己,好像很难死,像一块韧性十足的物质,每每垂死,又每每复活。 “还有一个问题,假扮你的那个家伙,并不算太强。所以,应该有后手。”娜塔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组织除了那个家伙外,还有其他的人来了?”徐安心惊,对于那个组织的战斗力,他可是领教过的。 “应该是这样。我下午要去早点背书,三天后再来。”娜塔一口喝完了果汁,站起身子。 徐安嘴巴抽了抽,你堂堂一个帝岛杀罚使,还要回去背书呢! 娜塔似乎看出徐安的心思,脸色微红,“我哪里会喜欢这些东西,身在其位,我就要做好!” “哦。” 娜塔冷哼一声,甩着马尾辫离开。 比起灰脸,紫脸的做事风格,显然更配合,你看那张贺,藏得跟卧底一样,还怕人猜出来,拼命做个小纨绔,而娜塔,会考虑到事情的异变,早早和他配合。 走出饮料店,徐安拦了一辆计程车,往市区而去。 他打听过,那个沙坤的庄园,就在市区的繁华地带里。 出租车司机是个典型的钛国年轻人,叫达邦,从聊天中徐安知道,这家伙大概属于那种爱玩的人,玩了几年,娶了媳妇后开始收心,认真地做着出租车的活计。 有时候,命运是很奇怪的东西。 达邦一脸激动地捧着一摞钞票。 “就是这样,这辆出租车,借我一天,明天你来拳场这里取。当然,这些钱不是押金,都是你的。”徐安笑道。 达邦自然不会说钱烫手之类的蠢话,点点头后,急忙下了车。 忽然想到什么,达邦又走回来,“车后座里,有一张假车牌,你可以贴上。” 徐安点点头。 达邦欢呼着越走越远。 换好专门的司机制服后,徐安将头发拨散,遮住一只眼睛...... 换好假车牌,出租车启动,一路慢悠悠地往象港市中心驶去。 沙坤家的庄园里,“孤狼”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 整整两天,一点线索都没有。 沙坤大气也不敢出,谁叫自己办事不利,惹恼了眼前这尊大神。 “我已经贴了发出悬赏了,只要那个人在象港,肯定会有人过来提供线索。” 提供线索者,可得十万,非常具有诱惑力。 隔着面具,“孤狼”冷哼了一声,“别让我生气,你知道后果的。” 130 请君上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象港市区的大道上,当然,这原本就是正常的流程,市区里多的是各种娱乐设施,玩累了自然要回家,要回家,没开车的只能打的了。 很无奈的是,附近的地方,出租车只能停在这么一个位置。 要从一整排的出租车里脱颖而出,是一件很费心思的事情,而且,前提条件还没做好。 推开车门,徐安压了压帽子,慢慢走过去。 早已经有几个出租车司机聚到一边,看见徐安出来,不由得嗤笑。 自古以来,同行都是冤家,当然,一致对外,显然会更快活。 几个司机拦在了徐安面前,同行之中,脸太生的人,向来是最容易被欺负的。 徐安缩着脖子,身子瑟瑟发抖。 “哥们,这里车位满了,你不该停过来。”带头的司机长着一脸络腮胡,淡淡笑道。 若是识趣,该每人孝敬一包烟。 徐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声音细如蚊子,“我就去沙坤家说件事情,很快就走了。” “沙坤家?”络腮胡皱着眉头,他自然知道沙坤是谁,市区一带的扛把子,这哆哆嗦嗦的小子,去哪里有什么事情? 忽然,络腮胡心头一个激灵,随后脸色激动起来。 沙坤放出悬赏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莫非,这其貌不扬的带帽小子,有线索了?所以要去领赏? 按耐住心头的激动,络腮胡只沉吟了一会,挥着手将身旁的人支走,随后将徐安扯到一边。 “你去沙坤庄园做什么?”络腮胡低喝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有事情,我想过去。” “什么事情,快说!”络腮胡故意扬起了巴掌。 徐安“啊”的一声,又缩了缩脑袋,“我去领钱,我见过那个人了!” 那个人,自然指的是悬赏单上的人。 络腮胡激动得无以复加,提供线索者,可得十万。 对于一个出租车司机来讲,十万已经不少了。 “哪里发现的?快讲,不然我揍你!”络腮胡把拳头捏得咯咯响。 “别打,这钱我不要了!”徐安急忙转身,嘴巴微微翘了起来。 一切尽在意料中,他要做两件事情,一个人的身体,却不能同时做两件事情,所以,必须有人帮他。 络腮胡气急败坏地揪住徐安的衣领,“哪里见过的,人又在哪里,快说出来!” 络腮胡是相信的,毕竟,一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司机,哪里会和沙坤有什么恩怨纠葛,所以,这十万赏金,他志在必得! “在象港码头那边,我载过去的,好像要上船了!”徐安小声道。 络腮胡顿了顿,又问了一些特征后,急忙转过身,往离着不远的沙坤庄园跑去。 徐安假意跟在后面跑,跑了一阵,侧身拐入一条巷子。 时间太紧迫,徐安只能凭着判断,从布满铁丝网的高墙上,一下跃过去,潜入了沙坤家的停车场。 象港这边,有钱人都有个习惯,不喜欢把车放入车库,而是在庄园里,修一个小型停车场。 眼下,徐安的面前,就有四五台豪车,整齐地罗列着。 徐安冷笑一声,四周看了一阵后,朝着停车场中间的柱子,重重一拳轰下。 停车场瞬间崩塌,无数巨石压了下来,眼看着这几辆车,一下被压瘪了去,估计够沙坤心疼好一阵子了。 巨大的声响,让沙坤急忙领着人冲了过来。 停车场塌了,里面的豪车,尽皆被压成了铁饼。 “该死的!”沙坤调气跳如雷,连眼睛都红了。 一个小弟从外面跑进来,欲言又止。 “有事你就讲啊,看你妈呢!”沙坤怒道。 “外面有个出租车司机,说来领赏,发现那个女人的踪迹了。”小弟颤声道。 闻言,沙坤缓了一口气,将怒气压着,往庄园里走去。 络腮胡说的比徐安更逼真,添油加醋,甚至,连那个女人撩头发的动作,都说得清清楚楚。 “孤狼”听着,沉吟了下,随后挥了挥手。 “他讲的特征符合,出发!” 沙坤心里在滴血,迫于“孤狼”在场,只好又写了一张十万的支票。 “坤哥,停车场崩塌,车都压坏了。”一个小弟提起了这一茬。 沙坤气得踹了那个小弟一脚。 络腮胡还没走远,听到对话后,急忙又转过身子,腆着脸开口,“沙坤老大,我和我几个兄弟,正好在出租车停在外面,若是你们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 “那还啰嗦个屁啊!”沙坤骂咧一句,领着十几个人,往庄园外面走去。 自然,“孤狼”也跟在后面。 徐安倚着身子,斜斜靠在计程车上,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那一大帮子人。 “兄弟们,今晚沙坤老大赏脸,我们一定要把事情办好!”络腮胡呼喊道。 得了十万,又卖了沙坤一个面子,今晚真是赚大了,连看着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子,也顺眼了许多。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喂,以后你就跟着我大胡子混!”络腮胡很嚣张地指了指徐安。 徐安立即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孤狼”走在最后,沙坤已经率先进了络腮胡的车子,不断冲着他招手示意。 徐安脸色凝重,若是没上他的车,这事情,就算徒劳一场了。 暗暗咬咬牙,徐安从车里,掏出一个早准备好的猪八戒面具,不断假装扇着风。 果然,“孤狼”看见后,顿了顿身子,往徐安走来。 实际上,这面具并不是娜塔戴的那个,只不过是同款。 “这东西哪里的?”“孤狼”喝道。 “昨天,一个女孩子戴着的,后来在车上摘了,也没拿走......”徐安不动声色地垂着头,声音略带惶恐。 “孤狼”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想了一阵,继续发问,“这女孩子后来在哪里下得车?” “就在海洋馆那边,好像是进去看表演了,不过很奇怪,这女孩子好像是掉东西在车上了,问她她也不说。” “孤狼”抬头盯了盯徐安,随后挥了挥手,“你先好好开车。” 拉开车门,“孤狼”坐了进去,远处的沙坤见状,也腆着脸跟着坐了进去。 “赶紧开车,往象港码头那边!”坐到车里,沙坤喝了一声。 徐安急忙启动,载着“孤狼”和沙坤,往码头方向去。 装成车技不好的样子,很快,跟在后面的几辆出租车,一下子超了过去。 “你个废物,连个车都开不好!”沙坤气道。 堂堂老大,居然落后了,很明显,这是耻辱的事情。 “孤狼”没心思理会这些,坐在徐安说的位置上,不断朝地上摸索,他想查出来,那个女孩子到底丢了什么。 “开快一点!傻子!”沙坤骂咧道。 事情皆在徐安掌握之中,当然,除了那个也跟着挤在车上的沙坤。 不过,徐安并不介意,相反,计划会更加周全。 暗笑了一下,徐安加速,故意将方向盘打得很松,吓得沙坤脸色一时发白。 车镜里,“孤狼”好像找到了一粒黑乎乎的东西,掀开一点面具,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徐安心底一凛,将方向盘摆了一下。 “孤狼”眼看着面具要甩开,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忽然又用手紧紧按住狼头面具。 “好好开车。”“孤狼”冷冷吐出一句。 徐安相信,若是再来一次,说不定这赝品,真会气急败坏地冲他下手。 前面的几辆车,已经越去越远。 开出市区,沿街的环境,渐渐人迹罕绝,一片冷清。 131 我才是真的孤狼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车子一路往前开,隔了一段时间后,马路前后,再也不见其余的车辆。 徐安冷笑一声,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 果然,没隔多久,车头忽然冒起烟来。 徐安大叫一声,立即刹住了车。 “怎么回事?”沙坤将头伸向窗外,怒吼道。 自然,他也看见了车头的异常,“真他妈晦气!上你这废物的车,真是倒霉透顶。” 听到沙坤的话,“孤狼”也皱了皱眉头。 徐安战战兢兢地下了车。 沙坤还在骂骂咧咧,索性靠在了车座上。 “孤狼”越想,越觉得事情越不对。 “下车。”他沉沉喊了一句。 忽然,车顶上,一股暴烈的力量传来,车顶盖一下子塌了许多下来,钢质的车皮凹下,还残留着一个拳头的形状。 霎时间,“孤狼”从车窗里一冲而出,将钢化玻璃撞得粉碎。 沙坤自然没有人家那个本事,试了试后,发现车门已经被压死,根本打不开,只好颤颤巍巍地缩着身子,乞求上天。 “你是谁?”“孤狼”冷冷开口,拨了拨身上的玻璃渣。 徐安淡淡一笑,从车顶上跳下来。 “你是孤狼?”徐安笑道。 “既然知道是我,你还敢动手!” 这家伙,真是演上瘾了。 “孤狼,你这个叛徒,我要取你的命!”徐安冷然吐出一句。 今晚的事情,事出太快,他相信,这家伙身后的那个人,肯定还没来得及反应。 “你到底是谁!”“孤狼”吼道,他忽然有些怕了,眼前的徐安,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东国第一忍野王丸的弟子!”徐安乱扯一通,随后弓身出拳。 “孤狼”见状,瞬间明白,眼看着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对了一拳,力道却弱得很,一下子被震飞到远处。 “哼!你要找的人,早就离开象港了!傻子!” 徐安这些话,自然不是说给那个赝品听的,而是说给车里的沙坤听的。 沙坤听着,心头一片震撼,什么东国第一忍的弟子,连孤狼都敢杀。而且,要找的人,好像已经离开象港了,白忙活一场! “孤狼”咳着血,没有废话,急忙转身往前跑。 “哪里跑!”徐安大吼一声,追了过去。 车里的沙坤,火急火燎地用尽各种手段,最后,蠕动着身子,从“孤狼”破开的另一边车窗,慢慢爬了出去...... “孤狼”捂着腹部,咬着牙往前走,忽然想到什么,将脸上的那张狼头面具,一把扯下来,露出一张白皙无比的俊俏脸。 只要逃回市区那边,他就能活下去,那个人会帮他。 可惜,徐安一下子就追了上来,抬腿一踢,将这个赝品踢到了地上,随后,捡起地上的狼头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你拿走我的东西,这是不对的。”徐安冷笑。 “你是孤狼......” “恭喜你猜对了。” 俊俏男子咬着牙,“别杀我,我也是岛人,不过是被逼无奈才做这些事。我原本想着,是帮那个女人逃走的。” 傻子才会信。 而且,徐安有一个必须灭口的理由,孤狼,不能同时存在两个。 “你想活命?” “想!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徐安沉吟了一下,“你后面的人叫什么?” “六手老人。” “真有六只手?”徐安乐了,这名字太不贴合实际了吧。 “他是个畸形,原本生了三只手,后来,练成气劲后,又凝出了另外三只手,善于缠斗。” “你们组织叫什么?” 俊俏男子顿了顿,“除了这个不能说,其他我都会说,否则左右一死,我倒不如勇敢些!” 徐安沉默了会,“说一下你的生活习惯,还有那个什么六手老人的。” 俊俏男子,果然知无不言,一下子全说了出来。 “该讲的我都讲了,希望你言而有信,放我一回。” “我说过不杀你,自然就不杀你,但我会打断你的腿,至于活不活得下去,就靠你自己的本事了。”徐安冷笑。 俊俏男子大怒,挣扎了一下,被徐安一拳打到脚裸上,顿时,整个脚裸红肿起来。 俊俏男子抱着腿,痛苦哀嚎。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不是喜欢有样学样吗?”徐安冷笑。 说实话,这家伙给自己造成的麻烦还真是不小。 “我可以走了吧?”俊俏男子咬着牙。 “把衣服脱了。” 男子虽然疑惑,但最终还是把衣服脱了,只留内衫。 徐安冷漠地笑了笑,抬腿一脚,将俊俏男子踢入了不远处的海里。 这种情况之下,腿伤了,能活下去的希望极为渺茫。 徐安孤独地立在海堤上,看着男子渐渐被海水吞没,随后沉沉缓出一口气。 换上俊俏男子的衣服,徐安练习了一下,将属于自己的狼头面具,缓缓戴在了脸上。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楚。 马路边的阴暗处,沙坤将电话放入裤袋,抱着身子,哆嗦了几下。 原本他想拦一辆车,先回市区的,可惜,一辆车也没有。 “也不知孤狼怎么样了。”沙坤自言自语了一句,看刚才的模样,好像这孤狼不是对手,还在逃呢。 可惜了,关系才刚刚扯起来。沙坤叹了一口气。 正想着,忽然一个身影跃了过来,跃到他身边,喘着气。 “孤狼先生!”沙坤大喜,他原以为孤狼必定回不来了,可没想到,孤狼还是回来了! “那个人?”沙坤弱弱问道。 “该死!那个什么东国第一忍的,有机会我一定要杀了他!”孤狼怒道。 沙坤刚才也听得清楚,仇家就是那个什么东国第一忍。 “孤狼先生,若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沙坤急忙表态。 徐安从刚才和那个假孤狼的交流中,已经大致了解了很多情况,比如沙坤,便是以为可以学到九式崩拳,才会这么死心塌地。 “你很不错,我还是那句话,我满意了,九式崩拳肯定会教给你。” 说着,徐安弓身出拳,朝着身旁的一株大树打去,大树摇晃了一会,轰然倒塌。 沙坤看得心惊,若是自己也有这般力量的话,何惧那个查海,说不定钛国第一的名头,也要让给他沙坤! “哪怕刀山火海,我沙坤必定竭尽全力!”沙坤脸色激动。 徐安挥了挥手,“我相信你的,不过,要查的人好像不在象港了,你先把人收回来吧。放心,我还要在象港呆一段时间,有些事情,还是要你出马的,到时候会和你说。” 沙坤急忙拱手。 “对了,孤狼先生,那个人呢......” 那个人,自然指的是那什么东国第一忍的弟子。 “哼,被我杀了,想偷袭我孤狼,下辈子吧!”徐安装出很自傲的样子。 由于沙坤打过了电话,很快,开在前面的几辆出租车,掉头转了回来。 “孤狼先生请。”沙坤礼貌地作着手势。 徐安点点头,走上了车。 “还有一件事情,我最近可能很忙,没法子一直住在你那里,不过,有事情我会过去找你。”徐安淡淡道。 “但凭先生吩咐。” 其实,沙坤已经很满意如今的状况,那些人走了,不用浪费人力物力,而且,孤狼还留在象港,也承诺了好好做事,就会教他崩拳。 徐安也很满意,那个赝品死了,计划很完美,他取而代之,虽然危险性极大,但总的来说,算是在那个什么六手老人的身边,埋了一个暗雷,随时会爆炸! 132 险计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事情很顺利,回到小太阳西餐厅,徐安细心地整理了一番那个“假孤狼”说出的话。 很多信息很有用,至少,能让他潜伏在敌营的时候,不太容易暴露。 严鱼不习惯地摸了摸下巴,那张纤维人脸,将下巴的肉箍得很死,所以显得有点尖。 显然,贾小伟也发现了这一点,作为一个天赋极好的厨师,特地炖了木瓜奶,送到严鱼面前。 严鱼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笑着放在一边。 “我是这么打算的,你看,严经理最近面容很憔悴,我要多关心她,所以我要给她熬营养汤水!”贾小伟开口道。 徐安脸色如常,心里却微微颤动,他何尝不是,连着给陈薇薇熬了三年的老鸡汤。 “徐安给我熬了三年鸡汤,我喝了三年,我忽然明白,我这种病,原本是没得医的,那时候,哪怕你们骂他欺负他,他都不离不弃,借着熬鸡汤的名义,用来救我的性命。”陈薇薇眼眶微红,有些事情想通了,往往会很感伤。 陈芊芊咬了一口苹果,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明白自己姐姐,为何突然伤春悲秋起来。 三岛码头上,徐家庄园已经初具了规模,要不了多久,一座真正的庄园,将会屹立在海堤不远。 “姐姐,我困了睡觉了。”陈芊芊伸了个懒腰,喊了一声往房里走去。 陈薇薇心情还没平复,点点头,随后整个人蜷着身子,睡在沙发上。 沙发并不大,陈薇薇却觉得很空旷。 迷迷糊糊间,想得脑袋开始发疼,整个人慢慢睡去。 海堤上,一个黄脸面具的人,负着长剑,孤独地立着,不时转过头,看向旁边的那一列棚屋。 岛主有命,让他负责这些人员的安全。 他虽然心有不岔,但不敢怠慢,尽忠职守地护卫着。 似乎一阵风,将一间棚屋的窗子打开。 黄脸杀罚使转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又扭转了头。 陈薇薇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继而又睡过去。 一个不到半米的侏儒,忽然缩着身子,趴在沙发边上,隔了一阵,确认陈薇薇熟睡以后,拿出一张透明无比的纸质东西,小心地朝着陈薇薇脸上盖去。 眼睛对着眼睛,鼻孔对着鼻孔。 摸索了好一阵,侏儒再摘下纸质的东西,悄悄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那个组织虽然有规定不草菅人命,但你说的对,基于将在外君名不受的道理,很可能会迁怒杀人。”饮料店里,娜塔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又查了两日,越查越心惊,这个组织,神秘而又庞大,几乎笼络了世界上各方顶尖人才,哪怕是三教九流,亦有一席之地。 “那个组织叫什么?”徐安皱着眉头。 “没查出来,应该很多人都忌讳喊出那个名字。” 徐安叹了口气,随后,将取而代之的事情,告诉了娜塔。 “你在找死!”娜塔气道,站起来直接指着徐安的鼻子骂,“左右你杀了三个杀罚使,不如让我了结你得了,费那么大劲找死做什么!” 徐安垂下头,“我想过了,老这么一直逃,完全不是办法,那个组织的信息网太强大了,如跗骨之蛆,怎么甩也甩不掉。” “所以,你要打入敌人内部,一举瓦解恶势力?”娜塔冷笑,“你真当你自己是卧底英雄呢?而且你别忘了,哪怕你带着面具,哪怕你得到了那个摸象功传人的全部信息,那又如何,假的就是假的,便如当初那个赝品站在台上,我一眼就能看穿。” 徐安仰头,将桌子上的冰水,抓起来一饮而尽。 “这些人已经要对我下手,我不想坐以待毙。” “你又不是岛人,可能他们知道你护着公主,才会假冒你的。”娜塔气道。 徐安不语,若是有一天,那个组织发现了自己是岛人,天涯海角,上天入地,该要怎么逃?严鱼上岸十几年,尚且没有摆脱,那么他要奔走几年? 小时候颠沛流离,长大后还要亡命天涯,徐安很不喜欢,生活,原本就该安定平稳的。 “我想过了,这一招釜底抽薪,我必须要做。”徐安笑道。 娜塔定定看着徐安,看着看着,脸色忽然黯淡起来。 十七岁的年纪,二十七岁的思维。 娜塔忽然发现,她不想徐安死,也许是因为......徐安死了,就少一个人保护公主了吧。 “你小心一些。”劝说无用后,娜塔尽量将语气冷淡,吐出一句。 徐安点点头,“严鱼那边,你想办法靠近一些。” “刚好放暑假了,你今晚回去,劝说公主,明天招暑假工,我会过去应聘。” 娜塔的意思很明白,若是让严鱼知道她是帝岛的人,无疑,会立即撵走。 “我想一下。” ...... 正如娜塔所说,因为放了暑假,再加上小太阳西餐厅的盛名,很多年轻男女,都喜欢聚到这里,有钱吃客牛排,没钱喝一杯果汁。 徐安今天故意将手头放慢,当然,表面上还是和平常一样,所以在贾小伟看来,人手应该是不足了。 这些话若是徐安说,恐怕严鱼又会多想,从贾小伟这个局外人嘴里说出来,反而会更可信。 端着一杯汤羹,贾小伟走到严鱼面前,“严经理,这两天生意火爆,好像有点人手不足了。” 严鱼皱了皱眉头,四周看了一眼,徐安在厨房择菜,阿田在收拾桌子,剩下的两三个请来的人,也各有各的事情要做。 “这样吧,再招两个人,我等下到外面贴张告示。”严鱼说道。 娜塔至少在南街这一边,来来回回逛了四五次,直到严鱼将招人启示贴了出去。 该死的徐安!娜塔气得骂了一句。 实际上,徐安已经做了最完美的周旋。 很快,四五个人一起拥了进来,娜塔走在最后,一脸脆生生的表情,站到严鱼面前。 应聘这种事,贾小伟是有经验的,所以,被荣幸地也被邀请了过来,此时,严鱼和贾小伟,两个人坐在西餐厅最角落的位置上。 “我家里有钱,我是来体验生活的。”一个小胖子撂了撂头发,笑着说道。 贾小伟嘴巴一抽,你是看着这餐厅美女挺多的,才过来混工作的吧。 所以,贾小伟大手一挥,刷下一个。 娜塔站在最后面,心里一阵紧张,若是招满了,她就必须要离开了。 下一个的女孩,和娜塔一样,也是来打暑假工的,这类西餐厅,往往是首选。 严鱼很满意,女孩落落大方,举止得体。 “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过来上班。”严鱼笑道。 女孩欢天喜地,礼貌地告辞离开。 对于应聘这件事情,娜塔显然经验不够,排在最末,往往是最吃亏的。 还有三个人,三个人只聘请一个。 一个男的由于行为太邋遢直接被无视。 娜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女性,侃侃而谈,甚至列举了各种红酒的年份,各类牛排的优势。 贾小伟听得舒服,不断敲着桌面,严鱼脸带微笑。 娜塔心头着急。 该死的徐安,不是说好你安排的吗! 保护公主的念头,让娜塔彻底豁了出去。 “哇——”娜塔摊在地上,捂着眼睛哭了起来,是真哭,梨花带雨的那种。 徐安从厨房里看到,脸色古怪地扭了扭,他原本打算过去,偷偷让贾小伟帮忙,没想到这娜塔忽然来了这一出。 “怎么了?”严鱼心地善良,看到娜塔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莫名地心疼。 “我奶奶生病住院,我要打工赚医药费!”娜塔抬头,抽着鼻子开口。 你赢了...... 徐安转身,苦笑着重新走回了厨房。 133 六手老人的试探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带着狼头面具,来到沙坤庄园的时候,沙坤已经等在门口,脸色略惊。 “孤狼先生,可算等到你了。”沙坤喊道。 “有急事?” “六老先生来了,正在里面等你呢。” 六老先生?徐安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假孤狼嘴里的六手老人。 沉吟了一下,徐安跟在沙坤后面,往庄园里走去。 一个身穿黑色功服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 徐安喊了一声。 六手老人抬了抬眼皮,淡淡一笑,“听说你前两天出了点事情,我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徐安暗暗冷笑。 “坐吧,如何,那个是什么人?真难为你功夫这么微末,还逃得出来。”六手老人明显话里有话。 来了。徐安沉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场询问,总会来的。 按着原来的剧情,那个假孤狼身手不好,又中了计,应该会被杀死。 有疑点的东西,深究的话,其中的根茎会更加迷点重重。 六手老人驮着身子,又喝了一口茶,他是不相信的,被人下了局,最后反杀,这种事情,若是放到一个高手的身上,那还有的说,可惜,放在这个废物身上,显然就说不通了。 “听他说,好像是什么东国第一忍的人,来杀孤狼的。”徐安垂头道,这些东西,是他自己布置出来的,沙坤当时也在场。 “对的,六老先生,当时我也听见了!”沙坤附声道。 六手老人皱了皱眉头,盯了沙坤一眼,沙坤很识趣的,立即退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六手老人和徐安。 徐安不知道,这六手老人手底下,会有怎样的功夫,不过,他估计比那对穆风穆罗,只高不低。 为了显得雅致,沙坤特地在客厅里,装了一个古朴的撞钟。 在静得无声的氛围下,撞钟发出细微的“咚咚”声。 “我确实打不过那个人,车子被压瘪之后,我只好从车窗逃出去,往海边跑。”徐安开口。 “那个人的功夫很诡异,能借着地势,不断越追越近。” 徐安掀开衣服,衣服下,血淋淋的伤口还没好完全,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当然,这也是徐安自己动的手。 要做大局,苦肉计向来屡试不爽。 “你知道的,我原来是个岛人,擅长摸象功,很多年前,我学过陆家的匕指,匕指力量不大,但能借着气劲,刺穿对方的心肺。” 六手老人听完,紧皱眉头,似乎还在考虑徐安话里的真实性。 “你过来一些。”六手老人招了招手。 徐安点点头,走了过去。 六手老人用手指挑了一下徐安身上的伤口,登时,痛得徐安龇牙。 “切口很平整,应该是刀具一类所伤。”六手老人冷冷道。 徐安点点头,“他的刀一直别在腰里,不过为了追杀我,最后出了一刀。” 六手老人眯了眯眼,“什么样的姿势?” “背身蹲步,剑像生了眼睛一样,劈得很准,劈出一道刀光。” 对于东国的忍术,徐安是最了解不过的,当初在沙漠里,可是见识了不少。也不知道那个什么第一忍野王丸发现背了锅后,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这是徐安认识之中,算是比较好的替罪羊了。 六手老人“嗯”了一声,“这是东国的居合斩术。对了,好久没看你打崩拳了,你打一拳我看看。” 徐安冷笑,这分明还是没相信自己。 不过,这也正好中了徐安下怀。 弓身出拳,将力量压弱,打到墙壁上,只留下一个细微的裂口。 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假孤狼外,会崩拳的人,还有四个,当然,六手老人是不相信的,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所以,当他看到徐安击打的崩拳力量时,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 “卢铭啊,你也别怪我,为了组织,我不得不小心啊。”六手老人叹气道。 徐安急忙拱手,“我哪里会怪六老先生。” 六手老人淡淡笑了笑,“那就好,坐下来吧,卢铭,不是我说你,我教给你的功夫,你肯定落下来了。” 闻言,徐安暗地又皱了皱眉头,这老家伙的疑心,可真够重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 显然,这话的意思,是让徐安再打一下六手老人教的功夫,可这个,徐安哪里会! 六手老人半眯着眼,“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 面具之下,徐安额头已经渗出汗,该死,怎么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不对,等等,以这个老东西的性格,肯定还在试探自己,师父魏无渠说过,老辈人由于门派之别,最忌随便传授武功。 而且,这卢铭不过一个叛变的岛人,何德何能让六手老人教功夫! 想到这里,徐安莫名松了一口气。 六手老人驮着背,生来畸形,所以他只露了两只手,第三只手,则勾着贴在背上,看起来像驼背。 只要眼前的人一露馅,他会立即三手齐动,杀死对方! 可惜,他失望了。 徐安动都没有动,只缓缓开口,声音发沉,“老前辈若是不相信,直接打死了就是,何必要为难我,而且,你根本没有教过我功夫。” 赌徒,总喜欢孤注一掷。 六手老人脸色剧变,冷冷盯着徐安,看模样,似乎已经愤怒之级。若是寻常人,肯定被吓住,说不定就立刻改口了。 徐安站直没动,拳头已经微微握住,猜对猜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要么被信任,要么引起战斗。 六手老人忽然仰头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简单,能想出假孤狼这个法子,肯定没那么容易死的!” 徐安松了口气,这他娘的真是凶险重重啊。 “好了,说一下吧,那几个人到底在不在象港?你可是查了很久了。”六手老人重新坐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 “那个东国忍者说过,这几个人不在象港,我觉得可能是假的,堂堂一个东国忍者,怎么会和岛人扯上关系。”徐安淡淡道。 以退为进,向来是最不受怀疑的。 “你错了,有个消息,我有必要让你知道,东国以前有个忍岛,忍术是他们的传承,所以,你可以理解为,那个东国第一忍,也是岛人,当然,他并不是我们的目标。” 徐安心里吃了一惊,这个消息虽然不够响亮,但至少让他觉得,岛人的传承,居然能如此恐怖。 “会不会因为同样是岛人,所以那个东国第一忍,是来帮他们的,所以才会追杀我,破坏我的事情。”徐安假意提出疑惑。 “很有可能,不过这些事情,还是要回组织才能确定,卢铭,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回组织?”六手老人笑道。 当初,他发现卢铭这个岛人的时候,原本是想杀死的,后来发现,这个岛人的传承挺有趣,以后会有用处,所以才留了下来。 不过有一点,当初发现卢铭的时候,同样带着一张鬼脸面具,拼死也不肯摘下,说是几千年来的习俗。 六手老人也就由着他了,这一点,也刚好成全了徐安。 “自然想去!愿为组织赴死!”徐安激动地拱手。 六手老人开了口,若是说不去,肯定又会被怀疑。 实际上,徐安真不想去,虽然说他想做卧底打探信息,但意思并不是去到那个组织里,危险性实在太大。 “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离开象港!” 徐安说了一声“好”,转身的时候,咬了咬牙。 134 我真是岛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直在六手老人的眼皮底下,徐安根本没有办法留下任何讯息给娜塔。 象港的码头上,一艘普通的渔轮,隐蔽在码头暗处的位置。 六手老人吹了声口哨,渔轮开了过来,船上,几个脸色凶戾的大汉服装怪异,恭敬地站在船板。 “这是我这几年搜寻的好手,当然,你也算一个。”六手老人笑道。 徐安拱了拱手。 上了船后,估计因为那个卢铭的岛人身份,徐安颇有点不受待见的味道,几个大汉总喜欢挑事情,和徐安说话,总是粗声大气地怒吼。 “老喜欢戴着一副面具,偏偏又不是高手,真他娘地臊死人!” “一个爷们,弄得娇滴滴的,看见就想揍一顿。” “不用猜了,肯定是个极品丑比,面具用来遮丑的!” 听着,徐安脸色古怪,那个卢铭,说实话,算是他见过的男子之中,属于比较帅的了,虽然有点阴柔气,想来,这戴面具的习俗,或许真是有的。 六手老人将三只手全露了出来,背不再驮,只是那第三只手,干枯无比,皮肤像树根一样斑驳。 航海途中,最多的无疑是螃蟹虾鱼这些海鲜,一只巴掌大的螃蟹,被六手老人第三只干枯的手抓住,轻轻一捏,螃蟹表壳碎得极细,蟹汁顺着流下来,流入六手老人的嘴巴里。 喝完蟹汁,六手老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船头。 徐安也不知哪里惹了这些人,眼下,被一个大汉揪住了衣领,看模样,就要丢到海里去。 “小子,生得又丑,打架又不行,亏你还是个岛人!” 徐安没有应声,他知道,六手老人就在身后看着他。 于是,徐安弓身出拳,很稀松平常的一拳,打在普通人身上,或许还有效果,但打在这个大汉身上,完全是挠痒痒一般。 旁边围着的两三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他娘的什么拳法,软绵绵的,跟个小姑娘一样。来,你来打我!我站着给你打!” “虎哥,不要欺负小姑娘嘛,哈哈哈!” 叫虎哥的男子不管不顾,揪住徐安颈背后的衣服。 徐安叹了一口气,只好将气劲和力道卸去,让自己身子更轻一些。 “来,你打我!” 狼头面具之下,徐安表情清冷,若真的全力一拳,他敢肯定,这虎哥的胸膛,会被打穿一个血洞。 只是现在,他不能,他的身份是卢铭,那个弱成狗一样的岛人。 无奈之下,徐安只好又冲了一拳,微微加了点力道,虎哥身子居然被震退了一小步。 六手老人讪笑,哪怕用尽全力,这卢铭的功底也太弱了,也就那个传承不错,否则,他还真看不上眼。 转过身子,六手老人走回了船舱。 徐安被虎哥几人一下推入了海里,磨蹭了好一阵,才被放过,游上了船。 按着徐安的猜测,这组织的所在地,应该也在某个岛上,离着尘世,必然有一段距离。 六手老人似乎看出了徐安的心思,淡淡笑了笑,“别想了,眼下我们去的,不过是分部罢了,真正的组织所在地,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闻言,徐安心里一惊,凭着六手老人的资历,居然也没法知道真正总部所在,换句话说,这个组织的高手,莫非真是多如牛毛了。 也怪不得燕大鸿会派出那么多人,严鱼上岸十几年依然在亡命天涯。 “我和分部那边说了,刚好,基于你独特的传承,刚好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好好干,若是做得好了,组织里会传授你功夫的,起码,让你不用像现在这么狼狈。” 徐安感恩戴德地拱了拱手。 卢铭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便是这一手摸象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也是为什么会受到六手老人重用的原因。 庆幸的是,严鱼那边,应该是可以安逸一段时间了,眼下娜塔也留在了西餐厅里,再加上查拜龙头的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 徐安忽然想打个电话,打给陈薇薇,问她吃饭没有,喝鸡汤没有,以及想他了没有,可惜,身陷囫囵,他没办法,能做的,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护住严鱼,让燕大鸿出手救治陈薇薇。 渔船往前行驶,第五天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个不大的岛屿,古怪的是,这不大的岛屿,却有一个极其壮观的灯塔,起码占了岛屿的一小半位置。 渔船停了下来,虎哥走过来拍了拍徐安的头,嗤笑一声,率先下了船。 面具之下,徐安眯了眯眼睛,这个人真的该死了。 “走吧。”六手老人喊了一声,招呼徐安下船。 徐安点点头,跟在六手老人身后,往岛上走去。 和帝岛不同,这里的科技氛围十分强大,甚至,徐安还在岛边,看到了一架潜艇冒头。 “你第一次来,跟紧我,仪器会检测到你是岛人,离我太远,你会死的。”六手老人说了一句。 徐安心跳加快,怪不得严鱼被一直粘着,原来是有这么个东西的。 岛上的人,并没有盖砖瓦一类的房子,而是通过三四台严实的电梯,直直往下。 不得不说,这真是有点不可思议,明明是一个海岛,地底下却别有洞天,俨然一个小区的模样。 当然,这里并不只是住人,更多的,是各类仪器的房间。 一道长长的墨绿色铁门,挡在了徐安和六手老人面前。 六手老人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徐安,随即迈步,从墨绿色铁门的小门口中走了过去。 徐安也跟着走了过去,并没有任何异常。 忽然,走在前面的六手老人冷不丁回头,“不对,你是岛人,为何这测仪门没有响?” 测仪门?能测出岛人身份的门么?该死,怎么会有这类东西! 不过,他徐安真的是岛人,只是这传承到如今他也没弄清楚,而且,似乎这个组织的仪器,在他身上并不好使。 六手老人冷冷盯了徐安一眼,让他站着别动,随后快步往前走,喊出来几个人。 徐安没有动,稳稳站在墨绿色的测仪门前。 六手老人在不远处不断询问,大概意思是测仪门是不是出了问题。 对于六手老人的多疑,徐安是深有感触的,他敢肯定,这测仪门真查不出他岛人的身份,极有可能,六手老人会怒而出手。 “你站过来,再走一次!”六手老人冷冷道,甚至,连贴在后面的第三只手,也松出了衣服外面。 徐安咬着牙,只好又走了一次。 可惜,这墨绿色的测仪门,还是没有响。 六手老人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皱了皱眉。 “老六,你确定么,这家伙真是岛人?” “我确定,他是我亲自捡回来的,不会有错。不过,前几天有场变故......”六手老人看了徐安一眼,沉声道。 下半句话,戴眼镜的老头显然没有兴趣听,思考了一下,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几句。 面具下,徐安脸色清冷,看来娜塔说得没错,这个组织里,真的是险境重重。 很快,几个人抬着一架崭新的仪器,走了出来。 “你过来!”六手老人吼道,若是到最后,这戴面具的家伙真不是岛人,那这脸,他可就丢大了。 徐安没有应声,沉沉抬步走去。 他真是岛人,只不过,是一个奇怪的岛人。 “往前走,从这台仪器旁边经过。”戴眼镜的老头清冷开口。 六手老人已经做好了姿势,只等徐安经过,若是再没有响动,无疑,这家伙必然是冒牌货! 岛上不少人闻讯,也迅速围了过来,冷冷盯着场子中央的徐安。 135 偷梁换柱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对于自己是岛人的事情,徐安一直冷静接受,这岛人的血脉,算是母亲留给他唯一念想的东西了。 印象中,母亲顾小昭总是温柔怯弱,父亲徐傲元则刚强无比,在颠沛流离的日子里,紧紧护着徐安和母亲。 徐安很想知道,父亲和母亲如何认识,要知道,母亲原本是茫茫大海之中的一个岛人,而父亲,是燕都徐家的内定继承人。 命运真是很奇怪的东西,将两个素不相干的人,紧紧缠在一起。 隔着面具,徐安轻叹了一口气。 这份血脉,该如何觉醒,是否如他所想,类似复生的能力。 “快些!”六手老人见徐安有点耽搁,重重吼了一声。 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徐安经过仪器旁边,仪器还没有响的话,无疑,那个原本的卢铭,恐怕已经死了。 六手老人开始后悔,当初若是不顾一切掀开那个卢铭的面具,看清楚他的样貌,也不至于今天这般纠结。 戴眼镜的小老头眼睛抬了抬,目光依然清冷,看着徐安,一步一步,准备经过仪器旁。 徐安平静住呼吸,他是岛人,他真的是岛人。 啾啾! 啾啾! 仪器顶上,一盏彩灯急速亮转。 徐安心头大喜。 六手老人脸色怔了怔,似乎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戴眼镜的老头嘴巴微动,“老六,无误了,他真是岛人,这仪器向来不会出错。” 说完,老头带着人,扛着仪器往里走,片刻没有停留。 围着的人,也很快散去。 六手老人彻底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卢铭,你别怪我,这种情况,我不得不小心。” 在六手老人心里,已经信了九分,自然,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岛人鸠占鹊巢,但这种事情,谁又会信,随着组织的不断剿杀,岛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许多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见到一个。 徐安淡淡开口,“前辈严重了,我明白的。” 六手老人嘴巴笑了笑,“放心吧,你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徐安暗笑一会,点了点头。 ...... 离着燕都很远的地方,大概是一个边境处的小镇,一架直升机缓缓飞起,绕着小镇头顶,盘旋了好一会,才迅速离开。 陈薇薇醒来的时候,发现脑袋很疼,像被人用锤子狠狠敲了几下,轰轰地响。 周围的环境,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陈薇薇,忍不住心头大骇。 破败的老墙,发黑的家具,以及,三个不断摇晃着她身子的半大孩子,哪怕最大的那个,看起来也就四五岁。 “娘,我饿。” “娘,我要死了。” “娘,宝宝要吃果果。” 陈薇薇有点心酸,她看得出来,这三个孩子,真的饿极了,其中一个,还抓着半截生地瓜,啃得满嘴是泥。 只是她不明白,睡觉前,明明是躺在燕都三岛码头的棚屋里的,怎么一醒过来,就来了这里。 床头斑驳的木桌子上,立着一面无数裂痕的镜子。 陈薇薇侧着头照过去,整个人身子瑟瑟发抖...... 小镇后面的山包上,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年轻人,眼睛玩味地眯了几下。 英俊年轻人旁边,另有一个侏儒背手而立。 “她该醒了。”年轻人笑了笑。 “恐怕会吓坏吧。”侏儒叹了一口气。 计划很完美,这招偷梁换柱,几乎天衣无缝。 侏儒转过头,恭敬地看着旁边的年轻人。 “生活一落千丈,反差性太大,这种戏剧看起来才有意思。” 侏儒沉默了一会开口,“怕是二头领那边不好说。” 年轻人闻言,幽幽将头扬了起来,“二哥性子迂腐,总是妇人之仁,难成大事啊。” 组织里,有七个头领,眼前的年轻人叫连白马,是第七个头领,也是年纪最小的,约莫三十出头。 侏儒心里凄然,有点想不通,一个尘世保镖的妻子,为何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做这么一个局。 “三番四次,那个叫徐安的不简单啊,我查过了,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每每被逼入死局,总能绝地反杀,我都有些怕了。”连白马叹道。 “那个陈薇薇是他的妻子,正好,利用这一点,我可以很轻易地找到他,然后,再找到那个帝岛公主。” “那种传承太可怕了,我不得不小心。” 侏儒开口,指了指山下,“那这个女人怎么办?” 连白马淡笑,“那个寡妇不错,有城府有胆魄,连孩子都舍得不要,既然如此,我就给了她一个机会又何妨,让她去接近徐安。这个世界上,有舍才有得,何况这三个孩子,不过是负重无比的包袱罢了。”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压断脊梁的东西,我还是那句话,妇人之仁,不足以成大事。二哥也是糊涂,居然下了这么一个蠢规矩,不允许作恶,没有必要的手段,很多事情往往会变得很复杂。” 镇子口的一家院子,陈薇薇不断晃着剧痛的头,捞米洗米,想给那三个可怜的小东西做点吃的。 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为何她忽然换了一张脸,一张普通的村妇脸,再也不是那副倾国倾城的模样,甚至,她觉得自己的记忆慢慢在流失,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有人给她吃了某种类似记忆催眠的药品。 陈薇薇咬着牙,没有哭,安静地摇着井,安静地淘着米,院子里,三个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 山包上,连白马转过了身,“圆头,你留在这里看住她,当然,你可以理解为绑架,记住,不要帮她,若是她熬不住死了,以后二哥问起来,就照实说。” 侏儒点了点头。 院子里,陈薇薇捧着碗,终究没有吃得下一口,她有想过,逃出这里,然后想办法,再辗转回到燕都,找到细三爷和徐超,说清楚这一切。 米缸里的最后一把米,陈薇薇全煮了,三个小孩没吃饱,依然饿得哇哇叫。 陈薇薇沉默了一下,眼泪掉下来,最终没有收拾东西,而是走回屋里,又捡了几条地瓜放到锅里。 她怕自己记忆完全丧失之后,再也回不到燕都,再也记不起徐安。 想想都可怕。 唯一庆幸的是,她听从了徐安的话,将备用的陨燧粉随身藏了一小瓶,算了算剂量,差不多够两三个月了。 一落千丈的生活,换成普通的大小姐,早就忍不住发疯了。 圆头不动声色地透过门缝,看着对面院子的动静,他忽然都有些佩服那个女人了,没有想着逃离,只是想尽一切办法,先不要让三个孩子挨饿。 七头领连白马说过,他留下这三个小孩,就是要拖住陈薇薇,善良的人,总是太矫情。 和那个抛家弃子的寡妇一比,陈薇薇的形象越发鲜明起来。 睡觉前,陈薇薇试图用水润了一遍脸后,揪着脸皮往外扯,直到揪起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这脸皮依然正常,看起来没有不妥。 陈薇薇很确定,肯定是有一张东西盖在了她的脸上,那麻痒的感觉,像小时候穿了不舒服的紧身裤子。 黯然垂下手,陈薇薇脸色发呆,她有点想哭,又怕吵着睡在床上的三个孩子,只好抓了一条毛巾,死死捂着嘴巴,让眼泪顺着脸颊躺下来。 院子外,不时有过路的小混混打口哨说荤话。寡妇门前是非多,是古往今来都认同的事情。 咬了咬牙,陈薇薇走到厨房,抓起菜刀,将菜刀放在枕头下,也不换衣服,直接躺了下来。 梦里,徐安站在她面前,张开手朝着她拥抱。 陈薇薇眼睛发红。 136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种脸皮,是七头领发明的。”六手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面前桌子的皮质面具。 “前辈,这是用人皮做的吗,看起来好像。”徐安按住心底的愤怒问道。 “不一定,也有一些是纤维合成的,不过纤维合成花费的资源太多,而且还有一个弊端,很难取下来,必须通过激光仪器切割。七头领真是天纵奇才啊,这等东西,算是逆天了。” 徐安沉默了一下,“若是有人戴这种面具,该如何分辨?” 六手老人闻言,冷然转头,“不该问的别问!” 徐安急忙诺诺垂头。 实际上,徐安早就领教过了,那个李无极,就用了几次这样的面具,可惜那是个逗比,因为一根弯弯曲曲翘起来的鼻毛,三番四次将自己暴露。 如果遇上那种事无巨细的人,恐怕真是难辨真假了。 “卢铭,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等七头领来了,我们再商谈任务的细节。”六手老人淡淡道。 “谨遵前辈吩咐。” 六手老人满意地笑了一声,驮着背离开。 空余的时间里,徐安想过去探查岛上的情况,可惜,这里的防卫比帝岛还要严实得多,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沉吟了好久,徐安忽然想到,六手老人带他去过的那间小仓库,以及桌子上的各种皮质面具。 偷梁换柱,往往是最容易取得信任的。 小王镇里,陈薇薇沉默地从镇子外的自家菜地,拔了几个萝卜,当然,这路还是那个最大的娃娃带她去认的。 这两天陈薇薇很累,忙里忙外,甚至昨天,她还在自家菜地拔了好多菜,拿到镇子上的集市去卖。 由于不懂行,别人尽是嘲笑她。 “这菜还没长成型,你就拔了,没青味儿,谁买啊。” 陈薇薇确实是不懂,一直以来,她生活无忧,根本不懂这些。 最后,她卖给了一个养猪场的人做猪草,得了十块钱,买了半个塑料袋的黄米以及几包榨菜。 我要活着!回家路上,陈薇薇一边哭一边死死咬着牙关。 小镇周边的地形,陈薇薇已经查探得很清楚,四周老山环绕,出行到镇子外,整整要走一天的山路,而且,是在不迷路的情况下。 她终于明白了那种生活,每一勺的柴米油盐,都尽力去计算的生活。 回到家,陈薇薇安静地洗米做菜,将粥煮的稀一点。 三个小孩在院子里,欢快地玩着游戏,远远没有察觉,自己的娘已经换了一个人。 粥刚煮开,一个尖嘴猴腮的老男人,猥琐地笑着走入院子。 “阿秀,在吃呢。” 陈薇薇没有理,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 老男人呵呵笑着,抓着一袋烤鸭肉,放到桌子上。 三个孩子见了,没有立即伸手去抓,而是看向了陈薇薇。 “别吃,有钱咱自己买。”陈薇薇淡淡吐出一句。 三个孩子懂事地退到一边。 “阿秀,这是做啥呢,我买给孩子的,都饿瘦了!”老男人趁势走到陈薇薇身边,张口说道。 陈薇薇站起来,走到桌子边上,抓起那袋香气喷喷的鸭肉,扬手往外丢去。 “你干嘛,我花了钱的!”老男人大急,为了讨好这个寡妇,他可是连几天的酒钱都花了。 “你一个寡妇,装嘛呢!” “你今晚去我屋头,我给你三十块钱!” 老男人手掌一拍,重重拍在木桌上,顿时,将最小的一个孩子吓哭。 陈薇薇冷着脸,迅速抽出身上的菜刀,重重劈在桌子上。 老男人吓了一跳,幸好收的快,否则,手指头真会被剁下来,回过神后,老男人急忙大叫着跑出了院子。 “吃饭。”陈薇薇吐出一句。 三个孩子欢喜地跑过来,夹着榨菜,送着稀粥,吃得不亦乐乎。 圆头隔着门缝,心头震动,料想不到这个原本漂亮典雅的女子,会变得如此倔强。 刚好,连白马的电话打来,声音有点百无聊赖。 “怎么样了?逃了几次?” 圆头沉默了下,“一次没逃,她似乎很聪明,知道有人在监视她。” “这才有点意思,我听人说,夫妻两个人,若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会越来越像,果不其然啊,和那个叫徐安的小子如出一辙。” “这两天,她好像还四处问街坊借面粉,一家借一小袋。” “饿坏了,人饿的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那个寡妇狠啊,离开的时候,是真打算将三个孩子饿死的。” ...... 阿秀这两天很喜欢照镜子,她发现,如今的这张脸真的很美,比电视上那些明星演员都要漂亮得多。 而且,吃的住的也好,还有不少人供着使唤。 当然,前提是她不能露馅。 昨晚,她还无意地想起了家里的三个孩子,也只想了一下,比起如今的美好生活,她可是不愿意再回去了。 那个喜欢穿白色衣服的男人告诉她,要是事情败露,就将她重新赶回老山镇子里。 阿秀脸色狰狞,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百年不遇的富贵,一朝降临,拼了命也要留住。 陈芊芊斜躺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姐姐,她有些奇怪,最近两天怎么了,这个向来内敛的大姐,居然自恋起来了。 棚屋外,黄脸还在小心地戒备着。 他不得不小心,前些天发生了一件怪事,他原本在守夜的时候,明明发现陈薇薇消失在了屋子里,可隔了大半夜,他找得精疲力尽的时候,陈薇薇又出现了。 很奇怪,黄脸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夕阳斜斜铺过三岛码头,阿秀踩着高跟鞋,惬意地抱着手站在海堤上。 她明白自己的位置,有了这张脸,什么样的男人魅惑不到。 命运真的很玄妙,就好像地里的苞米,你没办法知道,日子到了,会不会长出南天星这种鬼东西。 陈薇薇到地里捡了十几个玉米棒,放到锅里煮熟,连着蒸好的包子,一起摆到院子口。 包子自然是菜包,至于手艺嘛,也是以前看着徐安做包子,偷偷学来的。 想到这里,陈薇薇嘴巴一翘,想起了某个场景,徐安窝在厨房里熬鸡汤,她躺在沙发上吃着苹果看着电视。 多幸福啊。 这个世界上,有豆腐西施,有卖鱼西施,却没有人喊陈薇薇包子西施,那张略显得蜡黄的脸,着实不好看,加上陈薇薇也没打算保养,除了每日两次的洗脸。 给每个小孩分了一个包子后,陈薇薇暗暗捏了捏拳头。 她其实明白得很,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害她,基于某种顾虑,肯定是徐安那里出问题了,所以,她变相地被绑架来了这里。 巨石压草,草依然能发芽推石,我陈薇薇有手有脚,会好好活下去,不拖徐安的后腿。 “她开了一间包子铺,生意很好,估计......生活是没问题了,而且,赚了钱后,她没有立即逃走,而是请了个人帮工,继续卖包子。”电话里,圆头声音发涩。 他想不明白,一个女人该有怎样的韧性,才会这样迎难而上。 连白马沉默了一下,“这样,你找些人,将她的生意毁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会不会太绝情了?” 连白马嗤笑,“我讲过了,要做大事,不能妇人之仁,至于那个徐安,等我找到他,也会好好玩一出猫捉老鼠的,说实话,我有点恨他。” 若不是徐安,他估计已经将帝岛公主捉到,从而将那个可怕的传承想办法占为己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137 大乱炖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回到自己的岛,连白马舒服地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 组织里,七个头领都有自己的属下以及势力,无疑,这个岛姓连,属于他连白马。 徐安冷静地等了两天,终于,六手老人将他唤了过去。 大厅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英俊男子,淡淡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安。 “卢铭,这是七头领,你快来见过。” 徐安诚惶诚恐的模样,让连白马很满意。幸好不是个愣头,他喜欢听话的。 “你摸象功的本事,对我有用,你以后跟着我,至于任务什么的,你暂时不要想。”连白马语气清冷。 徐安急忙点头,却暗暗疑惑,这个人看起来,在那个组织里,地位应该不低,什么样的秘籍拿不来,还要自己去学。 “摘下面具我看一眼。”连白马忽然又开口。 闻言,不仅是徐安,连六手老人都吓了一跳。 “岛上有规矩......”徐安咬着牙。 “看一眼不会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连白马抱着手。 “卢铭,听七头领的话!”六手老人急忙喝道。 “岛上有规矩,这一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徐安试图争辩。 连白马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弹了弹手指,登时,徐安只觉得脸面微痛,面具裂开,碎成几截掉到地上。 如此,徐安那张脸,一露无疑。 当然,是戴着娜塔给的纤维人皮。与照片上看起来,已经相差太多。 徐安尽量将神情变得扭曲一些,一来可以证明自己确实不满意,二来也可以让五官变得不工整。 连白马打量了一阵,笑了笑,“我倒是唐突了,这样,六老先生,你想办法再找一个面具过来。” 六手老人急忙点了点头。 事情平息,徐安还有点惊魂未定,这个连白马是真高手,气劲力道控制得几乎完美,徐安的面具和脸几乎贴在一起,而他却能做到,只弹碎面具,而不伤到人! 很快,徐安正式跟在了连白马身边,当然,连白马欣赏的,并非是徐安这个人,而是那子虚乌有的摸象功本事。 围着岛边的潜艇,今天忽然靠了过来。 “走,我们去象港。”连白马笑了笑,牙齿很白。 为避免怀疑,徐安只点了头,没有发声。 “我知道你肯定奇怪,因为那几个人明明就不在象港了。” “但我告诉你,你上当了,你杀死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在用假话混淆你。” “因为,有人见到,帝岛的一个杀罚使,前些天去了象港。” 徐安沉默,此一去象港,严鱼几人危险! 象港南街,小太阳西餐厅,严鱼将头看向窗外,看了许久,可惜,那个消失了好几天人影,依然没有出现。 他能去哪里呢?不是说和帝岛有交易吗? 娜塔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不断快乐地工作着。 下午生意清淡,阿田心事重重地蹲在餐厅门口,出神地想着事情。 贾小伟在研究新菜式。 一切,看起来好像都循规蹈矩地进行。 娜塔扫房地,将垃圾筒提到外面,朝四周又看了一眼。 前些天,绿脸那家伙来找她,告诉她陈薇薇要来象港旅游的消息,以及那边组织的七头领,已经出现在象港附近,让她小心些。 娜塔很生气,原因是这家伙不知道隐藏身份,带着一张显眼的绿脸面具,四处行走。 再如何讲,你好歹穿件卫衣吧。 查拜这几天,还是喜欢往拳场那边跑,象港拳赛,已经打到了半决赛,往往这个时候,是最精彩的,查拜不想错过。 沙坤坐在查拜旁边,脸色有点黯然。 几天前孤狼走了,什么也没留下,这让他很遗憾,那梦寐以求的九式崩拳,到最后也成了一场空。 一个手下忽然兴奋地跑过来,在沙坤耳边说了几句。 沙坤立即大喜,霍然起身,往拳场外大步走去。 刚说到孤狼,就有了孤狼回来的消息,不得不说,这就是气运啊! 孤狼身边,还站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这让沙坤略微意外,能入得孤狼法眼的人不多,莫非这年轻人还是大有来头不成? 沙坤不敢托大,急忙一一拱手。 “沙坤,把人重新派出去,找出那个女人!不惜一切手段!”徐安假装很动怒的模样。 自然,按着连白马所说,他让人骗了,是应该生气的。 连白马很满意,至少,这会摸象功的小子还不傻。 ...... 喜欢的拳手输了,查拜一脸兴致索然,回到了西餐厅里。 “跟便秘一样,哪个又怎么你了!”自从发现这查拜脾气越来越好之后,贾小伟也越来越放飞自己。 查拜努了努嘴,“今年的拳赛一点惊喜都没有,除了孤狼的出现。” “什么狼什么狗的,他做菜有我好吃吗?”贾小伟嗤笑。 “贾主厨,我可告诉你哦,今天孤狼刚好回来,你说话注意点......” “叫他过来,和我比做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娜塔脸色微变。 徐安取而代之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失踪了几天,突然又回来,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为何那个徐安的那个妻子陈薇薇,好死不死的,要来象港旅游? 大锅炖菜。在厨房打杂多了,娜塔瞬间想到了这个词语,什么辣椒牛肉猪蹄红萝卜,全放到锅里一口炖,乱透了。 娜塔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严鱼,心里不由得发慌。 保护公主。娜塔垂下头,自己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为了抓住机会讨好孤狼,沙坤将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寻找着严鱼的消息,庆幸的是,由于娜塔的纤维人皮,几次有人经过小太阳西餐厅打量一番后,又匆匆离开。 严鱼的脸,变得连贾小伟都有点不认识了。 连白马带着徐安,终日坐在拳场里看拳赛,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七头领,不然,我也出去找吧?”徐安试探道。 “不用,我这边有个帮手要来。”连白马淡淡一笑。 只要人没出象港,连白马有信心,那个徐安肯定会现身的。 “卢铭,你们岛人都很喜欢陆上吗?”连白马又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徐安想了想,“有人喜欢,但大多都是不喜欢的,我记得我以前在岛上,也有过商船迷航闯进来,要带着我一起走,我拒绝了。” 徐安听六手老人说过,卢铭是那座岛上最后一个岛人,尽管寂寞无比,却依然死守在那里。 “你们这些岛人,真是像害虫一样,不定时地害人,若是不管,以后联合闹起来,谁压的住。” 徐安不知连白马是开玩笑,还是在生气,索性淡淡应了一句。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百多个岛人上岸的事情,仗着功夫,四处掠夺资源,出手必杀人,普通人抵挡不了,最后,组织死了上百号人,才将这些岛人杀死。当然,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嘿嘿,你是个好岛人。” 徐安暗自叹气,怪不得这个组织如此仇视岛人,几乎将岛人杀绝,原来是顾忌岛人的实力太过强大,毕竟,每一个与世隔绝的海岛,都有自己的传承,传承可大可小,说夸张一点,搬山填海都有可能。 而尘世这里,由于安稳的生活以及各种设施的完善,早就失去了练功习武的兴致,最多的,不过是去健身房练练腹肌马甲线,哪里能同日而言,当然,那个组织的人不同,毕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甚至有一些,是陆地上的古武家族。 “岛人必须死。”连白马面目狰狞地笑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138 表哥细三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往象港方向,一艘豪华客轮拨着海水,飞快地往前驶去。 细三爷皱着眉头,有点想不通,好端端的,狼嫂为何要去象港旅游。 原本他是不该这么想的,只是这段时间,狼嫂确实有点奇怪,不再关心那一摞摞的账目,偶尔捧起来,都会痛苦地揉眼睛。三岛码头上的徐家庄园,明明正是加快赶工期的时候,哪里离得开,可偏偏的,狼嫂就这么出了燕都。 而且,按着狼嫂的意思,原本是不让他跟来的。 这一点,细三爷不接受,狼哥不在,他必须要保护好狼嫂。 阿秀还是喜欢照镜子,随身带着的化妆镜,一次又一次地不断拿出来,照得多了,偶尔还会自拍,摆出各种有点做作的姿势。 丑了二十八年,穷了二十八年,一朝成了凤凰,哪能不快乐一些。 按着连白马的意思,假冒陈薇薇的阿秀来到象港,只要将信息传出去,徐安若是在象港,该过来的。 这种计策,虽然有点卑鄙,但连白马丝毫不介意,引出小保镖,自然也能引出帝岛公主。 “我的帮手今天来了。”连白马转头,笑着对徐安说了一句。 面具之下,徐安脸色无比疑惑,暗想着,会不会又是那个组织派来的高手。 不过,徐安已经大概了解,为何这连白马会特地找他,居然是和严鱼有关。简单来说,扮成卢铭的徐安,是一个存储器,将严鱼的传承资料,存储下来,再慢慢转嫁到连白马的身上。 摸象功,原本就是克隆的功夫。 “你不必跟着去,在庄园里等我。”连白马说了一句,笑着起身,走出了客厅。 徐安垂头应了一声,面具下的表情变得凝重。 有些事情徐安明白,在连白马眼里,表面上的卢铭,不过是一条狗,撵兔子的狗,兔子抓到,狗就要被烹了。 岛人的身份,以连白马的态度,哪里管你是不是自己人,终究要被他杀死,眼下不过是有利用价值罢了。 象港码头,海风很轻,将阿秀典雅的礼裙吹起了半个裙摆,阿秀夸张地嗲叫了一声。 细三爷皱紧了眉头。 连白马有点动怒,看着那个跟在阿秀身边的人,随后掠着身子过去,一脚踢在阿秀身子上,登时,将阿秀踢入了海水里。 他做局,不希望有人误事,来就该偷偷来的,还让徐安的人跟着。 细三爷见状,瞬间大怒,举着拳打过来,被连白马简单一踹,同样踹入了海里,再想掠过去的时候,一个曼小的身影赶到,手执长剑,一剑往海面斩落。 割出一道长长的水帘。 细三爷咳着血,眼神有瞬间呆滞,刚要再动时,被一只手揪住,急速往远方掠去。 连白马冷着脸,作了一个拈花的手势,随后将一道无比亮银的气劲,往前甩去。 娜塔肩膀晃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呼,却没有松手,死死揪住细三爷,继续往前逃。 细三爷拼命挣着身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陈薇薇被人掳走,若是徐安回来,他没法子交代。 不知逃了多远,娜塔才松开手,将细三爷一把掷到地上。 “别费功夫了,你没看清楚么?那个陈薇薇明显是站到了那个人一边。”娜塔声音发哑。 连白马的手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十色杀罚使之中,估计也只有黑脸能压得住他。 沉默了一下,细三爷抬头,看了看娜塔,“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你先别轻举妄动,若是再被人抓到,我就不管了。” 细三爷沉默了下,“那狼嫂呢?” “我会杀了她!”娜塔咬着嘴唇。 小王镇里,侏儒圆头是这么想的,落难夫妻,像大祸临头的鸟,各自纷飞。他有些担心,七头领的计划会不会失败,比如那个徐安,变得铁石心肠,不管不顾这个浊世中的妻子,那岂不是乱了全局了么。 当然,这些东西远不到他考虑,他的职责,连白马已经吩咐清楚,看紧陈薇薇,毁去她的包子店。 大人物做事,小人物总是看不清。 哼,这个陈薇薇,明明是个人质,却偏偏要过得那么好。 圆头叹了一口气,也就他心善些,要是换了其他人,估计早就将陈薇薇绑起来了。 小王镇的路口,几个混子打打闹闹,一路往陈薇薇的院子走来。 包子今天依旧卖的不错,才两天,除去要还的面粉,要花费的食材,陈薇薇还到镇子上,给三个孩子一人买了一身衣服。 请了一个帮工,本地人,同样是个寡妇,叫大芳,和陈薇薇不同的是,大芳生得五大三粗,甚至有人说,大芳的老公,可能就是被她活活勒死的。 所以,镇子上的人,基本不会请她帮工。 只有陈薇薇请了,大芳很感恩,干活卖力得很,也听陈薇薇的话。 “阿秀,那些人要做什么?”大芳转头说道。 阿秀,是陈薇薇面上这张脸皮的名字。 陈薇薇抬头,看着几个混混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大芳怒气冲冲地挡在自家老板娘面前,抄了一根扁担,就要挥打。 “拦住她!”一个混混喊了一声,随即敏捷地跑过去,也不管陈薇薇的怒骂,将蒸笼全部推到地上,甚至还踩了几脚。 “我告诉你,小婊子,我们爷几个在小王镇,你就做不得这门生意!”一地狼藉后,领头混混叫嚣道。 对面的门缝里,圆头满意地笑了笑。 大芳举着扁担,追着几个混混一路打过去,追出了巷道,追出了镇子。 陈薇薇将三个吓得大哭的孩子,拢着手抱在怀里。 眼神里,没有半分难过。 圆头自然也看到大芳追出去了,这种泼妇,与他何干,只要看紧陈薇薇就好了,不管她上街,还是去菜地,都死死看着,这是七头领连白马交待的。 不仅如此,甚至在对面的屋子里,还装了隐蔽的窃听器。 有时想想,与其这么麻烦,倒不如直接斩草除根就得了。 “二头领的那个规矩,终究是严了些。或许,这个女人还有用吧。”圆头暗暗嘟嚷了一句。 镇子外面,那几个混混早就散得没影了。 大芳将扁担丢到地上,左右看了看后,认真地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有两个电话。 躲在树丛里,大芳像摸宝贝一样,摸出一个黄屏手机,对着纸条,抖着手按了最上面的那个。 怕别人生疑,徐安的手机早就藏好了。 大芳嘟嚷了一声,继续拨打下面的那个电话。 有事找表哥,表哥是细三爷。 细三爷有气无力地躺在象港的一间旅馆里,神情有点呆滞,他想不通,那个在燕都雷厉风行的狼嫂,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上了别人的贼船。 花衬衫晾在房间的衣杆上,还有点湿。 “浪奔,浪流,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 细三爷惊了惊,急忙起身,掏出花衬衫口袋里的电话。 “哪个?” “我找票锅!”大芳的声音很粗犷,加上手机破旧信号不好,听着很嘈杂。 “哪个!”细三爷皱着眉头。 “找票锅!” “找你妈去!!” 细三爷正烦着,骂了一声娘,将电话掐断。 大芳气得将身旁的一株小树捶断,想起陈薇薇的交待,只好又拨打过去。 “薇薇找票锅!” 细三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阵,才听明白这句话。 薇薇找表哥。 在洛城时,他记得和徐安的玩笑,很长一段时间,陈薇薇都将他当成了表哥。 只是细三爷不明白,好端端一个电话,为何不能自己打过来,而且,还要这么小心。 难道说,狼嫂真的出事了? 139 蹩脚的演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阿秀缩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人一眼,她猜得出来,面前的人很生气。 “终究是个无知村妇!”连白马骂了一句,他原来以为,小地方出来,这个阿秀会朴实一些,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丑恶。 “你觉得你自己很漂亮?信不信,我只要用手一撕,你以前的那副丑模样,又会重新露出来。” 闻言,阿秀急忙在地上磕头,拼命哀求着。 “我最后再说一次,把事情做好,我会给你一笔钱,够你一辈子富贵。但你要是做得差了,我真会杀了你!”连白马怒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阿秀把头磕得满是血迹。 “明天你去电视台那里,等会,我会教你怎么说。” 沙坤的人今天终于有了收获,虽然没找到那个女人,但很幸运的,抓到了正在询问走私船的细三爷。 细三爷捂着肚子,沙坤的几十号人一起围过来,加上他有伤在身,打了二十几个后,终究寡不敌众,被一下子抓住,压到了连白马面前。 透过面具,徐安心头沉重。 细三爷来了这里,岂不是证明,陈薇薇出了事情。 连白马笑了笑,扬手指着细三爷,“这个人我认识,是那个小保镖的跟班,来,伺候一下,看有没有好消息。” 沙坤狞笑着,揉了揉手走过去,将细三爷的头一下子掰起来。 徐安拳头微微握住。 “没有话讲么?”连白马努了努嘴。 “丢你老母!”细三爷骂了一句。 沙坤扬起手,在细三爷脸上,重重扇了一拳。 徐安闭上了眼睛。 细三爷嘴巴咳着血,几枚被扇断的牙齿,凄凄地躺在吐出的浓血中。 “再不讲,我废了你!”沙坤恐吓道,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抹着手上的血迹。 连白马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原本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他只是喜欢看戏,比如把陈薇薇弄到小王镇,也有一半出于爱看戏的心理。 细三爷抹了抹脸,冷冷盯着不发一语。 沙坤大怒,举着手再次扇来,忽然,细三爷眼睛一动,如疯狗一般,直接用头撞过去。 登时,沙坤的头被撞破,一声大叫,瞬间血流如注。 细三爷也不好受,脑袋晕晕乎乎的,头同样也破了,鲜血渗到脸面,看起来很吓人。 连白马微微变色,想不到这个高瘦的汉子,居然如此决绝。 徐安眼色微凛,瞬间跃过去,一拳轰在细三爷肚子上,细三爷倒飞,随即,徐安跟着掠过去,又是一拳,细三爷顽强地要继续站起来。 “闭气。”徐安咬着牙,压着声音喊了一句。 细三爷脸色一惊,急忙明白徐安的意思,眼睛一翻,瞬间倒在了地上。 刚好,沙坤从里面跑出来,见状走过来,试了试细三爷的鼻息。 “孤狼先生,他死了!” “哼,一个小东西,还敢在连先生面前耀武扬威!该死!沙坤,喊两个人,将他抬出去,别碍着连先生的眼。”徐安背着手,缓缓往客厅里走。 沙坤急忙点头。 走回客厅,连白马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在我面前表现,但你不该把他打死。” “他冒犯了连先生,我不想饶过他!”徐安沉声道。 连白马咧嘴一笑,拍了拍徐安的肩膀手,不再说什么。 象港南面海堤,一辆轿车停了下来,司机是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打开车厢,然后诡异地发现,车厢里什么都没有,原本躺着的那个死人,一下子失踪了。 黄发年轻人还在联想着某个诡异故事的时候,颈背被重重一击,整个人晕在了地上。 细三爷捂着腹部,搜了一下黄发年轻人的身子后,急忙又趔趔趄趄地往码头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那个救他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人家救了你,你若是被发现没死,岂不是会把人家害了。 细三爷咬着牙,用海水洗干净脸上的血迹,默背了一遍那个地址。 茂山城西郊小王镇107号。 随后,细三爷拿出搜来的电话,抖着手拨通...... 小王镇107号,刚开的小铺生意又做不成了。 大芳站在陈薇薇身边,不断落着泪。 “造孽哩,也不知得罪了谁。” 陈薇薇也跟着喊了几嗓子,转头的时候,满脸冷静。 她明白的,有个人影,总是跟着她,哪怕在屋里,某次在照镜子的时候,横梁上面有反光,她猜得出来,那里有微型监视器。 我不过一个弱女子,何德何能。 你们想要设计的人,该是徐安吧。 庆幸的是,大芳终于将电话打通,细三爷那边,应该也知道了她的处境。 应该很快会过来了吧。 陈薇薇忽然又担心起来,如今她的这副模样,不再清秀,不再俏丽,甚至还有点丑陋,细三爷见了还好说,若是徐安见了,会不会嫌弃她,假如,假如这张脸皮都撕不下来呢。 圆头将视线收回,淡淡笑了笑。 终究是个女人,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远没有男人的气魄和强势,没了包子生意,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这陈薇薇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吧。 每一个人都需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比如圆头始终记得,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属,组织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而这个陈薇薇,就应该清楚,不过一个人质,何必弄这么多节外生枝的东西。 小太阳西餐厅里,下午时候,生意有点清淡,贾小伟百无聊赖地翘着腿,盯着悬在墙上的电视看。 突然,一个熟悉的曼妙身影,随着一个广告的切过,忽然出现在了画面上。 陈薇薇! 贾小伟惊了惊,急忙坐直了身子。 他很想叫一声徐安,可他发现,徐安已经出走老长一段时间了。 电视里,陈薇薇声泪俱下,说着家里的变故,无奈之下,只好到四处寻找失踪的丈夫,最后留了地址。 贾小伟脸色很不好,印象中,陈薇薇没有这么弱势的。 阿田站在二楼,也皱紧了眉头,隐隐明白,最近会有大事发生。 “我出去一趟。”阿田将长剑藏在衣服里,冲着严鱼说了一声。 “阿田哥哥,来帮我一下。”幸好,娜塔的声音及时传了过来。 阿田沉默了会,往楼下走去。 “别去。”娜塔沉着脸吐出一句。 阿田怔了怔,一副“我为啥听你的”表情。 “老娘杀人吊裤腰带!”娜塔压着声音,又怒说了一句。 阿田愕然,站在原地,果真一动不敢动。 徐安抬着头,死死盯住电视里的画面,此刻,他的心很痛,他想着给那个女人带来平安幸福,却是一次次的兵荒马乱。 怎么办? 豁出去,和陈薇薇碰面,两个人远走天涯? 忍耐!等着给连白马重重一击? 电视里,陈薇薇哭得梨花带雨,动作稍显得娇气。 徐安站起了身子。 连白马皱着眉头扭过来,一动不动看着徐安。 “你怎么回事?” 徐安没有答话,死死咬着牙,脑子里不断盘算,要如何瞒过连白马走出去。 “问你话呢!”连白马怒道。 徐安微微握住拳头,眼睛紧紧盯着电视画面,忽然,他发现一个问题,电视里的陈薇薇,穿着一件时髦的紧身裙,除了脸之外,身上露出的皮肤,好像晒得有点黝黑。 不对,陈薇薇是天生寒体,哪怕当初两个人走过沙漠,也不见晒黑半分。 “连先生,我能不能换张面具,这面具......太紧了,压住嘴巴,我有点不习惯。”徐安急忙开口。 连白马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140 死亡天台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很庆幸,在最后一刻压住了怒气,不过,他还是不敢确定,怕真是陈薇薇,可能真是晒黑了...... “卢铭,你见过这个女人吗?”连白马淡淡问道。 徐安脑袋迅速转动,想着那个假孤狼的事情,偷面具,学崩拳。 “没见过人,不过我倒是听过,这应该是那个孤狼的妻子。”徐安恭敬道。 连白马淡淡一笑,“你假冒人家那么久,连人家妻子都没见过,真够可以的。” 徐安垂下头。 “终究是嫩啊,六老头也不够聪明,做这种事情,肯定要事无巨细的,都说那个徐安聪明,善于布局,正好,就像你的传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连白马脸色一狞。 那个帝岛公主的传承,连白马势在必得,若是让组织里的其他头领知道,恐怕也会抢着过来。 可惜啊,他派来的一批批好手,全让那个叫徐安的保镖杀了。 事情拖得太久,往往会夜长梦多。 那天在码头,拦住他的那个女子,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帝岛的杀罚使。 人越来越多,让连白马很不高兴,所以才加快了计划,本来,按着他的意思,是让假冒的陈薇薇再熟悉一段时间的,毕竟是钓大鱼,鱼饵要是坏了,那还钓个鬼! 沙坤一次次传回消息,哪怕翻遍了象港,依然没有那个女人的踪影。 带着人皮面具的严鱼,又岂是那么好认的。 即便连贾小伟,也越来越认不出。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你如果做网红,我就给你刷大火箭。” 贾小伟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又温习了一遍。 他忽然发现一件事情,哪怕陈薇薇来了,他也不再动心,反而对严鱼的感情,越来越无法自拔。 查拜提着裤子,古怪地看了贾小伟一眼,匆忙洗了手,远离这个神经病。 小太阳西餐厅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每个人各有心思。 阿田颤颤巍巍地端着一杯果汁,递到娜塔面前。 “谢谢阿田哥哥!” 阿田惊得往二楼逃去,将人头吊在裤腰带的紫脸杀罚使,这声谢谢你敢受么! 沙坤的人又推门进来了,不同以往,似乎因为上头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好好查探清楚。 所以,几个人高马大的混子,叫嚣着让所有人站出来,挨个检查。 查拜原本在厨房里洗碗的,听到这种不和谐的声音,顿时就被点爆了,堂堂一个南区老大,居然被这么扇脸了。 查拜骂骂咧咧地冲出来,照着领头的大汉,就是一脚,踹得摔了两米。 “查老大......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吃饭......”大汉抖着声音。 “我吃你大爷,这个店我罩的,有事情让沙坤亲自来找我谈!” 不得不说,查拜发起脾气来,还是颇有味道的,几个大汉吓得撂腿就往外跑。 严鱼嘴巴微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不喜欢这个查拜,但至少,在这些事情上,人家没少帮忙。 “严经理,贾主管,我回去洗碗了。”查拜恭声道。 他大哥对他说过,不管徐安在不在,这个面子一定要做足,否则等徐安回来,人家尽说你坏话,你还学个屁拳啊! “小查不错,去干活吧。”贾小伟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强作镇定地说道。 自然,沙坤的人,也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连白马眯了眯眼睛,似乎早就料到是这种情况。 “去酒店吧。”连白马站起来,看了徐安一眼。 徐安点点头。 电视里,陈薇薇声泪俱下的寻人启事,还在滚动播放。 阿秀咯咯咯地笑着,站在门口,和一个长得不错的服务生调着情。 连白马上楼的消息,让她惊了惊,手忙脚乱地换上正装,儒雅无比地端坐在沙发上。 徐安拐过走出电梯,跟在连白马后面,走入了酒店房间。 这是隔了两个月后,徐安再见到“陈薇薇”,说没有欣喜,肯定是假的。 他恨不得冲过去,将陈薇薇抱住,却突然间又想起了某个古怪的因素。 而且,这陈薇薇如何认识连白马的? 连白马皱着眉头,冷冷盯了沙发上的“陈薇薇”一眼。 阿秀不敢抬头。 “徐安,你终于来了!”连白马喝了一声。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不好,被这连白马发现了! 徐安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拳头握紧,打算拼一个鱼死网破。 阿秀被一喝,终于抬起了头,瞬间看见徐安的手势,那意思是让她往外逃? “你瞒不住我!”连白马又吼了一声。 徐安刚要动手,忽然发现,连白马居然往另一个方向冲去,一掌将衣柜劈开,一个酒店服务生,瑟瑟发抖地躲在里面。 连白马怔了怔。 徐安也怔了怔。 几个意思?莫非,这连白马没发现自己,而这陈薇薇,根本就是诱饵! 该死啊,差点上当了。 服务员被连白马一下子扯了出来,扔到地板上,随即踏了一脚,服务生顿时喷出一大口血。 阿秀吓得也跪在地上,不断求饶,当然,是为自己求饶。 “我什么都没做,他刚来的!” 连白马大怒,这种节骨眼上,还想着泡男人,这个村妇,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 “我早该这么做,直接将那个陈薇薇抓来就行!偏偏要用你这个村妇!” 徐安听得大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白马的话里,分明就透露了那个意思,陈薇薇被他绑架了。 还有,这脸是怎么回事?人皮面具么,怪不得皮肤这么黝黑!不对,她戴了陈薇薇的人皮面具,那陈薇薇呢! “连先生,不如让我把那个女人重新抓来!”徐安沉声道。 “不用,我自有办法。”连白马踢了两脚阿秀后,咬着牙开口。 阿秀哭嚎了一阵,忽然扬手,指着徐安,“这个人,这个人刚才暗示我逃跑!他不是一伙的!” 闻言,徐安心头一惊,刚才情急之下,误认为这个女人是陈薇薇,他确实做了这个动作。 连白马皱了皱眉,将头扭过来,“有这种事?” “连先生,你知道的,我如今无所依靠,只有跟着你,我才不会被杀死。所以,我不可能背叛你。”徐安尽量压低语气。 阿秀头发散乱,“就是这个人,他一直在害我,他不是一伙的!” “村妇!闭好你的嘴!”连白马又扇了一记耳光,随后,又扭头看了徐安一眼。 “你跟我走。” 徐安沉默了一下,跟在连白马后面,脑子不断盘算。 连白马步履匆匆,偶尔回头看了看徐安,又转过了身子。 电梯到了顶楼,连白马迈出脚步,继续往酒店天台上走。 “我想了一下,那个村妇跟你无冤无仇,为何会害你,一个村妇的性子,都是很胆小的,你戴着这张面具,又显得凶恶得很,你说,她为何要害你,或者,真是你做了那个动作?”连白马笑道。 徐安摇着头,“七头领,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何要害我,但请你相信,我是六前辈带出来的,不管怎么样,六前辈你总该相信吧。” “他若是老眼浑浊了呢?呵呵,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上天台。” 徐安垂下头,“知道,二十八层高的楼,哪怕是神仙,跳下去都会粉身碎骨,这样一来,我如何也逃不走了。” 连白马笑了笑,“你其实挺聪明的,也够胆,也跟着我走上来了。” “我心无愧疚,何惧之有。”徐安淡淡开口,收在衣袖里的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141 死地无生的孤狼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象港的中城大酒店,无疑已经是最高规格的五星级酒店,二十八层高,像一座明珠,矗立在市中心。 来往行人,偶尔会抬头,仰视着这一方富丽堂皇。 自然,他们是看不见楼顶的情况的,更加不知,此时的楼顶上,即将发生一场激战。 徐安依然垂着头,拳头缩在袖子里,蓄势待发。 从燕都到邺城,从邺城到象港,再到那个岛,再回象港,这一路,他很肯定一件事,那个组织,必然是个庞然大物。 连白马目光望向远方,“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多疑的人,因为这个,我曾经以为我的妻子出轨,动手杀了她,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 “若是个普通人,有这种性格,注定这一生都会孤独,可惜的是,我连白马要做枭雄,恰好需要这种东西。” “我一旦认真怀疑了某个人,我会千方百计证明自己是对的。” “所以,你现在把面具摘下来,我再好好看一眼。” 徐安咬着牙,听六手老人说过,这连白马是人皮面具的专家,若是他仔细检查,必然会发现端倪。 连白马眯着眼睛,缓缓将身上的白色西服脱了下来。 “你在害怕对么?你这种蝼蚁,我见得多了,总喜欢仗着雕虫小技,妄图颠倒乾坤。让我猜猜,你是徐安吧?” 徐安抬起头,脸色阴沉,他曾想过会暴露,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处境。 那个扮成陈薇薇的人,从某种角度上说,真的成功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我必须弄清楚。”连白马继续开口。 言下之意,对于徐安的身份,不管是不是卢铭,他必定会辨认清楚。 徐安沉默了下,缓缓伸手,将面具摘下来,随后,又将脸上的纤维人皮用力一扯,丢在地上。 连白马先是怔了怔,随后咧着嘴,“有点意思,算来算去,你居然一直躲在我身边,怪不得找不到。” 徐安不说话,忽然扬起手,轰出一拳,门口那边,顿时崩塌,碎石密密麻麻地挡住了下楼梯的路。即便要清理,也颇费一番功夫。 “破釜沉舟啊,这份胆魄,我都有点喜欢你了。其实不必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妻子在我手上,你用帝岛公主的消息来换。” 徐安淡淡笑了笑,他不是傻子,他要真怎么做,帝岛必然会倾尽全力剿杀他,到时候,陈薇薇同样会被牵连。 “同样是死,我为什么不博一下呢。” 连白马闻言,仰头大笑起来,笑得嘴一直合不拢,“徐安啊,你不会是仗着懂些气劲的手段,高看自己几眼,觉得能和我平分秋色了吧?” 徐安摇头,“没有,你已经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了,我总要还手的。” 连白马冷哼,“莫非,你有什么底牌不成,我倒是想起来了,组织里的仪器检测过,你似乎也是岛人。” “我是不是岛人,一样要打死你。” 连白马嗤笑,将白衬衫也脱掉,露出健硕的肌肉。 顶楼上,忽然起了风,将人的头发高高撩起。日头不知为何,瞬间阴暗了下去。 萧杀的气氛里,徐安率先动手,微微弓身,瞬发出一方巨大的拳气,直直往连白马崩去。 连白马只扫了一下手,将拳气化掉。 “你继续来。”连白马双手抱着,如战神一般,站在徐安面前。 他有这份自信,组织里,向来以功夫为尊,他能坐到七头领的位置,足以证明其中的天赋。 徐安咬了咬牙,残影一晃,掠到连白马身前,刚要出拳的时候,却听得连白马一声嗤笑,一股暴烈的力量,极为夸张地压下来。 徐安心底大骇,这个连白马,速度和反应都太快了,比以前所有的对手都要厉害得多。 格手去挡了一下之后,徐安被一下子反弹震飞,在空中连着翻了几次身子,才堪堪稳住。 “无趣得很,我以为你是岛人,能给我新鲜一些的东西,可惜,我没耐心了,你真该死,杀了卢铭,坏尽我的好事!大不了,我封死这个象港,看那个公主能躲到什么时候!” 言罢,连白马踏步冲来,脚板踩在地面上,不时踏出一丝丝裂缝,甚至,还有烟气冒起。 滔天的萧杀气息,掠到徐安面前。 连白马冷笑着举起拳头,拳头如炙烧起来一般,通红无比。 “什么狗屁崩拳,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拳头!破炎手!” 避无可避,徐安只好举起拳头,奋力轰过去。 砰! 徐安右手乌黑一片,仿佛烧了起来一般,锥心的燎烤痛觉,让他差点忍不住喊了起来,甚至在胸膛位置,也留了一个巨大的焦黑拳印。 反观连白马,根本没半点事情,抹了抹嘴,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脸色。 “何必呢,你该明白的,你这种小东西,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 徐安吐掉一口血,“星火能燎原,扁叶能渡江,我徐安,为何就杀不得你!” 连白马勃然大怒,迅速掠过来,又重挥了几拳后,一把揪住徐安的头颅,高高提起来。 “一个废物,尽是喜欢说大话!” “你也讲过,二十八层的楼,神仙掉下去,也要摔死了,不如,你试一下如何?” “当然,你可以求我,将那个帝岛公主的消息讲出来,我再考虑一下饶不饶你。” 徐安整个身子,已经被连白马揪到了顶楼边缘的铁栏处,只要连白马往前一扔,徐安就会从二十八楼摔下去,任谁来想,都是粉身碎骨了。 徐安全身剧痛,眼前的连白马太强了,可没有法子,他暴露了,那个扮成陈薇薇的女子,无意间的话,让连白马生了怀疑,偏偏,连白马生来是个多疑的人。 若不战,要束手就擒不成! “再不讲,我松手了。”连白马扭了扭脖子,将徐安整个身子,揪出了顶楼外面。 顺着一道道规整的彩色玻璃,直直往下,看得见细小如蚁的行人,甲虫一般大的汽车...... 顶楼的风,刮得有些凶,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刮得徐安脸颊发疼。 “你不是喜欢破釜沉舟吗?这等局面了,还跟我装呢,徐安,听说你善于布局,如何,我布下的这个局,你喜欢么。” “拙劣不堪......”徐安沙哑道。 若不是情急之下的那个手势,徐安根本不会暴露。 连白马大笑,往前又走了两步。 徐安的整个身子,被紧紧揪着,在风中摇摇欲坠。 中城大酒店下,似乎有人看见了顶楼的这一幕,不断开口惊呼。 二十八层的高楼,人若是掉下来,肯定没生还的希望了。 “你太弱了,这份心性胆魄,若是强大一些,我或许会把你当对手,如今,你不过刚好够格死在我手上!”连白马嗤笑一声,松开了手。 徐安暴睁开眼睛,原本颓然无力的身体,迅速动了起来。 被连白马揪着,他一直在恢复力气! 异变突生,连白马显然也发现了,身子刚要退开,没想到徐安原本下坠的身子,化成残影慢慢消失,另一个徐安,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死死抱着他的腰。 想到某种可能,连白马心头大惊。 二十八层的高楼,哪怕是神仙,摔下去也必死无疑。 这个徐安,要和他同归于尽! 连白马已经有点后悔,明明是大好的局面,好死不死的,选了这么一个地点,不过他的初衷,可是要封死徐安逃遁的希望。 他听过徐安的故事,总是一边听一边嗤笑,浊世里的事情,浊世里的人,听听便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定会不攻自破。 “我叫孤狼,并非是随随便便的名字。”徐安咧着嘴,脸色显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味道,死死箍住连白马的双手,越发用力。 死地无生,我是一头孤狼。 142 二十八层楼的反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不明白,他的命运为何总会这样,自小到大,自己总要一次次翻身,去面对那些比他厉害百倍十倍的对手。 现在他明白了,岛人的血脉,是母亲顾小昭留给他最珍贵的礼物。 “徐安,松手!”连白马怒吼。 一般来说,高手最忌的,就是被人从背后抱住,这是一个很难下手的点,若是勾着手去打,威力肯定不够,若是不管不顾,事情必定会进一步恶化。 徐安阴沉着脸,用尽身上的力气,死死箍住连白马,往顶楼边缘越挪越近。 连白马疯了一般,拳头不断往后捶,落到徐安背上,头上,捶得满脸是血。 徐安咬死牙关,目的很明显,左右也也没有办法,不如一齐从二十八楼滚下去。 “你不怕死么!徐安,你松手,松手!我放你走如何!”连白马惊道。 连白马真的怕了,这徐安不要命,他还想活呢,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比如那个公主,比如再笼络其他岛人,比如取而代之,成为组织的龙头。 徐安一句话都没有答,任凭连白马的拳头,不断落在身上,往顶楼边缘越挪越近。 原本,按着连白马的功夫,徐安是难以近身的,可惜的是,揪住徐安松手的那一刻,连白马大意了,他以为,徐安必定会高高摔下去,身子摔成肉酱。 “草你妈!”连白马吼了一句,堂堂组织七头领,居然被逼到这种地步,打在徐安身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甚至,已经顾不得克制气劲,一股脑儿全往徐安身上用。 徐安剧烈咳着,死不松手,忽然暴喝一声,抱着连白马,往顶楼边缘的铁栏撞去。 铁栏碎裂。 中城大酒店下面,无数人惊呼,惊恐地看着,那两个人影高高坠下来。 二十八楼,想都不用想,必死无疑。 人群中,胆小的急忙比起了眼睛。 “徐安,斩蛟会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坠落中,连白马绝望地狂吼,他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死在这么一个蝼蚁手上。 徐安嘴巴上翘,洋溢起一道绝望的微笑。 母亲啊,你看,我又和别人拼死拼活了,你保佑我啊。 徐安眼睛,弹出了泪花。 每个人都怕死,死了,很多美好的东西,就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了。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二十八层楼惯性的力量,带着恐怖的速度,连白马的身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像一个橡胶人一般,弹了半米高,复而又砸下来,砸成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眼睛死死睁着,死不瞑目。 四周一片死寂,胆小的人已经尖叫起来,警报声此起彼伏。 “还有一个呢?”有人才忽然想起来,明明是两个一起摔下来的。 于是,有心人开始四处去找,找了好久之后,诡异地发现,另一个摔下来的人,居然不在现场了,明明从那么高的楼摔下来,难道是自己爬起来跑了不成? 这如何可能,明显是有悖常理的事情。 “估计是吊挂在哪里了。”有人分析。 ...... 圆头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打通。 或许七头领在忙着要紧的事情。圆头这么安慰自己。神功盖世的七头领,是不可能出事情的。 小王镇的天色有些昏暗,没了包子生意,陈薇薇又变回了以前的那种生活,就着榨菜吃稀米粥。 古往今来,寡妇的日子都很难过,不仅要面对各种流言蜚语,甚至,要面对那些蛮不讲理的妇人,比如现在,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入了院子。 三个孩子吓得往屋里跑,陈薇薇皱起了眉头。 “有事么?” “你个死烂货,敢勾引我男人,我撕烂你的嘴!”一个尖嘴猴腮的妇人叫嚣道,妇人旁边,赫然是那个经常来讨好的老男人。 当然,陈薇薇没有半分待见他,也不存在什么勾不勾引的问题。 但这种事情,怎么讲得通。 陈薇薇冷冷盯了尖嘴妇人一眼,捧着碗筷,往屋里走。 “把这个死烂货给我往死里打!”尖嘴妇人怒叫,老男人试图在旁边劝几句,立即被赏了一巴掌。 妇人的几个本家兄弟,狞笑着往陈薇薇踏步而去,手里拿着绳子木棒。 “先打半死,再拉去游街!” “浸到茅坑里!” “这个婊子,还真想立牌坊呢!” 陈薇薇自始至终都昂着头,动怒以后,将手上的碗筷,瞬间砸在地板上,发出“哐啷”的声音。 “哟呵,这婊子还想还手呢!”一个壮汉咧开嘴走过去,抬起腿往陈薇薇肚子踹来。 一把锋利的菜刀抡起,幸好男人躲得开,不然肯定被劈到。 陈薇薇喘着气,横着菜刀护在身前。 此时的情景,比在燕都那会,还要恶劣得多。 “怕个啥,你们几个大男人的,我就不信这个婊子真敢劈了你们!”尖嘴妇人叫道。 圆头皱了皱眉,出现这种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左右,都是不让她好过,欺负就欺负吧。想通这点,圆头咧开嘴讪笑起来。 寻常女人要是被欺负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丈夫,陈薇薇也如此,想到了徐安,若是徐安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恐怕也会着急吧。 三个孩子趴在门桩上,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断挥舞着菜刀,一次次将人逼退。 忽然,一个大汉绕后,举起扁担,往陈薇薇背上重重打了下去。 陈薇薇趔趔趄趄地退开几步,退到门前,不断喘着气,拿菜刀的手,却忽然发抖起来。 “有本事,把你娘家人喊来!”尖嘴妇人大笑。 大芳站在村口,在通了几番电话后,终于等来了那个人。 有点瘦,穿着脏兮兮的花衬衫,身子好像有点不舒服,总是捂着肚子。 “她在哪里?”细三爷咬着牙。 实际上,徐超劝过细三爷,先养好伤,他会尽快过去。 细三爷等不了,等徐超从燕都赶到象港,又从象港出发,起码要耽搁四五天。 所以,细三爷一个人来了。 跟在大芳后面,沿着小王镇的巷道,急步往前赶。 又是一记扁担,落到陈薇薇的腿裸上。 陈薇薇终于失去平衡,整个身子往地上摔去。 大些的那个孩子,哭喊着抓起一把石子,往那些人丢去。 “回去啊!”陈薇薇红着眼睛吼道。 “你乖乖去游街,我就不打你了,反正是个婊子,你怕什么对吧!”尖嘴妇人咧开嘴笑。 陈薇薇仰起头,冷冷盯着尖嘴妇人。 “若是我男人知道你这样欺负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整个院子的人怔了一会,随即大笑起来。 “你的那个死鬼男人,莫非要变成鬼害我们么!” “说不定是哪个野男人呢!” “所以嘛,真是没打错!” 大芳停了下来,细三爷也停了下来,目光往前,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村妇,手里还抓着一把菜刀,死死护在身前,护着自己,护着门里的三个孩子。 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的脸,明明不认识的,细三爷却很想哭。 “表妹!”细三爷吼了一声。 大芳撞着身子冲入房里,将陈薇薇扶了起来,随后说了一句。 “你表哥来了,不怕了。” 陈薇薇抬头,看到细三爷人影的时候,鼻子发酸,将刀丢在地上。 尖嘴妇人也惊了惊,暗想着真有娘家人来了,等转过头,看见一个穿花衬衫的高瘦人影,瞬间发笑。 站着的几个大汉也跟着哄然大笑,还以为来了什么人呢。 这么一个瘦排骨,就算是种菜种甘蔗,都嫌他抡不起锄头呢! 143 变强的夙愿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圆头脸色凝重,他虽然不是个高手,但也看得出来,那个穿花衬衫的高瘦男人,绝对不简单。但这没道理啊,位置为何会暴露出去,他可是一直死死盯着陈薇薇。 正想着,圆头忽然听见一阵惨嚎的声音,院子里的十几个人,有不少已经倒在了地上,抱着身子不断惨叫。 细三爷没留手,敢拦着他的,几乎都被打断了一条腿。 细三爷脸色凝重,走到了陈薇薇面前。 “三爷。”陈薇薇淡淡吐出一句。 细三爷沉默了一下,应了声,他不明白,眼前的村妇真是自己狼嫂的话,象港里的那个,又该是谁? “三爷,还有个人。”陈薇薇眉头皱着,这段时间以来,那个如梦魇般监视她的人影,应该就躲在不远。 细三爷如临大敌,紧紧注视着四周。 对面的院子里,一个又矮又胖的侏儒走了出来,目光阴沉,这种时候,他不能再躲,若是不震慑,或者不小心让其中的某一个人跑了,会引来更多的人。 最好的办法,将那个瘦子格杀,秩序重新恢复。 “那个矮子,笑死我咯。”大芳扶着陈薇薇,笑得嘴都合不拢。 “芳,谢谢你。”陈薇薇转头,认真说了句。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是没有大芳,肯定也没法子联系到细三爷。 “老板,我才谢谢你,你请我帮工,是看得起我,我也要报恩的。” 陈薇薇淡淡一笑。 侏儒圆头目光看了一阵陈薇薇后,随即认真打量起细三爷来。 这种身形,该是练猴拳鹤拳之类的功夫,偏敏捷的那种。 可惜,圆头的猜想很快落空,大开大合的细三爷,直接迸出一记虎拳,往圆头撞来。 圆头像皮球一样滚了几下,迅速弹到一边。 在组织里,他不以功夫见长,而是更擅长打洞轻功,但不代表,他没有反击之力。 砰! 圆头打出一掌,细三爷不避不躲,受了这一掌,硬生生地又一拳砸在圆头身子上。 说起来,这是两败俱伤,谁也没占到便宜,可惜的是,圆头怕了,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哪怕他侥幸赢了,自身肯定也伤亡惨重,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没犹豫两秒钟,圆头迅速遁逃,不再停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细三爷怔了怔,这才刚打呢,对手就跑了。 不过,细三爷也没打算去追,眼下最要紧的,是护着陈薇薇先离开这鬼地方。 “芳,帮我照看好这三个孩子,我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三爷,把钱拿出来。” 细三爷急忙将身上的钱,一股脑儿全递了过去,起码有上千块。 这对大芳来说,无疑一笔巨款了,感动得哭叫起来。 陈薇薇咬着嘴唇,又看了一眼三个孩子,跟在细三爷后面,快步往前走去。 ...... 今天起得早,贾小伟走入厨房,忽然听见仓库里,传出悉索的声音。 于是乎,贾小伟拿着锅铲,慢慢将仓库门推开。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躺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 “我看见他的时候,就这样了,我估计是从窗子那里翻进来的。”贾小伟熬着汤水,厌烦地回应着小丫头片子的询问。 自然,小丫头片子是娜塔,徐安半夜回来,却浑身带血,这让娜塔十分在意。 连白马的死讯,她也是收到的,联想到某种可能,娜塔脸色登时发白。 名言内外的七头领连白马,不会是徐安杀死的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徐安可就麻烦了,那个组织的人不会放过他的。 徐安揉着眼睛醒了过来,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昨晚见你,还是一脸死相,我都以为你挺不过了。”严鱼性子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肯定是喝了我的汤。”贾小伟认真想了一番,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娜塔没空搭理这些,她想和徐安独处一会,有太多的问题要问。 庆幸的,徐安明显看出了娜塔的心思。 “娜塔,你扶着我,去后院里走走。”徐安抬头道。 “好的,徐哥哥。”娜塔急忙应了一声。 后院里,小乔木的花开了,微微发紫。 娜塔四周看了一下,蹲了下来,假装给徐安揉着腿。 “连白马你杀的?” 徐安沉默了下,点点头。 “这不可能,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娜塔冷声道。 “是天在帮我,他从二十八楼摔下来了,摔得粉碎。” “那你呢?也摔下来了?” 徐安犹豫一会,点点头。 “这......不合理吧,二十八楼那么高,如何有生还的可能。你看连白马,他摔死才是正常的。除非,你身上有什么诡异的办法。” 徐安很想说,有可能是他身上的岛人传承,不管伤得多重,伤口都能很快愈合。 话到嘴边,徐安却没有说出来。 他有点怕,若是有一天和帝岛翻脸了,这十色杀罚使,会不会对自己下手。而且,老徐也对他说过,帝岛的人都不是好人。 “我运气好了一些,原本想同归于尽的,不料摔下来的时候,我抓住了缆线,吊了好一会,才摔下来,所以伤得不算重。” 这个解释,显然有点牵强,看徐安不想说,娜塔索性没有再提这个问题。 “徐安,你杀了连白马,那个组织的人,肯定会倾力剿杀你的,我劝你,最好立即去躲一躲。我会尽力说服岛主,保住你的家人......” “我和燕大鸿有约定。”徐安脸色很不好,和燕大鸿的约定,是为陈薇薇治伤的,而且徐安笃定,只要他不再护着严鱼,燕大鸿立即会翻脸,说不定还会迁怒。 究底究根,自己太弱了。徐安又想起了老徐,老徐说过,他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却偏偏要对付那么多那个世界的人。 娜塔叹了口气,也瞬间黯然,忽然像一下子想起什么,“对了,你妻子和那个穿花衬衫的手下,好像也来象港了。” 徐安苦笑,“我都知道了。” “徐安,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我总觉得,那个陈薇薇有问题,而且......个人作风好像挺乱的。” 这一点,徐安再了解不过,那个根本不是陈薇薇,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拜她所赐。 “她不是我妻子,和你的办法一样,她不过戴着一张脸皮罢了。至于三爷,我也见过了。” “那你妻子呢。” “被连白马绑架,我猜得没错的话,老三已经去救她。” 他打过电话给徐超,这一切自然知道。 “徐安,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出去躲避一段时间。”娜塔叹了口气。 徐安忽然笑了起来,“我若是和燕大鸿没有交易,他会保护我的家人朋友么?说到底,你们的公主,才是整个帝岛最在乎的。” 后院的墙后,严鱼捧着一碗贾小伟熬好的汤水,久久站着。 她忽然明白,这徐安为何那么多人不喊,偏偏要喊这个暑假工小女孩,为何阿田总是恭恭敬敬地和小女孩说话。 原来,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居然也是帝岛的人。 还有徐安,为何就这么死脾气,自己都要死了,还不出去躲一下。 严鱼转过头,看着海面的方向,忽然间无比感慨。 以前啊,有很多人要杀她,自然,也有很多人要护着她。 杀她的人会死,护着她的人也会死。 而如今,严鱼莫名地希望,那个叫徐安的人别死了,毕竟,他还算个好人,并不是为了什么功法资源,而是为了自己妻子。 有一步棋,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严鱼低着头,沉默不语地看着那碗汤水,搁久了,汤面上有了油花。 144 第三个选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别人要杀你,你拼死一搏反杀了对方,这原本就是一件很欢喜的事情。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偏偏有的人,狗屁倒灶的后台背景特别多,所以,每个人都觉得,徐安惹了大祸,捅破天的那种大祸。 燕大鸿没有亲自来,是让灰脸来的。 “我过来看一下账目。”张贺脸色有点阴沉。 严鱼没知道张贺的事情,只以为是老板视察工作,当然一个劲地欢迎。 和严鱼假装说了一会话,张贺皱着眉头,直奔入徐安的房间。 门无声的闭上。 徐安抬起头,略带苦涩地笑了笑,这一次的伤,比以往都要重,估算着还要休息几天。 那可是二十八楼啊,普通人跳下来,可能连骨头渣子都摔碎了,哪怕是连白马这样的高手,也没法逃得开大自然的惯性规律。 “你是一个奇迹。”这是张贺开口的第一句话。 徐安没有回话,等着张贺继续往下说,千里迢迢而来,绝不是为了夸奖他的。 “这一件事,帝岛那边扛不下来。”张贺脸色微微黯然。 对于徐安,他是欣赏的,甚至在徐安击杀了那个组织的七头领后,他差点忍不住大吼一嗓子,可惜事情太大,帝岛也没法替徐安扛住。 “保护公主的事情,只要不闹得太大,因为之前的协议,斩蛟会那边,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贺还想解释。 “连白马的动作太快,等我们醒悟过来,才发现事情已经异变了。” “我原来以为,你会死掉或者叛变到那个组织。” “没有人能想到,你居然反杀了。” 言罢,张贺沉沉叹了一口气,安静下来。 徐安抬起头,身子微微挺起来,他明白张贺的意思,燕大鸿那边,暂时不想为了他,和斩蛟会大动干戈,言下之意,徐安只能靠自己,靠自己从无数高手的围剿中活下来。 这种情况,和当初刚来燕都何其相似,不同的是,那时徐安仗着功夫,尚有一战之力,而眼下,那个斩蛟会组织派来的,不用猜都知道是高手。 很可笑的,他又被当成了弃子。 “公主那边,你暂时不要管了。” 徐安笑了笑,看着张贺,“我没有别的请求,我只希望,燕大鸿能保住我的家人。” 张贺垂下头,没有回话。 徐安脸色瞬间狰狞,揪住张贺的衣领,“若不是为了保护你们的狗屁公主,我会惹下这种大祸么!” “我知道,但我做不了主。”张贺沉沉叹了一口气。 西餐厅一楼,严鱼抬起头,看着徐安的房间,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印象中,张贺和徐安没有什么交集,这两个人关在房间里商谈,已经有快一个小时了,其间,还听得见徐安愤怒的吼声。 “娜塔。”严鱼喊了一声。 娜塔缩着脖子走过来。 “帝岛那边,来了几个人?” ...... 张贺走下楼,眉头紧皱,情急之下才忽然想起某件事情。 “严经理,徐安这个员工我是喜欢的,他受伤了我也着急......”张贺的解释有点牵强,说了一会,忽然闭上了嘴。 他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帝岛公主,好像有点变了。 严鱼将头发散了下来,脸上的纤维人皮也一把扯去。 “灰脸。” 张贺惊了惊,不敢应,又不敢不应。 一旁的娜塔,不断对他示意眼神,意思是她都知道了,你别装了。 楼下严鱼的说话声,略微有点尖,隔得太远,却又听不见什么。 房间里的徐安,不断盘算着今后的处境,思来想去,只有找到老徐,他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老徐早就说过,不会留在帝岛周围了。 张贺眉头一直皱得很紧,步履沉闷,踏着楼梯,重新走了上来。 “公主以回帝岛为代价,我替岛主应下了这份承诺,会护住你的家人。” 徐安愕然,他知道,严鱼是根本不喜欢帝岛那里的,所以才在岸上逃了十几年。 “徐安,我希望你不要怪我,那个组织的怒火,若是全撒到帝岛上,我们也承受不住。” 徐安沉默了一下,随后站起了身子,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全,一下子撕裂,绷带染红。 “什么时候动身。”徐安抬头。 “马上走。” 徐安点点头,走出了房间。严鱼脸色黯然地站在楼梯口,似乎知道他会过来。 “严经理......” “我叫燕沉鱼,是帝岛的公主。”严鱼声音清冷。 徐安怔了怔,只好改口,“燕公主,谢过。” 谢过的意思,自然是因为她舍身帮忙,保住了他的家人朋友。 “欠你的,我也还了,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死人了,当然,你的妻子,我也会让人救他。我这枚筹码不够大,没法护住你,你的事情我听灰脸说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徐安不敢奢求,没了后顾之忧,他才能更加放心。 “徐安,你是一个奇迹。”同样的话,从严鱼嘴里又说了出来。 说完,严鱼抱着严佳佳,率先走出了门。 娜塔抬头,眼色复杂地看了徐安一眼,叹了口气,护在严鱼后面离开。 张贺临走时,说了一番话。 “其实这种事情,未必不能完美解决,说句难听的,若是你徐安实力强横,想必,什么斩蛟会的,根本也不敢来找你吧。” 言下之意,徐安太弱了。 确实太弱了,每次被追杀,只能以命搏命。 “徐安,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隐姓埋名,去那些偏僻的村落小镇,虽然也有暴露的危险,但有很大的机会平安过完一生。第二,是壮烈一番,和斩蛟会的人搏死相斗,当然,结局是必然的,你肯定会死。” “第三,有一日我徐安,会一脚踏平什么狗屁斩蛟会!”徐安咬着牙。 张贺怔了怔,随后咧开嘴笑了笑,“我同样期待那一天,我讲过,你是一个奇迹。” 徐安没有应话,转过身,指了指贾小伟和阿田,“带上他们。” 张贺点点头,“自然。” 贾小伟听得云里雾里,但隐隐明白,徐安是为他着想,贴在徐安胸膛前,哭诉了好一会才离开。 阿田没有走,哪怕徐安喊了两声,依然没有走。 “我不要包袱。”徐安心底发酸,嘴上却沉沉吐出一句。 阿田抬头,眼光瞬间黯淡。 “去吧,替我看好你家嫂子,问起来,就说我明年回家。” “若是没回呢。”阿田和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没回的话,等事情过去,让她回洛城。” 徐安说完,转头走回了房间。 阿田久久立着,直到娜塔回来揪着他的衣服离开。 楼底下,瞬间变得空荡,该遣散的帮工都遣散了。 查拜一直窝在厨房里,不敢出来,直到人走完了,才堪堪扶着楼梯,走了上去。 “徐哥......” 徐安应了声,将东西收拾好后,转过身盯住查拜。 “你喜欢孤狼么?” “我最崇拜他了,可惜他站到了沙坤那边。” “不对,那个是假的。” “那真的在哪?” 徐安弓身轰出一拳,尽管身子还有伤,力量却不可小觑,瞬间将墙壁轰碎。 “徐哥......你是孤狼?”查拜脸色震惊,想不到一直崇拜的孤狼,居然就是徐安。 徐安淡淡道,“难得你这段时间这么尽心,我只教你一式,但足够你受用了。当然,我不会认你做弟子,而且我希望你,平时没大事情,也不要露招。” 查拜用力点点头,只是他想不通,孤狼那么厉害的人,居然还要跑路。 自今日起,原本在象港生意火爆的小太阳西餐厅,一夜之间消失了。 145 小瓶城和鲸鱼湾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陈薇薇跟着细三爷,好不容易,终于离开那个该死的小镇。 长途汽车上,一个奇怪的面具人,带着绿幽幽的面具,不断朝着陈薇薇和细三爷看。 细三爷谨慎地拉着陈薇薇下了车,绿脸杀罚使也跟着下了车。 不到三招,细三爷倒在了地上。 绿脸杀罚使一手揪住一个,掠着身子在半空,迅速往前跃去。 ...... 没有坐正规的航班,而是寻了一艘私人渔船,徐安戴着鸭舌帽,出了象港。 按着他的设想,是沿着海边一路往前。 那个组织的人,寻找一个严鱼尚且费那么多功夫,想来,不会那么快找到自己。 当然,徐安也不敢大意,情况不同,当初是一个七头领连白马,如今的话,恐怕那个组织的人都会倾巢而出吧。 连着穿越几座海边小城,庆幸的是,还没有人找过来。 只是徐安并不知道,因为他的事情,世界各地,许多大佬都震惊无比。 这些能成一方枭雄的大佬,背后肯定都有倚靠的古武世家或者神秘组织,一时之间,各种暗杀令出现,照片上,赫然是徐安的模样。 东国某处的深山里,一个裸着上身的长发男子,脸色阴郁,一拳将眼前的老虎捶爆脑袋后,抬起头出神地看着远方。他的脚下,有一张关于徐安的击杀令。 茫茫深海的一座岛,万庚风闭着眼睛,苦修着某种秘术,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身形干枯无比,将一张击杀令递到万庚风面前。 潜往南海的巨鲸,张口一吸,随着被吞入鱼腹的,同样有一张击杀令。 击杀令被徐幅抓在了手上,认真看了一会,久久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是龙是虫,还容易辨的出来,山沟沟里,只知无事翻着肚皮晒太阳的,自然是虫,那些一次次逆境中劫后余生的,才是真正的龙。 小瓶城的海风很轻,一如它玲珑无比的风景。 一个旅行团,匆匆忙忙地下了长途汽车,舒服地吸着海风,这些人,大多是山里的来客,没见过海,去沿海大城市的旅费又贵,所以才选择来小瓶城。 徐安戴着鸭舌帽,跟在旅行团的人后面,小心地往前走。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往往来说,混入市井之中,反而会更安全。 旅行团在一个美女导游的带领下,往市中心走去。 走上某处高楼,徐安观察了一阵小瓶城的样貌,有点意外,这座小城市,居然是没有太多高楼,哪怕是码头,也是开阔得很。特别是海湾,形成了一个大大“U”字形。 换句话说,这里很容易逃跑。 事实上,徐安并不知道,已经有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小瓶城因山得名,老城区后,一个类似倾斜小瓶的山峰上,两个男子冷冷注视着前方。 “二头领,我去杀了他。”一个全身黝黑的男子开口。 二头领身子微抖,收回了视线。 “铁牛,你看那边。”二头领淡淡道。 被叫做铁牛的大汉闻声,转过身子,忽然腹部一痛,被一只手带着血迹穿透。 “二头领......” 二头领眼色复杂,略带痛苦地闭上了眼。 铁牛的尸体,瞬间落入深不见底的山峰。 “南海一边,没寻到踪影,可能在西海方向,全力搜捕。”二头领对着一台类似对讲机的设备,冷静开口。 山上发生的情况,徐安自然不知道,眼下的他,只觉得小瓶城很适合隐蔽,也能方便逃走。 任小玲今天是第一次带团,她自觉得很成功,谁说旅游团难带的,这不挺好的么,大家都跟着她走,一路看着景色,听着介绍。 很快,她失望了,因为她转头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年轻人越走越后,看模样是要偷偷跑开。 徐安皱了皱眉,任小玲发现他的时候,他自然也看见了对方的目光。 “这位老板,你要跟紧的。” 徐安压了压帽子,没有说话,点点头后,加快脚步追上了旅行团队伍。 任小玲努努嘴,第一次带团,她可不想发生什么事情。 “我跟你们说,这小瓶城的风景,虽然没有其他大城市现代化,但是呢,它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我前段时间,还看到一条三十几米大的巨鲸,在海里游过。” “喂,姑娘,哪有这么大的鱼啊,你真当我们没看过海啊!” “骗人,要有这么大的鱼,早就成精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安心里一个激灵,三十几米的巨鲸,说的莫非是老徐的神威将军? 想到这里,徐安放弃了离开旅行团的决定,不动声色地跟在任小玲的旅行团后面。 直到天色昏暗,旅行团玩闹了一路,终于往订好的酒店涌去。 任小玲嘱咐了一些好好休息的话,随后准备回家。 徐安犹豫了一会,走了上去。 “你好,我还想听一下,你说的那条三十几米的巨鲸。” 任小玲没半点不满,笑着说道,“我以为没人信呢,但我真地见过,上个月的时候,我就在楼上吹风,看到了那条大鲸鱼,好大啊,比一栋大厦还要大。” “你知道它往哪边游了吗?”徐安说出了重点。 “不知道,我还想拍照来着,一转眼就不见了,每个人都不信我。” 徐安皱了皱眉,对于任小玲的话,他是相信的,老徐也说过,他会往南海那边走。 “不过啊,它会回来的。”任小玲笑了起来,脸色无比欢喜。 “为什么?” 任小玲抬起手,指着前面的海,“我告诉你啊,小瓶城南边的那片码头,叫鲸鱼湾,听说以前这里还是小渔村的时候,很多鲸鱼来这里的,老人们都说,鲸鱼湾是鲸鱼朝圣的地方。” 这种解释,徐安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当然希望,任小玲看到的巨鲸,正是神威将军,而且,基于鲸鱼湾的传说,神威将军还会返回来。 不过这种可能几乎渺茫,老徐要去南海深处,想必已经动身了,怎么可能还会回头。 徐安想过,也搭一艘船去南海深处。 关键是,这样一来,若是那个组织的人寻到,茫茫大海之上,可就逃无可逃了。 没有人想死,包括徐安,在很多没确定的问题之前,他必须小心。 “你也喜欢鲸鱼啊?”任小玲奇怪地看了徐安一眼。 “是的,从小住在山里,我梦想着能看到世界上最大的鱼。”徐安随便扯了一句。 任小玲“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小瓶城的夜色,渐渐暗下去,华灯初上,夜生活拉开了序幕。 为了方便打听,徐安胡乱勾搭了两三个旅友,一起走到外面,打算探听一下小瓶城的情况。 沿街夜市的豪华,注定了这个旅游小城的不简单。 徐安大咧咧地跟着几个旅友,坐在一家烧烤摊上,吃着烤串,喝着啤酒,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四周。 庆幸的是,没发现什么不妥。 不世出的高手和普通人,其实很容易分辨,比如在这里,普通人大多是享受生活的表情,而那些高手,应该是脸色阴沉的吧。 徐安垂下头,喝了一口啤酒,打算和旅友说一声,先回酒店里。 忽然,察觉到一丝目光,徐安匆忙抬起了头。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同样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傲然而立,目光看过来,与徐安碰撞在一起。 “我去一趟厕所。”徐安声音发沉。 “去吧去吧,赶紧的哦。”几个旅友开口。 徐安假装笑了笑,迈开脚步,往夜市后面,人烟稀少的海堤走去。 146 大隐隐于市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昏黄的路灯,温柔的海风。 海堤有点短,没走多久,就走到了尽头,再往前,已经是一家海上酒店了。 所以,徐安停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男人,也停了下来。 没有废话,男人一个跃身,饿虎扑食一般,带着一股崩塌的力量,往徐安袭来。 徐安侧了侧右腿,微微弓身,崩拳如雨点一般,往半空轰去。 砰! 远处的天空之上,一朵绚烂的焰火绽放,炸成五颜六色的菊花形状。 无数热闹的叫喊,从另一边的海堤传来。 “今天是鲸鱼节,这座小城的特有节日。”男人伸手,拨开徐安最后一道拳风。 “你不是来杀我的?”徐安喘着气。 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甚至比连白马还要厉害。 男人将鸭舌帽重新压了下来,摇摇头,“我若是来杀你,哪会让你发现。” 徐安苦笑,人家说得很有道理,若真是来杀你,还等你发现,再等你逃跑吗? 徐安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熟悉。 “你的事情我知道,但你太弱了。”男人开口,带着莫名的嘶哑。 徐安冷笑,“很多要杀我的人,都这么说,但最后都死了。” 男人咧咧嘴,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有勇有谋,但这不是你可以自傲的资本,普天之大,你没发现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说句好笑的,在那些大人物眼里,你这点小聪明,着实够可怜的,打又打不过,只好玩套路,没有绝对的实力,你算不得英雄。” “我不想做英雄,我只想保护自己和家人。” 男人大笑,“以前我也这么想,但后来发现,这些东西,其实也是一种奢望。” 徐安皱了皱眉,“你到底是谁?” “别问了,你要查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南海这边,暂时不会查过来,至于能呆多久,我也说不好,你自己小心。”男人说完,侧步一跃,跃入海面,瞬间踏海而去。 远处的焰火,又炸了一朵,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着徐安的脸。 徐安久久沉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个男人的话,他是相信的,以那个男人的身手,没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地来坑自己。 有点心不在焉的走回烧烤摊,发现几个旅友已经散伙,估计回去酒店睡觉了。 徐安有点百无聊赖,沿着海堤一路走。 鲸鱼节的烟花放完,欢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对于鲸鱼的喜爱,任小玲几乎超出了小瓶城每一个人,为此,她今晚特地COS了一件鲸鱼礼服,当然,是自己动手设计的,其他的还好,就是有点暴露。 两个跟在任小玲身后的男子,一边笑着,一边扶着任小玲。这类节日,往往是最受这些富家公子喜欢的,不仅美女多,而且一泡一个准。 “我太高兴了!我有生之年啊,还想再看一次三十几米的大鲸鱼!”任小玲喝得有点多了。 哪有什么三十几米的鲸鱼,喝傻了吧。 “小玲,我们先回去啊。”一个男子狞笑一声,不顾任小玲挣扎,一把抱了起来。 另一个男子,也鬼鬼祟祟地看向四周。 任小玲瞬间酒醒,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放开我!放开!” 徐安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下,将脸蒙了起来,随后跃过去,挡在了那两个男子面前。 “谁?滚开!” “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 徐安向来是不喜欢废话的,只打了两拳,两个男子立即就昏倒在沙滩上。 任小玲眼睛放光,拿出手机,迅速拍了一张照片。 当然,这个动作徐安没发现。 将人撂倒之后,徐安一言不发,跃着离开。 “我还想着以身相许呢!”任小玲嘟嚷了一句,不过又怕再发生什么事,也一溜烟儿跑开。 旅行团结束了三天两夜之旅,许多人恋恋不舍地离开。 徐安沉默了一下,没有上车。 “喂,那个谁,你赶紧上车了。”任小玲喊道,昨晚难得被英雄救美,兴奋得一夜睡不着,一边开口一边打着哈欠。 “我在这里还有朋友,过两天自己回去。” 说完,徐安也不等任小玲再开口,迈开脚步离开了酒店门口。 任小玲努了努嘴,暗暗吐了一个舌头,走到没人的地方,又拿出昨晚拍的照片,不断看着那个背影。 甚至,出于爱幻想的天性,任小玲已经为这件事情,想了一个主题。 “鲸鱼湾爱情故事。”任小玲小脸红扑扑地轻声开口。 走过一条条街,徐安有点烦躁,确实,他是想留在小瓶城的,鲸鱼湾的那个故事,确实对他很有吸引力,与其茫茫无期地寻找,倒不如守在这里的好。 那个男人对他说过,南海一带,斩蛟会的人暂时不会过来,也不知真假,不过,那个男人实力如此强悍,应该是友非敌,否则,早就动手剿杀徐安了。 所以,徐安选择了相信。 要留在小瓶城,自然要选一个住的地方。 酒店不行,通常那些人来了,第一个要调查的,必然是酒店旅馆之类。 徐安的意思,是找一个能大隐于市的地方,最好隐蔽一些的。 西餐厅肯定也不行,估计也是重点盘查的对象。 所以,徐安寻了一个码头工人的活,住在靠海的仓库里,也方便观察海面的情况。 最关键是,这里的人三教九流,极容易隐蔽。 而且,谁又能想到,堂堂的燕都孤狼,会做一个码头工人。 “喂,新来的,扛两个大包看看!”一个看起来满脸横肉的人笑道。 徐安看起来,确实有点瘦弱。 “扛不动。”徐安冷冷吐出一句。 即便暴露,也该有暴露的价值,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他不想理会。 “来个废物,一天扛几个包就累垮的那种废物。” 旁边的人哄然大笑,甚至有一个,已经过来拉拉扯扯。 码头工人这行,你若是力气小,必然是会被人嘲笑的。 徐安皱了皱眉,觉得有必要震慑一回,不然,以后更多的麻烦事会接踵而来。 实际上,因为没做过,也没人和他说,他也不知道该扛几个包才合适,索性,徐安一下将十个大包扛了起来,步履沉稳。 不少了吧。徐安暗想道。 原本说话的人,见状都目瞪口呆。 这他娘的哪里是力气小,分明就是个妖怪啊! 难道少了? 徐安有点无奈,松出一只手,又丢了两个大包上去。 全场死寂,那个本来在讥笑徐安的男人,瞬间脸色惨白。 此后,小瓶城码头一带,徐安吃得很开。 按着徐安原来的意思,是在码头这边等两个月左右,若是鲸鱼湾还没有老徐的消息,他不能再等,必须南下,朝着南海出发。 但愿那个男人说的是真话,南海一带暂时是安全的。 当然,在码头上,徐安不会特意暴露自己的身手,哪怕和人闹别扭,也是一个拳头一个拳头地对着打脸。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一切,只为活下去。 活下去,就有希望。 西海方向的沿海城市,十几个人行色匆匆的人,面色阴沉。 根据组织判断,那个杀死七头领的凶手,肯定是沿着海岸逃走的。 苦寻了多日,未果。 “三头领,要不要去其他的海域找一下?”有人提议。 三头领连青鹿秀眉微皱,作为七个头领中的唯一一个女人,她其实是没必要亲自出手的。 只是,死去的连白马,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不用,二哥在南海,四弟在北海,东海是绝地过不去,若是有发现,肯定会过来通知我们的。记住,搜捕的方向,慢慢合围。”连青鹿冷冷道。 147 海神号捕鲸船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在小瓶城码头的日子,徐安过得很舒心,当然,除了不时从梦里惊醒。 其间,他偷偷联系过一次徐超,得知如今陈薇薇等人,都在帝岛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没了后顾之忧,他才能着手处理棘手的事情。 小瓶城的码头,毕竟不是大港,往来的货船不多,这里的码头工人为了生计,大概也会做一些充当水手之类的活。 眼下,就有一个活计,拢共要找差不多十个人手。 “高寿,一起去!”旁边的人喊道。 高寿是徐安的化名,由于在码头一带吃得开,有好的事情,自然都会留着一份给他。 原本徐安是不想动的,做水手离港,不方便探听小瓶城和鲸鱼湾的情况。 “听说是一艘捕鲸船,在深海发现了大目标,一次找很多人手,工钱也给得多。”旁边又有人道。 徐安闻言,心底一个激灵,如今,他对于鲸鱼的事情,可是关注得很。 “多大的目标?”徐安咬牙问道。 “不知道呢,应该不小的,不然不会找这么多人。” 徐安沉吟了一阵,跟在几个码头工人后面,上了捕鲸船。 捕鲸船船长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人如其名,叫老黑,据说曾有一季捕获八头鲸的壮举。当然,如今的鲸鱼湾一带,往前延伸,由于捕杀频繁,鲸鱼已经越来越少了。 小瓶城因鲸鱼湾闻名,所以,在鲸鱼存活这一块,许多人是极力反对捕鲸船出海的。 任小玲首当其冲,举着横幅抓着喇叭,不断呐喊。 浩浩荡荡的上百人,瞬间朝老黑的捕鲸船涌来。 “都是些圣母婊,别管他们,收拢好东西就出海!”老黑骂道。 这些坐在办公室哀春悲秋的白领丽人,哪里会懂得刀口舔血营生的艰难。 徐安站到船甲板上,扶着捕鲸船的栏杆,脸色微微奇怪,在捕鲸船下,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任小玲举着喇叭,喊得声音嘶哑。 自小,她都是喜欢鲸鱼的,自觉得和鲸鱼有莫名的缘分,从那次三十几米大的巨鲸出现在她眼前后,她就更笃定了这种想法。 “不能让他们开船捕鲸!”一个教授模样的老头高喊了一句。 顿时,十几个人淌入海水,往捕鲸船上的吊步楼梯冲去。 “该死啊!下楼梯,开船!快开船!”老黑吼道。 任小玲庆幸今天穿了一双平底鞋,三下两下,就跟着翻上了捕鲸船。 “拦住他们!”老黑指挥道。 按着他的意思,是把这些爬上来的人丢入海里,反正这里离岸近,不会出什么事情。 可惜的是,那爬上来的几个人紧紧的围在一起,其中一个,还拿了一瓶粗糙的火油炸弹出来,扬言要把捕鲸船炸掉。 徐安没法子理解这种行为,这玩意儿可大可小,若是丢得准了,染了机油,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老黑喘着粗气,心里无比憋屈。 “愣着干哈!拦人啊!” 任小玲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相反,举着横幅,拦在拿火油的人面前。 “把船停下!”拿火油的人吼道。 老黑没停船的意思,笑话,你们这么一闹,若是停下来,指不定还有多少个人上船。 “好,我去说。”老黑磨磨蹭蹭,船已经离岸越来越远。 徐安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弹了弹手指,这一招,他曾看过连白马用,虽然肯定没有连白马的威力大,但哪怕一道小气劲,也足以让那个拿火油的人吃苦头了。 果然,男人捂着手痛叫一声,火油瓶摔下来,顺势烧了起来。 老黑眼疾手快,迅速抱来一桶海水,将火浇灭。 “该死的!缴了手机,将他们关起来!”老黑跳着脚喊道。 这一次他收到消息,鲸鱼湾往前的深海,有巨鲸出没,所以倾家荡产重新纠了人手,想搏一搏富贵,哪里会猜到这些圣母婊的白领丽人跳出来闹事。 任小玲和几个人叫嚷着,被老黑的手下推推搡搡,推入了一间船舱里。 徐安撇撇嘴,说实话,也幸好这老黑下手不狠,否则的话,早将他们丢下海喂鱼了。 一场闹剧很快散去,老黑重新吩咐了一番,将上船的几个码头工人,分去做了清洁甲板之类的体力活。 闲下来的时候,徐安想办法,和老黑套了近乎。 “我也是听一个渔人讲的,讲的有板有眼,后来问了,许多人也都见过,我以前是个捕鲸人嘛,以前鲸鱼湾这头,鲸鱼没多少了,就不干了,这次听说了有巨鲸,才重新出海的。”老黑喝了一口酒,喘气说道。 “那巨鲸有多大?”徐安继续问道。 “还不晓得,估摸着很大,不然怎么叫巨鲸。” 徐安暗暗叹气,若真是神威将军,凭着你这条捕鲸船,如何能捕得到。 和老黑闲聊一阵之后,在老黑的吩咐下,取了一些食物和水,往关人的船舱里送去。 任小玲几个人一直在闹腾,不断捶着门。 徐安沉默了一下,将门推开。 任小玲终于认出了徐安,气得跺脚,随后急忙拔腿往外面跑去。 徐安也没拦,茫茫大海之上,你真有本事,就跳下船游回去。 任小玲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又退了回来。 徐安将食物和水放在一边。 “放心吧,也就将你们关着,免得闹事,等捕鲸船回了小瓶城,会放你们走的。” “叛徒!”任小玲瞪着徐安气道,“你这家伙,明明说喜欢鲸鱼的,现在却帮着作恶!” 任小玲后面的几个人,也叽叽喳喳地附声。 徐安冷笑,“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们有本事再闹,我敢保证,那个黑船长烦了,肯定会把你们丢下海里喂鱼!” 这句话,明显有杀伤力,几个人听了,都怏怏不敢出声。 只有任小玲,还在咬牙切齿,“我不管,就是不让你们捕鲸!” 徐安懒得解释,这小妮子着实太倔,好好当你的导游多好,偏要来插一脚。 任小玲旁边,一个脸色白净的眼镜男生,似乎也被任小玲渲染,不断破口大骂,大概是帮凶,狗腿子一类的蠢话。 “小玲,不要怕,我爸爸会来救我们的!到时候,我会亲自在法庭上,一一陈述这些人的罪状!”眼镜男又义正言辞地开口。 事实上,他并不想过来的,不过碍于正在追求任小玲,只好也跟着演了一次。 徐安耸耸肩,往门外走去,一个守在门边的水手走过来,推搡了几下,重新将铁门锁上。 老黑这艘船,其实是条老船,很多配件,除了船干,都是从坏船上收购来的,整合一番,最后再请人焊好。 船虽然不是很大,但至少,也颇有模样,能容得下二十多个人。 废话,捕巨鲸的船,若是太小,拖都拖不动,为此,经验丰富的老黑,还特地加备了十几桶柴油,这也是为什么害怕火油瓶的原因。 老黑给自己的船取了个霸气的名字,叫海神号。眼下,海神号拨开一道道海浪,已然来到深海。 海神号放慢了航速,慢慢往前,乞求着能发现巨鲸的踪影,可惜的是,连着绕了一天半,什么收获也没有。 这时,一直在望风的水手,忽然大喊,“前面有人,好像是落难了,四五个人挤在一艘小船上。” 闻言,徐安心里一惊,抬头往远处看去,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小船驶得飞快,往海神号越来越近。 而且还有一点,这上面的人,分明是划船不用桨。 划船不用桨,那必然是借着气劲,凝出助力,将小船不断往前推。 148 暴风雨降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眼看着那艘载人小窗越来越近,徐安大惊,咬着牙喊了一声,“是海盗!” 老黑正垂头点烟,闻声乐了,“屁的海盗,上面的人我认识!” 认识?老黑认识那些人?莫非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不对,这老黑好像不知情。 海神号停下来,小船上的人,假意顺着绳索,慢慢地爬上来。 老黑过去打了招呼,没想到,那四个人表情很冷,只淡淡点了点头。 老黑讨了个没趣,让人取了些吃的来。 徐安垂着头,这无缘无故的,为何几个气劲高手一起聚来?徐安咬了咬牙,很大的可能,是来诛杀他的。 海神号继续往前,映入眼帘的,除了茫茫大海,再无其他。 寻了个理由,徐安垂着头,靠近了老黑的船舱。 “高寿啊!”老黑正独自喝着酒,看见徐安过来,急忙喊了一声。 徐安不动声色地打探了消息。 “那几个人?”老黑咧嘴,“我就认得一个,以前也答过我的船,我跟你说,那几个人脾气不好,没事的话,千万不要惹他们。” “记得了。”徐安点点头。 海神号上,船舱并不多,拢共不过四五个,其中一个,还关押了任小玲等人。 而最大的一个,却被那刚上船的四个人占了。 孟海撕着一条煮熟的鲜鱼,吃了几口后,转身看了一眼关上的舱门,随即又转回头。 “这一次虽然出师不利,但至少活了下来。”其中一个人开口。 “哼,我就觉得,那个徐安什么的,肯定是在南海一带。” “慎言!斩蛟会的二头领可是警告我们了。” “屁的二头领,难道他还是顺风耳不成!” 比起斩蛟会那个庞然大物,他们四个只能算野武者,野武者也有野武者的好处,比如自由,不受束缚,靠着接一些击杀令之类的单子生活。 事实上,二头领这次确实是错怪他们了,明面上是为了徐安而来,实际上,他们另有目标,可惜,斩蛟会二头领根本容不得他们解释,当然,他们也不想解释。 海底的沉岛,千年难遇,他们四个也是偶然得知。 再接下来,故事就显而易见了,碰到了老黑的海神号。 “该死的!不过仗着斩蛟会的名头罢了!” 孟海沉默了下,将鱼骨头丢到地上,“别说混话,那个二头领的脾气我知道,真会下杀手。” 余下的三人又是一阵叹息。 徐安听得心头无比惊讶,瞬间吸收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估摸着差不多了,刚要转身,脚步发出细微的挪移声。 “谁!”孟海一声大吼,如饿虎一般,撞开舱门跃了出去。 门外没有人。 孟海脸色微变,左左右右又检查了几遍,才冷冷转头,走回了船舱。 船底下的大海,徐安咬着牙潜水,绕过船身,从另一边的船杆爬了上去。 “高寿,你怎么身子湿湿的?”有码头工人问道。 徐安随便寻了个由头,走回睡觉的船舱,找了一件干净衣服,换在身上。 海上的天气愈渐阴凉,连着在海上又寻了几日,别说巨鲸,哪怕是一头小鲸都没有看见。 老黑很失望。 徐安也略微失望。 孟海四个人,已经等得不耐烦,甚至有点发慌,若是那个二头领找过来,发现他们还留在海上,说不定会立即格杀。 这些俗世的人,远远不知道,斩蛟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老黑,先送我们去一个地方如何?”那个和老黑熟些的野武者,走过去开口。 老黑自然拒绝,这一趟,他倾家荡产,只为巨鲸而来,如何会答应变航线。 孟海四人退到一边,眼色阴冷。 “孟哥,不能等了,若是再拖延,沉岛怕会被人发现。”其中一个野武者开口。 孟海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天,嘴角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明日有风暴。” “孟哥的意思是,明日动手?” 孟海没有辩驳,默认了这次行动。 徐安自始至终,都将头压得很低,在离孟海四人不远的地方,一遍一遍,擦拭着甲板。 孟海皱了皱眉头,走过来的时候,一脚将水桶踢翻。 徐安垂着头,表情清冷。 海神号上,自然也有经验丰富的水手,很快,将风暴来袭的消息,告诉了老黑。 老黑惆怅无比,出海时他特地请人看了凶吉,没想到,还是遭遇出师不利这种鬼事情。 无奈之下,只好让人将船帆降下来,将船身再检查一遍,若有脱钉的地方,务必重新敲好。 关人的船舱里,任小玲和几个人挤到角落,有气无力地交谈着。 这些人没有太多的生存经验,昨天还为了怄气,将送来的水和食物打翻,这下好了,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 “怎么办啊?”另一个女孩呜呜哭了起来。 “没听那个船员说吗,只要回港,就会放我们走的。” “若是他们起了歹念呢,劫色怎么办,我听说这些水手是最有需求的,毕竟我长得这么漂亮!” 任小玲没心思理会旁边的争吵,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摸着脖子上的吊坠。吊坠是一块骨头之类的东西,骨白色,带着斑驳。 这么小的骨头,要是和别人说这是鲸骨,铁定是没有人信的。 然而,它真的就是鲸骨。 任小玲正想着,听见“哐啷”一声,门又开了。 那个讨厌的家伙,拿着食物和水走了进来。 “再打掉就没有了。”徐安笑了笑。 “不打了不打了。”任小玲身边,那个戴眼镜的白净男生,瞬间服了软。 徐安摸了摸鼻子,将东西放到地面上。 任小玲冷哼一声。 “对了,明天有风暴,很危险,你们最好乖乖呆着,不要出声。”徐安淡淡道。 这一趟捕鲸船,牵扯的人实在太多,他没有办法一一顾及,而且,那四个野武者,他同样没有信心全部诛杀。 最好的结果,是他将那四个野武者引到海里,然后老黑开着船逃跑。 这种计划自不用说,只要老黑不傻,铁定会开船逃的。 任小玲皱了皱眉头,紧紧握住手里的鲸骨。 海面很平静,暴风雨来临之前,一切都很平静,有经验的水手,已经在大声说着各种要注意的事项,甚至,连落海后的逃生手段都普及了。 孟海领着三个野武者,站在船杆旁边,目光冷冽地盯着远方。 刚才缺人手,他们也去帮忙了,同样的,他们也不希望这艘船沉了海。 野武者能踏海,却是要耗气劲,没有船,能踏多久? “这种天气,那个什么二头领,该不会出现了吧?”孟海身边有人开口。 闻言,孟海也笑了笑,这句话是没错的,谁吃饱了撑的,风暴天跑出来踏海玩。 只要挺过了风暴,那么,就有船可以航行去沉岛的位置。 至于船上的这些人,很简单,蝼蚁而已,就死在风暴里吧,哪怕日后斩蛟会的人追究,大不了寻个隐蔽地方躲一阵子。 男人在世,没有手段城府,活得也忒小气了。 沉岛啊,那可是极其难遇的,古人的传承和宝藏,说不定就在岛上。 徐安迎着风,将甲板上的一处船杆重新扶正。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运气很好,那种逆天的气运与他绝缘,比如摔下山洞发现神功,又比如躲到某处乡野碰到绝世高人,否则,也不用像现在,被人像老狗撵兔子一样,追在后面喊打喊杀。如果运气是一百分,徐安给自己打六十分,刚好及格的那种。 但,及格了,就有希望。 徐安仰起头,暴烈的海风,将他额头的发梢撂了起来。 一场暴风雨,汹涌将至。 149 英雄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鳌猿孤身立在小瓶山的峰顶上,剧烈的海风吹来,将他的衣袂打得飘起。 铁牛死了,他新提拔了一个属下,叫李进。 “二头领,今日还去巡海么?”李进颤声道。 传言,铁牛因为不当言词,惹怒了二头领,所以被当场格杀,所以,他必须要小心。 “不巡了,那小废物逃不得。” 小废物,自然指的是徐安。 七头领连白马被杀,斩蛟会上下震怒,倾巢而出,誓要诛杀徐安。 诡异的是,那个人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 小瓶城海边,由于风暴的缘故,一波波的潮水,推得极高,像巨人的巴掌,重重拍在沙滩上,拍得沙砾迸飞。 人们恋恋不舍地往岸上走,最多埋怨一下,这突如其来的鬼天气。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深海之中,那艘自称为海神号的破捕鲸船,正准备遭受灭顶之灾。 老黑脸色发白,不断从驾驶室里伸头,咒骂着老天爷不开眼之类的话。 “老肥!老肥,赶紧再检查一遍!高寿,你去关人那里看一下,把缝隙堵好,别淹死人了!”老黑大声喊道。 徐安应了一声,走到关人的船舱,推开门,认真再检查了一次。 “叛徒!”任小玲又咬牙切齿骂了一声。 这个节骨眼上,徐安没心思理会,淡淡说了一句,“记得我说过的话,还有,等会我出去的时候,会把锁松开,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反锁起来,拿些东西顶住。” 言尽于此,徐安现在也没有太好的法子,要知道,最可怕并非是风暴,而是那四个野武者。 原本,徐安是可以趁机潜入海里,潜得远了,再踏海逃走。 这样存活的几率,起码提高三成,可不知道为什么,徐安还是劝说自己留了下来。 除去那四个野武者和徐安,这捕鲸船上的二十三个人,皆是最普通不过的俗世人,何故遭此大难。 孟海抱着手,站在船头边,余下的三个野武者,冷冷聚在他周围。 老黑劝了他们几声,没有效果后,暗骂了一句不再理会。 海上的浪头越来越高,重重推得船东倒西歪。 “风暴要来了!”老黑吼了一声,急忙跑入了船舱。 所有还在甲板呆着的人,尽皆跑回了船舱。 除了四个野武者。 除了徐安。 徐安冷笑一声,将身子隐在转角的角落里。 “动手。”孟海笑了笑。 风暴的声音太大,他的声音很小,尽管如此,旁边的三个野武者还是听到了,脸上浮现出一种疯狂的嗜血神态。 “杀!” 野武者和普通人的对比,好比狼和羊群,眼下这三头恶狼,分明就要扑向羊群了。 转角处,徐安沉着脸,看着其中一个野武者,目光阴狠地走过来。 徐安将气劲凝到拳头上,平住呼吸。 海面的天空之上,雨水降落。 脚步声,踩过湿滑的甲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徐安伸手,冷不防揪住走过来的野武者,照着喉头的位置,就是重重一拳轰出。 野武者来不及发声,脖子被打断,眼睛瞬间暴凸,整个头颅软绵绵地耷拉在肩膀上。 徐安抬腿,一脚将死去的野武者踹入海里。 还有三个。 船舱那边,已经响起了哭嚎声,两具水手的尸体,在海面上被浪头越推越远。 徐安咬着牙,沿着船舱后的位置,小心挪动着脚步。 雨漫天而落,像是为了应景,瞬间化成暴雨。 又有一具码头工人的尸身,被抛入海里。 徐安认得,那个码头工人,跟自己关系是极好的,经常在一起喝酒打屁。 虽然说俗世的生活,不过是为了遮掩,但原本这样熟络的一个人死在眼前,想想都是悲痛的事情。 徐安假装冒冒失失地跑回船舱,见到那个正杀得满脸是血的野武者后,又假装往外逃走。 孟海皱了皱眉头,他的计划,是不能放走一个人。 船舱里的野武者瞬间追了出来。 孟海笑了笑,扭过了头。 徐安跑到船舱后,避开孟海的目光,那个野武者追到,嘴巴翘起。 “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个蝼蚁。”野武者举起拳头,照着徐安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这种蝼蚁,哪怕死到临头了,也不敢反抗,只会抱着头哭。 废物!野武者暗骂一句。 拳头眼看着落到徐安头顶,脑浆迸裂的景象,即将浮现。 野武者眯着眼睛,大笑一声。 忽然,异变突生,那个原本吓得不敢反抗的人,瞬间抬起了头,眼神清冷。 野武者大惊,打出的拳头,为了省力,只用了三分力道,想收回来的时候,被徐安一把箍住,随后弓起身子,如毒蛇嗦人,一拳击出,迅速收回。 野武者脖子上,留下一个燎烧的拳印,想发声呼喊,却如何也喊不出声音。 徐安咬着牙,又补了一拳,野武者才暴凸眼珠,倒在地上。 同样,徐安抬腿,一脚将野武者踹入海里。 孟海一直在盯着,忽然发现情况有点不对,三个气劲高手,怎么这么费力,好像杀的人并不多,似乎,很久没有声音了。 瞬间,孟海转头,冲向徐安原本逃去的船舱后面。 可惜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徐安极聪明的,又跳入海里,潜过船底,从另一边偷偷翻上了船。 “孟虎,回来!”孟海吼道。 余下的那个野武者,叫孟虎,是孟海的族弟,闻言,瞬间跃回孟海身边。 “海哥,怎么了?” “船上有高手,我猜得没错的话,阿豹他们已经死了。”孟海咬着牙。 海面之上,风暴越来越烈,已经在海神号附近,卷起了大大小小的漩涡。 徐安垂着头,躲在人群里,不时抬头,小心地看向外面。 孟海冷冷立在甲板上,“孟虎,你跟紧我。” 徐安分而击杀的办法,瞬间被化解。 敌暗我明的情况,说实话,孟海也是有点害怕的,而且,他不知道那个躲在捕鲸船里的人,会是个怎样的高手。 “高寿......怎么办啊?”徐安旁边,一个码头工人开口。 “我哪知道啊,我还想着存钱讨媳妇呢?”徐安哭丧着脸。 老黑在一旁听得悲哀,这一趟,最受影响的,莫过于是他了。 风暴加上恶人,这是必死的局面啊。 “毁船。”孟海冷声道。 孟虎怔了一下,“海哥,不去沉岛那边了么?” “别问,我让你毁船!”孟海狰狞道。 孟虎点点头,走到甲板中间,重重一拳砸下去,登时,无数裂痕延伸攀爬。 有胆子大的人看见了,满脸惨白,“老黑哥,他们要毁船了!” 暴风天,再加上捕鲸船被毁,无疑,这船上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孟虎要打第二拳的时候,被孟海拦住。 “出来!你不是想救人吗!若不出来,我将船打成两截!我让你救,一个都活不得!”孟海狞笑道。 徐安阴沉着脸,不得不说,孟海这一招确实漂亮。 环顾一下周围,包括老黑在内,几个码头工人和那些水手,身子不断发抖,估计在另一个船舱里,任小玲那些人,也差不多这般绝望。 徐安不喜欢做英雄,做英雄不好,要出头要挨打。 悠悠之中,徐安暗叹了一口气,随着船身的一个晃摆,徐安一个弓腿,身子擦着甲板弹射了出去。 “救我啊!”徐安喊了一声。 和他所想的一样,没人敢铤而走险。 徐安的身子,就这么滑到了外面甲板上,随后拍拍身子,站起来二话不说,往海里跃去。 当然,中间还打了一个拳气。 “杀了他!”孟海咬牙切齿,将拳气拨开,和孟虎双双踏到海面上,迅速追去。 150 风暴恶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神号上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几个刚才还在大开杀戒的歹徒,突然间都不见了。 只余风暴卷着浪头,一波一波地打在船身上。 又是一个浪头打下来,徐安惊了惊,急忙吸了一口气,潜入海底。 孟海和孟虎踏在海面上,目光阴沉,浪头拍过来,被孟虎一拳轰散。 “我估计没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击杀令上的徐安,想不到啊,居然会躲在船上。” “海哥,那个二头领鳌猿不让我们靠近南海,你说会不会和徐安是一伙的?”孟虎皱眉道。 “慎言!”孟海惊了惊。 不管真假,这种话要是让鳌猿听到,他们两个必死无疑。 “先杀了他!不然沉岛那里也去不得!” 徐安潜在海中,听见一阵剧烈地踏水声后,心头一凛。 “断!”孟海吼了一声,隔空一拳,往海面砸去,登时,被砸的位置上,激起一道巨大的水帘,被风暴一卷,卷成漩涡。 海里的徐安着实不好受,那像磁铁一样吸附的感觉很不好,仿佛一股无名的力量,将他往海面抛。 徐安自问,再给多一些时间,只要参悟了身上传承的秘密,面对这两个人,应该也有一战之力。 可惜,这里不是浊世,向来以力量为尊。 孟海一路掠来,下手几处,徐安避无可避,被一道水柱抛向半空,尔后再重重坠入海里。 孟虎大喜,弓了弓身子,往海里跃去。 孟海原本想拦住的,可惜孟虎动作太快,顷刻之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个刚会气劲的,孟虎应该没问题。孟海暗想道。 吃了孟海一招,徐安很不好受,身子带着摇晃,越潜越深。 追在后面的孟虎,死死咬着。 人之所以能存活,是因为有赖以生存的氧气,再加上几近完美的呼吸系统。 显然,在海水之中,人的呼吸只会停滞下来。 庆幸的是,在小的时候,父亲徐傲元就特地训练过徐安的闭气,虽然算不上多厉害,但至少,比很多人要强的多。 孟海不善水,孟虎只好独自一人死追着徐安不放。 海水中,两个人越潜越深,甚至,已经听不到海面的风暴声。 孟虎脸色越来越青,哪怕如此,却依然没有打算放过徐安,死死追着。 徐安扭过了头,目光清冷。 孟虎吃力地出拳,只震起了一圈水波。 堂堂一个高手,在这样的境况下,无疑憋屈得很。 实际上,他是想放弃追击的,诡异的是,眼前的徐安每次当他要转身上海面时,总会装出一副支持不住的样子,孟虎只好咬牙继续追,一来二往,已经潜到了很深的地方。 再厉害的高手,总要呼吸吧,又不是神仙。 “卑......鄙。”孟虎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 徐安脸色如常,拨开海水,迅速掠到孟虎旁边,举起拳头,照着颈背就捶下去。 孟虎面露惊色,可惜在这深海之中,他实在没有太多的力气争斗,现在想来,是中了这小贼的计了。 海面上,孟海有点脸色不安,算了算时间,好像去得蛮久了。 寻常人如何能在海里呼吸这么久。 风暴还在肆虐,海神号摇摇欲坠。 船上的人,尽皆抱住膝盖,死死将头埋下来,等待接下来的命运。 孟海没心思理会海神号那边,眼下,他必须确定,是孟虎赢了?还是徐安赢了? 忽然间,一个人头从海面冒出。 正是孟虎,似乎要说话,一下子又被浪头盖住,沉入海里。 不好!孟海暗叫了一声,顾不得自己不善水的事情,踏着海面,往孟虎露头的地方掠去。 徐安冷冷将身子藏在水下,孟虎昏迷不醒的身子,被他不断往海面推去。 孟海脸色愠怒,将手伸下来,想要抓住孟虎。 这时,另外有一只手,绕过孟虎的身子,死死箍住孟海的手后,使劲往海水里拖。 风暴卷来,一波波的浪头,不断打下。 海神号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再也坚持不住,眼看着船身就要倾倒下来,剧烈的失重感,让船上的任小玲等人失声大叫。 天地之间,尽是一片漆黑的颜色,有雷电划过,更增添了几分绝望。 一个人影,从远方快速掠来,极准时地挡在要倾倒的船身上,用力一顶,将船身重新扶正。 鳌猿冷着脸,不断环顾四周。 孟海还在海里挣扎,不管怎么说,虽然不善水,但仗着功夫,也未必是徐安一下子能杀掉的。 孟海抬起头,也瞬间看见了鳌猿,脸色绝望。 鳌猿翘起嘴巴,往前弹了弹手指。 孟海脸色一滞,整个人软绵绵地摔入海水,额头上,还有一个极小的血洞。 徐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孟海,好像一下子就晕死过去了。 莫非来了帮手不成? 等徐安浮出海面看,周围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徐安沉默了一下,抬腿一脚,将孟海踏入海里,随后扶起孟虎,往船上掠去,随后,将孟虎独自关在了船舱里。 鳌猿立在远处的海面上,淡淡笑了笑,转过身子,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四个野武者,死了三个,不得不说,这是一次不可思议的胜利。 留下孟虎,自然是为了找到那个沉岛。 风暴逐渐停息,躲在船舱了的人,也一个接一个,慢慢走了出来。 显然,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不过途遇了大风暴,现在劫后余生了。 老黑沉着脸,检查了一遍人数,发现加起来,一共死了七个人。 “该死的,这些海盗!早知道听高寿的话了。”老黑吼道。 好像......连高寿也死了。 “那就是八个了。”老黑叹了口气。 “什么八个?”徐安笑了笑。 “我天,高寿你还没死啊!”老黑惊了惊。 “没死啊,我摔下去的时候,抓住船板了,跑到驾驶室里,躲了好一阵子。”徐安强行解释了一波。 自然,没有任何人起疑。 “对了,那几个海盗呢!”有人惊问。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徐安举起手,“风暴来的时候,他们不懂躲一下,都被刮到海里了。” “哼,真是恶有恶报!” “报应!” 一时间,船上的人,包括任小玲几人在内,都不断咒骂。 “得了,大家帮着收拾东西,准备回港。”老黑声音悲惨,左右都这样了,也没发现什么鲸鱼,就当破财消灾了。 徐安扯了扯老黑的衣服,拖着走到驾驶室里。 “老黑哥,我可是偷偷听那几个人说了,好像在前面的岛上,是有宝藏的。” “当真!” 徐安认真点点头,悄悄拉着老黑,又往关押孟虎的船舱走去。 “看见没,这是其中一个海盗,等我问出了位置,老黑你就发财了!”徐安笑道。 老黑皱了皱眉头,似乎在考虑,隔一阵后,重重点了点头。 “老黑,不要让其他人靠近了,我来审问他,保证将位置问出来!” 实际上,徐安对金钱什么的,兴趣不是很大,他想过了,到时候没有什么宝藏,大不了自己给老黑补偿一番,但这沉岛的奇遇,千载难逢,若是错过,可就太可惜了。 “先休整一日,明天起航!”老黑咬了咬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倾家荡产换来的捕鲸船,老黑本来就不甘心。 海神号上,水手和码头工人那些,自然没问题,有问题的,只剩下任小玲那几个人。 徐安想了一阵,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先发制人比较好,所以,徐安迈开脚步,往任小玲几个人走去。 151 另一片海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面上,海神号慢条斯理地往前航行。 “我和船长讲过了,他也答应也放你们出来,不过,你们最好别闹事,把他惹急了,照样会把你们关起来!“徐安劝道。 任小玲冷笑,“我们几个,与捕鲸船不死不休!” 还不死不休呢?要不是老黑下手不黑,早把你们丢海里喂鱼了。 “放心吧,现在不捕鲸鱼,我们往深海那边再开一段距离,看一下那里的鱼种就回去,这也是船长答应人家的。” “小玲,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人说的对,反正人家也不捕鲸了,咱也别闹了。”戴眼镜小伙急忙帮着劝,他是真地受不了了,天天清水面包,都吃吐了,不是说出海都是大把海鲜吃吗? 任小玲左右看了一眼,最终点点头。 徐安松了口气,他真怕这大小姐死倔地不肯配合。 人的气运,一生没有多少次,所以徐安很珍惜,哪怕不惜犯险,以一敌四。 孟虎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打断,瞬间暴怒,想要怒吼,却被一块布塞住了嘴巴。 其实这也怪不得徐安,毕竟你一个高手,若是大意了,恐怕会自食恶果。 徐安推开门,旁边跟着老黑,两个人慢慢走了进来。 “老黑哥,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徐安笑道。 有些东西,他不想让老黑知道得太清楚。 老黑点点头,瞪了孟虎一眼,往外面走去。 徐安蹲下腰,撕开孟虎嘴里的破布。 “你要做什么?”孟虎吼道。 “带我去沉岛,我放了你。”徐安淡淡一笑。 “什么沉岛?”孟虎摇着头,一副“我不明白”的模样。 徐安揉了揉手,“有好几次,别人问我,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那时候,我就在想,问这问题的人一定是傻比,命都没了,你再有钱有个屁用。” 孟虎咬着牙,徐安的意思他是知道的。 但他更知道,哪怕他说了,徐安也不会放过他。 这种沉岛宝藏,越少人知道越好。 要知道,当初发现沉岛的,不仅是他们四个,另外加起来,起码还有七八个人,很可惜,都被孟海不断寻借口斩杀了。 孟虎垂着头,似乎还在考虑。 “讲吧,只要带我去了沉岛那边,我会放了你。”徐安也不急,慢慢劝道。 “我如何信你?”孟虎咬着牙。 “你有得选择么。”徐安眯了眯眼。 孟虎嗤笑一声,“我是想求生,但我绝不会怕死。” 徐安耸了耸肩,抬起拳头,照着孟虎的断腿又捶了几下。 孟虎痛得龇牙,冷冷盯着徐安。 “不用太绝望,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这两条断腿,回家以后,找个好点的接骨师,或许就能接好了。”徐安淡淡道,“当然,你可以继续倔强,反正我也不在乎多杀一个。” “那你杀了我吧。”孟虎怒道。 徐安努了努嘴,继续一拳打碎了孟虎的左腿膝盖。 “哪怕你请了医生,左腿也废了。” 孟虎苍白着脸,神色悲哀,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开口,肯定真的难逃一劫。 “你真会放了我?” “自然。” 孟虎咬了咬牙,“不管在沉岛发现了什么,必须要两份。” “不好意思,你的筹码太小。”徐安淡淡道。 孟虎脸色愠怒,最终没有争执,“若是成功了,我要一笔钱。” “好说。” 海神号沿着孟虎指的方向,一路加足马力,迅速前驶。 当然,徐安也考虑过,这孟虎会不会出幺蛾子,比如特地带路到暗礁遍布的海域,让海神号触礁沉船。 徐安不得不小心,也叮嘱了老黑一番。 庆幸的是,驶了十来天,这一路来,并没有什么大事情。 往着越来越深的海域,海神号劈风斩浪,一路勇往直前。 “高寿,前面好浓的海雾!”老黑喊了一句。 徐安皱了皱眉,抬头往远处看去,正如老黑所讲,海神号面前,一大片铺天盖地的浓雾压下来,衍生出各种恶魔的形状,让人心头发悚。 “连这些海雾都不敢穿,那还寻什么宝?”孟虎冷冷一笑。 “还有多远?” “还有上百海里呢。” 徐安沉默了一下,走出了船舱。 甲板上,许多人抬头,看着天空之上那片铺天盖地的海雾,又浓又厚,看起来着实吓人。 “喂,最好别往前了。”任小玲冲着徐安喊了一声。 徐安也一筹莫展,说实话,他只是担心,因此而害了船上的人,那就玩大了。 正想着,忽然海神号船身一晃。 “老黑!怎么了?” 驾驶室里的老黑,一脸惊恐地探出头,“好像、好像有漩涡在吸着船。” 漩涡,是许多出海的人谈之色变的东西,小一些的还好,若是那种大漩涡将船卷入其中,恐怕用不了多久,整艘船都会被搅得粉碎。 徐安大怒,重新走回船舱,一把将孟虎揪了起来。 “你想让找人陪葬么?” 孟虎冷冷一笑,“你以为那些宝藏,是放在桌子上等你伸手去拿的?若是一路畅通无阻,那还叫个屁宝藏!” 徐安默然。 “听过岛人么?那个沉岛,可是千年以前,某个岛人部落的岛屿,那些岛人,原本就是远离俗世的!”孟虎继续喊道。 “沉岛里有什么?”徐安眯着眼睛。 “或者是传承,或者是金钱。放心吧,那个漩涡很小,不会将船撕烂的,不过,再往前我也不清楚了,上一次,我只探到了这里。”孟虎冷笑。 徐安盯了孟虎一会,走到甲板上,往海面上看,海神号虽然摇摇欲坠,但很庆幸的,由于老黑加足马力,已经慢慢远离了漩涡的位置。 出了漩涡,那就意味着要穿到浓厚的海雾里了。 黑压压的一大片,隐隐还听得到海雾上方,有闪电的霹雳声。 甲板上的人,许多人咋咋呼呼,不敢再逗留,一股脑儿往船舱里钻。 任小玲目光复杂地看了徐安一眼,也跟着走入了船舱。 徐安皱着眉头,往头顶之上的海雾扇了扇,诡异地发现,这东西简直就像固体一样,如何也扇不散。 老黑一脸凝重,小心翼翼地驶着船,期望早点穿过这片海雾。 海神号跌跌撞撞,在茫茫大海之中,看起来渺小无比,黑压压的海雾下,像一个抱头鼠窜的胆小鬼,横冲直撞。 大海之上,除了临近俗世的海岛,还有许多不世出,人类尚未发掘的岛屿,与世隔绝,有着自己的文明和传承。 连着两天,海神号依然没有驶出这片浓厚的海雾。 更诡异的是,原本有几个水手,要捕捞一些鱼来改善伙食的,哪里想到,下了几次网,一条鱼也没捕捞上来,倒是把一具人骨捞了起来。 自然,又引起了恐慌。 “我也是听海哥说的,这片海雾,是为了隔绝开俗世的海,开过这片海雾,应该就到了无人海那边了。”孟虎冷声道。 无人海,指的是人类没有涉足的海域,当然,有许多原因,比如礁石,比如巨大的海漩涡,比如许许多多离奇的事情。 徐安心事重重地站在甲板上,这时,一只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海鸥,落在船杆上。 徐安怔了怔,随即大喜。 驾驶舱里,老黑探出头,“高寿,开出来了!我见着光亮了!” 徐安急忙跑入驾驶舱,直直往前看,果然,海神号前方,已经看得见一个亮堂堂的口子。 老黑加足马力,海神号迅速拨开海水,一路往前冲去。 厚重的海雾,没隔多久,被一下子甩在了身后,甲板上,许多人欢喜无比,这压抑的世界,总算是挺过去了。 映入人眼的,是一片无比开阔的海域,海面上晴空万里,无数海鸥在空中飞舞,海风轻柔蹭着人脸。 连徐安也惊了惊,这前后一对比,好像也差太大了。 任小玲捂紧手里的鲸骨,脸色微变,抬起头,复杂地看向远方。 “别得意,我警告你一下,这片海域才是最危险的。”孟虎淡笑道。 大自然的东西,有很多没道理可讲,比如毒蛇,越是美丽,毒性就越强。 “高寿,前面有个岛!”老黑忽然又喊道。 闻言,不仅是徐安,连旁边的孟虎,也脸色惊变。 “你不该带这些俗人来的,当然,如果没有你,他们也早死了。”孟虎冷笑。 “岛上有什么?”徐安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孟虎摇头,“不知道,我也没来过,不过,这里刚过海雾,应该不是那种传承之类的岛。” 徐安沉默了一下,拿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两粒发红的药丸,捏着孟虎的嘴巴,倒了进去。 “你应该听过,这是散气丸。” 孟虎脸色扭曲,“该死,你给我吃这种东西!” 练出气劲的人,往往经历许多苦难才能大成,偏偏世界上,有散气丸这类东西,只需几日时间,就能将人的气劲散去。 “我有解药。”徐安垂下头。 “你诓我?”孟虎想了想笑道,“你一个刚练出气劲的人,如何会有这种东西?” “你可以选择不信。”徐安转过头,往船舱外走去。 按着徐安的意思,老黑等人留在船上,他带着孟虎,去岛上查探一番。 “高寿,你小心一些!”老黑喊道。 海神号后面的厚重海雾里,鳌猿踏着海面,如履平地一般,背着手缓缓往前走。 一样东西,若是到了某种极致,就会变得不可思议,比如糖,若是甜腻过头了,就会变成咸味,比如火焰,若是熔点够高,能将钢铁烧成铁水。 又比如功夫,若是练到极致,也会出现某种不可思议的画面。 当然,老黑这些人是看不见的。 海神号上,唯一的两个气劲高手,双双去了岛上。 养了几日,孟虎的一条腿已经废掉,只好撑着一根树枝,趔趔趄趄跟在徐安后面。 “你明知道,我已经是个废人,还真好意思拉着我过来。”孟虎咬牙切齿,若是有可能,他巴不得立即诛杀徐安。 可惜,且不说他断了一条腿,单单说徐安给他吃的散气丸,已经是个大问题了。 “你错了,我只是怕你留在船上,会害人,我从来没想到要你帮忙。还有,我希望你不要犯蠢。”徐安淡淡道。 孟虎骂了一句,直到现在,他还有点想不通,明明是四个野武者高手,居然让眼前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子,一夜之间杀了三个,只留下他苟延残喘。 从另一个角度,鳌猿掠着海面,同样往那座孤岛掠去。 任小玲死死捂着鲸骨,目光带着惊恐,直直望着孤岛。 152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如今的世界上,多的是各种海岛旅游资源,什么阳光沙滩天然浴场,什么热带风光椰子之乡,这些东西,在徐安看来,再与面前的景色对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说实话,徐安没见过这么冷清的海岛,除了临近海滩边的几株歪脖子椰树,偌大的岛上,尽是枯枝和荆棘。 “这里好像没人。”孟虎说了一句。 徐安没有理会,往前又走了百多米,如孟虎所说,依然是数不清的枯枝荆棘。 荒岛? 若是荒岛还好,徐安的意思,是让海神号上的人,暂时留在这里,跟着往前去,着实太危险了。 “荒岛。”鳌猿立在岛上另一边,自言了一句。 徐安转过头,盯住孟虎,“沉岛还有多远?” “几十海里,还要几天时间。”孟虎冷冷一笑,“你不必防着我,没有人想死,你求财,我乞活。” “你倒是看得清楚。” 孟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沿着海岛边缘,徐安又绕了两圈,依然没有发现,除了一截被踩断的枯枝。 鳌猿立在远处,嘴巴微翘。 徐安捡起枯枝看了一眼,随后用力一掷,掷入了海里。 海神号上的人,除了老黑之外,大多没明白徐安的意思,好端端的,为何将他们留在这处海岛上。 老黑只好各种解释,甚至还黑着脸,直言说前方有巨鲨,太过凶险。 “黑哥,若是你们不回来,我们就困死在这里了!” “对啊,这里又没有信号,发个信息也发不了!” “老黑,不然大家伙一起去吧。” 徐安没说话,他知道,老黑肯定会有自己的办法。 “还记得那几个海盗不?人家没死,就在前面!哪个还要跟来的!”老黑阴着脸开口。 不管是真是假,很明显,这一唬,倒把这些人唬住了。 留下足够两个月的水和食物,徐安假装一脸不情不愿地跟在老黑后面,上了海神号。 自然,孟虎也被关在其中一个船舱里面。 海神号在一片呼喊声中,径直往前方海域开去。 “高寿,你没骗人吧,我总觉得,这片海怪怪的。”老黑颤着声音开口。 “放心吧,等会你就在船上等我,我取了东西就过来。” 听着徐安的话,老黑脸上,明显有点不快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倾家荡产捣鼓这一艘捕鲸船。 “为何不是你在船上等?我也能潜水的。” 徐安皱了皱眉,他明白老黑的意思,怕他将东西独占了,或者事先藏好一半。 沉默了一下,为了让老黑不生二心,徐安只好露了一手,一拳将甲板上的一个木桶打碎。 老黑惊了惊,不知觉退了几步。 “老黑,你放心吧,我要是想害你,早就下手了,你也看见了,我是个练武之人,还有,那个被我绑住的海盗,身上也有功夫,你若是下去,哪里制服得住。”徐安解释道。 老黑想了想,最终点点头,同意了在船上等。 这个世界上,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大分量的米饭,吃多了,会把自己撑死。 老黑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绑在船杆旁边的孟虎,淡淡讪笑了一声。 他有很多的办法,将秘密泄露出去,比如在那个荒岛上,他趁着徐安不注意,捕了一只海鸥。很不幸的,孟虎会一些鸟语,自然,也惊吓了那只海鸥,某种情况下,海鸥若是受了威胁,便会离开所属的区域,往海岸飞去。 海岸边。 三头领连青鹿,阴沉着一张妖冶的脸,将海鸥的头颅,一下子扭断。 四头领石豹站在一边,有点不明所以。 “那个徐安在南海。”连青鹿将海鸥丢掉,冷冷开口。 “二哥不是......” 连青鹿打断了石豹的话,摇着头,“我也不愿意想,有可能是二哥被拖住了,没法子报信。“ “那还等什么,我等速去!” ...... 鳌猿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悠悠叹了一口气。 在他前方的海神号,正跌跌撞撞地航行着。 徐安站在甲板上,目光深沉,一直跟在后面的人,徐安一时也猜不到,是敌是友。 若是斩蛟会的人,这一次,在茫茫海上,可就真的陷入绝地了。 “还有多远?”徐安回头,冷声问道。 “不到两日了。”孟虎笑了笑。 徐安沉默了一下,走到孟虎面前,“我总觉得,你不像一个乖乖合作的人。” 孟虎抬头,咧开嘴说道,“我讲过了,你求财,我乞活,各不耽误。” 徐安点点头,“这样最好,我若是发现你有小动作,那包散气丸的解药,我会立即丢入海里。这大海之上,你赶不及回去,所以会变成废人。” 孟虎阴沉着脸,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苦练二十年,谁愿意将一身气劲功夫抛却,说实话,孟虎开始有点后悔了,悔不该为了怨念,惹了徐安。 老黑不时测着风向,看起来极其小心。 “高寿!高寿!” 徐安闻声,急忙走了过去。 “有点不对啊,你看这风向标!” 徐安皱着眉头看去,发现风向标眼下很古怪,居然不停绕着圈圈。 “失灵了?”徐安问了一句。 “不晓得,刚才还好好的,高寿,你说我们会不会来到鬼海了......” 关于鬼海的事情,徐安也略有耳闻,不仅是小瓶城,南海一带的渔民,出海捕鱼,往往都不会去得太远,传说南海深处,有一片海域,叫“鬼海”,鬼海里,会发生恐怖的事情,船要是入了鬼海,会被困住,往哪头方向也出不去,最终被弹尽粮绝,被困死其中。 “屁的鬼海,不过是那些岛人的手段罢了。”孟虎嗤笑。 徐安安慰了老黑一番,让他继续沿着直线航行。 老黑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发财的事情,往往都是相伴着危险的。 海神号后面,鳌猿踏着海,脸色微微发白,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沉岛之行,居然如此遥远。 更往后的厚重浓雾边,一艘崭新的轮船,刚刚驶到,和海神号相比,由于没有遇到风暴,连青鹿等人来得极快。 “三姐,过了这片海雾,该是另一片海域了。”石豹淡淡道。 连青鹿点点头,她只是没想到,这南海海域之中,居然有这么多的玄机。 “二哥不会有事情吧?”石豹又问了一句。 连青鹿不愿意想,索性摇了摇头,走回了船舱。 当初七个高手,为了防范岛人的侵杀,而成立了斩蛟会,意在抵挡岛人,可惜的是,这如今的景象,和开始的初衷一对比,好像有点背道而驰了。 “石豹,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我们并非是多大能力的人,那些不世出的古武世家,以及那些传承几千年的岛人......对于我们,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前方不管如何,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我们立即回返。” “那七头领的仇?” “放心吧,那个徐安只是个弃子,没人保他的。” “三姐,若是有机会,请把他交给我,我会让他尝尽世间的大苦头。”石豹狞笑道。 “可惜了,我原本想动那个徐安的妻子,以此来胁迫他的,后面发现,帝岛人保着他。” “又是帝岛,不过一个古皇族的传人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帝岛的底蕴,连大哥也不敢擅动。”连青鹿叹息一声。 “大哥何时出关?”石豹又问了一句。 “快了。”连青鹿神情微喜,随即冷笑起来。 153 沉岛和海蛇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任小玲很任性的,将荒岛的名字,取名为鲸岛。 “这里又没有鲸鱼。”张伟推了推眼镜,不满说道。 这好好的,为了泡个妞,先是游行,然后莫名其妙地上了船,再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荒岛,换做谁,心情也不好受。 “有的。”任小玲表情笃定,“我自小,都和鲸鱼有缘,它们来的时候,我都会有感觉。” 比如那头三十几米的巨鲸,便是任小玲感应到,才会一个人偷偷跑去小瓶城海滩。 “哦。”张伟意兴阑珊,眼下他实在没有什么浪漫心思了,只想海神号快些回来,接他们离开这座荒岛。 大概二十个人,各自分了伙,捡了枯枝搭成简易房子,要知道,老黑可是足足留了两个月的粮食和水,也没说多久回来,这岛上又没什么树的,总不能活生生被晒死吧。 当初抗议的几个人,连着任小玲在内,自然成了一伙。 食物和水什么的,由于还有不少,那边看护的水手也挺好说话,分了一大拨给他们。 剩下的,便是等海神号了。 老黑比所有人都焦急,甚至巴不得,这狗屁财宝也不寻了,早点调头回家,可惜,一想到身子压着的巨额债务,就要紧牙关,继续往前航行。 “到了。”孟虎冷笑了一声。 正说着,海神号像是撞到了什么一般,被一下子卡住,也亏得老黑经验丰富,好不容易才调转了头,开向远一些的海面。 徐安站起了身子,往远处眺望。 平静无比的海面,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等徐安再细看时,发现在海面之上,居然有几株生长着的褐色枝干,若是不注意看,还真是会看走眼。 “我听海哥讲过,这几截枝干,是下面沉岛的千年铁树,海水也无法侵蚀。”孟虎开口。 徐安沉默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老黑,把船开得离远一些。” 老黑点点头,将船退远一些,离着那几截铁树干有半海里之远。 徐安弯下腰,松开绑住孟虎的绳子。 孟虎眯了眯眼,“我可事先告诉你,下面有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放心吧,我说过,你若是配合,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徐安也冷笑一声。 老黑取来两套潜水设备,虽然说有点破旧了,但好歹也能用,可以坚持多一点时间。 “老黑,在上面小心些,若是遇到事情没法子,你先潜入海。”徐安说了一句。 “我晓得,我留着一把刀。”老黑咧开嘴。 徐安叹了一口气,拖住孟虎,两个人穿着厚重的潜水服,往海底深处潜去。 正如孟虎所说,那伸到海面的枝干,果真是一株罕见铁树的,树干一路往下,被无数贝壳类的小东西攀附得严严实实,这样一看,倒真是沉到海里很多年了。 两个人直直往下,直到看见一座山峰模样的东西,足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忽然,孟虎往下指了指。 徐安皱着眉头往下看,发现这山峰般的沉岛上,有几间类似岩洞口的土门,甚至,在土门边上,还有着类似棍棒的石器。 徐安心底一喜,刚要踏下去,心里突然一个激灵,冷冷回头盯着孟虎。 隔着潜水服,孟虎没发觉徐安的不同,只是继续指着下方,示意徐安往下面走。 徐安想了想,举手往下击了一拳。 拳气穿透海水,往沉岛下面轰去。 登时,随着一阵翻搅之声,一条水桶般粗的黑色海蛇,瞬间从土门里探出了头,仰头嘶叫了一声,往徐安冲去。 “该死!这孟虎要害我!”徐安心头一惊,幸好离得远,急忙转身,往海岸游去。 可怜孟虎,由于腿伤了,没法子游得太快,被海蛇一口衔住伤腿,瞬间咀嚼咬断。 血水弥漫,无数鱼群嗅着血气游过来,贪婪地允吸着血腥气。 孟虎顾不得了,表情哀伤地看着徐安,意思很明显,希望徐安能出手救他一把。 徐安快速盘算着,这孟虎虽然要下计害自己,不管眼下还有用,罢了,等上船再说。 徐安喝了一声,击出一道拳气。 海蛇头颅避了一下后,徐安揪住孟虎的头颅,一下子拖上了海面,然后快速地往海神号踏步而去。 甲板上,老黑满脸惊恐地看着被咬断腿的孟虎,正脸色发白地喘着粗气。 “高寿?这怎么了?” 徐安还在气头上,揪住孟虎的衣领。 “你想害死我么?” 孟虎抹了抹脸上的水迹,“你呢,我就不信你会放过我。” “我死了,这散气丸的解药,你可就拿不到了。”徐安冷笑。 “我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大不了等你被咬死,我再铤而走险,去翻你的尸身。”孟虎淡然道,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这海蛇这般大,估计会把人吞到肚子里。”徐安眯了眯眼睛。 孟虎仰头大笑,“我就搏一下,左右都是个死。” 徐安耸了耸肩,“跟你说句实话,我原本真不想杀你的。但现在呢,我改变主意了。” 孟虎咬着牙,索性没有再求饶,“带你来这里,你以为你真逃得了?” “什么意思?”徐安皱着眉头。 孟虎没有再说话,冷着脸,闭上了眼睛。 徐安揉了揉脑袋,思考着孟虎的话,如今最害怕的事情,是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斩蛟会的人,会突然杀到。 海上是追兵,海下是沉岛海蛇,到时候就进退不得了。 徐安有想过,看能不能将这条巨大海蛇杀死,权衡了一下,回忆起海蛇避开拳气的模样,瞬间有点沮丧。 老黑听说了事情经过,难得发表了一次极为高明的建议。 “高寿,你忘了,咱们这是捕鲸船,当初,我可是冲着巨鲸来的,连巨鲸都不怂,咱们还怂一条海蛇么!再说了,我听那些老人说过,但凡有宝物的地方,都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护着的,我估计,那沉岛上是真有宝贝的!” 听完老黑的话,徐安瞬间心情豁达,不过,这海蛇和巨鲸不同,若是没点诱饵,自然是不会上当的。 徐安转头,目光灼灼,盯了一会孟虎。 孟虎瞬间脸色惨白,但先前撂下了狠话,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讨饶。 “高寿,这人左右是个海盗,我看就用他吧!”老黑恶狠狠道。 “草你妈的狗东西,若是在平时,爷爷必定杀你一家几口!”被徐安骂也就算了,如今被一个俗世人威喝,这景象,孟虎如何也忍不了了。 老黑人如其名,该动手的时候绝不含糊,眼下孟虎伤得极重,被老黑踹了几脚,抱着身子剧烈地咳着。 “该死......你们也逃不得!”孟虎吼道。 徐安隐隐觉得不安,这孟虎一直在说他们逃不脱,肯定不是指这海蛇,莫非真是斩蛟会的人来了? “高手,捕鲸网准备好了!”老黑走过来说道。 孟虎脸色惨白。 离着沉岛位置不远,后头的海域里,一艘崭新的轮船穿过厚重的海雾。 “三姐你看,那里有个岛,好像岛上还有人,莫非是岛人?”石豹惊声道。 连青鹿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也显得不安,这么多的岛人,若是要拦他们,可就大不妙了。 “船别靠近,派两个人去看看。”连青鹿咬着嘴唇。 很快,派去的人一脸轻松地踏海而回。 “没事儿,就是一群普通人,不过,那艘什么海神号的,已经往前航行了,估计是将这些人丢在这里等死。” 连青鹿沉默了会,“速追,先别管这些人了。” 154 拳如剑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神号上,老黑熟练地操纵着,巨大的捕鲸网已经准备就绪。 “别得意!你们也要死!”孟虎恶狠狠开口。 “去你妈的。”老黑抬腿一踹,将孟虎踹入了海里。 徐安眯了眯眼,若是这孟虎先前没有暗算自己,他当真不会这么绝情。 海水之中,孟虎伤口上化开的血腥气,瞬间蔓延开。 无数鱼群,迅速拢来。 徐安和老黑一人站在一边,死死盯着海面。 果然,如徐安所想,没过多久,一抹长长的身影,迅速在海水中掠来。 “老黑,动手!”徐安吼道。 闻言,老黑急忙跑回驾驶舱,一阵摸索之后,捕鲸网迅速张开,往那抹长长的黑影抓下去。 巨鲸都能捕获的捕鲸网,捕住一条大些的海蛇,应该问题不大。 收网的时候,徐安明显感觉得到,整艘海神号都摇晃起来。 “抓到了!”老黑喊了一声。 吊起来的巨网上,连着孟虎的尸体在内,数不清的鱼群,以及一条水桶般大的海蛇,被收缩的巨网严严实实地裹住。 “我天,这东西要成精了。”老黑惊声喊了一句。 徐安咬着牙,寻了把鱼枪,射得极准,一枪射入海蛇的蛇头中,海蛇愤怒地挣着身子,闹了一阵,随后奄奄一息地耷拉在捕鲸网里。 “老黑,你看好了,我再下去一趟。” 老黑比了个“OK”的手势。 重新穿上潜水服,沿着铁树干,徐安一路往下潜,再寻到那处山峰般的沉岛后,极为小心地打出一个拳气,试了试发现没问题后,才慢慢地继续下潜。 那几间类似岩洞的土门,已经近在眼前,沉默了一阵后,徐安咬了咬牙,往土门里潜去。 登时,数不清的小海蛇,瞬间蜿蜒游过来,吸附在徐安身子各处地方,幸好穿着潜水服,不然铁定被咬得满是伤口。 将小海蛇清理完后,徐安终于踏到了土门之中的泥地上,没想到被水泡得酥软,一下子没了半个腿进去,徐安只好深一步浅一步地在土门里翻找着。 共有四个土门,第一个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大概是类似厨房的房子,里头还有一些自制的泥罐瓦罐。 潜入第二个土门,发现里头极其稀罕的,在房间的边墙上,嵌着一枚巨大的珍珠,即便隔了这么久,依然发出淡淡的光亮。 徐安想了想,将珍珠取了下来,这一枚,足够对老黑交差了。 第三个房间,依然也是一枚珍珠,发出淡淡光泽,猜得没错的话,估计是用来照明的东西,这光泽也太黯淡了,也不知那些岛人怎么生活。 辗转来到第四个房间,徐安带着略微的失望,在房间里仔细翻找着,可惜的是,这一次连珍珠都没有了。只有一具斑驳无比的枯骨,以一个端正的坐姿,坐在角落中。 徐安叹了一口气,猜得没错的话,那具枯骨,应该是属于某个岛人的。 正当徐安要回头的时候,忽然发现,随着不知名小鱼的一串吐波,房子的墙壁上,露出一角奇形怪状的东西,好像是个人,却刻画得极简单,大概像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形。 恍惚间,徐安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古代。 这东西,好像是打功夫吧。 惊了惊后,徐安急忙小心拨开墙壁的泥尘,怕拨得急了,会把歪歪扭扭的大字形毁掉,徐安忙活了好一阵,才记住了这些动作。 算起来,大概有七幅大字形的拳图。 照着练了一下,发现别扭得很,打拳一道,讲的是蓄力,而这七幅图,分明是背道而驰,完全不蓄力,连弓身动作也没有,就好像两个小孩打架,简简单单的,一拳打出去了事。而且,出拳的动作无比怪异,明明是一只手出拳的,然后不管什么角度,都会变成双手出拳,看图的模样,好像是直直轰出去。 双拳,自然比单拳要厉害得多,同理,消耗的力气更多,威力却也更大,只是很多情况之下,比如侧身,这情况下,根本没法双手出拳。 徐安观察了一阵,发现那张侧身出双拳的图,堪称诡异,那个大字形的人,分明是双拳并拢,却是用手肘击打出去。 这也太乱来了吧。 来不及多想,徐安记下了七幅图,沉默了阵,一道拳气轰出,将四个土门轰塌。 说实话,虽然诡异,但这七幅图却给徐安带来了极大的裨益,明白将拳击打,并非是简简单单地轰出去就行了。 就像舞剑一样,都知道剑的杀招,无非是刺和劈,但长长的岁月之中,硬是衍生了无数的剑招,威力惊人。 徐安第一次觉得,这些岛人的创造力,果然是惊人的,传承了上千年甚至几千年的东西,必然有它的沉淀在其中。也怪不得斩蛟会的人,怕岛人坐大,故而拼命剿杀。 徐安垂着头,认真地对着倒塌的土门,默念了一句谢辞,躬身做了一个礼数,随后才转过身,往海面上游去。 ...... 连青鹿脸色微微不安,她连夜追到这里,眼看着就要追上,将那个叫徐安的家伙正法,可突然间,她心底生出一股畏惧的感觉。 “三姐,你怎么了?”石豹看着连青鹿脸色不对,急忙开口问道。 “我听过这片海,我才想起来,我师父好像对我说过这片海域的事情。” 石豹皱了皱眉,不明白这连青鹿突然之间怎么这般善感。 “由于离俗世太近,那个岛的岛人,只好搅浑了海气,搅成厚重的海雾,再作了一个大漩涡,防止渔民进入这片海域。可惜,随着那座岛沉入海里,几十年间,海雾倒是扩散了,只是这漩涡,越来越小,我们才进得来。”连青鹿声音发颤。 “后头不是有个岛吗?沉了一个,换一个就是。”石豹笑道。 连青鹿摇着头,“不一样的,那些岛人,讲的是老死岛上,即便是岛沉了,我估摸着也会随着沉岛入海淹死。” “可我明明见到,依然有很多岛人,出现在陆上的。”石豹明显不信。 “那些不算真正的岛人,或者说不过是岛人后代罢了,真正的岛人,已经如凤毛麟角了。石豹,别大意,我有点担心,那个徐安,会不会也知道沉岛的事情......” “海鸥传信的那个人,是怎么讲的?” “只讲了徐安在这边,没提沉岛的事情。” 石豹讪笑,“放心吧三姐,那小子我听说了,不过会些气劲功夫,就连杀七弟,都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去的。” 闻言,连青鹿冷冷盯了石豹一眼,石豹急忙住嘴。 连白马的死,让整个斩蛟会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堂堂一个头领,居然死在了一个俗世人的手上,不少人看来,这明显是一种耻辱,斩蛟会的耻辱! “对了,一直没有二哥的消息。”石豹再次开口。 连青鹿叹了口气,“放心吧,二哥武功高强,不会有事情的。” 实际上,连青鹿更担心的是,二头领鳌猿会不会叛变,七个头领之中,只有鳌猿后面一直提议,和岛人和平共处。 大头领闭关之时,曾和连青鹿说过,“鳌猿若是不尊组织,可以联而杀之。” 连青鹿不由得身子一个颤栗。 鳌猿踏在海面上,步履沉稳,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海神号。 他下去看过,沉岛的护岛兽没了,土门已经尽数被毁,换句话说,如果有传承,应该也是徐安取走了。 鳌猿仰起头,望着清澈无比的天空,淡淡笑了笑。 155 一拳之威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神号上,老黑捧着徐安给的那枚珍珠,激动得无以复加,作为出海的老手,老黑看得出来,这么大的一枚珍珠,虽然不算顶级的宝贝,但至少,出手几百万是没问题的。 “高寿,这东西真是你找到的?”老黑尽力平复着语气。 这一生他辗转无数回,缺一场富贵,缺得太久了。 徐安笑着点头,“放心吧,我这里还有一枚,这回咱们哥俩也算发财了。” 其实徐安只拿了一枚,不过,老黑是个极有眼力劲的人,大富堪忧,小富则安。 “起航吧。”徐安伸了伸腰,这一趟,算是收获不菲了,最珍贵的东西,自然是那七张打拳图。 徐安试着演练了一番,发现按着拳图上的姿势,果然,能更好地聚合双拳力量,打个比方,以前徐安的崩拳,即便是带着气劲,也不过是一只鸟枪,如今多了七拳图后,俨然换成了炮,双手齐轰,威力不可同日而言。 徐安有信心,哪怕再遇到连白马这类的高手,虽然不敢百分百说能打赢,但至少,也够对方喝一壶。 跟着师父魏无渠学九式崩拳,机缘巧合之下,在沉岛得到七拳图,加持了崩拳威力,不得不说,冥冥之中,总有一份天意在里头。 海神号欢快地拨着水,驾驶舱里,老黑已经哼着流行的歌调,往那座孤岛而去,准备接人回小瓶城。 深海的天空之上,极其诡异地涌来了乌云,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聚来。 “明明风暴才刚过去......”老黑嘟嚷了一句。 一场急雨,哗啦哗啦地落到甲板上,聚起一条条小小的沟壑。 “下雨了。”连青鹿皱起了眉头。 石豹背着手,淡淡笑了笑,“那又如何,哪怕是下雪,那小子也死定了,我石豹,必然会将他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 “别大意。”连青鹿吐出一句。 斩蛟会的二十个好手,皆练成了气劲,稳稳立在甲板上,丝毫没有因为落雨,而有半丁慌乱。 连青鹿转头看了几眼,表情显得很满意,这批人,是她一手训成,忠心得很,为了捉那个徐安,这一次,算是大手笔了。 “全力前进!”连青鹿娇咤了一声。 “犯我斩蛟会,吾必杀之!” ...... 鳌猿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离着有点远,脚底下,踩着一截木头,身形有半丁晃荡。 海上的雨,落到鳌猿身子上,鳌猿长衫一抖,将湿漉漉的衣服,瞬间抖干。 斩蛟会成立之初,七个头领的位置,是按着实力高低依次而排,当然,其中也有一些纠结,大头领自然无可撼动,剩下的大多也没什么问题,只有二头领和三头领,众人有点纠结。 打了一场,不分胜负。 鳌猿擅长隐匿之术,连青鹿擅长腿击。 最后,倒是连青鹿看得开,以年龄为序,尊了鳌猿为二哥。 鳌猿仰起头,看着天空之上汹涌的乌云,咧嘴笑了笑。 藏起来的剑,才是最厉害的剑。 入目之处,满世界都是水,徐安目光沉着,不时抬头往远处看。 海神号的动作有些慢了,老黑咒骂了几句鬼天气之类的话,操纵着船,艰难往前航行。 “哪里来的船啊?”老黑忽然咕咚了一句。 海神号前方,一艘崭新的轮船正全速驶来,看模样有点气势汹汹。 徐安咬着牙,脸色剧变。 “老黑,你往回开。”徐安沉声说了一句。 老黑一脸疑惑。 “这些人是来抢宝贝的,你听我的,先往回开,我去引开他们,等他们走远了,你再去接人。”徐安继续说道。 “他们那么多人,你怎么打得过......”老黑脸色发白地劝了一句,忽然发现,徐安已经跃下了海,像演电影一般,居然是踩在海面上的。 “高寿!我帮你啊,老子有把刀!”老黑双目发红,这一场寻宝,他忽然发现,那个叫高寿的家伙,似乎有点厉害得不寻常。 老黑的声音刚落,徐安的身影,已经掠到了那边的轮船下。 老黑愤怒地拍了拍驾驶舱,记得徐安的话,急忙调头绕开。 海上的雨,还在哗啦哗啦地下,打到海面上,荡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石豹抹了抹脸,嘴角嘲弄的意味更盛。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选择主动出击。 “三姐,我想亲手拧断他的脖子,祭奠七弟的在天之灵。”石豹舔了舔嘴唇。 斩蛟会里,有个不算秘密的秘密,石豹喜欢连青鹿,四头领喜欢三头领,当然,石豹的实力和连青鹿相比,还有不小差距,阴盛阳衰的事情,向来不被人看好。 所以,石豹明面上,更是对连青鹿无比讨好。 连白马死了,在石豹心里,相当于自家小舅子死了,这等仇怨,剥了徐安的皮还不够解恨。 “你且去吧,打断腿带回来。”连青鹿抱着手,点了点头。 甲板上,二十个气劲高手瞬间一跃而起,死死包围住徐安可能逃跑的方向,慢慢合围。 石豹扭了扭脖子,从甲板一跃而下,稳稳立在海面上。 徐安舔了舔舌头,脸面上,浮现出一种亡命徒的冷静。 “想逃么?还是逃无可逃了?”石豹嗤笑,缓缓将上衣脱下,露出壮硕无比的身子。 他觉得有必要在连青鹿面前证明,自己也能打,自己会替她扛事情,自己会保护她不受欺负。 在徐安看来,即将要开打,脱衣服挽袖子,无疑是蠢得发乌的事情,打个架,你当你是偶像派拳手么! 徐安怒吼一声,脚底一弹,瞬间将一波海水激起,动作飞快,带起一道高高的水帘。 并拳! 凝气! 崩! 石豹惊了惊,不是说只是刚会气劲的小子么!这一气呵成的崩拳,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躲,石豹仓促举手来挡。 嘭! 一道巨浪被震得荡起来。 石豹整个人,以一个狼狈无比的姿势,倒头往后栽去,落入远处的海水里。 甲板上,连青鹿瞳孔收缩,她调查过,这个徐安,虽然凝出了气劲,不过是仗着九式崩拳的霸道,从而使力量提升,但石豹可是成名已久的高手,练得同样是大开大合的拳术,按理说,应该是徐安倒飞出去才对。 “他拿到了传承。”连青鹿脸色狰狞。 离得极远的海面上,鳌猿衣袂飘摆,嘴巴翘起来,欣慰地笑了笑。 忽然,鳌猿停止笑容,脸色瞬间剧变。 一只海鸟落到鳌猿肩膀上,叽叽喳喳地嘶叫了几声。 “都提前出关了。”鳌猿摸了摸肩膀上的海鸟,仰头叹了一口气。 合围徐安的二十个气劲高手,也瞬间脸色一怔,显然没想到,霸道无比的四头领,居然被一拳击飞了。 这算怎么回事? “剿杀。”连青鹿阴恻恻地开口。 石豹从远处海面立起来,面色凶厉,这一把,脸面是真丢了,而且是在连青鹿面前。 虽然那一拳,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面子的问题,无疑是大大的创伤。 剿杀的命令,让原本合围的二十个高手,霎时间出手,拳影和腿鞭,四面八方往徐安袭来。 徐安沉着脸,一边格挡,一边退后。 “没种的狗,再来一次,爷爷照样把你打飞!”徐安大笑道。 这句话,针对的对象,无疑是石豹。 石豹闻言,整个人瞬间抓狂,顾不得连青鹿的命令,吼了一声,“速退!我亲自出手!” 二十个高手面面相觑,动作瞬间停滞下来。 徐安也难得缓了口气。 “废物。”连青鹿站在甲板上,吐出一句,也不知是骂徐安,还是骂石豹。 156 海面上的剿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上,陈薇薇沉默地立在海岸边,一袭长裙,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帝岛今天很欢闹,陈薇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想知道。 她想知道的,不过是徐安的安危。 燕沉鱼将手缩在宽大的衣袖里,领着同样穿着宽长袍的严佳佳,站在陈薇薇旁边。 “我爷爷出关了。”燕沉鱼垂着头,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陈薇薇淡淡笑了笑,说到底,她如今的安定,也是旁边这个女人换来的。 “我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我却站在这里爱莫能助。”陈薇薇脸色忧愁,她突然很想回去,在洛城的富源小区里,徐安猫在厨房熬鸡汤,她躺在沙发吃苹果。 帝岛之所以叫帝岛,是因为真是古时皇族的后裔,当然,如今已然中落。 但至少,身上的血脉,总比普通人,多了一份贵气。 燕大鸿抬着头,看着那个面目威严的老人,一步一步,从闭关的山洞里,慢慢走出来。 “恭喜岛主!”燕大鸿急忙拱手。 燕辞北眯了眯眼睛,伸出手,在燕大鸿肩头拍了拍。 “这段时日,你有劳了。”声音嘶哑。 其实,燕大鸿有疑问,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燕辞北大笑,“我自然知道你的疑惑,说好还要半年,三个多月就出关了。” 燕大鸿抹了抹额头。 “没法子,斩蛟会的那个老头出关了,自然,我也要出关。” “那个老怪物,因为何事出关?”燕大鸿惊了惊。 燕辞北抬头,望着远处的海鸟徐徐而飞,“他再不出来,那些弟弟妹妹,真不够人家玩的。” “你是说徐安?这不可能吧......” “我不知道什么徐安,我只知道鳌猿。” 鳌,是大海中的巨龟,驮着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 这个姓氏不多,几乎可以用凤毛麟角来形容。 燕大鸿明显脑子不够用了,“岛主,你的意思是,斩蛟会的二头领鳌猿叛变了?” 燕辞北撇撇嘴,“谁知道呢,若是他们两个打起来最好,我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鳌猿好像打不过老怪物吧......” “大器藏拙,这鳌猿可真骗了不少人啊。” ...... 鳌猿垂着头,目光深沉,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了一会,又忽然抬头,出神地看着远处海面。 远处海面,海水激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同样是大开大合的拳术,很明显,石豹落了下筹。 “该死的!该死的!”石豹惊吼,原本一个不起眼的俗世小子,居然让他战得这般难堪。 还有,那些在连青鹿面前说过的话,如今想来,真是活生生成了耻辱之言。 石豹转了转头,往甲板上的连青鹿看去,发现连青鹿神色已经极不耐烦。 “徐安,我要拆了你的骨头!”石豹怒喊。 徐安一言不发,冷冷看着石豹,他有信心,仗着七拳图,这石豹不是对手。 可是,打赢石豹以后呢,这二十个高手,已经甲板上的那个女人,该怎么办?若是齐齐拥上,徐安没有信心拦得住。 曾几何时,他也被这么逼迫过。 那些人,拼命地欺他压他,像踩一坨狗屎一样,踩了又碾,碾了又踩。 “崩拳,顾名思义,练到极致,可崩山,可崩海。” 一瞬间,徐安记起了师父魏无渠的话。 崩山他能理解,可崩海怎么崩,莫非是直接一拳打下去,将海水迸溅得高高?可这样的拳,哪有什么伤害? 徐安咬着牙,不断环顾左右。 等到石豹败像生的时候,恐怕,这二十个高手,加上甲板上的那位,会一齐袭来。 石豹如一头蛮牛,脚板擦着海面,再次袭来。 “狗屎!你一个俗世的狗屎!凭什么和我斗!”石豹叫嚣道。 “若不是我不习惯海战,你早已被我拧掉了脖子!” “仗着地势之利,你个狗崽子!” “蝼蚁!我会一根根将你的骨头拆下来!狗骨头喂狗,妙极!” 说实话,这些脏话对于徐安基本免疫。 他原来想着,这石豹发现拿不下他,会谨慎一些,多费点时间盘算法子,谁曾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傻子,只会一个劲地冲来。 “吃屎长大的东西,狗儿子别躲!”石豹抡拳在半空,一边砸下来,一边大声骂咧。 在石豹看来,这徐安必定又会躲闪。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徐安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所以是能躲则躲。 “捶爆你的脑袋!”石豹拳头已然打到。 徐安眉头皱了皱,不管如何,左右都是这个局面了。 “我去你妈的!”徐安吼了一句。 石豹双眼怒睁,随后吃惊地看着自己腹下,被一双拳头轰住,骨骼断裂的声音,瞬间响起,以及,那剧痛的感觉,也立即蔓延全身。 甲板上,连青鹿目光清冷,看着石豹的身影,被震到半空,最后以一道极其诡异的弧线,再次落到远处的海面。 “废物。”连青鹿冷冷开口。 时间拖延得太长,让连青鹿已经开始烦躁起来。 “听我命令,速速剿杀!” 石豹的挑衅独斗,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最多,也只让连青鹿看清了徐安的实力。 传承虽然不错,但那又如何,一个破沉岛的东西,莫非还是天下第一不成? 连青鹿踏了一脚,从甲板上高高跃起。 二十个高手极为整齐发出一声暴喝,由于石豹的原因,他们等得太久了。 海水瞬间汹涌起来,天空之上的雨还未停歇。 鳌猿立在远处,又荡了一次长袍,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下头。 那只站在他肩膀上的海鸟,凄厉地嘶叫着,像是在传达某种信息。 老黑早已经将海神号开得老远,尽管如此,伸着头还能看见,那一方的海面,汹涌得可怕。 “高寿,你小子别死啊。”老黑喃喃道。 “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我看你怎么逃!”连青鹿冷笑。 “我站在海上呢,不上天也不入地。”徐安淡淡道,随后将率先袭来的一个气劲高手,抬手一拳,打断了胳膊。 高手落入海面,血水蔓延。 “合围,剿杀!”连青鹿冷静道,她不是石豹那种白痴,哪怕胜券在握,也须步步为营。 一瞬间,无数拳头腿鞭,甚至还有使用长剑的,齐齐往徐安袭来。 人们常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实力高强的几十只手。 徐安背上中了一掌,接踵而来,又是一个膝撞。 这情景,多像一群猫,戏弄着一只老鼠,哪怕老鼠再狡猾,也逃生无门了。 鳌猿依然稳稳立着,看着那个被打得东倒西歪的年轻人,忽然笑了笑。 不该是这样的,按着他的脾气,哪怕打不过,死了也会拉一两个垫背,莫非是,这小子又在做局不成? 遥记得,当初七头领连白马便是如此,以为吃定徐安了,却被徐安绝地反杀。 雨水越落越急,滴入海里,为海水的涨起,尽着渺小的微薄之力。 连青鹿跃到,长腿如刃,割在徐安腰上,顿时,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你躲啊!白马的仇,我今日必报!蝼蚁,你百死难辞其咎!”连青鹿恨声大骂。 “他要杀我,你们觉得理所当然,我反杀了他,反倒是百死难辞其咎。”徐安淡笑,嘴角渗出血。 “自然,你一个蝼蚁罢了,何德何能!” 徐安目光清冷,在无数拳影中,缓缓抬起头,“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当初,你那个死鬼老弟,也是这副模样,以为吃定我了,最后他死得很惨。” 闻言,连青鹿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出,这种情况之下,这徐安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157 老黑威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在燕都那会,由于招惹了三门之一的陆家,被两百多个供奉剿杀,一路追到火车桥。 徐安做了局,和师弟陈四七,两人将火车桥轰塌,二百多个供奉,非死即残。 崩拳的力量,可崩山,可崩海。 哪怕下了雨,海面依然平静无比,如果忽略某种杀伐的局面,倒是很适合赏景。 一尾徜徉在轮船旁边的小比目鱼,正悠闲地舔着船板的味道,忽然,小比目鱼眼睛一跳,急速潜水海中。 徐安跺了一脚,一圈巨大的涟漪,如声波扩散,迅速荡漾出去。 连青鹿看着依然冷冷站着的徐安,没由来的心底一慌。 这小子,为何能这么冷静,换做其他人,早就拼命搏杀,趁机而逃了。 徐安抬头,被打得满是伤口的脸面,清冷地笑了笑。 “你们都以为吃定我了么?” “你要做什么?”连青鹿不自觉地跟着开口。 徐安双目怒睁,“拳能崩山,拳能崩海!” 紧接着,双拳迅速并合,几乎抽尽了全身的气劲,凝在双拳上。 “搅海!” 随着一声怒吼,徐安的并合的两只拳头,如巨人捶地一般,重重往海水里砸去。 一拳,两拳。 任着那些气劲高手不断打在身上,徐安死咬着牙关,轰出第三拳。 如地震一般,偌大的海面,忽然间极为怪异地扭曲起来,许多气劲高手站不稳身子,一下子东倒西歪。 “要生漩涡了。”连青鹿惊声大喊。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俗世的小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魄力以及力量。 巨大的漩涡卷了起来,二十个高手,不断惊声叫喊,被漩涡一层层往海底深处卷去。 连青鹿喘着粗气,拼命地想逃出漩涡范围,可惜,徐安死死抓住她的手。 “蝼蚁!你只会这些么!”连青鹿尖叫。 徐安没有答话,缓缓闭上了眼。 一个个巨大无比的浪头袭来,加入到漩涡的威势之中,衍生得越来越大。 老黑远远看着,忽然庆幸无比,听了徐安的话,早早把船开得远远的。 漩涡像生出了无数把手,拖着离得不远的崭新轮船,拖到漩涡涡面,最后迅速搅入海底。 鳌猿舒服得热不住大笑,无比解气,都不用他出手,这所谓的三头领和四头领,尽数败在了徐安手上。 “发生什么事了?”荒岛上,任小玲眉头紧皱,自言自语了一句。 “能有什么事,都在等船呢!”张伟撕开一袋方便面,干吃起来。 “不对,发生事情了。”任小玲声音颤抖。 张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低着头继续吃面。 海面终于平静下来,一只海鸟,落到一截断开的木板上,嘈杂地嘶叫了几声。 徐安脑袋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舒服地吸了吸空气后,咧开嘴大笑。 忽然,一个身影跃来,似乎有点吃力,跃到一半,又摔入了海里。 连青鹿整张脸泡得发白,仰起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徐安。 那一场漩涡剧变,同样,让她费尽了气力才逃出来,她想不通,明明已经耗完力气的徐安,如何能逃得出来? 叫醒徐安的海鸟,没有理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拍着翅膀,一路往前飞,最后,停在了鳌猿的肩膀上。 “走吧。”鳌猿拍了拍海鸟,踏着海面,缓缓往前行。 剩下的事情,那小子没问题的。鳌猿翘了翘嘴巴。 连青鹿抱着一块木板,徐安也抱着一块木板,极其诡异的,两个人都没有了力气。 “等我恢复力气,我势必将你刨心挖肺!”连青鹿骂道。 带来的二十个好手,已经四头领石豹,皆死于这个俗世蝼蚁的手上,哪怕想一想,都是无比荒谬的事情,可它就这么确切发生了。 徐安眯了眯眼,连青鹿的这句话,让他不得不下手了。 杀死一个漂浮在海面上的人,其实很简单,将她赖以存活的破船板抢走就好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连青鹿冷笑,“我没了力气,你同样没了力气,我有独门的聚气法子,你必然先死。” “我除了有养气法门外,还有同伙,而你的同伙,都沉在海底了。”徐安淡淡一笑。 说话间,海神号的巨大拨水声,已经远远传来。 连青鹿脸色苍白,她确实漏了这么一着,早知道,该把那首破船先毁了的。 “徐安,我想了想,不如我们化干戈为玉帛,怎么样?你放了我这一次,我以后不会找你,报仇什么的,咱们一笔勾销。”连青鹿堆上笑容说道。 她真的怕了,这局面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死局。 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要更能屈能伸。 “我只是一个女人,你杀了我弟弟,怎么说,我也该出面的。” “你若是不相信我,我连青鹿可指天为誓。” “当然,我还会报答你,上船以后,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是可以答应的。”连青鹿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妖冶的面容一漏无疑。 容貌这方面,她是有自信的,否则,石豹也不会对她死心塌地。 “你太丑了。”徐安咧咧嘴。 连青鹿脸色剧变,恨不得将徐安碎尸万段,可如今,她却只能继续装着柔弱。 “放心吧,我不打女人。”徐安耸了耸肩。 连青鹿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总算是保住命了,至于上了船恢复实力以后,这徐安,必定要杀! 海神号开到面前,徐安淡淡看了连青鹿一眼。 “老黑,这个女人要抢你的珍珠。” 老黑从驾驶舱里探出头,脸色惊惶,徐安给他的那一枚珍珠,几乎是他这一生能咸鱼翻身的机会了,谁要抢了,那就是要他的命。 “高寿,你快上船!”老黑怒喊了一声。 徐安点头,但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幸好老黑扶了他一把。 一瞬间,连青鹿终于明白,徐安说的不打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十倍,百倍......啊!” 连青鹿的话没说完,立即尖叫起来。 海神号已经撞了过来,承载着老黑的怒火,将连青鹿撞得抛飞出去,那块赖以存活的破船板,也撞得粉碎。 连青鹿再次身受重伤,浑身无力,茫茫大海上,这模样无异于等死。 想一想,好像刚才可以和那个徐安拼一拼的,或许......还能杀了他。 直到弥死之际,连青鹿还是想不通,明明是必杀的局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徐安,一个俗世蝼蚁,到底何德何能啊...... 连青鹿整个头颅,慢慢坠入海里,只余一圈吐波,在海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只是幸运罢了。”徐安喘着粗气,接过老黑递过来的水。 “那些海盗,好像自己闹了起来。” “又刚好有漩涡生出来,我运气太他妈好了!”徐安大笑道,舒服地躺在甲板上。 对于这些,老黑自然是信的。 “对了老黑,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要和外人说了。以后啊,你这老小子,还是不要出海了,卖了珍珠,老老实实找个店门做生意,说不定,我还会去捧场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高寿,那你卖了珍珠准备干啥?” 徐安假装叹了口气,“我的那枚,和海盗纠缠的时候,就落入海里了,我寻思着这是横财,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我再回码头帮工去!总不能饿死吧!” 老黑咬着牙,“不然,我分一半给你。” “得了,你也不容易,好好留着吧。把船开快些,接了荒岛那批老板们,咱们就回小瓶城。” “好的哟!” 158 鲸族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任小玲站在荒岛边,抬起头,看着海神号像个抖抖索索的小老头,慢悠悠地开过来。 “船回来了。”任小玲脸色欢喜,往前走了几步,踏入海水里。 无数小尾小尾的海鱼,围着任小玲的脚裸,不断游行。 “船来了!”张伟将刚撕开的方便面一把丢在地上,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 荒岛上的人,见状皆面露喜色,盼来小半个月,总算把海神号盼回来了。 徐安舒服地翘着脚,靠在驾驶舱旁的老旧座椅上。 老黑咧着嘴,也乐呵得像个孩子。 “上船!回家!”老黑探出头,大咧咧地喊了一声。 很庆幸的,沉岛附近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徐安和老黑。徐安有想过,胁迫老黑一番,但想想还是没有这样做。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一场恶战,老黑是他的战友。 既是战友,总该信任的。 当然,徐安还猜得到,其实还有个第三人,将他从漩涡里救出来的第三人。 虽然说被卷进漩涡以后,凭着徐安自身的复生能力,极有可能不会死掉,但不管怎么样,那种情况下,人家也算是尽了心,将你救了起来。 小瓶城长长的海堤街上,一只羽毛神骏的海鸟,绕着一个坐在石椅上的鸭舌帽男人,不断盘旋,偶尔会停下,立在男人的肩膀上。 徐安走过来的时候,海鸟仰着头,嘶叫一声后,又飞上了半空。 “我喊它阿红,它很乖的。”鳌猿压着帽子,淡淡笑了笑。 徐安沉默了下,坐在了石椅子另一端。 “母的么?”一时无话,徐安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鳌猿嘴巴一撇,“公的。” 好端端一只公鸟,你偏要叫阿红阿绿什么的。 鳌猿伸了伸腰,换了个舒服地姿势,斜斜靠在石椅上。 “想问什么就问吧。” 徐安默然,刚回到小瓶城下了船,他远远就看见,这个男人坐在这里等他。 “我被卷入漩涡那时候,是你救了我吧?” “绵薄之力。” “那我接着问,你为何要救我?”徐安眯起了眼睛。 要知道,如今那些所谓的高手,哪怕不是斩蛟会的人,也巴不得将他诛杀,好提着脑袋去领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和斩蛟会有仇?” 鳌猿笑了笑,“我叫鳌猿,斩蛟会的二头领。” 徐安闻言一惊,不知觉退了一些距离,斩蛟会的人,和他可是不死不休的。 “你这防备的模样,和我年轻那会,倒是挺像的,不过放心吧,我若是要杀你,你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未必。”徐安仰起头。 鳌猿一怔,随后大笑,“得,咱们不说这个。” 徐安沉默了下,点点头。 “我要回岛了,徐安,好好呆在小瓶城里,过几个月我会回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徐安皱着眉头。 “打江山,总需要些将才。” “再说吧,我并不是很喜欢做拯救世界这种蠢事。”徐安淡淡道。 鳌猿叹了口气,“谁又喜欢呢,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自己走歪了,还是他们六个走歪了。” “我可是听说,你们斩蛟会的龙头,手段通天,你不怕没好果子吃么?”徐安不动声色问道。 “狮子和老虎打架,你觉得谁会赢。” “很难说,毕竟这种事情基本没有参照。” “所以,我有资本。”鳌猿站起来,抬头望着头顶的云。 徐安也站起来,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砰! 鳌猿举拳,往天空轰去,顿时,高高在上的白云,瞬间被撕裂了几朵,像洁白无比的棉花糖一般,被撕得七零八落。 徐安脸色吃惊,这天空上的白云,可是极高的,以人的力量,如何能触摸得到。 那只神骏的海鸟,停在鳌猿肩膀上,冲着得意地嘶叫。 “我知道你怎么想,但我建议你,暂时别离开南海这边,留在小瓶城最好,出了南海,我也保不住你,我讲过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当然,不会像什么连青鹿石豹之类,你哪怕奋力搏杀,到最后发现,爪子都挠断了,也没法伤人半分。” “沉岛的传承,与你极相称,那四个野武者,倒是成全了你,自然,你也没有让我失望,算是考核过关了。” “徐安,俗世有俗世的安稳,但从你打开这一方天魔乱舞的新世界大门后,便注定了此生都要争斗。” 徐安稳稳立着。 鳌猿踏到海面上,海鸟绕着半空盘旋。 “还有一件事,那个戴着鲸骨的女人,是鲸族人,你若想找巨鲸,可以跟紧她,我更建议,你把她娶了。” 带鲸骨的女人,指的自然是任小玲。 “我结婚了,我爱我的妻子。”徐安淡淡道。 鳌猿不置可否地一笑,终于不再说话,往海面迅速掠去。 徐安站在海堤上,心情久久未平。 他原来想着,倚仗着七拳图,离开小瓶城,哪怕遇到追杀的人,也有一战之力,现在想想,好像是挺可笑的。 罢了,先留在小瓶城吧,反正七拳图也要一些时间来契合,不过,关于任小玲的信息,让徐安很感兴趣。 鲸族人?怪不得只有她看见了三四十米的巨鲸。 若是能因此得到老徐的信息,那最好不过了,老徐,该有办法吧...... 小瓶城南边,有一条鱼鲜街市,来来往往的,多是出海而归的渔人,提着大大的网兜,挑着各类海鲜,寻了摊头摆下,开口叫卖。 任小玲站在二楼窗户往下看,眼神很难过。 她喜欢鱼,所以不喜欢吃鱼鲜之类的东西,甚至,连肉也不吃。 从小到大,都只吃素,最喜欢麻辣豆腐和熬久的老玉米汤。 无疑,这种状况让旁人看来,有点圣母婊的嫌疑,大千世界,讲的是弱肉强食,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自然而然的,能享用各种资源,再正常不过。 任小玲沉默了下,走下楼,走到了街市上,她没有很多钱,所以只能量力而行,尽量买多些还能活蹦乱跳的鱼,放生到海洋里。 今天她买了五斤,挑了快一个小时,怕剐到鱼的鳞片,因此戴了一副柔柔软软的手套。 鱼摊老板嘴巴撇了撇,“鱼公主”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将捡好的鱼,胡乱地塞到一个蛇皮袋里,重重抛到任小玲面前。 街市面的石板很硬,任小玲甚至听得到,蛇皮袋里,那些拥挤着的鱼,悲悲戚戚的哭声。 任小玲愤怒地皱了皱鼻子,最终又压下了火气,惹急了,恐怕人家就不卖她了。 “你放到海里去,记得告诉我是哪边的海,我明日再捞上来。”收了钱,鱼摊老板咧开嘴笑。 圣贤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鱼呢,海里游来游去的鱼,也是生命啊。 任小玲倔强地抱着蛇皮袋,在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慢慢往海边方向走。 但凡想拯救世界的人,都是很蠢的,放着平安喜乐的生活不要,却偏偏要逞能。 任小玲将蛇皮袋小心地平放在海滩上,慢慢将鱼放出来的时候,很难过地发现,只有几条小海鱼存活。 余下的,密密麻麻漂浮在海滩边上,瞪着大大的鱼眼珠子,颇有点死不瞑目的感觉。一波浪头涌来,那些鱼被浪头一推,又冲上了沙滩。 几只海鸟欢快地降落,像密谋许久的强盗,根本不顾任小玲的驱赶,迅速将鱼叼到嘴里,翅膀一扇,往天空飞去。 任小玲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159 圣母的宿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走过那条腥味弥散的鱼鲜街市,徐安站在了那栋有点破旧的双层小楼前。 “任小玲!”徐安沉默了会,仰头喊了一声。 鲸族人,听起来就和巨鲸有着关系。 徐安的声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屋里探出了头。 “你啷个哈?” “我找任小玲。”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蹬着楼梯跑上了二楼。 任小玲还没有睡醒,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骑在那条三四十米的巨鲸上,伏着身子在鲸头上,快活地在海洋里徜徉。 敲门声太响,让任小玲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 “小房东,楼下有人喊你。” 任小玲应了一声,呆呆地揉了揉眼睛,走到窗户边,往下看的时候,发现徐安正站在自家楼下,抬着头咧嘴冲她笑。 “笑你姥姥!不见!”任小玲怒道。 中年男子得了令,又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你啷个啊,人家不见你!”中年男子推搡道。 徐安皱了皱眉头,原想着和任小玲也算半个熟人了,没什么问题的。 徐安哪里知道,自从他跟着老黑上了捕鲸船的时候,任小玲已经将他当成了仇人一般。 眼镜男张伟是在徐安吃了闭门羹之后,才大咧咧出现的,自然,他也认出了这个码头工人。 “喂!”张伟小跑过来,手里提着的一个礼盒也随着屁颠屁颠。 “干嘛呢,不好好在码头扛货,你干嘛呢!” 徐安转头看了一眼张伟,暗想这家伙不会把他当成情敌了吧。 “记住了,我们小瓶城爱鱼护鱼协会不欢迎你这种人。” 什么东西?爱鱼护鱼协会? 很无语的,任小玲穿着一件白T恤,T恤后面,果然印着小瓶城爱鱼护鱼协会几个大字。 任小玲瞪了徐安一眼,随即转身往鱼鲜街市外走去。 张伟指了指徐安,也乐呵着屁颠颠地跟在后面。 徐安很无奈,这一天到晚的,不是抗议捕鲸船,就是什么爱鱼护鱼,累不累啊。 小瓶城西边码头,向来是早晚鱼市的最热闹地方。 一个老头正饶有兴趣地挑着鱼,忽然听见一阵又一阵声浪,在扩音喇叭的效果下,越来越响。 “又来了!那群疯子!” “可不是,什么狗屁爱鱼协会的!” 任小玲走在最前,喊着喇叭,张伟则颤颤巍巍地护在任小玲身边。 徐安一脸愁苦,站得远远的。 人家买鱼卖鱼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 有时候,徐安不明白,任小玲做这些事情,到底图什么,一个弱女子,还能改变这个世界的生物链不成。 几个躲在码头上的男子,看起来早有预谋,任小玲领着的十余个人走过来的时候,这几个男子,立即提着棒球棍冲了出去。 自古都有一句话,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任小玲咬着嘴唇,似乎也没料到这种情况,跟在她后面的人,不过是一些老来无事的老头老太,一看这情况,立即撒开腿就跑。 “我回去打电话报警救你!”张伟留下一句,也撩开腿跑了。 打个电话还要回家打么。 闹哄哄的码头,几个男子围住了任小玲,恰好有一箩筐的鲜鱼被不小心踢翻,登时,那些脱水的鱼不安地翻身跳动起来。 一个男子踏步,似乎眼睛不好,踩到一尾鲜鱼上。 鲜鱼鱼头一歪,鱼血从鱼鳃两边迸了出来。 任小玲“啊”了一声,急忙蹲下来,抱住男子的腿往上提。 傻子。徐安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种圣母型的人,如今真的很少见了。 人来人往,皆为利忙。 “圣母婊,你闹够了伐!你不给我们卖鱼,我全家喝西北风啊!”男子喝道。 一言既出,旁边的人都快活地附声起来。 “好端端一个人,肯定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做这些蠢事情。” “你看看这世界,除了你不吃鱼,哪个不吃!” “嗤,你们看她,脖子上还带着鱼骨头呢。” 任小玲红着眼睛抬头,“不是鱼骨头,是鲸骨!” “鲸你姥姥!”男子抬腿,准备一脚照着任小玲踹下来。 英雄救美这类事情,徐安原本是不喜欢的,不过,任小玲对他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小瓶城鲸鱼湾,隐隐的,徐安觉得和任小玲肯定有关系。 所以,男子打了一个趔趄,像戏台上的丑旦,跳着脚往后倒,最后摔在地上。 “这个也是狗屁爱鱼协会的!都是蠢东西,打他!”有人喊道。 但凡出了事情,往往女人可以幸免于难,但男人,总会被区别对待,比如,现在那几个男人都撇开了任小玲,挥着棒球棍鱼竿往徐安冲来。 无奈地是,任小玲跟没事人一样,还玩着黛玉葬花的情节,捧着那条死鱼,嘴里不断碎语。 “走啊!傻子!”徐安气笑了,也顾不得,一把抓住任小玲的手,往前跑去。 都是普通人,总不能将人打残吧,何况,人家本来就没什么错,不过是任小玲多事罢了。 “它还没断气,我在跟它讲话!”任小玲不服气地开口。 “还跟鱼说话呢,再晚一点,你就要跟外科医生说话了。”徐安苦笑。 从西边码头跑出来,沿着海堤街,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往前走。 走得累了,任小玲停下来,靠在海堤街的栏杆上,出神地看着远方的碧蓝。 “我知道我很蠢,总喜欢做这种事情。我也想啊,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吃鱼吃肉,营养均衡身体健康。但我就控制不住,一见到那些死鱼翻白的眼珠,我就想哭。” 如今的社会,自小起,妈妈奶奶都会要求你多吃鱼,蛋白质丰富而且利耳目。 徐安没法想象,这任小玲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 鲸族人,到底又有怎样的古训,鱼鲜不沾。 任小玲握着脖子上的鲸骨,神情微苦。 “你不明白的,若是有的选择,我何尝不想像正常人一样。” 徐安淡淡开口,“就因为是鲸族人?” 闻言,任小玲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安,“你怎么知道?我没对人讲过的!” 这些话,该对鳌猿说的,那个神通广大的斩蛟会二当家,想来肯定不简单。 徐安笑了笑,指着远处的海面,“我不想瞒你,我也见过巨鲸,和你见的一样,也是三四十米长,我上捕鲸船,不过也是为了方便去找它而已。” 任小玲显然不信,“鲸族人才能听得懂鲸语,你骗鬼呢。” “你那些鲸语鱼语的......古怪得很,我虽然没听懂,但它来的时候,我会感觉得到。” 任小玲沉默了下,忽然翻过栏杆,走到了海滩边上。 正值涨潮,一波一波的浪头推过来。 这种情况下,海鱼一般不会出现,道理很简单,除非是傻子,不然离得这么近,被浪头推上滩,就要渴死在岸上了。 让徐安没想到的是,任小玲双手合十,放在嘴唇下,嘴巴微动,不知说着什么。 一瞬间,许多海鱼,大的小的,黑的白的,全都往任小玲跃了过来,跃入浪头,悍不畏死地跃到任小玲脚下。 “我和它们说,我想它们了,它们就过来了。”任小玲显得很高兴,随后,又小心地将一尾尾海鱼送回了海水里。 徐安脸色吃惊,还真是有鱼语的,这任小玲,如鳌猿所说,好像真的不简单啊,要知道,这大千世界,不同物种的东西,是极少能相互交流的,当然,除了某些特意驯养的。 任小玲,宛如一个鱼公主一般,怪不得鳌猿说,跟在任小玲身边,就会有巨鲸的消息。 160 老年旅游团里的燕辞北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问过任小玲,能不能和那条巨鲸之间,产生某种类似心有灵犀的东西。 “没有。”任小玲摇头。 “徐安,你老找那条巨鲸做什么?”任小玲一脸警惕。 徐安嘴巴抽了抽,总不能说那条巨鲸肚子里还有个相好的老头吧。 “我就是好奇,这个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大的鱼......就想着再见一次。”徐安小心说道。 很庆幸的,任小玲听完后,居然跟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你这是猎奇心理,这倒没有恶意,不过,我也没法子找得到那条巨鲸,但如果它靠近了鲸鱼湾这边,我就会知道。” 鲸鱼湾,传说是南海一带的鲸鱼圣地。 老徐啊,我徐安可真想死你了。徐安看着海面,无比动容。 世界之大,多的是要将他诛杀的人,唯有老徐,救他不计代价,或许是出于同姓的缘故,徐安甚至觉得,老徐是自己祖宗辈的亲人一般...... 任小玲闹了几天,终于决定要回去上班挣钱,小瓶城旅游资源并不是很亮眼,除了鲸鱼湾和小瓶山有点看头,其他的跟寻常小县城差不多。 也亏得如此,导游的人才在小瓶城里,也稀缺得很,竞争不大,任小玲乐得赚一些钱休息一段时间。 “你要做导游?”任小玲差点没笑出声,在他看来,徐安一个卖力气的码头工人,根本不能胜任的。 “不行吗?”徐安笑道。 鳌猿让他跟紧任小玲,一个神通广大的大人物开口,自然有他的道理,反正吧,左右还要在小瓶城滞留一段时间。 “不是我们打击你啊,你徐安好像不是这块料!”张伟在一旁也打趣道。 一个回家打电话报警的人,你就闭嘴吧。 “小玲,那天我真忘带手机了,所以才要回家的。”张伟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哦,知道了。”任小玲平静道。 作为春春旅行社的少东家,张伟是不愿意徐安过来插一脚的。 码头工人,就该在码头扛货啊。 “徐安,走,我教你。”任小玲喊了一句。 徐安虽然莫名其妙,但总算是初步达到了目的。 张伟咬着牙,他明白的,那个什么码头工人,估计被任小玲当作了挡箭牌。 ...... 短短半个月,老黑的珍珠卖了,一家人住上了别墅,在小瓶城的市区里,开了一家中型的商场,当然,是直接转手购入的。 摇身一变,老黑成了黑哥,资产几乎达到了千万。 说实话,按着老黑所想,那枚珍珠,原来是卖不掉九百万的,恰好,有一个花旗国的大富婆,要做什么珍珠粉,一掷千金,九百万砸了过来。 咸鱼翻身,好日子开始。 快活之余,老黑会想起徐安,那个仗义的男人,哪怕在码头打工,也不愿意黑他。 他曾经去过码头,可是,徐安已经不在那里了。 “高寿,我的铁兄弟。”一喝多了酒,老黑就会泪目涟涟。 徐安站在小瓶城市区的那栋商场楼下,抬着头,古怪地看着几个烫金大字——老黑商港。 “徐安,赶紧的,迟了就接不到游客了。”任小玲催了一声。 徐安迈开腿,跟着任小玲往前走去。 “春春旅行社不会要你的!”张伟指着徐安,放出豪言。 结果,任小玲跳槽,和徐安去了另一家旅行社。 张伟气哭,一个小县城,美女本来就不多,难得见到一个像任小玲这么纯的,还想玩玩爱情呢,结果人家跑了。 旅船靠岸,任小玲笑容满面地举着导游旗挥手。 徐安站在旁边,也干笑着。 庆幸的是,这是一个老年旅游团,没有计较徐安专不专业,对于年轻人,老人们总是像看小孩一样开明。 最后走下旅游团的,是一个戴着毡帽的老头,背有点驮,即便如此,踏到海堤街上的时候,却立得极稳,甚至,脚板抬起的时候,已经在石板路上,留了一个模糊的气劲脚印子。 细微的动作,还是让徐安捕捉到了。 明明健步如飞,还身怀气劲,却偏偏要装成驼背老头子,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燕辞北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么一个寻常的动作,已经被人家看出来了。 作为帝岛一岛之主,这是一件近乎耻辱的事情。 “老大爷,我扶你走啊。”徐安笑道。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种真理,装得古古怪怪的人,总会想着做古古怪怪的事情。 “徐安,你小心点,扶叔叔慢些走。”任小玲叮嘱了一句。 燕辞北好歹一方人物,被徐安扭着胳膊往前拽。 “喂,年轻人,你溜老驴呢,拖这么急!”燕辞北骂道。 功夫再好,也是老胳膊老腿的,你这么玩,是想直接玩散架吗! 真他妈憋屈,早知道就神威盖世地踏海而来,至少,也能吓一吓这不开眼的小子。 “徐安,你慢点啊。”任小玲皱着眉,圣母之心,此时一漏无疑。 “我晓得,这叔叔脾气不好。”徐安仰头道。 燕辞北嘴巴抽了抽,一时也不知该讲什么,暗暗估计这小子就是个愣头脾气,动作鲁莽些罢了。 徐安动作越来越慢,前面的任小玲,已经带着老头老太,拖开了一大段距离。 燕辞北皱了皱眉头,他来小瓶城,自然是来看一眼这个后辈的,毕竟在明面上,也是和帝岛合作过的人,而且还救过自己孙女,算是半个朋友了。 听鳌猿说,这小子居然三拳打出巨大漩涡,硬生生杀死了斩蛟会的大帮高手。 不简单吶。 徐安显然猜不透燕辞北的想法,在他看来,这老小子估计是为自己来的,又没见过,是敌非友的成分占太多。 后下手遭殃,所以徐安要先下手为强。 沿着海堤街,走过那段围海的栏杆后,徐安看了一眼渐远的任小玲和老年旅游团。 一狠心,就要将装得颤颤巍巍的燕辞北往海里推去。 “我草你祖宗,你敢推老人下海!”燕辞北梗着脖子扭头骂道。 推老人下海......好像是很恶毒的事情。 堂堂一方名宿,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这徐安杀伐果断的模样,真要把他推下海。 燕辞北也不装了,将老人毡帽丢到地上,揪着徐安的衣服,就往海里摔去。 砰! 徐安一脸惊慌,从海里冒了冒头,急忙又潜进去。 这老小子好像不简单啊,甚至,是和鳌猿一个层次的人物。 “你别跑!”燕辞北揉了揉腰,踏在海面上,往徐安掠去。 “傻子才不跑,孙子,快来追爷爷!”徐安骂道。 按着他的想法,虽然实力不错,但老胳膊老腿的,又能坚持多久。 可惜他想错了,燕辞北冷着脸,越来越近。 “你别跑!我让你别跑!” 这老头打嘴仗的本事,也忒落后了。徐安暗笑了一句,跃出海面,双脚踏在海上,急速地狂跑出来。 “别跑啊,我不杀你,老夫不是来杀你的!”燕辞北骂咧道。 “我信你个鬼,你个死糟老头子。”徐安扭头吼道。 “草你祖宗,别让我抓到你,我扒了你的皮!”燕辞北勃然大怒,成名以来,何时受过这种耻辱。 “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燕辞北欲哭无泪,索性不追了。 徐安也停了下来。 这个局面......很尴尬,燕辞北一屁股坐在海面上,稳稳坐着。 徐安刚想学样,整个人“噗通”一声,陷入了海水中。 燕辞北伸手遥指,放声大笑,“你还差得远呢,我这身气劲,哪怕一根脚毛,我都能蔓延过去,你不行啊!” 161 帝岛的人情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喂,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燕辞北从海面上站起来,声音沧桑无比。 “一个野老头。”徐安拍了拍湿漉漉的身子,没好气地回道。 燕辞北吹胡子瞪眼,“你家小媳妇还在我岛上呢!你敢埋汰我!” 陈薇薇?陈薇薇如今在帝岛,难道说,这淘气的野老头,是帝岛的人?看模样好像身份还不低。 燕辞北很满意徐安的惊讶,捻了捻下巴的胡子,“听好了,我叫燕辞北,是帝岛岛主。” “燕大鸿才是岛主。”徐安顶了一句,其实他知道,燕大鸿不过山中无老虎,猴子成王罢了,真正的帝岛岛主,听说已经闭关了。 莫非这老头真是帝岛岛主,又碰巧刚好出了关? “鳌猿跟我说,我还不信,你这小子,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燕辞北笑道。 “鳌猿让你来的?”徐安皱了皱眉头,他原先以为,鳌猿让他呆在这里,必然是保守秘密的,看来,只有自身真的强大,靠着自己,才能无所畏惧。 燕辞北似乎看出了徐安的意思,继续说道,“放心吧,你以为人家不知道你躲这里呢,斩蛟会那老怪物,不过是在和鳌猿打太极拳罢了。” “什么意思?” “狮子和老虎,还没开打,你这种阿猫阿狗又上不得台面,大概的意思是,秋后算账吧。” 徐安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我的生死是掌握在别人手中的?” 燕辞北点头,“鳌猿大器藏拙,这一次,要表露无疑了。” “什么时候开打?”徐安仰着头。 “谁知道呢,或许又不打,鳌猿想通了,就把你交出去了。” 徐安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头,这燕辞北说的,其实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人家是结义许久的兄弟。 不过不对啊,当初鳌猿可是亲眼目睹,自己的义弟义妹被他杀死的。 “你来找我做什么?” “见见你。” 徐安冷笑,“见过了,老爷子你走好。” 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总喜欢一副我能定你生死的模样。 燕辞北出奇地没有动怒,背着手走了两步,“我实在好奇得很,你一个没有底牌的俗世人,如何能一次次扭转乾坤,燕大鸿和我说的时候,我起初以为鳌猿一直在帮你,但后来我知道,他也刚认识你不久。” 徐安笑了笑,“我也不知,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这个理由不错。” 燕辞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突然很不希望,你以后与帝岛为敌。” 徐安怔了怔,自从和燕大鸿达成交易以后,他似乎都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十色杀罚使,他确切杀了三个,但人家也没迁怒于他,而且由于严鱼的缘故,和那些杀罚使的关系,似乎也不错。 遥记得,在巨鲸肚子里,老徐言语之间,是站在帝岛对立面的,甚至,希望徐安能出手剿杀帝岛人。 “你的小媳妇,天生寒体有点麻烦。”燕辞北咧开嘴。 闻言,徐安抬头,脸色一惊。 “不过,我自有法子。”燕辞北笑了笑,伸手遥指,“这样一来,你就欠我两个人情了。” “两个?” “自然,一个保护的人情,一个救人的人情。” 徐安苦笑,点点头。 “你很有意思,日后若是没死,来帝岛找我。当然,狮子和老虎打架之前,你不要过来,我可不想引火烧身。”燕辞北掸了掸长袍,缓缓踏步。 夕阳沉岛海的那一方,拖着燕辞北的影子,越来越长。 “做人还是做狗,有得选咯,做人难,做狗容易。做狗不开心,做人一世快活。”燕辞北的声音渐弱。 长途跋涉这么久,这野老头,只为看他一眼,估计是为了那两个人情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徐安垂着头,默念了一句。 小瓶城里,夕阳斜斜铺过,映照着小街小巷,镀上了一层红光。 “徐安,那个大叔呢?”任小玲狐疑问道。 徐安耸耸肩,“他觉得不好玩,就自己乘船回去了。” 任小玲打量了一番徐安,“人都来了,好端端地又回去,这不大可能啊,我说徐安,你是不是把那个老人推下海了,所以打假报告。” 无心的一句话,让徐安嘴巴一抽。 一想到堂堂的帝岛岛主,差点被他推下海,就忍不住乐呵。 “回家!对了,徐安你住哪里?明天还要早起接团的。”任小玲喊了一声。 “我住旅馆,在找房子了。” 任小玲紧了紧眉头,“那不行啊,这段时间都是早团,我哪里有时间等你,不然,你住来我家!” 徐安怔了怔。 “别摆出那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嗤!我是租给你的,左右你也在找房子。”任小玲叉着腰说道。 想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任小玲那破败的双层小楼,好像还有一个大叔租住在那里的。 跟着任小玲走过那条鱼鲜小街,周遭的贩子似乎都认识任小玲,嬉笑着招徕生意。 “鱼公主,我这还有活鱼呢,你看,还会蹦的,你要是不买,我就宰了啊。” “圣母啊,你今天放生在哪里了,我明天赶去捞啊。” 任小玲脸色铁青,父母过世之后,她独自一人生活,几乎将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些小贩,至于救的鱼,虽然也多,但有什么用,救了一拨,人家就捕捞上另一拨。 任小玲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看到和听到那些鱼的悲戚时,就会忍不住。 鱼贩子们不断大笑,这个世界上,格格不入的东西,总是不讨喜的。 任小玲沉默地往回走,徐安也不敢问,只好在后面跟着。 走到家门口,任小玲转头的时候,已经双眼发红。 “我曾经想过一件事情,等我哪一天离开小瓶城了,我就将海里的鱼都带走。”任小玲一字一顿。 徐安嘴巴微动,一时不知怎么宽慰,在海滩上,那些鱼悍不畏死地扑向任小玲的画面,再次浮现。 破败的双层小楼,据任小玲说,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财产。 “黄叔!”任小玲走进家门喊了一声。 那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笑呵呵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提着两根黄瓜和一小袋生玉米,递到任小玲手上,忙活了好一阵,才看到任小玲身后的徐安。 黄叔抓了抓头,看着徐安。 “又是你哦,你到底啷个啊?” “黄叔,一楼不是还空一间房吗,我准备租给他了。”任小玲急忙解释。 黄叔闷闷地吐出一句,“我都塞满东西了。” 任小玲急忙推了徐安一把,徐安会意,礼貌地开口,“黄叔,我帮你整理就行了。” “小房东都讲话了,我还能怎么样嘛?”黄叔古怪地吐出一句,往厨房里走。 徐安有点无奈,若不是为了等巨鲸和老徐,他何曾想这样。 任小玲提着素菜,叮嘱了徐安几句后,往楼梯上走。 徐安注意到,在楼梯转角处,有一个小木阁,木阁里,供着一对中年男女的黑白照片,想来,这应该是任小玲过世的父母了。 任小玲是鲸族人,她父母应该也是鲸族人吧? 等任小玲走上楼,黄叔忽然一言不发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模样趔趔趄趄,似乎脚板打滑,身子往前倾斜,往徐安撞来。 徐安皱了皱眉头,这黄叔明显是故意的,莫非是在试探自己不成? 徐安伸手,将黄叔一把扶住。 一股巨大的力道,往徐安的手上压下,如有三四百斤的力道。 气劲? 徐安抬头,惊愕地看着黄叔。 黄叔同样抬头,眯了眯眼盯住徐安。 162 想送一份拳谱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黄叔身子立正,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差点摔了。” 徐安点头,“人没事就好。” 一个气劲高手,却借住在任小玲家里,相安无事十余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必然是充当保镖一类的角色,以任小玲的性子,早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却能一直平安无事。 “饿么?”黄叔开口。 “有点饿了。”徐安笑了笑。 “吃饭。” 基于某种缘故,任小玲只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圣母心理太重,比如怕人炒菜放了蟹汁,又比如用的油不是植物油,所以,黄叔也是自己吃的。 菜色很简单,一碟腌黄瓜,一碟卤水豆腐。 “第一天来,我这里也没啥子招待,先将就着吃。”黄叔淡淡道。 徐安客套了一句,身子坐下来。 当初跟随师父魏无渠的时候,没钱,为了让老头子顿顿吃上猪头肉,徐安更是吃一顿没一顿的。 苦过来的人,哪里会在意这些。 “小房东吃素,你该知道。”黄叔夹着菜,有意无意地开口。 “知道的,鲸族人。”徐安吐出一句。 黄叔顿了顿,将筷子放下来。 徐安抬起头,原以为这黄叔要有动作的时候,谁想到,黄叔只是抓起水杯大大灌了一口。 “你能住到这里,肯定是小房东信任的,我本不该多嘴,但有一句话,我想和你讲一声。”黄叔放下水杯,淡淡开口。 “什么?” “我不是吃素的。”黄叔仰头,声音发沉。 这一句话,再明白不过了。 “明白了。”徐安笑了笑,都不用想,这黄叔肯定也是鲸族人,否则,就不会一直护着任小玲了。 小瓶城往北,往北往北再往北,穿过大片海域后,上了陆地,途经一条大河,从大河而行,普通人大概要十日左右,会看见一群连绵的碎山,碎山合围下,有一处山谷,叫斩蛟谷。 奇怪的名字,山谷如何会有蛟,传说之中,蛟不是都窝在深潭浅海里的么。 鳌猿站在斩蛟谷的谷口之前,目光平静。 “二哥,你回来了。”五头领白青脸色欢喜。 “五弟,多日不见了。”鳌猿笑了笑。 “我也想二哥了,对了,大哥刚出关,在里头等你呢。” “五弟,你且去吧。” 言罢,鳌猿迈开脚步,往山谷深处走,一路的景致极美,若是那些闹嚷嚷说着向往田园生活的人看到,恐怕会大大惊喜一场。 一个白袍中年人,端坐在凉亭里,偶尔拿起石桌上的茶盏,轻轻饮一小口。 凉亭后的青竹,随风晃摆,发出“沙沙”的声音。 田不归抬起头,看着鳌猿,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二弟。”田不归笑了笑。 “大哥。”鳌猿坐下来,坐到田不归对面。 石桌上,多了一杯茶盏,茶盏里的热茶,袅袅冒着烟气。 “我有太多话想说。”田不归叹着气。 鳌猿没应声,拿起茶盏饮了一口。 “二弟啊,七人结义,转瞬之间,去了三个,我难过啊。” “我也难过。”鳌猿开口。 “若是如此,咱们报仇雪恨可好?” 鳌猿笑了笑,报仇雪恨,目标指的是徐安。 “大哥想着报仇,自然可以去。” 田不归眯了眯眼,沉默起来,隔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二弟觉得,狮子和老虎斗,谁会赢?” “狮子凶诈,会不择手段,但老虎性刚,若是以命搏杀,狮子也讨不到便宜。”鳌猿淡淡道。 田不归摇头,“不对,狮子与老虎斗,在一旁的狼群会赢。” “顾不得了,狮子要猎杀,只能相搏。” 田不归眼神微动,“当初岛人来袭,我七人结义,誓要将岛人赶回大海的,二弟,这路你走歪了。” 鳌猿放下茶盏,沉默了一会,“是你们走歪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古以来,都是名谚。 田不归扬手,凉亭后的青竹林,切口平整地连片倒下。 理念是很奇妙的东西,如信仰一般,有的人会为它,拼上自己所有,只为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恰恰,鳌猿是这种人,若放在乱世,极有可能是一方拥兵自重的枭雄,坐观天下势,局面大善时,便潜龙出渊。 “二弟,先喝茶。”田不归声音清冷。 “好茶!” ...... 老黑站在商港的经理办公室落地窗前,垂着头往下望,小瓶城闹市区的风景,尽收眼底。 有的人富贵了,会得意忘形。 有的人富贵了,会念叨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 老黑属于后者,所以,他一直在找徐安,甚至寻思着,再见到徐安的时候,送上一份什么样的厚礼。 金钱庸俗,美女无趣。 对于恩人般的徐安,老黑无疑是极上心的,从几天前就一直在想,忽然想到,徐安是会功夫的,善于打拳,但好像不怎么厉害......被人追着打。 不然,送一份拳谱如何?花多些钱,寻一份拳谱,想必徐安会喜欢的。 毕竟是练拳的人,大多是痴迷高深武功的。 没有徐安,就没有我老黑的今天。 走过老黑商港,徐安再次古怪地抬头,寻思着老黑这憨货,好死不死的,取这么一个大老粗的名字。 “你家开的啊,老看什么?”张伟在一旁嗤笑道。 事实上,从中午开始,他就一直跟着任小玲和徐安了。 “小玲,我错了,春春旅行社不能没有你的,你回来吧,我和我爸说了,给你加工资。”张伟哀求道。 任小玲翻了翻白眼,张伟这模样,不明白情况的人,还以为她始乱终弃呢。 “徐安,进商港买些遮阳帽。”任小玲淡淡道。 老年旅行团,自然都是老年人,不经晒的,圣母般的任小玲,打算买一批遮阳帽,无偿送给老人。 徐安点点头,跟在后面走进了商港。 被无视的张伟很生气,有钱人要是生气起来,会用钱砸哭你。 由于刚换了老板,许多柜台也随着易主,还在招商,如此,不大的商港显得有点萧条。 “生意怎么样?”办公室里,老黑皱着眉头。 商港经理抹了抹额头的汗,“空出的柜台已经在招租了,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缓过来。” 老黑叹了一口气,当初他是想开家店的,无奈媳妇吵闹着要开体面的,一气之下,老黑花大钱收购了这家商港。 “我下去看看。”老黑站起来,穿在身上的新西服起了皱,有点丑态。 老黑知道,背后肯定有很多人,都在叫他暴发户,一朝发财,就人模狗样了。 那又如何,这笔钱,是他拼命得来的,当然,少不了徐安的帮衬。 张伟冷着脸跟在后面,任小玲偶尔触摸某件商品问价,张伟就昂着头走过去,大手一挥,“包起来。” 喊得多了,不仅导购员,任小玲也彻底无语。 徐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张伟,人家一个超市型的商港,打包个毛啊,柜台结账好吗? 好不容易寻到户外用品的柜台,任小玲一看价格,脸色微变。 “徐安,和我挑十三顶。”任小玲一字一顿。 “我说小玲,你要买啥和我讲啊,大不了我把整座商港买下来,我可不像某个码头工人,存款不过一万。”张伟傲然道。 其实,春春旅行社哪怕算完资产,也不超三百万,虽然不多,但在这个小县城里,足够跻身小富豪一列了。 “黑哥,大马乡那头,好像有个老人藏着一份拳谱,不过不肯卖,问的急了,就漫天开价。”老黑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眉头紧皱。 “黑哥,那份拳谱据说是老人祖上留下来的,有点不简单。” “我等会过去。”老黑挂断了电话,踩着楼梯,缓缓走下来。 163 燎手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商港不大,两头隔着望,如果没有那些林立的柜台,很容易一眼望穿。 老黑抬头的时候,神情激动。 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商港里的一处柜台前。 张伟一脸讪笑,指着徐安,“你一个码头工人,还妄想着换工作岗位呢,这可不是力气活,你做不来的。” 这种打击,不痛不痒。 “我跟你讲,我张伟在小瓶城,也算是一个人物,是不是我太给你脸了,还是说你仗着有些蛮力,都敢翘尾巴上天了。” “什么东西嘛,真是欠骂!” 徐安皱了皱眉,并非是生气,而是太聒噪了,早知道当初在海神号上,就该一脚把这家伙踢下海。 张伟还在喋喋不休,越骂越难听,到最后,什么小三啊,夺人妻子之类的词都出来了。 任小玲气极,狠狠瞪了张伟一眼,拖着徐安的手往前走。 “我喊人打你,我认识很多人!”张伟看见任小玲转身走开,声音越发无力。 老黑刚好走到,捕鲸人蒲扇大的巴掌,直直掴在张伟脸上。 张伟惊愕地回头,看见老黑后,喉头一苦。 老黑他也是认识的,当初在海神号上,那么凶神恶煞的一个人。 “我骂这个码头工人......没骂你。”张伟哭喊道。 老黑又扇了一耳光,将张伟扇得摔在地上哭爹喊娘,几个保安一见苗头不对,像架烤乳猪一样,将张伟扔了出去。 “老黑。”徐安苦笑。 老黑双眼发红,“从回来那时我就想了,我应该分一半给你的,这样,你也别打工了,咱们有钱!” 徐安皱了皱眉头,有些事情,他不想让任小玲知道。 “老黑,当初讲好了,没事的,咱们回头聊。”说完,拖着一脸狐疑的任小玲,快步走出了商港。 老黑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多好的兄弟啊,哪怕自己受苦受累,也不麻烦自己。 这一来,更坚定了老黑要找拳谱的决心。 ...... 任小玲家的双层小破楼,黄叔剔着牙签,看着面前的徐安,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 “从明天开始,你该交伙食费了。” 徐安扒了一口饭,将一张银行卡拍在桌子上。 “让我猜猜,一千万还是一个亿?”黄叔脸上没半分惊喜。 “不管多少,就当伙食费了。” 黄叔笑了笑,将银行卡抓在手上,看了一眼后,“这些东西,我知道就行了,你别和小房东讲,她那个脾气,指不定会将你赶出去。” 徐安抬头,一脸疑惑,“我原来想着,你也巴不得我被赶走的。” 黄叔摇头,“我昨晚想了大半宿,你还算不错,就当个贴身保镖吧。” “我功夫不好,很多人都打不过。”徐安淡淡回了一句。 黄叔站起来,用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似乎在考虑某件事情。 徐安满脸希翼。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还是不行,我不能教你。”黄叔叹了口气。 徐安苦笑,点了点头。 “不过,我听说小瓶城里,以前是有个古武家族的,不过后来惹了仇家,被灭门了。” “啥意思?” “练拳的古武家族,听说有漏网之鱼,藏着一本拳谱。” 闻言,徐安瞬间抬头,脸色大惊。 古武家族,在以前,那可是顶天的存在,哪怕现在放眼整个世界,也不会超过两只手的数。 “你确定?”徐安咬着牙。 他必须强大,才能不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牵着鼻子走。 尽管有了七拳图,但还不够,对上鳌猿这样的高手,几乎没有胜算。 “确定,我以前打探过,但没有什么线索。” “什么样的拳法?”徐安紧皱眉头。 “听说,是一种能让拳头染上烈焰的拳法,至于名字,有待考究。” 大马乡里,老黑抱着手,脸色有点烦躁。 “这是燎手功,很厉害的,我不能卖的。”一个看起来古稀无比的老人,梗着脖子喊道。 老黑旁边,跟着的司机好说歹说,也没能让老人同意。 “真是好东西?”老黑表示怀疑,若是好东西,这老头早练了吧,哪里还是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们都说好,我也觉得好......”司机回了一句。 老黑气得一巴掌扇过去,若是一本没用的菜瓜拳法,这不是磕碜人么。 大马乡外面,两个脸色阴沉的男子,一步一步往里走。 右边的男子,一脸横肉,“老家伙搬了几次家,躲得了一时,能躲一辈子么?” 左边的男子,衣着光鲜。 拨了拨身上的沙尘,冯顶天暗叹一口气,他原本是不想来二哥地盘的,二哥鳌猿,着实不好说话,但千辛万苦的,终于打听得到,这小破城里,居然有一本古武拳谱。 花费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从一个野武者手上买了线索,查到了大马乡。 斩蛟会最近情况很不好,老七死了,老三老四也死了,所以,老六冯顶天觉得,有必要加强自己实力,练好了神功,将仇人按在地上打。 大马乡的那家破院前,老黑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你就问他,两万块钱卖不卖?” 出于某种宁错杀不放过的心理,老黑还是决定,先买下来再说。 司机也不耐烦了,和老头说话的语气,全没有了先前的尊老态度。 一个孤寡老人,守着一本破拳谱,闹哪样?你要带着下棺材吗! 所以,年轻的司机同志,态度开始恶劣,甚至,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古稀老人叹气一声,慢悠悠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按住司机的肩膀。 “干哈?你个老头要打我啊!”司机叫嚣道。 嗡! 老黑的眼皮子地下,自己的司机,忽然古怪地痛叫起来,一缕不知哪儿来的火焰,居然在司机肩膀烧了起来,越烧越烈。 “燎手功,会烧人的!”古稀老人怒道。 老黑脸色激动,这一幕足以证明,这本拳谱,当真是好东西。 古稀老人打了个响指,极其诡异的,司机肩膀上的火苗,一下子熄掉。 “老人家,你出个价?多少我都要了!”老黑沉声道。 古稀老人讪笑,“这东西无价,我不能卖的。” 大马乡的村道上,日头很淡,沿着羊肠般的村道,冯顶天显得有点急躁。 一个乡人走过,白了赶路的冯顶天两人一眼。 “祝家人怎么走?”冯顶天抬头。 刚好,这乡人是一个地痞,闻声之后,嗤笑一声,也不答话,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液。 冯顶天咧开嘴,冷冷一笑。 旁边的野武者举拳,往乡人颈背捶去。 林子那边,许多野鸟被惊得飞起来。 古稀老人脸色剧变,佝偻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老黑还在相劝,希望能继续磋商,买下拳谱。 “谁练的?”古稀老人忽然问道。 老黑怔了怔,不假思索开口,“我朋友。” “做什么的?” “以前做码头工,是个好人,前些日子还救了一船的人。”老黑如实答道。 古稀老人放声大笑,迈步走入屋里,将一本竹制的简片递到老黑手上。 “你快走,记得跟你朋友讲一声,气如火,火连气。” 老黑还想再问,已经被古稀老人呵斥着赶跑。 亲眼看着老黑走远,古稀老人才重新坐在竹凳上,惆怅地吐出一口气。 一个古武家族的传承,就这么交出去了。 那个小子,你福气不浅啊。 祝家传了三十九代,到他这一辈,因为天阉,无法再续香火,收了几个弟子,皆是恶徒,不过是图谋他的燎手功罢了。 够了,够了。 家族无法再兴,索性,就让它随遇而安吧,说不定,碰上一个存善念的人,还能发扬光大,至少,也比落在这恶徒手上的好。 祝枝山抬起头,老泪浑浊。 模模糊糊的视线中,那个恶徒,带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已经踏到了院子里。 两个人,皆是一脸的萧杀之气。 164 为了古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老黑抱着竹简,显得惊魂未定,虽然隔得有些远了,他还是听到了那个古稀老人的惨叫声。 声音很惨,带着一种无力的嘶哑。 “走啊!”老黑扇了司机一记耳光,司机急忙回神。 崭新的小车,在大马乡外的道路上,横冲直撞而去。 祝家院子里,冯顶天吸了吸鼻子,有点烦躁。 “没寻到,尸体没有,屋子里都翻遍了。”野武者沉声道。 “你不是说这老头会一直带身上吗?”冯顶天冷笑。 “应该是这样,这个习惯,起码保存了十几年,我很熟悉。” “那现在怎么讲?”冯顶天大怒,一拳往墙壁轰去,登时,墙壁晃了几番,裂开一个水缸大的破洞。 野武者惊了惊,沉默了许久后,唯唯诺诺开口,“要不,就可能是卖了或者送人了。” “你查一下,这几天出入祝家的人。” 回到别墅的时候,老黑抹了抹额头,发现已经满是虚汗。 那份古朴的竹简,被他死死攥在手里。 高寿,你在哪呢。 老黑忽然懊悔,今天看到徐安的时候,没有开口询问地址。 “老公,我这副手镯怎么样,才三万而已。”一个打扮着浓妆的妇人,走过来开口。 老黑没有心情,沉默了一下,忽然自觉得很不安。 “媳妇,不然,你和孩子去乡下几天。” “去乡下干嘛?” “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老黑怒道。 妇人颤颤巍巍地回房间收拾东西。 ...... 天色暗下来,并非是自然的天黑,而是乌云聚涌,眼看着一场暴雨来临。 深夏的雨,总是来得这般突兀。 任小玲站在二楼窗口,喊了一句收衣服之类的话。 黄叔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将晾在一楼前竹架上的衣服收了回去。 黄叔走回屋里,发现徐安还在一张张查着旧报纸。 “若是这么好找,就不叫古武了。”黄叔讪笑。 徐安脸色微微急躁,他不得不这样,或多或少的,这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当年听说,那个古武家族是姓祝的人家,但小瓶城里,姓祝的何止几千个,甚至,在小瓶城西边,还有一个祝家村。”黄叔有意无意提了一句。 “若是外来人,不该是本地祝家村的人。”徐安皱眉道。 “聪明,不过这种事情,要真要细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最好吧,你有一个本地熟人,愿意帮着你一起找,再怎么讲,也比你要熟悉小瓶城。” 闻言,徐安一怔,几乎是一瞬,立即跳出老黑的名字。 任小玲也是在小瓶城长大的,不过这种圣母的性格,还真不适合。 “我出去一趟。”徐安开口。 “要下雨了。” “若是能找到,淋脱一层皮我也认了。” 古武,可遇不可求,随着一个个古武家族的衰落,有的古武,甚至被毁去,或者长埋于土。 “祝家的古武,我势在必得。”冯顶天沉着脸。 野武者带回来的消息很有用。 “一个叫老黑的人,这几天都在纠缠老头,似乎想买古武,有很大的嫌疑。” 冯顶天阴恻恻地一笑,“一个蝼蚁,还妄想着修习古武么。” “谁知道呢,或许是收藏或者送人,有钱人的通病,六爷,我们进城吧!” 冯顶天沉默起来,若是进城,势必会惊动二哥的人。 “再晚一些,可能有其他人捷足先登了。”野武者再次开口。 冯顶天脸色狰狞,不再犹豫,带着野武者,大步往大马乡外面走去。 鳌猿不在南海,自然,被提拔上来的李进,成了能左右南海事物的人。 李进很认真,遵循着鳌猿留下的交待。 所以,当他看到冯顶天带着野武者,从城门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微变,踌躇了一下,拦在冯顶天两人面前。 “六爷,二爷交待了,你不能进小瓶城。” 冯顶天面色阴沉,说实话,他真不想把事情闹大。 何况,二哥鳌猿,向来不好说话,在斩蛟会里,是主职司罚的,若坏了规矩,大概会很不好。 “六爷,我刚才也问过了,那个老黑什么的,应该就在市区的别墅区里。”野武者不动声色地又点了一句。 古武,可遇不可求。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秤砣,权衡着得与失,很明显,这一次冯顶天的秤砣,倒向了古武的那一头。 “滚开。”冯顶天冷声道。 李进皱了皱眉头,鳌猿让他守在小瓶城,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六爷,二爷会生气的。” “滚开!”野武者也叫嚣道。 冯顶天答应过他,若是得到古武,便会让他进斩蛟会。 李进咬着牙,死死挡着。 冯顶天眯了眯眼睛,将拳头扬了起来。 不远处,气劲的波动,让徐安皱紧了眉头。 按着鳌猿临走时留下的话,这小瓶城里,应该布有鳌猿的人手,一般的野武者,是不敢进来的。 踌躇了一下,徐安快步往气劲激荡的地方跃去。 小瓶城外的宽道上,李进满身是血,却稳稳立着。 “让不让?”野武者骂道。 冯顶天神色带着一丝惊慌,将二哥的人打成这样,不是他想要的,若是秋后算账起来,他肯定会很惨。 李进抹了抹嘴角的血,不发一语。 “六爷,杀了!”野武者唯恐天下不乱。 闻言,冯顶天惊了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 最近斩蛟谷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的,大哥和二哥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甚至,已经有了某种传言,二哥要叛出斩蛟会。 怎么办? “六爷,你若是得了古武,还有何惧!” 这一句话,如明灯一般,点亮了冯顶天的心。 “杀!”冯顶天脸色狰狞。 天空之上,聚着的乌云,终于像泼翻了水盆一把,大把的雨水垂垂落下。 徐安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停止,李进满脸是血,翻白着眼睛,大字形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旁边不时有人走过来指指点点。 徐安沉默了一下,走过去将李进的眼睛合上,抬头往远处看的时候,发现进城的路,已经湿泞起来。 海上至尊别墅园,名字很响亮,却带着一股土气,住在这里的,多是那些近几年发了财的暴发户。 不过,别墅园的风景以及布置,无疑是最适合居住的。 老黑从别墅二楼往下望,显得很紧张,好死不死的,又来了一场急雨,将他要出门的计划中止。 别墅园里,铺着鹅卵石的幽静小路,一直往前延伸。 冯顶天踏步在小路上,一路走过,踏碎了数不清的鹅卵石。 野武者裸着上身,肩膀上,还留着一个血洞,那是刚才被李进伤的。 这样的两个人,任谁看起来,都觉得可疑。 所以,守在老黑别墅下的那帮人,大咧咧拦住了他们,手里提着木棒铁管。 “六爷,可以都打死么?”野武者嗤笑道。 “都打死吧。”冯顶天声音阴冷。 人的心理,其实有时候很怪异,比如你害怕某种事情,但一旦做过了,看开了,就会肆无忌惮地继续做下去。 比如,在二哥的地盘上杀人,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为了古武,原本就该不择手段的! 老黑站在窗口,只看了一眼,急忙转身,往别墅后门跑。 那份竹简,该是多重要的东西,才会让这两个古怪的高手,一路追杀到这里。 高寿啊高寿,这份拳谱,我是想送给你的啊。 别墅前面,惨叫声连天,老黑甚至听到,铁门被一下子撞开的“哐啷”声。 老黑只有一个念头。 跑! 那两个人若是找到他,肯定会杀死他,将那份竹简夺走! 165 老黑的抉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别墅后门,老黑夺路而逃,冒着雨,竹简嵌在皮带。 别墅前门,除了雨声,那些嘈杂之音,逐渐平静下来。 冯顶天抬着头,野武者苏平已经一跃而上,从别墅二楼窗子跳入。 “六爷,人跑了!” 老黑神色冷静,没有从别墅园正门出去,而是爬过一道高高的围墙,跳到了大街上。 雨越下越大,激起的湿气,渐渐成了水雾。 许多惊惊乍乍的人,躲在屋檐下,沿街门店里。 老黑冒雨疾跑的身影,让那些人都快活起来。 若不是赶着投胎,何苦冒这一场雨,淋湿了淋生病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老黑很孤单,一边跑一边左右相望,祈祷着看到某个熟悉的影子,哪怕,遇到治安队的人也好。 老黑试图伸手拦住一辆车,司机骂了一声,没有理他,这湿漉漉的身子,如何会让他坐到车里,哪怕是出租车,也没有半丁停车载客的意思。 仓惶之下,老黑弯腰捡了一块砖头,拐入了街道边的巷子,躲在一处垃圾筒后面,喘着气歇息。 野武者苏平,脸色阴沉地跳到大街上。 冯顶天踩着沿街的高楼天台,一间一间地跃过,居高往下,冷冷扫视。 一只俗世的蝼蚁,妄想逃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愚蠢!李进死了,这偌大的小瓶城,还有谁敢拦自己! 窄小的巷子里,老黑抹着脸,尽力将身子缩下,那两个人,摆明了就是高手,若是跑,自然跑不过的。 现在,只能赌运气了。 沉默了一下,老黑小心翼翼地起身,将那份竹简,放在了垃圾筒里,在上面压了一块大大的西瓜皮,以及一袋子的干果壳。 巷子前头,由于阴天的缘故,远远望去,漆黑的一片。 徐安走到老黑商港的时候,恰好司机小樊的车,刚好开到。 小樊脸色惊惶,跑进商港,不断喊着人,他刚才回别墅的时候看到,那两个高手,不到几分钟,就杀了十几个人。 “报警啊,治安队的人会过去的。” 小樊如梦初醒,抬头时,远远地看见,那个老黑一直在找的年轻人,正沉着脸踏步而来。 “高寿!”小樊哭叫着喊了一句。 老黑说过,高寿是高手。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徐安没由来地心里一动,转过头,看见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年轻人。 “高寿!老黑哥有危险!他想给你送竹片的!” 徐安没听明白,什么竹片纸片的。 “竹片是拳谱,老黑想送给你的!” 闻言,徐安心里一个咯噔,老黑的这份心意,让他有点愧疚,早早之前,他还在想着怎么堵老黑的口。 巷子前头,已经没有了路,再要跑,只能拐出大街了。 老黑眼神苦涩,远远看了一眼号码为十八的垃圾筒,他不知该怎么办。 苏平一条一条巷子地翻找,冯顶天一间一间楼顶地跃过。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老黑咧开嘴笑了起来,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选择,将那本拳谱交给徐安。 “蝼蚁!”苏平暴虐地一声大吼,治安队围过来的人,瞬间被轰翻了几个,甚至,连着一堵墙,也被轰成了碎砖。 躲在一边避雨的人,慌乱地大叫。 这种破坏力,已经超出了人们的预想。 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开始骚动起来。 冯顶天皱着眉头,喝了苏平一声,让他收敛一些。 苏平眼神阴冷,掠过那些人,继续往前追去。 老黑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往街道前面冲。 高高在上的冯顶天,转过头,眯了眯眼睛。苏平大笑一声,整个人跃起来,身轻如燕。 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野武者苏平,已经挡在了老黑的面前,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盯着。 “拳谱呢。”冯顶天跃下来,落地的时候,双脚踏出了一个凹坑。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老黑垂着头。 “祝家人的拳谱,你交出来,我放过你。” “我真不知道。”老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你当我们傻子是么,若心里没有鬼,你会跑得这么急。”苏平冷笑。 “你们在杀人,我自然要跑。” 冯顶天抬了抬手,隔空往老黑扇去,顿时,老黑被扇得撞到墙上,满嘴是血。 苏平跃去,单手揪起老黑,搜了几次之后,回身对冯顶天摇了摇头。 冯顶天眼神怨毒,“蝼蚁,我再问一次,拳谱在哪里?” “在你妈的房间里。”老黑吐出一口血,冷笑道。 那半块原本抓在手上的砖头,碎成了几截,在这些高手面前,用砖头打人的手段,着实有点可笑。 “六爷,我觉得他应该带出来了,肯定藏在哪里了。不如,我用点手段。”苏平说道。 冯顶天点了点头。 苏平狞笑一声,抬起手,重重捶在老黑的一条腿上。 老黑仰头痛吼,那条腿,分明就碎了,软绵绵地耷拉着,以一个诡异的扭曲角度,吊在膝盖下。 “再不讲,我打另一条了。”苏平嗤笑。 老黑意识已经迷糊,拼命要睁开眼时,发现一个人影,在湿泞的街道上,如疾跑的狼一般,迅速跃来。 苏平撇了撇嘴,举起拳头,就要捶下去的时候。 徐安如冲撞的火车一样,带着无比生猛的力量,“嘭”的一声,苏平被撞得飞了起来。 冯顶天眼皮跳了跳,好快的速度。 徐安跃起来,揪住摔到半空之中的苏平,按住脑袋,死死往下压去,再轰然一声,撞在街道的石板上。 苏平一声也发不出,脑袋已经嵌入了街道里,崩开一道道长长的裂纹,腿像青蛙腿一样颤栗了几下,再也不动。 老黑干笑了一声,昏了过去。 徐安小心地将老黑扶到墙角下,几个躲在一边的好心人,急忙走过来帮着扶住,随后打了医院电话。 “散开。”徐安沉沉喝了一句。 闻声,尽管人烟稀少,但还是迅速跑开。 “你是徐安。”冯顶天眯了眯眼睛。 徐安咧开嘴,“是又如何。” “二哥是傻了么,没发现你躲在这里。”冯顶天怒道,转瞬之间,他又想到了某种可能,忍不住脸色一白。 徐安揉了揉手,“我就照实说了,你家老七是我杀的,你的三姐,你的四哥,都是我杀的。” 冯顶天眼神冰冷,不过瞬间又压了下来。 “你错了,我不是来报仇的,我知道,南海是我二哥的地方,那个人偷了我的东西,我必须要抓他回去。”冯顶天指着老黑开口。 “偷了什么?”徐安努努嘴。 “一件首饰,是我亲人留给我的。这个人之所以能发财,我估计是他将我的东西卖了出去。” 徐安古怪地看了冯顶天一眼,老黑怎么发财的,他再清楚不过。 “徐安,我不是来抓你的,放心吧,这个人交给我,我马上就走。” “我要是不交呢。” 冯顶天眼神阴毒,盯了盯徐安,不过,他也实在没有把握,能将徐安杀死,就凭着徐安刚才对付苏平那一手,他就做不到。 “也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有的是机会。” 冯顶天很聪明,徐安咬定了不会交人,再拖下去无益,不如先及早脱身。 “你要走?”徐安笑了笑。 冯顶天沉默了下,拱了拱手,就要转身。 “我让你走了么!”徐安一声怒吼。 声音之大,让冯顶天忍不住心里一颤。 转过身,发现那个徐安,神色阴沉的吓人。 “徐安,我没惹你吧?我不过打了一个俗世的蝼蚁罢了。”冯顶天退了退身子。 “所以,我要帮他,一拳一拳地打回来。” 166 平静之下的小瓶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斩蛟谷里,那一间雅致的凉亭。 田不归皱紧眉头,听着手下人的报告。 鳌猿抓起茶盏,淡淡饮了一口。 “二弟,老六死了。”田不归脸色阴沉,“还是那个徐安!” “老六该死。”鳌猿眯了眯眼睛。 田不归闻声,重重一拳,捶在石桌上,将石桌一角捶成沙子般的粉末。 “二弟,你这句话,显得有点冷血了。” “老六去南海,不仅杀了我的人,连着南海俗世的二十多个俗世人,也被他屠了,莫非不该死么。当初,我们成立斩蛟会,为的也是护住俗世,不让那些岛人上岸。” “那毕竟是我们的六弟!”田不归站起来,声音发沉。 “斩蛟会,旨在斩世间恶蛟。”鳌猿闭上了眼。 再细微的导火索,也能连得到火药桶。 田不归看着鳌猿,握紧拳头。 鳌猿至始至终,都垂着头,耳朵却紧紧竖着。 “大哥,二哥,吃饭了。”白青小跑过来,忽觉得气氛不对,急忙缩了缩脖子。 “二弟,吃饭。”田不归沉沉说了一句,率先走出了凉亭。 鳌猿背着手,往那处被打断的石桌看了看,目光清冷。 这老怪物,力道控制得越来越好了。 ...... 老黑从病床上苏醒,第一眼就看见了徐安。 “老黑兄弟,你如何了?”徐安一脸歉意。 老黑咳了两声,喜色未褪,忽然想到什么,“快,十八号垃圾筒,我把拳谱藏在那里了!” 徐安笑了笑,“我沿着你走过的路,已经找到了。老黑,你有心了。” 老黑松了口气,挥了挥手,“你赠我一场富贵,这事情,是应该的,哎,不过下辈子恐怕要做个瘸子咯。” 受了野武者苏平一拳,老黑的一条腿,已经无可挽救了。 徐安脸色难过,沉默地坐在病床前,帮老黑削着苹果。 “老黑,我其实不叫高寿,我叫徐安,以后,你就是我徐安的兄弟,有生之年,我会尽力让你做到家财万贯。” 家财万贯的意思,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几百万,而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至少,也要像一个世家一般。 老黑惊了惊,随即苦笑,“我早该知道,你小子不是一般人。哦,对了,那个姓祝的老人还让我转告你,气如火,火连气。” “气如火,火连气?”徐安眉头一皱。 燎手功的竹简他大体看过,说实话,古武的内容,确实晦涩难懂。 不过,练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才练了不到两天,徐安的双拳,已经隐隐带着热量,虽然还没有生出火焰。 “燎手功?”双层小破楼里,黄叔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我倒是在古籍上看过,练到极致之时,甚至能燎海。徐安,你这狗运气真是不得了了。” 徐安没说,这是老黑拼命给自己带来的。 “水火不容,火如何能在海上烧?” 黄叔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这是俗世的眼光,虽然有些规律自古有之,但最厉害的东西,往往是跳出框架的。” 言罢,黄叔从菜篮里挑了一根毛豆,高高抛起来,就在徐安以为毛豆会掉落在地的时候,那根毛豆,犹如静止了一般,定定悬在半空。 “能破了规律,你便是高手了。”隔了一会,黄叔弹了弹响指,毛豆掉了下来。 “黄叔,你这是深藏不露啊......” 黄叔摇头,“这个世界上,因为我们的眼光太浅,所以很多东西没能看透。徐安,我只能告诉你,世界真的很大,超乎你想象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徐安点头,从前,他不过是一个打黑拳的愣头小子,敛了财以后,去到燕都以后,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但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仇杀。 气如火,火连气! 这几天,徐安总会找一片无人的海岸,连着燎手功。 一道拳气迸出,照着燎手功的图式,试图染上火,可试了几天,除了热度攀升之外,并没有什么火焰出现。 这会不会要像点火油一样,用个打火机先点燃,再出拳...... 很快,徐安否决了这种想法,按着黄叔所说,若是普通的火焰,又如何能燎海的。 小瓶城里,新来了一个人,留着八撇胡子,带一副圆顶帽,镶着金牙,拄着蛇头拐杖,走起路来,有点像小老头。 鳌猿的手下,不到一个月,死了两个南海掌事。 所以,诸葛笑被提上来了,按理说,是不该轮到他的,鳌猿账下那么多高手,可偏偏的,唯有他诸葛笑最熟悉南海一带。 走入小瓶城的时候,按着鳌猿的意思,诸葛笑很聪明的,先去和那个徐安打了招呼。 无人的码头上,徐安转过身,看着面前猥琐的中年人。 “我叫诸葛笑,新来的南海掌事,当然,我是鳌猿二头领的人。” 鳌猿的人,那......应该不算敌人吧。徐安想。 “此后,还希望徐安小友多多照拂,当然,徐安小友若有难处,我也自当尽力。”诸葛笑眯了眯眼睛。 聪明人往往都是很会说话,至少,会把弓弩皆张的气氛,缓解许多。 鳌猿问过徐安,要不要跟着他。 照着做形式,鳌猿真的极有可能,叛出斩蛟会。 狮子和老虎打架,谁赢谁吃小兔子。 无疑,徐安就是那只兔子。 诸葛笑没有走,拄着蛇头拐杖,依然立着。 “还有事情么?”徐安皱了皱眉。 诸葛笑礼貌地拱了拱手,“我在看你练拳。” 徐安惊了惊,燎手功知道的人还不多,他不想过早暴露出去。 诸葛笑极聪明的再次发声,“当然,隔得太远了,我只看到你出拳的动作,一气呵成,隐隐有崩山之威。” “所以呢。” 诸葛笑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我这个人说起来,气劲功夫算是垫底那一批,不过我有一个优点,我喜欢看书,很多很多的古籍,甚至残篇,我都有涉猎。” “《上经.拳篇》里说过,许多人打拳,往往都是拳路太直,只知一拳而轰,自然,有利也有弊,利者,蓄力满贯,将伤害最大化。弊者,欠缺灵性,变通不足。” 徐安闻言,整个人怔了怔,这猥琐的中年男子,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当然,我讲的东西,也是看古籍而得,徐安小友还请自行斟酌。”诸葛笑佝偻着身,慢慢离开。 徐安沉默了一下,弓身出拳的时候,扭转拳头,轰出一道拳气,这时,拳气的末端,隐隐带着一小撮跳动的火焰。 燎手功! 这,为何将拳路一变,就有效果了? 气如火,火连气? 气劲和火焰该是交加的,莫非是直直打出去的气劲太沉,压住了迸发的火焰。 不对,直拳威力是最大的,这一招若不能带动火焰,这燎手功也是愧了古武的名声。 “大概是现在火焰太小,气劲威力太大,直直打出去的时候,将火焰压熄了。”徐安自嘲说了一句。 鱼鲜街上,任小玲弯着腰,一条条挑着活鱼。 附近的那些鱼贩子摊主,还是一样嘲弄地乐呵。 若有一天我真的生气,不理你们了,真会把小瓶城的鱼都带走。 鲸族人,原本就是属于海里的,和岛人不同,鲸族人和帝岛那边的人更像一些,只是由于几十年前得罪了一个古武世家,对方高手迭出,鲸族人被人诛了岛,大多死伤殆尽,只有寥寥一些,流浪到了岸上,艰难求存。 黄叔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踩在鱼鲜街市上,有意无意地走在任小玲左右,问着青辣椒的价格,问着胡萝卜的价格。 陆地上的东西,怎么说呢,就像放少了糖的豆浆一样难以下咽。 他不喜欢陆地,不仅是吃穿,还有很多东西,比如空气,哪怕近在海边,在陆地上,依然没有那种湿咸的空气。 167 暴风雨将至的小瓶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野武者的意思,是指那些失去了组织庇护,或者家族荣光的人,大多身怀气劲功夫,三五一群,也有拉帮结派的。野武者依靠寻宝,接单,以及各种阴险伎俩存活。 当然,野武者做事情,也该有底限,若是过了,必然会遭到附近组织的剿杀,甚至会惊动古武家族。而且,流浪太久的人,总渴望有个大树一般的依靠,许多野武者穷尽一生,都想重新加入到某个组织,或者成为了某个古老家族的供奉。 比如跟在冯顶天后面的苏平。 俗世外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凡俗世界,如载舟的水一般,能载舟,也能覆舟,至少,那些数不清的资源,就是从俗世里产出的。 小瓶城里,诸葛笑立在小瓶山上,背着手往下看。 作为鳌猿的南海掌事,诸葛笑有必要报告某种情况,比如越来越多的野武者,已经聚到了小瓶城里。 小瓶城出现古武的事情,也不知哪个传了出去,所以,许多怀着一丝侥幸的野武者,齐齐涌来。 那可是古武啊,传承了至少千年的东西,若是得到,足以重新颠覆自己的命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诸葛笑叹了一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黄叔抬头,也冲着徐安说了一句。 哪怕在鱼鲜街市上,黄叔也见得多,多出了许多气势汹汹的气劲高手。 “他们要抢?”徐安眯了眯眼睛。 “他们为何不能抢,这种东西,原本就是树大招风,能者得之。” 徐安咬着牙,暗想着谁把消息散了出去。 冯顶天和苏平都死了,老黑断然不会出卖自己,至于眼前的黄叔,更不可能,避祸的鲸族人,巴不得小瓶城日日太平。 “我出去一趟。”徐安沉声道。 黄叔沉默了下开口,“小心些,打不过往鱼鲜街这边跑,我今天都在家。” 这句话,无疑是极为诚恳了。 徐安拱了拱手,戴着鸭舌帽,压得很低,沿着鱼鲜街市的石板路,迈步往前走去。 沿途中,很多着装怪异的人,大多脸色阴狠,步子迈得飞快,不断转头张望。 “这位老乡。”有人从背后伸手,攀住了徐安的肩膀。 几百年前的客套话,如今听来,恍如隔世。 这些野武者,平时都很少往来俗世的。 燎手功的竹简,就嵌在皮带里,微微凸起一角。 沉默了一下,徐安转过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拢共有三个人。 三个光头......甚至中间的那个,看模样还是个年轻女子,不美不丑,同样剃了光头,三个人的手,都不动声色地压在右边腰侧下。 可能是刀,可能是剑。 但无疑,这三个奇里奇怪的人,应该就是野武者。 缓了一口气,徐安抬起头,尽力让自己目光微微惊吓。 “有事吗?” 女子光头走了几步,手一扬,带起一股气劲,将徐安的鸭舌帽扇飞。 实际上,这些野武者也不知道,拿了古武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种动作,是一个下马威罢了。 “走这么急,你要去哪?”女子光头声音嘶哑,放在歌喉舞台上,属于烟酒嗓的那种。 “最近坏人太多,叔叔让我快点回家。”徐安垂下头。 这句话,其实很有水平,都知道,小瓶城里,来了太多的野武者,实力平平的诸葛笑,根本拦不住,所以才报告上去给了鳌猿。 显然,这三个古怪的光头,也明白这一点,由于他们的冒进,已经搅了俗世人的生活。 但没法子,一本古武,值得如此,哪怕会得罪斩蛟会的二头领,也要铤而走险试一下,说不定那种天大的气运,就忽然落到自己身上了。 “这是个瘪货。”一个男光头叹了口气。 女子光头,似乎是三个人的头目,走前两步,忽然要搜身起来。 徐安心底一惊,这一搜,嵌在皮带上的古武,必然会暴露。 咬了咬牙,徐安握紧拳头。 他知道,这一架,很有可能将他彻底暴露,但没法子,为了古武,他必须动手。 “做什么!”诸葛笑从远处跃来,大声喝道。 猥琐的模样,看起来正色了几分。 三个野武者,也是认得诸葛笑的,虽然实力不济,但怎么说,也是鳌猿手下的南海掌事。 “鳌头领有没有讲过,不要为难俗世中人,哼,大概这两日,鳌头领就会来小瓶城。”诸葛笑开口。 女子光头咧嘴笑了笑,望了徐安一眼,带着人怏怏地走开。 等人走远,徐安惊魂未定的表情,瞬间变得清冷。 “多谢。”徐安沉声道。 诸葛笑摆摆手,“不用,你是二头领钦点的人,我不能让你出事。哎,也怪我实力不济,护不住这南海一带。” 对于诸葛笑,徐安是有好感的,先不说在码头那时,人家指点了你,在如今进退两难的时候,也是诸葛笑挺身而出。 “鳌猿什么时候来?”徐安问了一句。 诸葛笑顿了顿,沉默了好一会才摇头说道,“不晓得,估计短时间来不了。” “为何?” “可能有事情脱不了身,可能有人不想让他来。” 有人不让鳌猿来?堂堂的斩蛟会二头领,在斩蛟会里,可是一人之下的存在。 对了,一人之下,一人之下,徐安眼色一紧,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涉及的。我只希望,这些野武者这段时间,不要闹出什么大事情。”诸葛笑声音发沉。 徐安不置可否,他可记得劫持海神号的那四个野武者,可是要屠船的。 “徐安,若是没有事情,尽量不要在外面走动了,有宝贵的东西,快些藏好......” “什么意思?”徐安冷不丁抬头,诸葛笑明显话里有话,莫非,发现了他身上的古武不成。 想到这里,徐安脸色一沉。 诸葛笑叹气,“你别紧张,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叮嘱你一下,明天,听说南海恶岛的人也会来。” 恶岛? “南海恶岛,上面大概有几十个野武者高手,经常做一些劫船的事,不过,听说背靠着一个古武世家,其他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来这里?”徐安假意发问。 “你不知道?”诸葛笑眯了眯眼睛。 徐安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听鳌猿的话,暂时留在小瓶城里。” 诸葛笑沉默了下,“真不是你?” “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古武的事情,你知道么?” “古武?你的意思,这小瓶城里有古武?” 诸葛笑沉着脸,盯住徐安,复又反问了一句,“真不是你?” “我若有了古武,早就离开小瓶城了。”徐安表情无语。 “好像是这个理......如今这小瓶城鱼龙混杂的,你若是得了古武,肯定会想法设法离开的。” 实际上,徐安有过这个想法,带着古武远走高飞,寻一处没人的地方,等到燎手功大成再出山,可惜,他出了小瓶城,出了南海,紧接着的,必然又是斩蛟会无穷无尽的追杀。 背靠鳌猿,原本就是一把双面刃。 老黑的伤势还没好全,不过还是听了徐安的话,举家搬到了燕都。 小瓶城的水,太浑浊了,越来越多的野武者,涌了进来,到时候,势必会引起各种祸事。 还有诸葛笑说的,什么南海恶岛的人,似乎也来到了小瓶城。 各方势力,暗涌四起。 徐安很担心,若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再次连累老黑,真是百死难辞其咎了。 168 怀璧其罪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怏怏大世,多的是俗世人不了解的东西。 哪怕是徐安,打开那扇新世界的大门,也没有多久。 恶岛,位于南海以南,甚至比当初徐安去的沉岛,还要远许多。 恶岛岛如其名,住在岛上的野武者,多是恶贯满盈之人,时常侵到附近的海域,劫船杀人夺资源。按理说,这等卑鄙的野武者,是该被除去的。 怪就怪在,许多势力,比如斩蛟会和帝岛,都对这恶岛的人,睁只眼闭只眼。 因为,恶岛背靠一个古武世家。 古武世家,那可是顶天的存在。 “我是个弃子,仙家人不要我了,我没办法,只好上了恶岛。”文景城咧嘴笑道。 他的面前,是一个劝他收敛一些的老年野武者。 文景城伸手,往老野武者的头颅抓去,瞬间,鲜血迸飞。 文景城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到脸上的血以后,抬腿一脚,将老野武者的尸体,踢入了海里。 三年前,文景城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被古武世家驱逐出家门,辗转流落到了恶岛,发现恶岛人很对他的脾气,索性就留了下来。 “二弟,你看,过了前方那片海雾,离着小瓶城也不远了。”一个络腮胡大汉走到文景城旁边,激动开口。 他是恶岛岛主封三刀,事实上,文景城才更像恶岛岛主。 “找不到那本古武,我一生气,就会屠城了。”文景城舔了舔舌头。 封三刀怔了怔,随即放肆大笑起来。 ...... 离着鱼鲜街市不远,有一处路口,摆满了各种早点摊子,来这里吃东西的,多是码头工人以及附近上班族。 徐安坐在一家包子铺里,脸色阴沉。 甩开那三个光头后,同样有另一拨人,继续盯上了他。 很庆幸的,徐安甩开了。 “老板,来屉包子。”徐安沉默了一下开口。 老板抓了抓耳朵,将一屉小个蒸包子,端到徐安面前。 在洛城时,徐安同样是个包子铺老板,深知每一道工序。 比如在蒸笼里,垫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竹片,让包子热气散的快些。 有人追你,有人要抢你东西,你若是觉得保不住的时候,往往会想很多办法藏起来。 徐安便是如此。 小蒸笼里的包子,滋滋往外冒着热气。 蒸笼下的竹片,似乎有些年头了,略微破旧,看起来刚洗了不久,隐隐留着茉莉香气。 左右忘了一眼,徐安垂下头,一只手举起筷子,夹了一个小蒸包,随后,另一只手极为迅捷地,将蒸笼下的那块破竹片抽了出来,抓到身下后,再将嵌在皮带里的古武竹简,放入了蒸笼下。 手指按在蒸笼上,微微用力,留下一个标志。 做包子的工序,徐安很熟悉,这类竹垫,一般都会大半个月才清洗一次。 换句话说,半个月之内,徐安必须回到这家包子铺,将古武竹简取走。 自然而然的,徐安记住了燎手功前面的三式,足够他参悟一段时间。 “老板,你这店不错,我有空再来。”徐安付了钱,缩着头往外面走。 语气,神情都很自然,他自信,哪怕日后有人查来这间包子铺,也断然不会料到,古武竹简,就藏在一个小蒸笼里。 外面的街道上,奇奇怪怪的人还是很多,大多脸色阴沉。 诸葛笑说过,鳌猿如今脱不开身,所以没办法赶来南海这边。 徐安淡然,哪怕是鳌猿来了,他也不敢将古武的事情,一并告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沿着早餐小街,七拐八拐,从另一条巷子,徐安拐回了任小玲的双层小破楼。 黄叔背着手,站在破楼前,看到徐安回来,表情松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往里面走。 徐安有点感动,黄叔冒着鲸族人暴露的危险,却还是会打算帮他。 “藏起来了?”黄叔笑了笑。 他知道,徐安出去,必然会将古武藏起来。 “藏起来了。”徐安点头。 “那好,我煮了稀粥,你也吃吧。” “太好了,我早餐都没吃,饿了小半天了。”徐安笑道。 他吃过包子了,不过万事小心,再加上自小养成的谨慎,这种信息他不想透露。 “小玲呢?”徐安抬头问了一句,忽然想起,平日里任小玲都是早早起来的。 “我做了一点手段,我希望她这几天呆在家里。”黄叔叹了口气。 至于是什么手段,徐安没有问,自然,黄叔也是为了保护任小玲。 鱼鲜街市上,原本闹哄哄的鱼贩子们,这两天也少了很多,野武者自海上而来,肯定会影响到这些渔人的日常。 事实上,这些涌进小瓶城的野武者,也没有什么线索,不过是听说了小瓶城有古武秘籍的事情,才来碰一碰运气的。 没得好法子,这些野武者,只好从最蠢的法子入手,比如,有没有可疑的人,有没有奇怪的人。 鱼鲜街市这一边,最奇怪的人,无疑是圣母之心的任小玲了。 两个结伴的野武者,连着打听了几个鱼贩子后,终于笃定,那个圣母婊一样的女人,果然是最有嫌疑的。 管你有没有古武线索,先问了再说。 所以,双层小破楼前,两个带着斗笠的野武者,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黄叔从窗口看出去,眯了眯眼睛。 “上门了。”黄叔开口。 徐安皱了皱眉头,莫非是自己留了尾巴,被人抓住了? “别吓自己,若是真有发现,肯定是夜里杀过来抢了,估计是问话吧。”黄叔看得很通透。 徐安和黄叔同时起身的时候,黄叔咧嘴又说了一句,“小玲睡得很沉。” 睡得很沉,意思是很难吵醒,很难吵醒的时候,足够徐安和黄叔两个人,做很多事情了。 摘下斗笠,两个野武者,各自露出一张狰狞无比的脸,寻常人若是见了,恐怕会惊得直不起腰。 黄叔很配合,也惊得直不起腰了,一边挠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发抖。 徐安在一旁,嘴巴抽了抽,也跟着演了起来。 两个野武者相视而笑,很满意这种效果,大踏步迈了进来。 俗世的蝼蚁,世面见得太少,害怕是理所当然的。 “你们不要关门,可以么?”黄叔闷闷吐出一句。 “为什么?”其中一个野武者笑了笑。 “我们害怕。” 野武者大笑起来,手一扬,将门关上,还好死不死的,特地别扭地将锁也推了上去。 “放松。”两个野武者大咧咧坐了下来,环视了周围一眼。 “我们找个女子。” 门关得很死,任小玲睡得也很死。 窗子外,昏黄的景色足以证明,这个时间段,已经很少人在外面街上来往了。 黄叔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 徐安也站了起来。 两个野武者皱了皱眉头,不听话的人他们也遇到过,结果,自然是杀了,然后弃尸。 “你们最好听话些。”野武者咧嘴笑了笑。 “听什么话?”黄叔无奈问道。 “叫你们跪着就跪着,俗世的蝼蚁,信不信我生撕了你们!” 黄叔挠了挠头,像是没听到一样,转头看着徐安,“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说句实话,我不喜欢杀人,但他们威胁到我了。” “尸体怎么处理?”徐安皱了皱眉头,他有点担心,如果被人发现野武者死在这双层小楼里,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人。 “楼后面有个下水道。”黄叔笑了笑。 徐安翘了翘嘴巴。 “你们在讲什么!”两个野武者勃然大怒,霍然站起身子。 黄叔捏了捏拳头,原本市井的神态,换成了霸气外露。 “曾记否,鲸人陈肖,一柄长剑如獠!” 169 古武下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曾记否,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 说实话,这是徐安第一次听黄叔报自己的家门,陈肖,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两个野武者都是中年年纪,听罢黄叔的话,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鲸族人,是一个遥远的名字。 二十多年前,鲸族人生活在西海深处的一个岛上。 岛叫鲸岛,那时候,鲸岛附近,总是有许多鲸鱼绕岛而游。 像许多开化的岛一样,鲸族人也有自己的文明和传承,十七个护岛人,在陈肖的率领下,一次次将来犯之敌击退,或者,击杀附近闹事的野武者。 陈肖,无疑是鲸岛的第一高手,喜欢负着一把褐色长剑,踏剑而行。 要知道,能踏剑而行的人,大多是了不得的高手。 可惜的是,由于某种原因,鲸族人得罪了一个古武世家,这种庞然大物,自然要立威,一次次来犯鲸岛,皆被陈肖领人击退。 直到最后,古武世家的家主亲自出手,带齐了供奉,才将鲸岛人几乎诛杀殆尽。 陈肖打得满身是血,剑折弯了,人战乏了,千辛万苦之中,背着公主逃了出来...... 很明显,黄叔敢于说出自己的名字,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两个野武者必死无疑。 “你诓人!”其中一个野武者既惊且怒,放声骂道。 徐安抱着手,冷冷看着,黄叔挠了挠头后,抓起一根厨房里的菜叶,当剑来使。 带着极诡异的力量,菜叶晃动,如长剑,如野兽的獠,没几下,将两个野武者斩在了脚下。 徐安久久不能平静,抬头惊愕地看着黄叔,他其实想过,黄叔不是简单人,却哪里想到,是这般的不简单。 两只手,分别将痛晕过去的两个野武者,各自揪了起来,淡淡看了一眼徐安后,黄叔健步如飞,往楼后面走去。 事情很顺利,上门的第一批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失踪”了。 等黄叔收拾干净,徐安沉默了一下,将门打开。 鱼鲜街市外头,夜色漆黑的一片,不见半个行人。 藏东西的要点在于,你藏好了,便要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大多后面被人找到的,都是自己犯蠢,被贼喊捉贼,将目标暴露。 徐安一脸平静地走过那间包子铺,眼不斜视,径直往前走。 小瓶山上,诸葛笑没有料到,徐安会亲自来找自己。 “有事吗?”诸葛笑佝偻着腰,从高处跃下来。 “再怎么说,鳌猿二头领也帮过我,这种时候,我应该帮他。”徐安淡淡道。 诸葛笑再不济,也是鳌猿的代言人。 这世界上,讲究一个脸熟,你若是脸熟了,很好,那些人或多或少的,都会给你几分面子。 “你要跟着我?”诸葛笑咧嘴,神色明显有点复杂。 他是个聪明人,徐安也是聪明人。 诸葛笑明白徐安的心思,徐安也知道,诸葛笑会答应自己。 长长的海堤上,一拨拨的野武者,像无头苍蝇一样,不断涌入小瓶城里。 诸葛笑拦不住,搬出鳌猿的名头之后,依然拦不住,远水救不了近火,等鳌猿来,黄花菜都凉了。 “该死的,这二头领过来,一个个秋后算账。”诸葛笑咬牙切齿。 徐安一副小跟班的模样,紧跟在诸葛笑身后。 “徐安,你很有意思,我看过很多古籍,能立于顶端的人,往往都是你这类性格的人。”诸葛笑开口。 徐安垂下头,“我真的怕了,怕又惹祸上身。” 诸葛笑闭眼,“说实话,我也怕,别看这几天都相安无事的,若到后面找得急了,肯定会闹起来的,何况,还有恶岛的人。” 徐安抬了抬眼皮,“我想做个局。” 诸葛笑默然,盯了徐安好一会,“你这个模样,有点不打自招的味道。” 徐安摇头,“你该知道,你家二头领为什么保我。” 徐安得罪了斩蛟会,也只有在鳌猿的庇护下,小心翼翼地在小瓶城活下去。 “你有什么计划?”诸葛笑沉声发问。 “我发现了古武的下落。”徐安平静道。 “你骗人。”诸葛笑皱紧眉头,言罢,忽然,诸葛笑猛地心头一凛,“徐安,你的意思是,放假鸽子,报假信?” 徐安咧开嘴,点点头。 “这些野武者,不是蠢货,恐怕不会上当。” 徐安抹了抹脸,眯住眼睛,“找了这么多日,什么都没找到,哪怕一个假消息,这些人也会争着去的。” “好像有道理.......” 不久,由于诸葛笑特意放出的消息,很快,古武出现的事情,瞬间在这些野武者之中,爆炸开来。 “哪个?” “谁?谁得到了古武?” “速速随我截杀!” 至于倒霉蛋,很恰巧的,是徐安第一次遇到的三个光头,似乎叫什么“光头三兄妹”,据不知名人爆料说,这光头三兄妹杀了一个祝家老头后,取到了一本黄页拳谱,如今正要逃离小瓶城。 “姓祝?莫非是那个祝家?祝家的后人?” “没错了,是这样,信息应该是对的。” 光头三兄妹,躲在一间破屋里,翻着那本黄页拳谱。 “该死的,这哪里是拳谱,分明是太极拳装订本,我们上当了!”女子光头惊道。 这本鬼东西,是某日晚上,他们三个沿着海堤走时,偶然发现的。 “丢了就成了。”一个男光头提议,“他们问,我们就说是太极拳装订本。” 女子光头冷笑,“谁会信,估计有十成十的人,说我们将拳谱掉包藏起来了。” “那......怎么办?” “逃!离开南海!”女子光头轻喝。 徐安握着拳头,死死跟着那三个光头。 雾气很深,偶尔有醉汉,不知死活地歪歪躺在路边。 跟着走了一路,徐安终于寻到了机会,在一个男光头要如厕的时候,迅速出击,一拳将男光头的脖子打断,尔后,抱着尸首,如飞燕一般,跑回双层小楼,学着黄叔的模样,将尸首丢入了楼后的下水道里。 清晨,偌大的海面上,光头两兄妹从一处僻静的海域,准备踏海而去。 很可惜,被人发现了。 顿时,那些守着的各方野武者,眼色贪婪,齐齐往光头两兄妹冲去。 “交出古武!” “速速将古武交出!否则立即格杀!” “两位小友,若是信得过老夫,可交到老夫手上,代为保管。” 女子光头咬着嘴唇,“古武不在我们身上。” 无数人嗤笑,蠢蠢欲动。 徐安跟在诸葛笑后面,诸葛笑抬头喊了一句,“很有道理,是不在他们身上,诸位忘了么,这光头,原本是有三个的,莫非有一个提前带着古武离开了?“ 徐安不动声色笑了笑,计划很成功。 果然,那些野武者听了诸葛笑的话后,瞬间脸色大变,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否则,好好的三兄妹,为何独少了一个。 “很有可能,古武不在小瓶城了,我们上当了。” “没错,该死的,被鱼目混珠了。” “先莫要杀,先擒住问出下落。” 这种事情,哪怕你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这正是徐安的目的。 将这些野武者的目光,从小瓶城引开。 “我二人没有!我那兄弟,也不知被谁害了!”女子光头大喝。 没人信的。 “就凭这两个废物,没可能得到古武,若是得到古武,只有傻子才会欲盖弥彰,你们也蠢啊。”一个声音,从遥远海面传来。 徐安心底一惊,发现海面上,十几个人踏着海,急急掠来。 “恶岛的人。”旁边的诸葛笑,沉沉吐出一句。 170 黄叔的怒气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功亏一篑,让徐安感觉很不好,按着他原来的设想,这些野武者,该明白古武不在小瓶城了,所以会离开小瓶城,齐齐去追。 文景城踏到海堤上,虽然被逐出了本家,但没有人敢轻视。 有句话说得好,打狗还须看主人,打了文景城,不管如何,人家后头的庞然大物,总会出手的。 仗着这一点,文景城吃得很开,同理,恶岛的人也吃得很开。 沉默了一下,诸葛笑往前走几步,问了声好。 徐安跟在后面,尽力将头低下。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站到我面前。”文景城讪笑,“即便你的头子鳌猿,我也不会高看他一眼。” “二头领讲了,他迟早会回来,小瓶城这里,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古武了。”诸葛笑开口。 文景城瞟了一眼诸葛笑,扭了扭脖子,“这些废物找东西的手段,着实可笑,我只知道,真正的古武,必然是用古墨绘上去的,古墨不惧水火,按着我的意思,先把这小瓶城一把火烧了,再从灰渣子中翻找一下,那本古武,应该很容易就找到了。” 这番话,不仅是徐安,哪怕诸葛笑和诸多的野武者,在一旁听了,也是吃惊无比。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古武,但好端端的一座俗世小城,被你烧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到时候,肯定会有无数大能跳出来,剿杀始作俑者。 莫非倚仗着古武世家,当真能为所欲为了么。 恶岛岛主封三刀,在一旁也是心悸无比,若真烧了这座城,恐怕恶岛真会遭人围剿了。 “二弟,缓一下,我们先去寻......”封三刀劝道。 文景城咧咧嘴,最终点了点头。 辞别诸葛笑,徐安心不在焉地回了鱼鲜街市。 “你说恶岛的人来了?文景城?”黄叔脸色阴沉。 徐安怔了怔,“你认识?” 黄叔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走回了厨房。 二楼上面,任小玲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鱼鲜街市外面,由于野武者的涌入,生意一落千丈,明明是大白天,却已经没有什么鱼贩子了。 诸葛笑中间来找过一次徐安,在黄叔的清冷目光下,诸葛笑抹着额头的虚汗,拖着徐安的手往外面走。 “有事情么?”徐安皱了皱眉头。 “二头领那边回话了,让你和我先离开小瓶城。”诸葛笑开口。 “去哪儿?” “当然还是南海这边,离小瓶城不远的元江城。” 徐安脸色迟疑,不得不说,这是一次机会,至少,能远离这一趟浑水。 “小瓶城会被那个恶岛烧了么?”徐安问道。 “大概.......或许有可能,徐安,这些事情我们救不了,鳌猿二头领不在,拦不住那么多野武者的。哪怕......算上你屋里那位,也是不行,除非二头领带着人回来。” 徐安惊了惊,“你认识黄叔?” “我讲过了,我虽然功夫不行,但阅历和涉及的东西,无人能及。我也是凭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我若走了,会不会显得很无情。” 诸葛笑闻言,没有答话,眼眸子深处,同样藏着一抹哀伤。 “明日我在海堤那里等你,你跟着我出去,那些野武者不会拦的,也不敢搜身。” 徐安站在死寂的鱼鲜街市上,心里生出一股难言的愤怒。 黄叔背着手,站在双层小楼前,看着徐安,一步一步地走回来。 “你要离开小瓶城么?”黄叔淡淡道。 徐安一时不知该怎么答。 “这对你来讲,是很好的法子,带着古武离开小瓶城,远离是非之地。” “有朝一日,你古武大有所成,自然会庆幸今时的选择。” “鳌猿给你的筹码,足够大了。” 等黄叔说完,徐安才缓缓抬头,“我走了,整座小瓶城,说不定就会跟着陪葬。” “你不走,也会跟着陪葬,别以为那些什么大人物会帮着俗世,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就像鳌猿,南海这边的几个大家族,因为给他供奉了资源,才让他这般上心。” 徐安叹了一口气,那个恶岛的文景城,着实有点疯狂。 “这个世界,缺一个英雄。”黄叔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 人的抉择,往往都有两面性,是衡量再三的产物。 诸葛笑笃定,徐安会过来的,哪怕他身上没有古武,能离开小瓶城这种是非之地,应该是欢喜才对。 海堤边上,由于野武者的坏脾气,凹塌了许多,潮水涨上来,高高拍起,顿时将海堤街路面打湿。 文景城找了几日,在杀了十几个俗世人后,目光阴沉,没有线索,让他略微烦躁。 “照我说,就该按着那个法子,将小瓶城一把火烧了。” 这种计划太疯狂,包括恶岛岛主封三刀在内,都是拒绝的。 “得了古武,还怕那些人么?到时候,整个恶岛的人,都修习古武,必然会强霸一方。”文景城阴恻恻开口。 “有一个时间差,怕来不及的。”封三刀劝道。 若真烧了俗世的城市,说不定真会激怒那些不世出的高手,全力剿杀恶岛。 “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文景城做的,我看谁敢动我。”文景城嗤笑。 “老二,你确定古武在城里么?”封三刀想了想发问。 “应该在,我虽然不知道那个拿着古武的,是什么样的人,但他一定不蠢,这种时候,不会铤而走险地暴露。” 双层小破楼里,徐安和黄叔席地而坐。 “如今形式很紧张,我有个法子,杀掉文景城,这些野武者自然会慌乱。”黄叔开口。 徐安怔了怔,这样一来,无疑是站到了某个古武世家的对立面了。 “你可以选择,但我希望你记住,哪怕你现在保住了古武,等鳌猿过来,一样会想办法占为己有。” 言下之意,希望徐安跳出鳌猿的圈子。 和鳌猿不同,虽然黄叔也是那个层面的高手,但似乎,一直对这份古武没什么大的兴致。 “虽然很冒险,但起码,总比坐以待毙要强。你若是选另一条路,我也不会拦你。” 另一条路,是跟着诸葛笑离开小瓶城。 “很多时候,我都想和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打一场,让他们知道,鲸族人的长剑,还没有彻底生锈。” “徐安,你助我一次,我日后也会助你。” “这是承诺。” 徐安缓过神,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楼梯口,任小玲双亲的遗照,已经收了起来,只余几盏空荡荡的烛火。 “杀了文景城之后,你带着小玲,打算怎么办?” “继续隐居,或者找个能靠得住的势力。” 徐安摇摇头,一种古怪的思绪,在心底衍生,“黄叔,要如何才能成为靠得住的势力?” 黄叔顿了一下,“至少,有能镇得住场面的人物。你别看着我,我还差一些,对付鳌猿燕辞北这样的人物还好,对上古武世家,我没有胜算。” “有没有法子,杀了文景城之后,却又不会让其他人发现?”徐安小声问道。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我想过了,我们两个人动手,可以将文景城不动声色地杀死。哪怕你不做,我也会自己动手,文家的人,我等得太久了。”黄叔垂着头。 模糊之中,黄叔仿佛能看见,偌大的鲸岛,被文家的三十位高手,不断赶尽杀绝,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海域。 长剑折了,头发散了。 黄叔背着尚在襁褓之中的鲸族公主,站在远远的海面上,不断撕心裂肺地大喊。 那一役,鲸岛人几乎死绝,护岛兽巨鲸也流落去了其他海域。 171 诸葛笑的叛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鲸鱼湾,再也没有巨鲸出现,成了无数野武者的斗剑的地方,不到短短数日,鲸鱼湾已经一片狼藉。 文景城斜斜躺在一家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不管是在本家,还是在俗世,能快快乐乐地享受,无疑是一件快活的事情。 “还没找到么?”文景城抬了抬眼皮,看着一旁的封三刀。 封三刀叹了口气,摇着头。 “早该听我的话,将这破城烧了。”文景城讪笑。 一个服务生颤颤巍巍地端着酒水过来,经理特意交代了,这些个人,不能有一丝差错,否则会惹来大祸。 可惜,这个服务生还是出错了,倒酒的时候,洒了几滴在台面上。 文景城极其变态地舔了舔舌头,将台面上的酒水洗干净。 随后,扬起一只手,一巴掌将服务生扇得撞到了墙壁上。 “你们看,这种蝼蚁和这种俗世,根本就没必要存活。”文景城摊了摊手。 旁边的恶岛人,尽皆嗤笑起来。 似乎为了彰显某种特殊性,恶岛人衣服上,都会绣着一个特殊的标志。 所以,黄叔和徐安,很容易就认出了那个在巡视的恶岛野武者。而且,为了占用资源,这一带,都被恶岛人单独霸占了。 “记住了么?”黄叔问了一句。 “放心吧。” 徐安答完,趁着夜色昏暗,一溜烟冲到了大街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在附近巡视的那个恶岛人,忍不住惊了一惊。 将头巾蒙住脸,黄叔缓了一口气,迅速往徐安方向追了过去。 “放下古武!”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那个恶岛人眼皮一跳,古武,古武出现了。 文景城接到报告赶到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好率着十几个恶岛野武者,迅速往前追。 隐隐的,似乎看得见在前方追赶的身影。 奈何那十几个野武者,实力太弱,根本就跟不上,也只有封三刀,紧紧跟在文景城身边。 鲸鱼湾附近,徐安停了下来,黄叔也停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事实上,早在白天的时候,徐安就听了黄叔的建议,将古武竹简,从包子铺里取了回来。 足足吃了七笼蒸包子。 古武是用古墨绘制,自然,在夜色中,也能辨得出。 文景城脸色亢奋,看着前方人影身上,背着的泛红光的东西。 “真是古武!得到了它,我文景城还有何惧!” “老二,先等一下,后面的兄弟就快赶到了。”封三刀劝道。 如今,只有他们两个,站在海堤上,若对面的人是高手,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无惧,我就不信,谁敢杀文家的人!”文景城嗤笑。 他似乎忘了,这种自小带着的尊荣,只存在于表面上,若是你把人逼急了,夺人宝贝,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人家都要斗上一番。 封三刀无奈,只好跟在文景城后面,掠向了鲸鱼湾外头。 鲸鱼湾里,偶尔还有些正在斗剑的人,看见恶岛的人后,迅速罢了手,急急逃开。 “入海了。”封三刀喝了一句。 虽然自小贪玩叛逆,但好歹是文家的人,文景城的实力并不弱,立即踏着海面,往前掠去。 小瓶山上,诸葛笑看着那泛着红光的画面,嘴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二头领啊。 文景城追到前方海域时,不动声色地回头,发现里小瓶城海岸线,已经越来越远。 “老二,先回去,咱们最好等人。”封三刀惊道。 那两个追逐的野武者,看起来太诡异了。 文景城咬着牙,再往前看时,发现明明在前面的两个人,忽然都不见了。 “小心,这是搅海法门。”封三刀提醒了一句。 话刚落,他的整个脖子,瞬间被人打断,只余一具残尸,在海面立了一会,随即迅速沉下去。 文景城大惊,他想不通,这小瓶城里,如何还会有这种高手。 至少,到达了鳌猿那个层面。 徐安从海里跃出,重重一拳,往文景城轰去。 文景城急忙侧身,避过徐安的拳气后,不顾一切地往前逃,期望和后面的十几个恶岛野武者汇聚。 黄叔如凶神一般,瞬间挡在文景城面前。 “我父是文渊龙,你胆敢杀我!”文景城喝道。 “不好意思,他真敢。”徐安冷笑吐出一句。 黄叔凝出一把水剑,从文景城面前划过,和封三刀一样,头颅瞬间割断,身子沉入海里。 “徐安,你先回去,我到附近检查一下。”黄叔掷掉水剑,冷冷开口。 徐安点点头,他明白,这种事情,若是被其他人看见,要承受的后果太大。 小瓶山上,诸葛笑只想了几秒,立即侧身跳下了上,急步往市区走...... “发现其他人了么?”黄叔回到家,徐安立即问了一句。 “没有,杀死了文景城,文家必然会震怒,留在小瓶城,控受牵连,该离开了。” “若我们这样走?会不会是不打自招?”徐安皱了皱眉。 “你看着吧,到了明天,所有的野武者为了自保,都会迅速离开小瓶城,这古武什么的,反正也找不到,肯定要先保住命了。”黄叔笑了笑。 正如黄叔所言,文景城的死讯传出去后,许多原本来小瓶城寻找古武的人,都急忙离开。 “你不走吗?”徐安狐疑地看了一眼诸葛笑。 “去哪?这原本就是二头领的地盘,我是掌事,出了这种事情,我哪里也去不得。”诸葛笑淡淡道。 “又不是你做的?你留下来背锅么?”对诸葛笑的印象不错,徐安急忙劝了一句。 “不是我做的,还能是你做的不成?”诸葛笑依然语气清淡。 徐安没有答话,不远处,黄叔带着任小玲,已经沿着海堤走了过来。 走到诸葛笑身边的时候,黄叔忽然出手,一掌往诸葛笑劈下。 幸亏诸葛笑闪避得急,避开了身子,退到一边,不断喘着粗气。 “他认出我了。”黄叔眯眼道。 诸葛笑咬着牙,“你是鲸族人,与我何干,我向来不喜欢给自己惹麻烦。 “那我不管,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我一掌打死你,第二个,你跟着我们一起走。”黄叔抱着手道。 徐安怔了怔,一时没明白黄叔的意思。 诸葛笑还在犹豫,脸色微微狰狞。 黄叔凑过头,小声开口,“徐安,我知道你想建一个自己的势力,不用再亡命天涯,我跟你说,这个诸葛笑,绝对是个人才,凭着他肚子里的那些墨水,足够你受用了。” “我这样一走,相当于背叛了二头领。”诸葛笑依然脸色发沉。 “自然是这样,但你若不走,就会被我打死。你想清楚,我赶时间。” 黄叔背着还迷迷糊糊的任小玲,踏上了一艘渔船,当然,这类东西,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 诸葛笑抬头,看着黄叔,他知道,只要这个人愿意,分分钟能身子回旋,跃上岸将他击杀。 徐安带着苦涩,又带着点期待,定定看着诸葛笑。 “我跟你们走!一个鲸人陈肖,一个身怀古武,老子不亏!”诸葛笑吼道,随即跃下了小渔船。 黄叔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仰头大笑。 徐安也抹了抹脸,拍了拍诸葛笑的肩膀。 “这样一来,这小瓶城我再也回不来了,二头领那边,势必不会放过我的。”诸葛笑叹道。 “放心吧,小瓶城还要回来的,这里的鲸鱼湾,我可是一直在等着巨鲸呢。”徐安劝道。 172 归返帝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问过黄叔,打算去哪里? 迷迷糊糊的任小玲,还躺在船舱里,不时发出呓语的声音。 黄叔摇了摇头,苦涩地吐出一句,“鲸族人,只剩我和小玲,这十几年时间,不过是躲躲藏藏罢了。” 诸葛笑在一旁,原本还生着闷气,听到黄叔的话,瞬间被感染,有意无意地走了过来。 “你们鲸族人的事情我知道,原本就不该怪你们的,文家那边,太欺负人了。” 黄叔淡淡看了一眼诸葛笑,点了点头,“没法子,这类大古武世家,根本容不得半丁沙子。” 其实,黄叔原本还想畅快地呼出一口气的,杀了文景城,也算报了一个小仇,可惜,诸葛笑在船上,他倒也不好多说。 “我记得,南海往前,是有一个荒岛的,不然我们去那里暂避。”徐安提议道,他还有另外的打算,留在那个荒岛上,离着鲸鱼湾也不算太远,至少还能偶尔回来。 黄叔和诸葛笑,同时盯了盯徐安,表情古怪。 诸葛笑嘴巴抽了抽,“这类无主的荒岛,你要是度个假钓个鱼肯定没事,但你要在上面长住,肯定还有人来寻的。” 不对啊,上次海神号上的人,不是住了快十来天吗? “不同的,若是气劲高手,你长住在荒岛上,就有开宗门的嫌疑,自然会有各方势力来找茬。徐安......你的意思,真要开宗门?”黄叔忽然脸色一白。 开一个宗门,且不说要镇得住的人物,而且俗世的资源也需求不少,若不是一方富贵,肯本承受不起。 “我还真是有这个意思。”徐安苦笑。 “不妥。”诸葛笑开口,这类善于谋略的人,往往更能一针见血,“徐安,你如今古武在身,但还没有修习成功,虽然有鲸人陈肖在,但门下无人马,太吃力了。”诸葛笑劝道。 “那老小子说的很对。”黄叔点点头,“还差一点火候。” 火候,自然是徐安的燎手功。 “那我们去哪?”徐安继续问道。 “考虑到鳌猿要追杀这老小子,自然要去一处让鳌猿不敢轻举妄动的地方。”黄叔开口。 瞬间,徐安心底掠过一个名字——帝岛。 不过,帝岛离鲸鱼湾这边太远,若是有一天老徐回来了,还真法子知道。 徐安冲黄叔问了鲸鱼湾的事情。 “不会有巨鲸过来了,哪怕是我和小玲,身为鲸族人,也不过是见了一次。”黄叔叹气。 “还有一件事情,若是鳌猿发现情况不对,说不定会和斩蛟会那个老怪物重归于好,从而方便对付我们。”徐安开口。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当初我跟着你们上船,很重要的一点,是鲸人陈肖在这里,单打独斗,陈肖是不会怂任何一个的,对不对......” 言罢,诸葛笑转头,看了一眼黄叔。 黄叔瞪了诸葛笑一眼,冲着徐安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先去一处和斩蛟会势均力敌的地方。徐安,你有什么提议?” “帝岛。”徐安淡淡道。 “帝岛?那里倒是不错,不过就是有点不好说话,燕辞北小气得很。”诸葛笑直言开口。 “人家未必会看得上咱们。”黄叔泼了冷水。 实际上,黄叔想错了,燕辞北在受到徐安来信的时候,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 “好家伙,居然还收拢了这么厉害的高手,徐安,我真是刮目相看啊。” 燕大鸿在一旁,显然没听明白。 “鲸人陈肖,一柄长剑如獠,当年,文家高手尽出,还是没能留住人家。”燕辞北叹道。 “岛主,这样的话,会不会惹怒文家。” 燕辞北摇头,“不会,事情这么久了,何况,这十几年鲸人陈肖也没念叨复仇的事情,不过是东躲西藏罢了,再说了,到时候文家来要人,咱们大不了推托就行了。这世界上,文家还能一手遮天不成?其余的古武世家会任着他胡来?” 事实上,燕辞北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要是文家耿耿于怀呢,不过,能得到陈肖来助,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想,这样一来,哪怕对上斩蛟会,他也有把握不败了。 陈薇薇站在海岸边,一脸惊喜,刚才她就听说,徐安要来帝岛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日子,徐安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能活下来就好,而且,就要马上相聚了。 辗转一年多,最终,还是要回去燕都,还是要去帝岛。 遥想当年,徐安不过一个愣头的过江猛龙,谁能想到,这不长的时间里,已经变成了身怀古武的气劲高手。 “记得了,古武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要提。”黄叔冷静道。 诸葛笑点了点头。 “我媳妇......在帝岛。”徐安吐出一句。 黄叔怔了怔,诸葛笑古怪地看了徐安一眼,有点气急败坏,“徐安,你的意思不会是为了看媳妇,特地将我们骗过来的吧?” “哪有?”徐安苦笑道,“我真是考虑到帝岛的特殊性,才让你们过来的。” “徐安应该没说错,对我们而言,帝岛如今真是一个好去处。”黄叔也劝道。 当初,燕辞北说过,希望徐安不要来帝岛,以免帝岛引火烧身,如今,徐安带来了鲸人陈肖,一个天大的助力,这一棋,足以改变燕辞北的看法。 帝岛上,要说最惶恐不安的人,莫过于余志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个俗世的蝼蚁小废物,还会有今天! 今天燕辞北在上面讲的话,他也是听见的。 “现在的徐安,都知道他得了七拳图,哪怕是椿,也未必是徐安的对手了。” 椿,即是灰脸杀罚使。 余志咬着牙,暗骂了几句,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废物,出去浪一圈,就能变成绝顶高手了。 怎么办?若是徐安来到帝岛,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实际上,是余志想多了,这种猴年马月的事情,过了便过了,只要不是滔天大仇,徐安都懒得计较。 再怎么说,人家帝岛当初可是死了三个杀罚使,都这么揭过去了,你还能斤斤计较不成? 斩蛟谷里,收到消息的鳌猿,眼神清冷,刚要直起身子,被田不归一把按了下去。 “如何,我可说过了吧,这种小白眼狼,是喂不饱的,你还收将才呢,他可是把你的人都拐走了。”田不归讪笑。 鳌猿垂着头,“他有他的选择,我不怪他,只是以后,可就要不死不休了。” 鳌猿并不知道,当初徐安刚来燕都的时候,万家人也想收他做将才,最后,火拼了一把,连万庚风都辞去了家主位置。 “这种人,是要做枭雄的,没可能会寄人篱下,二弟,你终究是糊涂了一次啊。”田不归叹道。 鳌猿皱了皱眉,没有答话,径直走出了凉亭。走到无人的角落,鳌猿捂着胸口,隐隐作痛。 东海沿岸,有一座小城,约莫一个县城大小,但其实不然,这座海滨小城,来头可大得很,是当今仅存的五个古武世家之一——文家。 文景城死了,按理说一个弃子,死在了外面,也不算得多大件事。 可惜的是,文景城的娘,那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不断在文家家主文渊龙耳边,顿足捶胸,让文渊龙替儿报仇。 “慈母多败儿!”文渊龙骂了句,只好派了几个人手,前往小瓶城探查。 自然,没有查出什么,唯一的目击证人诸葛笑,也被徐安拐走了。 小瓶城里,野武者散的散,死的死,瞬间,又平静了下来。 173 客居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余志很聪明,特地拉拢了绿脸,黄脸两个杀罚使,大概的意思,是想办法将徐安赶走,最好,别让徐安上帝岛。 可惜,绿脸黄脸不是傻子,先不说岛主燕辞北,哪怕是老大黑脸,甚至灰脸和紫脸,人家都和徐安玩成一片的,这种动作,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余志被耻笑了。 “该死的徐安,蝼蚁,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余志咬牙冷声道。 早早的,帝岛门户大开,那一尾尾绕着帝岛遨游的吞龙鱼,不断将头浮出海面,嘶声叫着。 仅剩下的七个杀罚使,早已经踏步等在海面上,等着徐安几人靠近。 小渔船有点摇摆,按诸葛笑的意思,就该弃船踏海的,至少,还显得要霸气一些。 徐安抬头看着,心里无限感慨,当初,他在燕都这里,由于万家的原因,得罪了帝岛,从而遭到追杀,庆幸的是,百转千回,自己终于能堂而皇之地踏上帝岛的土地了。 毛虫破茧成蝶,需要一个质变。 徐安明白,自己要站得更高,同样需要一个质变。 燕沉鱼拖着陈薇薇的手,也满脸兴奋,这段时间以来,在帝岛上,她和陈薇薇俨然成了无所不谈的闺蜜。 甚至,燕沉鱼都有点觉得,那个叫徐安的家伙,好像真的挺厉害的,一个俗世人,自小被欺压,跟着父母颠沛流离,一次次和命运对抗,谁能想到,硬是活了下来,到如今,好像已经小有所成了。 “对了薇薇,我都忘了问,徐安的父亲母亲,叫什么名字的了?”燕沉鱼觉得自己有点八卦,不自觉脸色有点红。 陈薇薇想了想,“我好像听他说过,父亲徐傲元,母亲叫顾小昭。” 燕沉鱼闻言,脸色瞬间一白,“徐傲元?顾小昭?” “对啊,燕姐姐你认识吗?” “不认识。”燕沉鱼声音有点发沉。 她常常在想,若是能像陈薇薇这样简单就好了,不用在意那么多事情,什么狗屁帝岛公主,她根本不稀罕要这个。 若是能互换,燕沉鱼哪怕折寿十年,也是愿意的。 帝岛岸边,燕辞北早早就站着了,那一边的斩蛟会,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所以,老怪物田不归要出关,他也只能出关,抗着顶着,不让帝岛被吞掉。 临近燕都,又有三门世家供奉资源,不管从哪方面说,帝岛的条件,太得天独厚了,自然,眼馋的人也会有很多。 小渔船晃晃悠悠,在几个杀罚使的指领下,来到了帝岛海滩。 徐安沉默了下,和黄叔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燕辞北一声大笑,腿脚一动,跃了上去。眼光略带激动地往四周看去,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暗暗松了一口气。 “徐安,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 老家伙,若是没有黄叔在,估计我早被你打将出岛了。徐安暗暗无语了一句。 当初,徐安也是和燕辞北见过面的,差点还把这老小子推下了海。 黄叔和诸葛笑身子挺直,很默契的,各自立在徐安两边。 这情景,让燕辞北惊了惊,他原来以为,徐安和鲸人陈肖的关系,最多类似于兄弟那种,哪曾想到,是这副模样,鲸人陈肖居然甘心居于徐安身后。 徐安,你到底何德何能啊。 还有那个诸葛笑,尽管盛名微弱,但还入得燕辞北耳朵,有个不得了的名号,叫“籍人”,意思是胸藏万千古籍,智慧如当。 若这两个人,若这两个人,一文一武,真甘心居于徐安身后,恐怕,徐安以后的成就,会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对于徐安的态度,燕辞北急忙又正色了几分。 徐安哪里会知道,燕辞北这小老头想得这么多,在他看来,黄叔现在是没地方可去,再加上要保护任小玲,而诸葛笑呢,属于叛逃,得罪了鳌猿,没办法才跟着自己。 “燕岛主。”徐安正色开口。 当然,这种情况之下,你不能“小老头小老头”地一直叫。 “徐安,士别三日,真是刮目相看啊。哎,咱们也不客套了,你随我上岛吧。”燕辞北叹道。 如徐安第一次登上帝岛,景色基本无差,不同的是,如今的帝岛,备战的气氛要浓了许多,想必,是因为斩蛟会那个老怪物出关的事情。 陈薇薇就站在人群的最后,看着自己的男人,意气风发地和燕辞北平起平坐,慢慢往里走。 实际上,燕辞北劝过她,让她排在前头。 陈薇薇拒绝了,她是个知趣而识礼数的女子,等徐安把事情谈好,自然会来见她。 按着燕辞北的意思,徐安几人留在帝岛,没什么问题,当然,条件还是有的,大概是帝岛遭人寻仇的时候,徐安要帮忙。 说句不好听的,徐安如今的情况,叫客居,算不上供奉,也算不上寄人篱下,但要倾力帮助帝岛。 “黄叔,你什么打算?”徐安垂下头,悄悄问道。 他有些怕,若是黄叔不喜欢,带着任小玲离开,那该怎么办? “那就先留在这儿。”黄叔淡淡道。 徐安点点头,某句话到了嘴巴,又咽了下去。 黄叔笑了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徐安我要和你说一下,我是鲸人,鲸人陈肖,我这一生,都是为复兴鲸族,保护公主为任,自然,你能帮我做到这些,我便会不余其力地帮你,我是个粗人,太过算计的事情我不懂,拳头再硬,也没法子打开局面,与其再躲下去,倒不如赌一把。徐安,你做得到么?” 徐安沉默了一下,咬着牙,“誓要做到!” “好!”黄叔爽朗大笑。 诸葛笑站在一旁,站了许久才吐出一句,“我就先干着,若有一日我发现,你并非我所想,我会离开的。” 这句话,说的很实诚了。 徐安没介意,拍了拍诸葛笑的肩膀,点了点头。 和燕辞北寒暄完,趁着空档,徐安迫不及待地往海边跑去。 海鸟高飞,浪头轻轻拍打在礁石上。 听见脚步声,陈薇薇转过了头,看着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姿势挺拔地往自己走过来。 很小的时候,她看过一幕电影,里面有个桥段她很喜欢,大概意思是某个仙女,总是幻想着自己的良人,回来找她的时候,会身骑白马,身着锦色长袍。 白马挂着脖铃,锦色长袍绣着她的名字。 陈薇薇红着眼睛,抽了几抽鼻子,随后弯下腰,捡了一根不知哪儿漂来的小树枝。 “媳妇,我回来了!”徐安兴奋得像个孩子。 “伸手!”陈薇薇佯怒道。 “哈?” 虽然疑惑,徐安还是伸出了手。 陈薇薇拿着小树枝,在徐安手掌上蹭了几下,又舍不得出力,看起来无语得很。 “我知道,你在外面拼死拼活,肯定很凶险,但我听说了,你每次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该打!”陈薇薇哭道。 “你要知道,你若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还有三爷他们,你不在了,偏又得罪了那么多人,他们肯定会受欺负。” 徐安心底苦涩,伸出手,抚了抚陈薇薇的头发。 “等我变得再厉害些,就不用这样了,媳妇啊,我也说过的,我根本不喜欢打架,可没办法啊,那些人,都要杀死我,我就想着不能坐以待毙。” 小人物活着,若是没有看过大人物的世界,会很自然而然地平平淡淡活下去,可惜,徐安不仅看到了,而且还触摸到了,那些大人物,总想踩死他。 “蚁能噬象,叶能渡江,我徐安也能一朝万人之上!” 174 斩蛟会的战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余志将身子藏在人群里,冷着一双眼睛,阴恻恻地盯着,他很害怕,徐安会突然记起过往的事情,出手将他击杀。 想必,哪怕他死了,燕辞北这些人,大概也不会因此出头吧?余志悲哀地想。 曾几何时,他高高在上,徐安像只蝼蚁。而如今,徐安高高在上,他像只蝼蚁。 这种反差太大,让余志受不了,所以,余志不断寻找着能扳本的契机。 可惜,他找了许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被人盯着的感觉,让徐安冷然一惊,他自小都是个谨慎的人,对于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很熟悉。 余志缩下了身子。 徐安打量了一阵,什么也没发现。 “你们来帝岛的消息,斩蛟会那边,已经知晓了。”帝岛大厅里,燕辞北捏了捏胡子。 “所以呢。”徐安笑道。 这小半个月,徐安过得不错,至少,不用担心随时被追杀的问题。 “徐安,有些事情,我要事先告诉你,那个老怪物田不归,实力深不可测,再加上鳌猿,已经压了我们一头。” “老燕,对上其中一个,你有多少把握?” 燕辞北沉默了下,“鳌猿五成,田不归的话,大概有......两成。鲸人陈肖,估计会比我厉害一些。” 徐安迅速盘算了一下,斩蛟会这次的怒火,必然是不会压下的,帝岛有十色杀罚使,斩蛟会的七个头领,如今只剩三个,不过应该还有诸多高手在。双方若拼起来,好像也差不多旗鼓相当。 当然,徐安希望,那个老怪物田不归,不要做个傻子,将斩蛟会的力量全拼了。 燕辞北脸色有点发白,欲言又止。 “老燕,你有话就讲啊。”徐安无语道。 燕辞北沉默了下,缓缓开口,“斩蛟会那边来了信使。” “什么意思?”徐安皱了皱眉。 莫不是战书? 燕辞北似乎看出徐安的心思,叹了口气,“田不归没那么傻,将斩蛟会的力量火拼,否则,早在前些年,就杀上帝岛了,况且,外面流浪的许多野武者团队,若是见着你弱势,必然会掠夺资源。” 燕辞北顿了顿,抬头有些苦涩地看了徐安一眼。 “田不归的意思,对一场拳,恩怨一笔勾销。” “对拳?”徐安惊了惊,他原来以为,对拳这类东西,只有在俗世才有,没想到这些气劲高手,也喜欢来这一套。 燕辞北点点头,“每边五人,如车轮战一般。彩头很大,帝岛若输了,要归附斩蛟会。而你徐安,则会被杀死。” “若斩蛟会输了呢?” “解散斩蛟会。” 闻言,徐安也惊了惊,一时没想到,这田不归真要玩这么大。 燕辞北抬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处海面,“这田不归,大概是觉得吃定我们了。” 徐安想到事情关键,急忙又问,“还有什么条件?” 燕辞北淡淡笑了笑,“田不归不傻,他自然是知道,鲸人陈肖,是在帝岛上的。老朽加上陈肖,也算得不可小觑的力量了,我担心的是,未到对拳期限,这田不归会下套,废掉我们其中一个。比如,告密到文家,让文家继续迁怒陈肖。” 徐安沉吟了一阵,“期限在什么时候?” “半年之后,冬至之时。” “若是不接,会怎样?” 燕辞北神情苦涩,“也不会怎样,不过,帝岛日后在外行走,必然会遭人唾弃,声名狼藉,包括你徐安,在以后的风评中,大概是属于‘鼠辈’那类角色。” “这种结果,我不喜欢。”徐安挠了挠头,他曾经想过,立一个自己的宗门,成了“鼠辈”,可就再没有什么声名了。 “我也不喜欢,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弱势之后,可能会有许多野武者来相欺,力量耗得太多之后,斩蛟会再来攻,我们必败无疑。”燕辞北叹道。 沉默了一下,徐安抬起头,微微歉意,“老燕,你会不会怪我,我来你这里,如你当初所讲,倒是让你引火烧身了。” 燕辞北摇着头,“即便你不来,帝岛和斩蛟会之间,总有一战的,相反,得了你们的助力,我反而安心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接了?”徐安惊了惊。 “我怕个卵,干他娘的!”燕辞北难得骂了脏话。 “那就干他娘的!”徐安也吼了一句。 时间不紧不慢,大概是半年之后,不过,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比如燕辞北说的,文家的问题,若是问题真的迁怒黄叔,可就大不妙了,如今的帝岛上,黄叔可是作为主力中的主力的。 走出帝岛大厅,徐安将对拳的消息,说给了黄叔和诸葛笑听。 黄叔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诸葛笑双眉紧皱,“半年时间,会质变的东西太多。原本就没有多大把握,更要将可能发生的问题,一一解决。还有,徐安你要记得,你是个变数。” 说实话,这类车轮战的对拳,徐安以前也接触过,比如在海上拳场那会,他化身孤狼,一举打败了众多高手。 不过,这斩蛟会的对拳,肯定没那么简单,每边五人,也就是说,除了田不归和鳌猿外,还有另外的三个高手。 要想赢面大一些,徐安必须要在半年之内,将古武燎手功连成,再融合七拳图,方能大用。 而且,还有各种隐性的危险问题。 “我想了一下,觉得要去一趟文家。”徐安开口。 闻言,黄叔脸色一滞,没明白徐安的意思。 “斩蛟会的那些老狐狸,必定会用尽各种无耻的法子,来削弱我们的力量,所以,文家那边是个很大的问题。” 诸葛笑听着,沉吟了一下,“我觉得徐安说的有道理。” 黄叔摇头,“我虽然一辈子都在躲,但没想过对文家人示弱。” “黄叔,我只问一句,你的最后目标是什么?一辈子躲藏?还是要复仇雪恨?” “自然是复仇雪恨......”黄叔急忙道,可惜,声音弱得没有半分底气,这些年来,担心文家人找到,他一直在躲躲藏藏。 徐安缓出一口气,“我做事情,喜欢将所有会变化的因素,考虑在内,对于我们而言,文家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而且,这不是示弱,黄叔,你可以理解为一次等价交换。” “用什么交换?文家人可不傻。”黄叔苦笑,事实上,他已经有点心动了。 “古武。”徐安一字一顿。 他不仅要文家的承诺,还要文家的支援,当然,这些都是暂时性的。 “这不可能!”诸葛笑率先大急,“若别人也学了古武,你还有何优势?” 黄叔也无语地看着徐安。 徐安更是无语,直直开口,“我又没说把整个古武交出去,这燎手功共有十二式,我断了其中三式,便连不成贯了。” “文家人可不是傻子,你断了三式,必然会看出来。”诸葛笑气道。 “那又如何,做这种事情不费心不费力,还能得到大半本古武,喂,诸葛笑,换成是你,做还是不做?” “做......” “那不得了。”徐安白了一眼。 “还有个问题,若是文家发现少了三式,会不会胁迫你交出来?”黄叔急忙道。 “我自有法子应付。”徐安笑了笑。 商量完后,徐安犹豫了一阵,还是和燕辞北说了,不管如何,现在他和燕辞北,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两个蚂蚱。 “徐安,你居然真有古武!”燕辞北捂着自己“扑通扑通”的胸膛,开口问道。 175 再回燕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有古武的事情,瞬间让燕辞北觉得难以置信。 “徐安......我忽然想明白了,你从小瓶城来,走得匆忙,又得罪了鳌猿,怪不得啊......”燕辞北声音发沉。 徐安干笑了两声,“没法子,我就想着先逃出来呢,这不,为了大计,我把古武都贡献出去了。” “贡献个屁,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肯定又要下套!”燕辞北气道。 还真没猜错,十二式古武燎手功,徐安已经牢牢记在了心底。 那本所谓的古武竹简,留在手上,已经没有多大用处,反而有“怀璧其罪”的危险,原来徐安还想着,将这份竹简做某一个筹码,看来,为了黄叔的事情,只能交给文家了。 “此行会很危险。”燕辞北皱眉道,“文家家主文渊龙,不是等闲之辈,自然,你的那份古武,他必然感兴趣,你提出的条件,我估计也会答应。但以后,你必定会在他的花名册里。” 徐安苦笑,“没法子,斩蛟会的战书,有点欺人太甚了。” 每边五人,想必田不归肯定会去四处拉拢高手,车轮战这种对拳模式,你若是实力弱了,连人家体力都没耗半分,没什么用。 “你有你的主意,我也相信,你徐安不是大意之人,万事小心,你看什么时候启程,我让灰脸和紫脸跟着你,也好安全一些。”燕辞北叹了一声,无奈道。 “多谢燕老爷子。” 远行之前,徐安带着陈薇薇,先回了一趟燕都。 细三爷早已经收到信息,早早领着人,站在三岛码头的海堤上。 徐安有点感动,这班帮着他打天下的老兄弟,无论什么时候,哪怕自己穷途末路,依然是这般兢兢业业。 除了细三爷和徐超,让徐安更没想到的是,岳虎盛和关夫龙,甚至林小棠也来了。 自己在帝岛十几天,想必是细三爷早早收到风声,将他们一起喊了过来。 “狼哥!” “狼哥!!” “狗娘养的徐安!”林小棠撇嘴插了一句。 “犊子!”徐安咧嘴笑了笑,走过去和林小棠拥抱,随后,又极其矫情的,每个人都抱了一下。 那段日子以来,他常常在想,若是还好好留在洛城,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大概是成为洛城的顶尖龙头,小心翼翼地避着燕都徐家的打压,再和陈薇薇生子,做一个隐形富豪。 人的抉择,真是妙不可言的东西。 徐安问过燕辞北,普通人要如何才能练出气劲? 燕辞北说,要有一个气劲大能的人,耗尽体力,捶筋顿骨方可。 徐安自问,眼下还没有到那种实力,所以,暂时也没办法,替细三爷这些人,点化到气劲之力。 “徐安,我可是听说了,你小子好像变得挺厉害的。”林小棠羡慕道。 人的气运,往往是最缥缈玄乎的东西,偏偏是徐安,打开了那片新世界的大门,只是这些人不知道,多少次,徐安都死里逃生,甚至,拼着同归于尽,和对手玩命。 “罢了,这些不提,如何,最近没什么吧?” 细三爷最有资格发声,沉默了一下,指着已经停工许久的三岛码头,“狼哥,你是不知道,燕都里那些世家,自从知道你离开后,根本都不想搭理我们,找个材料都费挺大劲。” 这些东西,徐安早就猜到了,花无百日红,何况,这燕都里,大把的人巴不得他死在外头呢。 “还是多亏了秦老爷子,帮着找了些人,要不这三岛码头都荒废了。”细三爷叹道。 这燕都里,除了秦烈,基本上,是没人和徐安交好了,哪怕是徐家,徐破岳做主的徐家,必然也是处处受遏,不敢和徐安这边的人,有太多交往吧。 想到此处,徐安决定,是时候回徐家走一走了。 当年,徐长青直言自己这一生,不可能有什么出息,如今自然还没有什么大出息,但以现在的实力,足以傲视整个燕都了。 还有,徐长青当时提及的岛人问题,母亲顾小昭是岛人,徐安承认这点,因为他身上,同样也有岛人血脉,这是从一次次实战中发掘的。不过,那时候徐长青欲言又止,显然是惊怕上面的人。 现在想来,那些追杀岛人的高手,莫非是斩蛟会的人? “徐安,有些事情你只看到了表面,比如木偶戏,是木偶在动,还是上面的人在动,我徐长青,不得不动啊。” 徐安还记得徐长青的原话。 很多事情,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徐安也不想轻举妄动,何况那一段疲于奔命的日子,很难放开手打探信息,若要继续调查父母的真正死因,恐怕要等和斩蛟会对拳结束的时候,才可以进行吧。 前提,自然是不能输。 徐破岳揉了揉眼睛,显然不敢相信,徐安出现在了他面前。 “老三!”徐破岳眼睛发红,血浓于水,比起徐家的其他人,他是真正的关心徐安的。 忽然,又想到某些东西,徐破岳正了正神色,急忙收敛。 徐长青依旧还是个瞎子,原本在院子里摸索着盆栽的,听到徐破岳的那一声“老三”,整个身子,忽然剧烈抖了起来。 他有七个孙子,六个不成器,最成器的,却是他一直没看好的老七,那个反骨仔,将徐家打得体无完肤的人。 莫原脸色愕然,替徐长青抓着花剪的手,忽然颤栗了一下,花剪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徐安,回来了。”莫原脸色极为欣慰地吐出一句。 徐长青没有回头,迅速站直了身子,假装继续摆弄起盆栽来。 莫原叹了一口气,往院子外指了指,徐安会意,率先踏了出去,莫原和徐破岳也跟在后面,也踏了出去。 “徐安,这一年的时间,你去哪里了?”莫原发问,对于徐安,他一直都是看重的,除开各自的立场,是很纯粹的长辈之情。 “去外面办了些事情。”徐安苦笑。 徐破岳沉默了下,缓缓开口,“燕都里的那些人,都传言你死在外面了。” 徐安讪笑,“我就知道,燕都不知多少人,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呢。” 莫原很庄重地摇头,“徐安,你不一样,我越来越笃定,你这一生,肯定不会简单。” 徐安没敢托大,只好默然下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再怎么说,燕都徐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徐安也是有责任在里头,不过,为了查出双亲的死因,徐安没有办法。 有时候,徐安甚至觉得,父亲母亲会不会还没死,所以直到现在,他一直没查到真相,哪怕徐长青说了,依然是离真相很远。 “前段时间,有两个人来燕都找你,发现你不在又走了。” “谁?”徐安皱了皱眉。 “不认识,是个花旗国人,学的却是东国的忍功。”莫原回道。 徐安沉吟了一下,他确实得罪过东国第一忍野王丸,把人家的两个弟子都杀死在沙漠里了,莫非是来复仇不成?不过徐安并不惧怕,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疲于奔命的弱者了。 “其中有个很厉害的年轻人,好像叫什么九藏,我和他对了一掌,完全不是对手。”莫原苦笑道。 九藏?那就没错了,估计是个头铁,帝岛人守着都敢上燕都找人。 “还有一个呢?” 莫原想了想,“那个倒是没看到出手,总是戴着头笠,驮着身子拄着一柄拐杖,似乎生病了,时常会弯下腰咳嗽,咳得很吓人。对了,在三岛码头那边,听说有个戴黄色面具的家伙,被他打得面具都碎了。” 徐安终于动容,帝岛黄脸杀罚使,居然败了,不过燕辞北居然没有提,估计是怕丢人吧,不过,这就证明了,那个带着斗笠的人,至少是个不可小觑的高手。 176 野王丸和九藏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里,听说徐安回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惊了一惊,特别是赵泗水这类,和徐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仇怨的。 “衣锦还乡?”赵泗水皱着眉头。 徐家中落以后,俨然赵家已经迎头赶上,成了和洪家并列的两个大世家,仅排在三门世家之后。洪家自然不用说,和秦家交好,而且说起来,还是徐安的战友。 “不可能,我的人看见他时,好像很普通的模样,没有什么发达的迹象,当初离开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才背井离乡的,反正我是不信,居然那么快就会摆平事情,顺带着发财?”说话的,是一个姓周的小世家,向来以赵家为尊。 自然,也有人记得徐安的手段,劝着万事小心,诸如此类。 赵泗水阴沉着脸,思前想后,鉴于徐安以往的威势,还是决定先去打探一下。 实际上,赵泗水多虑了,徐安压根没把他当成一盘菜,看到赵泗水来拜访的时候,只淡淡点了点头。 眼界决定格局,徐安的格局和以前在燕都那会,已经不可同日而言。 哪怕是秦烈,站在徐安面前,也不禁有了点仰望的味道。 这一幕,让赵泗水看见,不断偷偷抹着虚汗,堂堂秦岛家主都这样了,他赵泗水还能大得过秦家不成。想到这里,赵泗水已经暗下主意,那个差点将他害死的周小世家,必须受到惩罚。 “徐安你的意思?要我帮衬徐家?话说,当初不是你打击的吗?”秦烈苦笑。 “如今是我三哥当家,他太难了,这个烂摊子实在太大,麻烦秦老了。”徐安无奈道。 “这个倒好说,不过能不能复兴,到最后还是要看徐破岳的手段。” 徐安点点头,徐破岳他还是相信,所谓的徐家六子里,只有徐破岳称得上翘楚。 三岛码头上,一个戴着斗笠的老人,头垂得很低,海风吹来,将他身上的衣服吹得飘动。 “是他了。”老人咳嗽两声,缓缓开口。 老人旁边,一个裸着上身的男子,头扎红巾带,一副狠厉之色。 “他大概也是刚凝出气劲的实力,出手快一些,往死穴打,惊动帝岛的人,可就不好了。”老人抹了抹脸,继续说道。 男子点点头,嘴角一丝狞笑。 东国擅长忍功,其中,又以野王丸为最强者,却因杀戮之招太多,理念不同,被东国人联手赶走,辗转流浪到花旗国,野王丸收了三个弟子,豪鬼,大橘,九藏。 豪鬼和大橘皆被徐安杀死在非国沙漠之中。 所以,野王丸要寻仇,带上最得意的弟子九藏来寻仇。 虽然功夫不弱,甚至能重创杀罚使,但野王丸却始终流连在俗世,自然,也不会知道徐安太多的事情,在他看来,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当初还被人撵得四处逃的家伙,会有多厉害? 在野王丸的授意下,九藏也显得颇为得意。 这是他自山中苦修下来,第一次面对高手,当然,很小很小的高手。 燕都明园大酒店里,难得回一次燕都,徐安原本是不想惊动的,不过,为了徐破岳的事情,免不了要热闹一下。 在场的燕都世家以及各方势力,都不是傻瓜,人家徐安不仅解决了祸事,还能平安完整地出现在燕都,这足以证明了,徐安还有能量,至少,能解决某个世界大佬的能量。 赵泗水缩了缩脖子,埋头吃菜,只有偶尔敬酒的时候,才会跟着嚷嚷两声站起来。 诸多的世家势力也是一样。 其实,什么世界大佬,徐安并不知道,不过大概能猜到,应该是燕大鸿不知用什么法子解决了。 这些事情,以徐安的性子也懒得解释,随便安在谁的头上吧。 徐破岳脸色默然,从做了徐家家主之后,他自然感觉得到,如今的燕都徐家,处处受遏,根本放不开手脚,原本那些巴结的小世家,转瞬之间,变成了势力狗一般的存在。 对于徐安,不管怎么说,他是带着感激的。 上一辈的恩怨,徐破岳不想牵扯,只想重新好好雄震徐家。 明园大酒店,一时间觥筹交错,门外面的豪车,让那些路过的普通人,惊得咋舌,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世界大佬来燕都了。 九藏抱了抱拳头,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富丽堂皇。 “老师,我想慢慢玩。”九藏淡淡道。 “哦?你想怎么慢慢玩?”野王丸来了兴致。 “为了帮两位师哥报仇,一下子拧断脑袋,太仓促了,我在山上苦修的时候,看见猎鹰捕兔,会追逐很多遍,最后一击得手,对手太弱,慢慢磨掉性子才是最好玩的。” 野王丸笑了笑,“那就逐你的愿吧,记住,要打出忍功的威风,让华国人知道,东国的忍功,才是天下无双的。” 九藏咧开嘴,摸了摸头上的红巾,笑得很得意。 对手太弱,几乎是九藏和野王丸同一时间的意见。 酒店的门童见着两个着装怪异的人,自然要伸手去拦,很不幸的,被九藏一巴掌扇飞,再也爬不起来。 旁边的行人,惊惊乍乍地急忙跑开。 酒店大厅里,人很多,菜很香,酒也很欢闹。 登时,一声类似爆破的声音,瞬间惊住了许多人,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酒店门口,两个怪异的身影,已经缓缓踱了进来。 “哪个不长眼的!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一个坐在最边的小世家,似乎为了撑脸面,骂骂咧咧地带着一个供奉走过去。 很没有悬念的,被九藏扬手,同样一巴掌扇飞。 徐安有时候不明白,那些自诩为高手的人,打人的时候,为什么总喜欢扇巴掌,莫非打脸才是最爽的不成? 赵泗水和徐安是坐在主席上,见到这情景,觉得有必要出个面了,至少,能在徐安面前,落下个小人情。 徐安抱着手,遥遥看着,他才忽然记起来,这应该就是莫原说的那对东国人了。 “什么人?”赵泗水喝了一声。 声音极有威严,若是普通人听到,估计都要被镇住了。 “讨杯酒喝,不给酒喝就打死你们。”九藏咧咧嘴开口。 赵泗水惊了惊,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供奉,见机不对,立即挡在赵泗水面前。 野王丸戴着头笠,头垂下来,咳得极惨,听着声音,好像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死痨鬼。”有个小势力的人,低低咒了一句。 瞬间,野王丸身影原地消失,再出现时,手里已经捏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 而那个咒骂的人,满嘴是鲜血,舌头居然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掰断了。 全场死寂。 这是高手啊! 原本还想着出头的赵泗水,急忙趔趔趄趄地往后退。 九藏抱了抱拳,率先踏步往前走,野王丸抹了抹手后,也继续往前走。 走到主席台的时候,两个人都停了下来,冷冷盯着徐安。 主席台上的人,吓得瞬间跑了大半。 徐安淡淡笑了笑,“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都是我杀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们会来。” “那你还不跑?”九藏狞笑道。 徐安一脸疑惑,“我为什么要跑?” “因为我会把你活活打死。” “远来是客,先喝杯酒消消气。”徐安撇了撇嘴,随意用手一拨。 酒杯里,盛满了气劲,掷过来的时候,隐隐摇晃。 九藏狞笑一声,刚要伸手去接,他自诩,以他苦修十年的功力,这等雕虫小技,只增笑耳! 一旁的野王丸,匆匆看了一眼那个掷来的酒杯,脸色瞬间发白起来。 177 江山辈有人才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气劲之说,起源于三千年前,有大能者为此立书著说,大抵意思是,气劲是某种功夫练到极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衍生出类似雾气的东西,其中,却蕴含可崩山搅海的力量。 用简单直白的话来讲,气劲有点像核能力量。 那一个酒杯,装的并不是酒,而是一杯满满的气劲。 或许在普通人看来,这一小杯的东西,会有多厉害?实际上,真正的高手,却是在同样的体格身子里,蕴含了更多的气劲,而且,没有半分满溢的意思。 九藏那只手,已经要抓住酒杯。 徐安迷住了眼睛。 霎时间,一旁的野王丸,大吼一声,拼命推开九藏。 可惜还是迟了,随着酒杯的爆裂,气劲涌出来,如锋利的长刀一般,瞬间割下了九藏的整只手,切口平整。 九藏懵住,一脸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自己师父。 野王丸点了几指,苦涩地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九藏整张脸痛得扭曲起来,显得无比狰狞。 所有在场的人,皆不可思议地看向徐安,特别是赵泗水那一类还妄想着作对的,更是头皮发麻。 这一招,明显是超出人类范畴了啊! “酒好喝么。”徐安神色如常,淡淡问道。 露这一手,原本就是为了震慑那些宵小的。 在小瓶城时,燕辞北来找他,说他还不善用气劲,所以徐安苦练,才慢慢有了今天这一招。 “好喝。”野王丸咬着牙,扶住奄奄一息的九藏。 若非帮着止血,自己的这个徒弟,必然会死掉,这一手着实太漂亮了。 “再喝一杯如何?” 野王丸抬起头,冷冷看着,他终于知道,为何这徐安回了燕都,明明知道有人要杀他,还能这般稳坐泰山,实力啊,短短一年,这个年轻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力变得这般强横。 “我来喝,喝了这杯酒,老朽不胜酒力便要告退了。”野王丸沉声道。 “也好。” 言罢,徐安同样不经意地将另一个酒杯拨过去。 带着细微的破空声,酒杯掷到野王丸面前,只见野王丸双眼一晃,抬手瞬间稳稳捏住了酒杯。 一股悉索的风声,在徐安耳边擦过。 野王丸仿佛生了两个身体一般,一个还在那边捏住酒杯,另一个却忽然出现在了徐安身后,抽出一柄竹刀,狠狠刺下去。 竹刀刺入徐安天灵盖,就在野王丸以为徐安脑浆迸溅的时候,忽然,竹刀一下子失重,像刺到了空气一般。 野王丸心头一慌,刚要转身,发现徐安已经冷笑着出现在他身后,抬手一拳,狠狠轰了下来。 “好逼真的残影!”野王丸惊叫一声,身影诡异地一晃。 徐安的拳头,落到酒桌上,将酒桌砸得粉碎。 野王丸喘着气,重新出现在九藏身边,抬头看着徐安,“不得了啊,不得了,你已经有这般的手段了。不过,你以为我会怕你么。” “那你再喝一杯如何?”徐安冷笑。 野王丸眼神阴沉,默念了一句东国古语,瞬间,一坨烟雾燃起,众人再看时,发现场中的野王丸和九藏,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有几个世家,叫嚣着要追过去。 东国忍功以逃跑暗杀见长,哪怕是徐安,都没办法追到,何况这些俗世人。 虽然多了这么一处闹剧,但同样的,也等于徐安立了威,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已经心惊胆颤,估计回家会立即加上一条家训——不可得罪徐安。 明园大酒店的事情,瞬间被锦上添花传了出去,大概意思是,徐安以一敌二,打得两个东国高手哭爹喊娘,最后用了秘术逃走。 徐安挠了挠头,他已经习惯了,燕都人喜欢夸大其词的本领。 在燕都小聚之后,徐安寻了个由头,准备回帝岛,临走之前,嘱咐了细三爷这一批人,尽量不要离开燕都,若有事情,可以去帝岛寻他。 留给徐安的时间不多,看来要准备去文家的事情了。 从燕都折返帝岛,若放在以前,大概需要十天左右,不过,以徐安现在的实力,快的话,估计也只要三天。 陈薇薇一路都很兴奋,似乎极为珍惜和徐安一起的日子,让徐安从海里抓了海鲜后,自己亲自下厨,在小船舱里,捣鼓出许多味道鲜美的菜色。 用陈薇薇的话说,哪怕你抓条鲨鱼,也有办法给你做一顿。 “我说媳妇,你好像厨艺见长啊。” “当然啊,燕姐姐说,要留住男人的心,首先要留住男人的胃,呸呸,你爱吃不吃!”陈薇薇瞬间脸红。 徐安知道,陈薇薇嘴里的燕姐姐,指的是严鱼,堂堂的帝岛公主,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这类事情了。 不过说起来,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不错的,小菜吃着,小船开着...... 为了不被人打扰,徐安拒绝了燕辞北派杀罚使跟着的建议,美好时光,要好好珍惜。 可惜,总是有人不长眼。 小船摇晃起来,远处的海面上,波涛汹涌翻滚。 “徐安,是不是要发海啸了。”陈薇薇脸色吃惊。 徐安抬头,深深看了远处一眼,“不是,是有人来了。” “徐安,你朋友吗?要不要多做点菜?” “做吧。”徐安笑了笑。 远处,鳌猿一脸平淡,慢慢踏海而来,随后,极有礼貌地跺了跺脚,将海水蹬去,才缓缓上了小船。 煮熟的海鲜很香,浓郁的味道,让徐安忍不住拿手抓了一头螃蟹,立即嚼了起来。 鳌猿淡淡地坐了下来,坐在徐安的对面。 陈薇薇怔了怔,随即拿了一双筷子,递到鳌猿面前。 “谢谢弟妹。”鳌猿笑了笑。 徐安脸色没办法动容,还在胡吃海喝,颇有种泰山崩于前浑然不惧的意思。 “你知道我来?”鳌猿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哪怕要打架,也要吃饱了再说。”徐安摊摊手。 鳌猿沉默,剥开一枚虾,塞入嘴里,细吞慢咽之后,才缓缓开口,“我确实很生气,你做的事情很不对。” “你觉得你做的对,我也觉得我做的对,所以这是一件没法深究的事情,你有你的理念,自然,我也有我需要活下去的理由。” “我曾经救过你?”鳌猿抱着手。 “所以,以后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若我们是敌人,我会放你一次。”徐安仰起头说道。 “徐安,你太傲了,哪怕燕辞北在我面前,也不敢这样讲话的。” “我不能因为你比我强,就会忍气吞声,我这一路走来,很多人都比我强,都要杀我,可惜我活着,他们死了。” “你学成了古武?所以有了这份自信?”鳌猿笑了笑,南海是他的地盘,徐安得到古武的事情,只要他认真探查一番,并不难发现。 正是如此,徐安才要将古武送到文家,特意卖一个人情。 “我要说我学成了,你信么?”徐安淡淡道。 鳌猿死死盯着徐安,久久沉默,最终缓缓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毕竟你是个很奇怪的人,哪怕有一天你变成女人,我都不会惊奇。” 徐安无语地回道,“你这话忒不地道了,话说,你真的不是来找我打架?我这都准备好了。” 鳌猿更加无语,“我现在要出手,你活下去的机会不到三成,听你的语气,倒是我怕了你一样。” “那你还打不打?” 鳌猿抹抹手,“吃了弟妹的海鲜,算是吃人嘴软,不打了。” 这种理由,连自己都骗不了,何况徐安。 海面上,今日的日头沉下去,明日的日头又会升起,也许,会更加耀眼。 178 遥远的幸福时光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不傻,知道鳌猿不杀自己,肯定因为某种缘故,比如和老怪物田不归,明面上是合作,暗地里却依然争锋相对。 当然,徐安必须要让鳌猿看到价值,道理很简单,一个废物,是不堪利用的。 小船很稳,直直往帝岛而去,在海上漂泊三天多的时间,终于到达。 灰脸领着人,早就等在海岸边了,看到徐安回来,善意地点了点头。 这老小子,在邺都那会,又不见你这般高冷。 “来了一批人,来找你的。”灰脸淡淡吐出一句。 “什么人?”徐安惊了惊。 “野武者。” 徐安皱了皱眉,忽觉不对,算来算去,好像漏了一个问题。 他和黄叔两人杀死了文景城,自然,肯定是因为古武的原因,如今,他身怀古武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那一头的文家,会不会先入为主,认为徐安杀人夺宝?虽说没人看见,可那时候,小瓶城里有许多野武者,都是知道文景城是为了古武才去海边的。 千算万算,漏了这么一着。 黄叔早就等在海岛边上,看见徐安回来,脸色微动,两人随即踏海而出,去了外面。 “来的野武者是谁?”徐安咬着牙。 “还能是谁,那批恶岛的人,似乎还跟着一两个高手,不过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黄叔回道。 徐安皱了皱眉,“我们要好好商议一下,那晚文景城的事情,该怎么对付过去?我们手上的古武,又该是怎么来的?” “哼,到时候若讲不通,文家人若来,我就出手拼了!”黄叔咬牙道。 徐安一阵无语,四处望了一下,隔了好一阵,诸葛笑才在灰脸的示意下找到了他们。 “我刚才看了看,那批野武者,都笃定了,古武在你的手上,让燕辞北交人,自然,是不敢威逼的。”诸葛笑沉声开口。 “这些人不足为虑,我担心的是文家那头,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很有可能,眼下,我们只能死死咬住这批野武者,就说他们碍主夺宝,杀死了文景城,而我们是刚好出现,将古武夺了过来,然后,徐安叫古武交回文家。”诸葛笑冷静说道。 “关键是,怎么让文家相信?” “第一,让燕辞北作证,第二,迅速将古武交回文家,当然,还是要记得少三式。” 诸葛笑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 三人对望几眼,各自点了点头。 海底下,一个人影死死缩着身子,微微仰头。 余志有个很少人知道的本领,比如能潜在海底,足足十分钟有余。 自然,他也听到了这三个人的对话。 这种信息,足以让文家出手杀死徐安了。想到此,余志不由得一阵兴奋。 等徐安三人散去,又极为小心地多等了一会,余志才慢慢将头露出海面,舒服地吸了一口空气。 帝岛大厅里,燕辞北神色阴沉,任着那几个野武者,不断大放厥词。 “那个徐安呢,莫不是要学乌龟缩头了?” “小废物何在?” “燕岛主,我们都是敬重你的为人,才希望你多多考虑,莫要自误啊。” 燕辞北挠了挠头,“所以,你们要怎么样?” 为首的一个野武者笑了笑,“很简单,交出古武,等我们回禀文家,另做打算。燕岛主,同时我也希望你想清楚,为了这么一只蝼蚁,值不值得,那可是文家,仅存的五大古武世家之一!” “虎皮扯得太大,你们也不怕闪了舌头。”燕辞北嗤笑。 “什么意思?”领头的野武者脸色动怒。 “你是恶岛的三当家厉啸吧?老大老二死了,轮到你打古武的主意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多大的胃口吃多大碗的米饭,厉啸,你贪了。” 叫厉啸的野武者,闻声先是一惊,随即眼珠子一转,“燕岛主,我还是那句话,我今日来此,是受了文家人的授意,莫要自误。” “我误你祖宗!”燕辞北站起来,扬手一拍,差点没把厉啸拍死。 那时,徐安三人刚好走进大厅,见到这情景,都吓了一跳。 燕辞北还踹着脚,往厉啸身上招呼,眼看着就要把人打死。 “老燕,冷静一下......” 燕辞北仰起头,撂起有点乱散的头发,“狗草出来的玩意,威胁我?我当年南海火药包的名号,莫非是假的不成!” 徐安嘴巴抽了抽,好不容易才劝燕辞北消了气。 “徐安小子,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屁股都没擦干净呢!说吧,眼下你要怎么办?”燕辞北吹胡子瞪眼。 “早想好了,他咬我,我就咬他,古武是要送给文家的,当然,是从厉啸这个杀人凶手手上抢来的。”徐安笑了笑。 “这可不对,厉啸如何能杀得死文景城和封三刀?” “谁知道呢,为了古武,说不定请了很多帮手?” 燕辞北沉吟一下,点点头,“虽然不算妙计,但对于文家,是不错的交待了,徐安,你什么时候动身?” “我整理一下,就这两天吧。” “也好,到时候我让灰脸和紫脸跟着你,你自己也小心些。” 徐安转身,走出去的时候,赫然看见了余志刚好走进来。 四目相对,徐安抬头看了一眼,余志惊惧得脸色发白,将头瞬间缩下来。 徐安有点想笑,慢慢走了出去。 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丢人,余志忍不住老脸发红。 “余志,你有事么?”燕辞北讪笑发问。 这等小肚鸡肠的人,再加上实力不济,他是半点也看不上眼的,若不是看他在帝岛上住了多年,又身有残疾,早就赶出去做野武者了。 “没事......我就来禀报一下,最近的梅花桩该新换一批了。” 余志声音发颤,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老岛主,或许早就和徐安一伙了。 原本滑到了嘴巴的话,瞬间被他咽了下去。 “滚出去。”燕辞北扬了扬手。 余志唯唯诺诺地躬着身子,慢慢往外面退,退到门口,整张脸阴得可怕。 “我余志在帝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家伙敢这么对我,还有那些杀罚使,尽是当我废物!还有,那些原本我教的学生,也转而憎恶我!”余志眼睛发红。 一念成魔,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何会变成今天的模样,哪怕最中意的弟子阿田,也不再待见他。 “都要死!”余志咬着牙关,咬得两缕鲜血,从两边嘴角渗出。 帝岛的天色,瞬间暗下来,海面上的日头,沉入海,再见不到半丝光亮。 海风鼓吹,摇着外面的旗杆,“扑扑”地响。 徐安立在海风下,陈薇薇立在徐安身边。 “又要出去了。”陈薇薇叹息一声。 徐安转过身子,将陈薇薇抱住,“以前你讲过一句话,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开心。” “什么话?” 徐安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陈薇薇的额头,“那时候你说的,我月薪十万,足够我们两个人生活了。” 陈薇薇抬头,白了徐安一眼,“我后来才知道,那什么青城酒店,其实我就是老板娘,怪不得呢,张小佑那小胖子,一见到我就点头哈腰,有一次我在餐厅吃饭,被鱼刺卡到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张小佑火急火燎地联系了五个医院,然后将餐厅啊,后厨啊,甚至酒店外面的门童,都罚了一遍。” “你这是皇后娘娘的待遇啊。”徐安无语。 “我才不想做什么皇后娘娘,多折寿啊,我最喜欢的时光,是我们住在富源小区那时候的日子,你在厨房里猫着腰熬老鸡汤,我躺在外面沙发上吃苹果看电视,没有打来打去,没有争来争去,没有那么多的坏人,没有那么多的高手,鸡汤还是鸡汤,表哥还是表哥,那多幸福啊。” 徐安揉了揉眼睛,发现涩得厉害,揽着手,将陈薇薇抱得更紧。 “我就想着努力一点,争气一点,没想到,就成了这个样子了,等哪一天我不打架了,不争了,我们就回洛城,回富源小区,我给你熬一辈子鸡汤!对了,咱们再要两个孩子!不!三个!” “四个......以后我们吵架了,够分两派......”陈薇薇声音小得像蚊子一般。 179 文城在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往东海的方向,一艘不大的渔船上,徐安静静而立。 这一次去文家,徐安没让黄叔跟着,只带了诸葛笑,灰脸张贺,紫脸娜塔受了燕辞北的命令,一路跟着。 “此一去,壮志潇潇啊。”诸葛笑像个老古一样开口。 徐安心头亦有感慨,说实话,和黄叔虽然说得好听,但真要去了,不管怎么样,心里还是有点慌的,那可是文家,天下仅余的五个古武世家之一。 何况,文景城的事情,别人再不知道,那也是他徐安有份的,这和心理素质无关,就好比心里头的一个疙瘩,就这么嵌在心上。 “离文城还远着呢。”灰脸淡淡吐出一句。 好家伙,一个古武世家,居然直接将一座城的名字改了家姓。 同样的路,总有人赶,总有人缓慢。 得知徐安要去文家的时候,余志没隔多久,寻了个理由后立即出了帝岛,他要在徐安之前,将徐安杀死文景城的事情,捅到文家那里去。 余志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徐安被文家人按在地上,像狗一样捶打的情景。 “徐安,你学有所成又如何,比心计,比城府,你离我余志还差得远呢!”余志狰狞道。 人的怨念有多深,所使出的手段,就会有多卑劣。 揉了揉鼻子后,徐安站到了一座小港口前,离着东海文家还远,要继续从海路走,几乎还要绕一大圈,所以,徐安四人选择了走陆路,横穿东南方的群山。 按徐安原来的意思,是直接乘坐飞机的,呼呼两个小时就到了,可惜,这些气劲高手都有一个古怪的特点,那就是不喜欢飞机之类的高空工具,用诸葛笑的话说,太近天了,会惹来雷怒。 雷怒是什么?徐安估计是和渡劫类似的东西。 四个人的着装,走入俗世里,不得不说,确实有点怪异,徐安还好,诸葛笑活脱脱一个猥琐的小老头,偏偏又穿得极为绅士,不伦不类,而灰脸和紫脸则身穿古长袍,仙得像辟了谷的仙人一般。 无奈之下,徐安只好让灰脸和紫脸,变成了以往的张贺和娜塔,穿得普通一些。 一架民航飞机,在万丈高空之上,气流湍急,雾气缭绕。 余志蒙着头,整个人瑟瑟发抖,正如徐安所言,气劲高手们,都是害怕坐飞机的,为了早一步赶到文家,余志也算是拼命了。 善意的空姐,过来询问余志的情况。 “滚开。”余志一声怒吼,脸色狰狞。 人不人鬼不鬼,徐安,我一定要做局杀死你! 穿过一座座小城,几天之后,徐安四人来到了东海边上。 “文城在一座小半岛上,说起来,算是地势优良了。”诸葛笑开口。 徐安眉头微皱,一般来说,这类存在,都会尽量远离俗世,比如帝岛,比如斩蛟谷。 “这文家人,聪明啊,那处半岛离俗世不远,却又能掌控俗世外的世界,一举两得。” “占了两处?就不怕别人红眼?”娜塔冷笑。 “谁敢。”诸葛笑摇了摇头,随即扬手指着东海海面,“我没记错的话,东海前方不远,应该有一座岛,类似于俗世的集市,能互换资源的。” 徐安淡笑,“不用说,那也是文家人的生意。” 诸葛笑点头,“无错,这附近一带,也只有文家敢开这样的集市岛,刚好顺路,我们可以去看看。” 集市岛原本是俗世的岛屿,岛上的原住民,被文家人迁走,继而改建,修成了这座以物易物的岛屿,至于俗世的金钱,在集市岛上,根本没有半点作用,只有等价的两种资源,才能达成交换。 按着诸葛笑所言,过了集市岛,大概还要多行半日,就到了文城了。 另一边,余志风尘仆仆,已经站在了文城里,慌不迭地抓住一个守哨的文家供奉。 “我有事要说与文渊龙听。” 语气太急,说得也太急,在那个文家供奉看来,咋呼呼地直叫自家家主的名字,是极其失礼的。 所以文家供奉动手了,打得残疾人一般的余志,不断痛喊。 “我有古武的消息!”余志吼道,双眼发红。 文家供奉顿了顿,终于停了手,像提小鸡仔一样,将余志往文家堡里提去。 一路上,不时有供奉背手,从半空掠过,甚至形成队列,似是在巡行。 这景象,可比帝岛要威风多了。 余志脸色微白,让供奉将他放了下来,好好收撮了一番着装后,才跟着供奉后面,踏步走入了文家堡大厅。 文渊龙对这类小人物并无兴致,一般这种小事,都先由文家管家定夺。 余志不敢托大,身有残疾,只好半跪在地上。 管家眯眼笑了笑,“你一个废物,千里迢迢来文家,莫非是来认祖宗的不成?” 余志抬头,狰狞一笑,“来献两个消息。” “什么消息?” “古武的消息,以及杀死文景城凶手的消息。” 管家脸色一顿,瞬间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住余志...... 集市岛上,如诸葛笑所说,各种物资应有尽有,徐安甚至还看见,许多残破不已的竹简,当然,要等价换的资源,也是高得吓人。 “都是假的。”诸葛笑冷笑,“不过骗一些刚练出气劲的野武者罢了。” 真正的古武,是用古墨所绘,可惜古墨的制法已经失传了千年,若要造假,还真是寻不到门路。 沿着集市岛,逛了老大一圈,没半点让徐安入眼的东西。 走着走着,徐安忽然听到了前方人群的喝彩声。 “那是什么?” 诸葛笑伸手看了几眼,缓缓回道,“我要说掰手腕,你肯定不相信。” 徐安有点无语,“这俗世都玩剩下的东西,这里怎么会有。” “你且去看。” 徐安沉默了下,走近了些,登时看到两个脸色冷厉的人,还真是在掰手腕,不过,是在用气极在较量,低空之上,两股气劲拟成手掌的形状,紧紧握着,各自用力。 “这种较量,从千年前就有了,一般彩头都会比较大,你若是有兴致,也可以上台。”诸葛笑走过来解释道。 徐安摇头,输了赢了,都难免要暴露在众人之下,这不是徐安喜欢的。 之所以上集市岛,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半年之后,冬至之日,要和斩蛟会的人对拳了,五人一边车轮战,帝岛里,除了燕辞北和黄叔,哪怕加上徐安,或者再加上一个黑脸,那还是很势弱。 所以徐安要再找人,起码属于高手行列的人,要资源也罢,要金钱也罢,这一场对拳,不能输,否则,帝岛会易主,徐安会死。 徐安猜得出,田不归那老家伙肯定也在拼命拉拢人,除开一个鳌猿,起码还会有另外三个高手。 “诸葛笑,野武者之中,还有什么高手么?” 最成功的局面是,将抽了三式的古武献给文家后,再托文家派出一人助战,当然,这种事情说不好。 诸葛笑想了许久,摇着头,“大抵厉害点的人,都被古武世家,或者各方势力拉拢了。像鲸人陈肖这种,估计是世界上独一份了。” 徐安无奈地笑了一声,忽然发现一阵极为暴烈的气息传来。 旁边的野武者,也瞬间惊惊乍乍地散开。 一个手臂纹着搅海夜叉的光头中年人,从半空之中踏下,“轰隆”一声,将地面踏碎了一大片。 中年人目光清冷地抬头,环视一阵后,盯住徐安四人。 “哪个是徐安,文家供奉杨荡云,奉命来剿杀!” 180 问罪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文城里,若说最壮观的建筑,无疑是如山头一般傲立的文家堡。 此时,余志就站在文家堡的大厅里,身子微抖,看着面前的脸色阴郁的中年男子。 “何人?”文渊龙眯了眯眼,手指不耐烦地弹着鲸皮椅上的把手。 “帝岛供奉......余志。” “何事?” “禀文家主,我已经寻到杀死令郎的凶手。” 文渊龙笑了笑,“你讲笑了,我有十三个孩子,现在都活得好好的,莫非你是在咒我文家不成?” 余志哆嗦一下,急忙跪下,“文家主明察,我讲的是文景城。” “那个弃子?” “正是......” “嗯,那你讲吧。”文渊龙淡淡道,这种事情很无趣,若他只有一两个儿子,死了一个,他必然会心疼无比,可惜他有十几个孩子,自然会遵循优胜劣汰法则,没用的,死了也便死了,只要不伤到文家的脸面那就行了。 余志添油加醋,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徐安杀人夺宝,抢了古武逍遥在外。 文渊龙皱了皱眉头,古武确实是个问题,若是放到有心人身上,恐怕会衍生出另一个古武世家,这是文渊龙不愿意看见的。 余志讲完,垂着手跪在一边。 管家走过来,在文渊龙耳边碎语了几句...... 杨荡云如一尊战神般,将挡在徐安身前的灰脸和紫脸,瞬间打退。 “只取徐安一人的性命,诸位莫要自误。”杨荡云冷笑道。 灰脸和紫脸还要再出手时,被徐安一把拖了回来。 “为何要杀我?”徐安皱了皱眉头,这里是文家人的地盘,在这里敢对自己下手的,也只有文家人了。莫非,文渊龙知道了文景城被他杀死的事情? “有人告密,你做了恶事,家主动怒,下了命令要将你诛杀。”杨荡云淡然道。 “你们家主肯定还有一句话,若我交出古武,可饶我一命,对么?”徐安讪笑。 杨荡云惊了惊,他自认为这些人是没有古武的,否则哪里会这么弱,当然,他也没有问。 “你有古武?”杨荡云不傻,闻言立即开口。 徐安平静地将一本竹简拿了出来,“想我千里迢迢,特地来归还文家的东西,没想到被你们倒打一耙,真是冤枉得很啊。” 闻言,杨荡云更惊了,人家有古武不霸占,还特地过来送给你文家,这多好的人啊,你却还要出手杀人,这说起来也太过份了。 “可能有什么误会......这样,你们随我先去文城,见了家主再说。” 徐安冷哼一声,假意愤愤不平了一阵,才跟着杨荡云踏海而去。 一路上,徐安不断想着,告密的人到底是谁?莫非是杀死文景城的事情?那不对啊,这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而且诸葛笑也在自己身边,黄叔更不可能了,和文家有仇有怨的。 “我有些怀疑,我们的话,被人听去了。”诸葛笑一脸惆怅。 “不急,先去了再说,而且你没注意到吗,这人要杀我们的时候,都没有直言是什么事情,只说奉了命令。”徐安分析道。 “所以呢。” 徐安眯了眯眼,“我觉得那个文渊龙,不算很在意文景城的事情,他在意的,应该是古武。” 去到文城,在无数文家供奉不怀好意的目光下,徐安四人,跟在杨荡云后面,走上了文家堡大厅。 厅里,余志已经是座上客,一边喝着茶,一边恭敬地和文渊龙说着话。 这种局面,让余志很满意,趁着聊天,余志又细数了徐安诸多罪名,比如收留文家的仇敌鲸族人等等。 哪怕只清算其中一项,你徐安也必死无疑!余志暗地冷笑。 缓慢而来的脚步声,让原本有些烦躁的文渊龙抬起头,也让余志兴奋得脸色扭曲。 将徐安四个人撂在大厅之中,杨荡云沉默了下,退到一边。 “何人?”文渊龙咧咧嘴。 “晚辈徐安,这几位是我的友人。”徐安笑了笑。 “文家主,便是他!杀死贵公子,抢夺古武!”余志站起来,扬手指着徐安尖叫道。 徐安冷冷盯了余志一眼,他从来没想过秋后和余志算账这种事情,可恨的是,这种小人,就像毒蛇一样,你不欺他,他偏咬你,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嗦你两口。 “徐安,我儿是你杀的?”文渊龙站起来,抱住了手。 徐安摇头,“我与文少爷无冤无仇,我为何会杀他。” “自然是为了古武!”余志喊道。 徐安讪笑,“若是为了霸占古武,我为何还要特地送回来。” “什么......”余志惊了惊。 文渊龙也惊了惊。 “文家主,他必定是觉得藏不住了,才玩这么一手!若不是他杀人夺宝,这古武怎么可能在他身上!” 文渊龙皱了皱眉头,自然,余志的话也是有道理的,文景城虽然是个弃子,但气劲功夫并不算弱,一般的野武者哪里能伤得到他。 “都知道,文景城公子离开文家以后,去了恶岛,恶岛三个当家,大当家封三刀死了,文景城二当家也死了,那就只剩三当家了。” “所以呢。”文渊龙笑了笑。 “我和鲸人陈肖,那日在海边经过,见着打斗赶来,发现恶岛的人在内斗火拼,死了很多人,包括贵公子,那时,恶岛三当家厉啸抢了古武要逃,被我反夺了回来。” 文渊龙语气清冷,“你讲大话,我不信你不动心思,那可是一本古武。” 余志也一旁冷笑。 “我自然动了,不过后来和鲸人陈肖商量,毕竟是文家的物品,自然不能霸占,所以今天才特地送回来。” “一个鲸人,该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才是?” 徐安摇头,“这十几年,文家主可曾听说鲸人报复的事情,正是因为鲸人陈肖知道文家的厉害,所以才劝我交回古武。” 文渊龙抱着手,重新坐下来,“你说的有点道理。也罢,你先将古武交出来。” 徐安点点头,掏出古武竹简,递到一旁的杨荡云手上,杨荡云慢慢递了上去。 古武最容易辨认的特征,无疑是古墨。 所以,文渊龙只粗略看了几眼,便知道徐安没有说谎。 “文家主,这人是藏不住了,才交出来的,文家主莫要被骗了!”余志脸色仓惶道。 他不明白,多么漂亮的一个劲局,硬是让徐安扭转了局势。 “我有我的道理。”文渊龙瞪了余志一眼,冷冷开口。 徐安垂着头,不卑不亢地站着。 “你练了么?”文渊龙眯住眼睛。 “我若是练了,还能这般弱么,而且,这古武的修习法门,我根本就不懂。” 文渊龙不再发问,翻着竹简,越翻,眉头越皱,紧接着,将古武竹简,一把掷到徐安面前。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余志重新燃起了杀死徐安的希望。 “这是残本,少了三式。”文渊龙冷笑道,“莫非你以为,这种卑劣的手段,我看不出来么?” 徐安淡淡回道,“另外三式,我也不清楚,我将古武送来给文家主,就是觉得以文家的力量,能很快将古武的残式寻回。” “你想要什么?”文渊龙语气缓和了些。 “晚辈不敢邀功。”徐安淡淡道,一旁的诸葛笑闻声大急,不是说好来借人的吗,你如今干嘛支支吾吾的。 徐安看得很清楚,有些东西,你越想要,偏装得越不想要,往往,成功的几率起码添三分。 而且,徐安猜对了,至始至终,文渊龙都围着古武的事情,几乎很少提文景城被杀死。 那就证明了,在古武面前,死去的文景城,连颗棋子都不如,可怜这余志,还想着要靠这个杀死徐安呢。 181 三年,我再送一本古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文家堡大厅里,余志的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却依然试图扳回局面。 “文家主,这小子最擅长蛊惑,莫要上当了。” 文渊龙不胜烦躁,将竹简合上,捏了捏眉心,“所以呢。” 余志闻言大喜,“若按我说,这等小人,就该立即正法,以绝后患!” 文渊龙抬起眼皮,止不住地想笑。 后患?堂堂五大古武世家之一的文家,居然会怕后患?以前,文家人做过许多大事,比如铲平鲸岛,比如逼死名宿,有时候,文渊龙巴不得那些人来找他报仇,这文城的日子太死寂了,像死水一般,没有半丁涟漪,何况,文家何时像怕事的人,要怕,那也是那些要打文家主意的人。 “你不要讲话了。”文渊龙淡淡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可违逆的压迫。 余志急忙缩下脖子,脸色发白。 徐安仰起头,和文渊龙四目相对。 文渊龙斜斜躺下去,“让我猜猜,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害怕?或者是想领赏又怕我生气?你们这些人啊,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实际上在我眼里,不过像娃娃一般。” 徐安垂首,“文家主说的对。” 文渊龙嗤笑,“不管如何,哪怕这本古武不完整,你也算立功了,不过徐安,我最后问你一次,古武上的东西,你学了么?” 徐安暗暗咬着牙,沉吟了好一会,他知道,文渊龙不是傻子,再说一遍我没学,必然会更加遭到怀疑,或许,反其道而行之,才能路通。 “学了前面三式......残缺了许多,我也学不下去。”徐安沉声道。 话一落,一旁的杨荡云抬头,脸色动容。 余志神情狰狞。 偷学古武,这回你还不死么! 文渊龙抱着手,缓缓站起来,往厅下走。 徐安整个身子,瞬间被一股力量揪了起来,高高提起。 “悟了多少。” “悟不出一式,古武高深莫测,若没有像文家主这样的名师,我实在参透不了。”徐安咬着牙开口。 “这是你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文渊龙继续问道。 “自然是文家主的。” “你学了我的古武,算过,但又送回来了,算功,功过相抵,滚吧。”文渊龙拍拍手,重新走了上去。 出于某种不能让天下人耻笑的缘故,不到关键时刻,文渊龙真不想杀一个上门献宝的人。 至于那弃子,死了就死了,死了更省心,省得老在外面败坏文家名声。 徐安还站着不动。 诸葛笑吓得脸色发白,不断扯着徐安的衣服。 “还有事?”文渊龙冷笑。 徐安慢慢推开诸葛笑的手,“我还想和文家主做个交易。” “哦?”文渊龙来了兴致。 “我是个岛人,身上有种奇怪的传承,能感应到深埋海下的宝物,当然,这种感应的时机很少,也需要某种契合的天时地利,比如这本古武,那时我也是感应到,才和鲸人陈肖一起追过去的。” “你想说什么?”文渊龙笑了笑。 “我想跟文家主借个人,助我一战。” “你出什么价格?” “三年后,我给文家主带来第二本古武。” 此言一出,不仅是文渊龙,一旁的诸葛笑,灰脸张贺和紫脸娜塔,皆是脸色震惊。 余志嘴巴抽得歪了去,文家管家和杨荡云面面相觑。 古时,由于环境各种凶险,从而衍生了许多高深莫测的气劲法门,但到如今,在岁月长河中,在无休止的争斗中,已经消失殆尽许多。 所以,现在的世界,也只剩五个古武世家。 这个世界上,四处寻找古武的人自然很多,但实际上,哪怕找到一丁半点的人,都是寥寥无几。 这就是为什么众人都吃惊的原因。 “我如何信你。”文渊龙眯起眼睛。 徐安沉默了一下,将怀里自己画的七拳图递过去,杨荡云接过,递给文渊龙。 “这是我同样寻到的宝物,不过肯定不如古武,是一般的气劲法门。”徐安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 这件事情,只有鳌猿知道,估计以鳌猿那个性格,也懒得说出来。 文渊龙看了一会,意兴阑珊地将七拳图丢了回来。 “徐安,你知道你要是骗我,是什么后果么?” “天上地下,无所遁形。”徐安平静答道。 文渊龙仰头大笑,其实这门生意,对他来说,只会有益无害,借一个人,三年后若真赌对了,会得到第二本古武,若是被骗了,大不了到时候出手杀了这小子就成。 三年时间,弹指一挥间,哪怕这小子天赋再好,还能大到对抗文家不成? 文渊龙却不知道,这不仅仅是借一个人,换句话说,由于徐安的原因,间接也保护了自己的伙伴鲸人陈肖,而且,有一个文家的高手助拳,和田不归的对拳,胜算会大几分,自己也能活下来。 这几乎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了。 “说吧,你要借谁。” 徐安转身,扬手指了指杨荡云。 “眼光不错,不过,我只借你一月,选好了时间,再来告诉我。” 徐安拱手。 诸葛笑等人在后面,早已经虚汗连连。 徐安撒的这个谎,诸葛笑忽然明白了其中关键,心里头,也莫名对徐安产生了一种近乎崇拜的情绪。 “文家主,这小子肯定在骗你......”余志挣扎道。 “不然,你也弄一本古武过来?”文渊龙冷笑。 余志急忙垂下了头,他终于明白,文渊龙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儿子死因,而是古武!古武! 余志脸色发白,阴狠地抬头盯着徐安。 “晚辈先告退,多谢文家主招待。”徐安再次拱手,后面的诸葛笑等人,也急忙跟着拱手。 “记得你讲过的话否?” “天上地下,无所遁形。”徐安答道。 文渊龙挥挥手,“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还有,这条狗儿太吵,你一并带走吧。” 余志瞬间懵住,狗儿?明明刚才还是座上客,这才一下子,就成了狗儿! “文家主......我是帝岛的人。”余志急忙道。 “狗屁帝岛,真当我欣赏你呢,燕辞北在我眼里,也不过一个四处讨饶的老乞儿罢了,你算个屁啊!”文渊龙嗤笑一声,站起来往后走去。 古武世家的傲气,在这一刻表露无疑。 余志顿在当场。 灰脸张贺脸色阴沉,瞬间跃过去,将余志按住。 吃里扒外也就算了,还想坏岛主的大事,如何能留? “徐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余志叫嚣道。 这种没营养的退场词,激不起徐安心底的半丁涟漪。 走出文城,张贺已经揪住余志,率先往海面掠去。 “徐安,你只有三年时间可活。”沉默了一下,诸葛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一旁的娜塔,同样面色黯然。 “或许,三年后我有了和文家同样的话语权呢。”徐安笑道。 诸葛笑摇头,“这不可能,文家这样的古武世家,是几千年来的底蕴所积累,仅凭你如今的状况,哪怕十年,几乎都等于零。” 徐安踏步,往前踏碎海边的一块礁石,“你可能不知道,我刚出生,便被那些本家兄弟欺凌,跟着家人颠沛流离。十多年前,我什么都没有,连腿脚功夫,都是父亲教着我强身健体的。一年多前,我徐安不过俗人,终日为如何活下去而小心翼翼,害怕被你们这边的人迁怒。有人对我说过,奇迹并非全部是运气使然,更多的,是用你的能力创造!三年,我徐安一定要站得高,站在和文渊龙对等的高峰上!” 181 魏无渠之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开东海时,杨荡云一路跟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徐安。 “我有些不明白,文城那么多人,那么多高手,比我厉害得大有人在,你为何要选我?” “在集市岛那会我就知道,你是个听得进道理的人,这足以证明,你本性淳良。”徐安笑了笑。 杨荡云沉默了会,拱手离开。 半年之期,冬至之时,帝岛和斩蛟会两个势力,将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 当然,高高在上的古武世家,自然是看不上的,相反,那些野武者以及各方小势力,却津津乐道,不管是燕辞北还是田不归,都算得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燎手功的修习,在诸葛笑和黄叔的指导下,隐隐已经见到成效。 可惜的是,由于文渊龙的原因,徐安自然不能露出过多燎手功的招式,只能用前三式,否则,必然会招来文渊龙的报复。 燎手功前三式,并不是很出奇。 第一式“启阳”,与气劲同时迸发。 第二式“炙手”,为凝气之法。 只有第三式“燎海”,才算真正的攻击手段。 徐安试过,配合七拳图,打出燎海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淡蓝的火焰,只在海面上烧了一阵,便熄了过去。 “还未精熟,等你将气劲和古武燎手功能融为一体的时候,威力自然会见长。”这是黄叔的原话。 按着徐安的设想,还有四个多月,将燎手功精熟,应该不是难事,谁料到,偏偏在这时候,出了一件大事。 陈四七是带着白绸过来的,一路风尘,哪怕是脸上,都沾满了灰。 “二师兄,师父走了!”陈四七跪在海堤上,像个孩子一般,抱着头不断大嚎。 徐安立不稳身子,整个人往前一栽,摔进了海里。 洪妍红着眼捂着嘴,一拨一拨的泪,从指缝里渗出来。 若没有魏无渠,就没有今天的徐安。 夜色的三岛码头。 “听闻灵山永寂,灯影不摇,吾心念,恨不能往......”徐安跪在地上,朝着北方默念。 念了一夜,纸灰被揉入海风,漫天飞去。 陈四七揉着眼睛,铁塔般的身子,依旧怒而发抖。 “那个人我也不认得,上门的时候,师父让我别出去,自己出去了。” “我不肯,隔了不到五分钟,出去的时候,什么人也没见到,寻了大半夜,才寻到师父的遗体,被人挂在了坡子的老树上,脸色发青。” 徐安咬着牙,“什么样的人?” “全身穿黑衣,好像是认得我们的,来的时候,说了一句‘故人来访’。” 陈四七的话,让徐安更加疑惑且不安。 按理说,俗世之中,魏无渠应该是不惧任何人的,最怕的,是那些与俗世素无瓜葛的气劲高手,徐安一直避免和魏无渠这些人牵扯太多,当初就是考虑到这种原因,谁曾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会是谁? 徐安细数了一遍,文家人不可能?斩蛟会应该不屑用这种手段吧?恶岛的人哪里会知道魏无渠的事情? 至于帝岛,就更不可能了。 徐安越想,脸色越阴沉,不管是谁,只要查的出来,哪怕是文家这样的古武世家,这个仇也誓要报! “我想起来了,那个黑衣人的声音,我好像是听过的,记得是上次我来燕都的时候听到过。”陈四七忽然又开口。 闻言,不仅是徐安,连一旁的洪妍,也满脸疑惑。 燕都里的,自然都是俗世人,哪里有本事杀得了魏无渠。 三头码头外的海面,直直往前延伸,便是三门世家的三岛了。 秦岛,陆岛,万岛。 秦岛灯光微弱,秦家人喜欢宁静,夜里静悄悄的。 陆岛灯火通明,陆青川找了许多小明星,开着派对欢闹。 而万岛,连半丁光亮都没有。 万昌云不断骂咧着,这种情况,自然是电路出了问题。 许多供奉家奴,战战兢兢地急忙去寻找问题。 万庚风踏着海水,踏上万岛,再高高掠起来,往万家的主厅里而去。 一袭黑衣,更让他伪装得跟黑夜一般。 万庚风落脚,站在万昌云面前,随即,万昌云身边的三四个供奉,瞬间头一歪,瘫在了地上。 “何人!这里可是燕都万家!”万昌云惊叫道。 万庚风笑了笑,扯下黑头袍,露出一张近乎死相的脸,脸面上,萦绕满了灰黑色,连着眼瞳和原本洁白的牙齿,都变成可怖的灰黑色。 万昌云自然认不出来,惊得连喊了几声“救命”。 “二弟,我是大哥。”万庚风笑了笑,鼻孔一耸,两股灰色的淡淡气体,溢了出来。 万昌云闻言,脸色先是惊疑不定,尔后再借着手机光亮看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怪人,隐隐有大哥万庚风的轮廓。 可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这万庚风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变成了这个模样。 万庚风抱着手,对于自己胞弟的表现,略微动怒。 “大哥,你是不是患病了......”万昌云声音发颤。 万庚风咧嘴笑了笑,“可以这么讲,我随着老师学的,便是这样的功夫。” 万昌云其实心里还有点小九九,比如现在万庚风回来,莫非是要重新做万家家主? 万庚风眯了眯眼,以他如今的眼界,一个小小的万家家主,他还当真看不上,至于为什么回来,自然是因为那个人。 一年多前,万庚风惨白,各方面惨白,被徐安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到最后,还是自己的便宜老岳父出面,才让他逃过一劫。 “你嫂呢?”万庚风百无聊赖地问了一句。 “走了......听说到花旗国重新嫁了个人,那什么离婚协议......我代着你签了。”万昌云声音发颤,他原来以为万庚风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会大怒,哪里想到,万庚风只是笑了一笑。 “我忽然觉得,以前的三十年都是白活了,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徐安。” 没有徐安,他万庚风就不会怒而独自出海,就不会机缘巧合之下,遇到恩师,就不会学得如此逆天的功夫。 这时,“咔嚓”一声,万家大厅富丽堂皇的吊灯,瞬间亮堂起来。 万昌云忙不迭地抬头去看,在亮光的映衬下,自家大哥的那张脸,显得更加诡异吓人,这种感觉就好像......电视里那些中了剧毒的人一般。 万庚风扭了扭脖子,随后一抹脸,原本死气沉沉的模样,瞬间换回了一年多前,那个儒雅的男子。 ...... 徐安还在为师父魏无渠的事情耿耿于怀,偏偏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稀奇无比的事情。 万庚风回来了!而且,还邀他上万岛做客! “我查过了,听万家人说,万庚风是出去做生意了,如今在花旗国那边,生意做得很大。”细三爷在一旁开口。 徐安要的,并不是这种信息,他只是不明白,万庚风邀他做什么,明明已经是仇人了。 “我估计,狼哥你的名声,如今在燕都太盛,万庚风自知不敌,在向你示好。”细三爷认真分析道。 “告诉他,我没空。”徐安冷冷一笑。 他确实没空,这种小人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如今他在乎的,是杀死师父魏无渠的那个凶手。 “万庚风说,你若是不去,他会将燕都徐家的生意,压得翻不了身。” 燕都人都知道,徐安如今在帮徐破岳,而这万庚风,偏偏要对着干,不给徐破岳活路。 徐安眉头一皱,好死不死的,这算是触霉头么。 181 归来的万庚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物是人非的,不仅是万岛,还有徐安,还有万庚风,还有当初在万岛上,那些围观对徐安叫嚣的各个世家。 万庚风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那些人,自然不大可能上万岛的,索性,只请了几个人,陆岁山,秦烈,赵泗水以及洪向天。 当然,还要加上徐安。 踏上万岛的那片沙滩,一瞬间,徐安又想起了和叶白离搏杀的事情。 那时候,徐安只是一个俗世人,而叶白离,却是帝岛的供奉,一个气劲高手。 “那时候,我记得很多人都以为你会被杀死。”万庚风忽然出现在徐安旁边,脸色淡然。 徐安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万庚风。 这家伙,除了比一年多前脸白了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一年多,我尽是忙着在花旗国金融市场捡钱了,很多人都说生得皮白了。”万庚风叹气道。 徐安冷笑,“做个富家翁也极好的。” 按着细三爷昨天的话,徐安原本还以为,这万庚风有了什么大的底牌,如今一看,不过是钱多了,但对于徐安,钱再多有何用? 万庚风讪笑两声,亲自领着徐安,往万家大厅走去。 万家庄园二楼,万可儿抱着手稳立,饶有兴趣地看向下面两个缓缓走来的男人。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万可儿秀眉一皱,两只手迅速勾后,抓向腰间的两柄蝴蝶刀。 “可可......是我。”万玉惊了惊,急忙喊道。 “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想着来看看你。” 万可儿转身,脸色清冷,“看完了吗?” “看完了......” “那请便吧。”万可儿淡淡吐出一句。 一年多前,发生了一件让许多迷弟迷妹伤心欲绝的事情,万可儿退隐娱乐圈!换句话,这以后的日子里,再也看不到万可儿新的写真,新歌,以及电影了。 万玉身子僵住,她忽然发现,这面前的万可儿,真的变了,变得连她也不认识了,陌生得可怕。 “小姐,客人到齐了......”万玉缓了缓,急忙说道。 万可儿点点头,目光没有在万玉身上停留片刻,迈着脚往下面走去。 万家大厅里,万昌云很知趣的,没有敢做主位,而是让给了万庚风。 秦烈,陆岁山,赵泗水和洪向天,皆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万庚风,为何突然之间,要请他们过来。 莫非是你衣锦还乡了?想着炫耀一波? 徐安一脸平静,想看看这万庚风,要闹什么花样。 万庚风自顾自坐下来,讪笑两声,“我昨日从花旗国赶回来,一路上,都寻思着和各位老友聚一聚了。” “我跟你可不熟。”洪向天眯了眯眼睛。 如今的万家,已经不是以前的万家,一年赚的,也刚好足够供奉帝岛的资源,说起来,还不如洪家呢,而且,万庚风以前,可没少为难洪家人。 “洪老爷子,你这话讲得过了。”万庚风依旧笑眯眯地开口。 徐安忽然觉得,这万庚风总有哪里不对,却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哦,对了,应该是这样,徐安小兄弟在这里呢,这可是洪老爷子的强力后盾啊,我差些忘了。”万庚风惊惊乍乍道。 此言一出,不仅是洪向天,连一旁的赵泗水和秦烈,以及陆岁山都惊了惊。 要知道,徐安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要实力有实力,要人有人,听说,已经和帝岛那边搭上了线。 “哎呀,我就开个玩笑,看你们这模样。”万庚风笑道。 “万庚风,万家如今的状况你也是知道的,小心祸从口出。”洪向天原本就是个暴脾气,被万庚风摆了一道,自然不服气。 话音刚落,一个曼妙的身影,忽然从外面跃进来,一只手揪住洪向天的脑袋,另一只手手起刀落,削去了洪向天后脑勺的半寸白发。 好快的刀!徐安惊了惊。 这几日因为师父魏无渠的事情,他有点魂不守舍,发现不对的时候,急忙出手,将那只抓住洪向天的手,一下震开。 万可儿咬着嘴唇,从地上爬起来,冷冷盯住徐安。 徐安脸色一滞,显然没想到,这居然又是一个老熟人,而且,看起来像是学到了不错的功夫。 莫非,这就是万庚风的底牌? “可可,不得无礼。”万庚风笑了笑。 万可儿拱手,缓缓退了出去,只是那眼神,一直恶狠狠地盯住徐安。 这个世界上,因爱生恨的事情何其多,我爱你然后你不爱我,我生气了,我就要报复。 徐安默然,忽然想起那个纯洁无比的女子,向他讨花生吃,向他诉说感情。 万庚风,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个商人,请诸位来呢,是想和诸位做一笔生意。”万庚风抱着手,嘴角翘起来。 “什么狗屁生意?以你万家如今的状况,你也配!”洪向天怒道。 万庚风舔了舔嘴唇,“很简单,我要在燕都开一间棺材铺子,你们几位的寿材,大概要多大的,事先跟我讲一声。”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哪怕像秦烈这样稳重的老人,也脸色阴沉,这和咒人家死有什么区别。 “走!”秦烈霍然起身,背着手往外面走去。 洪向天,陆岁山以及赵泗水,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几个人,几乎代表了燕都一带,最顶尖的势力。 徐安稳稳坐着,饶有兴趣地看着万庚风。 “这样,我也开一间,你得空去量一下,我给你五折定做。” 万庚风嘴巴努了努,“这几个人,实则上是送上门的,走了便走了。” “所以,我才是目标吧。”徐安叹了口气,“一年多前,你玩不过我,现在,你一样玩不过我。你看你自己,你要玩,连你爹都被你顺带着玩死了。” “我听说,魏无渠也死了。”万庚风笑了笑,抓起一杯水,慢慢饮入嘴里。 闻言,徐安顿时大怒,手抬了抬,气劲漫开,瞬间化成一个拳头,将万庚风揪了起来。 “你做的?”徐安冷冷道。 “我是个生意人,不懂打架的,我能知道,自然有我的渠道。”万庚风脸色无惧,相反,还流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 “万庚风,别逼我动手杀你。你该知道,最后一次自救的机会,你也用完了。”徐安冷笑道。 “那你便杀吧。可可,听好了,只要我死了,你立即启动计划,扑杀徐家人,以及他的各个朋友亲人。” “这便是你的底牌!”徐安怒道。 “什么底牌不底牌的,我最烦你这个模样,或者说,你以为你的底牌很大吗?不如你翻过来让我看看?”万庚风嗤笑。 叛将,永远守不住江山。 徐安,这一生这一辈子,我都要和你不死不休,以报当年之耻! “徐安,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你第一次上万岛,我就该让人布置,将你就地格杀!这样一来,也没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了。”万庚风狰狞道。 “你错过了,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了。”徐安摇着头。 “不对不对,我还有机会的。” “不然,你现在下手看看?”徐安平静道。 话音刚落,万可儿已经出现在徐安身后,两把蝴蝶刀旋了一圈,重重扎下来,隐隐带着气劲的威力。 砰! 徐安一拳,将伺机而动的万可儿,瞬间击飞出去。 万庚风眯了眯眼睛,万可儿闷呼一声,再次落到地上。 “可可,徐先生是客人,不能这样的。”万庚风笑道。 万可儿再次爬起来,捡起蝴蝶刀,退出了外面。 182 密会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万岛回来,徐安眉头越来越皱。 这万庚风到底要做什么,瞬间将敌意暴露出来,这根本不像他以前的作风,或者说,他这次回来,有自诩的资本了么。 想的心烦,徐安索性不再理。 万岛上,万可儿跪在地上,身子被抽打得鲜血淋漓。 她的面前,是一个黑衣人,脸面轮廓里,还隐隐看得出万庚风的样子。 “你留手了,蝴蝶刀杀人,你还旋一圈,是在示警么。”万庚风淡笑。 万可儿咬牙,“徐安如今在帝岛上,实力不亚于那个黑脸杀罚使,哪怕我不旋圈,也杀不死。” 万庚风眯了眯眼睛,转过身子,“当年,你说过跟我走,现在回来再见到心上人,你怕是开始心心念念了吧。” “没有,我恨他。” 万庚风叹了口气,“可可,你知道的,老师给我的时间有限,半年之内,我若是不回去,就会毒发身亡。” 为了增强实力,万庚风肚子出海,沿着偏远海路,行了上万海里,才遇到名师。 当然,名师也是岛人。 和徐安一样,万庚风也渐渐知道了那一边的世界,以及各种恩怨情仇。 “老师的意思,是要重建吞龙会啊。” 海上多的是各种吞龙鱼,就连帝岛周边,密密麻麻的,也尽是吞龙鱼,实际上,这种鱼类在古时,是由一个叫吞龙会的组织豢养的,吞龙会由于某种原因灭亡,吞龙鱼四散大海。 “我听说斩蛟会和帝岛那边,会有一次对拳。”隔了许久,万可儿才吐出一句。 “打得越热闹越好,这一次回来,原本就是立威的。俗世的资源,是好东西啊,现在想想,帝岛那边,也过得太好了。嘿,过个不久,三门世家,还有燕都的世家,该供奉的人,应该是我!” ...... 俗世的人,不会羡慕那些太遥远的东西,什么飞天遁地啊,什么踏剑踏海啊,远不如吃饱喝足来得舒服。 今日入秋。 燕都的大世界购物城门口,一间装修得宜的咖啡厅里。 鳌猿惬意地品着一杯黑咖啡,尔后平静地拿起一张报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徐安是在十分钟后到的,一脸古怪地坐在鳌猿对面。 今天的鳌猿,打扮得很像一个时髦大叔,戴着蛤蟆镜,踏着圆头皮鞋,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衫,最出奇的,无异于头上的那顶绿色圆帽。 徐安苦笑,“你是要做什么?头都发绿了?” 鳌猿似乎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俗世的人,不都这么穿么?” 徐安懒得解释绿帽子这种事情,沉默了一下后,看着鳌猿,“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看看你。” “我们好像是敌人吧?”徐安无语。 鳌猿白了徐安一眼,“若我觉得你是敌人,我还放着你养肥过年啊?早杀了。” “对拳,是你的意思,还是田不归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劝那老头这么做的。” 徐安眯了眯眼,“这样说来,好像是你巴不得我死。” “比起你,我更巴不得老怪物死。”鳌猿咧咧嘴,将报纸放了下来。 气氛有点僵,咖啡厅外,人群熙然,车来车往。 “我背叛了你,带走了诸葛笑,你不生气?” “你也不想想,我为何让诸葛笑这个实力不济的家伙,去接近你,去守小瓶城?” 一丝阴谋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 徐安一脸不敢置信,这个鳌猿给他的感觉,城府太深了。 鳌猿抱着手,斜斜躺在座位上,“以前,我将你当成将才,现在,我将你当成盟友,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斩蛟会的大头领,而你,要做帝岛的主人。通俗点说,我们两个合作,洗一把牌。” 徐安沉默了下,摇摇头,“我拒绝,你太危险了。” 鳌猿淡淡一笑,“你更加危险,我都任着你崛起,莫非你还怕我不成。我鳌猿走到今天,看人向来很准,也没有说,因为你徐安曾经是个刚从俗世过来的人,而小瞧不起。当然,你一直没让我失望,你去文家的那一手,把田不归吓得不轻。” “所以呢。” “我透露一条信息,田不归在冬至之前,应该会动手。” 徐安面色微动,“这个我早猜到了,有没有其他的消息?” 鳌猿叹了口气,“你这样不好,我都给了你一个包子了,你多多少少,也要给我半个馒头吧。” 徐安沉吟了下开口,“鲸人陈肖,重新得了把好剑。” 鳌猿努努嘴,“连口汤都算不上,和你做生意,忒不划算了。有时候我在想,我在老怪物面前,假装恨你恨得咬牙,转头又和你把笑言谈,这算什么,我都快成精神分裂了,而你徐安,对于我,还总是一副小心防卫的模样。” “你很危险。”徐安一字一顿。 鳌猿笑了笑,紧紧盯着徐安,“这样吧,我出一条消息,你只需告诉我,那本古武,你到底学了多少?” 徐安抱着手,一脸淡然,“那你的消息,恐怕要大过天才行。” 笑话,这可是机密,若是被鳌猿知道,说不定发现自己只学了三式,说不定会立即出手击杀。 毕竟,一个没有古武的徐安,是没可能反抗的。 鳌猿捧起咖啡杯,很熟练地用勺子搅拌几下,尔后才慢吞吞喝了一口。 “关于你父亲的消息。”鳌猿放下咖啡杯,抬起了头。 闻言,徐安脸色剧变,霍然起身,死死盯住鳌猿。 “你父亲没死。”鳌猿笑道。 徐安耳朵一片嗡鸣,咖啡店里,各种嘈杂声,齐齐刺入耳膜,搅得人心头如麻,但其中,还夹杂着一份无比大的欢喜。 “你再讲一次......”徐安咬着牙。 “你父亲没死。”鳌猿再一次淡淡道。 “你如何知道?”徐安脸色阴沉。 “很简单,一场车祸,如何能撞得死一个气劲高手。”鳌猿咧开嘴,答案虽然有点取巧,但目的达到,谁又管这些呢。 父亲徐傲元,是气劲高手? “徐安,你想一想,你母亲是岛人,而你父亲,如何会只是一个普通的俗世之人?当年我见着你父亲,带着你母亲顾小昭,一路逃开斩蛟会的追杀,但你要感谢我,那时候,我并没有出手。” 徐安晃了许久,才渐渐稳住身子,瞬间揪住鳌猿的衣领,“他们如今在哪里?” 实际上,鳌猿也惊了一下,这徐安的动作太快了,他居然来不及躲。 “不知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当你是盟友,若是知道肯定会讲给你听了。不过,我估计是被关起来了,或许是野武者,或许是古武世家,或许是各方势力,毕竟,你母亲是最纯正的岛人,若是能拷问出传承,那可是不得了的。” “住嘴。”徐安面沉如水,心底隐隐发疼。 鳌猿沉默了一下,“徐安,我从来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也许你不相信,我也是从俗世过来的,你很像当年的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武,我只学了三式,未成火候。”徐安淡淡道。 鳌猿点点头,古里古怪地吐出两个字,“加油。” 此刻的徐安,心乱如麻,结合徐长青给他的信息,父亲徐傲元和母亲顾小昭,死于一场车祸,当然,不是普通的车祸,是那个什么所谓的“天堂之手”周明明做的手段。 但,气劲高手在俗世中有多厉害呢,打个比方讲,像细三爷这样的高手,再来十几二十个,也不够人家看的。 或许,鳌猿说的是对的......徐安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183 万庚风的伎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因此,在燕都里,徐安多逗留了几天。 可没想到,灰脸张贺居然亲自来燕都找他。 “什么事?”为了父亲徐傲元的事情,徐安最近严重耗费心神,四处调查,可惜却没有什么进展。 “绿脸死了。”张贺咬着牙。 闻言,徐安脸色一滞,在燕都一带,十色杀罚使,几乎已经是顶天的存在,谁能杀死他? 隐隐的,徐安觉得事情越来越多。 “怎么死的。” 张贺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万岛前两日,拒不交接资源,所以岛主派了绿脸过去。” “然后呢?然后死了?”徐安皱紧眉头,莫名地想起背插双刀的万可儿。 张贺点头,“椿带着人去问过了。” “万庚风怎么说?” “自然说不知道,而且,还有一件怪事,原本的万家家主万昌云,好像很害怕自家大哥的样子。” 徐安沉默了下,“万庚风如今确实很怪,我总觉得,他有一张很大的底牌。” “岛主的意思,是他现在还不方便出面,让你帮着打探一下。” 徐安答应下来,万庚风归来,选的时机很诡异,偏偏是他徐安刚回燕都的时候。 拒交资源,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再加上千多年前,这万家还是属于帝岛人的家臣之类,原本还交的好好的,为何万庚风一回来,立即拒交了。 绿脸作为杀罚使,必然是去问罪的,却死在了外头。 “椿的意思,是直接带人杀上万岛,不过岛主没同意,估计是念着以往的那一丝主仆之情。”张贺说道。 从三岛码头出发,很快,徐安带着张贺,再次踏上了万岛。 万庚风似乎早知道徐安要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站在海滩上,身背后,还站着背插两把蝴蝶刀的万可儿。 “徐先生,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万岛的景色了,我记得以前啊,我可是求着你来,你都不来啊。” 万庚风话里有话,意思很明显,指的是一年多前,他做局逼徐安上万岛,徐安却死磕着没上。 “万先生说笑,旁边的秦岛,比你这要好看得多。” 万庚风大笑,无置可否。 确实,如今的万岛,和以前姹紫嫣红的模样比起来,凋零得可怕。 先不说花全枯萎了,连着海滩边的那些绿树,也尽是一副萎缩的迹象。 “入了秋,我这树枯得早。”万庚风眯眼道。 “这都油尽灯枯了,摆明一副死相,万岛主,你这万岛上,不会有人在练毒功吧。”张贺揶揄道。 毒功,指的是那些极为恶毒的功法,威力虽然惊人,人们却十分不齿,练了毒功的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徐安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万庚风,可惜的是,这家伙除了皮肤更加白皙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同。 几个人走入庄园,张贺立即步入正题。 “万岛主,你最近挺威风的。” 万庚风抱住手,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来我这里,肯定是问供奉资源的问题。我已经讲过了,资源嘛,肯定会给的,但也需要时间来筹。” 徐安冷笑,“不是从什么花旗国金融街回来的么?” 万庚风耸耸肩,“没错,但那是我私人的钱。” 徐安讪笑,张贺眯住了眼睛。 摆明了,这万庚风是要横下去了,到底是怎样的一张底牌,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张贺脸色动怒,似乎要忍不住立即出手。 万可儿双手按在背上,慢慢站到万庚风面前。 “徐先生啊,有一件事情,我很不明白。你不是不喜欢做狗么,怎么,现在又想着做帝岛的狗了。不如这样,你过来跟我,我一样重用你如何?”万庚风笑道。 徐安淡然一笑。 “就凭你!”张贺对徐安极有好感,眼下见徐安受辱,不再顾虑,立即出手。 左右这万岛,都是冥顽不灵了。 两柄蝴蝶刀瞬间叉斩过来,张贺气劲一迸,蝴蝶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徐安注意到,万可儿的那双眼睛,分明变成了黑瞳。 黑瞳,即是毒化的特征。 张贺却没发现,依然举手打过去。 徐安惊了惊,聚起气劲,出手轰了一拳,万可儿闷喝一声,远远摔了出去。 张贺狐疑地转头,看了徐安一眼。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么,我生气了。”万庚风咧着嘴。 事实上,他一直都想和徐安交手一次。见面眼红,那只是一般的仇人,真正的仇人,是不死不休的。 “所以呢。”徐安冷声道,不是扭头盯着万可儿。 万庚风嘲弄地笑了一下,翘起腿,目光灼灼地盯住徐安,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 万可儿沉默了一下,站到万庚风身旁。 万岛上,天色剧变,那些原本快要枯死的树,瞬间被风吹塌了几株。 一个全身披着黑袍的人影,不知从哪儿跃来,立在一株树上,立了一会,忽然举手而击,重重往万家庄园大厅劈下来。 徐安神色惊动,拉起张贺,一路往门口方向跃去。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裂声。 万家的庄园大厅,已然崩塌,诡异的是,万庚风依然一动不动,那崩塌的位置,似乎早就计算好了,堪堪离着万庚风一个身位的距离。 黑衣人冷笑,抬起头,追着徐安的身影,举起手又拍了一掌。 空气中,一股极为甘甜的味道袭来。 “毒功!”张贺惊吼。 徐安没有答话,双手合并,往半空之上的黑影轰出一拳。 嗡!拳气所至,带出一道长长的火舌,瞬间将甘甜的气味裹住,烧得殆尽。 如一条长龙般,火舌随着拳气的迸发,隐隐带着龙吟,扑向黑衣人。 “雕虫小技!”黑衣人嗤笑,合掌成拳,同样往前击去。 天地之间,一声极为惊人的巨响,响彻这个万岛。 火龙被轰散,黑衣人背手而立,冷冷往下看,看了几秒,又忽然转身,往暗处跃去。 崩塌的大厅里,万庚风晃了晃头,咧着嘴睁开了眼睛。 “不过如此,那本古武,他练得还不行。” 万岛外,徐安脸色淡然。 前些天和鳌猿的密会,鳌猿同样试图套出他的古武能力,当然,徐安没有撒谎。 只学了三式,未成火候。 的确是三式,第三式“燎海”,已经练得极为熟练,徐安自信,若是全力出拳,这万岛,必然会变成一片火海。 只是,这压箱底的功夫,他不可能随随便便暴露,哪怕是鳌猿问他,他也只说了一个模拟两可的解释。 这黑衣人,不管是谁,只凭一招,如何能看出他徐安的本事! 不过,这原本已经不成气候的万岛上,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高手,而且,还是练毒功的高手。 毒功,那可是让多少人嫉恨的东西。 万庚风,你这是自误啊。 “他一定觉得我很蠢,将底牌暴露了。”破败的大厅里,万庚风依旧在发笑。 “这数不清的气劲高手,多的是能化残影的手段,或者像东国忍功一样,能使用障眼之法,只是这些蠢材哪里知道,我万庚风,早已堪破虚实,坐在大厅里的是我,刚才与他打斗的人,依旧也是我!” “主人英明,这样一来,徐安必定会认为,那个毒功高手,肯定是另有其人。”万可儿沉声道。 “说起来,徐安和我,倒像是一类人,但,我万庚风输了一次,不会输第二次!徐安,我要你在燕都万人面前,像一条狗儿一般,向我摇尾乞饶!” 庄园之外,徐安静静立着,张贺在一旁,脸色微白。 这万家,好大一张底牌啊。 184 问罪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岛的风很轻,空气中,那丝丝的甘甜之味,渐渐消去。 “万庚风,你敢窝藏毒人!”张贺脸色阴沉。 只要不笨,都很容易想得通事情来胧去脉,万庚风仗着有毒功高手,所以拒交资源,杀死绿脸。 徐安抬头,望着刚才还黯淡无比的天空,此时,已经逐渐晴朗。 万庚风不傻,自然,他是想震慑住帝岛,但这种什么毒人的事情,如何可能承认,若是不承认,你又没抓到人没有证据,莫非要直接杀了不成? 果然,万庚风缓缓站起来,脸上一副疑惑之色,“你在讲什么,什么毒人,我还以为是你们派来杀我灭口的呢。” “匹夫!你在找死!”张贺眯住眼睛。 十色杀罚使,原本就为主职司罚而生。 万可儿娇笑几声,双手勾后,握住蝴蝶刀,挡在万庚风面前。 徐安拦住张贺,将他往后拖了几步,随后迈开步子,走到万庚风面前。 万可儿眼睛发红,冷不防抽出蝴蝶刀,往徐安叉斩而下。 徐安仅抬了抬手,万可儿趔趔趄趄地往后摔去。 “我真该庆幸,当年没答应娶你。” 闻言,原本要摔下去的万可儿,瞬间双瞳变黑,似乎被刺激到一般,发出惊人的吼声。 徐安眯住眼睛,张贺看得脸色阴沉如水。 忽然,随着万庚风的一声大笑,万可儿瞬间冷静下来,眼眸漆黑的颜色,也逐渐淡去。 徐安皱了皱眉,弯下身子,一把将万庚风揪了起来。 “生气么?”徐安冷笑。 “自然生气,你这是欺负人了。”万庚风翘起嘴巴。 徐安扬手,一掌拍在万庚风脸上,登时,万庚风的嘴角,有鲜血渗了出来。 “生气么?” “徐安,你不过是想逼那个黑衣人出来罢了,何苦难为我呢。” “万庚风,你说吧,这一年你到底去哪了?花旗国?金融街?你以为我真信你么?若真是那样,以你那种阴险的性子,会回来讨打么。” 万庚风箍住徐安的手,笑了笑,“我去哪儿,与你何干,我说我学了无上神功,回来打死你信不信?” “信。” “哈哈哈,瞧好了,看我的毒功!”万庚风眯住眼睛,扬起手,握成鹰爪形状。 徐安抬了抬眼睛,身子一动不动。 一旁的万可儿,神情愕然,咬了咬嘴唇,又急忙将头低下去。 那只弯成鹰爪的手,已经逐渐向下,抓向徐安的头颅。 万庚风自信,只要用力一捏,徐安的脑袋,必然会“嘭”地一声爆开。 傻子,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不对!万庚风忽然惊了惊,印象之中,徐安可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既然怀疑他了,不可能给他可乘之机,莫非,在诱他暴露。 半空之中,万庚风的那只手,停了下来。 徐安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也松开了拳头。 “如何,吓住你了么?”万庚风嗤笑。 徐安没答话,重重一拳,捅打在万庚风肚子上,随后往前方一掷,狠狠摔在地上。 “一年多前,我能赢得你一无所有,一年以后,我不管你有什么底牌,你回来惹到我,我同样会打得你身败名裂。”徐安冷笑。 万可儿抹了抹脏兮兮的脸,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 “我记得了,这句话但愿你也记得。” “等着十色杀罚使。”张贺在一旁,也冷冷插了一句。 至于那个在万岛上的什么毒人,燕辞北知道以后,必定会震怒,到时候亲自出手击杀,这万庚风还有什么底牌! 万庚风垂首而立,半眯眼睛,看着徐安和张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海滩那一头。 “主人,你没事吧。” 万庚风嗤笑,“这种程度的伤,何惧之有。不过,这徐安倒是出乎的我意料,不得了啊,越来越聪明了。” 如张贺所料,听说万岛的强横,以及有毒人出没后,燕辞北勃然大怒,欲要亲自带人出手,前往万岛剿杀万庚风和毒人。 “要不要和徐安商量一下。”张贺提议。 徐安眼下,并不在帝岛上,照老样子留在了燕都,查探父亲徐傲元的消息。 “不用,这等不听话的狗,我亲自去清理门户就行了。” 张贺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和徐安一样,万庚风也是个喜欢布局的人,激怒帝岛,让帝岛燕辞北来袭,最好,带上更多的供奉和杀罚使。 这个计划,是万庚风和师父一同商议的。 当然,那个脾气怪诞的老人,并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露面,哪怕昨日徐安在庄园大打出手,也没有动半分。只会在万庚风说了计划后,偶尔点头。 最后,老人只留了一句话,“我只答应帮你一次,然后回岛,你须记得,半年之后必须回去。” 古时,吞龙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会众出岛行走,必然要先吞服一种剧毒,等事情办成之后回岛,方能得到解药。 自然,万庚风的那个师父,也学了这一套。 万庚风笑了笑,没有说话。 万岛之上,树木越来越枯,连着海滩上原本细白的沙子,也变得暗沉的一片。 万昌云终日躲在庄园最里的屋子,不断哭嚎着大喊,说的大概是一些什么万庚风收手之类的话。 原本在万岛上,是有许多玩家供奉的,如今也只剩下寥寥几个,偶尔沿着岛路巡视。 万岛的一切看起来,仿佛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燕辞北是在清晨出发的,按着他的脾气,原本是直接踏海而行,不过听说万岛上有个毒人高手后,改变了主意,改为乘船,以便节省力气。 不仅仅是帝岛的人,甚至有不少附近海域的野武者,也跟在燕辞北后面,千万诛杀毒人。 黑脸,黄脸,灰脸各立在燕辞北后面,身形矫健。 沉默了一下,灰脸张贺还是开了口,“岛主,徐安便在海堤那边,不然咱们还是通知一下。” 不知为什么,张贺总觉得很不安。 除非,这万庚风是傻子,特意激怒帝岛,引得大批人马来袭。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他原本就算到这一切,或许设了伏兵? 张贺不敢再想,所以,冒着被责罚的危险,还是觉得,要通知一下徐安比较好。 椿勃然大怒,喝骂了几句,大概意思是,堂堂帝岛清理门户,莫非还要一个外人帮衬不成? 难得的是,燕辞北深深看了张贺一眼后,居然点了点头。 张贺领命,急忙踏到海面,往三岛码头方向,急速奔去。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是很信任徐安,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给他的感觉很安心。 万岛上,万庚风眯住眼睛,站在万家庄园最高的楼层上,看着海面上,越来越远的那方碧蓝。 “你去告诉那老头,味道有些浓了。”万庚风淡淡一笑。 一旁的万可儿点点头,往楼下走去。 万庚风伸手,折了一片近在咫尺的绿叶,绿叶随着摇晃,迅速化成了灰粉。 毒人毒功,原本就是天下至邪的东西。 “狗屁帝岛,我屠你满门!还有徐安,我真怕你不会来!”万庚风冷笑。 万岛旁边,几个供奉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捞着岸边的死鱼,尔后,再丢到桶里,往万岛庄园后的排水道里扔去。 那些死鱼,几乎每隔两天,都要捞一轮。连着旁边的海水,也要冲几下,让它均匀散开。 死鱼的死状很奇怪,两只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偏偏鱼身上的鱼鳞,像是害了皮肤病一样,一片一片地脱落,看起来极为瘆人。 185 万岛的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庚风想过,凭着他和师父,哪怕杀上帝岛,也不见得一定能打赢。 这燕都一方的海域,无疑是以帝岛为尊,若是帝岛灭了,接下来,将是吞龙会崛起的大好时机。 计划很美,过程也很美,甚至,连等到的消息也很美。 “已经动身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万岛。”万可儿垂下头,显得很欢喜。 是因为额外还有一条消息,徐安并没有在队伍里,那些飞蛾扑火的人,都会死,徐安不在,那自然不会死了。 万可儿无声地一声叹息。 三岛码头的海面上,张贺气喘如牛,却依然不敢停歇,踏海的速度不减半分,直到看见那个立在海堤上的熟悉身影,才奋力大吼一声。 徐安转身,一脸狐疑地看着张贺。 莫非又是万岛的事情,不是说自己这两天就回去,到时候和燕辞北一同前往讨伐么。 莫原站在徐安旁边,看见这种场面,心头惊了惊。 “徐安,我便先回去了,若还有其他的消息,我再转告你。”莫原理了理身上的白袍,声音嘶哑。 徐安很认真作揖,目送莫原离开。 父亲徐傲元,离开徐家后的消息,并没有多明朗,大多是以为亡命天涯了,当然,这些徐安也是知道的,但最重要的,是自己跟随师父魏无渠的那几年,父亲母亲,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比如出海,比如被人寻仇。 很可惜,莫原也不知情。 张贺喘着大气,掠到徐安面前。 “怎么了?”徐安疑惑道。 “岛主去万家清理门户了。”张贺沉声道。 堂堂帝岛,去剿杀一个俗世的世家,按理说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不知怎么的,徐安很紧张这件事情,所以早早就让张贺劝了燕辞北,等他回岛同去。 “走!”徐安喝了一声,带着张贺,急忙往万岛的方向,踏步而去。 三岛码头之外,天空湛蓝,连带着倒映下的海色,也是一片湛蓝。 极其古怪的,万岛的这一片海域,却是一片漆黑,那沉如墨色的海面,看起来没有半分活气。 燕辞北顾不得这些,他只知道,那个叫万庚风的家臣小辈,不仅敢忤逆帝岛,还窝藏毒人试图威胁。 不管哪一条,都是死罪! 死罪难逃! 万岛上,万庚风抱着手,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十几个供奉。 “别怕,只要把他们赶走,我每人给一个亿。”万庚风笑道。 果然,那十几个供奉,尽皆露出激动的笑容。 可惜啊,你们也要死。万庚风暗笑。 万昌云在屋子里,不断摇晃着门,脸色由于过分惊惧,已经变得扭曲。 早在几日之前,万庚风就对他说了计划,希望他参与其中,帮忙复仇,然后万庚风会传他气劲法门。 万昌云拒绝了,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因而,他也被关了起来。 帝岛的那艘大船,终于靠近了万岛,每个人的脸上,尽是一副怒色。 黄脸是率先下船的,迅速掠入万岛,往里面探着情况,不过,不到两分钟时间,一个戴着黄脸面具的人头,以一道极高的抛物线,丢到了大船上。 燕辞北闭上眼,身子微微颤抖,“杀,屠尽万家人。” 二十多个野武者,以及三十几个帝岛供奉,在椿的带领下,瞬间踏上万岛。 “他们只是普通人,打不过咱们的,动手!”万庚风对着身后的十几个万家供奉开口。 万毒大阵没有启动,自然是因为燕辞北还没上岛,可惜了,那个徐安,运气真是不错,居然没跟着一起来,可惜了。 万庚风摇着头,叹气一声。 一个全身黑衣的老头,木讷地坐在庄园后面,不时抬起脸,看着万岛上的天空。 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声惨叫,激不起他的半点兴致。 他只知道,等会徒弟示意,他便会启动毒阵,将整个岛上的东西,尽数毒杀。 当然,毒人不会被毒死的。 万可儿勾手,抽出两柄寒光闪闪的蝴蝶刀,将一个个来犯之敌叉斩而死。 黑脸椿居高而落,长剑如虹,割出一道铺天盖地的剑气,往万可儿斩来。 万可儿冷然抬起头,一柄蝴蝶刀打将出去,旋出一道气罡,与剑气相撞。 砰的一声,空气中,一股甘甜的味道,扑入椿的鼻口。 椿惊了惊,跃了两下腿,避开万可儿的气罡后,停在一处高高的树梢上。 往下看时,发现越来越多的野武者和帝岛供奉,已经涌到了万岛里处,连着岛主燕辞北,也一声长啸,化作一只黑燕,压着身子掠来。 天空之上,不知哪儿聚来了大朵的黑云。 是黑云,不是乌云,黑得像墨炭一般,显得突兀而又可怕。 万庚风仰头,大声呼啸,笑罢,身上的皮肤开始变色,变得乌黑,连着那双眼睛,也瞬间变成黑瞳。 万可儿匍匐在地上,如一只野猫,也跟着长啸,原本染成金色的头发,也瞬间黑去。 庄园背后,老人站了起来,沉默了一下,抬起手掌,迸出一股黑色的气劲,旋入黑色云朵里。 椿跃下来,落到燕辞北身边,脸色动怒。 “岛主,有些不对,这......万岛,遍地是毒。” “岛上有毒人,自然有毒!”燕辞北怒道。 万庚风得意地哼着歌,细听之下,好像还是当初万可儿的CD主打。 燕辞北冷着脸,自然也看见了慢慢走来的万庚风。 “燕岛主,庚风有礼了。”万庚风咧开嘴。 “你敢忤逆!你先人千多年前,便是我帝岛的家臣!”燕辞北大怒,推开苦劝的椿,一掌往万庚风拍去。 “所以啊,我不想做狗了。”万庚风努了努嘴,并不和燕辞北打斗,瞬间跃开。 “你不仅忤逆,你还敢学毒功!”燕辞北脸色清冷,白发须张,远远一掌拍去。 砰! 一个黑衣小老头,出现在万庚风身前,同样抬手一掌迎上。 两掌相击,黑衣小老头闷喝一声,嘴里咳血,夸张地倒飞。 燕辞北身子顿了一下,不依不饶,继续朝着万庚风扑杀而来。 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整个身子,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难以用力。 椿从后面追上来,誓死护住燕辞北,再看燕辞北的脸色,已然一片死青。 “他是西海毒翁。”燕辞北咬着牙,牙龈渗血。 黑衣小老头也不好过,整张脸发白,受了燕辞北一掌,能活着已经是大幸了。 万岛上,那十几个万家供奉,已经死绝,正当所有人以为即将胜利的时候,天空之上,那朵黑云,终于将一场清亮无比的雨爆落下来。 一个野武者似乎有冲雨的习惯,抬头舒服地冲了一下雨水,忽觉不对,整张脸辣的生疼,过了一会,忍不住捂着脸哀嚎起来,整个身子,半跪在地上,化成焦黑的尸体。 “毒阵啊!”不知谁喊了一声。 椿红着眼睛,将燕辞北扶起来,拼命往万岛外面逃。 “万庚风,你这个恶徒!”燕辞北吼道,若不是身子中毒,恐怕真会回去拼命。 万庚风冷哼一声,掠着身子,急速往前追去。 万可儿旋着蝴蝶刀,将万岛上,那些中了毒的帝岛人,一个一个地割杀。 “就到这里吧,燕老头你放心,我会好好接管帝岛的。”万庚风嗤笑,黑衣飘动,身子往椿掠去。 椿空出一只手,长剑一挥,斩出七道剑气,堵住万庚风的路。 万庚风打落一道剑气之后,身子更为迅捷地追过来。 椿脸色大惊,一手扶着燕辞北,根本避不开,背上严严实实挨了一掌。 等万庚风第二掌劈过来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远方海面踏来,虎吼一声,迸出一拳,将万庚风轰退。 “徐安!”万庚风大怒。 若是早早跟着一起来,你早死了,偏偏早不来晚不来,好事要成的时候,你就来了! 186 毁灭万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庚风冷着脸,黑瞳翻了几下,仰起头看着来人。 徐安面沉如水,将奄奄一息的燕辞北扶住。椿再也支持不住,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咳着血。 先前在万岛上中了毒,又被万庚风拍了一掌,再加上强运气劲救出燕辞北,这一松懈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张贺红着眼睛,将椿搀扶起来。 “大人,末将先......行一步了。”椿咧嘴笑道,牙龈红得可怕。 燕辞北神色悲恸,他和椿的关系,说起来,比和燕大鸿还要交好。 很多时候,燕辞北会怀念故朝,总会自诩为征伐天下的大将,而那时,只有椿陪在他身边,自称末将,一如既往地陪着他。 “大人,末将先行一步了。” 燕辞北闭上了眼,老态龙钟的脸庞,隐隐有泪珠滑落。 万岛一役,十个帝岛杀罚使,其中又有两个故去。 张贺一声虎吼,长剑出鞘,如灵蛇一般,往万庚风袭去。 万可儿赶到,蝴蝶刀一旋,荡开张贺的攻势。 张贺怒极,继续挥剑,往万可儿斩去。 徐安将燕辞北小心放到一边,握了握拳头,仰脸盯住万庚风。 “我很好奇,你下这么大的手笔,这万岛也要废了,舍得么。” 万庚风眯了眯眼,“为何舍不得,这俗世的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徐安,你来的有点晚,若是早点来,我怕是要笑死了。” 徐安摇头,“你错了,我要是跟着来,你这拙劣无比的局,根本没法子施展。” 万庚风微怒,“你马后炮的本事,越来越见长了。” “激怒燕都,激怒帝岛,甚至还激怒了我,你这诱饵布置得太拙劣了。” “我杀了五十一个气劲高手。”万庚风咧嘴。 甘甜的空气,还在周围弥漫,昔日郁郁葱葱的万岛,瞬间成了炼狱一般,连着海边的沙滩,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徐安握紧拳头。 万庚风退了几步。 刚才徐安海面踏来的那一拳,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力量,角度都堪称完美,若不是他如今实力强横,恐怕早已经被一拳轰死。 黑云还在天空之上,那清亮的雨水已经停歇。 黑衣小老头身形佝偻,挨了燕辞北一掌,此刻正缩着身子,望着远处,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徒弟。 徐安动了,右腿不经意地一弓。 这个动作,让万庚风如临大敌,一年多前,他吃尽了苦头,所以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两次。 徐安,是一个心腹大患。 轰! 血色的细沙,随着徐安的气劲,瞬间迸飞了许多。 万庚风远远看着,那双手合并的拳头,往自己轰来,气劲夹带着火焰,如一匹奔腾而来的烈焰骏马,嘶啼着冲撞而来。 火焰冲到眼前,气劲割打着人脸。 万庚风一声怒吼,无瞳的双眼,瞬间暴睁。 他原本能避得开,可他不服,为什么,哪怕自己有了天大的气运,还要被这个叛将压着打。 既然不服,那就要争。 同样,万庚风聚起气劲,推出一掌。 火焰烈马明显受了阻顿,挣扎了一会,带着燎原的气势,继续往前冲撞而去。 不远处,黑衣小老头叹息一声,闭上了眼。 万庚风脸上,呈现出一种暴怒的神色,紧接着,被火焰烈马撞翻身子,整个身子灼烧起来。 万庚风咬着牙,顾不得身上的火焰灼烧,迅速跃后。 “他要逃!”一旁的张贺惊叫一声。 徐安已经追了上去,照着满身火焰的万庚风,准备再轰出一拳。 “老师!”万庚风怒吼。 他不想死,尤其,是死在徐安的手上,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怜的事情。 黑衣小老头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不顾着受伤的身子,朝着追来的徐安,迎了上去。 四周的甘甜味道,越来越浓。 徐安心底一凛,顿了顿身子,远远打出一道拳气。 黑衣小老头大惊,他原来想着徐安和他对一拳,就像燕辞北那样,身中剧毒。 可惜,他失望了,徐安的拳气,已然打到了他面前。 轰的一声,被燕辞北打伤的西海毒翁,明显受不住徐安这一招拳气,瞬间被轰得往后飞去。 “走!”万庚风吼道。 万可儿一招荡开张贺,随后轻跳几步,将两把蝴蝶刀甩出去,卷起两个巨大的刀旋,旋得沙尘弥漫。 徐安咬了咬牙,再追过去时,发现哪里还有万庚风三人的身影。 “先走!”张贺吼道。 徐安沉默了一下,有点不甘,这万庚风要是跑了,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情,可没办法,这万岛已经没法呆了,四周毒气,聚得越来越多。 “救我!徐安!救我啊!” 这时,徐安听到一声凄惨的呼救声。 万昌云脸色悲愤,奋力嘶吼,那个所谓的哥哥万庚风,不仅毁了万岛,哪怕逃跑了,也不曾惦记过他。 徐安沉默了下,这万昌云不过一个俗人,看模样是被万庚风遗忘在这里了。 四周毒气,看模样,已经快要聚成毒瘴了。 轰开门后,徐安一只手揪住万昌云,张贺背起奄奄一息的燕辞北,四个人继续往前奔跃,跃了好一会,才跃跳到船上。 大船急速前行,终于呼吸得到新鲜的空气。 在离得不远的地方,秦烈和陆岁山,已经带着不少供奉过来,两个人脸上,尽是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是.......燕岛主。”秦烈惊了惊。 陆岁山凑过头一看,也吓得不轻。 “燕岛主受伤了!快,快送到我那里,我那里有解毒药。” 徐安摇头,这毒人的毒功,哪里是一般的解毒药能解的,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回帝岛,看看帝岛的底蕴,有没有解毒的配方,这些东西,自然要问燕大鸿了。 “徐安。”秦烈欲言又止。 “怎么了?” “这万岛就在秦岛旁边,岛上的毒瘴气会不会盖过来?”秦烈苦笑。 徐安抬头看了看,转过身子,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燕辞北,整个人迅速前跃。 “徐安你去哪里?”张贺惊了惊。 “很快,我去放一把火,将这些毒瘴烘掉。” 其实,这不过是委婉的说法,当着秦烈和陆岁山的面,徐安不想暴露太多东西,比如说古武燎手功,第三式便是燎海,大范围的燎烧招式。 前后不到几分钟,徐安重新跃回了船上。 万岛那一边,已然烧起了熊熊烈火。 秦烈和陆岁山,皆是松了一口气。 只有万昌云,脸色无比悲恸,好端端的一个万家,现如今,已经是全毁了,渣子都不剩。 徐安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不断哭嚎的万昌云。对于万昌云,徐安并没有太多的仇怨,真正的始作俑者,应该是万庚风才对。 倒是秦烈心善一些,暂时收留了万昌云在秦岛,凭着万家在外面的生意,虽然不至于活不下去,只是这三门世家,从此以后,要变成双门世家了。 为了尽早赶回帝岛,徐安几乎是耗尽了气劲,背着燕辞北,弃船踏海。 等赶回帝岛的时候,燕辞北已经连眼睛都渗出血了。 燕大鸿领着帝岛仅余的人,燕沉鱼红着眼睛站在一边,黄叔带着任小玲和陈薇薇,诸葛笑一脸惆怅。 “救人啊!”徐安吼道。 张贺跪在地上,将头伏地,不断痛哭。 “救人!”徐安冷冷盯着燕大鸿。 燕大鸿早已经查看过燕辞北的伤势,脸面上,尽是悲哀。 “毒入肺腑,岛主......是想家了,拼命要回来一趟。” 徐安闻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燕辞北若死了,后续会有一连串的恶性循环,比如对拳,少了一个强力高手,和斩蛟会的对拳,几乎是没有半分胜算了。 187 燕辞北故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辞北嘴巴发紫,抬着头,望着帝岛上的天空。 燕大鸿跪在地上,那些帝岛的供奉和仅余的杀罚使,也跪在地上。 燕沉鱼红着眼睛,抱住嚎啕大哭的严佳佳。 “徐安......”燕辞北无力地抬起手。 徐安忍住鼻头的酸涩,从和燕辞北相识以来,这个老人并非如那些人传闻般恶劣,相反,对于徐安,燕辞北真地做得仁至义尽了。 迈前两步,徐安半跪在地上,抓住燕辞北干枯的手。 “对不起啊......我不能与你共进退了。” “对拳......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另外,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死之后,帝岛太弱了......那些野武者肯定会动的,我希望你,替我保护好这些人......从今以后,你徐安,便是我帝岛之主......” 徐安愕然了一下,咬着牙,重重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好矫情的,若是徐安放手不管,这帝岛,真会被那些气势汹汹的野武者,一口吞下,其中还不包括一些别有用心的势力。 燕辞北嘴角泛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帝岛上,一声声哭泣,此起彼伏。 海鸟盘旋在帝岛上,似乎也被这悲恸之极的气氛感染,长长地嘶鸣着。 ...... 燕大鸿抱着手,一脸庄重地冲徐安行着礼。 “燕兄,你不必如此。”徐安叹了一口气。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像一座座山峰,压在徐安的背上,喘不得气。 “你是岛主,我理该如此。”燕大鸿正色道。 其实他明白,这种情况之下,做帝岛的岛主,无异于履薄冰,危险得很。 “帝岛现在,还有几个供奉,杀罚使呢?”想了想,徐安开口问道。 “供奉还剩三个,那日没随着出征,留在岛上教授孩子,至于杀罚使,除了灰脸张贺和紫脸娜塔外,还剩橙脸了。”燕大鸿答道,声音带着哭腔。 万岛那一役,对于帝岛而言,损伤实在太大了,几乎将帝岛的一大半力量,都折戟在了那里。 “帝岛这里,现在有其他交恶的势力么?”徐安想了想问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燕辞北故去以后,肯定会有人跳出来,抢夺帝岛,霸占资源。 “斩蛟会这个自不必说,目前更多的,应该是要小心那些帝岛外的野武者。” 野武者,由于各种原因,成为俗世流浪汉般的气劲高手,不过,这些人可不甘心这样风雨飘摇一辈子,眼下帝岛受难,必然又会跳出来。 庆幸的是,野武者并不像那些大势力,只要防范得当,并不会出什么事情。 最需要注意的,是斩蛟会那边,已经遁逃的万庚风,按着万庚风毫不留情的杀人手段,恐怕对于帝岛,也是有着阴险打算的。 燕都西郊,一家生意不兴的小旅馆。 万庚风脸色阴沉地盯着窗外,万可儿在一旁小心地扶住黑衣小老头,慢慢喂着水。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按着万庚风的打算,剧情应该是这样,杀死燕辞北,杀死徐安,杀死帝岛气劲高手,随后,凭着三人身手,前往帝岛那里,武力接管。到那时,吞龙会再兴,称为一个新势力,他万庚风的名声,将会水涨船高。 很可惜,这一切,被徐安的出现打破了,而且,他还听说了一件极其无耻的事情,那个徐安,居然接管了帝岛,燕辞北那死老头,居然将帝岛交给了徐安!换句话说,以后燕都里的那些资源,都是他徐安的了。 “该死!”万庚风冷着脸,重重捶了一下船台。 水泥窗台,顿时凹下去一大块。 万庚风很希望,变得更厉害一些,至少,再见到徐安的时候,不用再夹着尾巴逃窜。 西海毒翁喝了几口水,由于伤势严重,止不住又剧烈咳了起来,为了帮万庚风断后,他可谓是豁出去了,以伤驱对战徐安。 毒功之人,原本就不擅长鏖战。 沉默了一下,万庚风走到了床边,望着自己的恩师。 “老师,你如何了?” 西海毒翁摇头,示意自己死不了。 “老师啊,我好像听你讲过,毒功里面,好像有这样一种法门,能汲取别人的功夫,完善己身的。”万庚风淡淡道。 闻言,西海毒翁猛地抬头,错愕地盯住万庚风。 “可可,你可以帮我去弄件洗衣服吗,我衣服脏了。”万庚风转头笑道。 万可儿眼神难过,看了一眼床上的西海毒翁,又看了一眼万庚风,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推开门往外面走去。 万庚风笑了笑,跟在后面,将门慢慢合上。 转过头时,已经是满脸狰狞。 西海毒翁眼神清冷,顾不得咳,抬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得眼睛有了泪花。 “老师,我希望能汲取你的功力,到时候,我们两个加在一起,就能杀死徐安,接管帝岛,成立吞龙会了。” “你那日将死,是我救你于海上。你天资不足,是我去海底寻了鱼龙,用血补你的气。你说要复仇,我也随着你回万岛了......”西海毒翁剧烈咳着。 “所以啊老师,你就再帮我一次吧。” ....... 门外,万可儿双目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一会儿发笑,一会儿捂着脸哭。 她并非是西海毒翁的弟子,事实上,西海毒翁对她,却是无比关照,那一手淬毒的蝴蝶刀,也是西海毒翁传授与她的。 万可儿常常在想,如果那一天,自己没有从楼上走下来,没有遇到徐安,没有吃他的花生,如今会是怎样? 估计还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被万玉看管着,偶尔因为偷吃薯片被发现,而羞红了脸。 情啊爱啊,原本就是让人生生生死的东西。 门里面,不时传来西海毒翁愤怒地骂声,以及,万庚风狰狞的笑声。 万可儿垂着头,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太妹,抽出背上其中一把蝴蝶刀,在旅馆干燥的地板上,画了一个心形,随后,又将蝴蝶刀重重插在心形上面,入土三分。 隔了好久,万庚风才走出来,似乎有点疲累,脸色却红润了许多。 酝酿了好一会,万庚风才悲恸地开口,“老师去了,徐安,这杀师之仇啊,我与你不共戴天。” 万可儿没有说话,平静地走回房间,平静地看了一眼,那具瘫在床上,已然成干尸模样的尸体,苦涩地笑了笑,眼泪珠子“扑索扑索”地掉了下来。 九月二十七,天晴,帝岛上空,青云层层铺过。 离冬至的日子,还有大概三个月左右。 徐安记得,在俗世那会,以往快要到冬至的时候,他都会找上细三爷和岳虎盛,躲在拳场地室里,美美地吃着火锅。即使后面和陈薇薇结婚了,他也会亲自下厨,搭配一锅上好的火锅料子。 俗世的人,看得简单,活得也简单。 “时间不多了。”诸葛笑站在徐安旁边,微微叹着气。 徐安不知该说什么,望着远方的海面,望得出神。 和斩蛟会的对拳,每边五人,车轮战的方式,这种局,更注重的是个人的战力,否则,你一个弱者上场,连人家半分力气都耗不到,那有什么作用。 徐安这一边,除了黄叔和徐安,加上文家请来的杨荡云,便没有其他的好手了。 至于灰脸张贺和紫脸娜塔,对付普通野武者是不错,但要对上真正的高手,恐怕会吃力得很。 诸葛笑左右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然,我们先离开帝岛,等你古武大成,咱们再杀回来!” 徐安闻言,怒瞪了诸葛笑一眼。 “闭嘴。” 188 帝岛困境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鳌猿是在午时过后到的,还是那顶绿帽子,那件花花绿绿的衬衫。 徐安抬头,看了鳌猿一眼。 鳌猿笑了笑,抢过徐安的咖啡,搅拌几下,小口喝了起来。 “你情况很不好,听说燕辞北死了以后,我们家那老怪物,可没差点笑死在山谷里。” “你回去告诉他,以后哭的时候,尽量别让人看见。”徐安冷冷道。 鳌猿讨了个没趣,讪笑着绕开话题,“我可听说,你如今是帝岛之主了,这种感觉如何?若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都差不多以为,这燕辞北是你设计害死的。” 徐安眯了眯眼睛,“你找我来,若是打混话的,我便告辞了。” “等等,这不是怕你闷吗,我调节一下气氛。”鳌猿笑道。 徐安沉默了一下,重新坐正,“你一直在说,要将田不归取而代之,可若是你们赢了,这田不归的地方,可就继续水涨船高了。不过若是输了也不行,斩蛟会都解散了,你怎么取而代之?” “这个看吧,输赢我都有自己的路子,关键在你,值不值得我出手。”万庚风咧嘴道。 徐安皱了皱眉,这鳌猿的嘴捂得太严了。 “除了你和田不归外,现在还有几个高手助拳?” “你那边呢。”鳌猿抱着手。 徐安苦笑,“你知道的,我这里就那么多人,除了请来的文家杨荡云,基本上就剩下鲸人陈肖和我,以及帝岛上的两个杀罚使。” “杀罚使?”鳌猿嘴角淡笑,“徐安,我说句难听的,你这些人马,真不够田不归那边看的。” 徐安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我也是舍命一搏了,莫非田不归那边,请来了什么高手不成?” 鳌猿大笑,“你用不着试探我,罢了,你刚当上帝岛岛主,这一个名字,我就当贺礼送给你吧。” 徐安脸色平静。 鳌猿顿了顿,“你应该认识,东国第一忍,野王丸。” 野王丸?他不是俗世人么?为何会突然和田不归搭上关系。 鳌猿似乎看出徐安的疑惑,淡淡道,“他入海了,拜入了斩蛟会门下,现在,成了田不归的鼎力助手。别小看他,我就这么说吧,他可能杀不了你,但你却也很难杀他,只要他遁隐,你便发现不了了。” “耗力么?”徐安冷笑。 车轮战这种模式,耗力是一种极为见成效的战术。 “聪明。”鳌猿笑道。 徐安咬了咬牙,田不归那边,赢面这么大,尚且小心翼翼,真不愧是老狐狸。 “我刚听说,你和西海毒翁动手了?”鳌猿用手指弹了弹桌面。 徐安点点头,这不算什么隐秘的事情,帝岛附近的许多野武者都知道。 “你还活了下来?” “我还打伤了他。”徐安冷笑。 鳌猿拍了拍手,似是赞赏,又似是在欢闹,最后,像得到了某个答案一样,鳌猿客套了几句,转身离开。 徐安没敢逗留,喊了一声等在外面的张贺,行船回帝岛。 “岛主,程啸请辞了,让我转告一声......”张贺苦涩开口。 程啸,便是仅剩的丧杀罚使之一,橙脸杀罚使。 徐安笑了笑,点点头。 他这个岛主之位,说的难听点,叫名不正言不顺,按着道理,燕辞北故去,继任岛主的人,哪怕是燕大鸿或者燕沉鱼,都不会有人异议,古怪的是,燕辞北偏偏选了徐安。 鲸人陈肖和诸葛笑都说过,燕辞北这一手很聪明,至少,将徐安绑在了帝岛这艘船上,这样一来,靠着徐安和鲸人陈肖,普通的野武者,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敢靠近,当然,最危险的还是斩蛟会,即将到来的对拳,没有人看好。 赢了,帝岛会跟着重生,输了,帝岛死亡。 很简单的问题,如果现在换成燕大鸿做岛主,徐安敢笃定,凭着燕大鸿的实力,必然站不住,即使万庚风不会过来,那些强悍一点的野武者,也够燕大鸿受了。 陈薇薇站在中间,任小玲站在左边,燕沉鱼站在最右。 帝岛上,共有四个女子,当然,娜塔这种喜欢将人头吊在腰带上的,估计不怎么算。 最后一船从秦岛运来的资源,尽数被搬了下来。 这一船,大多是一些贵重文物,以及各种亮眼的古袍。 陈薇薇皱了皱眉,这些东西,远不如折换成粮食,或者更多的贵重药品。 燕沉鱼似乎看出了陈薇薇的疑惑,“这一千多年来,都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帝岛的前身,便是古朝遗族,所以总有那一份风骨在里头。” “帝岛如今面临大劫,这些东西......可有可无了。” 要和斩蛟会对拳的事情,几乎帝岛的人都已经知晓,其中一个供奉带了几个徒子离开,当然,还有橙脸程啸。 每个人都怕死,徐安不能强求每个人都会甘心留下来,陪他舍命一搏。 任小玲惬意地坐在海滩边,淌着海水。 原本陈薇薇还想告诫她海里有吞龙鱼的,但自从看见,那些哗啦啦围过来的吞龙鱼,像孩子一般,围着任小玲做各种蹩脚的戏法后,便释然了。 鲸族人,原本就是鱼类的朋友,甚至主人。 离着帝岛不远的海面上,万庚风气得差点没摔下海。 吞龙鱼性子暴烈,若遇着不喜之人,必定会想法设法咬死,吞龙会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凭着这份渊源,万庚风原来在想,先借着吞龙鱼大闹一场,随后偷偷潜上岛查探一番,可哪里知道,眼下这吞龙鱼根本就没理他,尽数往帝岛那边游去。 徐安不在帝岛的消息,他探听得很清楚。 但徐安不在,那个鲸人陈肖是在的,所以万庚风不得不小心。 “该死的杂种鱼!”万庚风怒道。 帝岛海滩上,任小玲收回脚,准备帮着陈薇薇,将那些资源搬回帝岛里,如今的帝岛上,人手十分稀缺,所以注定了她们几个,也不能闲下来。 按着诸葛笑的建议,可以多收拢旁边的一些野武者,增强实力。 徐安拒绝了,理由很简单,野武者大多居心不良,这个节骨眼上,徐安不想生事情。 好在细三爷带了一些供奉过来,虽然是普通的俗世武夫,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帮得上忙的。 帝岛原本的大厅,张贺和娜塔紧守在门外。 徐安,燕大鸿,鲸人陈肖,以及诸葛笑四个人,正坐在里头,商议着事情。 沉默了一下,燕大鸿率先开口,“往来的六次资源,被野武者劫了三批,偏偏人手不够,没法子护住。” 由于事情太多,徐安一时忘记资源船的事情,没想到被那些野武者钻了空子,劫走了许多。 燕辞北没死的时候,这种事情,断断是不可能发生的,燕辞北一代名宿,帝岛附近一带,几乎都听他的号令。 “我绝对背后,肯定有个人,一直在捣鼓帝岛的事情。前几日我还听说了,帝岛外面的吞龙鱼好像有异动,见着人出海便咬。”燕大鸿继续说道。 “往来的资源船,告诉秦家和陆家,最好能统一时间,到时候我亲自去护送。” 燕大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家人倒是不错,知道被劫走之后,答应了会再凑一批过来。” “大概什么时候?”徐安问道。 “后天。” 人手不够,是帝岛如今面临最严重的的问题,事实上,徐安和黄叔两人商量过,不管什么时候,徐安和黄叔,必然都要有一个人在帝岛上坐镇,以防被人钻了空子。 189 一场立威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着帝岛不远,一个眼色阴厉的男子,头插蓝羽,站在一艘老旧的木船船头。 “确定了么?”男子回头,声音尖锐。 “确定了,马头领。” 男子身后,约有七八个野武者,大多脸色狰狞。 马锋喜欢别人称呼他为马头领,就像斩蛟会那里一样,头领的意思,自然是一方领头人物,虽然座下只有区区几个野武者,但马锋坚信,如今帝岛这般歹势,肯定是上天给予自己的机会。 所以,马锋动手了,和一个素昧平生的黑衣人合作,资源对分。 这种劫资源船的生意,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四次了,帝岛连个屁都不敢放。 实际上,马锋并不知道,如今帝岛权力交替,要忙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还没交接到这一块。 “走!”马锋狞笑。 七八个野武者讪笑几声,木船直直往燕都方向而去。 秦烈皱着眉头,点着资源船的清单,往来船上的几个供奉,皆是脸色发白,这送资源船的活计,并不像往年那般,多了许多劫船的人,而且手段极其残忍,秦家和陆家两边,已经有不少供奉死于茫茫大海之上了。 秦烈抬起头,看了一眼远方的碧蓝。 随后,踏前几步,走上了船,往最里的一个船舱走去。 徐安和张贺抬头,脸色如常。 “那些人很危险,据逃回来的供奉说,好像也是和帝岛那般厉害的高手。” 秦烈并不知道徐安的意思,固执地认为,这短短一年多时间,哪怕徐安再有天赋,也没可能一下子跻身到高手之列。 “老爷子,我带着他呢。”徐安指了指一旁的张贺,笑了笑。 张贺努了努嘴,没说话。 秦烈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再劝,缓缓走下了船,几个秦家供奉跟在秦烈后面,也颤颤巍巍地下了船。 此刻这艘资源船上,只剩徐安和张贺,另外再加上一个帝岛的供奉。 今日的天气不错,这一点让马锋很喜欢。 一个野武者劝说,晚上劫船会方便一些,也不容易暴露身份。 “可笑,不过几个俗世人把守罢了。”马锋嗤笑道。 “马头领,我担心帝岛那边会有防范。” 马锋摇头,“听说那个新继任的什么岛主,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家伙,这段日子以来,很多人都不服他,都离岛了。放心吧,刚好趁着这个百年难逢的机会,咱们抢多点资源,然后离开这片海域。对了,那个黑衣男人呢?” 马锋这段时间,气势很凶悍,来源于那个黑衣男子的信息,如今帝岛无人,正是劫资源船的大好机会。 “这一次好像没来。” 马锋咧咧嘴,“那倒好了,省得分了,这一船的资源,都是我马头领的!” 万庚风踏在海面上,身后跟着万可儿,目光同情地望向那群野武者。 这不过是一个无聊的伎俩,至于目的,只是不想让徐安过得太省心罢了,帝岛附近的野武者,终究不堪大用,等徐安的名头逐渐打响的时候,估计到时候那些野武者,便不会再敢擅自乱动了。 想到这一点,万庚风就略烦,哪怕是汲取了师父西海毒翁的功力,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鲸人陈肖坐镇帝岛,那可是一个能比肩燕辞北的人物。 杀了徐安?万庚风有想过,可惜想不出好法子,若是贸贸然证明硬刚,徐安也不是吃素的。 他甚至怀疑,徐安怕是差不多到了燕辞北那个高度。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既生瑜,何生亮。 万庚风闭上了眼,想着自己受尽毒虫噬咬之苦一年多,还是没法杀死徐安时,一种苦涩的情绪,渐渐蔓延开来。 马锋肩上扛着一柄刀,刀背朝上,目光阴冷地盯住缓缓往帝岛开的那艘资源船。 “动手。” “马头领,这次要不要留活口?” 马锋咧咧嘴,“都杀了,一个不留。” 俗世的蝼蚁,杀了便杀了。 七八个野武者,有两三个能踏海了,直直踩水而来,另外几个,则是拼命划着船,逐渐靠近。 张贺眯了眯眼睛,身子稳立。 一个野武者率先踏上资源船,看见张贺,大笑一声,也不废话,直接冲了过来。 张贺动都不动,等到野武者靠近,忽然长剑一割,将野武者的整个脑袋,一下子割断。 堂堂帝岛杀罚使,岂是泛泛之辈。 在一旁的帝岛供奉,也抓住另一个野武者,直接挥拳打死。 徐安踱着步子,慢慢从船舱走出来。 帝岛百废待兴,缺一场下马威,送上门的这批野武者,时机很对。 三四个野武者拼命划着船,眼看着要靠近资源船了,忽然一道拳气从天而落,重重砸了下来。 自然,船毁人亡。 马锋惊了惊,这一幕他是看到的,很明显,这资源船上有高手,怪不得那个黑衣男子不来。 该死的! 马锋立即转身,往回逃去。 徐安笑了笑,一步一步踏海跟着。 “这种速度,还想追杀不成。”马锋嗤笑,更加奋力地往前跑。 逃了上百海里,诡异的是,身后的那个身影,总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却不曾落下半分。 中途时候,马锋试探过后面追兵的高手,可惜的是,仅一招,徐安就将掷来的长刀打碎。 “救我!”马锋红着眼,逃到附近一个野武者的窝点。 窝点里的野武者,抬头看了看徐安,脸色大惊,急忙将马锋驱走。 “该死的!”马锋骂了一句,却不敢逗留,继续往前逃。 徐安依旧在后面步步紧逼,这种感觉,让马锋很绝望,打自然是打不了的,逃,却被死死跟着。 当然,马锋试过找帮手,比如那些相熟的野武者,其中也有过要帮忙的,但都被徐安一拳轰飞,这样一来,还有谁敢帮忙。 这也是徐安所要达到的效果,帝岛附近的这帮野武者,若是不震慑一番,以后肯定还要闹事。 许多还想着来帝岛这边分一杯羹的,见到这种猫追老鼠的情景,哪里还敢动心思。 绝望奔逃的马锋,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就是最好的证明。 马锋身上的气劲,已经几乎用完,仅靠着逃生的意志,不断慢慢踏着海。 徐安慢慢跟在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 “罪不至死,刚做上岛主,便想着立威不成!” “燕辞北老岛主怕是瞎了眼,选了这么一个恶人!” 恶人?徐安冷笑,劫杀资源船的时候,可有想过那些死去的供奉。 轰! 开口帮衬的两个野武者,所立的木船,瞬间被轰塌,残恒迸得哪里都是。 有一句话他们没有说错,徐安就是要立威! “好手段啊,我倒是小看他了。”万庚风站在稍远的地方,冷冷笑道。 万可儿抬着头,看着那个战神一般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没有了气力,马锋停下来,哀嚎着转身,跪倒在徐安面前,嘴里极为凄惨地说着一些什么,大概是归还资源,再也不敢之类的话。 围观的野武者越来越多。 张贺抱着手,站在徐安面前,他很喜欢徐安这样,帝岛受了欺,那就该打杀回来。 所有人,目光紧紧看着场中。 那一方不到十米的杂岛上,马锋不断磕着头,乞求着。 徐安笑了笑,“你肯定有一个团伙,全身穿黑袍子。” 马锋愕然,随即点头,“都是他......怂恿我去做的!” “那你也不该杀人。”徐安抬起了手,劫了三次资源船,秦家和陆家的供奉加起来,起码死了十几个。 嘭! 马锋的尸首,还保持一个下跪的姿势,却已经没了半点生息。 190 各方对弈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附近,散去了许多野武者。 秦家和陆家的资源船,自此,一路畅通无阻。 每个人都有眼睛,人们常说,肉眼所及,指的是一个人的视线距离,大概能看到两百米开外,离得远了,便会收不到视觉所反馈的信息。 所以,这时候便需要另一双眼睛,安插在所需要观察的东西周围。 帝岛上,作为仅余的两个供奉之一,燕恒龙早就想离开了,可刚好他接了一笔交易,任务是盯梢徐安,将徐安所练的古武程度,一一呈报上去。 雇主是田不归,这一点,燕恒龙心知肚明。 每十天,燕恒龙都会偷偷寄一封信,将有关徐安的事情,寄到上千里外的斩蛟谷。 斩蛟谷,凉风亭。 田不归和鳌猿面对而坐,打开信的时候,田不归认真看了不下两遍后,才交到鳌猿手上。 “那小子的古武,看来是瓶颈了,只练到了第三式,却如何施展不开。”田不归冷笑。 离着冬至对拳的日子,只剩两个月了,燕辞北的忽然暴毙,让他很开心,基本上,田不归可以笃定,这一场对拳,徐安那边必败无疑,到时候,整个帝岛,以及帝岛的资源都会属于斩蛟会的了,还有那个小子,会被一起杀死,以祭奠众兄弟的亡魂。 鳌猿捏着信,脸色平静。 他向来都知道,徐安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这种隔了千里纸面上的东西,他是不信的,否则,也不会特地去燕都那边询问。 当然,有些话他不会和田不归说。 徐安的出现,不过是暂缓了他和田不归的关系。 “恭喜大哥了。”鳌猿笑道。 田不归眯住眼睛,挥了挥手。 对拳最后的选址,并不在帝岛,也不在斩蛟谷,而是在一处离着帝岛颇远的小荒岛,大概有三四百米大小,用来做拳场刚好。 这个地点,是田不归选的,徐安也很大方地同意了。 除开五大古武世家,以及一些比较大的世家之外,这场对拳,还是挺吸引人的,其中也开了盘,俗世赌的是钱,这里赌的,则是资源。 每隔十日的书信,准时而达,报告着徐安的大小事情。 徐安这边,即将要应战的人员,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鲸人陈肖,杨荡云,徐安,灰脸张贺以及紫脸娜塔。 这种组合,在有些眼光的人看来,无疑是可笑的,除了鲸人陈肖之外,杨荡云勉强算一流高手,至于徐安,估计比杨荡云差一些,最后面的什么灰脸紫脸,一看就是凑数的。 找不到人,所以凑数的那种。 “帝岛必败,徐安必败。”不少野武者嗤笑。 甚至一些势力,已经做好了分一杯羹的准备,痛打落水狗,向来是很舒服的事情。 或许是这样,诸葛笑思前虑后,终于扬言要离开帝岛。 “你若离开了我,少不得要被斩蛟会追杀。”徐安冷笑。 “留在帝岛一样是死,我大不了跪地求饶,兴许鳌头领念我过往有功,既往不咎呢!” 言罢,诸葛笑取了一只木船,大咧咧离开了帝岛。 自然,这种消息在许多人看来,更力证了徐安的败像。 徐安不言不语,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目光深邃而坚忍。 不管如何,至少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打帝岛的主意了,那些野武者尽管憎恨徐安,却是不敢出手。 当然,万庚风这种,是不属于野武者范畴的,哪怕没了万岛,万庚风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野武者。 帝岛,是他势在必行的资源地。 打探了许多消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这一切,让万庚风有点急躁。 斩蛟会那边发来了请柬,大概意思是请他去斩蛟谷,做个供奉,一起对付徐安。 万庚风狞笑着将请柬撕碎,徐安不喜欢做大将,他同样不喜欢,男人在世,可以做王可以做寇,但不能做别人家的狗。 ...... 苏城,是位于西海和南海之间的海滨小城,临靠着一座海峡,所以发展势头凶猛。 苏城市区,尚未开发到的老区,一栋上了年纪的居民楼里。 一名男子,吃过饭后,笑着和妻儿讲了一声,往门外走去。 老区外的马路,一辆大货车一个摆尾不稳,眼看着就要撞到沿街的铺面行里。 男子双目一紧,不动声色地打出一片气劲,将大货车稳稳拦了下来,离着铺面行只有两米之遥。 顾不得旁边的惊叫,男子理了理衣服,往海边走去。 他今日有老友来约,十几年的老友,救过他命的老友。 苏城海边,随着夜间气温的骤降,诸葛笑显得有点发冷。 男子走到的时候,很贴心地递过去一杯打包好的热茶。 “苏武,老子都等了你大半夜了!”诸葛笑佯怒。 叫苏武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晓得的,我媳妇身子不好,我还要给孩子补习,所以就晚出门了。” 闻言,诸葛笑脸色一片苦涩,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有俗世的人想入海,但同样的,也有海上的气劲高手,向往平凡生活,辗转回了俗世。 苏武便属于后者。 “老苏,以你堂堂的苏家后人身份,若是想取得一番成就,这根本不难,你回归俗世,倒真是可惜了。” 苏武摇头,“不可惜,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回家有饭吃,媳妇贤惠,孩子懂事,我寻思着再过一两年,攒钱开个小超市,好好培养孩子。” 诸葛笑一阵无言,忽然觉得,和这个曾经的老伙计,似乎已经越来越远了。 海上的武者们,用武器的,大多是长剑,比如帝岛,比如文家,都是以长剑功夫见长,而两千多年前,却有一个古武世家,偏偏以大刀打出了威风。 卫城苏家的大刀,名头震了几百年。 可惜的是,三百多年前,苏家内斗,继而家道中落,到如今,最后的苏家传人,也已经上了岸。 诸葛笑心头有点发酸,忽然有点于心不忍,事实上,他和徐安演了那么一出戏,就是特地过来找苏武的,只是如今,他觉得不能太自私,重新将苏武拉到那片世界里。 “顺路来看看你,我这就走了。”诸葛笑扭了扭腰,笑着站起来。 苏武闻声,也站起来,头微微垂着。 “诸葛,我苏武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是有事情,但说无妨。” 诸葛笑拍了拍苏武的肩头,“我觉得不能这样对你,你好不容易才脱身,不要再回去了,现在想想,做个俗人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每天都面对那些腥风血雨。” 苏武抬起头,声音提高了几分,“诸葛,我讲过了,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千里迢迢来找我,无非是找我入海。” 诸葛笑收住笑容,身子佝偻立着。 “我只要三十万,足够我孩子跟随名师学钢琴的费用,当然,我若是不幸,还请替我照料家人。”苏武认真道。 诸葛笑沉默了会,拱起手,深深施了一礼。 苏武咧开嘴,捶了一下诸葛笑的胸口,“越来越多道道了,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吧,要杀谁,我可事先说好,那些古武世家的大佬,我可打不过。” “并不是古武世家,是一场对拳......我家大人的对拳。” “鳌猿?” “不,他叫徐安,我现在伺他为主。” 苏武皱了皱眉,哪怕是曾经的鳌猿,也不会得到诸葛笑这般的愚忠。 诸葛笑抬头,看着天空之上的繁星点点。 “他有点不合格,明明还有点实力不济,却做了英雄,那种救了很多人的英雄。” 191 漭漭大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文城里,杨荡云有点心不在焉,不时看着海面远方。 家主文渊龙对他说过,到时候对拳,若是碰到弱势的,出全力往死里打,反正文家不怕事大,若是碰到势强的,那就假装抵挡一阵,然后投降。 一腿踢断一根铁柱后,杨荡云沉默了下,转向另一根铁柱,继续苦练起来。 文家如此多高手,那个徐安,偏偏谁也不选,就选了他。 女子尚且为悦己者容,何况一个铮铮铁骨的七尺男儿。 十一月初,海面上隐隐有了凉意,离着冬至的日子,已经不远。 帝岛之上,由于以武立岛,练功室之类的房间,真可谓是多。 徐安挑了一间最边角落的,认真练起拳来,相比起古武燎手功的,徐安的七拳图,已然练到了臻境,换句话说,若是那个什么连白马站在他面前,徐安自信,三招之内,会将连白马打得跪地求饶。 可惜的是,古武燎手功,却还是进展缓慢,第三式“燎海”打出的烈焰,距离太短,而且,火焰很容易熄掉。 燎手功里,第四式是“东风”,很奇怪的名字,明明是练烈焰的,却无缘无故地扯到风向上。 忽然,徐安心头猛地一凛,一瞬间想起三国里,大都督周瑜火烧赤壁的事情,正是有了东风,才能将火势燎烧得最大。 很庆幸的,那份交给文渊龙的古武,第四式偏偏是被徐安断掉的,用了这一式,虽然有被怀疑的可能,但至少文渊龙没有明面上的证据,只能依靠判断。 沉默了一下,徐安默念第四式的口诀,瞬息之间,一场轻风吹了起来。 只吹了会,徐安瞬间捏住了拳头。 轻风散去。 躲在门外的燕恒龙,竖起耳朵,终究没有听见什么,低低清了口嗓子后,才缓缓开口,“岛主,二岛主找你有事相商。” 二岛主,即是燕大鸿。 “知道了。”徐安假装暴躁的语调,大声喊了一句。 燕大鸿有点坐立不安,在大厅中,不断走来走去。 “怎么了?”徐安皱眉道,印象中,燕大鸿并不是一个急躁的人,相反,很多事情上面,燕大鸿都表现出极高明的手段。 燕大鸿回头,走近过来,“有点不妙,帝岛旁边的那些吞龙鱼,好像要发疯了。” “发疯了?”徐安疑惑道,对于吞龙鱼的最大的印象,是当初被惩罚时,被丢到海里,那些吞龙鱼蜂拥而至,要将他咬死,幸好老徐和巨鲸救了他。 燕大鸿重重点了点头,“无错,这种事情,几百年前也有过一次,帝岛的古籍记载,那时候那些吞龙鱼,是直接跳上岛的,见着人就扑杀。” “鱼能上岛?”徐安有点无语。 “你可以理解为......很多头狮子老虎,瞬间出现在岛上。”燕大鸿解释了一番。 闻言,徐安惊了惊,若真是按着燕大鸿所讲,这事情就可大可小了,要知道现在帝岛上人手不足,数以百计的吞龙鱼上了帝岛,哪怕是杀,也要杀一段时间。 “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发疯了?” “不晓得,这几百年来,都是好好的。” 徐安想了想,示意燕大鸿不要着急,随后踏步走了出去。 离着帝岛不远,万庚风脸色狰狞,试了几次,终于是成功了,仗着和吞龙鱼的渊源,他指挥了吞龙鱼,准备跃跳到岛上。 “徐安,我杀不死你,我也累死你,左右,我不会让你好过。”万庚风冷声道,按着他的设想,这些吞龙鱼应该是没法对徐安造成伤害的,胜在数量多,能耗掉帝岛的力量,到时候自己再趁机潜上帝岛,查探一番虚实。 帝岛上,任小玲原本还在午睡的,慌不迭被徐安一把拉了起来。 任小玲生气地揉着眼睛,随后瞪着徐安。 “小玲......麻烦你让你那些朋友消停点。”徐安苦笑。 能将鱼作为朋友对待,估计世界上也是任小玲独一份了。 听完事情经过,任小玲皱了皱鼻子,点头往外面走去。 另一边,万庚风古怪地看着远处海面,发现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那些吞龙鱼,忽然又安静了,像是吃了安眠药一样,将头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 任小玲光着小脚丫,一边踢着海水,一边大笑着和吞龙鱼戏耍。 徐安抹了抹额头的汗,燕大鸿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是什么操作,那些鱼居然听这个小丫头的话。 万庚风更加无语,想不通徐安用了什么手段,让原本暴躁的吞龙鱼,瞬间安静了下来。 “该死的,每次都是这样!”万庚风气得脸色都发绿了。 帝岛上,任小玲还在踢着水,忽然,整个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徐安正站在一旁看着,脸色惊了惊,急忙走过去。 任小玲嘴里发出古怪的呓语,双手紧紧抱住脖子上的鲸骨吊坠,像抽羊癫疯一样,翻着白眼,浑身冒虚汗。 黄叔闻讯赶来,看见这景象,也大吃一惊,飞快跃过去,蹲在任小玲身边,嘴里同样说着晦涩无比的语言,慢慢的,任小玲整个身子,渐渐平息下来。 徐安让人将任小玲送回去,看了一眼还在抹汗的黄叔,急忙开口发问。 “刚才是鲸语,不过我懂得少,幸好她听明白了。”黄叔解释道。 “怎么回事?” “我也不好说,我虽然是鲸人,却不是与大海沟通的人,只有鲸人公主,才有和大海沟通的能力。” 鲸族人,在海上的世界中,无疑是最神秘的一类岛人了。 陈薇薇和燕沉鱼已经赶到,看着躺在床上的任小玲,一时心头苦涩。 忽然,任小玲又动了起来,嘴里喃喃碎语。 “......鲸来了。” “鲸,巨鲸......” 可惜,由于声音太过混淆,陈薇薇和燕沉鱼,并没有听得清楚,只当任小玲在发梦说着呓语。 幸好任小玲也只闹了一阵,消停之后便昏睡过去了。 而且......这好像是任小玲最为古怪的地方,这段时间,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昏迷,一躺就是几天,最厉害的一次,近乎躺了十天,只靠着汤水存活。 帝岛之外,那些吞龙鱼,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朝着南方海面,不断战战兢兢地哑声嘶叫。 大海,原本就是神秘而庄严的世界。 192 蠢蠢欲动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田不归深谙这句话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并没有因为徐安那边的弱势,而产生任何的懈怠,相反,他步步为营,想尽了办法,去请每一个所能请到的高手。 比如面前的颜家。 身为五大古武之一的颜家,原本田不归是没法子拉拢的,前几年的一次机缘巧合,让他认识了颜家的小公子颜如青。 “对拳?”颜如青拥着一个姿色姣好的古袍女子,咧嘴讪笑。 田不归整理了一下思路,点点头,“正是如此,那个徐安杀了我四个弟妹,还望小公子帮托。” 颜如青摆摆手,“我很忙,没兴致特地去打一场拳,你若是想杀他,我让人出手就是。” 田不归默然,对于徐安,他自然是想杀的,但更多是想将帝岛占为己有。 “听说,文家那边的人,派了高手去帮徐安助拳。” 颜如青眉毛抬起,“这倒有意思,文老狗会帮这样一个人?” “自然,我收到消息,那个徐安,应该是文家的人,特地找到古武,送给了文家,哎,我只是担心,文家若是再得到几本古武,实力恐怕又上一层楼了。” “狗屁文家!”颜如青霍然大怒,“跟在我颜家后面吃屎吧,还更上一层楼?田老鬼,你说的可是真的?” 田不归垂首,眯住眼睛。 “文家插手,我颜家自然也要插手!” “小公子英明。” 苏城里,诸葛笑暂住在苏武家中,偶尔张贺会来,和他分析一些事情。 “回去告诉徐安,我有点担心,田不归那边,不仅是明面上的人,可能会拉拢其他势力的人。” 张贺点点头,“这个问题,岛主和我商量过,只是现在离对拳还有些日子,没有浮出水面,不过岛主好像说有办法啥的......” 一边说着,张贺一边抬头,打量着在厨房里做饭的苏武。 身形倒是壮硕,下盘也稳,却没有半分高手的样子,试想,一个窝在俗世厨房里的人,如何可能是一个绝世高手。 诸葛笑做事情向来靠谱,这一次,怕是大意了。 苏武炒好一个麻婆豆腐,登时,老旧的房子里,飘满了麻辣的味道。 张贺拒绝了苏武吃饭的邀请,自小起,为了练好气劲功夫,他一向都吃较为清淡的食物。 和诸葛笑再次对证了时间之后,张贺礼貌地转身告辞。 离着冬至,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天气逐渐阴冷起来。 和鳌猿的第三次碰面,还是在商场下的那家咖啡厅。 “田不归去了一趟颜家,古武颜家。”鳌猿淡淡道,期望着能从徐安眼睛里,看到半分慌张。 很快,他失望了,徐安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神色。 “哪怕胜券在握,田不归依然不余其力地拉拢高手,我若是你的处境,或许该想后路了。” 徐安淡淡摇头,“没有后路,这一战,我若是退了,这偌大的世界,我再也没办法立足。” 鳌猿弹了弹桌子,“徐安,莫非你还有底牌不成?” 徐安仰起脸,笑了笑,“你觉得呢。” “应该有,你太镇定了。” “我是个赌徒,不是赢,就是输,没有和牌的可能,田不归欺我,莫非我就要受欺,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期盼着他大发慈悲,放我一马么。” 鳌猿想了想,“他恨你入骨,应该不会放过你,而且,帝岛他也势在必得。” “那就是了,除了舍命一战,我没有其他的路。” “你那边的人......尽力争取一点高手吧。” “我只能试试。”徐安淡淡道。 燕恒龙的这一次来信,讲得更为详细,甚至分析了徐安那边,可能会出场的人物。 “有点无聊。”田不归缓缓闭上眼。 哪怕一个流浪在外面的野武者,都能简单猜到,徐安即将要出战的五个人。 鲸人陈肖,徐安,杨荡云,灰脸和紫脸。 万年不变的人马,万年不变的弱势人物。 外面开出的盘口,单单算大场的话,徐安这边和斩蛟会的赔率对比,原来是一比三,后来升到一比五,到了现在,已经升到了一比八。 实力悬殊,各种差距自然也悬殊。 回到帝岛,徐安照例去看了昏迷的任小玲。 “还是说梦话,这都昏了好几天了。”陈薇薇忧心忡忡。 徐安看了一会,忽然发现一件事情,那枚任小玲原本戴着的鲸骨,像染了一层灰,变成了暗色。 “这个......我也不懂,或许是这块鲸骨多日不见阳光,变得黯淡了。”黄叔苦笑。 当初徐安接近任小玲,目的就是想通过任小玲,获得老徐和巨鲸的消息,哪里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认识了鲸人陈肖,到了现在,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远离帝岛的那方小岛,即将要用来做拳场,斩蛟会此时已经派了人严防把守,禁止有人再上岛。 一句话,对拳即将来临。 “古武的威力有多大?”万庚风扭头,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万可儿。 万可儿想了想,“古武的威力,应该是毋庸置疑的,那些古武世家,也大多凭着一份古武,从而创建了延续几千年的世家。” “别看徐安这小子交了古武给文家,我告诉你,这小子狡猾着呢,肯定自己也备了一份,嘿,莫非徐安也想建一个古武世家?”万庚风嗤笑。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我便毁了他!”万庚风一字一顿。 人的怨念,是很可怕的东西,若是万庚风心胸开阔一些,等着斩蛟会的对拳,说不定徐安就这么被杀死了,可惜,这在万庚风看来,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亲手杀死徐安,才是人间一大盛事。 所以,万庚风要抢在对拳之前,对徐安下手。 让万庚风烦躁的是,如今的帝岛,像铁板一块,很难渗入,而捣鼓了几次的吞龙鱼,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听话。 不过,最近他收到一条极好的消息,帝岛上仅存的三个杀罚使之一,那个什么橙脸程啸,虽然离开了帝岛,却还在燕都附近海域逗留。 斩蛟会那边的人,擅长一种换脸的手段,若是能擒住程啸,上帝岛便有法子了。 海面之上,程啸有点懊恼,他原来以为自己这么一走,帝岛肯定也随着失色不少,到时候这新岛主必定会挽留,多分给自己一点资源,可惜他失望了,他说要走,徐安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 如今,程啸的日子并不好过,终于和那些野武者混在一起,虽然自由,但着实无趣得很。 有意无意之下,程啸时常会逗留在帝岛旁边。 按着他的设想,他这种人物,徐安必定会拼命挽留。 可惜的是,徐安没等来,却等来了万庚风。 ...... 张贺平静地站在帝岛海边,抬头往前看,映入眼睛里的,是程啸那张极易辨认的脸庞。 沉默了一下,张贺招了招手。 “老五!” 老五程啸咧嘴笑了笑,约到张贺面前,一脸的笑容。 “老五,回来了便好,岛主没有半点为难你的意思。” 程啸摇头,“我原本就没有怪罪岛主的意思,我听说最近帝岛发生了许多事情,不管如何说,我曾经也是帝岛人,肯定要想着帮忙的。” 当初是你硬要离开帝岛的。当然,这句话张贺没有说出来。 左右,现在帝岛人手少得可怜,能多一个是一个。 另一处的海面小岛,万可儿将橙脸程啸的身子翻过来,看了好一会,随后一脚将程啸的尸体踢入海里。 一具无脸的尸体。 193 宿敌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上,若是岛上的普通事务,交给燕大鸿来处理,若是岛上的护卫事务,则是交给灰脸张贺。 “橙脸程啸”抬起头,看着帝岛里处处人烟稀少的场景,忍不住嘴巴微翘。 造成帝岛凋零景象的人,自然是万庚风。 同时,也是“橙脸程啸”。 杀了程啸之后,剥下脸皮,万庚风自己戴在了脸上。 橙脸的回归,张贺只和徐安提了一次。徐安没说什么,交待张贺,考察橙脸一段时间。 不知为什么,张贺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却一时没有想起来。 身处敌营,万庚风表现得很低调,尽量不开口说话。 对于张贺交待的事情,也完成的很认真。 从张贺嘴里得知,这段时日,徐安都会关在练功房里闭关,准备即将到来的对拳。 “我要出门一趟,你三姐娜塔要随着我同去,岛上的事情,你留心一下,别叫人钻了空子。”张贺开口。 万庚风急忙点头,脑子里,却在不断思考。 如何接近徐安? 如何杀死徐安? 如何在杀死徐安后,顺利接管帝岛? 面具之下,由于过于兴奋,万庚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从练功房里走出来,徐安脸色微喜,第四式“东风”,已经练得十分精熟,很快,徐安将脸上的喜色压下。 燕恒龙假装站在远处,看到徐安出来,以一副刚好经过的姿态,打声招呼后,匆匆走开。 徐安淡淡点了点头。 “岛主,大事不妙,帝岛外面,好像有敌人来了。”万庚风跑过来,打声喊道。 徐安惊了惊,转过脸疑惑地盯着万庚风。 万庚风急忙指了指帝岛之外,“我刚才在巡守,外面的海上,那个黑衣人又来了。” 黑衣人,指的自然是万庚风。 当然,这是万庚风的阴谋,不过是嘱咐万可儿随便找了一个野武者,穿上黑衣,出现在徐安面前。 等徐安追过去,他也会追过去。 追到某片海域的时候,便是徐安的死期,因为那一片海域,是他布置了许久的毒海,早已暗藏了大量的毒瘴。 计划很完美。 徐安眯住眼睛,看了一眼“橙脸”。 万庚风心头一紧,急忙又开口,“岛主,小心一些。” 这种提醒,可有可无。 徐安笑了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娜塔对他说过的话。 帝岛十色杀罚使,只有黑脸椿,灰脸张贺,紫脸娜塔能开口说话,其他的杀罚使,由于帝岛规矩严密,早就被缝住了嘴。 当然,万庚风是不知道这个的。 远离帝岛的一艘小船上,张贺忽然想通了某件事情,一时脸色发白。 “怎么了?”娜塔狐疑道。 “我好像被骗了......前两天程啸要归岛,开口与我讲了话。” “腹语?” 张贺咬着牙摇头,“不是,声音很洪亮。” 娜塔闻言,也瞬间脸色苍白。 这足以证明,这上岛的橙脸,必然是另有其人。 “回岛!”张贺吼了一声,也是他大意,一时没记起这种事情。 若是因此连累岛上的人,他可就玩死难辞其咎了。 另一边,徐安已经踏海出了岛,往远处的万可儿和黑衣人跃去,万庚风阴笑着跟在后面。 离得远一些,离那片布置好的毒海近了,他会立即出手,在徐安背上拍一掌,双重险境之下,这徐安还要怎么活! 机会只有一次,万庚风不想在岛上出手,哪怕成功,那个鲸人陈肖,也会将他杀死,所以,引诱徐安出岛,才是最可靠的办法。 人的防备,人若有了防备之心,有时候是能反败为胜的事情。 战场之上,普通士兵有了防备,会高举铁盾,挡住敌人忽然袭来的箭雨。 商场之上,若是有了防备之心,会步步为营,争取将利益损失到最小化。 徐安不动声色地弓了弓腰,将身子里大多的气劲,覆盖在后背上。 远处,万可儿看见徐安掠来,心底有点五味杂陈。 她想杀徐安,是因为太爱了。 她不想杀徐安,也是因为太爱了。 万可儿以前没有想过,这种狗血无敌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跟着万庚风,远远看过帝岛。 帝岛上有个女人叫陈薇薇,是徐安的妻子,喜欢站在海边,喜欢抬头看天,喜欢往海里扔小石头。 穿着白裙子,有时候还会唱她的歌,某张专辑CD的主打。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无比讽刺的事情。 万可儿闭上了眼。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同样爱一个人,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而她,却像个公主一般,被徐安守护着,爱恋着。 万可儿睁开了眼,一双黑色的眼眸子,在微淡的夜色中,显得更加黯淡,隐隐的,还带着一份决绝。 “岛主,快追上了。”万庚风将声音压得很沉,以此证明,自己也是很紧张的。 徐安点点头,没有说话。 对拳在即,徐安已然成为附近一带的野武者的最为关心的目标,不管压没压赌注,这等人物,能见上一见,也是能满足某种八卦心理的。 所以,很多野武者都看见,海面之上,那个当今的帝岛岛主,踏海而去,脚步轻徐稳健,宛如战神一般。 万可儿急速往前逃,请来假扮黑衣人的野武者,同样是个擅长轻功的家伙,也急急踏海而去。 “岛主,他们要逃了。” 万庚风喊了一声,其实心里也有点烦躁,好端端的局面,哪里想到会冒出这么多的野武者观望。 庆幸的是,徐安这个傻子,似乎恨透了他,一直往前追。 身后的帝岛,越来越远,再隔了一阵,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 毒海,已经近在眼前。 万庚风脸色越发狰狞。 万可儿和黑衣人已经气喘如牛,似乎迈不开步了。 万庚风眯住眼睛,盯着徐安的后背。 一年多前,跟在王远之身后,第一次上岛的徐安,在万庚风看来,不过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年轻人。 他想招徕,被拒绝了,最后只能用计,逼迫徐安上万岛,可惜还是被徐安破了局。 正如电影里的剧情,叛将回旋,将万岛闹得鸡犬不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万庚风已经觉得,这个徐安,或许是自己一生的宿敌了。 杀了宿敌,足以慰平生! “叛将!”万庚风速度极快,吼了一声,倾尽全力的一掌,严严实实地拍在了徐安的后背上。 徐安闷呼一声,嘴里咳出几口血,迅速转身,双拳齐齐轰出。 万庚风自信能避开,身子诡异地一转,跃到了另一个方向。 恐怖的是,徐安的拳气,像生了眼睛一般,转了个角度朝他打来,轰到他的肩膀上。 万庚风一脸不可置信,整个人往海里栽去。 徐安咬着牙,往海面下掠动的影子,又是一拳轰下。 万庚风用尽全身功力,堪堪避开,一下子跃到前面的毒海。 徐安仰头一声痛叫,整个人仰着身子,往后面摔去,摔入了海水里。 附近还有许多野武者跟着看热闹,见到这个情景,皆是一阵唏嘘。 “本来帝岛就实力不济,眼下这徐安又受了大伤,过个不久的对拳,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我看得很清楚,那一掌的威力很大,若是拍到......我身上,我估计我会死掉。” “这个人,好像就是那个什么西海毒翁的弟子,为师报仇的吧?” 海水里,徐安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嘴巴,其实他早知道,跟着的假橙脸,肯定会选择从后面出手,所以早早的,就将身上的大多气劲聚到后背,聚成了一方气盾。 194 骄兵之计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人若有了防备,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万庚风的那一掌,虽然打得极重,但好在徐安早有准备,不至于大伤,顶多休息一两天便会好转。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局。 徐安一直在苦思,让田不归生起轻敌之心的办法,无奈的是,这田不归天生便是一个谨慎无比的人,这一次假装被万庚风打成重伤,想来,田不归应该会有所松懈吧。 假装费尽力气跃上海面,徐安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帝岛而去。 他不傻,万可儿将他引到那里,必然是设了埋伏,实际上,他也一直等着万庚风出掌。尽管他也很想手刃万庚风,但若是出手了......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其中的很多计划都会被打乱。 一旁的许多野武者见状,更笃定徐安重伤的想法,这都转身逃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贺和娜塔急急从另一边踏海而来,终于赶到。 徐安抬了抬眼皮,仰头大吼一声,整个人一下子晕倒在海水里。 万庚风和万可儿正追着,忽然看到张贺和娜塔赶到,皆是惊了一惊。 “该死!就差一点了!”万庚风大怒,他受了徐安一击,也不好受,灰脸张贺加上紫脸娜塔,已经算得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走!”万庚风恨骂一声,他最初的计划,是要彻底将徐安杀死,眼下,不过是把徐安打成重伤而已。 张贺和娜塔也不追赶,两人紧紧护在徐安左右。 张贺更是自责无比,见到万庚风走远之后,将“奄奄一息”的徐安一把背在身上,往帝岛奋力踏海而去。 娜塔则小心地防范着周围的野武者。 “啧啧,这帝岛岛主都废了,还拿什么和人家打?” “这一次大伤,哪怕能好得起来,起码也要休养几个月,对拳下个月就开始了啊。” “一个野路子,还妄想坐稳帝岛岛主位置!” ...... “徐安重伤了?”田不归皱着眉头。 “正是这样,就是被那个什么万庚风做局打伤的,听说伤得很重,看模样都快要死了。”五头领白青拱手道。 鳌猿在一旁,脸色也有点发沉。 这种事情做不了假,因为,万庚风作为他的宿敌,不会配合他做假。 那就只能说,徐安真的是重伤了。 对拳在即,燕辞北故去,徐安重伤,这帝岛一边的人,仿佛是天注定会输一般。 “这个万庚风,真是又立了一次大功啊。”田不归站起来,脸色欣喜,他也想的明白,正如鳌猿所虑,这种事情,是做不了假的。 “恭喜大哥了。”鳌猿笑了笑。 不得不说,这个万庚风倒真算个人物了,做了两次局,一次杀死了燕辞北,一次重伤了徐安。 “可惜了,这个万庚风,向来不喜欢寄人篱下。白青,你带着我话去,告诉万庚风,若是日后有难事,尽管来斩蛟谷,我田不归会保住他。” 白青其实还想说,若是对拳失败了,这斩蛟谷就解散了......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的,何况,如今的局面大好。 鳌猿有点心事重重,抉择很难,赌输了,后果会很严重。 他一直都愿意相信,徐安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文家堡里,文渊龙显得有点烦躁,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后悔,答应了徐安的要求。 以前他是觉得,一个普通的外海势力对拳,不会影响什么,即便输了,也丢不了什么面子,可现在不同了,听说颜家那边也要插手,而且,赌的是斩蛟谷那边赢。 如今的状况,不管怎么看,徐安这边都是有点难以启齿的。 死了一个燕辞北,重伤了一个徐安,太弱了,太弱了。 这要是输了,丢脸可是丢给颜家! “荡云,你怎么看?”文渊龙抬起头,冷冷问了一句。 杨荡云沉默了下,缓缓开口,“答应了的事情,不应该出尔反尔。” 这一句话,无疑是太直了,瞬间猜到了文渊龙的心事。 “混账!我用得着你教么!别忘了,你可是我文家的狗儿!我让你吠你就吠,我让你吠谁,你就得吠谁!” 杨荡云垂着头,双手紧握。 一旁的管家见状,眼珠子转了一下,走了过来。 “当初,那个徐安说身上有什么岛人血脉,能寻得到古武,也答应了我们,三年会再送来一本古武,若是放弃了,着实有点可惜。” 文渊龙怒吼,“颜家那边的狗犊子,巴不得我丢人呢!” “家主,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这样,和颜家那边说一下,让荡云出场,不过走个场面,出两拳就得了。” 文渊龙嗤笑,“听你的意思,是让我向颜家低头?” 管家心里一阵暗骂,你打又不敢打,服又不服,那你要怎么样? “并非是低头,家主,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卖了颜家和斩蛟会一个人情。” “那徐安呢,他若是输了就会死,那什么古武也不要了?” “这就是问题关键了,颜家的人,不会在意那个什么徐安的生死,他只在乎能不能赚得脸面,我们认栽,但也有一个要求,将徐安交给我们,那份岛人寻宝的传承,自然要落入我们手中。” 文渊龙沉吟了下,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剥离徐安的岛人传承?” 剥离岛人传承这种事情,成功率一般都很低,无异于将一个人的经络,重新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比如当初的连白马,就是希望能剥离燕沉鱼的传承,所以特地找了什么摸象功传人,以便增加成功率。 “正是如此,我认识一个异人,他对于剥离传承这种手段,是熟络得很,相信成功率也不会低。” 文渊龙大喜,点了点头,“那便如此,按你说的做,荡云,听清楚了么,到时候你出手,假装走个过场就行。” “家主......清楚了。”杨荡云暗咬着牙。 若是帝岛的人知道文家的“叛变”,恐怕会更加雪上加霜。 燕辞北故去,徐安重伤,杨荡云假装不敌。 怎么看,帝岛这边都死定了。 最为无奈的是,偏偏还没有什么高手,帝岛之上,如今只有一个鲸人陈肖堪用,然后就是灰脸张贺和紫脸娜塔了。 即便沉稳如陈肖,也显得有点急躁起来。 可当他独自一人坐在徐安床头的时候,徐安大咧咧起了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陈肖惊得嘴巴合不拢。 “骄兵之计。”徐安淡笑。 当然,为了保持隐秘,徐安也只说给了陈肖一个人听。 “必然是骄兵之计。”接到张贺密信的时候,诸葛笑淡淡道。 苏武也接过信,一股脑儿看完了,他有点不明白,这信里说的,无外乎是岛主徐安受伤的事情。 仅凭这个,诸葛笑如何就能断定是什么骄兵之计。 诸葛笑捻着下巴的胡须,“我了解徐安,若是正常情况下,他那日看见了万可儿和黑衣人,必然不会贸然追过去,哪怕再恨,再怨,他也会先考虑帝岛的安全性,而不是奋起直追。” “诸葛,那岛上不是有鲸人陈肖吗?” “不同的,鲸人陈肖也罢,哪个高手也罢,徐安最在乎的人,都在岛上,他会优先护着岛,哪怕要追杀,也要等鲸人陈肖先过来。” 苏武闻言,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诸葛,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这般愚忠了。听你这么说,你家的那个大人,好像是真挺不错的。” 诸葛笑目光坚定,“昔年,玄德公三顾诸葛而三分天下,如今,我这个诸葛,自然也要尽力,助我家徐安大人站上高峰!” 195 一只断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苏城里,吃完苏武特意准备的践行饭,诸葛笑站起来,脸色平静。 “诸葛,一路小心。”苏武眼神发涩。 诸葛笑点点头,“十二月中,你便可动身,须记得,你是一把刀,杀人于无形的刀,不得提前暴露。” “谨记。”苏武垂首。 每个人都在算着日子,离对拳开始的日子,和斩蛟谷的战前庆典比起来,无疑,帝岛这一边,显得无比凋落。 徐安醒过来的时候,让其中的一个供奉,带着帝岛仅存的十几个孩子,去往其他地方暂避。 而且,帝岛这一段时间,已经关门谢客,附近一带海域的野武者,也被警告不得靠近。 这些举动,让有心人看来,无疑是败像。 打不过了,所以要关门商量后路了。 “要逃么?”田不归笑了笑。 “天上地下,无所遁形。”鳌猿淡淡开口。 这句话并没有错,若是帝岛这边真敢战前逃遁,不仅是斩蛟会,还有文家,颜家,脸面都会受辱,到那时,凭着这些古武世家强大的关系网,真是无所遁形了。 “估计在商量后事吧,比如他的那个妻子,该如何保全,还有那些帝岛孩儿,要如何教授复仇,呵呵。”田不归晃了晃头。 鳌猿没有笑,眼睛慢慢眯起来,眯成一道细线。 帝岛人手不足,所以张贺和娜塔很辛苦,这几天,几乎都围着整个岛巡守。 徐安醒了,走出了屋子,这对于张贺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喜事。 “帝岛不败。”张贺咬着牙,暗暗吼了一句。 和鲸人陈肖,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诸葛笑的来信,说要替我办成一件大事。” “请高手么?”黄叔皱着眉。 “应该不是,他直言过,能认识高手而且请得动的,只有苏武一人。”徐安回道。 “那还有什么大事情?” 徐安摇头,“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肯定在帮我做某件事情,至少,不让我看起来显得太惨。” “我们未必会输。”黄叔咬着牙。 “我们绝不能输。”徐安同样声音清冷。 世界上,仅余的五个古武世家,若是以实力排布的话,应该是这样。 淮城马家,离岛淳于家,驼人岛明家,白港颜家,以及最后的文城文家。 诸葛笑要去的地方,是离岛,离岛的淳于家。 诸葛笑明白一个道理,那些高高在上的古武世家,是不能被打脸的,输了还好说,赢了的话,以颜家的插手,这个丢掉的面子,肯定要想办法,从帝岛找回来。 所以,诸葛笑要去找一个类似裁判之类的大人物。 放眼天下,也只有比颜家实力更强的古武世家,才能压的住。 离岛向来的口碑不错,这一代的家主淳于雄,更是一方响当当的人物。 当然,基于古武世家的傲气,人家也未必会答应你。 诸葛笑上岛之前,沉沉缓出一口气。 他用了三天时间,将一本珍贵古籍赠送,才买通了其中一个离岛供奉,在供奉的周旋下,他得到了一次和淳于雄面对面坦言的机会。 “你说话小心些,家主不喜欢人家过于虚夸。”供奉叮嘱道。 “我晓得。”诸葛笑拱手回了一句。 在古时,若是两军交战,做说客的人,失败的话,听说会被直接丢到油锅里。 当然,眼下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诸葛笑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 小人物,若是想顺杆往上爬,不管你如何努力,在竿顶之上,也必须有一个人替你扶住竿头。 徐安的性子太刚,估计不会过于寻思这类事情,但诸葛笑作为一个军师型的人物,这一点,他必须要把控。 沿着长长的古朴青石小路,跟着供奉,诸葛笑走到了一栋雅致的庄园前。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高高拱起双手,将自己微不足道的名号,高声又报了一次。 在古武世家的眼中,一个小小帝岛,当真是不值一提的。 淳于雄半睁着眼睛,有点索然无味,抬了抬手后,两个供奉眯眼打量了一番诸葛笑,示意他进去。 “有事便讲,你只有三分钟。”淳于雄皱了皱眉头。 旁边许多淳于家的人,皆是脸色嘲弄。 想来淳于家寻求帮助的人多了去,但能得偿所愿的寥寥无几。 而且,以前上离岛拜山头的人,都是手提重礼,这个长得猥猥琐琐的家伙,居然是空手而来。 空手套白狼?真是太不长眼了。 淳于雄也显得不高兴,先不说礼不礼物的,单单说这诸葛笑的模样,也太磕碜了。以往那些上门有所求的人,几乎都是各势力中长得最显眼好看的人。 “淳于家主。”诸葛笑平静地拱了拱手,原本佝偻着的腰,也瞬间挺直起来。 “快些讲吧,你就别假惺惺了,无非是想我淳于家出手罢了。” “你这种野路子,来了不知多少,说实话,我淳于家原本是懒得理你们这些人的。” 旁边淳于家的人,不时发出嘲讽。 确实,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势力人物,如何能请得淳于家出手。 诸葛笑脸色平静地笑了笑,挺直的身子稳稳立着,随后举起右手,重重往左手劈下去。 嘭! 诸葛笑的左手,已然被自己斩断,碗口大的接口,不断往外渗着血。 那条被斩断的手臂,此时正落在淳于家的大厅上,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淳于雄眼色微动,身子也缓缓坐直。 大厅之上,那些淳于家的人,也立即住了嘴,不敢再胡乱言语。 这等魄力,一般人做不到! “何意......”沉默了一下,淳于雄开口。 诸葛笑抹去额头的虚汗,身子依旧稳稳立着,“我是个说客,自然,这是一个说客的诚意。” 淳于雄缓缓点头,“诚意不错,你讲吧。” 诸葛笑整理了一下思绪,“我帝岛虽然是一个小势力,但也有自己的思量,这天下之大,只听人说,淳于家最为公正义气,所以,我想请淳于家主出海,主持一次对拳。” “就这等小事?”淳于雄嗤笑。 诸葛笑摇头,“并非是小事,天下五大家,颜家和文家,皆已经各立一边,这时候,确实需要一位镇得住场面的人物,来做最公正的评判。” 淳于雄眯住眼睛,“你们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可听说,你那个什么帝岛,好像有点实力不济,莫非是想我淳于家帮着助拳?或者暗中相助?” “否!只想淳于家主,能做最公正的评判。” 淳于雄缓了口气,“你该知道,你们输面很大,何必呢?” “输面大,并不代表一定会输,但凡那些豪客,往往都喜欢以小搏大。” 淳于雄点点头,顿了一会,“直说吧,我淳于家有什么好处。” “帝岛若胜,所得斩蛟会的资源,与淳于家平分。” “若输了呢?”淳于雄眯住眼睛。 “若输了,帝岛所储资源,也尽数交给淳于家。” 淳于雄笑了笑,“这等蝇头小利,肉太少了,不过,这倒有些意思。另外,你真的很不错,往来淳于家那么多人,也数你诚意最深。” 诸葛笑仰头,仅余的一只手,已经拱起,却疼得不断颤抖。 一只手,换来一份保障,足够了。 帝岛之上,任小玲终于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要喝水,也不是嚷着要吃东西,而是发疯一般跑到海岸,朝着南边的方向,目光灼灼地盯着。 陈薇薇问她看什么。 任小玲摇头,没有讲话,站了一会,默默地又往帝岛里走去。 196 暴风雨前夕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十二月中,苏武特地和妻儿去了最豪华的一间西餐厅。 “我要出门了。”吃完西餐,苏武咧嘴,对着自己的妻子笑了笑。 “早些回来。” “爸爸,回来我弹新学的钢琴给你听。” 苏武揉了揉眼睛,提着一个油纸包着的长形纸裹,一步一顿,慢慢往海边走去。 文家堡里,杨荡云坐在树荫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弯下腰,将绑腿又绕了几圈,和旁边的管家说了一声,准备去帝岛。 “记得家主与你讲的话。” “嗯,记得。”杨荡云语气冰冷。 “到时候,我和家主也会去观场的。” 杨荡云没答话,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郑重地踏出了文家堡。 帝岛上,徐安和鲸人陈肖,背手而立,海上吹来的风,很轻很柔。 “我可以打第一场。”陈肖开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最起码,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田不归应该不会第一个出场,更有可能是鳌猿,对上鳌猿,我有信心不败。” 徐安目光微凛,“这种对拳,用田忌赛马的排布,自然是不行的,厉害的,能打两个或者三个,势弱的,恐怕连一招都顶不住,浪费了一个名额。” 陈肖笑了笑,“我们这边并不弱。” “若是他能来,我们真的不弱。” “谁?”陈肖疑惑。 “我......一个朋友。” 陈肖点点头,“我想了一下,按着如今的信息,斩蛟会那边,会出场的人物,已经确定了三个,田不归,鳌猿,以及一个野王丸,剩下的两个,我也猜不透。徐安,你说那个什么万庚风,会不会也被拉到了斩蛟会那边?” 徐安冷笑,“我倒是希望这样,不过应该不会,万庚风这类人,不喜欢寄人篱下的。” “那倒是难猜了,不过以田不归和斩蛟会的人脉,我们可要小心些。” 这海上的世界,多的是各种隐世不出的高手,比如那个什么西海毒翁,换做以前,徐安哪里知道有这号人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武是在冬至前的一天,在娜塔的带领下,带着一副灰脸面具,进了帝岛。 杨荡云倒不用,左右很多人都知道他必然会出场。 按着徐安的打算,到了那天,张贺留在帝岛,而苏武戴着张贺的灰脸面具,伪装成杀罚使。 很庆幸的,两个人的身材差不多。 杨荡云坐在徐安对面,神情显得有点局促。 “家主那边说,帮你打拳的时候,我要特意放水。” 徐安笑了笑,“这个我猜得到,颜家那边插手,你们文家主肯定是会忌惮的,关键是你怎么想?” “不知道,大丈夫是该一诺千金的,可我不想背叛家主。” 徐安淡笑,“还记得我当初为何选你么?” “你讲过,我这个人实在。”杨荡云苦笑。 “确实,若是换成其他的文家高手,必然不会与我说这些,但不管怎样,你能来这里助拳,你便是我徐安的朋友。” 言罢,徐安站起来,背手往外走去。 杨荡云垂着头,拳头紧握,却不知该说什么。 随着这场对拳的临近,各个海域的野武者,几乎都来到了那个要做成拳场的小岛附近。 一艘艘的航船,有大有小,有新有旧,皆离着不远。 徐安原本也想压帝岛一笔大资源的,怕被人看出端倪,只好作罢。 从帝岛上船的时候,徐安披着一件白袍,伪装了一下,脸色显得略微发白。 但在旁边人看来,这无疑是重伤未愈的表现。 “我出去了。”徐安转身,对着陈薇薇说了一声。 陈薇薇眼睛发红,重重点了点头。 燕沉鱼抱着严佳佳,目光也无比苦涩。 任小玲没有看徐安,依然手握着鲸骨,出神地盯着远方。 “徐安,我有点担心那个什么万庚风会上帝岛。”陈肖开口。 徐安摇头,“他不敢的,我的那一拳,够他受几个月的了,而且,张贺和燕大鸿还在帝岛上,对付一个受伤的万庚风,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一次,徐安带了鲸人陈肖,戴着灰脸面具的苏武,杨荡云,娜塔,然后还有一个燕恒龙。 早在不久,燕恒龙就将一封信,传去了斩蛟谷那边。 信里的内容,大概是徐安重伤未愈,出场人物如旧之类的话。 “信传过去了么?”船开离帝岛,徐安忽然回头,冲着燕恒龙发问。 “传出去了,不、不是,岛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安淡淡笑了笑,“我听闻,古人出征之时,都喜欢祭旗,以祷告大获全胜。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田不归内通么?” 燕恒龙咬着牙,死死盯着徐安,忽然爆而出手,往徐安袭来。 只是,人影掠到半空,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惨叫一声摔落到甲板上,再化成了焦炭。 徐安将手重新缩回白袍下,燕恒龙的尸体,瞬间被娜塔丢入了海里。 “出发!”徐安脸色庄严。 斩蛟谷那边,田不归打开传过来的书信,看了一阵后,脸色笑意很浓。 “诸位请看,帝岛那边,如我们所料,果然是无人可用了,除了一个鲸人陈肖和杨荡云外,几乎都可以不用打。” 徐安重伤,灰脸紫脸太弱。 颜如青冷笑着开口,“这可有点无趣啊。” 跟在颜如青身后,是一个将头缩在古袍里的老者,默然不做声。 倒是刚好赶上的文渊龙开了口,“诸位放心,我文家的杨荡云,早讲过了,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如此一来,这帝岛又浪费了一个名额。” 闻言,颜如青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子。 倒是田不归,重重冲文渊龙拱了拱手。 “文家主放心,等大胜之后,这徐安必然先交给文家,还请文家主莫要杀死,留给老朽一个手刃仇敌的机会。” “这个好说了。”文渊龙笑道。 五大古武世家,已经有两家站到了斩蛟会这边,这样看起来,帝岛那边,真的太弱了。 几乎没有任何人看好帝岛,那个什么徐安的,妄想蜉蝣撼树,螳臂当车,太天真了。 诸葛笑跟着淳于家的人,缓缓往那片岛而去。 换了一身素色古袍,由于断了一只手,空荡荡的左臂,袖子被海风吹得飘了起来。 “我有时候在想,你所认下的主子,该是怎样一个人,才值得你这样。”淳于雄转头看了一眼诸葛笑,淡淡道。 “他是一个英雄。”诸葛笑望着远方,目光坚定。 “这一场对拳,若是按着明面上说,你们必输无疑,但我知道,帝岛那边,应该是另有手段的。” “为何?”诸葛笑脸色平静。 “你是一个说客,尚且有这等的魄力,而你家的徐安,自然更不简单。” 万庚风脸色阴厉,和徐安一样,他的脸色也很苍白,短时间内,是没法子继续作恶了。 万可儿扶着他,站在里对拳小岛略远的地方,等着对拳开始。 “真可惜,我原想着亲手杀死他的。”万庚风咬牙切齿。 “或许......他不会输呢?”万可儿垂下头。 闻言,万庚风哑然,若是这种情况之下,徐安还能打破局,那可当真是了不得了。 “少家主,你忘了,在万岛那会的对拳......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徐安会输的,可是到最后,他居然赢了。” 万可儿的话,瞬间让万庚风脸色微喜。 “你讲的对,徐安那小子,总是能创造奇迹的。嘿,我倒希望他不死,这样我就能亲手杀死他了。” 我也希望他不死。万可儿暗暗叹了一口气。 197 第一轮名单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面上一眼看去,尽是密密麻麻的船只,无数野武者,有踏海的,有立在船上的,甚至还有席海而坐的。 田不归捻了捻唇下的胡须,显得有点欢喜。这一战,斩蛟谷的名声,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当然,田不归还是识得大体的。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颜如青和那个老供奉,这样一来,文渊龙自然不肯,带着文家老管家,也和颜如青并列走着。 虽然说堂堂一个文家家主,和一个小辈争风有点丢份,不过,这颜如青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小辈,而是早就被颜家内定为继承人的颜家天才。 如此一来,文渊龙倒也看开了。 颜如青冷笑一声,自顾自向前走。 文渊龙眯了眯眼,也并列往前走。 田不归淡淡笑着,跟在这两位后面,随后便是鳌猿,再接着是头戴斗笠的东国野王丸,最后面,是五头领白青带着的十几个斩蛟谷供奉。 不得不说,这个阵容当真有点吓人。 “看,那个好像是......颜小公子啊,颜家内定的继承人!” “我天,还有文家家主文渊龙也来了,这不对啊,文家的那个高手杨荡云,不是还在帝岛那边吗?” “我估计,文家已经改为支持斩蛟谷了,这帝岛必输无疑了。” 许多野武者在一旁窃窃私语,斩蛟会这边的出场,确实有点吓人。 徐安不动声色笑了笑,他最喜欢这样,排面大又如何,你若是得胜了,谁又会管你排面大不大? 杨荡云脸色黯淡,自然,他也看到了斩蛟会那一边的情况,自己的家主文渊龙,都表明了站在斩蛟谷那一边,也就是说,他如今的位置很尴尬,甚至,徐安会弃他不用。 这对于一个武者名声来讲,无疑是重重一击。 “放心,我选了你,就会信你。”徐安转过头,苍白的脸上,淡淡吐出一句。 杨荡云愕然,抬头看了看徐安,拳头紧握。 鲸人陈肖,左手提一把古朴长剑,右手握着苏武裹着油纸的长刀,这是徐安的意思,鉴于目前来说,苏武还是灰脸张贺的身份,不宜过早暴露。 于是乎,“灰脸张贺”和紫脸娜塔,并排跟在前面三人后面,慢慢走着。 “帝岛那边的人也进场了,这......除了鲸人陈肖,好像没其他高手了吧?” “不是还有文家杨荡云吗?” “你傻啊,文家家主都在那边了,他怎么可能会帮帝岛,除非......除非他敢叛变。” “那什么灰脸紫脸的,忒丢人了,还不如我上呢,狗屁的帝岛杀罚使,在这种场面上,屁大点用没有!” 和斩蛟会那边不同,帝岛这边的出场,惹得许多人讥笑。 “咦......那是?天啊,那是淳于家的人!淳于家主淳于雄来了!不会又是站在斩蛟谷那边的吧?” “自然是啊,这帝岛一方都必输了,还费个什么劲?” 田不归闻言,脸色也惊了惊,显然,他没有想过淳于家的人会来,那可是比颜家和文家更厉害的存在。 可这淳于家的人,自己不曾去请啊? 对了,或许是颜家人或者文家人请来的,毕竟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凭着徐安那小家伙,如何能搭得上线? 想到这里,田不归急忙理了理衣服,匆匆走过去。 实际上,颜如青和文渊龙也在面面相觑,都想从对方眼睛里,看出某种意思。 “淳于前辈,如青有礼了。”颜如青急忙拱手,淳于家和文家不同,势必不能得罪的。 文渊龙也急忙拱手,“淳于兄,好久不见。” 田不归更是将身子弯到了极致,“不知淳于家主到来,不归诚惶诚恐,未曾远迎。” 淳于雄笑了笑,很平静地一一问了礼。 “看吧,我就知道是斩蛟谷那边的人,帝岛怕是......要按在地上摩擦了,三个古武世家,我天!” “可怜那帝岛徐安,还想着蜉蝣撼树呢。” 徐安苍白的脸色,略微动容,别人注意的是淳于雄,他注意的却是跟在淳于雄后面的诸葛笑。 断了一只手,长袖飘起来,显得更加单薄。 他猜得出来,诸葛笑必然是用了某种手段,说服了淳于家的人。 “诸位,我受一位友人所托,特地为这场对拳,担一个评判之职,仅希望诸位,能公平公正,勿做小人之行!” 淳于雄的这番话,瞬间让田不归傻了眼。 他原来还以为,淳于家的人过来,是来帮衬他的呢。 颜如青和文渊龙,也脸色微变,不过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那是极好的,有淳于家主坐镇,我看谁还敢捣乱!”文渊龙笑道。 “自然,若是敢当着淳于长辈的面胡来,我颜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颜如青也急忙附声。 徐安在一旁冷笑,不过很庆幸,诸葛笑请来了这尊大佛,至少不用担心斩蛟会那边,出什么阴招了。 鳌猿抬起头,略微苦涩地看了一眼诸葛笑。 曾几何时,诸葛笑可是他的人,到了如今,却已经是徐安的大将了,办成了一件几乎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不过,请来淳于家人又能如何,要靠的,终究是自己实力啊。 诸葛笑身子微微趔趄,小心地踏着海,走回了徐安这边。 “辛苦了。”徐安声音哽咽,伸出白袍下面的手,捏了捏诸葛笑空荡荡的左袖。 诸葛笑咧嘴一笑,“我这个诸葛,已经尽我所能了,徐安,这一仗不能输,我从来没有这么确信过,我们必胜!” “必胜。”徐安咬着牙。 鲸人陈肖脖子上的经络绷紧。 跟在后面的苏武,戴着灰脸面具,不方便开口,但也紧紧握住拳头。 娜塔也被感染,头上的紫发剧烈飘动。 杨荡云沉默了一下,也暗暗吐出两个字,“必胜。” 淳于雄带着两名供奉,稳稳立在半空,眼光往下面瞄了一阵后,缓缓开口,“对拳即将开始,为了表面公正,我希望两边的人,将要出场的人名单,交到我手上,当然,每次交一个名单,共分为五次。” 田不归抬头,看了不远处的徐安一眼。 徐安感受到田不归的目光,很自然地侧过了头,苍白的脸色,表露无疑。 “野王丸,你第一个出场,记住,我不要求你击杀对手,尽你所能,先耗费一个,我猜得没错的话,鲸人陈肖,必定是第一个,这徐安估计想着第一场立威呢。” 戴着头笠的野王丸,点了点头,目光阴狠地盯住徐安。 自家的三个徒弟,都被这个家伙玩死玩残了,这不共戴天的大仇,自然要报! 赢得对拳,这徐安就会死!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必须要立威,我第一个去。”说着,陈肖提剑就要往前走。 “不妥,我想了想,田不归老谋深算,极有可能猜到黄叔的想法。”徐安皱着眉头,考虑着让谁先上。 鲸人陈肖,是明面上的最大主力,不宜出场太早。 “我去。”杨荡云笑了笑,脸色庄重。 徐安沉默了一下,“岛上的拳台,大概有三百米,你若是直直走过去,不用两分钟,就能走到文家主那边。当然,我更希望的是,我没有选错人,杨荡云,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不会怪你,这种情况之下,人人都会先想着自保,这点无可厚非。” 杨荡云抹了抹脸,“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我自小,是看五侠三义之类的书长大的,徐安,你看着吧,我会让你相信,你没有看错人!我杨荡云,可死可残,却不能做言而无信的杂种狗!” 198 壮士去兮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作为对拳的小岛,长不过三百米,正如徐安所说,杨荡云直直走过去的话,不消两分钟,就能走到斩蛟谷的那一头。 “徐安,这杨荡云毕竟是文家的人。”沉默了一下,陈肖缓缓开口。 徐安笑了笑,“我当初就是考虑到这种原因,才特意选了杨荡云,当然,我也希望他能秉持住初心。” 言罢,徐安将一张纸条交给了娜塔。 娜塔点点头,走过去交到淳于雄手上,另一边,五头领白青也交了纸条。 淳于雄捏着两张纸条,淡淡笑了笑,随后慢慢剥开。 “斩蛟会,东国野王丸!” 野王丸抬头,脸色阴沉,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充满了戾气。 “帝岛,杨荡云!” 杨荡云握了握拳,缓缓走出去。 文渊龙眯了眯眼睛,“这徐安倒是不笨,知道杨荡云是我文家的人,索性就先丢出去了,可惜了。” 颜如青冷笑一声,“没法子,这蝼蚁的那一边,原本就没什么人,这才第一场,估计帝岛那边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田不归惬意地捏着胡子,杨荡云的事情,文渊龙对他讲过,大概意思是走个过场。 换句话说,徐安那一边,很可怜的,要四打六。 “野王丸,准备应付下一个对手。”田不归沉沉开口。 野王丸沉默了下,点点头。 都不用想,文渊龙坐在斩蛟会这边,杨荡云自然会走过来,当然,不排除一些无伤大雅的过场。 “荡云,直接过来,不用浪费时间了。”文渊龙笑道。 杨荡云脚步顿了顿,脸色显得有点悲壮。 古之大侠,譬如荆轲,明知一去将死,还义无反顾。 风萧萧兮,壮士去兮。 杨荡云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一眼在前方不远的野王丸。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荡云。 没有意外的话,杨荡云会直直走过去,甚至,还有可能和野王丸来个亲切的握手。 毕竟是一伙的。 徐安脸色如常,眼睛坚定地看着杨荡云。 杨荡云脚步飞快,离野王丸越来越近。 田不归讪笑,文渊龙翘起了嘴巴,连高高在上的淳于雄,也皱了皱眉头。 野王丸看了一眼杨荡云,有点意兴阑珊。 这时,异变突生,离着野王丸不远处,杨荡云一声暴喝,双腿极为霸气地一个侧踢,踢出一道如刀光般的气劲。 野王丸大惊,无奈一直放松没有备战状态,胸膛上严严实实挨了一脚,整个人闷呼一声,身子往后摔去。 全场死寂。 谁也没想到,没有人想到,这文家的供奉杨荡云,居然敢对斩蛟会那边的人下死手。 “杨荡云!”文渊龙面容震怒,怒吼一声站了起来。 田不归脸色狰狞,死死盯着场中的杨荡云。 鳌猿似有所思,抬头往远处,看了一眼徐安。 颜如青不断嗤笑,“看吧,这就是文家的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听着颜如青的话,文渊龙更是动怒,扬手遥指,“杨荡云,你敢背叛文家!” 杨荡云回了脚,稳稳立在场中,面容平静,“忠义两难全,荡云讲了义,稍候自会了断,以谢家主栽培之恩!” 此言一出,拳场周围的野武者,尽皆赞不绝口。 不管文家如何,这杨荡云,着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徐安眼神微凛,随后,淡淡笑了笑。 看准一个人,原本就是很欣慰的事情。 文渊龙咬着牙,缓缓坐了下去,哪怕再气,他也不敢胡来的,要知道,淳于雄和两个深不可测的供奉,此时正立在半空之上,监督着拳场的公平性。 “你们看,那个野王丸好像又站起来了。”不知哪个野武者喊了一句。 所有人看去,果然,野王丸重新站了起来,头上的斗笠被摘掉,露出一张阴郁的老脸,嘴角之处,还隐隐渗着血迹。 野王丸怒骂一声,身子迅速隐遁。 田不归缓了一口气,幸好,野王丸并没有被一招就打废。 “可以杀了他。”文渊龙冷笑道。 这话一出,无疑,杨荡云已经被放弃了。 “杨兄加油!”另一边,鲸人陈肖高声吼了一句。 文渊龙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堂堂一个古武世家家主,自然不会和人争口舌之利。 拳场上,由于野王丸隐去,杨荡云聚好心神,小心地防备着。 野王丸善于隐遁和偷袭,若是全盛状态,只要他隐起来,当真是很难发现。 这时候,比的就是双方的心性了。 隔了一会,身穿忍服的野王丸,忽然从杨荡云身后缓缓现身,手上抓着的短刀,试探地刺了一下。 杨荡云迅速回身,转腿劈去。 野王丸急忙抽手,重新隐遁而去。 一脚劈空,将地上的沙尘,打得迸散开来。 “那个东国老头也太狡猾了吧,这样谁打得赢啊?” “就是,隐遁了根本看不见。” 淳于雄没有在意这些话,实际上,他看得很清楚,那个黑影,一直游走在杨荡云身侧,伺机而动。 若是实打实地交手,野王丸必然不是杨荡云的对手。 除非实力达到淳于雄这种水平,否则,真的很难看破野王丸的隐遁。 鲸人陈肖缓出一口气,思虑了一下如果自己对上野王丸会如何,想了之后发现,居然是很难取胜。 “其实很容易。”徐安淡淡开口,“不管野王丸如何隐遁,他踩的步子再轻,这岛上的沙地,依然会有烟尘。杨荡云若想赢,必须看破这一点。” 实际上,杨荡云不笨,脑子盘算了许多法子后,终于如徐安所说,开始判断起地上的沙地来。 甚至,为了不激起灰尘,他一步都不动,静静立着,等待野王丸靠近。 咻! 野王丸的短刀,这一次是倾力而出,幸亏杨荡云闪避及时,堪堪避过。 一招不成,野王丸重新迅速隐遁。 杨荡云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沙土。 淳于雄高高在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因为他发现,那个东国老头的身影,一击不成后,居然没有隐遁到远处,而是继续绕在杨荡云左右,准备第二次下手。 好奸诈的手段啊,若是按着原来所想,一击不成,野王丸就会速退,这杨荡云可就惨了。 田不归抬起头,脸色忽然欣喜起来,那个野王丸好手段啊,一击不成之后,立即又发起第二次刺杀。 文渊龙自然也看见了,脸色无比狰狞。 颜如青淡淡冷笑。 这些高手,几乎都认为杨荡云必死无疑。 只有徐安,脸上洋溢着浅浅笑意。 侧身绕在杨荡云身后的野王丸,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由于过于兴奋,已经微微扭曲。 举起的短刀,寒光乍现。 咻。 杨荡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身动作,一只手往后一抓,瞬间将野王丸的颈脖抓住,那把短刀,也被膝盖一下子顶开。 鲸人陈肖巨吼着喊了一个“好”字,反观斩蛟会那边,一时间死寂无声。 野王丸被杨荡云捏住脖子,挣扎不得,赖以刺杀的短刀,也被打落在地上。 “该死的!”文渊龙又站了起来,直到现在,他都有点不敢相信,向来听话的杨荡云,为何在短短数日之间,背叛了他。 杨荡云闭上眼,手腕一拐。 野王丸的头颅,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再也没有了生气。 这种对拳,原本就是上台定生死的。 将野王丸的尸首丢到地上之后,杨荡云跪了下来,朝着文渊龙磕了一记头后,迅速用手抠向自己的喉咙。 徐安大惊,没想到这杨荡云真的这么决然。 半空之上,淳于雄挥了挥手,霎时,将杨荡云扇到了一边,阻止了他自尽的动作。 远处的徐安,松了一口气。 199 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半空之上,淳于雄声音清冷。 “别忘了,这是车轮战,准备好面对下一位对手。若有私怨,等对拳完结以后,再做打算。” 杨荡云怔了怔,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不远处的文渊龙,尽管怒气难平,但淳于雄都开口了,自然也不敢反驳。 “荡云,你背叛文家的事情,对拳之后再讲。”文渊龙咬牙切齿。 沉默了一下,杨荡云点点头。 徐安是想保住杨荡云的,毕竟对于人手稀缺的帝岛来说,杨荡云算得上是一个大助力,当然,前提是要赢得对拳,才有足够的话语权。 “请斩蛟会派人。”淳于雄淡淡吐出一句。 车轮战中,一方的人倒了,会有另一个人接上,有点类似接力赛跑。 田不归沉默了一下,环顾左右。 鳌猿笑了笑,站起身子,“我去吧。” 田不归没有答话,他其实有点担心,鳌猿和他向来不同心,若是再输一把,这士气可就掉光了。 “放心,我若不得胜,往后再不做任何念想,安心辅佐大哥。”鳌猿淡淡道。 鳌猿同样有自己的小九九,对拳越往后,和徐安碰面的几率就越大,而鳌猿不想和徐安打,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想和徐安打。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只老虎,面对着一头嗜血,越战越勇的独狼一般。 田不归眯了眯眼,“既如此,那就二弟你去吧,不管怎样,小心一些。” “斩蛟会,鳌猿!” 淳于雄的声音刚停,登时,全场已经炸锅起来。 谁也没想到,第二个出场的人,居然会是鳌猿,要知道,在斩蛟会里,鳌猿可是田不归之下的第二高手啊。 “斩蛟会那边怕是生气了,这个杨荡云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谁说不是呢,大家都以为这杨荡云必定会帮斩蛟会的,哪料到是帮了帝岛那边,可惜了。” 徐安目光深沉,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鳌猿会这么快出场。 鳌猿的身手,那可是能比拟田不归的存在。 杨荡云脸色凝重,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鳌猿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 鳌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往拳场上走去,一双眼睛,快速掠过对面的徐安。 徐安皱了皱眉,没想清楚这鳌猿要做什么,直到现在,他还有点分不清,这鳌猿究竟是敌还是友?若是按着那几次的碰面,鳌猿应该是想离开斩蛟会,另立山头的。 只是,眼下这情景,两个古武世家都站在了斩蛟会那边,这鳌猿会不会心生惧意? 海风吹得越来越烈。 拳场周围的某个野武者,只揉了揉眼,瞬时间,鳌猿已经一记冲拳往杨荡云轰来。 “动作好快!”陈肖惊了惊。 带着灰脸面具的苏武,也仰起了头。 站得远一些的万庚风,紧紧咬着牙关,“终究有一日,我万庚风也会成为那样的高手!” 嘭! 避无可避,杨荡云弯身,一记朝天鞭腿踢去。 两股力量相撞,鳌猿一个翻身落在地上,意兴阑珊地甩了甩手。 杨荡云脸色发白,放下的腿,已经不断颤抖。 孰强孰弱,这一刻见了分晓。 “杀了他。”文渊龙冷笑道。 鳌猿听见,扭转身子点了点头。 徐安眼色凝重,若是鳌猿真地下杀手,恐怕杨荡云在劫难逃。 “徐安,不如让杨荡云回来吧。”陈肖沉声开口。 徐安摇头,“杨荡云的性子,向来侠义,不战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回来的。等会看情况,杨荡云若是险境,立即认输。” 正如徐安所说,杨荡云此时的脸上,战意满满,摆了摆腿后,主动往鳌猿发起进攻。 一记极为强悍的鞭腿,往鳌猿当头扫来。 鳌猿侧身避开,一掌推了出去。 杨荡云抬腿相击。 轰!沙尘迅速迸溅,夹杂在海风中,高高蔓延。 照样是杨荡云歹势,一下子被鳌猿震飞出去,撑着身子站起来,嘴里咳出了血。 田不归脸上,充满了笑意,鳌猿的表现,算是打出斩蛟会的威风了。 “文家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嘛。”颜如青有意无意吐出一句。 文渊龙狞笑,“你讲错了,他可不是文家人。拳赛后,你们谁想找他寻仇,我绝不阻拦。” 拳场上,鳌猿扭了扭脖子,以一个极诡异的速度掠来,一拳朝杨荡云轰下。 嘭! 杨荡云抬腿相挡,腿一下子被打断。 尔后,鳌猿再次出手,一掌劈在杨荡云颈背上。 杨荡云闷呼一声,眼睛一翻,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去。 “这一局,帝岛认输!”鲸人陈肖掠来,重重开口。 鳌猿沉默了下,停下了动作,往后退开几步。 陈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鳌猿一眼。 “你打架一向这么重手么?” 鳌猿笑了笑,点点头。 陈肖叹息一声,将昏迷的杨荡云扶起来,往帝岛那边走去。 “若是你下个出场,我会下手更重。”鳌猿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你不用激我,我原本就打算出手。”陈肖头也不回。 娜塔走过来,将杨荡云接过,喂了一粒固本丹药。 没等徐安开口,鲸人陈肖已经抓起长剑,往拳场上走去。 “帝岛,鲸人陈肖!”淳于雄声音依旧洪亮。 “鲸人陈肖出场了?这种高手,不是应该压轴的吗?” “陈肖若输,帝岛那边,可就真没人了。” “干得好。”田不归咧咧嘴,能让陈肖第二个出场,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种时候,还想着立威不成? 拳场上,鳌猿转身喊了一声,五头领白青,立即将一把长剑掷了过来。 陈肖稳稳立着,等待着。 “我听说过一句话,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鳌猿淡淡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肖抱着剑,语气清冷。 鳌猿咧开嘴,“所以,你要把我打死么?” 陈肖摇头,“我不喜欢杀人。” 田不归这边,要数心情最为复杂的,莫过于文渊龙了,鲸人陈肖,他也是认识的。 十几年前,东海某处,还有座鲸岛,因为拒绝供奉资源,被文家人下令剿杀,当然,那时候的文渊龙,还不是文家家主,不过,那一场战役,他也是跟着去了。 为了立威,以儆效尤,鲸岛的那些护卫,悉数被斩杀,除了这个陈肖。 据那些老供奉说,鲸人陈肖,硬生生凭着一把长剑,挡住了十几个文家供奉的合击。 甚至在生死攸关之际,还出手斩杀了一个供奉。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文家人没有倾力剿杀陈肖的原因,自然,若是倾力,必然能剿杀陈肖,但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 “文家主,你怎么看?”田不归冷不丁问了一句。 “只能让你的二头领小心一些,陈肖不是泛泛之辈。”文渊龙冷冷回道。 十几年前,那个手执一把黑色长剑的青年,已然变成了一个邋遢大叔,但即便如此,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看。 淳于雄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肖一眼,陈肖的故事,他也是听过的。 “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不知哪个野武者喊了一句。 登时,场中的许多野武者,也跟着重复大喊。 “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 “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 英雄的故事,向来是最动听的。 “闭嘴!”文渊龙吼道,那一仗,隐隐的,成为了文家的耻辱。 不顾那些声音,陈肖缓缓闭上了眼,抱着的那把黑色长剑,居然被气劲牵动,如野兽一般,不断发出嘶鸣。 200 颜小公子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很多时候,徐安回忆起和黄叔的相遇,都会忍不住发笑。 初见之时,那个总是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邋遢中年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高手的样子。 直到黄叔出手,直到有所耳闻,他才明白,这个男人,从青年到中年,该是怎样的坚忍,才能做到这一切。 朦胧之中,徐安仿佛看见。 当年的鲸岛一战,那个身影疲惫的青年男子,怀抱着一个小女孩,杵着长剑,立在一艘残船上,目送着夕阳西沉。 该是何等悲凉。 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 獠,指的是野兽的獠牙,是最为致命的武器。 鳌猿脸色不再发笑,相反,即便握着长剑,也忍不住有点惊怕。 人的名,树的影。 他原本更擅长的是拳脚,但没办法,若是单论拳脚,根本讨不到陈肖的便宜,所以才用了剑,当然,这也是和田不归早商量好的。 剑是好剑,仗着剑之利,应该能和陈肖斗一斗。 哪怕斗不赢,也能耗掉陈肖的大部分气力。 瞬间,全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等待着场中的两个高手,一搏高下。 陈肖睁开眼,眼色凌厉,原本紧紧盯住陈肖的文渊龙,不由来地惊了惊。 “留不得了,对拳过后,杀了这陈肖。”文渊龙小声冷言道。 旁边的管家,急忙点头。 微微刺目的阳光下,随着一声铮鸣,鲸人陈肖,将黑色长剑抽出了剑鞘。 兴许是太久没用,黑色长剑之上,隐隐有了锈气。 很多野武者失笑,原本看好鲸人陈肖,瞬间改变了念头。 反观鳌猿的长剑,古朴有光,映着日色,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陈肖淡淡笑了笑。 真正用剑的人,并非是仗着剑利,而是剑仗人利。 右腿前拨,陈肖直接长剑一划,割出一道极夸张的弧月剑罡,卷着地上的沙土,如狂风来袭一般,听得到风声呼啸。 鳌猿脸色大惊,退了几步,顺势也劈出一道剑气,往陈肖的剑罡撞来。 咻! 轰! 陈肖的剑罡杀气如虹,剑锋所指,居然将鳌猿的剑气,斩成了两段。 也幸亏关键时候鳌猿闪避得快,跳出了剑罡的范围。 这一来,鳌猿是不敢再对剑了,持着长剑,不断左右跃动,期盼着能耗去陈肖更多的气力。 哪里料到,陈肖居然将长剑,高高抛上了天空,随后整个人举着拳,往鳌猿轰去。 “弃剑不用?”田不归皱了皱眉。 “不对......这一招我好像见过。”文渊龙咬着牙。 鲸岛那一役,文渊龙可谓记忆犹新。 那时候,陈肖也如这般,将手中长剑,高高抛到天空,等长剑再落地的时候,已然像泰山压顶一般,带着毁灭的气息,重重地轰下来。 拳场上,鳌猿也怔了怔,不明不白为何陈肖会弃剑不用。 也亏得他聪明,急忙跳离了鏖战的范围。 天空之上,日头好像被一下子遮了去,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莫不是要下雨了?”有野武者发问。 淳于雄眯住眼睛,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那柄冲天而来的黑色长剑。 这等天资,若是有相称的古武,几乎能开一个世家了。 “看,原来是那把长剑,好恐怖啊。” “一柄剑,如何能遮掉日光?” “鲸人陈肖,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 鳌猿脸色惊疑,咬着牙,凝上全身的气劲,往头顶劈去。 那把黑色长剑,刚好落下来。 轰! 巨大的爆裂声,惊得许多人捂住了耳朵。 等再看时,发现鳌猿手持一把断剑,黯然站在场中。 鲸人陈肖的那把长剑,倒插在理他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鳌猿知道,是陈肖放水了,否则,这一击之下,他必然尸骨无存。 想到此处,鳌猿庄重拱了拱手。 “不可能!”文渊龙站起来,这陈肖的姿态,已经隐隐有大家之风。 要知道,这可是文家的仇敌,以前不过以为他是小虾米,才没有动他。 田不归抹去额头的虚汗,“这个倒在意料之中,鲸人陈肖,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啊。” 鳌猿很干脆地认输,走下了拳场。 “你可以再坚持一会的,至少,要多耗掉他的气力。”文渊龙冷笑道。 鳌猿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想死,这样一个人物,我自愧不如。” “没事,帝岛那边,不过就一个鲸人陈肖,陈肖若输败了,余下的,便不足为虑了。” 颜如青站起来,脸色有点狰狞,“这样吧,下一场我去,杀这种高手,我最喜欢了。” 跟在颜如青身后的那个老供奉,抬了抬眼,两只眼眸子静静看着颜如青。 “颜小公子,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啊。”田不归假装劝了一句。 “莫怕,他不是我的对手。” 确实,颜如青有资格讲这句话,在颜家的时候,他便是被倾力栽培的对象。 十岁左右的时候,那些所谓的颜家高级供奉,一对一已经不是对手了。 十六岁,完全掌握了颜家古武——断水剑。 十八岁,在五大古武世家中的擂台上,力压马家年轻才俊,夺得胜利。 这个颜家的继承人,有足够自信的理由,说出这句话。 田不归很庆幸,颜如青有一次路过斩蛟谷,田不归二话不说,将收藏了几十年的那株千岁山参,送给了颜如青。 自然,也获得了颜如青的友谊。 淳于雄半眯着眼,看着欲要走出来的颜如青,不知觉地暗笑。 终究是年轻人,天赋是不错,但这脾性,还是城府不够深。 不知为什么,想着想着,淳于雄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徐安,莫名地将徐安拿来对比。 结果发现,一比之下,徐安除了城府不错,剩下的几乎要被颜如青按在地上摩擦了。 跟在颜如青身后的老供奉,仰起了脸,嘶哑地吐出一句,“小少爷,老奴代劳吧。” “鬼叔,你莫要出手,我活动一下,久久不出手,有些闷得慌。”颜如青咧嘴道。 他其实是这么想的,杀了这个什么鲸人陈肖,徐安那边自然会败,到时候斩蛟会许诺的资源,自然也就到手了,顺便也还了田不归送千年山参的人情。 淳于雄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个“鬼叔”,他认得出来,颜家的老鬼,供奉之首,听说实力只若于如今的颜家家主。 徐安站在船上,白袍下的手,捏成了拳头。 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总是想把他踩死,不管何时何地,都想着把他踩到泥潭子里。 一个斩蛟会已经足够强大了,如今又有文家,又有颜家,若不是诸葛笑用一条手臂的代价,请了淳于家的人过来,哪怕帝岛赢了,也势必会被这些人诬蔑剿杀。 “斩蛟会,颜如青!”半空之上,淳于雄的声音再次传来。 拳场中,鲸人陈肖似乎未听到一样,始终闭着眼,酝酿着出剑的一击。 在那些野武者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颜如青将拥着的古袍女子,一下子推开。 随着女子的惊呼声,颜如青身影一摇,瞬间出现在了拳场上。 “天啊,那可是颜家的颜小公子啊,鲸人陈肖再厉害,也没可能打得过的。” “我可是听说,颜小公子天纵奇才,前不久还刚力压了马家的马长风。” “我若是陈肖,该弃权认输了......” 没有人看好陈肖,就像刚才,没有人看到鳌猿一样。 如今,斩蛟会那边败了两个,第三个颜如青出场。 而帝岛这边,则败了一个杨荡云,接着出场的鲸人陈肖,马上要打第二场。 201 三剑之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人的名,树的影。 鲸人陈肖的名声,固然好听,但这颜家的小公子,早已经名扬四海了。 慢慢走出来,颜如青脸上,挂着讪笑的神采。 “狮子扑兔。”颜如青眯着眼睛吐出一句。 谁是狮子,谁是兔,一目了然。 田不归那边的人,登时都露出了意会的笑容。 确实,颜如青这些年,名头太响了,多少老一辈的高手,皆败于他手上。 这也是为什么田不归舍得,将一枚千年山参贿赂出去的原因。 徐安立在船上,平静的目光,看向拳场之上,那个依然抱着黑色长剑的人。 剑放久了,自然会绣。 但人不一样,一个人,日日夜夜想着复仇,想着逃生,若是给他机会,让他看到了希望,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颜如青身轻如燕,掠到拳场中,将那柄珠光宝气的长剑,杵在地上。 “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颜如青笑道。 陈肖缓缓睁开眼,语气平淡,“那不过是抬爱罢了。” “不错,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你用剑,我也用剑,不如这样,我们对三剑,三剑我若没法败你,我认输如何?” 陈肖摇头,“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堂堂颜家小公子,让你一些是应该的。”颜如青吸了吸鼻子。 陈肖咧开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不归皱着眉头,显然也觉得颜如青的话,过于盲目自信了,三招败不了陈肖,那便是要认输?这可是赌上整个斩蛟会命运的局,若是对拳输了,整个斩蛟会便要解散。 而他田不归,自此以后,便是一条亡命之狗。 “放心吧,小公子的剑,哪怕是我,也不敢硬接三招的。”一旁的颜家供奉鬼叔淡淡道。 鬼叔一直相信这样一个事实,一个人的武学造诣,是跟自身天赋息息相关的,无疑,颜家小公子的天赋,早已惊为天人。 虽然那个鲸人陈肖也算不错,但比起来,倒是有点惨不忍睹了。 拳场之外,原本围拢的那些野武者,都急忙自觉后退了许多,那可是两个绝世高手的对决,三剑定乾坤。 颜如青身上,那袭华贵的古袍,忽然无风自动,即便是额角的发丝,也瞬间撂了起来。 “气灌全身?”淳于雄惊了惊,以颜如青这个年纪,走到这一步,不得不说,是一个天才了。 鬼叔抚着唇下的白须,欣慰地笑。 徐安眼色凝重,那个颜如青的气压,实在是太强了,反观黄叔,越发的弱势。 天空之上,阳光更加刺目。 全场不再有人发出丁点声音,全都睁大了眼睛,目视着准备开始的三剑对决。 颜如青将那柄珠光宝气的长剑,往天空一甩,瞬息之间,只听得像山洪迸发的长啸声,仿佛从远方传来。 “颜家古武......断水剑。” 陈肖很平常地拔剑,收鞘,擎着黑色长剑,抬头看着。 如鹞子窜天一般,颜如青赫然掠起身子,手一勾,握住长剑,一个漂亮的旋身,古袍飘荡,长剑明亮,“咻”地一声,将一道巨大的剑罡劈了出来。 隐隐的,剑罡推动,带着古时巨大山洪迸发的气息。 事实上,颜家的古武断水剑,便是几千年以前,颜家先人所创,那时候,由于山洪吞世,颜家先人助禹皇治水,用断水剑,将许多险峻山势的恶洪,一剑断流,再分而引入大海。 这便是断水剑的由来。 一剑能削断山洪的剑锋,该是何等恐怖。 拳场外的野武者,已经有不少吓得惊叫起来,一剑之威,居然恐怖如斯。 那道剑罡,已然割到了陈肖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巨大剑罡之下,鲸人陈肖略微渺小的身影,若要打个比喻,就好比一只巨像抬起了腿,巨大的象蹄要踏死地上的一只蚂蚁。 剑光盛,人影摇。 徐安脸色微笑。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声仿若古兽的怒吼,那霸烈的气息,如巨龙俯云,如麒麟跃涧。 鲸人陈肖,一把长剑如獠。 獠,不是狮子老虎的獠,而是古兽的獠。 断水剑巨大的剑罡之中,似乎有一头怒兽嘶吼而出,獠牙巨而尖利,将打到面前的巨大剑罡,瞬间撕碎。 剑罡碎,只余渺渺白烟,散于天地之中。 陈肖杵着黑色长剑,略微瘦弱的身影,稳稳不倒。 哄!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这鲸人陈肖,真的挡住了,挡住了颜小公子的古武一剑! 徐安捏着拳头,恨不得大叫。 这才是陈肖,那个以一己之力,强悍杀退一众文家高手供奉的陈肖! 田不归眼神凝重,他自问颜小公子那一剑,即便是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挡住。 “了不得啊,鲸人陈肖,此一战后,怕是要名动天下了。”田不归叹气。 文渊龙表情更是复杂,文家曾杀灭了鲸岛,陈肖与他,可谓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若假以时日,这陈肖再厉害一些,文家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杀! 对拳过后,这陈肖必须要死! 鬼叔脸色阴沉,他才刚自信开口,转眼间,就被一巴掌狠狠打在脸上。 这种感觉很不好。 “侥幸罢了。”鬼叔冷冷道。 连在远处的万庚风,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那些时候,没有贸贸然上帝岛,否则这鲸人陈肖的獠牙,恐怕要落在他身上了。 半空之上,颜小公子面容略微失色,为了赢得光彩,这一剑他自然是用上了全力,要置陈肖于死地,可惜还是被陈肖化解了。 “第二剑,我看你如何接!”颜小公子语气冰冷。 被接住一剑,这在颜如青看来,无疑是一种耻辱,我颜如青的剑,就该是所向无敌的! 闻声,原本还哄闹的拳场周围,瞬间又死寂起来。 甚至有胆小些的野武者,已经捂住了眼,古武一剑之威,着实太可怕了。 陈肖依然抬头,淡淡一笑。 铮! 颜如青手上的那把名剑,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鸣声。 “双斩!斩你獠牙!”颜如青脸色狰狞,吼出一句。 一般来说,武人用剑,同一个时间点,只能割出一剑,但也有些天纵奇才的剑客,会前后差之毫厘的世家,迅速劈出第二剑,两道剑光交叉,故称为“双斩”。 无疑,颜如青这一招双斩,已经将断水剑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这有点类似徐安的七拳图,双拳合并而击。 威力更盛! 远处的海面,已然被颜如青的剑气激荡,汹涌而荡。 两道更加巨大的剑罡,带着无比惊人的剑锋,往陈肖割来。 陈肖平静地握着剑柄,脚跟后退两步,做出一个出剑的手势。 202 无语的第三剑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上,任小玲和陈薇薇并肩站着,目光往着北方看,在那个方向,都有她们牵挂无比的人。 任小玲摸着鲸骨,眼神有说不出的难过。 鲸岛毁灭的那一战,她尚在襁褓之中,只是后来听人说,鲸人陈肖如何如何,战退文家十几个高手。 任小玲常常在想,若是陈肖不救自己,不带着自己这个累赘,肯定会过得更好,至少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凭着他的武学修为,可以去其他四个古武世家里,做个供奉,照样活得好,照样能名动天下。 可惜,陈肖选了另一条路,将她抚养长大,紧紧护着她身边。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任小玲忽然发现,自己的大叔,根本就是个英雄啊。 海风很大,吹得人眼睛发痒。 剑气漫天,剑罡如虹。 颜如青立在半空之中,依然保持着一个出剑的姿势。 他自问,这一剑双斩威力冠绝,自然,世界上肯定还有人挡得住,但不会是这个什么鲸人陈肖! 如颜如青所想,那古兽的怒吼声,再次响彻耳际。 陈肖像暴风雨中的一株草,尽管渺小,却顽强地抗着。 隐隐之间,一头古兽似乎从交叉的剑罡里,撕裂而出。 “同一招,必然会败。”鬼叔冷笑。 确实,双斩的威力,比第一剑要厉害太多,同样的一招,恐怕真的很难抗住。 可当鬼叔继续看过去时,脸色蓦然发沉,“这如何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并非只有世家出天才。”另一边,徐安抬头冷笑。 连淳于雄也有点坐不住了,颜如青能用出双斩,他虽然惊奇,但好歹人家名头在那里,加上颜家的资源,这还好说。 可偏偏的,这个鲸人陈肖,居然也用出了双斩! 两道交叉的剑罡之中,同时有两头古兽灰影,怒吼而出,各揪住一道剑罡,拼命撕咬。 “该死!”颜如青脸色动怒,他自诩天才,所以根本容不得其他人的出彩! 拳场周围,许多野武者看得目光呆滞,那两道交叉剑罡,又登时被撕碎,化成渺渺烟气。 烟气散尽,陈肖已经半弯着腰,扶着杵在地上的长剑,才能不倒。 “还有最后一剑。”喘了几口气后,陈肖抬头咧嘴一笑。 颜如青脸色阴沉,“你已经没有力气了,你若是跪地,我饶你不死。” 实际上,颜如青同样花费了巨大的精力。 他原以为,仅凭着第一剑,陈肖必定接不下的,哪只失算了,逼不得已费尽气力用了双斩。 “还有最后一剑。”陈肖淡淡开口,又重复了一次。 “闭嘴!”颜如青吼道。 半空之上,离着不远的淳于雄,脸色带着点玩味,他猜得出来,这颜如青是怕了,怕第三剑还是没能将陈肖拿下,那么这脸面,可就丢大了。 可惜,话已经说出口,在这么多人面前,颜如青直言三剑必败陈肖,如今呢,都用了两剑,人家还是好好地站在那里,最后有些乏力罢了。 这些个古武世家,是最怕脸面丢失的。 “小公子,颜家的人不会输。”鬼叔清冷道。 闻言,颜如青稍稍缓了点脸色,随后沉沉吐出一口气。 “记得了,我是颜小公子,你若是被我斩杀,去了地狱,莫要怪我。” “不怪你。”陈肖淡淡回道。 “好!” 四周的野武者,知道颜小公子马上要出第三剑了,不由得心头激荡,这一生,有几次机会见得到,两个顶级高手的奕剑。 这最后一剑,是决定这场胜负的关键。 陈肖若挡住了,则帝岛胜。 若挡不住,则帝岛败。 想到这里,田不归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徐安,作为这一战的宿敌,田不归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荒唐的想法,这徐安,再给他些时间,恐怕真的要崛起了。 自然,田不归不会让这种可能性发生。 徐安察觉到田不归的目光,异常冷静,他要做的,是在这场对拳中胜出,保住帝岛,消灭斩蛟会的威胁。 场中,陈肖也很明白这一点。 对拳若是输,帝岛大厦倾倒,那么他和任小玲,也会被继续追杀。 生死攸关,所以陈肖很认真,很争气,哪怕战到全身无力,依然不肯服输。 颜如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颜家人的脸面,不能在这里折了一道。 将长剑缓缓旋了一圈,剑影摇晃。 地面上,鬼叔眼睛苦涩,终于,还是要出那一招了。 这招过后,颜小公子起码要在家里休养大半年时间。 太烈的剑招,原本就是极耗费体力的。 每一本精要的剑诀,大多会提到这一种内容——人剑合一,才是剑手的杀招。 断水剑,自然也有类似的招式,比起双斩,所花费的气力,甚至要大上一倍。 “鲸人陈肖,必死无疑。”鬼叔淡淡道,末了还补上一句,“他若是能接下这一招,老夫亲自给他斟茶。” 一旁的田不归闻言大喜,鬼叔都这么说了,看来这陈肖是必输无疑了。 甚至,还有可能被当场斩杀,那么徐安,就会失去一条肩膀。 淳于雄不动声色暗叹了口气,如鲸人陈肖如今的状态,已经频临力竭了,根本没法挡住。 徐安目光深邃,咬了咬牙,让娜塔准备走过去,准备弃掉这一场。 许多野武者沉默起来,挡住了颜小公子两剑,足以自豪了,可惜,第三剑看起来,根本就没法挡住。 这时,异变突生,在半空之上的颜如青先是咳嗽几声,随后“哇”地一声,咳出一口鲜血。 那柄挥动的长剑,也嘎然停了下来。 整个人动作僵硬,脸色憋得通红,极为耻辱地从高空跌落,“轰”地一声摔在地上。 全场登时傻了眼,大家都等着颜小公子出最后一剑,打败鲸人陈肖呢。 这......就体力不支了? 鬼叔飞快掠动身子,将颜如青抱了回来。 他其实很清楚,这段时间,自家小公子有点放浪形骸了,酒色掏空身子,才会一时体力不支。 这脸面......颜家是彻底栽了。 陈肖愕然地抬头,怔了一会,随后放声大笑,笑得无比惬意,笑罢,整个人身子一晃,也栽倒在了地面上。 为了对付颜如青的前面两剑,他早已耗尽了气神,若是最后一剑斩来,恐怕他也只能用身子硬抗了。 可惜啊,这冥冥之中,天不绝人后路啊。 “帝岛胜。”淳于雄淡淡笑道。 徐安沉默了下,亲自走过去,将陈肖慢慢扶了起来。 “徐安,老子没让你失望吧,我想着颜家那小子的丑样,就忍不住想笑。” 陈肖也莞尔,他也没想到,颜如青会在最后关头掉链子,这个脸面,可算丢大了。 田不归表情显得极为精彩,当然,他不可能怪罪颜小公子的,那可是颜家的继承人啊。 “颜小公子为我斩蛟会劳心劳力,愧煞我等啊。”田不归挤了两滴眼泪。 鬼叔冷笑,抬起头来,“别阴阳怪气的,放心吧,我会出手,颜家人答应的事情,必然会做到。” 闻言,田不归瞬间大喜,这鬼叔可是逆天的存在啊,颜家第二高手,比起颜如青,更是要强上许多分。 淳于雄拆开名单的时候,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鬼叔真的会出场。 小朋友之间的打闹,你一个大人掺和什么?这不是欺负人么? 想是这样想,可惜的是,对拳早就有规矩,只要是双方请来的人,都可以上场。 换句话说,这鬼叔上场,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203 拔熊刀苏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鬼叔抬起头,看了一眼半空之上的淳于雄,目光略微带着歉意,原本以他的资历和手段,是不应该以大欺小的,但没法子,颜家的脸面丢在这里了,他必须捡回来。 淳于雄淡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意见。 帝岛一方,由于鲸人陈肖失去了再战能力,所以徐安弃了劝,准备重新派一个。 如今的状况,帝岛这边,还可以上场三个,而斩蛟会那边,包含鬼叔,只能上场两个。 看起来虽然优势挺大,实际上,是劣势很大,徐安看得出来,那个鬼叔,几乎差不多到了淳于雄这个级别。 徐安沉默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南海的方向。 看了一会,才缓缓叹了口气。 戴着灰脸面具的苏武,踏步而出,将放在一边的长油纸包拾了起来。 “我去吧。” 徐安怔了怔,要知道这鬼叔可是极不简单,说句不好听的,哪怕鬼叔连胜三场,在大家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知道他很强,放心吧,我会尽力耗他的力气。”苏武笑道。 一旁的诸葛笑,面容带着黯淡,他忽然有点后悔,将苏武拉了进来。 沉默了一下,徐安只得淡淡开口,“小心一些。” 苏武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又转身,看着诸葛笑,“若是我死了,诸葛,记得替我照顾好他们娘俩。” 诸葛声音哽咽,“请放心,万死不辞!” “别,发现不对,立即收手。”徐安急忙喊出一句,他真的怕这苏武是个鲁莽性子,一股脑去拼命了。 苏武闻言,面色动容,“怪不得诸葛会这般帮你了。” 徐安没接话,目送着苏武,慢慢走去拳场。 “看,那个什么灰脸杀罚使,真的出战了?” “我去,这不找死吗?帝岛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不行,我要再下一把大注,斩蛟会必胜。” 围观的许多野武者,禁不住发笑。 戴着灰脸面具的苏武,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帝岛一个普通的杀罚使,而他的对手,可是堂堂颜家第二高手,这哪里有半点可比性? 早已经进场的鬼叔,也有点无语,他原来以为,至少是个厉害点的人物出来,哪里想到,只来了一个小小的杀罚使。 这已经不是大人打小孩了,而是打小兔子了,打得不能还手的那种。 全场之中,唯有高高在上的淳于雄,有点眼光,他看得出来,这个人并非只是普通的杀罚使那么简单,那张油纸裹着的,很可能是一把利器。 “帝岛,苏武。”淳于雄沉声开口。 “苏武?灰脸不是叫张贺吗?” “帝岛新提拔的供奉?凑数的?” 不管别人的目光,苏武抬起头,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略微憨厚的脸,多年的俗世生活,让他的杀伐气息淡了许多,但这不代表,他功夫也弱了许多。 裹着油纸的长刀,被苏武慢慢掀开,刀身露出来,亮泽有光,一看就不是凡品,特别是刀柄上,还雕着一个熊头之类的装饰,年代有些久了,略微有点模糊。 “这刀柄,有点熟悉啊?”淳于雄皱着眉头,缓缓开了口。 他的身旁,两个老供奉,也不断打量过去。 “好像是上古的家族印记。”其中一个老供奉说道。 “上古?”淳于雄脸色吃惊。 上古之时,万家争鸣,一个个古武世家崛起,一个个古武世家陨落。 鬼叔不是傻子,他自然也看出了苏武的不同,不过这号人物,在如今的世界上,并没有听过。 “你是谁?”沉默了一下,鬼叔发问。 “拔熊刀,苏武。” “姓苏?拔熊刀!”淳于雄终于想起来,这可是千年多前,名动天下的古武世家啊。 世人善使长剑,唯有这拔熊刀苏家偏另辟武路,研究出了长刀的绝技。 而且关于这拔熊刀,还有一个极为出名的故事。 据说上古之时,有巨熊,如高山般巨大,神力无边,却偏又作恶一方,苏家先人前往除害之时,长刀被巨熊搂住,没想到竟然悟出一招,硬生生靠着气力,将长刀从巨熊怀里拔了出来,再顺势将巨熊斩杀。 故而称“拔熊刀”。 不过,这拔熊刀苏家,一千多年前,由于家族内乱,早就分崩离析了,想来,这后人必定是流亡了千年,也不知这徐安,如何请来了这号人。 “徐安!”田不归咬牙切齿,他想不明白,一个弱者,为何偏偏那么多人,愿意为他助拳,先是杨荡云不惜背叛文家,然后是鲸人陈肖,再然后还有拔熊刀苏家人。 围着拳场的人,不敢再笑话这苏武,古武后人,岂是泛泛之辈? 只有鬼叔,依旧风轻云淡。 “拔熊刀的时代过去了,你一个后人,若是能归附我颜家,家主必定助你重建苏家。” 苏武憨厚的脸上,咧了咧嘴,用袖子蹭了蹭刀身后,缓缓开口,“不好意思,我答应人家了。” “哼,那你就死吧。”鬼叔瞬间脸色狰狞。 苏武眯眼,转了转头,看向俗世的方向。 他引以为豪的儿子,日子算得没错的话,今天要参加钢琴考核,若是成功,便能再上一级。 “爸爸,回来我弹新学的钢琴给你听。” 好啊。苏武笑了笑,将长刀横在肩膀上,身上的气势瞬间迸发,整个人显得无比刚猛。 海风吹起,撂动苏武的眉发。 “惊熊!” 苏武怒吼一声,长刀一甩,劈出一道惊天刀气。 鬼叔眼皮一跳,这份睥睨天下的力量,他忽然不敢硬接了,急忙身子一动,避了开来。 登时,鬼叔原本站着的位置后面,那刀气劈下,将沙地硬生生斩出了一个巨大的刀坑,刀气末处,海水也瞬间被斩出一道迸得极高的水帘。 “这......拔熊刀,好霸道啊!” “连颜家第二高手,也不敢硬接......” “你们有没有发现,帝岛那边,其实高手很多的......说不定,真能打赢呢。” “赢个屁!”田不归瞪了一眼四周的野武者,有些动怒,当初他以为,这帝岛的强者,不过是燕辞北和鲸人陈肖,燕辞北死了,再加上徐安重伤,这帝岛该被按在地上打才是,哪曾想到,会厮杀得这般吃力。 徐安,你这个蝼蚁,何德何能啊,能招徕这么多高手。 站在田不归后面的鳌猿,眯着眼想了一阵,嘴巴微微翘了起来。 拳场上,鬼叔脸色同样动怒,他原来还想着,不用出剑,让颜家丢失的脸面,光彩地赢回来,可眼下,不出剑肯定是不行了。 这拔熊刀后人,刀气着实太霸道了。 “再吃一刀!搏熊!” 长刀一扫,往鬼叔横斩而来。 鬼叔咬了咬牙,若还是不敢接招,怕是要被人笑死了。 所以,鬼叔将长剑击出,瞬息之间,长剑暴涨起来,凝出一道巨大的剑气,与苏武的刀气一撞。 轰! 鬼叔退了两步,却不动声色地立稳身子,那柄古朴长剑,似乎受不得力,隐隐发出悲鸣。 苏武被震到一边,抹了抹脸后,继续冲杀过来。 “拔熊斩!” 巨大的刀气,瞬间盖过了天上的日光,连原本稳坐的淳于雄,也忍不住伸长脖子,紧紧盯着下方。 204 鬼叔的强悍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着对拳的海岛还有些远,颜禄索性抱着手坐下来,眯起了眼睛。 作为堂堂颜家家主,那些野武者嬉闹的玩意,他原本是不想去的,不过听说自家小儿子要出场,再加上文家的那头蛮牛也在,所以三思之下,颜禄还是决定去看看。 “如青应该又要以一当十了吧。”颜禄讪笑了声。 海上的浪头很轻,用温柔的手掌慢慢拨着水,将巨船往前推。 消息还没有传开,但确确实实的,颜家引以为傲的小公子输了,输得很丢人。 刚下场的鬼叔,丑话说得太多,已经被打了脸。 拔熊刀苏武的霸烈,每出一刀,都震荡着拳场周围人的心头。 “拔熊斩!” 两式拔熊斩,一纵一竖,带起大片刀罡,如风暴袭过,惊得鬼叔不断避后。 帝岛的船上,徐安看得热血沸腾,站到拳场之前,苏武不过一个无名之辈,眨眼之间,以霸道无比的刀法,斩得颜家第二高手节节后退。 小人物之所以是小人物,因为还未打出名气,若是打出了名气,自然不会再是小人物。 诸葛笑眯着眼睛,空荡荡的左袖飘起,被风鼓进去,霎时间无比宽大起来,如一袭战旗,高高垂挂。 狼狈无比的鬼叔,脸色狰狞得可怕。 一个大人,被一个小孩追着打,怎么想,都是一件无比耻辱的事情。 淳于雄目光嗤笑,垂头看着。 堂堂颜家第二高手,被逼到这种地步,若是还没有办法反击,可以一死谢天下了。 明知道这苏武是在耗力,但没法子,再不出手,颜家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想到这里,鬼叔尖吼一声,原本老弱的身子,忽然灌满了气,一下子暴涨起来,除开那张老脸,战神般的身躯,已然稳立在场中。 “抱熊!”苏武跃过来,长刀扫成一片罡风。 “该死的!”鬼叔眼睛发冷,这一招,耗费了他太多气劲。 轰! 苏武的长刀,一下子被鬼叔荡开,整个人往远处摔去,抹了抹脸后,迅速爬起来。 鬼叔喝了一声,手中长剑飞将出去,带出一道隐隐的霹雳,往苏武刺来。 看起来,是极为普通的一剑,实际上,这一招的力道,全凝聚在了剑锋之上。 擦着岛上的地面掠过,瞬间割出一道长长的坑痕,迸飞沙土,带着毁灭的力量,往苏武袭来。 剑锋未到,苏武已经觉得,四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干燥起来。 鬼叔眨了眨眼,剑体刺过去,和剑气刺过去,完全不一样,为了省力,他必须要以最快的手脚,将苏武杀死,如此,才能安心对付下一个。 所有人闭上了眼睛,这鬼叔的一剑之威,明显已经到了臻境,坐得近些的野武者,被骤而升高的气温影响,不断抹着脸上的热汗。 徐安沉默了下,回头看着诸葛笑。 毕竟,诸葛笑才是最了解苏武实力的人。 “苏武不简单。”诸葛笑笑着吐出一句。 不简单的意思,是指肯定能应付得来。 如诸葛笑所言,鬼叔的那一剑,未刺到苏武面前,还离得远一些的时候,苏武已经抓起了长刀,虎吼一声踏步往前一斩。 “鬼叔化身之后,力量已经非同寻常,这个年轻人会吃苦头。”淳于雄身边,其中一个老供奉缓缓开口。 淳于雄听着,摇了摇头,“否,鬼叔始终是借了外力,而苏家后人,是实打实的自身力量。” 再次轰响! 高手之间的对招,往往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鬼叔的那柄长剑,发出刺耳的铮鸣,却被苏武的长刀死死顶住,前进不了半寸。 僵持了一阵,剑与长刀撞击的小片范围,已经形成了小片气旋。 鬼叔脸色狰狞,吼了一声,用手推出一方气劲,继续加大着长剑的力量。 苏武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那把长刀,渐渐被逼得退后。 半空之上,淳于雄忽然想到什么,整个人脸色震惊。 “你们还记不记得,拔熊刀的由来?”淳于雄沉声发问。 一个老供奉回答,“巨熊搂刀,苏家先人拔刀而斩。” 淳于雄点点头,指着下方的对战,“如今这两人的胶着,鬼叔多谢巨熊搂住了刀。” 两个老供奉看了几眼,也惊得霍然起身。 拔熊刀,虽然以力量著称,但实际上,更是一种绝境逆斩的刀法。 眼看着长剑已经顶到了苏武胸膛前的一米处,长刀被长剑耗住。 苏武抬起头,舔了舔嘴巴。 鬼叔见状,脸色微惊,不明白这种情况之下,这苏武还要做什么? 不要命了么? 苏武暴喝一声,脚步迈后,紧接着双手握住刀柄,面容瞬间变得无比清冷起来。 长刀一旋,旋出一道刀罡,将长剑动作滞了滞后,整个身子迅速跃上半空。 鬼叔的长剑直直往前刺去,剑锋所指,打出一道道漫天迸溅的海浪。 不少野武者惊得身子微晃。 “那个苏家人呢?” “好像见着他跃起来了?” 鬼叔抬起头,一双眼睛,不断扫着天空之上。 淳于雄皱了皱眉,只觉得离着不远的地方,一股破天而落的力量,迅速落下。 “拔熊!斩!” 苏武举着长刀,如天神下凡一般,从天而落,往鬼叔头顶劈下。 “蝼蚁!”鬼叔暴吼,这种情况之下,铁定是避不开了。 场中的人都看得呆住,能将堂堂颜家第二高手,逼到这种地步,真的足以自傲了。 苏武那惊艳的一刀,已然斩落到鬼叔头顶之上。 可惜,鬼叔头颅并没有如想象中的爆裂。 鬼叔脸上经络遍布,表情犹如恶鬼一般,扭曲无比。 “为了接住这一招,这鬼叔,几乎将身子的气劲抽干了,后生可畏啊。”淳于雄淡笑道。 正如淳于雄所言,为了挡住苏武这霸烈无比的一记杀招,鬼叔确实用尽了身上的气力,死死顶住。 生死攸关之际,谁还想着省力? 轰! 第三次犹如爆破的声音,让海面荡起一波巨大的涟漪,涟漪尽头,海浪高高卷了起来。 苏武整个身子,软绵绵往后翻去,像一只被射杀的海鸟,再直直坠入海水之中。 鬼叔也不好受,垂着身子喘气,喘了好一会,才慢慢平复过来。 虽然胜利,但这场胜利,着实是一种耻辱了。 谁能想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居然差点耗死了鬼叔。 “恭喜鬼叔。”半空之上,淳于雄笑着说了一句。 这句话在鬼叔看来,无异于是某种讽刺。 连共同阵营的文渊龙,也站起来恭贺,“鬼叔果然神功盖世啊。” 先前杨荡云的事情,文家被嘲笑,如今轮到你颜家了吧? 鬼叔垂着脸,没有答话,帝岛那边,该没什么像样的家伙了吧?剩下的气力虽然不多,但足以对付余下的两个了。 帝岛的船上,能出场的席位,还有两个。 同样,斩蛟会那边,包括鬼叔在内,也是最后两个席位。 这场车轮战般的对拳,已经快要接近了尾声。 “可惜了,那个苏武那么厉害,碰上了鬼叔。” “帝岛那边没什么人了吧,那个徐安重伤了,还有个紫脸,应该不是什么高手了。” “鬼叔虽然一战失力太多,但对付他们两个,应该足够了,何况,人家斩蛟会那边,可还有一个席位呢?” 徐安垂着头,看了一眼船头荡漾的波浪。 帝岛人手不足,严重不足。 徐安满打满算,能出场的人物,不包括灰脸和紫脸,只有四个人,所以,一直都是四个打五个。 当然,是空着一个席位的,等着某个人来。 可惜,他没有来。 205 颜家的耻辱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苏武已经被娜塔扶到了船上,大字形摊在甲板上,他的旁边,杨荡云稍微好一些,躬身坐着面朝海风,而鲸人陈肖,始终抱着黑剑,侧身睡在甲板上。 帝岛出场的三个高手,尽是拼了命。 徐安转过头,带着酸涩看了一眼,随后,穿着一袭白袍,慢慢往前走去。 娜塔试图挡住,被徐安一瞪,迅速回了手。 诸葛笑脸色平静,轻声说了一句“小心。” 徐安明白,他也明白,实则上,帝岛只有四个人,四个打五个,何况,还是五个高手。 为了瞒住自己的伤势,所以徐安特地穿了一件白袍,再加上略微苍白的脸,无疑,看起来是重伤未愈的模样。 对面的田不归,抬起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发笑。 这帝岛的算盘,真打的不错,尽是将高手排在前头,高手打完,变剩下残废和弱夫了。 田不归想着想着,不免有些开心,很庆幸,他留了一个名额给自己,退一万步讲,即使这什么鬼叔人老体力不支,他还可以出场,打两个废物,应该是没半点问题的。 不少野武者,也在一旁窃窃私语。 “这徐安终于出场了啊,不过身子都废了,还怎么打?” “谁知道呢,总不能认输吧,应该是上来搏一下。” “帝岛这个模样,几乎是没救了。” 淳于雄眯着眼睛,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徐安,淡淡笑了一声。 能够招徕三个顶级高手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他很乐意看到,徐安会带给他惊喜。 “帝岛,徐安!”淳于雄翻开纸条,语气平静。 没有人觉得意外,毕竟,帝岛那一边,只剩这么两个不成器的人了。 场中的鬼叔,缓缓松了一口气。 若是连胜三场,颜家的脸面,应该是能保住了。 远处海面,万庚风皱着眉头,看着那个缓缓走向拳场的熟悉身影。 “伤还未好,这是送死了吧?若要送死,还不如送过来给我呢。” 万可儿没有说话,印象中的徐安,是一个步步为营的人,不会做这种蠢事情。 一艘巨船,离着对拳的小岛,已经越来越近。 离得近了,听到的消息也多,比如,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居然输了,三剑斩杀不了一个流浪的野武者。 “耻辱啊。”颜禄缓缓吐出一句。 直到后面,他听到鬼叔要亲自出手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保住颜家的脸面,鬼叔做得不错。 想到这里,颜禄抬起头,终于看得到海岛上的情景。 文渊龙坐在一边,淳于雄立在半空。 鬼叔和一个穿白袍的年轻人,各立在一边。 看起来,鬼叔的模样有些吃力。 这一切,让颜禄皱了皱眉头。 “搞什么,连几个小角色都打不赢?”颜禄动怒。 事实上,鬼叔比所有人都想赢,颜家的脸面丢了,他李老鬼的脸面,也会跟着丢,到时候,那些口无遮拦的野武者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恐怕是他鬼叔年老体迈却要逞强之类的恶语了。 田不归抱着手,他希望鬼叔赢,却又隐隐的,不希望鬼叔赢,这样一来,他就能亲自出手,在拳场统领这个气人的徐安扭断脖子。 风吹起来,白袍飘动,海水荡开一圈。 不少野武者有点百无聊赖,这样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着实没什么意思。 徐安,输定了。 “你若投降,我饶你不死。”鬼叔平息了一下呼吸,缓缓道。 徐安笑了笑,摇着头。 “你这个模样,怎么和我打?” “打不过也要打,投降不好。” 鬼叔有点动怒,他所剩的气力不多,若是能劝降一个,该多好。 可惜,这徐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于是,先下手为强,鬼叔立即发难,手中长剑割出一道剑气,不强不弱,但也足以让一般的武者应付不来了。 喘了口气后,鬼叔冷冷抬着头,盯着对面的徐安。 他听人说过,这徐安是擅用拳头的,按着一般思维,该是打出拳气相挡。 不过,一个重伤之人,如何挡下他这一击。 徐安裹着白袍,身子趔趔趄趄,恰好避开了那一道剑气,整个人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随后爬起来,仰着头不断喘气。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鬼叔再来一剑,他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鬼叔咬了咬牙,听着那些野武者的话,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和拔熊刀苏武的那一战,几乎耗费了他的气力,而刚才劈出这一道剑气,让他原本就老迈的身子,有点受不住了。 “死啊!”鬼叔吼了一句,奋力又劈出了第二道剑气。 所有人的目光,看着拳场上,那个脚步趔趔趄趄的徐安。 剑气刚好从他的身边割过,甚至,将他身上的白袍,割烂了一截长袖,可偏偏的,这徐安却避开了,喘了几口气后,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鬼叔一时无语,身子已经佝偻下来。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徐安迈着脚步,趔趔趄趄走过去,也不出拳,而是捡起地上的一截枯枝,抽打在鬼叔身上。 咻咻的声音,让众人心头一阵发麻。 一个威震一方的名宿,就这么被你像打孩子一样打了? 鬼叔更是脸色憋红,他原来想着,等徐安靠近,他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将徐安反杀。 可哪里想到,这徐安偏不靠近,就捡了一根树枝,不断抽打在他身上。 “耻辱啊!”颜禄看着,怒吼一句。 被打得疼了,又没有多余的气劲护身,鬼叔巴不得出口威胁几句,可一想到淳于雄还在上面,就立即住了嘴。 “你认输我就不打了。”徐安淡淡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过来一些。”鬼叔声音几近哀求。 徐安没动,又挥起枯枝,抽在鬼叔身上。 “我草......你......爷野。”鬼叔被抽得喘不上气,身子失力,连动作缓慢的枯枝都抓不住。 半空之上的淳于雄,也看得头皮发麻,鬼叔好歹颜家第二高手,这个脸面,丢得比颜小公子还要严重。 “我讲过了,你认输我就不打你。” “我认你妈......咳咳,呼呼。” 鬼叔本就失力,再被徐安这么一激一气,此刻的模样,已经跟个患病的小老头差不多。 田不归心里骂了声,可惜怕得罪颜家,他没有敢像徐安一样,直接说弃权。 颜家的脸面丢得这么大,舍得这样下场吗? 围观的野武者,和众多小势力,皆心里暗笑,这什么颜家第二高手,眼前的这副模样,着实太惨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颜家弃权。”一个声音,从海面之上传来。 紧接着,巨船轰隆隆的声音,才响起来。 有人终于认得清楚,那个喊话的人,分明就是颜家家主啊,怪不得敢擅自做主。 淳于雄眯了眯眼,看着巨船上的颜禄,面色带着点揶揄。 颜家想欺人,可没想到,反被人欺了。 鬼叔半跪在地上,冲着颜禄的方向,不断叩头谢罪。 颜小公子还昏在一旁,人事不省。 徐安停了手,将枯枝缓缓丢在地上。 他一直很讨厌这种事情,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老的,然后来了更老的。 这种无耻至极的恶性循环,剿杀了多少敢拼敢搏的后生之虎。 颜禄从巨船上踏海而来,目光死死盯着徐安,随后落到田不归那一边。 “小子,颜家记住你了。”颜禄恶狠狠道。 半空之上,淳于雄皱了皱眉,“颜兄,这是对拳,对拳之上的胜负,也由我淳于雄督看,莫非,颜兄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了么?” “不敢。”颜禄咬了咬牙。 文渊龙扭了扭脖子,笑了一声,重新抱着手,斜斜靠在一边。 天下之大,仅余的五个古武世家,如今一下子来了三个家主。 206 怒战田不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面之上,巨大的浪头,不安分地翻滚着。 陈薇薇有点不明白,这任小玲为何忽然之间,会变得无比兴奋。 那种表情,就好像突然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 “小玲,你怎么了?”陈薇薇担心问道。 “来了!它来了!” “谁来了?” “大鱼!” ...... 有淳于雄坐镇,颜禄哪怕再不甘,也只得坐在一边,冷冷看着。 田不归唯唯诺诺地站起来,冲着颜禄施礼。 颜禄没给他好脸色,毕竟若不是你邀请,颜家人哪里会在这拳场上落了脸面。 田不归悠悠叹了一口气,怕是以后和颜家的关系,要隔离一段时间了。 自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徐安! 想到这里,田不归站起身子,冷冷盯了徐安一眼。 无疑,斩蛟会这一边,最后一个出场,是他田不归。 按着田不归所想,徐安重伤,以及后面那个弱势的紫脸,应该是收麦子般简单的事情。 徐安啊,哪怕你和你的那些帮手,拼尽了全力,这胜利,始终是属于我田不归的。 到时候,帝岛的资源,再加上盘口的彩头,斩蛟会这一次,可谓是赚翻了。 没有人知道,斩蛟会和帝岛对拳的盘口,是他田不归暗中操控的。 自然,下注最多的,也是他田不归。 一赔五?一赔七?一赔十? 哪怕是一赔五十,田不归照样敢下注。 因为,斩蛟会必然会胜。 “斩蛟会,田不归。”淳于雄淡淡开口。 围观的无数人,有不少站了起来,看着拳场之上,那两个身影。 各自的领头,终于要面对了。 当然,一般人都会认为田不归会赢。 能打败鬼叔,徐安不过是侥幸罢了,拖着一个重伤的残躯,你拿什么和人家打? 鳌猿目光平静。 诸葛笑捻着唇下的胡须,做了这么多功夫,只为这一战。 骄兵之计,古往今来,都是以弱胜强的奇招。 裹着残破的白袍,徐安脸色苍白,似乎在尽力压住咳嗽,可惜还是压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装了,明明重伤在身,何必呢?”田不归咧嘴笑了笑。 “我身子无伤。”徐安冷声道。 真话太假,是没有人信的。 田不归仰着头,大声笑了起来,旁边的那些野武者,也跟着讪笑。 都这副病秧子模样了,你还在吓人呢。 “小看徐安?你会吃苦头的哦。”万庚风咧嘴笑道。 万可儿在后面,也清冷地笑了笑。 “我身子无伤。”徐安咬着牙,又重复了一次。 田不归摇着头,“说实话,这实在有点欺负人了,一个病羔子,你不该出场的。” 徐安脸色黯然,想说的话瞬间被田不归猜到。 “我明白,帝岛无人,所以你这个废物,也只能出场了对不对?”田不归大笑。 徐安苍白的脸,作生气状,握住了拳头。 田不归抱着手,退了几步,“这样吧,我让你先出拳如何?” 徐安闻言,脸色气极,挥着拳头就往田不归打来。 连拳气都没法迸发,这还打什么。 田不归摊着手,有点无语地咧嘴大笑。 徐安慢吞吞的身子,已经快要跑到了田不归面前。 “兵不厌诈。”诸葛笑淡淡吐出一句。 半空之上,淳于雄看着看着,忽然眼睛一亮。 骄兵之计,只为了这一拳,一拳,足以将你田不归先打得吐血。 跑到田不归面前的徐安,忽然表情一冷,身子残影一晃,双拳合并,带着燎手功的烈焰,趁着田不归傲然自得的时候,重重一拳,轰在了田不归腹部上。 田不归原本仰着的头,瞬间喷出几口鲜血。 表情变得狰狞无比,疯狂地掠着身子往后退,饶是他反应快,可惜还是受了徐安重重一记洪拳,连眼睛都渗血了。 围观的那些野武者,瞬间被惊醒,这徐安哪里像有伤的样子,分明就是伪装的啊! “你诓我!”田不归吼道。 “是你太蠢。”徐安笑了笑,一把将白袍扯掉,露出一身的劲装。 “你敢诓我!我杀了你。”田不归咬牙切齿。 “你七弟第一个这么说,后来他死了,然后是你三妹,是你四弟,再到你六弟,都说过这种话,可惜都死了。”徐安答道。 田不归闻言,气得暴喝一声,一掌虚拍而来。 生气了么? 徐安暗笑一声,若是博手,他根本不惧。 双拳并拢,配合七拳图,如炮轰一般的巨响,一拳轰打出去。 “错了。”远处的鳌猿,暗暗叹了一句,他太了解田不归,若是镇定下来,不会被激怒的。 正如鳌猿所料,这田不归忽然收了手,两把闪亮的利刺,忽然从袖子里滑了出来。 徐安大惊,急忙侧了侧身子,田不归迎上,重重一脚踢了过去。 一时间碎石纷飞,徐安捂着胸口,缓缓站起来。 “说实话,我都开始有点怕你了,你这招骄兵之计确实不错,可惜,你只能到这里了。”田不归冷笑道。 田不归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完完全全一个中年人的模样,而燕辞北和鳌猿,却一口一句老怪物。 实际上,田不归今天已经九十多岁了,喊成老怪物并不过分。 每个人都有或大或小的气运,比如他田不归,早在八十高龄的时候,途经一片死谷,意外获得两株山参。 送给颜家的那株,号称是千年,实际上,只有八百多年。 而真正的那株千年参,两千三百多年的参,已经被田不归私藏,十几年间,每日一小片,才养成了这般的身子,甚至,连聚气的功夫,都加强了许多。 通常那些返老还童的人,都会很怕死,田不归也不例外,按理说,鳌猿是打不过他的,但他还是担心,若是鳌猿拼了命,自己会不会应付得过来? 狮子和老虎?明明是狮子和小狗儿。 至于为那些义弟义妹报仇,不过是幌子罢了,他要杀死徐安,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有时候想想真是太可怕了,威胁到了他。 “一只可恶的小爬虫。”田不归冷冷吐出一句。 半空之上,淳于雄有点吃惊,田不归的实力,显然超出了他的预估,至少,可以放在颜如青那个层次了。 徐安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正了身子。 文渊龙眯住眼睛,死死盯着徐安的招数,献上那本残缺古武的时候,徐安讲过,只学了三式。 虽然眼下这光景,双方已经撕破脸面,但还没到不死不休的时候,但若是徐安骗了他,这样一来,文家就有剿杀帝岛的缘由了。 闭了闭眼后,徐安垂头,望了一眼自己的两个拳头。 登时,拳头之上,火焰剧烈灼烧起来。 “这......什么功夫?” “有点不寻常啊。” “我听文家的朋友讲过,那是祝家的古武,燎手功。” 颜禄面色且惊且怒,听说徐安送了一本古武给文家,用来借人,莫非就是这燎手功? 田不归见状,远远拍出一掌。 天色骤然变暗,一个巨大的掌印,从天而落,往徐安拍下来。 砰! 徐安稳稳而立,拳头上的火焰,跳动得更加鲜明。 有人发现,那个从天而降的掌印,居然断了一指,断指附近,还有灼烧过的焦味,而那个徐安,就站在断指下面,冷然立着。 一个巨大的掌印,四根手指延伸,断掉的小拇指处,烟尘缭绕人影。 “那个徐安好强啊!”不知哪个野武者喊了一声。 “说不定,这帝岛真能赢!” 远处的万庚风面色复杂,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那个徐安,故意假装受了他一掌,再假装受伤,然后用骄兵之计,骗了大把人。 “该死啊!”万庚风一声怒吼。 207 火马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很多时候,田不归都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比作理想对手,比如淳于雄,比如颜禄,再比如文渊龙。 名单里,绝不会有徐安这号人物出现。 直到他终于听说,他的七弟死了,然后三妹四弟也死了,后面轮到六弟...... 都是拜这个徐安所赐,甚至,因为他的缘故,一向视为左膀右臂的二弟鳌猿,也慢慢有了反意。 杀死徐安,是田不归这些日子以来的夙念。一个小爬虫,奋力爬啊爬,今天,终于站在了自己面前。 对拳临近尾声,双方领头人物,进入了胶着状态。 “亡命天涯又如何,丧家之犬又如何,今天,他终于站到了这里。”诸葛笑声音坚定。 娜塔愕然了一下,转头看着诸葛笑。 诸葛笑目光远望,“我从来没有这么确信过,徐安,今日必定会名扬天下!” 万可儿仰着头,相比万庚风的恨意,她更多了一份欣慰,欣慰从何而来,她也说不清楚。 巨大的掌印,断了一指,赫然还映在沙地上。 四周死寂无声。 田不归动了,尽管受了徐安一拳,但十几年的身子养参,让他褪去老态,慢慢返老还童,那一拳,虽然很重,但还好,身子抗住了,虽然有些乏力。 时间不能拖,尽早解决徐安,是田不归如今的上策。 轰! 想着,田不归重新跃到半空,那巨大的掌气,重新聚拢,朝着徐安,远远一掌拍了过去。 明明先前那一掌,已经被徐安破了,这又来第二掌,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 正当所有人这么想的时候,忽然间,田不归轰出的掌气,瞬间如人手一般,握成一团,握成了巨拳,朝着下面的徐安,捶打下来。 “这等掌握气劲的能力,可以称为大家了。”半空之上,淳于雄眼神略动,田不归的能力,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至少,比燕辞北那种层次,已经要厉害得多了。 重压之下,徐安退无可退。 田不归脸色狰狞,他自信这一招,徐安必定接不住。 掌能断指,拳呢? 徐安仰着头,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咧嘴笑了一下。 田不归见着,心有点戚戚然。 你笑什么?视死如归? 在场的人,大多是不相信徐安能抗的下来的。 这以掌化拳的功夫,堪称大能了。 “会不会还用火烧?”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傻子,那么巨大的拳气,他能烧多少?” 这时,天地之间,响起一声巨大的轰响。 烟尘弥漫起来,遮住人眼。 “真的烧了......”先前发声的那个野武者,此时已经浑身颤栗。 田不归那巨大而落的拳气,尽管凶猛,却忽然被一把无端燃起的大火,燎烧干净。 “有点意思。”淳于雄抱着手,眯住眼睛,往下盯着徐安。 徐安收回动作,稳稳立着。右拳之上,一股袅袅的烟气,慢慢熄去。 田不归皱了皱眉,显然也有点吃惊。 按着以前的消息,以及最近那个什么燕恒龙内通的书信,这徐安,应该是差不多灰脸这种水平。 “又诓我!”想通某种因果之后,田不归怒叫一声。 徐安并未答话,右腿踏前,以一个踏马步的姿势,迅速轰出一拳。 如卷风一般的烈焰,顺着拳气,衍生出一匹策腾而去的火马,紧接着,又衍生出第二头,第三头...... 十几头火马形成的火马群,在短短三百米的距离,焰蹄踏过沙地,沙地被燎得发黑。 哪怕是海岛边的海水,也瞬间被抽干。 坐得近些的野武者,尖喊着往后退去。 文渊龙站起来,“这是哪一式?” 旁边的老供奉沉吟许久,“化马这种功夫,应该是他自己悟出来的,燎手功上并没有。” 文渊龙闻言,冷哼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颜禄抬头,若是说刚才田不归以掌化拳不错的话,这徐安拳气衍生的火马群,堪称神乎其技了。 即便是他颜禄,也自问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淳于雄咬沉默了下,苦涩开口。 “他接住了燎手功的火势,要知道,燎手功可是古武,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淳于雄旁边的老供奉惊叹道。 气如火,火连气。 这是祝姓老人留给徐安的话。 如今,徐安做到了。 田不归眼色凝重,这一招烈马奔腾,说实话,还是有点惊人的。 火马群未到,周围的空气,已经无比燥热起来。 置身在火马群不远的田不归,隐隐有这么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处在火海之中,被烈火烤烧着。 眼看着火马群就要冲到田不归面前,只听得田不归仰头暴吼一声,一抹大大的气劲,凝成脚板的模样,往下重重一跺。 如地震轰然而至,整个海岛随即剧烈晃摇起来。 田不归面前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巨大裂缝,无数海水漫上来,迅速割成瀑布一样的巨大水帘。 一头头火马冲到面前,悍不畏死地冲入水帘,瞬间熄灭,只余一道道袅袅烟气,上升高空。 全场怔了怔,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不简单啊,这个田不归。”颜禄有意无意开口。 一旁的文渊龙也神色庄重,起先,他是有点看不起田不归的,不过一个野势力的头领,能有多大的手段?如今想来,这田不归,离他堂堂文家家主,也不会相差太多。 徐安回了手,抬起头,看着那片慢慢落下去的水帘。 巨大的裂缝,已经将这个三百米的小岛,一分为二,一边站着田不归,一边站着徐安。 “徐安仗着的利器,是古武燎手功,如今中间隔了水,这徐安要势弱了。”鬼叔咬了咬牙,恶狠狠开口。 他可巴不得田不归能将徐安斩杀,这样一来,颜家作为助拳,面子便不算丢得太大。 “杀了他。”颜禄吐出一句。 文渊龙抱着手,无置可否。 田不归抹了抹脸,似乎听见了颜禄的话一般,凝出巨大的掌气,连拍出几掌。 徐安跃开身子,再看脚下,才突然明白田不归的意图。 这老家伙,要将整个海岛的沙地,全部打碎!这样一来,倚靠燎手功的自己,便只能踏海而战,在茫茫大海之上,就很难施展绝技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很简单的常识。 水火不容,水,向来是灭火的。 所以,徐安的燎手功,在田不归看了,是没可能在海面上燎烧的。 208 燎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在所有野武者惊愕的目光下,田不归的几掌,已经将整个对拳小海岛,震得支离破碎,甚至有大部分,沉入了海水里。 田不归很满意,慢慢踱着步子,踏到海面上。 徐安皱着眉头,脸色看起来,有点阴晴不定。 “别一副委屈的样子,是时候给你上一课了。”田不归冷笑,你喜欢玩火,我偏偏不让你玩,没了沙岛,这四周都是海水,我看你怎么烧得起来。 淳于雄也有点吃惊,虽然震碎海岛这种事情,他也做得到,不过,他更惊愕的是田不归的心机,这一招,几乎将徐安逼入了绝路。 “徐安输了。”淳于雄旁边,其中一个老供奉叹着气开口。 在场的人,想法几乎和老供奉一致,气劲不如人,燎手功眼下也施展不开,还拿什么打? “你们都错了。”诸葛笑压着声音,冷冷说道。 出于某种期望奇迹的心理,有野武者开口问,“毕竟是古武,那些火焰......可能没那么简单吧?” “放屁,自古以来,管你什么火,都会被水淹去。”有人嗤笑道。 水火不容,火卒于水。 田不归深信这个道理,就像他深信,徐安必定会拜在他手上一样。 “徐安,还能战否!”田不归怒喝道。 “徐安,还能战否!”斩蛟会后面的十几个供奉,也朗声开口。 “徐安,还能战否!”也有野武者跟腔。 徐安抬起头,眼神凌厉起来,如一头受伤的孤狼,冷冷往前扫去。 这种眼神,让鳌猿回忆起某一刻。 那时,连青鹿带人截杀徐安,徐安逃无可逃之时,便是这种眼神,三拳轰出漩涡,将斩蛟会二十多个高手剿杀。 鳌猿心头一惊,不自觉地退了几步。 不过,哪怕再大的漩涡,对田不归这种老怪物,大概也是没什么作用的。 田不归扬手一指,一道气劲迸发,紧接着一条巨大的水兽,从海底冒出头,嘶吼了一声,往徐安扑来。 徐安垂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水兽扑到徐安面前,忽然化成了白烟,诡异地散去。 “我怎么觉得热了?”一个野武者,不断抹着脸,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是啊,好奇怪,忽然觉得好热。” “会不会是日头凶猛了?” 淳于雄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嘴角一动,急忙转头看着徐安。 文渊龙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站起来,有点古怪地打量着周围。 颜禄沉默了一下,将颜如青和鬼叔同时扶住。 鳌猿扭过身子,跃上了船。 “家主......我记得,燎手功的第三式,好像是叫......” “燎海!”文渊龙惊得差点立不稳。 他翻看燎手功,由于残缺,只是粗略看了几眼,如今想起来,这好像是有点门道的。 “不可能,你往那边海看,浪头那么大,风向不对,徐安若真要动大火,首先要烧到的,会是他自己。”淳于雄沉声道。 “会不会像火马一样的烈焰?” “不会,那种小火,在沙岛上伤不了田不归,在海面上更是没办法,除非,除非这徐安放的是大火。” “大火在海上,如何烧得起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小子,听说创造过不少奇迹的。”淳于雄心戚戚然。 这类风言风语,田不归自然也听到了,他什么也不信,这漫天的海水,如何能烧得起来! 虽然这么想,但由于热烘的环境,田不归还是忍不住抹了抹汗。 “管你妖魔鬼怪,一个蝼蚁,你还想走多远!”田不归吼道,率先一掌崩去。 这种境况之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气劲迸出的掌气,很快袭到徐安面前。 徐安抬手,染着火的拳气,瞬间将田不归的掌气抵住。 田不归脸色阴沉,隔了一会,抬起头一看,霎时变得欢喜无比。 举头看了看天,徐安眼神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愤怒。 不知何时,这海面之上,日头已经黯淡,乌云隐隐要从四方涌来。 凉凉海风吹起,瞬间解去了燎热之苦。 那些野武者舒服得很,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天不助恶人,这眼看要下雨了啊。” “什么火燎过,这怕是要施展不了咯。” 半空之上,淳于雄眼神闪过一抹怜惜。 文渊龙重新坐下来,松了一口气。 颜禄垂头,阴恻恻地发笑。 所有人都明白,这场雨对于徐安而已,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撑到这一刻,足以自傲了。 “不对。”淳于雄忽然惊道,急忙再次抬头看天,发现那些涌来的乌云,一副要渐渐散开的模样。 淳于雄的惊疑,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田不归伸出手,接住落下的第一枚雨水,放到干燥的嘴唇边,舔了几舔。 忽然,他又开始觉得,那漫天的热气,排山倒海般袭来。 田不归惊了惊,伸出双掌,往海面一搅,登时,无数浪头翻滚起来,汹涌朝着徐安冲来。 徐安未动,缓缓闭上了眼。 周郎火烧赤壁,借东风,八十万曹军铩羽而归。 东风,自古是火计的帮凶。 徐安终于明白,为何燎手功的第四式,是“借东风”。 田不归打来的浪头,如被蒸发了一般,一下子消失不见。 淳于雄神情凝重。 颜禄皱紧眉头。 文渊龙站起来,死死咬着牙。 “徐安!”万庚风眼神恶毒,低低吼了一句。 诸葛笑立在船头,东风吹起,将他空荡荡的左袖,再次打得飘高。 许多野武者,皆是一脸惊色。 鳌猿早已经不动声色退出了一片极大的范围。 天上的乌云,只洒了几滴雨,便一下子又往四方遁散。 “这怎么可能!”田不归大怒。 他忽然发现,站在他对面的徐安,居然已经有了一点仙意。 “杀!”田不归吼道,双掌齐推,踏海而去。 徐安睁开眼,眼眸子清亮。 四周的空气,已经如火炉一般炙热。 “燎海!”徐安一声大吼。 嗡! 踏在海上的田不归,瞬间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他所在的那一片海面,十几条火舌翻滚,化成火马,化成火蛇,再化成染火的巨拳...... 无数野武者,惊慌逃散,那瞬间而起的燎海之火,着实太恐怖了。 淳于雄立在半空,眼光复杂,无疑,这一战,田不归输了,斩蛟会输了,输得很惨,那个年轻人,带领帝岛,将会以一个新的姿势,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简单啊。”淳于雄晃着头,心里还暗叹不已。 海水发烫,让许多原本踏海的人,瞬间跳上了附近的船。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那片海中间,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影。 一个负手而立,另一个,则拼命滚着身子,即便跳入了海,那附身的火焰,如蛆附骨一般,直接将靠近的海水,蒸发到半空中。 物极必反,水能灭火,火,亦能破水。 “斩蛟会输了。”鬼叔脸色悲哀之极。 “加赛一场。”颜禄垂着头,低低吼了一句。 209 帝岛!徐幅!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燎海的火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看得呆滞。 田不归的身子,已经被烧成了骨粉,随着滚烫的海水,四散而去。 徐安的身影,带着疲惫,缓缓走了回来。 这一招燎海,再加上借东风,所花费气力,实在是太大了,若是田不归还不死,输的人就是他徐安了。 淳于雄声音带着点激动,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看到一个年轻人的崛起。 “本次对拳,帝岛胜!斩蛟会按照约定,一个月内解散,所储资源,尽属于帝岛,不得有误!” “等等!”颜禄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徐安,又看了看淳于雄。 淳于雄皱了皱眉头,“颜兄,你还有问题么?” “我希望加赛一场!”颜禄沉声道。 “我不打。”徐安喘了口气,淡淡笑道。 这不废话吗,都不用猜,都知道你这个家主肯定要上场,帝岛这边已经没人了,这还要怎么玩? “淳于兄,今日这徐安靠着诡计取胜,大多数人是不服的,我同样颜兄的建议,加赛一场,当然,名额的话,帝岛那边还是两个。”文渊龙也开口道。 淳于雄眯了眯眼,这就有点欺负人了,人家险胜,你偏说什么诡计,若是你们胜了,又该说是正义使然了吧? 不过,颜家和文家,和淳于家一样,同属五大古武世家,有一定的话语权,两家一起开口,淳于雄还真没法子拒绝。 想到这里,淳于雄目光微微歉意,看了一眼徐安。 ...... 海面之上,一头巨鲸摆着尾,迅速往前游。 任小玲欢喜无比地趴在巨鲸上,像疯子一样高声大叫。 在帝岛那里,巨鲸来找她了,所以,她拒绝了陈薇薇的劝告,一溜烟儿爬上了巨鲸的背。 “巨鲸巨鲸,你要去哪里啊?”任小玲问道。 “去救那混小子!”老徐在鲸胃里,骂骂咧咧吐出一句。 任小玲自然是听不见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巨鲸肚子里,还有一个小老头。 巨鲸乘风破浪,离着那处对拳的地方越来越近...... 颜禄和文渊龙并肩立着,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多多少少的,两家人都因为徐安,在这里落了太多的脸面。 古武世家,丢脸可不是小事情,所以,这种场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当然,若是作宵小之行,必定会让人不耻,提出加赛一场,尽管有点欺人,但也算合情合理。 “我讲过了,我不打。”徐安皱着眉头。 “你若不打,直接认输便是。”文渊龙讪笑。 淳于雄沉默了下,缓缓开口,“这样吧,今日帝岛这边,也算乏力了,择日再战可好?” “淳于兄,这自然是不行的,难得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肯定还没看尽兴,不如逐了大家的意,加赛一场吧。”颜禄也笑道。 说实话,加赛一场什么的,以徐安这种人物,怎么可能是古武世家的对手,颜禄和文渊龙的目的很明显,你徐安要是会做人,就乖乖认错,将两个古武世家的面子还回来。 海面上,热浪还未完全降去,忽然之间,浪头又剧烈汹涌起来。 更古怪的是,鲸人陈肖,原本浑身无力的模样,蓦然起身,眺望着远处。 一声让徐安心头发颤的叫鸣,远远传来,熟悉而又温柔。 “打不打?不打的话,你跪下来认个错,那便算了!”文渊龙叫嚣道。 “认什么错?”徐安笑道。 “自然是你用诡计,胜了我们两家的人。”颜禄淡淡道。 “真要打啊?”徐安揉了揉眉心。 此言一出,不仅是颜禄和文渊龙,连着半空之上的淳于雄,也心头一跳。 这什么意思,你可知道,你要面对的这两个人,比之前那个田不归,还要强上许多,你打得赢? “徐安,你真是傲啊。”文渊龙阴恻恻地发笑。 徐安眯了眯眼,“你不过想欺我,又何必冠冕堂皇。敢问淳于家主,我可有使用奸计?可有胜之不武?” 沉默了一下,淳于雄还是老实开口,“没有,赢得很光彩。” 文渊龙和颜禄的脸色,瞬间一变。 “徐安,我们的意思就是加赛一场,你别多想。”颜禄淡淡道。 此时,无数船只,开始了剧烈摇晃。 徐安稳稳立在船头,抬头看了一眼远方海面。 “好。” 话刚落,已经有不少人嗤笑起来。 “好?这个徐安,是不是傻子啊?人家可是两个古武世家家主?” “虽然实力不错,可惜太傲了。” 颜禄咧咧嘴,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忽然之间,整片天空暗了下来,一条三四十米的巨鲸,瞬间破海而出,跳到了半空之上,再高高落下来。 颜禄惊了惊,虽然刚才觉得海面有点不对,不过他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徐安和田不归那一战的余波,如今想来,是这条巨鲸的动作。 “帝岛!徐幅!” 巨鲸之上,一个老头和一个姑娘并肩而立,老头朗声开口。 徐安抬头,忍不住鼻子发酸。 很多时候,他被人欺负了,都会想起老徐,别人都有老的来帮忙,唯独他没有,一路都是靠着自己拼命,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老徐,我草你大爷,你舍得出来了......”徐安喃喃道。 巨鲸落下,迸溅出一大片的海水,像山洪迸发,将无数野武者的船只冲碎。 淳于雄脸色震惊无比,巨鲸的传闻,他也是听过的,谁曾想到,眼下这头巨鲸,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帝岛!徐幅!谁来一战!”老徐吹胡子瞪眼,看起来颇有点仙翁的意思。 颜禄沉默了下,不自觉退了两步。 文渊龙看着颜禄退两步,急忙退了五六步。 许多野武者窃窃私语。 “这号人物,没怎么听过啊?” “你傻啊,能擒控巨鲸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对哦,好像这么多世家,都没有人能操控巨鲸的。” 这些野武者的话,无疑又给了颜禄和文渊龙一次打击。 “帝岛徐幅,谁来一战!”老徐一脸愤怒。 古武世家之中,收敛到的传闻数不胜数,传说除开这片大海,往前再继续航行一年,会有另一片大岛,岛上的人,皆是仙人一般的高手。当然,这种故事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各种异闻倒是被证实了许多,许多不世出的倾世高手,也一个个被记录在册。 此刻的颜禄,恨不得立即回颜家,再好好翻一下那些册籍,认真看看有没有徐幅这号人物。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老徐大吼,巨鲸也跟着摆尾,迅速将海面搅得无比汹涌,像世界末日一般。 任小玲古怪地看着旁边的老头,说实话,到现在她还没弄明白,这小老头是从哪来蹦出来的,说话说的好厉害。 徐安抬头笑着。 远处的万庚风无比愤怒地一拳往海水轰去,为什么,为什么这徐安,会有那么多的际遇! “恭喜徐岛主大胜。”颜禄抹了抹脸,冷冷吐出一句,抱起颜如青和鬼叔,迅速离开。 文渊龙没说话,恶狠狠瞪了一眼还昏迷在那边的杨荡云,也转过了身。 淳于雄大笑,笑罢,意味深长看了看徐安。 “若是有空,可到离岛来,鄙人扫榻而迎。” “自然。”徐安拱手,淳于雄抛出的橄榄枝,不接才是傻子。 鳌猿这家伙不知何时,掠到了徐安身边。 “我问你,你第五个出场的人,到底是谁?” “紫脸,但我不会让她送死。” “四打五啊?” 徐安咧咧嘴,“四打五又如何,我胜了。” 巨鲸落下来,老徐哈哈大笑,任小玲撇着嘴将他扶住,生怕他年老体迈摔入海里。 “神威大统领!你好啊!”徐安奋力挥手。 巨鲸温柔地抬头,叫鸣一声。 离去之前,淳于雄看了看徐幅,留了一句话。 “小心一些,文家和颜家,对于丢脸面这种事情,可是最在乎的了。” 210 容光焕发的帝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和斩蛟会的对拳一战,帝岛这边,可谓是大胜而归。 斩蛟会那边,如今由鳌猿做主,自然,答应徐安的资源,也会不日送到。 让徐安更为古怪的是,鳌猿那家伙,果然如他先前所说,重新自立山头,在田不归死了之后,硬生生将“斩蛟会”改成了另一个名字——猿谷。 “这样一来,所有和斩蛟会的恩恩怨怨,就算是揭过去了。”诸葛笑分析道。 不得不说,鳌猿挺聪明的,至少,别人再想寻仇斩蛟会,看模样也是毫无道理了。 帝岛海边,任小玲带着陈薇薇和燕沉鱼,三个女人一台戏,每日跟着巨鲸在海里嬉闹。 老徐则呆在帝岛上,一来休憩,而来是有话和徐安要说。 张贺将门关上之后,偌大的厅里,只剩下徐安和老徐两个人。 端着一杯茶,老徐侧着身子躺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住徐安。 “昔日,我对你讲过一句话,你可记得?” 徐安沉吟了一下,点点头,“我若能颠覆帝岛,你会重新回来。” 老徐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你当真是做到了,如今成了帝岛之主。” 徐安苦笑,帝岛之主这个位置,前些日子不过是个烫手山芋罢了,幸好赢了对拳,现在总算是站稳了脚跟。 “我时常会想起,当初你在帝岛之上,被人迁怒,亡命于海上,那时候,你不过一个俗世人,机缘巧合,被我的神威将军吞到了肚子里。” “承蒙老徐关照......传了我养气法门,让我生了气劲。” 老徐抬抬手,“举手之劳罢了,我也没想过你会走得这么远,我记得我是劝你小富则安,留在俗世里的。” “偏偏,还是有人不肯放过我,我只能靠着拳头,一路打过去了。”徐安苦笑。 “你今日的成就,依然不值一提,也同样,还会有人来寻你的霉头。” 老徐的话,让徐安瞬间想起了文家和颜家。 文家自不用说,因为杨荡云的问题,再加上古武的瓜葛,早已经将他当成了敌人。 而颜家,在对拳之上,连连被帝岛这边打脸,算得上不死不休了。 庆幸的是,还有一个淳于家,对徐安抛出了橄榄枝,有交好的意思。 想起那天老徐立在巨鲸之上的霸气凛然,沉默了一下,徐安开口问道,“老徐,若是对上文家和徐安那样的古武世家高手,你会输吗?” 老徐吐出一句模拟两可的话,“不知道,因为没打过。怎么说呢,我可能比燕辞北那老头,要厉害一点。喂,小子,你不会拿我当成靠山了吧?” “没有,我打不过的时候,只希望老徐你能出一次手。”徐安认真道。 如今的帝岛,有太多他需要保护的人,陈薇薇,鲸人陈肖和任小玲,燕沉鱼母女,甚至是杨荡云...... 所以,徐安不能输,他若输了,帝岛的人,将会迎来当头噩运。 眼下最要紧的,必须重新加强帝岛,收拢更多的高手,这样,在面对许多的庞然大物,才有一战之力。 幸好老徐答应下来,这段时间会留在帝岛里。 还有,杨荡云无处可去,也答应徐安加入了帝岛,至于文家那边,早就开了口,杨荡云已经是文家弃徒。 最可惜的是苏武,和徐安长聊一夜之后,还是决定回去俗世。 三十万的酬金,徐安不动声色地给了三个亿。 和鬼叔那一战,拔熊刀苏武,算是彻底打出了名气,虽败犹荣。 “你晓得的,这入海的世界,都是打打杀杀的,我儿子想学钢琴,这里偏没有,我答应了我儿子,将他培养成厉害的钢琴师的。”苏武提着油纸包,咧着嘴开口。 徐安没再劝,伸手抱了一把苏武,让诸葛笑送他回去。 “若是帝岛有事情,老样子,让诸葛来寻我,我必定会到!”苏武走到远处,忽然转身喊了一句。 闻言,徐安心头一片激动。 原本的帝岛,是有十个杀罚使的,如今只剩灰脸张贺和紫脸娜塔了。 将阿田招了回来,以及两个名声不错的野武者,加起来五个人,重新组了一个小队的杀罚使,自然,领头人是张贺,负责帝岛附近的巡守。 一切有条有序地发展。 文城,文家堡。 文渊龙一脸怒色地坐在鲸皮椅上。 管家在一旁,颤颤巍巍地开口,“刚得到的信息,杨荡云......已经加入帝岛了。” “那又如何,这样岂不是更好,收我文家弃徒,我文家发飙攻岛?” “这个理由名不符实......毕竟在对拳那会,我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言将杨荡云赶出文家了。” 文渊龙气得抬腿,一脚将管家踹翻。 如今的帝岛,已经不可与昔日而言,除开那个神秘莫测的徐幅之外,还有鲸人陈肖,拔熊刀苏武这类人物,甚至,连他徐安自己,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角色。 “短短几个月,这个徐安便这么可怕了。”文渊龙脸色微动,最终,重新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比起文渊龙的大怒,颜禄显得镇定一些,回到颜家后,翻看了许多近百年的古籍记录,皆没有记载徐幅这号人物。 “会不会是被骗了?”鬼叔脸色还有点苍白,背着手在一边说道。 “什么意思?”颜禄皱了皱眉。 “比如说,他其实不厉害......只是我们被吓住了,毕竟,那么大的一头巨鲸。” 颜禄摇头,“他身上的气息,我感觉得到,至少,也到了你那个层次。” 鬼叔叹了口气,对拳那一战,颜家的脸面,可谓是丢大了,他请罪过,颜禄并没有责罚他。 “如青怎么样了?”想了想,颜禄继续开口。 “还是想着......去帝岛杀了鲸人陈肖,想要证明若用了第三剑,陈肖是挡不住的。” “让他消停点,淳于雄敢当着我们的面交好帝岛,那便是要护犊子了,这段时间,先不要轻举妄动了,先全力准备天武擂吧。” 言罢,忽然想到某种可能,颜禄转过了头,看着鬼叔。 “你说,帝岛那边,会不会去天武擂?” 天武擂,是五大古武世家承办,三年一场,恰好,明年的鹊桥节,便是天武擂举办的日子。 “应该会,帝岛刚立足,肯定想打出名声。” “那便好。”颜禄阴笑了一声。 天武擂,擂台之上,生死由天不由人。 211 上离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小时候,徐安看电视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么一个熟悉无比的画面,一个小孩子和一个老人坐在山崖边上。 “爷爷,山的那一边是哪里?” “是海啊。” “那海的那一边呢?” “还是海。” 徐安问了老徐同样的问题。 “我带着神威大统领,去到了海的尽头,在那里,除了破不开的冰层,和漫天的冻雪,什么都没有。”老徐笑了笑。 “若是冰层破开了呢?”徐安追问道。 老徐一下子怔住,显然,他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想了老一会,才缓缓开口,“没这个可能,那边的海域,几乎整片都被冰封了,我倒是听人说过,那一头的世界里,好像是有一片大岛的,也不知真假......” 如今这片海上,许多岛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被隔绝在一个小岛人,从而衍生了自己的文明以及传承。 这个世界,陆地为三,大海为七,可以想象,大海的广阔程度,该有多么可怕。 如此,那许许多多寻觅不到的隔绝小岛,也不足为奇了。 从老徐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徐安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再问了。 休息多日,陈肖的伤情,已经逐渐转好。 让徐安没想到的是,伤情刚好的陈肖,居然打算要回鲸岛一趟。 “以前带着小玲,我也不好自投罗网,现在小玲在岛上安全得很,我必须要回去一趟。” “为啥?” “鲸岛上,有我需要的剑法式样,若是学了,我的獠剑,应该能更上一层楼。” 徐安沉默了下,点点头,“你小心一些。” “放心吧,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看着陈肖离岛的身影,莫名的,徐安感觉得很酸涩。 苏武走了,诸葛笑去送了,鲸人陈肖暂离了。 索性,徐安也动身,打算去离岛的淳于家一趟。左右现在帝岛上有老徐坐镇,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 轻装随简,徐安只带了张贺一个人。 离岛在西海深处,是一座死火山岛,正因为如此,岛上的资源十分丰富,各类名贵药草,由于得天独厚的环境和沃土,生长得十分喜人。 淳于雄将书信缓缓放到一边,目光平静。 “廉,怎么看徐安这个人?” 一旁的老供奉闻声,沉吟一会,拱了拱手,“后起之秀,大器之才。” 淳于雄听着,嘴巴一笑,“这种分析,倒是不错,徐安这个人,确实当的起。” 对拳以后,淳于雄还听说了一件极为震撼的事情,帝岛那边,根本没有第五个高手,所以,这场对拳,实际上是四打五,劣势之下四打五,偏偏还打赢了。 不得不说,徐安创造了一个奇迹。 “我离岛与他交好,想来是没有错的。”淳于雄微叹道。 不同于文渊龙和颜禄,他的眼光要放远一些,进一步讲,徐安日后的成就若是上去了,离岛自然也跟着收益,退一步讲,哪怕徐安和帝岛碌碌无为,那也碍不着什么事。 文家?颜家?若不是给几分面子,哪怕这两个排末的世家联合起来,淳于家也全然不惧。 有生之年,淳于雄一直有一个梦想。 超越第一的马家,让淳于家列于五大古武世家之首。 “明年的天武擂,淳于家必须要胜。”淳于雄暗暗道。 离岛上,那座巨大的死火山,忽然间晃了起来。 若是不懂这种状况的人发现,肯定要慌得要死,一座死火山,如何能晃动?莫非是要喷发了? 实际上,淳于家的古籍上,一直有许多关于这座死火山的记载,最为可信的,是死火山里,住着一头巨兽,性子有些暴躁,喜静,嗜睡,偶尔醒过来会发点小脾气。 每当这时,淳于家的人,总会精心挑拣许多肉类食物,或者大把的时令水果,从一个特殊的斜洞里,慢慢送进去。 自然,是没人见过那古兽模样的,甚至,许多淳于家的小辈,会认为这不过是无稽之谈。 身为淳于家最小的女儿,淳于雪总会拼命争辩。 “我见过的,这火山底,就有一头大豹子,全身火红火红的!” 可惜,许多小辈并没有理淳于雪的话。 淳于雪比了一个中指,“愚蠢的人类。” 外面世界送过来的资源,淳于雪巧合之下,抢了一个俗世供奉的CD机,从此,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俗世的流行音乐。 甚至,幻想着一场不属于海上的爱情。 淳于家小公主的名声,名扬四海,恬静俏丽的外表,再加上无与伦比的武功天赋,求亲的人,踏碎了离岛的海沙。 前些时间,颜如青特地亲自出马,期望着能抱得美人归。 “我不喜欢小鲜肉。”这是淳于雪的原话。 后来,颜如青问了许多人,才明白小鲜肉的意思,是指那些长得好看却不够霸气的男子。 这些话,对于颜如青来说有点委屈了,作为颜家一代最为天资卓绝的年轻人,着实是一种侮辱。 所以,颜如青一直密切关注着,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才能入得淳于家小公主的法眼。 徐安的船,停在了俗世一处港口边。 离着淳于家那边,还有点距离。 徐安很不喜欢,将跟在后面的那双眼睛,一起带到离岛上。 和斩蛟会的对拳,因为徐安出人意料的大胜,使得不少野武者和小势力,输去了大把资源,输急了眼,自然要算到徐安头上。 万庚风很感谢那个开盘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聚起了一批人,共同的目标,让友谊的小船很牢固。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鲸人陈肖,苏武,还有杨荡云那些人都不在这里,那个灰脸张贺不强,等徐安回了帝岛,我们便再没机会了。”万庚风认真分析道,眼眸子中,带着一种疯狂。 万可儿抱着手,靠在旁边的墙根上,抬头望着远方渐渐西沉的太阳。 有个小势力头目抬头,看了万可儿一眼,舔了舔嘴巴,“万兄,你答应我的,到时候我和可儿......” 万可儿闻声,皱了皱眉头。 万庚风暗暗冷笑,脸上却极其庄重地点头,“我这妹妹你若是喜欢,杀了徐安之后,我自然会将她许配与你。” 野武者头目大喜,看向万可儿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激动。 没有住酒店,没有去餐厅吃饭,徐安带着张贺,去了这座港口极为偏僻的码头。 连累俗世人,总是不好的,就选在这里吧。 海风从海面拂来,沁了人脸。 212 万庚风的怨气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港口城市的一间废弃仓库里。 万庚风有些自嘲,明打打不过,所以,他只好用了小人手段,期望着能杀死徐安。 “很听话,都吃了。”万可儿走出来,淡淡开口。 “算好时间,准备出发。”万庚风笑了笑,站起身子。 三十九颗毒爆丸,要全部炼制,可废了万庚风不少时间。 毒人的手段,向来是不光彩的。 想到这里,万庚风抛却了和徐安单打独斗的念头,大不了,等徐安奄奄一息的时候,再上去嘲笑一番。 三十九个野武者,已经站在了海岸线上。 万庚风走在最前,意气风发。 徐安烤着火,抬起头,看着慢慢沉入海里的星辰。 张贺谨慎地守在一边,小心防备着。 “徐安,这一生,我都将会是你的梦魇。”万庚风暗笑道。 很久以前,他就在担心了,可惜徐安这个叛将,不仅回旋反杀,还将他逼上了绝路。 海风吹得急了起来,将点着的篝火,晃得东倒西歪。 徐安皱了皱眉头。 张贺如临大敌,将长剑从背上抽了出来。 万庚风停下脚步,还想着说几句动员之类的话,没想到,那些野武者由于输掉资源,极度憎恨徐安,已经不要命地冲了过去。 万可儿要迈步的时候,被万庚风拦住。 “看着就好。”万庚风笑了笑。 万可儿沉默了下,收回了蝴蝶刀。 一马当先的,赫然是那个小势力头目,举着一把长剑,冲到了徐安面前,长剑还未斩下,整个人脸色忽然铁青起来。 紧接着,身子“砰”地一声爆开,像一个终于撑不住气的气球。 弥漫的毒气,瞬间笼罩在了周围。 那些跟在后面的野武者,也跟着动作怪异,一个接一个炸开,甚至,有靠得近些的,尸肉打到了徐安身子上。 毒雾里,万庚风阴恻恻地笑着。 毒爆丸之所以叫毒爆丸,便是这样,“砰”的一声,像毒气炸弹,爆炸在周围。 张贺挥着长剑,用气劲将一片片毒雾荡开。 忽然,他觉得身子一晃,整个脑袋迷迷糊糊起来。 万庚风看得很清楚,那边的徐安,以及那个张贺,都已经有点摇晃了。 特别是徐安,一张脸变得苍白,甚至脸上的五官,都开始渗出了血丝,看起来很解气。 许多的野武者,像失了魂的傀儡一般,全冲了过去,在万庚风眼里,像一朵朵绚烂无比的烟花,“砰砰砰”地爆开。 徐安和张贺显然已经没法子还手,脸色变得越来越僵。 今夜是十四,月将盈,月光很亮,铺过了整个码头。 万可儿重新将蝴蝶刀抽出来,万庚风迈开脚步,也准备跃过去。 忽然之间,他脑子一阵清醒。 徐安,就这么要被他杀了?是不是太简单了...... 出于谨慎,万庚风重新认真看了一番,这一看,整个人惊得往后跃去。 万可儿也急忙跟着后退。 “快走!那两个是残影!该死的!”万庚风压低声音吼道。 这么亮的月光,这两个人却没有影子! “不对吧......那张贺好像没这功夫,难道说......”万可儿皱眉道。 “没错,又是徐安,他居然练成了这功夫,不仅能自己化出残影,连着旁边的人,也被他化出了残影拽走!该死啊!” 万庚风应该感谢那片月光的,若不是那片月光太亮,让他分辨出来,他真的就会跃过去了。 “可惜了。”码头下的海面,徐安抬头看了一眼月光,淡淡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张贺,更是一脸迷糊,他记得自己刚才好像是晕晕乎乎的,然后便被徐安拖到海里了。 隔着一片毒雾,徐安也没法子追过去,只好废了点时间,用燎手功将毒雾烧成了雾气。 万庚风带着万可儿,一路急逃,好不容易逃到一处荒山上,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一场场对弈,他总是败给徐安,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像条丧家之犬一般。 到现在,连万岛也输了,自己亡命天涯。 “我听说,这海上的世界,是有许多地下势力的。”万可儿吐出一句,她的意思,是让万庚风暂避锋芒,毕竟现在的徐安,太强了。 “婊子!你也在笑我么!你是不是在担心你那个老相好被我杀了!”万庚风捏住万可儿的脖子,恶狠狠喝道。 “少家主......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不敢背叛!”万可儿艰难道。 万庚风沉默了下,将万可儿放了下来。 “地下势力那边,也是不喜毒人的。我若是想靠拢,只有一种方法,将学到的毒功,全部卸掉。” 卸掉了毒功,万庚风将又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再与徐安抗衡。 而且,哪怕不是徐安,其他的野武者找上来,没有了毒功的万庚风,又该怎么应付。 “我可以保护你,徐安能涅槃重生,少家主,你也可以的!”万可儿沉声道。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万庚风还有一个能信任的人,那便是万可儿了。 “我需要几味珍惜药材,要花点时间,才能炼出卸毒功的药丹。” 徐安成长太快,而他万庚风,却依然只是一枚臭棋子,这样的对比,着实太让人伤感。 一月中旬,海上的冻气依然很盛。 离岛的死火山,终于平息下来,淳于雪将最后一摞生肉,放到了斜洞里,再看着肉块黏着沙尘,慢慢滚下去。 廉带着人,早早等在了离岛边上。 接待一个后起之秀,由廉这种淳于家老供奉出马,已经算是不小的待遇了。 淳于雪一脸好奇地走过去,拖着廉的手。 “廉爷爷,今天谁来啊?您都亲自出马了,谁家的来使那么大气!”淳于雪撒娇道。 廉有点无语,离岛之上,这小姑奶奶缠人是出了名的,只好大大方方说出了名字。 “是徐安,打对拳赢了的那个徐安!帝岛的!” 淳于雪眼睛一转,“最近他名气不小啊,我可是听说,他原本是俗世那里的人啊。” 廉想了想,点点头。 “那他喜欢听周杰林的歌吗?”淳于雪捏着小拳拳问道。 “啥?”上了年纪的廉一脸迷糊,“哪个世家的?姓周?” 淳于雪哀叹一声,她忽然发现,能和她交心的人,很少很少,哪怕是自小便无话不谈的人。 沉默了下,淳于雪戴上耳机,按下CD播放键,踏着海沙往前面走去。 213 我是来找徐安的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除了淳于雪这个异类,离岛上的人,几乎都是喜欢古典些的东西,比如在离岛上,淳于家特地培养了十几个美貌舞姬,用来迎接上岛的贵客。 丝竹声绕着琵琶弦音,十几个古袍美女,在大厅上翩翩起舞。 这种待遇,算是很高级的了。 廉特地走的靠后些,让徐安走前。 不得不说,淳于雄确实很会做人,至少,让徐安觉得很放心。 在大厅里坐下,淳于雄逐一介绍起来,大多是淳于家的人物,有男有女,表面之上,态度也是极不错的。 淳于雪抱着一杯酒,抬起一双杏眼,不断打量着徐安。 听说,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人,心性堪比铁石坚韧,杀伐果断,很善于运筹帷幄。 最主要的,他居然还是俗世那边过来的人,想来,应该会懂自己把。 淳于雪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原本淳于雄还在和徐安说着话,听见笑声,古怪地转头看了自己爱女一眼。 淳于雪急忙抱起酒杯,灌到嘴里。 离岛之行,徐安确定了和淳于家的友谊,目前看来,淳于雄为人还算不错,没有像当初的万庚风那样,做什么万家大将之类的鬼话。 淳于雄只有一个条件,离岛若有事情,帝岛望鼎立相帮。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各取所需,徐安自然没有意见,郑重点了点头。 先前答应淳于雄的资源,也在这几天会送过来。 宴席过后,淳于雄微醉,让廉扶着去休息了。 徐安吐出一口气,拒绝了张贺跟着的要求,左右这离岛都不是敌人,索性,徐安一个人走到了海边,打算吹吹海风就回去歇息。 淳于雪踮手踮脚地跟着跑了出来,看着徐安的背影,装成偶遇的模样,走过徐安眼前。 徐安礼貌点了点头,刚才有几个人走过去,他也是这么点头的。 “喂,你知道我是谁吗!”淳于雪生气了,堂堂淳于家大小姐,你居然视若无睹。 “是淳于家的人吧,你好。”说实话,淳于家的人太多,徐安并没有什么印象,光顾着和淳于雄讲话了。 淳于雪撇了撇嘴,“我问你,你是俗世那边过来的吗?” 徐安皱了皱眉,没明白淳于雪的意思。 “那里是不是很有趣啊?”淳于雪眼睛布满了小星星。 瞬间,徐安便明白了,估计又是一个向往俗世生活的人,就好像苏武一般,在俗世里,总有太多东西舍不得。 “挺有趣的,有很多高楼,有各种电影电视,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衣服。” 淳于雪听得无比激动,自小,她被困在离岛之上,说起来,和俗世的接触,唯有那一个CD机,以及那个相熟的俗世供奉,偶尔带过来的CD光碟。 “好想去啊。”淳于雪闪着一双眼睛,不断盯着徐安。 徐安惊了惊,好家伙,原来是想找人带着玩。 “哈......眼困了,我先回去睡觉。”徐安急忙迈步,往离岛庄园走去。 ...... 这个世界上,分为好人和坏人,好人破而后立,为的是拯救世界。坏人破而后立,为的是毁灭世界。 要卸毒功的药材,并不难找,将炼出来的散功丸吃下去之后,万庚风脸色,瞬间黯淡。 此后,他便是个普通人了。 置死地而生,往往是伴着相当大的危险。 “这张脸被很多人惦记了,我需要换张脸。”万庚风仰头道。 万可儿站在一边,点了点头。 彻底地重生,自然,是不能用那什么贴脸皮的招数了。 所以,万庚风毅然决然地走入了俗世一间地下整容院...... 离岛之上,徐安一眼好奇地看着庄园后的那座大火山,昨日天色太暗,他看得不清楚,如今是白天,他终于看清,这种死火山,居然占据了离岛的三分之一。 惊叹之余,徐安还问了一个蠢问题。 “若是这火山忽然爆发呢?” 淳于雄嘴巴抽了抽,“放心,这个是死火山,两三千年了,没见什么问题。” “我说的是万一......” “没有万一。”淳于雄苦笑。 徐安耸了耸肩,没办法,他向来喜欢居安思危。 廉从外面进来,让徐安惊异的是,颜如青那家伙,居然跟在廉的后面走了进来。 徐安皱了皱眉,他如今和颜家的关系,特别是这个颜如青,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显然,颜如青也看到了徐安。 淳于家交好帝岛的事情,他也是听颜禄说过的,但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 好死不死的,他是上离岛找淳于雪的,白港的梅子花开了,这不,特地借了个由头,想和淳于雪亲近一番。 按着颜如青所想,一个是颜家的天之骄子,一个是淳于家的小公主,这该是多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可惜,淳于雪对他,一直都是冷言冷语的。 “徐安。”颜如青冷冷吐出一句,他恨鲸人陈肖不假,但同样的,他也一样记恨徐安。 “如青莫要胡闹,徐岛主如今是我的客人。”淳于雄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句。 意思很明显了,如今帝岛已经是淳于家的座上客。 颜如青沉默了下,朝淳于雄拱拱手,慢慢坐了下来。他虽然有时候傲气,但还不是傻子,忤逆淳于雄的意思,显然是不明智的。 早有人将颜如青上岛的消息,说给了淳于雪听,淳于雪不耐烦地打断,蹦蹦跳跳地往大厅走去。 她要找徐安,她还想听,徐安嘴里那些俗世的有趣东西。 等淳于雪走到大厅,才发现大厅里坐满了人,当着淳于雄的面,又不敢太野,只会淑女了一把,慢悠悠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雪雪,你来了!”颜如青眼睛发亮,半年不见,淳于雪出落得更加迷人了。 “你是来找我的么,我才刚到,你就来了,古人云心有灵犀一点通,真是如此啊。” 颜如青的话,有点厚脸皮了,甚至,还带着点调戏的意味。 即便是淳于雄,也忍不住咳了咳嗓子。 徐安百无聊赖地看着。 倒是淳于雪,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瞬间就开口,“胡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徐安的!” 话音刚落,徐安登时一怔,连淳于雄也一下顿住身子。 只有颜如青,一张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打拳输了,泡妞也输了,堂堂颜家颜小公子,名扬四海,却接二连三拜了下风。 214 淳于雪的心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诸葛笑曾劝过徐安,以联姻的方式,可以更加巩固帝岛的对位。 为此,徐安将他大骂了一顿。 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什么枭雄先立天下。 他们都不知道,陈薇薇不同,从徐安在洛城安定开始,便是这个女子,一次次陪在他身边,护在他身边。 “徐安,你不是想看火山吗?我带你去啊!”淳于雪的声音,打断了徐安的思考。 颜如青冷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徐安,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他为何会输给一个蝼蚁,无论家世,天赋,甚至相貌,他都完胜徐安。 这淳于雪莫不是瞎了眼,放着好的不挑,专拣坏的。 淳于雄捻着胡须,没有阻拦,他想了一下,若是有徐安这个乘龙快婿,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大厅之上,包括廉这些供奉在内,目光都看向了徐安。 徐安沉默了下,站起身子,礼貌地拱了拱手,“多谢淳于小姐,但我昨晚已经看过了,不劳烦了。” 此言一出,淳于雪瞬间惊愕住,她原来以为,她和徐安之间,才是心有灵犀的,才是聊得来的。 没想到徐安,居然拒绝了她的好意。 淳于雪有点惆怅若失,哦了一声,慢慢走出了大厅。 此刻,颜如青更是脸色愤怒,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这对比之下,就显得自己更落了下乘。 “淳于家主,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颜如青瞪了徐安几眼,拱拱手后,往大厅外走去。 淳于雄淡淡笑了笑,随即悠悠叹了一口气,不过,这种儿女之事,他向来是看得开的,和徐安说了几句话,化解开后,又继续商谈起合作的事情来。 在离岛上,呆了大概有十来天,淳于雄招呼得挺周到,该商谈的事情,也差不多落实。 “天武擂,你最好不要出场了。”临走前,淳于雄沉沉说了一句。 “我知道,那时候会有很多真正的高手,其中,不乏有要取我性命的。”徐安默然道。 淳于雄叹了口气,“你知道便好,这些人不敢明的来,就会想尽办法阴你,小心一些。” 徐安点头,拱了拱手后,带着张贺上了航船,准备返回帝岛。 淳于雪捂着嘴,小心地躲在船舱里,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她才不愿意放弃呢。 可惜的是,船还未开,徐安凭着气息,已经寻到了她。 “徐安,你就带我出去一次吧,求求你了。”淳于雪哀求道。 “你父亲若是发现,会扒了我的皮。”徐安无奈道。 “走得远了,他就没办法了,我跟着你出去一段时间就回来!” 徐安摇头,“不行。” “徐安,难得本小姐看上你,你什么态度!”淳于雪气道。 徐安也没废话,直接让张贺回去离岛,没多久,廉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将这无法无天的姐们拖下了船。 “徐安,你就这么讨厌我!不让我跟着!”淳于雪忽然红了眼睛。 这十天里,她可以假装不理不睬,可以假装不和徐安说一句话,但她相信,是由于在离岛,徐安不敢太胡来,眼下都要跟着他离开了,为何还要这样? “外面太危险了,你这种性子,真的不适合出去闯荡。”徐安凝重劝道。 这种大小姐,自小生在世家里,根本不懂外面的世界,有多么险恶。 “而且,我结婚了。” 说完,徐安不再看淳于雪一眼,和廉拱拱手后,带着张贺,航船很快离开。 淳于雪闭上眼,眼睫毛将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地割落下来。 ...... 拆开封带的时间还差一些,但万庚风已经忍不住了,提前将封带拆掉。 镜子中,是一张刚毅的脸,比过去那张儒雅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杀了。”万庚风吐出一句。 一旁的万可儿沉默了下,抽出蝴蝶刀,将这个地下整容小医院的人,尽数杀死。 按着万庚风的设想,为了对抗徐安,他必须要找到能立足的地方。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小势力,听说势力头领,是个武功高强的中年人,至少,已经快到了燕辞北那一步。 “你要拜师么?” 万庚风垂首,默认了。 “先交资源吧,你一个凡人,肯定要收得多些。” “大概要交多少?”万庚风皱了皱眉。 “自然有多少交多少,到时候,我会替你找个好些的师父,教你气劲功夫。” “你不教我?”万庚风眯了眯眼睛,他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想学这个小势力头领的功夫的。 “合安!出来。”头领低低喝了一句,一个看起来脸色苍白的野武者,缓缓踏出了步子。 “我希望你能亲自教我。”万庚风咬了咬牙。 头领嗤笑,“你一个俗世的蝼蚁,他教你便足够了,蛇吞象,会噎死的。” “好,我听你的。”万庚风垂下头。 两天后,万庚风和万可儿,双双离开那个地下小势力,往广阔无比的大海而去。 自然,也引来了一场追杀。 杀手不多,而且都是普通的野武者,被万可儿用蝴蝶刀悉数斩杀。 “很狼狈啊。”万庚风仰着头,冲天吼道。 徐安能有大气运,能破而后立,为何他不行? 将面纱遮下来,万可儿退到一边,不敢应话。 几天之后,又听说那个头领亲自出手,索性,万庚风带着万可儿,暗暗跳上了一艘船。 这是一艘很大的船,装载着各种资源。 领头的那个供奉,显然是俗世人,要上挎着一个包,包里露出半张CD专辑,无比复古的封面上,周杰林身穿古袍,背负长剑。 专辑的名字叫《西风瘦》,是特地送给淳于家小公主的。 供奉笑了笑,像抚摸珍宝一般,小心地护着这张新CD专辑。 船下的杂物房,万庚风翻看了一下那条受伤的手臂,眼睛满是戾气。 头领亲自出手,若不是万可儿舍命相护,估计他不止只伤一条手臂了。 “这条船是去离岛的......淳于家的离岛,五大古武世家,排行第二。”万可儿小心走回来,声音有点凝重。 “索性都这样了,还怕个什么,说不定这艘资源船卸了资源之后,就会立即走了,只要我们不暴露。” 淳于雪等在海滩边,紧紧咬着嘴唇,她算过日子,恰好是今天,俗世的那艘资源船,要来离岛了。 215 毒计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调查过万庚风的去向,忽然发现,这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查不到任何线索。 “有可能是隐入俗世了。”张贺提议道。 “你让杨荡云和你一起,去外面查一下,记住,最好抓活的。”徐安缓缓道。 万庚风身上,还有太多的秘密,徐安甚至觉得,师父魏无渠的死,隐隐和他有关,当时陈四七在场,提到了黑衣人,而极为巧合的,万庚风一直身穿一件黑袍。 “没人会知道我躲在这里,一艘俗世的资源船上。”万庚风咧着嘴,由于卸掉了毒功,他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手臂受伤,再加上缺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万可儿守在一边,沉默地看着船板。 船摇了几下,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到离岛了,准备卸掉资源。 淳于雪脸色欢喜,一溜烟儿跑了过来。 俗世供奉和蔼地笑了笑,将一张新的CD专辑拿了出来,递到淳于雪面前。 “谢谢大叔!”淳于雪开心道。 “得了,你这小家伙,当年可是凶神恶煞抢了我的CD机呢!” 淳于雪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随后又问道,“大叔,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俗世供奉想了想,“卸完了资源,估计是傍晚吧,怎么了?” “没有,就想问一下。” 其实,淳于雪一直都有个计划,做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去俗世的城市里,走一走看一看。 自然,这种阴谋是不能让离岛的人知道的。 若不是徐安告密,上一次就成功了。 这个徐安,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哼!谁稀罕啊!淳于雪暗道。 将新专辑拆开,顿时,舒服的旋律,重新回荡在淳于雪耳边。 破败的城楼 谁在弹着西风瘦 声音清愁 远方的人不回首 ...... 傍晚,夕阳斜斜挂在头顶,晚霞如火,乍看之下烧了整片海。 资源船开始返航,送CD的供奉等在船头,久久看不到淳于雪过来,略有点失望,不过还是按着时间,催促众人起航。 淳于雪很聪明,假装和家里闹了一顿脾气后,用枕头堆了一个假人,放在关死的窗口位置,这样一来,就能错开离家出走的时间差了。 关于这艘资源船,淳于雪很熟悉,好几次,她还在大叔的默许下,参观了好几次。 所以,轻车熟路的,淳于雪立即悄悄爬上船,藏到了杂物房里。 资源船离开岛屿,一路破浪而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之后,淳于雄觉得不妥,才一脚踢开淳于雪的闺房,登时发现那个枕头堆成的假人。 当天,十几个淳于家的供奉,在廉的带领之下,四下分散,开始寻找淳于家小公主的下落。 船上,万庚风终于觉得好受了些,晃了晃头后,昏暗的视线中,迷迷糊糊发现旁边一个曼妙的人影,急忙喊了一声。 其实,淳于雪早就发现这个人了,似乎还有个女子,不过好像刚才出去了。 鉴于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缘故,淳于雪也懒得拆穿,更多的时间,则在盘算俗世的有趣东西。 哼,那个徐安,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会去! 喊了一声没人应后,万庚风皱了皱眉,如今他身上气劲全无,气感自然也消失了,加上受了伤,这昏暗的世界中,根本看不清什么。 “可可。”万庚风压低声音。 淳于雪沉默了下,丢过来一壶水。 “渴了就喝吧。” 闻声,万庚风大惊,以为又是野武者追来了,隔了阵发现无异动后,才松了口气。 “你是谁?”万庚风沉声道。 “不关你事!”淳于雪白了万庚风一眼,有些常识她还是知道的,比如在外面,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万庚风眯了眯眼,慢慢退到角落里。 恰好万可儿走下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淳于雪后,走到万庚风身边,递过去一个水袋。 万庚风摆摆手,指了指那边的淳于雪,“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查到了。”万可儿坐下来,声音凝重。 “谁?” “淳于家的小女儿,估计是偷跑出去的。” “淳于家......你的意思,这是淳于雄的女儿?” 万可儿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我们尽快下船,我看了一下,离着前面不远,有一处小港,可以游过去。” “慢着,先让我想一想。”万庚风冷声道。 人的气运,往往是伴随着危险而来,万庚风很清楚这一点,若都是那种天下掉下本古武的大好事,估计这世界上,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了。 “你先去,杀了这艘船上的人。”万庚风压低声音。 万可儿怔了怔,“为何?” “这艘不过是俗世的资源船,应该是来往淳于家离岛的,若是让他们知道,必定会报告过去。” “少家主,你的意思是?” “我要攀上淳于家!”万庚风眯住眼睛。 昏暗之中,万可儿幽幽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 “演得像一些。”万庚风叮嘱。 杂物舱的门,重新被拉上。 淳于雪抬了抬眼皮,只看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听起CD来。 资源船上,共有七个俗世供奉,按着以往的形式,这一带,必然是没人敢得罪淳于家的。 可惜,领头的供奉还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下手了。 两柄蝴蝶刀,不到十分钟,将七个俗世供奉的生命尽数收割。 领头供奉倒下去的时候,目光苦涩,挎着的那个包里,其实还有一个洋娃娃,他原本想送给淳于家小公主的,可又怕人家不喜欢玩这个,所以没有送,原本要打算先问一下的。 可惜,没机会了...... 用一柄蝴蝶刀,在肩膀上划了两下后,万可儿蹲下来,就着海水,将蝴蝶刀上的所有血迹抹干净,沉默立了一会,才缓了口气,往杂物舱走去。 “快走,杀人了!”万可儿惊呼道。 “怎么了?”万庚风也跟着站起来惊喊。 “杀人了,好多厉害的人,见人就杀!” 淳于雪摘下耳机,皱了皱眉,随后脸色一白,她忽然想起,大叔还在上面呢。 那个很好很好的大叔,送她CD,送她各种CD碟片。 淳于雪一脸仓惶地冲上去,发现凶手已经不见了,满地的尸体,那个大叔也死了,将怀里的黑色包,捂得严严实实,浓稠的血,渗满了甲板。 淳于雪抹着眼睛,蹲下身子,慢慢翻出一个染血的洋娃娃。 瞬间,淳于雪哭得更伤心了。 “快走!他们还会回来的!”万庚风一脸正色地挡在两个女子面前,回头吼道。 淳于雪怔了怔,已经被万可儿拖到一边。 三个人乘了一叶小木船,往最近的俗世港口而去。 216 最毒不过人心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收到离岛消息的时候,徐安也惊了一惊。 印象中,那个有点古灵精怪的淳于家小公主,居然离家出走了,不过,短时间的接触,徐安看得出来,那个叫淳于雪的小公主,好像是挺向往俗世的。 这种情绪,若让其他人看出来,无疑有点怒其不争了,生在五大古武世家之一的淳于家,居然会堕落到向往俗世,和那些终日忙忙碌碌的蝼蚁混在一起,想一想都觉得可笑。 海上的世界,原本就该刀光剑影的。 和其他人不同,徐安也是从俗世过来的,一时间,明白了淳于雪的眷恋。 有时候,他也会想,若是还活在车水马龙的俗世之中,自己如今又会是怎样? “淳于雄的意思,让你最好亲自去一趟。”诸葛笑站在一旁,语气平静。 “大概他是觉得,我原本是那边世界的人,找起人来,会更加事半功倍吧。”徐安淡淡一笑。 淳于家的面子,他是要给的。 “我出去这段时间,若是遇到问题,可以去找老徐商量。” “晓得。” 刚回到帝岛,便又要离开,说实话,陈薇薇是有点不开心的。 俗世之中,许多夫妻吵架的缘由,大抵也因为这种事情。 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不搬砖怎么养你? 当然,陈薇薇不会说出这种话,只是张着手,从后面抱了抱徐安。 “等哪一天,我们不喜欢这样了,就会洛城吧。” 徐安身子顿了顿,说了一个“好”字。 一座座大厦,抬起头来看,看得花了,也没数的清几层。 用淳于雪的话说,就好像离岛上的春竹,节节拔高。 万庚风脑子里,不断想着计策,思考着通过淳于雪,如何攀上淳于家这棵大树。 无疑,万庚风是觉得,这是自己的一次大气运,破而后立所遇到的大气运,若是没把握住,估计再也没法子站到徐安的那种高度了。 很庆幸的是,由于万可儿的聪明,在自己肩膀划了一刀,也因此让略微单纯的淳于雪,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有了点战友的味道。 “那些人可能还没走远,我们小心一些。”万庚风看了看淳于雪,不动声色地开口道。 实际上,淳于雪没有在乎万庚风说什么,此刻,站在梦寐以求的俗世大街上,让她无比感慨,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个是啥?” “喂,我用珍珠换你那顶帽子!” “你这件衣服,是用南方的绸缎织的吗?” “你知道周杰林在哪吗?” 万庚风嘴巴微动,好说歹说才劝住了淳于雪,他知道,淳于雪离家出走,离岛那边,势必会派人出来寻找,若是被离岛的人发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其实万庚风想错了,不仅是离岛,甚至很多的野武者,收到消息后,也频频出动,找回淳于雪,和离岛搭上关系,那可是一个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 “我想娶她。”万庚风沉声道。 他不是开玩笑,思前想后,他觉得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哪怕将淳于雪交回给离岛,所得的奖励,最多不过是一本普通功夫,或者一些金银财宝,若是做了淳于家的乘龙快婿,那可不一样了,有这层关系在,假以时日,他自信定能超越徐安。 万可儿嘴巴动了动,万庚风的决定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我如今换了脸,相当于另一个人了,天怜我,赐了这么大的一个气运,我不能错过。”万庚风脸色狰狞。 人的一生,能翻身的机会不多,若是遇到,拼死也要抓住。 “还有,我希望你也不要让人认出来。”随即,万庚风又吐出一句。 “我会一直戴着面纱。”万可儿淡淡回道。 万庚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一个小镇子的饭馆里,淳于雪吃得很饱,涮羊肉火锅在俗世里再普通不过,淳于雪却吃得满嘴是油。 离岛的食物,大多是清淡的。像这样夹着肉蘸着酱料的火锅,基本没有。 “阿风,再来一盘!”淳于雪仰头道。 “好。”万庚风眯住眼睛。 前前后后,淳于雪一共吃了二十几碟,撑的整个人都站不起来。 “你先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好。”万庚风温和笑道。 一顿涮羊肉,不过几百块钱,万庚风给了几万,当然,饭馆老板需要配合一下。 厨房里,万庚风一边擦着盘子,一边抹着汗。 淳于雪在万可儿有意无意地怂恿下,全看在了眼睛里。 “钱还差点,老板人不错,我洗完这些盘子,我们就能走了。”万庚风依旧“温和无比”。 以淳于雪单纯的性子,大抵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一般,对于这类事情,往往是很感动的。 “我有好多珍珠,我给他就是了。”淳于雪声音发涩。 “那也不行啊,你要好好留着的,以后还要买吃的用的。很快的,我很快就洗完了。” 那时起,淳于雪对于万庚风的评价,好感度一下爆棚。 在万可儿的帮助下,许多原本老套无比的桥段,比如请几个匪徒,然后万庚风“英雄救美”,又比如卖血凑钱,带淳于雪去看啥周杰林的演唱会...... 反正,能想到的套路,万庚风都用了。 一切,只为了攀上淳于家。 这么大这么大的一株大树,总该要费点心力的。 一处小旅馆的院子里。 “打听过了,除了颜家的颜如青以外,还有许多人,都曾踏上离岛求亲,都是为淳于雪而来。”万可儿眉头紧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颜如青这些人,不管从哪一点看,都比万庚风强太多了。 “或许......她爱上你,然后就会选你了。” “狗屁,在利益面前,你讲爱情?说实话,我从不信这个,当初在万岛上娶了王敏儿,也不过是因为王远之的影响力罢了。”万庚风嗤笑道。 万可儿垂下了头。 她以前相信爱情,相信和徐安缘分天定,结果什么都没有,自己背了一身伤,亡命天涯。 “她若是变丑了,估计上离岛求亲的人,就会少了吧。”万庚风脸色狰狞,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神色。 将心比心,以颜如青那类人的傲气,如何会娶一个丑妻。 地位名声什么的,人家早就有了。 “他们不娶,然后我娶!”万庚风阴恻恻地笑。 小旅馆二楼,淳于雪在床上翻了个身子,大概还在想着美味的涮羊肉,居然发出了呓笑。 217 不择手段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淳于雪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十天了。 淳于雄脸色阴沉,淳于家虽然儿女众多,但他最喜欢的,莫过于这淳于雪了。 离岛庄园的死火山,似乎也焦急无比,瞬间又晃动起来。 淳于雄冷静下来,让人多准备了各种食材,从斜洞里送进去。 西海这一头,廉带着人,几乎寻遍了每一个俗世城市,却没有任何线索。 “小姐会不会被人抓走了?”有个供奉战战兢兢问道。 “闭嘴!”廉怒发冲冠,“我堂堂离岛淳于家,哪个嫌命长了,何况,雪姑娘的本事,你们几个加起来,也未必是对手。” 可惜的是,廉没有料到,敌人并非用暴力手段,而是用了无比卑鄙的怀柔手段。 万庚风带着淳于雪,又看了一场电影后,才缓缓走回小旅馆。 万可儿出去寻人了,还没有回来。 按着万庚风的打算,要下手的人,起码不是俗世的普通人,至少要是野武者,当然,最好是某个小势力。 极为巧合的,当初万庚风要拜入的那个小势力,成了他头等目标。 万可儿出去,会想方设法地将那个小势力头目引过来,到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晚风中,万庚风特意走后面一些,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徐安站在他面前,手举拳头,一脸讪笑。 “叛将。”万庚风冷笑着吐出一句,声音很低。 俗世不比海上世界,加上对淳于雪的习惯没有太多了解,徐安找了几日,一样没什么线索。 偌大的俗世,城市数不胜数,西海一带,连着偏僻的镇子,徐安都找了。 有时候,徐安甚至觉得,这个淳于雪故意在躲着找他的人,而且,总能极其狡猾地避开。 入了二月,天气更加凉冻。 淳于雪第一次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显得很开心。 “阿风,你是不是又偷偷去打零工了?”淳于雪认真问道。 万庚风有意无意地将满是伤疤的手掌露出来,洁白的牙齿露出,“没有啦。” 如今,万庚风的名字叫陈西风,算是彻底重生了。 “你肯定骗我。”淳于雪一副心疼的模样。 这两天为了避开离岛来寻的人,万庚风特地带着淳于雪,来到了这个小县城,并不靠海,却靠着很高很高的山。 万可儿如愿以偿地暴露,舞着蝴蝶刀,杀了两个野武者后,在小势力头领的追迫下,往小县城掠去。 一个流浪汉,躲在黑暗的巷子里,等着万庚风一声令下,随后,便将瓦罐里那些浓稠无比的绿色汁液,往淳于雪脸上泼去。 冬天的风很急,摇着沿街路上,那些湿漉漉的冬竹。 不知谁家的饿猫,跃到了墙头上,抖几抖身子后,怪叫一声,又跃下了墙头。 裤袋里,调成震动的手机抖动,让万庚风脸色一狞。 黑暗中,抓着瓦罐的流浪汉,也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 “小雪,你闭上眼,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万庚风笑道。 一件玻璃纪念品,是万庚风随意从精品店里拿的。 戴着羽绒服的绒帽,听觉变差,此刻,淳于雪又闭上了眼睛。 离岛上,温暖的厅堂上,淳于雄无力躺下,目光深邃。 他很担心,他的那个小公主,在外面有没有冻着?有没有饿着? “家里多好啊,又温暖人又多,大家有说有笑的。”一个淳于家小辈开口。 淳于雄缓缓闭上了眼。 小县城里,长长的石板路。 闭着眼睛的淳于雪面前,万庚风脸色,浮现出一种恶毒的神态,随后,他扬起手,重重打了个手势。 黑暗里的流浪汉,赤着脚疾跑,发出的声音极其细微。 一枚晶莹剔透的玻璃纪念品,被万庚风狞笑着,慢慢放到淳于雪手上。 半空中,万可儿已经掠到,目光和万庚风相视一眼,跃了下来。 咻! 流浪汉瓦罐里的绿色汁液,几乎有一大半,泼到了淳于雪脸上。 随着一声刺耳的痛叫,淳于雪睁开眼睛,疯了一般捂住脸。 万庚风“脸色惊怒”,一把将淳于雪扶住。 “小雪,你怎么样!” 万可儿落下,蝴蝶刀手起刀落,一刀割在流浪汉脖子上。 流浪汉倒地而亡,两只眼睛怒睁,死不瞑目。 瓦罐掉到地上,瞬间,将石板路烧得通红。 “你们这些恶人,有本事冲着我来!”万庚风怒吼。 这句话,自然是说给淳于雪听的。 淳于雪的半张脸,在万庚风特制的毒药之下,已经变得血淋淋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见到了骨。 吼了一句,万庚风将淳于雪背了起来,往前面冲去。 他是真的在逃命,这一计,凶险异常。 万可儿挥着蝴蝶刀,用尽全身解数,拖住小势力的头领和野武者。 万庚风没命地往前跑,淳于雪捂着脸,声音发哑地痛哭。 ...... “下雪了。”一个小女孩惊声大喊,“妈妈,真的下雪了。” 穿着羽绒服的妇人,闻声也惊了惊,天气预报只说冷空气来袭,都没讲要下雪啊。 此时,漫天的雪花降落,落在街道上,楼顶上,树梢上,整座城市,慢慢被染成白色。 徐安抬起头,随后将落在肩膀上的雪花掸去。 上古之时,古人以为下雪是异象,那鹅毛一般的东西,晶莹剔透,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甚至,传言人要是极冤,也会降下雪灾。 沉默了一下,徐安裹起衣服,往前走去,他要去一个小县城,位于西海和南海交界,虽然离岛的人说找过了,但徐安还是打算去一趟,那个位置可进可退,值得多寻几番。 何况,淳于雪可是一个会移动的目标。 离岛的雪花也很急。 淳于雄走出大厅,伸出手抓了几枚雪花,用手指碾成水。 这恨意很大,徐安的来信告知,自家小女儿,是和其他人一起,隐隐的,那些人总是牵着小公主走,四处躲避。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 第一个,是为了避开离岛的人。 第二个,是为了逃离正在面临的追杀。 不管哪一个,对淳于雄来说,都是很不好的消息,堂堂淳于家小公主,居然要亡命天涯,若被其他人听到,怕是要笑死了。 “家里多好啊,外面有风有雨,还有那么多的恶人。” 淳于雄说着,眼睛不知不觉,已经微微湿润。 218 丑恶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小县城郊外的旅馆,万庚风忙前忙后,又是请医生,又是替淳于雪敷脸。 “这造孽啊,那么俊的脸,一下子被烫坏了。”请来的老医生捶胸顿足。 “你不要乱讲!什么叫脸烫坏了!”房间外,万庚风的声音很大,自然,他特地研制的毒汁,效果肯定不同凡响,这也是他卸去毒功之后,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房间里,淳于雪眼神呆滞,一双眼睛,无力地看着脏兮兮的天花板。 哪个女子不爱美,何况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淳于家小公主。 她听万庚风说过了,伤她的人,是一个小势力组织。 淳于雪单纯的世界里,第一次浮现出报仇的念头。 离家出走,不仅好心的大叔被杀,连自己的脸,都被那些恶人毁了! “阿风。”淳于雪嘶哑地喊了一句。 万庚风暗暗一笑,脸上却依然露出无比难过的表情,甚至,在进门的时候,一把跪在了地上。 “小雪,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万庚风抱着头,不断撞着地面,撞得满脸是血。 “阿风,你起来,这不怪你......”淳于雪劝道,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并没有多清楚,只知道,在那种情况之下,是眼前的这个阿风,背着她一路逃命,甚至为了保护她,身上还挨了一刀。 抓起镜子,淳于雪看着,看得满脸泪水,镜子中,那个满脸血疤的丑八怪,看起来多吓人。 “小雪,我们可以去美容的!”万庚风喊道。 实际上,他炼制的绿色毒汁,是入骨三分的,哪怕整一百遍脸,照样会露出血疤。 “我变成这样,哪里还活得下去!”淳于雪尖叫。 “我陪你!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万庚风一脸正色地站起来,冲过去将淳于雪抱住。 小旅馆外,一株七八米高的大树,万可儿浑身是血,躺在树杈上奄奄一息,为了断后拦住那些野武者,万可儿鏖战得满身是血,最后,才脱险逃了出来。 不知为何,这种脆弱的时候,万可儿就会想起徐安。 若我......是他的女人,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好我的。 可惜。 万可儿仰着头,任着雪花冰冰凉凉地落到脸庞上。 “滚开!”脸毁容之后,淳于雪变得无比易怒。 新请来的一个医生,被她一脚踢飞,倒摔出去。 “小雪,你不要着急,不管什么代价,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万庚风“义正言辞”。 闻声,淳于雪一时哽住,顺势抱住了万庚风的肩膀,呜咽起来。 ...... 小县城外的山脚,王如水满脸惊色,因为,他听到一个手下的报告。 万庚风和那个女子跑了,这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是因为那个手下认出来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另一个女子,似乎被他们打伤。 而那个女子,正是离岛淳于家,一直在苦苦找寻的淳于雪! “谁伤的!”王如水艰难地喘出一口气。 淳于家这种庞然大物,哪怕来一两个供奉,都足以将他们剿杀。 “哪个打伤的!”王如水吼道。 十几个野武者,皆沉默垂首,没人应声。 “或许......不是我们伤的呢。”一个野武者战战兢兢开口。 “那你说谁伤的?” “会不会是陈西风?” 陈西风,指的是更名后的万庚风,也是这个小势力一直追杀的人。 王如水狞笑,“他们好着呢,为何会自相残杀?” 说话的野武者,瞬间闭上了嘴。 这种黑锅太大,王如水背不起,只是那种情况之下,除了他们,似乎没人能伤得了淳于家小公主了。 “头领,听说已经有离岛的人,要寻到这边了......不然,我们快些逃吧。” “逃?你逃得过淳于家?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个淳于雪,还有陈西风以及那个女人,这样一来,就没人知晓了。”王如水声音发沉。 左右是个死,倒不如拼了。 其实,王如水也有想过,亲自上离岛和淳于雄解释,淳于雪并非是他所伤,只是,以离岛这样的古武世家,肯定是宁杀三千也不放走一个的。 “都杀了!”想到这里,王如水又吼了一句。 旅馆的昏暗房间里,淳于雪的身子,终于能正常走动。 “阿风,谢谢你,不过我要走了。”淳于雪声音依然嘶哑。 万庚风一惊,你若是走了,我这段时间不都白忙活了? “我陈西风说过,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我如今这副模样......” 万庚风摇着头,棱角分明的脸,呈现出一种“决然”,“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脸。” 昏暗中,淳于雪悠悠叹了口气,如今,她的心很乱,她只想快些回离岛,让父亲帮忙,杀死那些伤害她的人。 一个单纯的人,若是有了怨念,会是很可怕的事情。 “我怪我自己,我若是有功夫......你就不会受伤了。”万庚风捂着头大哭。 言下之意,我要学离岛的功夫。 人要一飞冲天,必然需要某种助力,而淳于雪,便是他万庚风的助力。 淳于雪咬着嘴唇,看着万庚风,心头一时无比感慨,患难见真情啊,路遥知马力啊,类似这种情绪,一时全涌入了她的脑子。 比起那些世家子弟,这眼前的万庚风,好像挺顺眼的,关键是哪怕再凶险,也对她不离不弃。 至于先前那个什么徐安,不过是自己一时情起,一厢情愿罢了。 垂下头,面朝地板,万庚风的一张脸,显得无比狰狞。 农民种地有收获,渔人出海有收获,他万庚风,苦心积虑的布局,终于也有了收获。 淳于雪一双颤抖的手,抚上了万庚风的脸庞。 旅馆外的大树,万可儿抱着膝盖,眼神带着绝望。 刚才她进房的时候,性子变得容易动怒的淳于雪,显然不喜欢她那张掀下面纱后的脸。 那种意思好像在说,为何受伤的不是你?而是我? 自家的少家主,没有记得她断后之功,却记得了这个大小姐的小气之言。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这是万庚风的原话。 漫天的雪花落下,在万可儿看来,是铺天盖地的暗器,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万可儿缓缓闭上了眼。 她记得,很久之前,她站在高高的舞台上,看着台下,那些为她欢呼为她神魂颠倒的人。 人群里,唯独没有一个徐安。 从背上抽出蝴蝶刀,松开抱着膝盖的手,万可儿仰起头,面朝着阴暗色的天空。 两刀,在脸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刀疤,刀疤渗着鲜血。 这样,就和那个大小姐一样丑了吧。 219 旅馆打斗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人可以卑微,可以止步不前,但不能扭曲,否则,便会像黑暗里的蛆虫,背阳蠕动。 而万庚风,已经甘愿当这条蛆虫,有生之年,誓要杀死徐安。 小旅馆外面,万可儿走回来,清秀无比的脸上,血淋淋的十字刀疤,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万庚风抬头,淡淡看了一眼,没讲一句话。 淳于雪沉默下来。 旅馆外面不远的街道上,王如水带着七八个供奉,成合围之势,慢慢往小旅馆靠拢。 附近原本还有些人走动的,一看这种阵势,急忙火急火燎地往家赶。 这些人,分明就是来打架或者来做坏事的。 一个大步往前跑的高中生,跑得气喘如牛,却还是害怕,跑到了县城外面的小公路上,才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一个年轻人,迈着不重不缓的脚步,慢慢走过来。 “县城里有坏人啊,外乡人快走!”高中生喊道。 徐安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头。 “我见着了,他们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徐安笑了笑,眯起眼睛。 高中生又喊了几句,大概觉得徐安是个头铁,便不再劝,一溜烟地逃去。 附近,一个离岛供奉也落了下来,听在徐安身边。 徐安沉默了下,指着县城里的方向。 供奉恨骂一声,手一扬,将一竹筒绚丽的信号烟花,打上了还下着雪的夜空。 瞬间,无数离岛供奉,齐齐往小县城围来。 “该死,被捉鳖了!”王如水吼道。 那朵烟花散去,夜空之中,重新恢复了墨色。 “头领,我们快逃吧......”一个野武者惊声喊道。 “怎么逃!附近肯定都是离岛的人了!没听我讲么,被捉鳖了!”王如水脸色扭曲。 瓮中之鳖,对于鳖来说,是最绝望的事情。 王如水沉了口气,遥指着小旅馆,“听好,计划不变,不过要活捉淳于家的那个姑娘,以此要挟离岛。诸位,若是不搏,我们便只能等死了!”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七八个野武者的信心。 “头领,那些俗世人怎么办?我不喜欢这些蝼蚁!”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野武者发问。 王如水眯了眯眼,“你想杀便杀,今夜,爷们几个要斗一斗离岛!” 亡命之徒,若是被逼入绝地,只会更加暴戾。 “杀!” 小旅馆里,万庚风从木窗里看了一会,整个人惊了惊。 那批人,正杀气腾腾地越过街路,径直往小旅馆冲来。 楼下的老板,急忙将旅馆木门关上,上了两根横木,随后,带着家人战战兢兢地躲在屋头里。 “拦住。”万庚风冷声道。 万可儿沉默了下,从背后抽出两柄蝴蝶刀,步子趔趄地往前走。 浑身是伤,这一去,是要死了吧。 想着,万可儿红了眼睛。 万庚风扶起躺在床上的淳于雪,要逃出旅馆。 楼下的老板自然不肯,这种情况之下,开门是要送死吗? 万庚风咬着牙,若不是淳于雪在场,这个拦在门前的蝼蚁,他必定要杀死。 淳于雪笑了笑,声音嘶哑得可怕,“我不喜欢俗世了,阿风,你杀了他,我们回离岛。” “这样不好吧?”万庚风表情一惊,转过头,却是一脸的狰狞。 手起刀落,那个老板显然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子真敢杀人,鲜血顺着木地板的缝隙,一滴滴淌入下面的地窖里。 ...... 旅馆外,已经躺了十几具尸体,王如水抹着脸上的血,他身后的七八个野武者,皆已经杀得眼红。 “记住,除了那个淳于雪,都杀了!”王如水吼道。 万可儿抱着两柄蝴蝶刀,稳稳立在院子中。 第一个冲进来的野武者,被她双刀一斩,人头落地。 第二个被斩了一刀,怒吼着退了出去。 很快,王如水带着余下的六个野武者,齐齐冲了进来。 王如水一马当先,抬手一掌,往万可儿头顶拍去。 两个野武者也顺势冲去,缠住万可儿。 匆忙之中,万可儿只好抬起一柄蝴蝶刀,想要格住。 哐啷! 蝴蝶刀被打落,王如水的掌力已经拍下来,万可儿侧了侧身子,一边肩膀被打到,闷喝一声,倒摔在地上。 几个野武者狞笑着围上来。 万可儿抬了抬头,绝望地喘着气。 你还欠万家多少? 还欠少家主多少? 万可儿心头苦涩,有些东西,一旦欠了,就要还一辈子。 雪花很白,鲜血很红,旅馆外的院子里,白与红的搭配,触目惊心。 县城里的路,沿途过去,早已经铺了一层略厚的白色。 十几个离岛供奉,小心地慢慢合围。 比起杀死那几个恶徒,显然,雪小姐的性命,变得更为重要。 “小心些,一旦发现小姐有难,切不可轻举妄动。”廉沉声道。 徐安没有在意这个问题,他在意的,是沿途看见的十几具死尸,都是俗世的人,死去的表情带着惊惶。 “哎,虽然是蝼蚁,但死的也太可怜了,事情过后,妥善处理吧。”廉开口。 徐安咬了咬牙,他明白,廉算是个老好人了,换做是其他的野武者,估计连看都不看吧。 俗世的蝼蚁,死了便死了? 一股莫名的悲愤,涌上徐安的胸口。 如疾飞放燕,徐安冷冷往前掠去。 “慢些,注意雪小姐的安全!”廉急喊道,从刚才开始,他怕徐安打草惊蛇,激怒那些恶徒伤了淳于雪,一直拦着。 淳于雪是人,那些死在街路上的,便不是人了么! 旅馆院子里,万可儿退缩到墙角,仅凭着剩下的一把蝴蝶刀,无力地抗争着。 王如水狞笑,大声喝喊,“你们扒光这婊子的衣服,咱们慢慢看着她活活冻死!” 说着,王如水高高跃起,往旅馆里窜去。 他不是蠢人,最关键的目标,还没有找到,离岛的人,就要合围过来了。 实际上,万庚风扶着淳于雪,已经逃到了院子边。 可惜的是,院子前的大门,几个野武者,冷冷守在那里。 万可儿垂着头,一声不吭,任由那些野武者,用剑或者用爪子,慢慢撕开她的衣服。 雪落下来,万可儿只觉得,此时此刻,胸口里的那枚心,比雪还冰冷。 万庚风心头顿了顿,随即又扭过了头。 “徐安!”淳于雪无力的脸庞,忽然喊出了一个名字。 万庚风脸色一惊,抬头看时,发现那个如梦魇般的身影,已经往旅馆掠来。 徐安!徐安!我不用你救! 万庚风咬牙切齿,当然,表面上他还是要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 忽然想到什么,万庚风巴不得万可儿快点被杀死。这样一来,他改头换面的事情,永远也没有人知道了。 220 人心的倔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王如水跃下楼,脸色略显得仓惶,他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淳于雪的踪迹,若是没淳于雪要挟,离岛的那些供奉,肯定会二话不说将他斩杀。 落地的时候,王如水又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而他的几个手下,尽数被击杀,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二话不说,王如水立即转身逃去。 廉已经赶到,怒不可遏地劈出一道极暴烈的剑气,割到王如水的后背。 王如水痛吼一声,摔在地上。 十几个离岛供奉,瞬间冲上去将王如水擒住。 徐安收回目光,垂下头,沉默了一下,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万可儿身上。 万可儿倔强地一把打掉,光着肩膀,任由冰冷的雪落到身上。 “你想冻死吗?”徐安冷声道。 “我万可儿生死由天!”万可儿仰着头,红了眼睛。 徐安苦涩一笑,将外套收了回来。 “万庚风在哪?” “他死了。” 徐安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扬了扬手,盖起一片伞状的气劲。 雪花落到,顿时化成了蒸气。 “怎么死的?” “那夜偷袭你不成,有伤在身,被那些野武者怒杀了。” 徐安冷笑,“主子被杀,你又为何在这里?” 万可儿笑得更欢,“对啊,我主子被杀了,我走投无路,被那些野武者追杀,就四处乱逃咯。” 徐安没回话,正思考万可儿话的时候。 忽然听到一个离岛供奉高喊,“雪小姐在这里!” 廉瞬间掠过来,看到院子角落的淳于雪,脸色大骇。 淳于雪脸上遍布的血疤,看起来触目惊心。 “雪姑娘!”廉声音哽咽,“是谁啊,是谁害得你这样?” 一旁的万庚风“义正言辞”地指着被按在地上的王如水,“是他,是他一直在追杀我们!害了小雪!” 廉微微皱眉,打量一番万庚风后,点点头,咬着牙站起身子,往王如水走去。 等廉走远,万庚风在淳于雪耳边开口,“小雪,这个人太可恶了,不能饶他,让你家的人杀了他!” 实际上,万庚风是怕,这王如水会说出什么来。 淳于雪闻言,瞬间变得无比暴戾,仰头大喊,“廉伯,杀了他!” 廉闻言,顿了顿身子,他原本还想着带王如水回离岛,审问一番,不过既然淳于雪开了口,这种伤害她的人,杀了便杀了吧。 “不是我做的,相信我,我也被人设计了!”王如水喘着大气争辩。 徐安脸色平静,他没有看淳于雪,也没有看王如水,而是看着万庚风。 这个人好熟悉,而且,总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廉一掌拍下,将王如水的脑袋瞬间拍扁。 王如水身子抽了抽,侧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徐安走过去,走到淳于雪和万庚风面前。 “你滚开!”淳于雪神情激动,在她看来,若是徐安那次没有赶她下船,带她出去一趟,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如今她半张脸变得极丑,出于某种自卑心理,更加易怒。 “雪小姐,徐岛主为了帮着找你,已经几天没休息了。”廉柔声劝道。 “我用不着他来假惺惺!”淳于雪吼道。 徐安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着廉,“廉伯,你先带她回离岛吧。” 廉点点头,扶起淳于雪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个在一旁的俗世男子,居然也跟着。 “这几日你留在县城,离岛自会有重礼相谢。”廉淡淡道。 万庚风暗暗冷笑,我费尽那么多心力,你一个重礼,就想将我打发? “小雪,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多保重啊!”万庚风声音带着哭腔。 这句话,自然是说给淳于雪听的。 原本心头烦乱的淳于雪,听到这句话惊了惊,急忙回过了神。 “廉伯,带着阿风回离岛,我有事要和爹说。” 廉沉默了下,只得点头,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淳于雪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是不敢忤逆的。 万庚风暗笑,表面上装出一副惊慌无比的模样,将俗世人井底蛙的面目演得活灵活现。 徐安一直在看着,可惜的是,那个什么陈西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根本不认识他。 廉和徐安说了一声,带着淳于雪等人,往前走去。 徐安拱拱手,等廉等人走远后,迈步走到一处墙角。 万可儿缩着身子,冻得脸色发白,依然一脸倔强。 “回俗世去吧,海上的世界不适合你。”徐安淡淡道。 万可儿没有回答,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要去哪,自然,她是不可能上离岛的,她明白万庚风的性格,为了保守住改头换面的秘密,必然会杀了她。 而且,她做的也够多了,对得起万庚风了。 没有答话,万可儿扶着墙站起来,趔趔趄趄地迈着步,捡起两把蝴蝶刀。 衣服被撕烂半身,万可儿从一个野武者尸体上,眼睛不眨地剥下一件脏兮兮的麻袍,穿在身上。 徐安迅速扬手,将一小瓷瓶伤药掷入了麻袍的袖袋里。 “那一天,你是不是在等我下来?”万可儿缓声问道。 那一天,明园大酒店的某个名媛聚会,徐安被洪妍拉着过去,因为先前和万庚风的对话,他才刚知道万可儿这个人,而且,他并没打算和万可儿认识,从始至终,都是万可儿一个人的念头。 “没有。”徐安语气平静。 万可儿垂着头,眼泪珠子顺着脸庞滑落。 这个答案,她早猜到的,只是忍不住还要再问,就好像赌徒明明知道要输,还是要赌。 背着徐安转过脸,万可儿抹干净泪水,不再说话,趔趔趄趄地往县城外走去。 徐安没有阻拦,尽管他还想追问万庚风的事情,不过他忽然了解了这个女子的倔强性格,若是不想说,哪怕你杀了她,她也不会开口。 万庚风死了?这好像有点唐突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不长命,祸害存千年。还有,那个叫陈西风的俗人,看起来总有点奇怪,想一下就知道了,一个普通的俗世人,如何能与淳于雪搭上关系? 县城的石板路,十几具尸体被雪花盖住,俗世的人躲在屋子里,还不敢出来。 万可儿大声哭了起来,那一小瓷瓶伤药,以及那片伞状的气劲,她都知道。 可惜,知道又如何,这或许,不过是人家一片施舍的同情罢了。 221 攀上高枝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岛上,淳于雄一脸哀色,最喜欢的女儿,居然被人毁了脸。 “你该把他带回来,我有的是手段,慢慢折磨他。”淳于雄恨声道,脸庞之上,一种上位者的霸气表露无疑。 “爹,是我让廉伯杀的。”淳于雪平静道。 辗转十来天,她终于慢慢认清了自己变丑陋的事实,丑又如何,至少,赢得了一份让她很欢喜的爱情。 万庚风没有坐在椅子上,其实,是淳于家的那些后辈,不允许他坐着,一个俗世的人,能进淳于家大厅,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淳于雪的手,一直抚着万庚风的头发,很温柔很轻。 那些生死无路的日子里,只有这个陈西风,一直陪着她安慰她,鼓励她。 挺了过来,自然要在乎该在乎的人。 淳于雄微皱眉头,他觉得自家小女儿被毁去的脸,并非不能治,所以早早让人出去寻门路了,而这个俗世人,终究只是蝼蚁,给点好处就打发走吧。 “这位......先生。”淳于雄很不习惯俗世的招呼。 万庚风一脸恭敬地抬头,“淳于家主好。” “能否说一下,你是怎么遇到小女的?”淳于雄眯了眯眼睛,他不傻,外头的世界恶人太多,总要问清楚的。 万庚风早已心有所对,脸色郑重地将经过讲了一遍,当然,是他篡改的经过。 “你的意思,有人追杀你,你躲到了资源船里?莫非是王如水那些人。” 万庚风摇头,“不是他们,是另一批人,王如水这些人,是后来才追杀的。” 淳于雄盘算了一下,笑了笑,“说起来,倒是雪儿连累你了。” “能遇到雪姑娘,是我的荣幸。”万庚风拱起手。 “你且在岛上住几日。”淳于雄淡淡道,廉对他说过,自家女儿,好像对这位陈西风,有另一种情愫在,当然,目前的情况,淳于雄是不好忤逆自家女儿的。 万庚风垂下头,暗暗咬牙,他没有想到,哪怕攀上了淳于雪,甚至让淳于雪钟情了自己,还是没能套牢淳于家这株大树。 许多世家公子,听说淳于雪终于回了离岛,纷纷过来探望。 颜如青是第一个到的,对于淳于雪,他可是喜欢的很,身世,天赋,当然,最重要的是相貌,简直和他是世间少有的良配。 可惜,当他看到坐在大厅中的淳于雪时,顿时傻了眼睛。 明明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出去一趟,变得丑陋无比,满脸的血疤。 “小雪,你这是怎么了?”颜如青一声哀叹。 “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个丑八怪了,如青哥哥,你不是要娶我吗?”淳于雪哑然失笑。 闻言,大厅之上的淳于雄,也神色一动,若是这种情况之下,颜如青还想娶自家女儿,他必定会嫁,至少证明了这个颜如青还不算太失德。 万庚风默默抬头,心头冷笑,这些世家公子哥的心态,他最清楚不过,肯定是不娶的。 为了这一步棋,万庚风可是筹措许久,甚至不惜将淳于雪毁容。 “那个,我要回去和长辈商量一番,先告辞了,小雪保重身子......”颜如青拱手,急忙转身。 淳于雪嘶哑大笑,这一招,是万庚风提醒她的,至于目的,自然是让淳于雄答应,她和万庚风在一起。 剩下的许多公子哥,都是打了招呼急忙离开。 倒是有一个破落小世家的公子,咬咬牙后想娶的,至少能振兴家族吧。 淳于雄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我淳于家的姑娘嫁不出去吗!嫁给你这个破落户?” 破落小公子急忙灰溜溜地跑开。 淳于雪站起来,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哀,带着万庚风,缓缓走出了大厅。 “家主,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等淳于雪走远,廉缓缓站了出来。 “讲。”淳于雄叹着气。 “雪小姐脸上的血疤,我看过了,好像是秘制毒汁所伤,配炼极其复杂......” “直接讲!”淳于雄吼道。 廉顿了顿身子,“很可能......治不好。” 淳于雄闻言,身子无力往后靠去,脸色愁苦。 堂堂淳于家最讨人喜的小公主,转瞬之间,变成了这个模样。 “廉,若是让那俗世小子娶了雪儿,你觉得可好?” 廉想了想,“我听雪小姐说过,一路之上,这陈西风倒是不离不弃,也一直鼓励她不要轻生,想来......应该不是坏人。” 淳于雄显得很惆帐,淳于雪的意思,他是明白的,不戴面纱坐在大厅,也试出了那些所谓公子哥的丑态。 “不懂气劲,未必不是好人,至少,他是没能力欺负雪儿啊。”淳于雄叹声。 “可以教他一些淳于家的功夫,让他自保。”廉提议道。 “不急,先观察一阵子。”淳于雄挥了挥手。 ...... 回了离岛,淳于雪并没有想象中开心,庆幸的是,伤痕累累的同时,她身旁还有一个陈西风。 俗人又如何?不懂功夫又如何?对自己好就够了。 说起来,这算是淳于大小姐第二次情窦初开,第一次是徐安,当然,那次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在离岛上,淳于雪对万庚风无话不谈,到最后,将死火山下有巨兽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我也是听红奶奶说的,巨兽要是生气,死火山就会迸发,当然,这可能是红奶奶讲的故事,可惜红奶奶早几年就去世了。” 万庚风很绅士地将淳于雪拥入怀里,不停小声安慰着。 转过目光,却看着死火山,略有所思。 淳于家里,不仅只有淳于雪一个后辈,许多叔伯的子女,甚至淳于雪的胞兄,大多不待见这个什么陈西风。 一个俗世过来的人,癞蛤蟆要吃天鹅肉? 每次淳于雪被支走后,都被打得满脸是血,万庚风没有还手,而是拼命讲着道理。 这一点,再次引起了淳于雄的侧目。 “会不会太懦弱了?”淳于雄沉声道。 海上的世界,讲究的是有怨报怨,有恩报恩,快意恩仇那种。 “一个俗世的人,怎么和良公子他们打......至少,他本性是不坏的,也懂得些礼仪。”廉答道。 “我不得不小心啊,若是引狼入室,离岛被人算计,那可就愧对列祖列宗了。”淳于雄正色道。 对于淳于雪,廉一直都心有愧疚,若是那一天多注意一些,就不会让淳于雪跑上资源船,离家出走了。 眼下,淳于雪喜欢这个陈西风,而且这个陈西风不过一个俗人,看起来也不坏,索性就尽力成全吧。 “家主若是不放心,可以再试一试。” “怎么试?” “金钱是计,美人是计,或者再用一本假古武。”廉笑道。 “金钱估计不行,美人嘛,可以让婉儿去试一试,不过,最好先用古武,当然,要用真的。”淳于雄淡淡道。 为了女儿,他可谓是费尽心思了。 淳于雪被几个女同辈拉去喝香茶。 万庚风站在离岛偏僻的一处海岸,不断思索着对策,被人当马骑着的感觉,让他很不好。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高高的半空上摔下来。 身子上,还绑着一个包袱,打了死扣。 “滚开。”黑衣人明显受了伤,浑身上下都是血。 万庚风沉默了下,退到一边。 黑衣人一个翻滚,被海岸上的尖石割到,瞬间,整个包袱裂开,一卷泛着荧光的竹简掉了出来。 浓重的古墨香气,瞬间弥散。 古武!万庚风心头一跳,古武的事情,他也是研究过的。 黑衣人似乎伤得极重,嘶哑吼了两声,五官溢血,再也不动。 万庚风抖着手,抓起那本古武。 远处,传来离岛供奉惊怒的喊声,大致内容,是有人潜入了武阁,偷走了一本古武,全岛封锁云云。 抓着古武,沉默了一下后,万庚风暗笑了起来。 傻子,若是追捕,为何不封锁海岸,一直在岛上转悠。 想到这里,万庚风眯了眯眼,心疼了一下后,点起火把,不断奋力晃动,顿时,十几个供奉,全掠着身子过来。 万庚风抱着竹简,立在海风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人的气运,千载难逢没错,但不等同于天上掉馅饼这种蠢事。 而聪明人,往往是不会相信这种蠢事的。 222 将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淳于雄脸色平静,抚摸着万庚风交回来的古武,很明显,这一次的考研,万庚风算是过关了。 想到某种可能,淳于雄缓缓开口,“会不会被他看出来了?” “回禀家主,我们一直在认真搜查,应该不可能。”旁边的一个离岛供奉急忙开口。 踌躇了一下,淳于雄挥手,“让婉儿去试试吧。” 言罢,淳于雄有些无力地斜躺下来,心底里,他还是不希望自家小公主,嫁给一个俗人的。 俗世的一座海滨小城市里,一间鱼龙混杂的小酒吧。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穿着略微廉价的礼服,拿着麦克风,带着杂音的音质,瞬间扩散出去。 若是有明眼的人看见这个女子,一定会大吃一惊,堂堂的燕都小甜甜万可儿,如何会沦落到在酒吧卖唱? 此刻,万可儿表情平静,唱得无比投入,尽管有些生疏,但天赋摆在那里,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 杨荡云坐在酒吧最阴暗的角落,面前一杯扎啤,一边剥着花生一边慢慢喝着酒。 徐安的意思,并不是监视,而是追踪,自然是为了追踪万庚风的消息。 任务很艰巨,所以杨荡云很小心,每隔两天,就会换一张假脸谱。 酒吧的小舞台上,几个小痞子阴恻恻地围拢。 今晚的万可儿很性感,礼服露背,高跟直立,那两柄蝴蝶刀,也极为巧妙地悬在了大腿之下。 杨荡云有点百无聊赖地眯了眯眼,徐安对他说过,这个女子不是寻常人,至少,几个野武者根本不是对手。 摇了摇头后,杨荡云重新抓起扎啤,慢慢喝了起来。 ...... 徐安不相信万庚风死了,死得太突然,以万庚风的心计,如何会被那些野武者暗算。 包括杨荡云在内,派出了许多打探的人,依然没有半丁消息。 莫名的,徐安想起那个陈西风。 一个俗人,因为救了淳于雪的关系,估计现在是在离岛上了吧。 “我去一趟离岛。”徐安站起来,眉头有点紧皱。 离着淳于雪回岛,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换句话说,那个陈西风在岛上,也住了快半个月了。 “诸葛,我有个问题。” 诸葛笑正抠着脚皮,嗅了嗅手指后,抬起头,“啥事?” 徐安抽了抽嘴巴,“一个学了气劲的人,会不会重新变成俗人?” 诸葛笑沉吟了一下,“我倒是听过,以前有人为了赎罪,卸了一身气劲,不过要很多药力相辅。” 人的进化,可谓是大自然最为神奇的东西,事实上,在长长岁月之中,人的身子,为了熟悉环境,所以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很多原本该有的器官都退化了,比如尾巴,上古人类,其实是有一条尾巴的,比如气海,藏于人的腹下,嵌于腹腔之中。 海上的世界,正是因为气海的缘故,才能将气劲储存。 一个海上武者,哪怕是被破了气海,但也会有少许的气劲存留在腹腔,一般来说,会比普通的俗世人厉害得多,至少会到白袍莫原那种程度。 所以,这正是徐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那个陈西风,不管左看右看,分明就是一个俗世人的模样。 卸掉气劲,说起来容易,其实是很费心费力的事情。 徐安很不放心,所以还是决定,要亲身去离岛一趟,毕竟,现在的离岛和他关系是不错的。 换句话说,离岛自顾不暇的时候,颜家和文家,极有可能发难。 这种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往往是最细微却又最致命的。 “我也去吧。”诸葛笑站起来。 徐安点点头,隐隐的,徐安已经把诸葛笑当成了帝岛的军师。 离岛上,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幽怨地盯了前面的男女一眼。 “拽什么,一个俗世蝼蚁,还真当老娘看上你了!” 按着淳于雄的计划,淳于婉的美人计,几乎是败的极惨,那个什么陈西风,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哪怕对视了,也像盯着一个普通人一样。 要知道,在离岛上,除了淳于雄的独女淳于雪,作为堂姐的淳于婉,算是第二美女了。 愤愤不平的淳于婉,暗骂几句,迈着步子走开。 万庚风淡淡笑了笑,不得不说,这个淳于家的计划,有些发蠢,若是颜如青那种富贵公子,很可能就会上当了,可惜是他万庚风,他当然也会对美女感兴趣,但,最感兴趣的,还是想成为淳于家的上门女婿。 “西风,你等会跟着我去见爹吧。”淳于雪将头落在万庚风怀里,柔声开口。 有时候她在想,若是没有了陈西风,她会不会承受不了毁容之痛,从而自尽。所以,对于陈西风,淳于雪是无比感激的,感激之余,觉得这个人不错,就想着在一起了。 万庚风语气特意压低,“我就怕你那些家人,会不喜欢我,不然,我还是离开这里吧,反正你没事了,我也放心了。” “不许!”淳于雪红着眼睛。 人的依赖性,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事情,而万庚风,正是很好利用了这一点。 “哎,那我先留下来吧。”万庚风叹气道。 事情的进展有点滞后,淳于雄的考验,也早通过了,可惜每次淳于雪提到结亲这件事情,淳于雄就会重新犹豫。 犹豫的原因,并非是因为陈西风是俗世人,而是因为徐安的一封来信。 “此人危险。” 信的内容,简简单单,但足以说明了很多事情。 徐安的话,自然是值得考量的。 捧着信,淳于雄一时顿住,不知该不该相信徐安,想着自己堂堂一个古武世家家主,应该是杀伐果断的,但一想到徐安对拳那时的运筹帷幄,瞬间没了信心。 庆幸的是,徐安信里还说,将不日启程,再上离岛。 离岛的夜晚,死寂得可怕,由于是火山岛的原因,离岛庄园附近的岛树岛花,哪怕是冬季,都开得无比繁茂。 海滩边,淳于雪抱了抱万庚风后,正准备回去。 万庚风一把拉住了她。 “干嘛,要回去了,不然爹会生气。”淳于雪脸色一红。 月光铺过,血色的死疤显得有点狰狞,万庚风心底,忍不住暗骂了几声。 “雪儿,你答应过我,带我去火山岛那里看看的。”万庚风开口道。 在白天,死火山有人把守,四处明亮亮的,也不好潜进去,如今是昏暗的晚上,想来会很容易。 淳于雪沉默了一下,有点不明白万庚风为何选择现在进去。 “是这样的,我最喜欢这种神神秘秘的风景了,若是不去看一眼太可惜了,哎,白天那里又有人把守......” “西风想去,那我就带你去啊。”淳于雪认真道。 万庚风一脸“笑意”,被淳于雪拖着手,快速沿着离岛庄园后的小路,往死火山方向走去。 昏暗中,那座死火山奇形怪状的模样,宛如一个倒放的钢盆,显得无比神秘。 223 速问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人类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种合理而严谨的标准,来判断一座火山的“死活”。 死火山的意思,是指那些休眠火山,在上古时期曾经喷发过,但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却没有任何喷发的迹象。 离岛淳于家的祖先,在此定居已经有几千年了,这种死火山,至少到目前来说,都是很温柔很安静的。 万庚风脸色平静,跟在淳于雪身后,慢慢走近了那个斜洞。 “这是什么?” 淳于雪微笑,“我跟你讲过啊,红奶奶说火山地下,是有个大怪物的,这个斜洞,是放贡品的,一放上去,贡品就骨碌碌滚下去了。” 蓦然间,万庚风想起了对拳那会,徐幅骑着的那头巨鲸。 若这火山底,真有不得了的东西...... 万庚风垂着头,脸色疯狂。 当然,要打火山岛主意的前提,是必须成为淳于家的女婿,有一定的话语权。 沿着斜洞,往里又走了一些路后,发现前行不得了,无数碎石堵住了前路。 万庚风拾起一枚干燥的碎石,放到鼻口下嗅了嗅。 一股炭味,瞬间扑鼻而来。 沉默了一下,万庚风将那枚碎石,偷偷放入了裤袋里。 “西风,我们出去吧。” 万庚风点点头,跟着淳于雪走出了火山岛。 徐安到达离岛的时候,漫天的雪已经差不多消停,日头出来,将压在枝梢上的积雪融去。 依然还是廉这个老熟人,领着两个供奉站在海岸边。 徐安拱了拱手,诸葛笑站在后面,也打了招呼。 “陈西风最近如何?”徐安平静问道,像打听一个久未谋面老朋友的消息。 “这个俗人有点不简单,心性坚韧,而且为人挺本分的。” 说着,廉又将用计试探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安听完,眉头皱得更紧,陈西风若不是个傻子,那便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物了。 古武在手,哪怕是徐安,都忍不住心动。 莫非是这陈西风,不懂得古武的价值? 至于那美人计,根本是胡闹了,人家古武都看不上,还会在乎你这美人计,若是真在乎美丑,又怎么会娶被毁了容的淳于雪。 “雪小姐的意思,是非陈西风不嫁,家主现在也很为难......”廉无奈道。 “廉伯,你的意思是?” 廉满脸伤感,“我就想着雪小姐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们该顺从她的。” 闻言,徐安心里暗惊,估计很多忠诚的离岛供奉,都是这个意思了吧。 得知徐安到来,淳于雄很豪爽地布置了宴席,离岛上,大大小小的淳于家人都落了座。 自然,万庚风也有幸落座,虽然是最边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人的本性之中,关于争强好胜这一块,往往是随着怨念,愈演愈烈的。 万庚风不动声色地转头,看着坐在淳于雄身边的徐安,离岛的许多供奉,争相敬酒。 而自己这一边,冷冷清清,和他同坐一席的,不过是些淳于家的远亲旁支。 “别看了。”一个戴着高毡帽的中年胖子淡淡道。 万庚风惊了惊,急忙转头,看着面前的胖子。 “我听说过你,不得了,连淳于雪那种性子,都泡到了。”中年胖子讪笑道。 “西风有礼。”万庚风眯着眼睛拱手。 “别,我在离岛上,不过一个伙夫罢了,当然,你以后有事情,可以来找我。” 万庚风淡笑,“我会有什么事情?” “那我就不知道了,比如淳于家的人不给饭你吃的时候,你来找我,我不会让你饿死。” 万庚风没有答话,却暗暗记住了这个胖子。 徐安坐在主台上,目光一直游离,他此行的目标,自然是这个陈西风。 淳于雪对于徐安,眼下没有半分好感,若不是淳于雄压着,她估计立即甩脸子走人了。 “爹,我去那边一下。”淳于雪瞪了徐安一眼,冷冷道。 淳于雄刚要挽留,被徐安一下抓住手。 淳于雄沉默了一下,任由淳于雪离开。 “真要这样?”听徐安说完计划,淳于雄沉声道。 “这个人出现得太巧合了,我觉得很危险。”徐安冷静开口。 “换个计划,这样一来,雪儿不会原谅我的。”淳于雄神色踌躇。 徐安叹了口气,他原本的计划,是让淳于雄先将陈西风赶出离岛,观察一段时间,以他一个俗人的身份,该要如何自保,或许能发现不得了的东西。 这自然是上策。 可惜,爱女心切的淳于雄拒绝了。 一旁的诸葛笑,也苦笑着饮了一杯酒。 “那这样吧......” 将计划说完,淳于雄还是踌躇。 这淳于雄什么都好,但有时候,就是太心善了。 “廉伯,你怎么看?”淳于雄转头问道。 廉想了想,咬咬牙,出乎徐安意料地同意了。 若离岛真地发生事情,这些忠诚的供奉,是最为自责的。 淳于雄脸色变了变,终于展现出了上位者的气势,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后,站了起来。 一旁的廉,清冷地吼了声“肃静”。 万庚风不动声色地回头,目光没有往徐安身上移动半寸,尽管他知道徐安一直在盯着他。 该死,再给我些时间,等我成功了,我看你怎么拽! “诸位,今日双喜临门,一喜自然是徐安上岛,二喜嘛,还是和徐安有关。”淳于雄顿了顿。 万庚风表情,出现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慌。 “二喜,是徐安今日上岛,特地来向小女雪儿提亲的!” 话音一落,全场死寂。 淳于雪气得冲上去,不断质问着自己的父亲。 “你嫁给徐安,好过嫁给那个废物!”淳于雄淡淡道。 徐安没有听淳于雪的话,目光落在了万庚风身上。 万庚风垂着头,一张脸无比狰狞,废了那么多功夫,到最后,还是被徐安抢了! “那位俗世的朋友,有点对不住,徐安敬你一杯酒。”徐安笑道,迈步往万庚风走去。 万庚风收敛起狰狞的神色,心头里,依然无比愤然。 当然,也许可能是假的,但这种话从淳于雄嘴里说出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就值得考究了。 压制住情绪,万庚风冷着脸,倒了一杯酒。 徐安捧着酒,遥遥撞杯。 嘭! 万庚风手里的酒杯,忽然破碎,酒水洒了一身,整个人更是一怔。 一股嘈杂的声响,扑入万庚风耳朵里。 “未请教尊名?”徐安跃过来开口。 “陈西风。”万庚风沉声道。 “哪里来?” “俗世丸城。” “来离岛做什么?” “别人带我来的。” “你是谁?”徐安眯着眼,快速问道。 “陈西风。”万庚风咬牙,他忽然明白,这是徐安的阴谋,心理战中,这种速问是最致命的。 如果他选择不答,必然会引起淳于雄的怀疑。 心有所思,口有所讲,若是口不对心,讲出来的东西太快,也会暴露出很多假信息。 “你是陈西风?” “是。” “万可儿是谁?” “不认识。” “我是谁?” “徐安!”万庚风声音发冷。 徐安笑了笑,他知道,这个陈西风已经不耐烦了。 淳于雪被淳于雄拉住,满脸焦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淳于岛主刚才说的。” “西海毒翁是谁?” “不认识。”万庚风脸色狰狞。 “万可儿呢?” “不认识!” “陈西风,你来离岛做什么?” “别人带我来的。” “万庚风,你来离岛做什么?”徐安眯起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万庚风。 “我是陈西风,你叫错了。”万庚风咧嘴笑道。 224 恶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岛大厅上的酒宴,面对着徐安的速问,万庚风不错一句。 沉默了一下,徐安弯下腰,在万庚风耳边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是谁,你信不信我把你一拳打死了,淳于家主也不会怪罪于我。” 万庚风脸色苍白,“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肯定认错人了。” 徐安揉了揉拳头。 “雪儿,你过来一下,雪儿!”万庚风吼道。 他最清楚不过,徐安是怎样一个人,杀伐果断,当初还是俗人的时候,帝岛的供奉,说杀就杀了。 淳于雪听见万庚风的呼喊,大惊失色,不断挣脱自己父亲的手。 淳于雄皱了皱眉头。 “雪儿,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讲!”万庚风喊得声音发哑。 徐安笑着,慢慢揉拳头。 实际上,他是不想动手的,先不说这个人是不是万庚风,让淳于雄和淳于雪的关系闹崩,间接也会影响到和两个势力的合作,得不偿失。 徐安只不过要吓一下这个人,至少要让他如芒在背,不敢太造次。 陈西风的表现,怯弱无比,让许多淳于家的人大失所望。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离岛小公主。 淳于雪冲到万庚风面前,伸直两根手臂,将万庚风护在身后。 “徐安!你要做什么!”淳于雪怒道。 “没什么,我喝多了。”徐安冷冷转身。 万庚风早已惊得满身是汗,风一吹,整个人凉嗖嗖的。 淳于雄见状,急忙上来打了个圆场,“啊哈,诸位,刚才老朽喝多,乱讲话了,这徐安原本就有婚配,我倒忘了这一茬了,该罚,该罚!” 婚配?妻儿?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替换的东西罢了。 不过徐安不同,他和陈薇薇两个人,算是相濡以沫走过来的,感情颇厚。 万庚风喘着粗气,刚才徐安的模样,甚至让他有了末日将至的感觉。 “耻辱!”万庚风暗暗吼了一句。 宿敌的心理,往往很奇怪,不管被谁伤被谁欺,但绝不能是宿敌,这是一种耻辱。 “西风,你没事吧?”淳于雪担心道。 万庚风挥了挥手,恢复儒雅的脸色,“那个人太可怕了,我刚才还以为他要杀我,可我没得罪他啊。” 人家要杀你,你就喊女人来帮忙? 无疑,许多淳于家人,都脸色嘲弄,当然,除了角落里那个中年胖子。 宴席散去,淳于雄和廉伯,徐安和诸葛笑四人坐在一边。 “徐安,会不会搞错了?”淳于雄皱眉道。 刚才自家女儿拼命相护的情景,让他有些动容,若是按了徐安第一个计策,说不定这个女儿就要和自己反目成仇了。 徐安沉默了一下,“淳于家主,我千里迢迢从帝岛而来,莫非是为了欺负一个俗世人不成?” 闻声,淳于雄苦笑。 以徐安如今的身份,根本没必要这样,想来,应该真的过来预警的。 “我在岛上多住几日,想办法查清楚。”徐安道。 淳于雄自然没有问题,毕竟这也是关乎离岛安全的问题。 可惜的是,第二日清晨,万庚风便唆使淳于雪带着他,去了附近另一座小岛,直言徐安要是敢过来,就在小岛上过一辈子。 “那座小岛,算是离岛的附属吧,岛上有供奉,倒不会出什么事情。”淳于雄叹气道。 言下之意,他是真的有点担心自家女儿的倔脾气。 徐安默然,由于淳于雪的处处相护,他一直没有法子查出那个陈西风的问题。 到了这一天,淳于雪更是放言,若是徐安不离开离岛,她就想办法再次离家出走。 尽管说的很委婉,徐安还是听出了淳于雄的逐客之意,当然,他不会怪淳于雄,爱女心切,有时候是一件很盲目的事情。 “徐安,不要怪家主,雪小姐刚发生那种事情,为人父母的都会顺着的,何况,雪小姐自小便是家主最喜欢的女儿。”廉叹气道。 徐安摇头,“我自然不会怪淳于家主。不过廉伯,我离开之后,你要多注意一下那个陈西风。” “不过一个俗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廉惊了惊,随即认真点头。 不过他实在想不出,一个俗世人,真要有歹心,如何能在这高手如云的离岛上兴风作浪。 或许是徐安想多了,太聪明的人,总是多心事啊。 廉伯念叨了一句,慢慢踩着海沙往里走。 徐安乘着船,并没有离开,而是和诸葛笑,往离岛不远的一个俗世港口落脚。 “西风,听说那个徐安走了,你开心吗?”淳于雪欢声道。 “开心。”万庚风转过头,目光恶毒。 要加快动作了,那个徐安,真是如蛆附骨! “雪儿,我还是回去吧,在这里,大家都不喜欢我,淳于家主又不想让我做女婿,我回去吧,以后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万庚风脸色显得很真诚。 “不许!”淳于雪尖叫道,脸上的血疤由于情绪激动,鼓了半张脸,显得无比可怖。 万庚风眯起眼睛笑了笑。 有时候,他时常在想,若是没有认识徐安,自己还会不会落得这种下场,那个儒雅大气的万岛家主,该是多么让人羡慕啊,至少,不用像这样机关算尽,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想着,万庚风手垂下,慢慢解开了淳于雪古袍的琉璃扣子...... 恶人自有天收,这句话是不对,恶人,终究要靠好人去分辨,去制服。 老天爷有时候花了眼,也分不清好人恶人的。 就像这淳于雪一样,简直将万庚风当成了从天而降的良配,献了身后,欢欢喜喜地跑回离岛庄园。 淳于雄闭着眼,喘气发沉,隔了许久后,才无力地挥挥手。 “那便嫁了吧。” 海滩边上,万庚风眺望着远处的大海,心头阴冷。 他炼制的毒汁,他明白其中的毒性厉害,交合之后,那种毒性便会渗入到他身上,少则一年,多则三四年,他便会全身生出血疤。 自然,那个淳于雪也会生出全身血疤。 至于有没有其他的隐疾,现在还不得而知。 一只海鸟,落在万庚风的肩头,万庚风手一抓,捏出海鸟,奋力揪断鸟头,丢入大海里。 随后,冲洗了一番后,才慢慢往离岛庄园走去。 离岛庄园里,这几天都显得很热闹,离岛小公主出嫁,自然是不同寻常的,尽管,嫁的是一个俗世的废人。 “我漂亮吗?”淳于雪不知道问了几次。 一张面纱缝制得很巧妙,刚刚好遮住了半张丑脸,露出半张俊脸。 “很漂亮。”淳于雄笑了笑。 说了一句后,淳于雄默然迈步,往另一边的喜房走去。 另一边的喜房里,孤零零的,只有中年胖子蹲在地上,剥着豆子,一边吃一边看着万庚风。 “你该高兴了,我特地过来,这淳于家的离岛上,可没人看好你。” 万庚风没说话,喜庆的日子,却没有喜庆的表情。 中年胖子嗤笑了声,伸伸腰回身走去。 “我负责这个庄园的汤水,自然,肯定会有人试毒的。” 这句话,说的很无意,万庚风却还是听得明白。 想到某种可能,万庚风咧开嘴,暗暗笑了起来。 镜子里,一张刚毅的脸,整容效果极好,没有半分僵硬的感觉。 225 半边青铜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庚风没有料到,淳于雄会特地走过来。 “爹。”万庚风礼貌道。 和淳于雪成亲,他确实该改口了,堂堂五大古武世家之一的淳于家,家主淳于雄将成为他的岳父大人。 “你最好闭嘴。”淳于雄冷声道。 万庚风顿了顿,垂下脑袋,表面上知礼懂事,实际上却暗声冷笑。 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你还要挽救不成? “记得了,我让你留在离岛,并非是因为你优秀或者某种友谊,陈西风,若有一天我发现你对不起雪儿,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到你,然后亲手扒了你的皮!”淳于雄一字一顿。 离岛接连而来的事情,让淳于雄很烦心,烦心之余,会觉得亏欠自家女儿很多,所以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庄园外,那座死火山,极为诡异地又晃了几下,廉急忙带着人,准备许多贡品,抬将过去。 收到淳于雪大婚的消息,徐安眉头紧皱,防来防去,还是变成了这样。 换句话说,那个陈西风,已经是淳于家的上门女婿,是淳于家的人了,若要再动他,恐怕会引起一连串的恶性反应。 “要过去讨杯酒么?”诸葛笑叹气道。 “无用功了,木已成舟,哪怕我现在再说什么,淳于雄为了女儿着想,肯定听不进去的。但愿,是我们想多了吧。诸葛,你留在这里一段时间,若是离岛有异动,马上通报。” 诸葛笑点点头。 离岛上,万庚风特意看了一眼宴席,发现没徐安踪影的时候,淡淡笑了笑。 他承认,若是论心计城府,可能比不上徐安,但若是论狠,对自己狠,徐安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宴席间觥筹交错,并没有多少大面的人物过来,估计是淳于雄没打算请,毕竟找了一个俗人做女婿,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没人过来给万庚风敬酒,甚至,道贺一声的也没有。 万庚风坐下来,自斟了一杯酒,垂着头,面朝地板,一脸的狰狞神色...... 不同于离岛的勾心斗角,徐安回到帝岛这边,反而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象。 在燕大鸿的考核下,陆陆续续招了不少名声不错的野武者,由张贺统一带领,护卫帝岛。 诸葛笑曾劝说,对于燕大鸿,不要太放权,毕竟并不算很同类的人。 但没法子,鲸人陈肖这几个人,大多是能打的莽汉,而诸葛笑又经常出去办事,所以暂时只能倚靠燕大鸿了。 更加无语的是,陈薇薇,燕沉鱼和任小玲三个人,甚至成立了一个什么帝岛巾帼会,专门招收那些无根流浪的女性岛人,统一培训。 反正不费什么资源,徐安也就由着她们了。 燕都,还是那间咖啡厅。 鳌猿身着得体西装,胡须渣子刮得无比干净。 看到徐安疑惑的目光,鳌猿笑了笑,“毕竟,我如今也是一个势力的大头领,不能太邋遢,别人看见不好。” 徐安撇了撇嘴,你做二头领的时候,又不见你这般。 “讲吧,今天找我什么事情?” 鳌猿沉默了一下,居然极为谨慎地左右看了几眼。 以往为了谈事情,不管谁先到,都会特意选比较靠边的角落,今天亦是如此。 鳌猿喘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枚锈气斑斑的器具,慢慢放到桌子上。 “什么东西?”徐安皱了皱眉。 “青铜匙。” 青铜,是上古时冶炼的最早金属物,那时铁器还未出现,所以上古的很多制品,都是以青铜为主。 不过,眼前这青铜匙有点奇怪,背部虽然起了很多锈,但明显看得出来,是被人一分为二了。 “这只是半边青铜匙,要寻到另外半边,才能合成。”鳌猿解释道。 “哪里来的?”徐安没明白鳌猿的意思。 鳌猿顿了顿,继续开口,“田不归死了,我收拢谷里资源的时候,从仓门里发现的,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俗世的供奉世家收罗的古物,供奉过来的资源。” 徐安抱着手,“这也解释不了什么,说不定是某个肉鼎或者铜门的钥匙罢了。” 鳌猿摇头,“你知道,我向来对这种事情很上心的,为此,我特地查了古籍。” 说着,鳌猿将一本略微破旧的古书物摊开,放到徐安面前。 古文字和现在的文字同根同源,虽然晦涩,但还算看得明白。 “鲧皇......海宫......” “鲧皇海宫。”鳌猿沉沉开口,“众所周知,鲧皇是禹皇之父,由于治水不利,被天惩罚,后面才有了禹皇治水。不同于禹皇的疏流之法,鲧皇治水,讲的是破山填海,古籍有载,鲧皇深通搬山移海之功......” 徐安笑了笑,“你是怀疑,鲧皇留了古武存世,或许,就在那个什么鲧皇海宫里面。” “正是如此。” 这种传说类的故事,太缥缈了,徐安原本是不信的,可一想到,自己在俗世之时,第一次看见那个气劲高手叶白离,又何尝不是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他可不是傻子,鳌猿虽然和他关系不错,但还没到那种有福同享的地步。 鳌猿似乎看出徐安的心思,嘴巴微动,“瞒不过你,我原先一个心腹,也......背叛了,鲧皇海宫的消息,可能颜家那边也知道了。” 徐安有点无语,这鳌猿的人格魅力也不差,却总是遇到被人背叛,莫非是自己带的头? “颜家那边,懂这类东西的人不少,肯定也会拼命找另一半钥匙。” 徐安疑惑,“那这一半不是还在你手上吗?” 鳌猿叹了口气,“那个混蛋,将这半边青铜匙复刻了,虽然不知道可不可行,但以颜家那边的资源,重新仿制一把出来,好像不是难事......” “你大可以和颜家合作的。” “我信不过他们,但我信得过你徐安。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一半青铜匙是从俗世资源送过来的,另一半,极有可能也在俗世。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选。” “我可不想得罪颜家。”徐安撇撇嘴。 鳌猿眯了眯眼睛,“左右,你都打过它的脸了,再打一次,好像也就那样。若真寻到古武,你想一下,鲧皇那种傲视天下的功夫,还用得着担心颜家和文家的发飙么。” 不得不说,这鳌猿是个极聪明的人。 偏巧,徐安想到陈西风的事情,若是淳于家有一天自顾不暇,颜家来犯,肯定难以施展援手的。 “若真有古武,你打算如何?”徐安笑道。 “很简单,你我各参悟一月,是你优先,当然,我会提前复刻一本赝品琢磨。”鳌猿答道。 226 寻苏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鲧,指的是古时深海里的一种大鱼。鲧皇海宫,从字面上说,应该也是和大海有关的。 鳌猿猜测,很可能是某座小岛,离得极远,甚至,从未被人发现过。 大海之大,何止千里万里,这样算起来,若是没有其他的线索,哪怕找到了另一半青铜匙,依然是茫茫无期。 “青铜匙背面,应该是有一个图案的,不过只有一半,实在是看不出。” 听完鳌猿的话,徐安拿起青铜匙,端量一阵后,发现如鳌猿所说,除了极为简单的一个弧形,像一座小山包般,剩下的,根本分辨不出。 “原本斩蛟会的资源,是由南城那边的王家提供的,你可以去查一下,不过我问过了,并没有问出什么。” 徐安苦笑,“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真好意思丢过来。” 鳌猿嘿嘿一笑,“我都习惯你创造奇迹的能力了。” 徐安白了一眼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起身离开。 “鲧皇?海宫?”老徐皱着一张脸,不断苦思。 “上古的事情,并非如我们所想,巨兽横行,大鱼搅海,还有各种恶劣的天灾,那般的环境下,上古的先人们,才会创造出许多高深无比的神功,用来护佑世界。可惜啊,几千年以后,随着世界的逐渐安定,那些传承的古武,已经有许多失落殆尽。你说的那个鲧皇海宫,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存在,不过至于在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徐安,你若是找到了位置,我会让神威大统领,载着你过去。” 有巨鲸帮忙,自然事半功倍,眼下最关键的是,必须要在颜家之前,寻找到另外半边青铜匙。 鳌猿,可真是丢了一个大烂摊子啊。 南城,王家庄园。 王天贵战战兢兢地拱着手。 他的面前,是一个脸色白净的年轻人,带着几个供奉稳稳站着。 年轻人右边,那个年老些的供奉,睁开眼看人时,明明蕴含着一股戾气。 “鬼叔,这样不好。”颜如青笑了笑。 鬼叔淡淡应了一声,闭起了眼睛。 鲧皇海宫的事情,颜家收到消息没多久,几个老辈人确认以后,颜禄立即让他们动身。 按着鬼叔所想,第一步,应该是将那个什么猿谷先灭门的。 “鳌猿不简单。”这是颜禄的话。 所以,鬼叔只得和颜如青,率先一步来到俗世王家,期盼着能先找到另一半青铜匙的下落。 “这枚青铜匙,并不是我经手的,经手的那个供奉,已经死了......”王天贵颤声回答。 他没有说谎,献上钥匙的那个供奉,已经被鳌猿灭口,当然,鳌猿没问出什么消息,但枭雄做事,肯定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余地。 颜如青喘了口气,“你献上资源的时候,该有录册吧?” “录册有......但那枚青铜匙那时想来没什么价值,就没录了。” “愚蠢!”鬼叔闻言大怒,扬手扇去,将王天贵扇得趴倒在地上。 王天贵不敢辩驳,垂着头,身子不断发抖。 他是供奉斩蛟谷的,那些人的能力,他也是清楚的,哪怕庄园里的二十几个供奉全出手,也未必挺得过人家几招。 “你讲一下,平时这些古物,都是怎么收集的?”颜如青皱眉道。 “大多是拍卖所得,或者一些偏僻村落的土夫子出手......” 土夫子,即是盗墓贼。 “还有没有其他的?” 王天贵咽了咽喉咙,“没有了,古物这类资源,一般都是供奉最少的。” 这个颜如青也知道,毕竟古物不像现在的物品,上古的东西,能遗留下来且被人发现的,寥寥无几。 “那个供奉,有没有其他朋友家人?” “都死了......”王天贵声音带着哭腔,隐隐明白,这一枚青铜匙肯定是不简单的,否则,不会招来那么多的人。 颜如青淡笑一声,手起剑落,王天贵的脖子被削断,浓稠的血液迸发,人头落地。 “都杀了吧,都是些没用的蝼蚁。”颜如青冷冷道,言罢,挥了挥长袖,负剑离去。 鬼叔咧咧嘴,背着手跟在后面走出去。 四五个凶神恶煞的颜家供奉,垂头应声。 ...... 南城离苏城不远,得到王家被灭口的消息后,徐安有点手足无措。 颜家人的动作太快,几乎断了他的路子。 而且,他还打听到,颜如青和那个老鬼都来了,还带着几个身手不错的颜家供奉。 可惜的是,帝岛并没有多少人手能用。 鲸人陈肖去了鲸岛,杨荡云跟着万可儿,诸葛笑留在离岛附近。 而老徐,则留在帝岛坐镇。 即便是张贺和娜塔,也要训练新加入的野武者,肯定抽不开身。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苏武了。 按着诸葛笑提供的地址,徐安走在大街上,踌躇了好一会,心底有点愧疚。 苏武入了俗世,本该有自己生活的,可惜的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却一次次地拖他入水。 不过,这关乎到帝岛以后的发展,没法子,徐安只能再做一次坏人了。 让徐安有点惊奇的是,眼前的苏武地址,明明就是一个老小区楼。 为了让苏武过上更好的生活,当初徐安可是给了三亿的,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不过以苏武的手段,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吧。 踩上略微陈旧的楼梯,走到三楼左边新安的一扇梨木门前,徐安沉默了一下,叩了几声。 “哪个哦?老苏回来啦?”一个妇人声音响起。 徐安笑了笑,“我是老苏的朋友,过来看他的。” 妇人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居然立即开了门。 这下,轮到徐安疑惑了。 妇人请徐安入屋,捧上茶水后,欢喜地开了口,“老苏讲过,若是以后有个尖嘴猴腮的瘦男人,或者是一个左额有两枚痣的年轻人,那便是朋友,可以请进门的。” 妇人的语气显得很质朴,徐安心头微动。 看来苏武,对他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老苏可能要晚些回来,孩子遇着事了。” 徐安皱了皱眉,“怎么了?” “孩子打架了呗,被老师留堂教育咯。” 徐安叹了口气。 其实他还有很多的话想问,比如那三亿,明明有了这么多钱,为何还要住在这个老小区里。 而且,以苏武的能力,完全可以在俗世成为一方大人物,甚至开姓立门,崛起一个世家。 转念一想,徐安忽然明白了。 苏武入俗世,不过是喜欢俗世的生活,育子成材,若真要打打杀杀,还真不如回海上的世界。 有时候,徐安挺羡慕苏武的,至少能很干脆利落地卸下一身豪气,融入到俗世里来。 227 狭路里的相逢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拒绝了苏武妻子的挽留,徐安抽身离开,他忽然明白,寻找苏武重新涉险,是一件无比过份的事情。 可惜,当他走出老城区的时候,极为诡异的,和苏武碰见了。 一辆略微破旧的自行车,自行车后架,载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 苏武脸色大喜,急忙推了车架,将孩子抱下来。 “叫叔叔好。”苏武冲徐安笑了笑,抚着孩子的头。 “叔叔好。”孩子脆生生喊了一句,脸庞上,似乎还有一道抓痕。 看来苏武妻子没说错,这孩子真和人干架了。 “苏欢,你先回家,我和叔叔有事要说。”苏武拍了拍孩子的背。 孩子背着新书包,“哐哐”地往老楼那边跑。 徐安苦笑,“刚好经过,我就过来看看你。” 苏武白了徐安一眼,“得了吧,诸葛那老小子当初也是这么说,我明白,你们是为我好,不想打扰我。不过既然认了我这个兄弟,咱们有事讲事,你徐安和诸葛有事情,我一定会帮。” 徐安叹了一口气,就着旁边的石桩子,缓缓坐了下来。 苏武沉默了下,也坐到了徐安旁边。 不时有路人经过,和苏武打着招呼,苏武都很礼貌地回礼。 “还你。”苏武撇撇嘴,将一张银行卡重新递到徐安手上,“我和诸葛讲过了,只要三十万的,给孩子请了名师学钢琴就行。” 徐安一脸无语,“你拿着给嫂子和孩子,添点衣服什么的,最好买个好点的房子。” 苏武摇头,“不一样,我是个海上人的事情,一直没让她们知道。这辈子,我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我只想好好培养苏欢,以后做个有用的人。我妻子是个很普通的小镇姑娘,也没太大奢望,就想着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今天孩子打架,对方的家长是个混子,当着老师的面打了我一拳,我也让着他了,我想到不能让苏欢在学校里,以后又惹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这没什么关系啊,俗世就是这样,简简单单才是生活。” 简简单单才是生活,徐安心头微动,当初他和陈薇薇,何尝不是这样。 “你给他们娘儿俩买个房子,老房子湿潮,对身子不好,你该知道,我也是俗世过来的,这种事情我经历过。”徐安继续说道。 苏武怔了怔,认真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伸了伸腰,苏武站起来,“那就这样,钱多了不好,我怕苏欢染上坏习惯。你先收回去,我跟你出去一趟,回来时,我给娘儿俩买个好房子。” 徐安默然,不敢应声。 “得了,我就当出去打零工了。”苏武拍了拍徐安的肩膀。 ...... 颜如青和鬼叔,带着几个供奉,这几日时间,几乎逛遍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拍卖场,可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烦躁之余,连颜如青也亲自出手,杀了一些人。 堂堂一个古武世家,杀几个俗人,根本不叫事。 当然,也有心善些的颜家供奉,劝着颜如青正事要紧。 颜如青不耐烦地挥了挥长袖,负着长剑,带着人继续往前而去。 正是由于颜如青的大肆声张,很快,鲧皇海宫的事情,迅速传了出去。 五大古武世家,皆是蠢蠢欲动,各方势力,以及一拨拨抱团的野武者,也跃跃试试。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不定这场天大的气运,会落到自己头上呢。 “小心徐安。”文渊龙沉声道。 一旁的老管家也点头,“徐安身上的岛人血脉,据说能追寻古武。” “确是,不管其他人,发现徐安之后,先跟着他,最好,能暂时缓和关系。” 老管家附声,“等发现那什么鲧皇海宫,再将徐安赶走或者杀死!” “妙极!” “太蠢了。”徐安吐出一句,也不知骂谁。 一旁的苏武却听出来了,分明骂的是颜如青几个人。 好端端的闷声发财就行了,偏偏要惊动这么多人。 如今的状况,极为不利,在众多目光死盯之下,徐安很难展开手脚。 那半边青铜匙可能的出处,几乎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鳌猿这只老狐狸,说好忙完手头事情就过来的,偏偏还不见踪影。 “古籍上说,鲧皇治水不利,被天所惩杀,便是在这一带的。”苏武忽然开口。 徐安点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附近一带,才引来那么多世家供奉和野武者。 徐安探访过,这个小镇子附近,却没有任何关于鲧皇的生祠或者庙宇。 “时间长久了,几千年前的事情,应该没有了。”苏武说道。 不过,却有一点引起了徐安的注意,小镇上,没有关于鲧皇的庙宇,却有一座王夫庙。 小镇传说,王夫是靠海的一个渔民,以一己之力,劝服了因贡品问题大发雷霆的海龙王,被人立了生祠。 古怪的是,一个渔夫,立的生祠,偏偏是半人半鱼石像。 徐安记得,鲧皇的鲧,原本的寓意,指的就是古时深海里的大鱼。 想到这一点,徐安心头一个激灵。 “去王夫庙看看。”徐安迈起步子。 苏武点头,要跟着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徐安在面前又停了下来。 海风有点急,吹动徐安的头发。 人们常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指的是不死不休的两个仇家,一朝遇到,便会斗个你死我活。 小镇不大,巷路拢共不到几条,所以很凑巧的,颜如青带着鬼叔和供奉,和徐安两人撞了个大彩。 查到鲧皇死地,颜如青便匆匆带着人赶来了。 却没想到在这里,有了更加意外的惊喜。 “徐安。”颜如青冷笑。 对拳那一战,颜家的脸面丢得太大,全拜这个徐安所赐。 不同于颜如青,鬼叔盯了盯徐安后,又转过头,冷冷盯着苏武。 拔熊刀苏武给他的印象,可是颇深的啊。 “你像狗这样吠一声,然后滚开,我不杀你如何?”颜如青讪笑道。 “你喊一声爹,然后爬回去,我不揍你如何?”徐安笑道。 “竖子!辱我颜家!”颜如青大怒,长剑拖鞘,凌空劈出一斩。 徐安抬头,双手拳气燃烧,轰出一拳,将剑气击碎。 空气中,只余袅袅烟气。 “我还未用力呢,徐安,我这里加上鬼叔,再加上我颜家几个供奉,你这是找死了。”颜如青恶狠狠道。 “我加上苏武,再加上鲸人陈肖,来一战如何?”徐安轻笑。 “鲸人陈肖不在。”鬼叔冷然道。 徐安揉着手,“老鬼,好好想清楚再说话。你要欺我,我自然会还手,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吧,后头还有文家明家,都在寻鲧皇海宫,我输得起,反正我一个破落户,爱咋的就咋的。” 鬼叔阴沉着脸,一时没有回话,出来的时候,颜禄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以寻到古武为上。 鲸人陈肖,拔熊刀苏武,以及这个徐安,这三个人,在那一场对拳上,都给了他极为恐怖的深刻印象,甚至,年轻一辈之中,隐隐盖过了自家小公子的风头。 “鲸人陈肖不在。”颜如青重复了鬼叔的话,看模样,似乎要立即出手。 苏武笑了笑,将油纸裹着的长刀,慢慢现了出来,微微铮鸣。 那把长刀的霸烈,鬼叔可是记忆铭心的。一招从天而落的刀法,差点要了他的命。 旁边不时有几个野武者经过,自然认出了两边的人,吓得急忙掠走。 “鬼叔,鲸人陈肖不可能在这里,探子报过,陈肖往南去了。”颜如青沉声道。 “去了几日?” “大概一个多月了。” 鬼叔喘着气,“这徐安我看不透,若是杀不成,被拖入这个泥潭子,可就坏了大事了。徐安这个人,狡诈无比,当初那场对拳,正是他的多处算计,斩蛟会才会一败涂地,我们须小心为上。” 228 鲧皇之谜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很意外,这鬼叔难得忍了下来,还劝着颜如青忍了下来,当然,一方面除了莫须有的鲸人陈肖之外,另一方面,估计鬼叔考虑到要寻鲧皇海宫,不宜节外生枝。 不过,徐安隐隐觉得,和颜家之间,必然会有一场风暴。 “走。”鬼叔阴狠地瞪了一眼徐安,又劝了几句后,颜如青才跟在后面,不情不愿地离开。 苏武怔了怔,“我都以为要打了。” “这些世家,精明着呢,鲧皇海宫在他们眼里,才是重中之重。”徐安冷声道。 上古世界的古武,不同于一般的古武,比如颜家得到,那势头必定会更进一层楼,甚至有可能超越淳于家,马家。 同样,哪怕一个普通野武者得到,若是能挺过怀璧其罪的日子,以后的修为,必然也会强势一方。 所以,鲧皇海宫的事情传出去后,那些世家,势力,以及抱团的野武者,都会想着来搏一搏。 这种境况,让徐安瞬间想起了在小瓶城那会,也是因为燎手功这本古武,出动了许多野武者和势力,不过,相比起上古世界的古武,燎手功还不算太闪目,五大古武世家的人没有过来罢了。 等着鬼叔这批人走远,徐安才迈起脚步,带着苏武,往王夫庙而去。 离岛,喜庆的气氛还没散去,接踵而至的,是鲧皇海宫的事情。 “徐安来信,希望能与离岛结盟,共寻鲧皇海宫。”淳于雄抬头淡淡道。 他的面前,站着六七个资深的离岛供奉,领头的赫然是廉。 另一边,是淳于家的本家人,由淳于雄胞弟淳于海领头,鉴于淳于雄没有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淳于雪,很多人猜测,下一个继承淳于家的人,极有可能是淳于海。 很巧合的,淳于雪也带着万庚风,站在最边的角落。 “可去,鲧皇海宫的事情,各大世家和势力,都已经派人前往。”廉开口道。 淳于海也点点头。 若事情是真的,不管鲧皇海宫最后花落谁家,身为五大古武世家之一,不管怎么讲,离岛都不能甘居人后。 “那便去吧,阿海,你与廉同去,多带几个供奉,先与徐安汇合,如今的帝岛,这等实力,俨然是第六世家了,需要一个崛起的契机罢了,不可生事。” 淳于海拱了拱手,刚要和廉转身往外走的的时候。 万庚风忽然走上来,沉默了一下发声,“西风愿同去。” 廉皱了皱眉。 淳于海则讪笑。 一个俗世的蝼蚁,好好当只蛀虫就好,还想着出头么。 淳于雄淡淡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万庚风退下。 “在俗世时,我曾研究过古志,关于上古的事情,知晓很多,相信此一去,可当助力。”万庚风垂首。 “一边呆着去。”淳于海眯了眯眼,对于这侄女婿,他可没什么好感。 万庚风暗暗冷笑,淳于家人看不起他,甚至像防贼一般防着他,他需要一个契机,得到淳于家的认可,无疑,这次的鲧皇海宫事件,算得上是个良机。 “鲧皇非人,而是一条大鱼。”万庚风一鸣惊人。 连淳于海都忍不住回头,看看这陈西风到底要说什么。 “讲讲。”淳于雄淡然道。 鲧的意思,指的是海里的大鱼,当然,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比如人的名字带个“虎”字,莫非人家就是老虎了? “上古有皇,其名为鲧,善逐日,击浪而行,这是古志上的记录,俗世里的古志,考究是极为严谨的,应当无误。” 淳于海嗤笑,“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击浪而行,一个上古大能,踏海而行是多简单的事情。” 万庚风脸色淡淡一笑,“逐日而行,请问海叔,日沉往何方?” “西海?”廉脸色微变。 日出东山,日落西海,几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万庚风眯了眯眼,“正是,鲧皇逐日而行,追入西海,若不是鱼类之物,如何会有这般的天性?” 淳于海沉默下来,想了好一会,终究没有话反驳。 廉皱紧眉头,苦苦思索。 最欢喜的莫过于淳于雪,显然,她没有想到万庚风会有这般的见识。 “有些道理,你跟着去一趟吧,也算看看世面。”淳于雄淡淡道。 万庚风平静拱手。 ...... “我对你讲过,鲧皇很可能是一条鱼所化。”徐安冷静开口。 “莫非是因为鲧皇的鲧?”苏武疑惑道。 “否,古时的世界与现在不同,恶劣的环境之下,往往会衍生许多超自然的现象,盘古老祖开天,刑天大将无首,黄炎二帝腾云,这些东西,我们现在听来会觉得过于神化,但实际上,应该是真实存在的,气劲之法能流传几千年,隐隐与之有关。” “所以,王夫庙里那个半人半鱼的石像有问题。” 徐安点头,“虽然不知道王夫庙里的石像,为何是半人半鱼,不过这一片地方,是上天惩杀鲧皇的地方,这王夫庙我总觉得不寻常。” 夜色很深,小镇子里的俗人,由于海上世界的侵扰,大多早早闭门谢客,甚至还有许多人,已经逃离小镇子。 数不清的野武者,在镇子四周,四处探寻着线索。 徐安带着苏武,偶尔遇到,认得出徐安的,都会拱手做礼,至于那些不认识且叫嚣谩骂的,都被苏武暴打了一顿。 小镇面临西海,后头环绕的连绵老山,据说是上古禹皇疏流之时,请来搬山道客,将凿出的山石搬到了这里,以方便疏流引入大海。 不管从哪一边看,这个叫长船镇的地方,都透露出一个信息,和治水的鲧皇父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聚来的野武者越来越多,隐隐分成了许多派别。 一派,是颜家人为首,聚拢了各种小世家和势力。 另一派,听说是一个叫大剑门的势力牵头,振臂一呼,许多野武者立即附庸而来。 剩下的,便是像徐安这种独来独往的。 让徐安惊奇的是,文渊龙居然亲自过来,拒绝了颜家的拉拢,往徐安这边靠近。 徐安淡淡一笑,估摸着文渊龙还记得他讲过的话,岛人寻宝血脉,有秘法寻找古武。 其实,徐安也有盟友,他在等着。 鳌猿自不用说,手上有一枚青铜匙,另外还有离岛淳于家,估计这两天就会过来。 229 王夫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庚风跟在淳于海等人后头,戴着一顶头笠,穿着打扮和一个供奉无差,让人丝毫没看出来是离岛的女婿。 长船镇如其名,海岸边上,停着许多长船,船身狭长,井然有序地排列成行。 万庚风下船的时候,船身离着海岸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 淳于海带着一个个离岛供奉踏海而去,唯有万庚风,沉默了一下,慢慢淌入海水里,拨着浪头走过去。 自然,全身都湿透了。 淳于海嗤笑,“侄女婿,我抱着过去如何?” 万庚风暗暗冷笑,抬起头,“海叔,我走过去就好。” 最恶的毒蛇,往往不是见人就咬的,而是那种伺机而动,一口致命的毒蛇。 无疑,万庚风就是这类毒蛇,心里头,已经将淳于海判了死刑。 什么淳于家下任家主,下任家主,应该是淳于雪,淳于雪若死了,然后...... 万庚风翘了翘嘴巴,想起那个中年胖子的话。 “我负责整个庄园的汤水,自然,会有人试毒。” 若不是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走到那一步,一个病入膏肓的淳于家,并不是他想要的。 上了岸,徐安早早就在等着,这两日,颜如青派了许多人,监视着徐安。 王夫庙那边,徐安匆匆去看了一次,除了古怪的半人半鱼石像,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妥。 淳于海和廉上了岸,对着徐安拱手。 万庚风脱下头笠,脸色带着淡笑,目光灼灼地盯住徐安。 今时不同往日,他万庚风,已经是淳于家的女婿,他自信,徐安不敢动手。 “他来做什么?”四目相对,徐安自然也看见了万庚风。 “他略懂些鲧皇的事情,所以家主让他跟着来了。”廉无奈道。 一个俗人,有这等魄力,不管怎么想,都是一件让人吃惊的事情。 “见过徐岛主。”万庚风淡笑,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徐安想杀他却又杀不了的模样,让他很开心。 徐安淡笑,“跟紧了,你若是被人杀死了,雪儿姑娘会很伤心的。” “自然。”万庚风垂头道,“徐岛主也须小心,估计有很多人,可是恨着徐岛主呢。” 阴阳怪气的语调,终于让徐安笃定,这个陈西风是有问题的。 不觉得暴露太早了么?还是认为靠上了淳于家,可以明目张胆了? 徐安不知道,万庚风心里有另一种想法。 左右这徐安,对自己的防备都像防狼一样,早撕破晚撕破不过一个样,至少,他万庚风很喜欢这种对垒的感觉,从某种程度讲,是和徐安面对面而战的。 何况,淳于海和廉,以及后头的那些供奉,必然会保着他。 因为,他是淳于雄的女婿! 其他的人,并不知道徐安和万庚风各自的想法,自当是打招呼,也没多在意。 徐安笑了笑,陈西风是不是万庚风,还有待查证,希望这个陈西风,不要做得太过份,否则哪怕得罪淳于家,他也会亲自出手斩杀。 王夫庙的事情,徐安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廉闻声惊了惊,回头看着万庚风。 “上古有皇,其名为鲧,善逐日,击浪而行。” 万庚风和徐安分析得基本没差,都是觉得鲧皇是大鱼化身。 “鲧皇海宫莫不是在西海?”淳于海沉声问道。 日沉西海,这鲧皇追日追到了西海,而太阳沉入西海,不是刚好应证了么? “先去王夫庙看看。” 可惜的是,颜如青那边同样有异人,打听了王夫庙的事情,也大体猜出了半人半鱼可能有问题,没多久,大剑门那边也得到消息,这种恶性循环之下,很快,众多的气劲高手,齐齐往王夫庙涌去。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徐安的意料,他原来还想着和淳于家这边偷偷过去的。 万庚风笑了笑,眯住眼睛。 自古以来,寻宝这种事情,最好是单人匹马,为何?若是人多了,必定会有分赃这种问题,而分赃不匀,往往是导致自相残杀的导火索。 在离岛上他就知道,徐安肯定会来,也应该会和淳于家结盟,这种表面的和谐,是因为还没有利益冲突,冲突了,自然会各自为战。 人来人往,皆为利忙。 人多势众的颜如青,意气风发,带着人早早赶到了王夫庙,几乎两庙墙都拆了,也没找到那半把青铜匙。 “宝图,钥匙,任何线索,只要寻到,我颜家必有重谢!”颜如青吼道。 五个世家,颜家排在第四,几乎垫底,确实需要一场机遇。 这个世界上,往往会出现一种怪事,第二名的会想超过第一名的,而第一名的,也会想办法,不让第二名超越,同理,第三第四,乃至第五,都有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无冕的第六古武世家,是淳于雄给帝岛的定义。 山峦崛起,需要岁月堆积,帝岛崛起,却需要一份蛮横的实力。 徐安沉默了下,领着苏武,迈入了王夫庙。 “停下!”颜如青见状大喝,“颜家人办事,外人避让!” 话音落,无数颜家供奉和小势力,皆围了过来,围住徐安和苏武。 “好大的威风!”淳于海怒吼,“一个颜家,算什么东西!离岛的人,你也敢吼吗!” 颜如青闻声一惊,这两日都在关心线索的事情,没料到淳于家的人,居然来的这么快。 “好大的威风。”王夫庙不远的连绵老山峰,一个俊美无比的年轻男子,淡淡吐出一句。 年轻男子旁边,是一位背挎巨剑的光头大汉。 大汉抠了抠嘴,笑得很开心,“淳于家万年老二,见着你马家人不在,所以想威风一把。” 俊美男子笑了笑,“离岛追不上的,路途太远,追死了也追不上,倒是你明家人,该加一把力了,排在第三,被淳于家压着,也不嫌喘气难受。” 光头大汉努嘴,“那个我不管,长歌你知道,我只喜欢打架。” 马长歌有点无语地点了点头。 隔了一阵之后,光头大汉又瓮声瓮气开口,“那个什么帝岛,好像现在也被人称做第六大世家了。” 马长歌讪笑,“没可能的,我知道,帝岛那边好像赢了一场漂亮的对拳,但那些东西没用,真正的庞然大物,是比底蕴的,这帝岛的底蕴,基本可以忽略不提,只要我愿意,转瞬之间,我就能灭掉这什么帝岛徐安。” 王夫庙里,徐安莫名地心头一跳,抬起头,看着远处不远的连绵老山。 “怎么了?”苏武问道。 “没,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这个正常......有可能是文家人,这几天总喜欢盯你的梢。” 徐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230 长船的秘密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由于大量气劲高手的涌入,这长船镇里,原本的俗人,早已经逃散或者躲在屋里不出。 可没想到,文渊龙过来的时候,居然揪着一个俗世老人,大咧咧走了过来。 徐安皱了皱眉,不明白文渊龙要做什么。 文渊龙眯眼看了看徐安,将老人揪到空地上。 “我问过了,这王夫庙里,原先是有庙人的,这老头便是庙人。” 庙人,指的是俗世里守庙的人,自然,这些庙人,对于守看的庙,是极为熟悉的。 颜如青脸色狰狞,一脚将老人踢倒在地。 “讲讲吧,这王夫庙有什么秘密。” 苏武皱了皱眉头,刚想冲上去,被徐安一把拖住。 颜如青那边,人多势众加上实力强横,这样贸贸然相斗,不是明智的选择。 许多在寻找的气劲高手,瞬间围了过来。 加上刚好赶到的,整个王夫庙附近,都挤满了人。 老人嘴角溢血,沉默了一下,忽然站了起来,拾起地上半块砖头。 “这老头要做什么,拿砖头砸我们不成?”有人讪笑。 徐安也不得其解。 老人已经走到了那尊石像前。 半人半鱼的王夫,手执钢叉,身子略微前倾,显得无比冷峻。 忽然。 乓! 老人举起半块砖头,狠狠砸在王夫石像上。 “他在做什么?”淳于海皱眉,如今这王夫像,可谓是最关键的线索了,莫非这老头是要毁去? 在场的人,几乎都这么想。 “该死!”颜如青大怒,抽出长剑,刚要斩下去。 苏武的长刀劈来,锵的一声,两人同时退了几步。 “熊崽子!你找死!”颜如青脸色铁青。 苏武没有答话,他苟于俗世,并非如海上世界的人这般草菅人命。 徐安缓缓压下苏武的刀,冷冷盯着颜如青,“好好看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 徐安的话刚落,在场的人,皆往砸石像的老人看去。 砖头还砸得乓乓响,将石屑砸得掉落许多。 老人始终垂着头,白发遮住眼睛,看不出悲喜。 “青铜像!”不知谁喊了一声。 顿时,在场的人都惊了惊。 这哪里是王夫石像,王夫石像不过是裹在外面的石层罢了,里头是另有乾坤。 “走开!”颜如青跃过去,推了老人一把。 随后起掌,重重拍下去。 登时,石屑尽数掉落,一尊威武不凡的青铜像,呈现在众人面前。 依然是半人半鱼,那延伸的鱼尾,角度和王夫像一模一样。 徐安终于明白,这好端端的一个王夫,为何要做成半人半鱼了。 苏武扶起老人,徐安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老人,似乎在害怕,始终没有抬头。 “青铜像背,好像有地图啊!”有人惊叫。 登时,所有的人都急忙围过去看。 徐安也过去看了几眼,发现这地图除了两个标志物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一座弧形的山包,以及一方高高的尖石塔,似乎为了辨别,特意在空白的地方,画了几道扭曲的线。 “应该是海,那个弧形山包,以及那个尖石塔,便是鲧皇海宫的位置了。”鬼叔沉默了一下开口。 “深海之中,不可能有石塔,会不会在岸边?”有人问道。 “傻子,若是离岸不远,早被发现了。”有人立即反驳。 可是,若在深海,又怎会有这样的尖石塔,要知道,深海的纵深,可是有几百米甚至上千米的。 颜如青咬着牙,又翻了这青铜像好一阵,没发现另一半青铜匙后,脸色有点气急败坏。 “老头,知道怎么去么?”颜如青喝道。 “他如何会知道,不过一个蝼蚁罢了。”鬼叔淡笑。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老人居然点了点头,而后往海岸缓步走去。 “跟上!”颜如青沉声道。 好不容易发现鲧皇海宫的消息,自然没有人想放过,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跟在了老人后面。 人太多,势必会引起骚乱。 一些抱团的野武者,没多久就被灭掉,数不清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徐安沉默了一下,领着苏武,和淳于家人,慢慢跟着往前走去。 万庚风面容冷峻,不动声色地翘起嘴巴。 镇子后的高山,两个身影也急速前掠,跟了上去。 长船镇之所以叫长船镇,是因为这里的船很奇怪,不像一般的渔船,显得更加狭长,船身也更加短小。 老人起锚,慢悠悠上了船,抓起船桨,慢慢往前划去。 “上船。”颜如青冷声道。 颜家的几个人,瞬间上了长船。 徐安和淳于家的人,也夺了一艘长船,跟在老人后面。 人太多,船太少,自然,很多人没有抢到船,无奈之下,只好费些气劲,踏海而行。 也不知划了多久,这老人像是不知疲惫一样,依然在划着,转眼之间,几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这老头会不会在耍我们?你们看带的路,全是往海礁石多的地方划行。”一个野武者开口。 徐安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不过转念一想,若是真有宝藏,又怎会藏在普普通通的海域里。 老奸巨猾的鬼叔,也劝着颜如青,让他暂时先不要动怒。 领头的颜如青都这样了,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发话。 后面许多气劲低微的野武者,身子乏力,却又不想放弃,拼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后,再也踏不住海,狼狈地摔入海水里,不断向着船上的人招手。 没人理会,一些野武者挣扎了一阵,老力用尽,没法再踏步,渐渐沉入了海里。 野武者,又死了一大批。 老人在前,划了快一天的长船,看不出乏力,依然往前划。 没人放弃,也没人敢发声,跟在老人后面,期望着不远处,会出现他们期待的标志物。 马长歌和明小剑,身子掠在半空,穿过一片片低矮的云层,紧紧追着。 老人又划了许久,一个小势力头领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提了长剑要跃到老人身边,被颜如青手起剑落,斩下了人头。 这一来,再没人敢造次。 “你们看,那是什么......”黄昏之时,终于,在前方不远的海域上,隐隐看得见一座高塔。 “尖石塔!这老头没骗人!”颜如青大喜,正要加速的时候,忽然脸色一惊。 离着高高的尖石塔不远,另外多出了一处狭长无比的海峡,两边的高耸海礁石,显得无比不凡。 更诡异的是,老人走在最先的长船,船身刚好能驶得过这片海峡。 有些是夺了其他类型的船,此时根本过不了海峡,只好弃船,准备踏海而行。 “原来如此。”徐安心头微喜,他很庆幸,在长船镇的时候,能抢到这么一艘长船。 四周,那些没有船的人,踏海而行的时候,原本已经够疲累了,此时,一个个都痛叫起来。 “怎么回事?”颜如青惊了惊。 眼前的这片海域,数不清的人,像是被什么拖入海底,然后,一泡又一泡的鲜血蔓延在海面上。 “吞龙鱼!数不清的吞龙鱼!”有人惊声道。 徐安皱眉,吞龙鱼他再熟悉不过了,帝岛附近,尽是这些家伙,诡异的是,这里的吞龙鱼,显得更加壮硕,隐隐的,比帝岛那边,身子似乎还要大一倍,往往一个野武者落海,就会有七八条吞龙鱼蜂拥而上,撕咬成碎片。 “在船上的,最好不要动。”鬼叔冷声道。 果然,那些吞龙鱼都在扑咬踏海而行的人,却没有理会长船。 前面的老人,似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缓缓往前。 颜家有两个供奉,原本也是踏海而行,见到这种情景,急忙要跃上颜如青的长船。 一艘长船,只能载不到十个人,此刻,颜如青的那艘长船,剧烈摇晃起来。 “滚开!”颜如青大惊,拔剑往前斩去,其中一个供奉落海,瞬间被吞龙鱼撕成了无数尸块。 吞龙鱼原本就暴戾无比,那些踏海而行的人,仗着功夫能打死一两条,但哪里杀得完铺天盖地的吞龙鱼。 没多久,踏海而行的人,几乎都死绝了,满眼都是猩红的海水。 这一幕,终于让所有人心生了惧意。上古宝藏,岂是这么容易得的。 夕阳慢慢沉下去,老人连头都没转,佝偻着身子,继续慢慢划着船桨。 231 劫海瀑流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过了礁石海峡之后,渐渐的,视野重新开阔起来。 让人动容的是,原本浩浩荡荡的大堆寻宝人马,到现在,只剩七八条长船跟着。 前面的老人,至始至终,连头都没有回,佝偻的身子,不断一倾一倾,奋力摇着船。 腥红的海水,也终于淡去。 徐安转头望了几眼,发现后头的海面上,没有一具浮尸,换句话说,那些死去的人,都被吞龙鱼吃入了肚子里。 “小心些。”徐安看得有点烦躁,沉声吐出一句。 苏武扛着长刀,如警卫一般,冷冷守在船头。 淳于家的几个供奉,也分别谨慎地环顾四周。 最中间的万庚风,像个没事人一般,跟在廉身后,脸色淡笑。 “你笑什么?”徐安沉默了下发问。 “劫后余生,自然该欢喜。” 徐安眯了眯眼,廉急忙走过来,好言劝了几句。 万庚风垂下头,如今他的身份,是货真价实的离岛女婿,有人要动他,也要掂量掂量。 徐安还在想着那个陈西风的事情,忽然之间,又有人惊喊。 “这海水是怎么回事?越来越急了。”声音来自于最前的那艘长船,听说是那个什么大剑门的人马。 徐安这边的长船离得近了,果然如此,前方的海域,仿佛像瀑布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巨大浪头,汹涌地翻下去。 “这不是江河,如何可能有瀑流?”淳于海惊道。 一般行船在江河中,若是不熟悉,最怕由于地势原因,忽然断流,从而形成高高而落的瀑布,人和船要是不慎,会全部翻下去。 而海上,积攒了几万年岁月的海水,早已均匀分布,何况,大海辽阔无疆,根本不可能形成瀑布。 “劫海。”鬼叔沉沉吐出一句。 “劫海?” 鬼叔看了一眼颜如青,凝重点头,“海上的东西,我们终究是见得太少,我曾在古籍上翻看到,这种海上瀑流,被古人称为劫海。劫海地下,一般都有重宝!” “那还等什么!”颜如青大喜。 “太过危险,入了劫海,九死一生......” “劫海。”离着长船队伍稍远一些位置,马长歌凝声道,“劫海之下,必有重宝。这一趟来对了!” 明小剑无置可否,揉了揉脑袋。 那座尖石塔,分明已经在劫海瀑流的另一端,换句话说,只要过了这劫海,那么,传说中鲧皇海宫,应该也离得不远了。 老头径直划着船,眼看着就要冲入瀑流,然后高高地落下去。 海上的断流瀑布,不同于江河,若真是摔落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的。 颜如青忍不住喊了一声,毕竟要往前找到鲧皇海宫,还需要这个老头,可惜的是,老头不管不顾地继续前行,离着劫海瀑流,已经很近了。 “摔下去了。”有人喊了一声。 果然,那个老头将长船划到瀑流边上,连船带人,一下子翻了下去。 这一情景,让在场的人都惊了惊。 这已经算是深海区域,纵深起码有上百米,又是断流,没有海水浮撑,摔下去岂不是粉身碎骨? “小公子,回去吧......我觉得这个老头有古怪。”鬼叔咬牙道。 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颜如青环顾四周,一时没了主意,自然,鲧皇海宫的宝物,他是势在必得的,但他也怕死,大好的时光死掉,想想都是件痛苦的事情。 “大剑门的人也翻下去了......”颜家一个供奉看得仔细,急忙喊道。 “什么!”颜如青大惊,先前为了安全起见,他特意放缓速度,让大剑门的人当出头鸟,没想到才现在一下子,大剑门的人,居然也跟着翻到瀑流下面了。 “你去看看!探查一番。”颜如青指着开口的那个供奉。 供奉脸色惨白,吞龙鱼的事情,他可是记忆犹新。 “放心吧,离得这么远了,那些吞龙鱼早甩在后头了。”鬼叔也劝道。 供奉咬了咬牙,主家有命,他不敢不听,只好硬着头皮踏到海面上,继续往瀑流那边掠行。 可没一下子,十几条吞龙鱼,诡异地从海面跃出,叼住那个供奉,迅速往海水里拖。 没多久,一泡血水漫了上来。 颜如青嘴巴微动,艰难缓出一口气,用长剑撑住身子。 “小公子,我还是提议先回去,和家主商量一番,来路我都记得了。”鬼叔继续劝道。 “来路记得有何用,等我们再来,宝物早被人取走了!”颜如青吼道。 一时间,颜家人的那艘长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用气劲压住湍急的海水,暂时稳住在江面上。 旁边的几艘长船,也不敢轻举妄动。 “走。”徐安吐出一句。 船上的人,皆疑惑不解地看着徐安,眼前都看着是断流瀑布了,还要往前吗? “徐安,莫要大意,何况,这艘船上,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吧?”淳于海皱眉道。 对于徐安,他原本是印象不错的,毕竟离岛能得到这样的助力,算是意外之喜了,可眼下,却不顾整艘船上人的安危,冲入瀑流么? 万庚风转过头,心底里,他是赞同徐安的,当然,表面上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 既然是宿敌,那就该永远敌对,不死不休。 徐安沉默了一下,居然踏入了海面。 廉大惊,“徐安,海水里有吞龙鱼!” 徐安没应声,飞快地往前掠去,苏武扛着长刀,紧随其后。 场中的人,都看得触目惊心,哪怕是颜如青,也是一脸发白。 “傻子,自诩高手么?这吞龙鱼在上古之时,可是能噬龙的。”鬼叔冷笑。 不少人看着徐安,都是一脸同情,这种时候还弃船踏海,明显是活得嫌命长了。 “燎海!”徐安怒喝一声。 嗡! 漫天的火焰,瞬间裹住了以徐安为中心的小片海域。 苏武仰头大笑,长刀一甩,一道刚烈的刀气,将离得远些的,那些拥挤而来的吞龙鱼,瞬间斩断身子。 这个画面,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俗世的小菜场里,老练的鱼贩子手起刀落,将活鱼斩成两段。 “以火焚海,霸道如斯!”廉惊叹道。 其实这吞龙鱼并没有多强悍,只是靠着数量取胜,若是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其中任何一个野武者的对手。 只是,那一泡又一泡的腥红血水,让颜如青这些人,先入为主地害怕了。 转瞬之间,徐安和苏武,已经掠到了瀑流边上,身子一番,径直跳了下去。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刚才大剑门的长船离得最近,若是发现问题,肯定会停下,可人家照样跟着翻入了瀑流,那就足以证明,瀑流之下,应该是有水潭之类的存在,不至于是死路。 “这个徐安有点意思,那个拿刀的也有点意思。”明小剑瓮声瓮气开口。 马长歌眯了眯眼,“无冕第六古武世家,蠢名头罢了。” “行船!”颜如青看着徐安都敢涉险,对拳那时丢下的面子,要重蹈覆辙不成? 鬼叔沉默了下,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劝。 危险与收获并存,若是处处畏手畏脚,那还寻个什么宝?躲在海岛上往沙子得了! 登时,所有长船,怔了怔后,也齐齐往劫海的断流瀑布驶去。 232 险境重重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人站在劫海断流之处,着实会有一种渺小无比的感觉,铺天盖地的海水,在断流两边,如巨雷轰鸣,奔涌而下。 徐安伸头,正色往下看了一眼,发现如他所料,这断流之下,居然还有一条潺潺而淌的小海河。 不得不说,大自然真是神奇无比,能衍生出这般的奇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人为......但若是人为,那这种力量,可真是恐怖非常了。 徐安和苏武,用气劲压制住下坠的惯性,从百多米高的海面摔落,很准的落入了小海河,幸免于难。若没有这条海河,这么高摔下来,哪里还有什么活命的机会。 很快,七八条长船,也瞬间从高处摔落。 “用气劲压住摔落速度!”鬼叔吼道。 登时,颜家的长船,没有人敢偷工减料,奋力压住下坠的力量,“嘭”地一声,算是安全落到了小海河里。 淳于家那边,除了廉和淳于海外,带来的高手也不少,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文家的长船也平安落河。 其中,有两艘小势力和野武者混合的长船,高手太少,压不住摔落的力量,瞬间摔到小海河旁边的礁石上,整船的人,都摔得身子扭曲,五官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一下,只剩五艘长船了,徐安和离岛淳于家的,颜家的,文家的,大剑门以及一个不算太弱的小势力。 更诡异的是,原先的那个老头,给人的感觉分明是普通人,此时居然也安全无虞地航行在小海河上。 佝偻的身子,慢悠悠地划着船。 连徐安也忍不住皱眉了,在王夫庙那会,这个老头就显得怪异,而且,以一个俗世人的身份,如何能从这样高的劫海瀑流摔下而不死? “要不我去问问?”苏武苦笑道。 徐安摇头,从始至终,这老头一句话不说,只知道领着他们去寻鲧皇海宫,如今,好像真地来到了这处宝地。 而那根尖石塔,分明就在劫海断流的另一边,如今沿着这条直直的小海河,莫非还能拐上去不成? 最让人害怕担心的是,你只要一抬头,就会看得见,两边汹涌而下的海水,像大瀑布一样,急速翻滚而下。 甚至,有不少吞龙鱼游离得近了,会忽然从断流中窜出头,咧出满嘴尖牙,冲着人嘶叫。 这种境况,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心惊胆颤,若是海水忽然不断流了,两边一起淹过来,在海底之下的这些人,恐怕都难逃厄运了。 “没别的法子,只能继续跟着他了。”鬼叔沉声道。 这句话并没有错,小海河看起来还很长,谁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说不定尽头就是鲧皇海宫呢。 最后的五艘长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哪怕最前的大剑门,也和老头保持了一段距离。 小海河的河道,渐渐变得狭窄,同样是刚好一艘长船大小的距离。 光线慢慢暗下来,徐安猜测,可能是两边断流的海水里,有了大礁石一样的东西,挡住了光线。 “上古有皇,其名为鲧,善逐日,击浪而行。日头西沉了。”万庚风有意无意吐出一句。 徐安皱了皱眉,更加小心周围的环境。 前面的老人,依旧孜孜不倦地领着路,小海河终于到了尽头,两边的断流,如徐安所料,也慢慢呈现出巨大的礁石。 老人下了船,沿着小海河旁边一米左右宽的碎礁石路,佝偻着身子慢慢往前走。 “怎么办?”颜如青皱眉。 这景象,分明是要弃船而行了,但长船的重要性,如今他们都是知道的,弃了长船,那铺天盖地的吞龙鱼杀过来怎么办? “左右都到这里了,颜小公子若是不敢,自然可以回去。”文渊龙嗤笑。 颜如青被一激,瞬间冷哼一声,率先下了长船。 没法子,小海河不能再行船,浩浩荡荡的四十几个人,都弃船而行,跟着老头,踩着碎礁石,慢慢往前走。 徐安不时平视着两边的断流,和脚下的碎礁石做着对比,诡异地发现,那老人,居然领着他们,一直在走上坡路。 入了劫海断流,又要踏坡而上,这是为何? “有古怪,我总觉得,我们是要去一处未曾现世过的地方。”廉沉声道。 “鲧皇海宫到现在,已经有上万年之久,若是被人发现过,早已经取走里头的宝物了,但许多古籍录册里都没有记载,应该是未曾现世的。”淳于海分析道。 不管怎么样,在场所有人的心思,都是为鲧皇海宫的宝藏而来。 尤其是上古世界的古武,若能得到,恐怕真的会一飞冲天。 “咦,这不会是一个礁洞吧?”走在前面的大剑门,其中一人狐疑道。 礁石多为上古火山岩,或者珊瑚之类的聚合物,被海水长年侵蚀而成,一般来说,里面是很少有太长的中空位置的。 可眼下,正如大剑门的那个人所说,这四十几个人,真的走入了一处礁石洞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方面是鲧皇海宫的期许,另一方面是隐藏危险将至,所有人在欢喜之余,都小心翼翼防备着。 礁石洞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不少人用尽各种法子,让礁石洞微微亮堂起来。 有个小势力的供奉,走得离礁石太近,忽然惊叫起来。 这一叫,顿时让所有人侧目。 小供奉颤栗着指了指礁石面,“这边......起码有上百具人骨。” 徐安皱了皱眉头,拳头燃起一簇火焰,探照过去,果然,那一边的礁石面上,密密麻麻嵌满了尸骨,占据了差不多一整面的礁石墙。 诡异的气氛,瞬间又开始弥漫。 “快些走!”鬼叔压着嗓子低吼,如此情况之下,他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和徐安执辨。 忽然,随着一次剧烈无比的晃动,原本那面嵌着无数人骨的礁石墙,瞬间崩塌下来,来不及躲避的人,瞬间被压死了十余个,其中还包括两个淳于家供奉。 颜家和文家的供奉也被压死了不少,几十米高宽的礁石墙,如世界末日一般砸下来,掩耳不及迅雷,许多离得远一点的人,不断庆幸。 万庚风翘着嘴巴,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是功夫高强就是厉害了,在徐安探照出人骨的时候,他就猜测,那面礁石墙,肯定会翻下来,否则,那些人骨如何会嵌到礁石墙上。 至于砸下来再如何翻上去,万庚风也不得而知了。 死里逃生的人,不断喘着大气,拼命往前跑。 那个走在前面的老人,居然停了下来,像是特意在等着他们一般。 老人前方,隐隐有一道光亮,像是火车进入隧道之时,准备出隧道口的那种白光。 233 围困之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腥咸的海风,不知从哪儿灌入,登时,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差点忍不住欢声雀跃。 跟着这老头在礁石洞里,行了几个时辰,总算是要走出去了。 几个年轻些的人,忍不住眼睛发红,这一趟寻宝之旅,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一场梦魇。 徐安揉了揉眼睛,松懈掉平视的目光,上坡的路,总是越来越陡的,若再继续走下去,恐怕会有一些人坚持不住了。 老人继续前行,跟在后面的人继续前行。 刺耳的白光,让徐安习惯了好一会,才踏步走了上去。 礁石洞口,传来海鸟的媾鸣以及浪头拍打的声音。 逐渐的,跟在后面的人,也慢慢走出了礁石洞。 “这是一个海岛。”颜如青开口。 “不是一个岛,还能是一个机场不成?”苏武讪笑。 颜如青刚要动怒,被鬼叔拉住。 “非常时机,不宜动手。” 意思很明白,谁也不知道,眼下处于哪个地方,而且要真是打起来,不见得会赚到便宜,帝岛加上淳于家,已经不是他们一个颜家能抗衡的了,何况,一直在后面的文渊龙总是不表态,反而有靠拢徐安的意思。 颜如青冷哼一声,扬手指了指苏武后,继续环顾起海岛周围的环境来。 而那个带路的老人,似乎也不再走动,佝偻着身,静静立在海边。 “古籍上,没有标注这个岛。”廉伯说道。 “会不会又是岛人的传承岛屿?”淳于海皱紧眉头。 “不会,若有岛人,此时早过来了。” 岛人是最忌外人登岛的,无故登岛的行径,无异于侵略。 正说着,忽然之间,那个礁石洞口,一下子崩塌,随后,居然有海水从崩塌的礁石缝隙中,慢慢漫了上来。 当然,没人在意这个,那种阴暗的礁石洞,可没人再愿意走了,大不了回返时走海路。 “老头跳海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徐安吃了一惊,转过头时,看见那个老人一声不吭地跳入海里,再也不见冒头。 “自尽了?” “为何要自尽?” “别慌,跟紧我!”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白胡的老者,身着褐色古袍,背挎一柄硕大的巨剑,正是大剑门的剑主姬舀。 另一个小势力的人闻声,迅速往姬舀那边靠近。 当然,颜家和文家不可能向一个势力靠拢,两者都讪笑一声,各自离去。 徐安则继续与淳于家的人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走。 如此,登岛的人,分成了四拨势力。 “这个岛,比离岛还要大得多。”廉惊道。 “猜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鲧皇海宫所在的海岛了,徐安,你不是说备有一把钥匙了么?”淳于海抬头发问。 徐安默然,说实话,他不知道,为什么鳌猿一直没有出现,当初说好在长船镇那边碰面的,莫非是遇险了不成?被人劫杀夺了青铜匙? 鳌猿不来,那半把青铜匙,自然也不在徐安身上。 不过,眼下这情况,说这种真话,只会引起淳于海这边的疑心,徐安索性点了点头。 “在我这里,当务之急,我们需要找到另外半把青铜匙,那老人能领我们来这里,猜得没错的话,青铜匙应该是在岛上。” “徐安说得没错,那尊鲧皇青铜像所指,是这个海岛了。”廉说着,伸手指了指远方。 那一座尖石塔,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离得好像不算太远,大概是三四百米的距离,天知道茫茫大海之上,如何会有这样一座尖石塔矗立。 让所有人更兴奋的是,围着海岛转了一圈之后,在海岛最正中的位置,发现了鲧皇青铜像后背上,刻着的那座弧形山包。 这样一来,两个标志物都有,那就代表,这座海岛真的是鲧皇海宫所在地了。 苏武从海岸走回来,脸色微微发白。 “怎么了?”徐安皱眉道。 “海里有东西。” “吞龙鱼?” 苏武沉默了下,缓缓开口,“吞龙鱼......没这么大。” “大概多大?” “大概十几米。” 徐安闻声,瞬间跃到海岸边,拾起一枚石子,往海水里掷去。 顿时,一道巨大的黑影,破海而出,往破空的石子咧嘴咬下。 巨大的水声,惊住了许多人,等转身一看时,都吓得往海岛里缩。 “吞龙鱼王!”鬼叔冷声道。 “不止一条,我刚才试了试,起码有四五条跃起来。”一个颜家供奉在旁惊喊。 “那个老头,是要困死我们啊。”鬼叔怒吼。 确实,以这个迹象看,海岛附近,肯定隐藏着更多的吞龙鱼王和吞龙鱼,没了长船,若是踏海而行,肯定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徐安自问,哪怕用了燎海,虽然能逼退吞龙鱼,但这些吞龙鱼王,他可没什么信心了。 “先找到海宫!”颜如青沉声道,左右都暂时走不得,还不如多花费点心机,先把鲧皇海宫的宝藏找到。 分为四拨的人,各自为战,庆幸这个海岛不小,四拨人各据一个角落,各含心机。 徐安原来想着,如果海岛上有树木,可以照着长船的模样,试试造一艘船,可惜的是,这海岛除了荆棘花草,以及一些韧性不佳的林木外,根本没有什么好材料。 连着过了几天,鲧皇海宫的线索,依旧没有发现。 没有高壮的林木,日头出来,便显得极燥热,最关键的是淡水问题。 幸好苏武在俗世时,做过工地的勘测员,出人意料地寻到了一股地泉,虽然出水不佳,但总算解决了水源问题。 至于吃的,无非只有海鱼,在场的都是气劲高手,只要不入海,吞龙鱼便不围攻,食物倒也不缺。 甚至,苏武这家伙,偶尔还捕到不少石蟹,算是加餐了。 徐安乐得其成,小时候他是苦惯的人,应付这类关乎存活的问题,很容易。 最难受的要数颜如青了,自小含着金钥匙长大,那腥味无比的海鱼吃得多了,根本咽不下去。 即便鬼叔特意晒干,也照样吃不下去。 “我想洗个澡,淡水澡,鬼叔你知道的,我在家里时,要一天洗两次澡的。”颜如青望着那口只能丝丝冒水的地泉,舔了舔舌头说道。 鬼叔沉默了一下,“小公子,非常时期,还希望忍耐一下,浪费水源,其他人不会同意的,而且,那口地泉还是徐安那边的人发现的,能让我们共用饮水已经不错了。” 颜如青挠了挠脖子,愤怒地骂了一声。 若是颜家有个像苏武那般的能人,找出一口地泉,他便不会这般难受了。 鬼叔使了使眼色,一个颜家供奉,抱着一个自制的石罐子,走向海边,准备取些海水。 海岸的礁石下。 马长歌蹲在地上,脸色无比厌恶地嚼着一条生鱼,明小剑嚼着鱼干,抬起头,和前来取海水的颜家供奉刚好四目相对。 巨剑起,人头落,海风腥味渐浓。 马长歌骂咧了一句,领着呵呵笑的明小剑,往另一处隐蔽礁石掠去。 234 海岛毒雨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勾心斗角的几拨人,同时被困在海岛上,偏又找不到任何关于鲧皇海宫的线索。 这种情况之下,再小的事情,也会成为恶战的导火索。 颜家的供奉被人杀死了,连头颅都被斩了下来。 颜如青脸色震怒,原本因为水源的问题,便极度不爽了,现在可是一点就着。 “谁做的!够胆下黑手,就够胆站出来!” 弧形的山包子上,颜如青冷声吼道。 鬼叔和余下的五六个供奉,全站在颜如青身后。 “狗屎一样的东西,别让我查出来,不然亲手扒了你的皮子!”一边说着,颜如青目光一边看向大剑门的位置。 前两日,大剑门有个野武者因为过界,被颜如青亲手打残。 极有可能,这是大剑门那边的报复。 姬舀眯着眼,大剑门虽然比不上颜家的底蕴,但好歹也算是一方势力,何况如今在这海岛之上,都是亡命寻宝,谁怕谁啊。 虽然颜家那边多出一个鬼叔,但大剑门这一边,人数也是最多的,足有十二三人。 打起来,大不了拼命。 明小剑不时抬头,呵呵笑着,马长歌恼怒地一把捂住他的嘴。 马家是五大古武世家第一没错,但在这海岛之上,哪怕加上明家小剑,也是最少人手的,本来就不宜多生事端。 对于这类事情,徐安懒得劝,文渊龙那边更是无比欢喜,真打起来再死几个才好呢。 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望,这一仗终究是没有打得起来。 因为海岛下雨了。 漫天的雨水,驱散烘了几日的燥热,空气顿时清爽起来。 很多人趁着这个机会,舒服地在雨中冲了个澡。 “如青,现在可去洗澡......”鬼叔开口。 颜如青扭转头,“雨水又不是溪泉,脏得很。” 鬼叔叹了口气。 海岛上的礁洞还是有不少的,四拨人寻了礁洞,焦急地避着雨。 徐安抬起头,看向洞外,一只海鸟掠过,冒雨飞了一阵,忽然整个身子翻了下来,翅膀折了,举着鸟头慢慢爬动,嘶声哀鸣。 “廉伯,让那些人回来!”徐安惊道。 廉回过头,没明白徐安的意思。 “这雨有古怪!” 廉瞬间顿悟,大惊站起身子,冲着外面还在冲雨水的三个离岛供奉大喊。 可惜,正如徐安所言,那三个供奉忽然身子抽搐,脸色铁青,不断捂着嗓子,似乎要开口,但什么也讲不出来,只有墨色的血迹,从嘴角溢出。 廉咬了咬牙,退回了礁洞。 淳于海无比愤恨地盯着外头,每一个忠诚的离岛供奉,都是淳于家的宝贵资源啊。 “我想起来了,陈西风刚才好像也出去冲雨了。”仅余的两个离岛供奉,其中一个开口。 “怕也是遭难了。”淳于海表情没有任何难过,一个俗人,死就死了,自家侄女大概会伤心一段时间吧。 徐安皱紧眉头,他更担心的是,那口地泉会不会受到污染,若是也染了毒,这海岛上的人,没过几天都要活活渴死。 另一边的巨大礁岩下,颜如青不断后怕,两个颜家供奉就这么死在他眼前,浑身墨绿,分明是中了剧毒。 “老奴差点害了小公子。”鬼叔惊声道。 颜如青缓了口气,他开始后悔,当初信誓旦旦地要出来寻宝,鲧皇海宫没寻到,颜家人已经死伤大半。 同样,文渊龙那边也死了人,最惨的是大剑门姬舀,野武者本来就性子豪放,这一次几乎死绝,十几个人到最后只剩两三个。 雨停之后,所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满眼尽是怪状扭曲的尸体,看起来触目惊心。 “诸位,清算一下人数。我觉得,有必要坐下来商讨一下了。”廉沉声道。 颜如青脸色沉默,这奇怪的海岛,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东西,确实不宜再内斗了。 姬舀撂起凌乱的丝丝白发,点点头。 文渊龙背着手,没有发对,也点了点头。 离着不远的一处礁岩下,马长歌沉吟了许久,终究没有走出去。 那座倒弧形的山包子下,最大的一块礁岩里,十几个人全围坐在一起。 苏武刚好从外面走回来,脸色很不好,在徐安耳边讲了几句。 徐安闻言,艰难动了动嘴巴。 “那口地泉染毒,不能再喝了。” 话音落,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没有了水源,这茫茫大海之中,该如何存活。 “能否再去寻一口地泉?”姬舀开口。 徐安转头看着苏武。 苏武摇头,“我寻过了,只有那一口地泉,是从地河而出,其他都是海水。” 文渊龙舔了舔嘴巴,略微烦躁地说道,“你该想想办法,既然能寻到第一口,应当也能寻到第二口。” 苏武嗤笑,“你若是有法子,又何必坐享其成呢?” 文渊龙动怒,刚要站起来,被旁边的老管家劝住。 徐安眯了眯眼睛,“文家主,你最好想清楚,现在是不是要动手?” 文渊龙咬了咬牙,看着颜如青以及姬舀阴沉的目光,继而垂下了头。 “徐安,虽然我们有点过节,但大是大非面前,这点道理我们还是明白的,你继续讲吧。”鬼叔淡淡道。 大是大非?若是有机会,你们颜家怕是巴不得杀了我吧? “先报一下人数吧。”廉提议。 鬼叔叹了口气,“那场毒雨,颜家死了两个供奉,如今只剩四个人。” “大剑门三人。” “文家五人。” “离岛五......四人。”淳于海原先想着死了三个供奉,应该还剩五人,但才记起那个什么陈西风,应该也死在外头了,只剩四人。 徐安和苏武,已经没有报数的必要。 “下一步该如何?莫非乖乖等死不成?”姬舀发问。 没了水源,肯定支撑不了几天。 “这海岛虽然不小,但该找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死角了,古怪得很,半点线索也没有。我有时都在怀疑,我们这批人,会不会被诓了。”鬼叔沉声道。 想起那个古怪的引路老人,以及一路上的种种怪异,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顿。 “文渊龙,你当初是如何知道这老头是个庙人的?”徐安皱眉,这句话他想了很久了。 文渊龙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在长船镇那会,我也是打听的,才知道这个老人是庙人,守在王夫庙那里有三十多年了,想着可能有线索,才寻了他过来。” 守株待兔最高明的招数,并不会像寓言里的那个人守在树下,而是等兔子来了撞死了,才出来拣兔子。 很明显,这一场寻宝,是被人怂恿了。 徐安心里,想到那一个名字,忍不住动怒。 235 击穿礁洞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日头出来,晒干了雨,晒枯了死尸。 礁岩下,一种绝望的气氛蔓延。 “这鲧皇海宫,真在这海岛上?”文渊龙不知说了几次,依然乐此不彼地提出疑问。 “这等异象,必有重宝无疑。”鬼叔冷声道。 劫海断流的异象,此时又浮现在众人眼前。 “寻了这么久,连个蟹洞子都刨了,还是没有发现。” “我觉得,这海岛,极有可能是中空的。”徐安沉默了一下开口。 话音落,已经有几个人讪笑起来。 海岛不可能是中空,若是中空,如何能矗立在海面上,早就沉入海了。 “徐安,你原本是俗人,不熟悉这些门道我不怪你,不过,你莫要再讲这种笑话了。”颜如青嗤笑。 “我觉得徐安说的可能有道理,那种种异象,平时诸位也曾见到?既然如此,就不该以常理而论,这座海岛可是古怪得很,先前的毒雨可是毒杀了十余人了。” 廉的话,瞬间让在场的人沉默。 “他们必然会猜得出,海岛的玄机并不在岛面上。”离着海岛不远,鳌猿立在一艘海船上,淡淡开口。 鳌猿旁边,一个全身裹着斗笠蓑衣的人,声音嘶哑开口,“不管如何,既然来了,就莫要走了。” 若是海岛上的人看见这个蓑衣老者,肯定会大吃一惊,这老者,不就是引路的那个庙人老头么? 鳌猿点点头,随即凝重问道,“长老......本家海岛上,当真有鲧皇海宫?” 蓑衣老者淡笑,“自然有,否则我给你青铜匙作甚?” 鳌猿苦笑,“我居然从未知晓。” 那处海岛,古称鳌岛,是鳌家人曾经赖以生存的家园,只是古时发生了祸事,鳌家人几乎死绝。 寻宝队来之前,鳌猿早已经将鳌岛上的许多遗留生活用品,尽数毁去,不留任何痕迹。 “这些个古武世家,劝我们的,也该还了。”蓑衣人淡笑。 鳌猿也咧嘴笑。 表面上,他曾是斩蛟会的二头领,实际上,他是另一个组织的忠心门徒。 鲧皇海宫的事情,不过是他做的一个局,至于目的,自然是要将这些古武世家的人,困杀一批。 “徐安,你莫要怪我,谁叫你那个无冕第六世家的名头,越来越响了呢。”鳌猿冷冷道。 “鳌岛要醒了。”蓑衣人莫名其妙吐出一句,尔后转身,背着手慢慢行。 海岸边,徐安脸色很不好,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件怪事,离着不远的那座尖石塔,好像又倾斜了一些。 “徐安,洞口打穿了!”廉在远处喊道。 十余个人商量之后,觉得既然找不出入里的洞口,索性自己打出一个,而那座弧形的山包,显得太过可疑,所以选择了从山包上下手,众人合力,用气劲击穿一个地洞。 徐安闻声,刚走两步,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让整个海岛摇了起来,仿佛惊天地震一般。 “稳住!”廉吼了一句。 所有人跃到空旷点的地方,小心防范着。 徐安也捏紧拳头,环顾左右。 庆幸的是,这地震晃动了一下子后,停了下来。 “莫非岛上有火山?”这种晃动,离岛人是最熟悉的,也怪不得淳于海会这么问。 “都寻遍了,哪有火山?”颜如青冷笑。 索性,没有人再理会,拼命击打着山包上的洞。 苏武一刀劈下去,将挡住的礁石岩劈碎后,一个趔趄之后,差点立不稳身子。 “果然通了!”文渊龙大喜。 透过一层层被击碎的礁石,正如徐安所言,整座海岛是中空的,怪不得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鲧皇海宫的线索。 “鲧皇海宫必然在里头!”文渊龙吼了一声,率先跃了下去。 颜如青和鬼叔也不甘人后,跟在后面也跃了下去。 接着是姬舀,淳于海和廉。 徐安和苏武对视一眼,也一同跃了下去。 如果晚一些,徐安必然会看见,离着不远的那座尖石塔,分明左右晃摆了几下,却又依然屹立不倒。 中空的位置并不深,抬起头看,离着那个击穿的洞,也不算太高。 落到下面的那一刻,像踩着什么一样,软绵绵的。 “封闭太久,应该是地质便软了。”姬舀想了想开口。 这种解释虽然没什么根据,但至少稳住了很多人的惊惧心理。 沿着软绵绵的小路,十余人谨慎地慢慢往前行。 马长歌和明小剑,在滞后半个多时辰后,也跳了下去。 鳌猿笑了笑,和蓑衣老者缓缓踏海而来,那些吞龙鱼不进反退,让出了一条路。 “都进去了。”鳌猿冷笑。 “还有个人。”蓑衣老者扬手,一股灰白色的掌气虚抓一下,将一个躲在礁石岩后面的人影,揪了过来。 万庚风脸色微白,他不傻,毒雨将至的时候,他便发现不对了,要知道,他以前可是练毒功的。 “何人?”鳌猿皱了皱眉,有漏网之鱼,这不值得高兴。 “离岛女婿。”万庚风认真道。 蓑衣老者皱了皱眉,万庚风则咧开嘴,“我倒是听过你,一个俗人对么?” “确是。” “挺聪明的,但我不喜欢留着废物。”鳌猿嗤笑一声。 “我留在这里没下去,便是在等你们,我可以与你们合作。” 鳌猿揉了揉鼻子,猛然一拳轰在万庚风肚子上,“狮子狩猎,你一只野狗,还想着过来分食?” 万庚风咳着血,庆幸鳌猿留了力,不然他早被打死了。 “若是我下去,会有法子让这些人自相残杀。”万庚风咬牙道。 鳌猿顿了顿,他原本的意思,是等徐安这些人在里头触发机关而死,蓑衣老者告诉过他,鲧皇海宫确在里头,但同样的,里头的机关,也是最为凶险的,如果触动了某个最危险的机关,那么会发生极恐怖的事情,哪怕是他们,都必须要逃遁。 什么样的机关,才会如此可怕? 鳌猿也问过蓑衣老者,可惜,蓑衣老者并没有讲出答案。 “你是离岛的人,莫非盼着离岛的人死掉不成?”鳌猿眯住眼睛。 “自然,都死了才好,特别是那个淳于海,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若是死在里头,我成为离岛家主的希望,又添了几分!”万庚风脸色狰狞地抬头。 很久之前,他一直想找个合作伙伴,最先的目标是文家或者颜家,可当他发现,这些古武世家有多么不待见俗世人的时候,便绝了这个心思,如今好不容易碰到鳌猿,自然不会放过。 “我若做了离岛家主,以后可供驱使!” “你一个俗人......何德何能?”鳌猿并不傻。 “淳于雄只有一女,而我,是他的女婿,仅凭这一点,便有机会。” 这句话算是交心了,万庚风知道,若是他再藏着掖着,眼前的这个鳌猿,当真会把他打死。 鳌猿抱着手,似笑非笑。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乏有野心的人,有野心而又精于算计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比如鳌猿,表面上的斩蛟会二头领,普普通通,哪怕是徐安,都不曾怀疑过他的身份,最多只觉得他不简单罢了。 “你有点意思,若是做得好,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去,当然,你也可以告密,但这没什么用。” 万庚风抹去嘴角的血,笑了笑,“难得有这种机会,我也盼了许久。” 鳌猿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将一枚青铜匙丢到万庚风手上。 “你是个聪明人,剩下的事情不用我教你。” 万庚风点点头,直直跳了下去。 礁洞里,响起一声“嘭”的声音。 “这个人野心太大。”蓑衣老者摇着头。 “我自然知道,不过他现在还是条有用的野狗。” 236 诡计落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沿着柔软小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光线逐渐变暗。 一路上并不平静,一个文家供奉触到机关,登时被万箭穿心,惊得其他人停了好一会。 “起火。”鬼叔沉声道。 两个颜家供奉急忙打起火烛,分走两边。 跟着,也有几个人从怀里摸出火烛,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照着。 没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凹地。 火把映照,凹地下的画面,有点触目惊心,居然是数不清的尸骨,密密麻麻地堆叠着。 “快走,这附近应当又有机关!”鬼叔吼道。 闻言,所有人急忙快步前些,若是没有机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骨堆叠在此? 徐安走在最后,皱了皱眉后,跃下了凹地。 “徐安,危险!”苏武大惊。 徐安摆了摆手,和鬼叔不同,他总是觉得,越是危险的地方,应该越有玄机。 翻了几具尸骨后,并没有任何异常。 “苏武,帮忙。”徐安沉沉吐出一句。 苏武有点慌,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疾走的人群,咬了咬牙也跳了下去。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后头的明小剑压着声音发问。 “在做蠢事。”马长歌冷笑。 实际上,他有点烦躁,若是这两个人不走,他们便不能动,否则会被发现。 隔了不久后,终于那个徐安跃了上去,随后,苏武也跃了上去。 徐安淡淡转过头,马长歌急忙缩回身子。 “走吧。”徐安抹了抹手开口。 苏武一脸兴奋,刚要说话。 被徐安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喝住。 前面的队伍走得不算太远,徐安两人赶了一阵,总算追了上来。 眼前,又有了难题,极其诡异的,明明一条小路,居然生了两条岔道,换句话说,眼下只能二选一走一条,或者整个队伍分散。 “左边,我记得刚才的机关,是靠右一些。”颜如青吐出一句。 “我觉得是右边,古籍有讲,左逆右顺,要走,自然是顺的路安全。”姬舀淡淡道。 这两个人的话,都有些道理,一时间,居然让整个队伍滞了下来。 “有人!”廉忽然低喝了一声。 顿时,所有人停了下来。 徐安早就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是从后面快速追来。 等人追得近了,徐安等人脸色才慢慢古怪起来。 追来的,赫然是那个陈西风。 “你没死?”淳于海脸上,没有任何惊喜。 徐安也皱眉,这陈西风不过一个俗人,那场毒雨落下的时候,供奉高手尚且不能自保,一个俗人,如何会没有事情? 百毒不侵?除非他是毒人? 想到这里,徐安脸色一紧,万庚风便是毒人,毒雾弥漫万岛的那一个局,徐安可是记忆犹新。 “陈西风”喘着气,“廉伯,寻到你们了。” 廉淡淡应了一声,“你去哪儿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那天我在西边的礁岩下,发现一处山洞,便走了进去......” “谁信呢,我们寻了这么多日,半点线索都没有,你一个俗世蝼蚁,就能发现了?”淳于海冷笑。 徐安冷冷盯着陈西风,拳头握紧,只等这陈西风露出马脚,立即将他诛杀。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陈西风不退反进,居然一步步走向了徐安。 “徐岛主,我听过廉伯说,你身上有一枚钥匙,可对?”陈西风一脸“义正言辞”。 徐安眯了眯眼,没明白这陈西风的意思。 “自然,我身上有一枚。” “可否拿出来?” 徐安摇头,“我不想拿出来。” 陈西风闭着眼睛,探出口气后,缓缓从身上摸出了半把青铜匙。 “我讲过,那天我入了礁洞,然后便发现了这把青铜匙,徐岛主,眼下这把青铜匙在我手里,你又作何解释?莫非,是你将我们引过来的?”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开始惊怒起来。 联想种种,怪不得徐安一直没有拿出青铜匙,而且,还特地将他们引入了这里。 “徐安,你要困杀我们么?”颜如青大怒,长剑出鞘,要往徐安斩来。 苏武冷哼一声,同样将长刀横在身前。 “且慢。”徐安笑了笑,转头看着万庚风。 “这把钥匙是你寻到的?” “自然是。”万庚风冷笑,如今境况了,你还想扭转局面不成? “廉伯,雨停了多久?”徐安问道。 “大概一日夜......不对!陈西风,若是寻到青铜匙了,你为何现在才出来!”廉伯瞬间明白了徐安的意思。 万庚风暗地骂了一声,嘴上却在辩解,“我走入礁洞,洞子太深,你们都知道,我身上无气劲功夫,只能凭着俗力走动,自然要花费更多时间。” “这倒是情有可原。”颜如青派腔了一句,不管怎么说,现在这陈西风手上有青铜匙,确实值得拉拢,虽然他也有一把赝品,但赝品毕竟是赝品,真品才是最好的。 徐安撇撇嘴,“不得不说,你这个离岛女婿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万庚风一副“义薄云天”,“徐岛主,我只是想弄清楚,你为何要骗我们来此地?” 徐安没有钥匙,却骗众人说钥匙,这一点,本来就很值得大家考量了,再加上万庚风的点火,很容易激起这些人的愤怒。 “我没有骗人。”徐安淡笑。 “你原来说手头有钥匙,现在呢,并没有吧?从始至终,这不过是你的噱头,骗我们过来这海岛罢了,百多人到现在,只剩十余个了!”万庚风双目泛红。 这一招,同样激起了许多人的斗志。 “很多年前,我对一个人说过,这辈子,他永远都玩不过我,曾经玩不过,以后也玩不过。”徐安冷声道,眯着眼睛盯住万庚风。 万庚风不由得心头一凛,他听得出来,徐安就是在讲他万庚风。 “徐安,你过了。”鬼叔冷笑。 廉默然。 淳于海不动声色地退到万庚风身边。 叹了一口气,徐安缓缓将手伸入怀里,将一枚古朴的青铜匙拿了出来。 “不可能!”万庚风惊怒。 所有在场的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 “陈西风”手上一枚,徐安手上一枚,那岂不是说,两把钥匙都到手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廉,这样一来,起码证明了徐安并不是恶人。 实际上,这一枚青铜匙,也是徐安刚得不久,和苏武恰好从凹地堆叠的尸骨里,一具插着半把短剑的尸骨上寻得。 苏武在后边抹着汗。 “真他娘刺激,若是没找到这半把青铜匙,该开打了吧?”苏武暗想。 万庚风死死咬着牙关,他不明白,徐安为何运气总是那么好。 “这位陈西风,还有什么问题吗?”徐安冷冷道。 “没有......误会了。” “徐安,这样吧,我颜家素有贤名,而且我尚懂得机关之法,你和这位陈先生,可先把青铜匙借与我一观,以便快些寻到鲧皇海宫,大家得了宝物离开。”鬼叔语气轻柔。 颜如青脸色也逐渐舒缓。 “问你妈借去!”苏武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自然,这也是徐安的意思。 鬼叔阴沉着脸,但又无可奈何,徐安加上离岛,他颜家不见得能讨到便宜。 “我觉得,还是交到我手上比较好,西风是我侄女婿,徐岛主是我淳于家的至交好友,想来,你们应该信得过我的。”淳于海笑道。 “我拒绝,你们刚才怀疑我,我生气了。”徐安假装一脸动怒。 淳于海脸色阴沉。 倒是万庚风,很干脆地将青铜匙交到了淳于海手上。 万庚风不傻,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既然没法子祸害徐安,那就更应该保全自己。 237 机关险恶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将另外半枚青铜匙放回怀里,皱了皱眉头。 记得没错的话,那个陈西风手上的青铜匙,应该就是鳌猿的那把。 这其中有个很关键的问题,鳌猿的青铜匙,怎么到了陈西风手上?给的?偷的?或者是抢的? 至于陈西风说什么从礁洞里找到,这种鬼话,徐安自然不会信。 隐隐的,徐安终于想得通,这趟寻宝之旅,或许就是个阴谋。 淳于海眯了眯眼睛,将万庚风递过来的半枚青铜匙放好,隔了一会后,他还是有点不舒服地开了口。 “徐安,我讲过,青铜匙若是放在我身上,尽可放心。” 徐安笑了笑,“莫非放在我身上,你就不放心了?” 淳于海惊怒,“你信不过淳于家不成?” 徐安微微叹了口气,这不存在信不信任的问题,这些人并不知道,暗中还有人在盯着。 “先走吧,寻到了鲧皇海宫,再合力打开门就行了。”廉急忙劝道。 淳于海沉默了下,只好点了点头。 “我走累了,明日再寻。”徐安扭了扭脖子,淡淡笑道。 话一落,顿时众人都不爽了,特别是颜如青,叫嚣得最为厉害。 “徐安,你若是怕了没人强迫你,留下青铜匙,我们自己去就行。” “徐安,你这样子不妥吧,莫非你的意思,要我们现在原路返回?”鬼叔也皱紧眉头。 “徐安,先把青铜匙给我吧。”这是淳于海的声音。 猜得没错的话,鲧皇海宫就在眼前了,这种时刻,如何能撤退? 千里迢迢而来,本就为了宝藏的! 万庚风心头暗恨,这徐安,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正在这时,又是一连串的剧烈晃动,紧接着,原先的来路,不知何时有海水夹着大块礁石崩塌下来。 如此,徐安说的原路返回,根本就不可能了。 颜如青几人在惊骇之余,还多了几分高兴,路虽然被封了,但你徐安今天是必须要继续走了。 “一群傻子。”徐安暗自吐出一句。 他不知道,做这些手脚的人,会不会是鳌猿? 大手笔啊,想来,将鲧皇海宫的消息散出去,也应该是鳌猿做的了。 后头的马长歌和明小剑,也是大吃一惊,崩塌的礁石,差点将他们砸死。 万庚风眯了眯眼,在淳于海耳边说了几句。 “继续走吧,徐安,莫要搞小心思了。”淳于海冷笑。 万庚风告诉他,徐安很可能是想独吞鲧皇海宫的宝藏。 徐安耸了耸肩。 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他没有说出来。 这中空的礁石里,有一种淡淡的腥味,让他略微熟悉,说不上的怪异。 “岔路,走哪边?”鬼叔淡淡扫了一眼徐安,目光却看向淳于海。 淳于海很享受这种感觉,自小起他的武学天赋不高,全仗着离岛的资源,才堆起来了一身气劲功夫,算起来,比颜如青这种后辈也强不了多少。 其他四个古武世家的同辈人或者老辈人,几乎都没怎么给他好脸色,要做离岛下任家主,他必须要证明点什么。 “右路,那句古话说的没错,左逆右顺。”淳于海缓缓道。 徐安没说话,却特意放慢脚步,拉着苏武走在了最后。 淳于海转头,看了一眼徐安,尔后又扭了过去。 一个淳于家的供奉,战战兢兢地走在最前,小心提防着各种机关。 “长老,里头到底有什么机关啊?”鳌猿拍了拍手笑道。 蓑衣老者沉默了一下,“最大的机关,是鳌岛的灾难,我倒希望不要触发了。鳌猿,你知道我们兽门的由来么?” “晓得,上古驭兽而战,称兽门,可惜了,上古的巨兽都死绝了。” 蓑衣老者无置可否,只是淡然一笑,隔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你只须记得,当初便是这些世家,剿杀了兽门。” 鳌猿脸色狰狞,“自然记得,我入海二十余年,便是为了这一刻。” 蓑衣老者点点头,“传承不断,便有复仇的希望。还有啊,你该知道,这鳌岛原本便是你鳌家的。” 鳌猿怔了怔,苦笑起来,“若非你说给我听,我根本不知道。” “当年鲧皇大帝遭惩杀,先前跟随的那批大将,也逃不脱噩运,你先人鳌天,当初可是骑着巨兽,替鲧皇大帝撞山崩石的。” 这些话,鳌猿听蓑衣老者讲了无数次。 和苏武不同,苏武流落俗世的时候,还有苏家的古籍刀法,而他鳌猿什么都没有,在孤儿院长大,长大之后落魄地给一家俗世饭馆做打荷工,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学好厨艺,让工资高一些,再存钱买房,娶个妻子生娃。 最初,他不姓鳌,也不叫鳌猿,名字很普通,是跟着孤儿院院长姓的,叫刘德光。 直到这个老人出现,匆忙之间改变了他的命运。 刘德光成了鳌猿,淳朴的性子,也变得无比凶厉。 鳌猿原先的计划,是取代田不归成为势力头领,随后,再暗中招兵买马,与古武世家对抗。 后来他发现,有个叫徐安的人横空出世,打乱了他的计划,换句话说,在帝岛面前,他的猿谷完全成了配角。 眼看着帝岛要崛起,他不得不行动了。 自然,带来的恶性效应还是有的,这些人死在鳌岛之后,肯定会有聪明人人联想到是他鳌猿透露出的消息,势必会冲他发难。 “到那时,这几个古武世家必定大乱。”鳌猿冷声道。 蓑衣老者顿了顿,笑着点了点头。 古武的诱惑,向来是最致命的,何况,是鲧皇大帝的上古神功。 “长老,这一路上,你明明有很多法子可以杀死他们?” 蓑衣老者摇头,“你高估我了,劫海断流之类的异象,是自古以来便形成的,我不过是领路人,换句话说,我若不是乘着长船,那些吞龙鱼同样会将我咬死。” 礁洞里,腥味越来越浓。 不仅是徐安,在场的人都嗅到了。 “这里的礁石,估计被海水浸到,有海腥味也属正常。”鬼叔解释道。 许多人恍然大悟。 只有徐安,忍不住地冷笑。 他太熟悉这种味道,却一时又想不起,好像在哪里遇过。 走了极长的一段路,很庆幸的,并没有碰到什么机关。 淳于海脸色傲然,若是走对了路,他必然居功甚伟,名声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离岛供奉,脸色也平静了许多,作为探路人,说句难听的,不过是试机关的,若是一路没有机关,该是多么侥幸的事情。 “应该没什么机关了,走快些。”淳于海吐出一句。 供奉转头应了一声,脚步加快。 正在这时,一声刺耳的铮鸣,紧接着,探路的离岛供奉惨叫出声。 所有人惊了惊,抬头看时,发现五六把类似斧头的巨大斩刀,不知从哪儿伸出,像吊球一般左右来回摆动。 一瞬间,将探路的离岛供奉,斩成了几段。 斩刀上的血,艳红得让人心悸。 238 徐安的发现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往左走和往右走,有没有什么区别?”苏武悄悄问了一句。 徐安想了想摇头,苦笑开口,“被人用剑杀和被人用刀杀,有没有区别?” “好像没有......”苏武回道。 徐安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早猜得到,这条岔路,不管左右,都是机关重重的,鲧皇海宫的宝藏,哪有这么容易得。 淳于海咬了咬牙,探路的离岛供奉惨死,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还是换一条路吧?”文渊龙冷笑。 言下之意,这条路是有机关的,那么另一条路,应该会安全。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当然,不包括徐安。 “苏武,把斩刀上面的铜柱斩断。” 苏武闻言点头,两步踏出去,抽出长刀劈了几下,几把巨大斩刀尽数摔落在地。 “徐安,你要继续往前?”颜如青怒道,“莫不是傻子,这条路必然是机关重重了。” “这样吧,我看着徐岛主好像挺懂这些的,不如让徐岛主走在前面如何?”万庚风笑着提议。 “甚好。”鬼叔咧咧嘴。 这十余人中,徐安无疑是最刺头的。 “那便这样。”文渊龙也附和。 姬舀沉默了下,也点点头。 只有廉伯,试图为徐安争辩了几句。 “廉伯,既然徐安如此有信心,不如就信他一回吧。”淳于海也笑道。 “阿海,帝岛可是离岛的盟友......” 淳于海摇了摇头。 徐安死了,那枚青铜匙自然要易主,眼下,还是离岛最占优势,很值得。 “走吧。”徐安咧嘴一笑,也不推辞,领着苏武,快步往前冲去。 登时,所有人都惊了惊,没人想到徐安会来这么一手,而且,跑这么快,是不要命了么? “跟紧我。”徐安转头说了一句。 苏武抹了抹汗点头,他还是有点害怕的,那个离岛供奉惨死的模样,着实有点吓人。 实际上,徐安的气劲控制,特别是幻化残影,更到了极为恐怖的境界。 比起那个战战兢兢的离岛供奉,徐安拽住苏武的手,跃得飞快。 噔! 不知触发了什么,瞬息间,无数支铜矛带着恐怖的力量,合围刺来。 远处看着的人,神态各异。 特别是万庚风,脸色狰狞得可怕,这种特质的铜矛密密麻麻地刺来,徐安根本就避不开。 淳于海眯着眼,率先跃到机关前。 “准备捡尸体!”鬼叔冷声吼道。 颜如青狞笑,带着余下的一个颜家供奉跃了过去。 文渊龙也带着人跟上。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离得远一些的马长歌和明小剑,都清楚地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诡异铜矛,已经铺天盖地地往徐安和苏武刺下。 “要死了!”万庚风忍不住发声,这一刻,他太期待了。 廉皱着眉,随即叹了口气。 “不对......是残影!”马长歌凝声道。 明小剑愣了一下,再看过去时,差点忍不住鼓掌,幸好被马长歌拦住。 铺天盖地的铜矛合围刺下,却没有听见任何痛喊声,原本好端端的两个人影,突然之间变成了灰黑色的残影,而真正的徐安,早已经拖着苏武,跃到了远方。 淳于海嘴巴抽了抽,“这个徐安......好像不简单啊。” 廉欢喜地点点头。 万庚风咬着牙,暗自冷哼一声。当初他和那些野武者合作,徐安便是用了这一招,逃出了毒瘴范围。 颜如青等人,也是脸色震惊,却又无可奈何。 由于铜矛太多,这几个人忙活了好一阵,才继续赶路,而徐安带着苏武,已经越去越远。 “忘恩负义之徒!不知稍等一下么?”淳于海怒道。 廉抬了抬眼皮,没有答话,他是站在徐安这边的,可惜,淳于海的性子并不像淳于雄那般高瞻远瞩,帝岛是盟友,不该如此的。 苏武喘着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安,这一路上,起码遭遇了五六处机关,最凶险的,眼看着一块巨石就要砸到头上,再恍惚时,已经被徐安拽到了一边。 “徐安,我能不能缓口气......”苏武脸色发白。 徐安苦笑,点了点头。 前方的路已经不是直行,而变成了极高的陡坡。 残影耗费的气劲太大,徐安只好先打出一道拳气,发现无异常后,才和苏武慢慢爬上去。 “没死?”鳌猿皱着眉头。 “没死。”蓑衣老者开口,随即用脚往地上一踏。 登时,整座海岛又剧烈摇晃起来。 “该死啊,这岛抽疯了不成?”颜如青正带人清理着落石机关,哪知道忽然晃动,差点没站稳。 “小心些,这海岛越加诡异了。”廉沉声道。 徐安沿路破开的机关,让这些人心安了许多,只要处理好这些被触发的机关,一路往前,估计就能寻到鲧皇海宫了。 淳于海不担心徐安会独吞宝藏,毕竟,另一把青铜匙还在他手上。 跑得快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等么。 实际上,徐安并没有等,和苏武爬上陡坡之后,整个人瞬间脸色苍白。 “快走!” 苏武疑惑,指了指前面的一道石门,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鲧皇海宫的入口了。 废了这么多心思,为何又突然放弃? “这不是海岛。”徐安咬着牙,他终于明白,那种腐腥的气味是什么了。 很久之前,他在巨鲸肚子里,也嗅到过这种气味,那分明是肝脏的胃气。 换句话说,这个海岛,极有可能是比巨鲸更加恐怖的东西...... 海岛上,鳌猿皱着眉头,目光不离那座尖石塔,因为他发现一个古怪的现象,那座尖石塔,居然像一根树棍一般,左右摆动。 山河是死物,如何会有这样的异象。 “长老......这有点古怪。”鳌猿声音震惊。 蓑衣老者转身看了一眼,面色瞬间阴沉,“有人走到头了。” “走到头了?莫非是寻到鲧皇海宫了?” 老者点点头,“换句话说,那个最大的机关,准备要触发了。” “长老,现在怎么办?” 蓑衣老者咬了咬牙,“速退,过几日再来收尸!” “速退?”鳌猿皱了皱眉头。 好不容易才将这些人骗过来,何况,还有鲧皇海宫的宝藏,他也是势在必得的。 蓑衣老者不由分说,拉着鳌猿,果断撤离。 淳于海惊了惊,他忽然觉得,这气氛有点不对,脚下的软沙地,居然有海水浸了进来。 但离着鲧皇海宫,好像没差几步了。 “快些,鲧皇海宫不远了!”淳于海沉声吼道。 闻声,颜如青和鬼叔立即埋头商量起来。 文渊龙冷笑。 姬舀半眯着眼,不断打量着周围的人。 即便是万庚风,脚步也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 宝藏不多,人却太多了。 239 它醒了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果断地带着苏武,折着原路返回,虽然下来的洞口被封,但十余人同心协力,应该能击破,从而逃出生天。 徐安想起那座海上的尖石塔,摇晃的样子,哪里像山河这类死物。 淳于海等人,一路扫开机关后,终于和徐安撞见。 “速退!”徐安冷声喝了一句。 “什么意思?”淳于海皱眉。 颜如青开口,“徐安,你怕是发现了鲧皇海宫,然后又假装会涉险,骗我们离开吧?” 鬼叔在一旁,附声点头。 文渊龙翘着嘴冷笑。 徐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青铜匙掷在地上,“无误,鲧皇海宫的石门,我已经看见,便在前方。” 这个举动,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了惊。 鬼叔眼疾手快,一把捡起了青铜匙,脸色无比欢喜。 “徐安,发生什么事了?”廉走过来问道。 “一下子不好说,廉伯,你随我退出去,否则便来不及了。”徐安沉声道。 “说笑呢,宝藏都在前头了。”文渊龙眯着眼。 徐安叹了口气,有钱赚没命花这种道理,太贪的人,永远是不会明白的。 没有再废话,带着苏武,喊了一声廉伯,徐安匆匆往回折返。 廉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淳于海,又看了看徐安,最终还是跟着徐安转身回跑。 姬舀也跟着往回跑。 让徐安没想到的是,那个陈西风,居然也选择跟着跑。 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对手。万庚风便是如此,能将青铜匙掷出去,足以证明,前方有徐安也应付不来的事情。 淳于海冷哼一声,带着一个离岛供奉继续前行。 颜如青和鬼叔面面相觑了一会,也往前而行。 文渊龙自然也不会退让。 海岛上,好像晃得越来越厉害了,无数细小礁石不断打落。 徐安几人,奋力往前跑,跑过了岔路口,离着那个山包子下的被埋的洞口已然不远。 而淳于海几人,已经冲到了陡坡。 “怎么办?”明小剑皱着眉,他和马长歌一直躲在岔路口另一边,见到这种情景,一下没了主意。 “信......徐安吧。”马长歌艰难吐出一句,马家的古武并不少,这一次,他不过是抱着分赃的兴致而来。 不得不说,那个徐安给了他很大的印象。 徐安等人跑到落下的洞口处,由于被礁石掩埋,不得不联手使用气劲,将这些礁石轰开。 无奈礁石太多,特别是几块堵在洞口的大礁石,更是封得不留缝隙。 “不管如何,起码也要上到岛面,才有活命的机会!”徐安咬牙,又轰出一拳。 马长歌和明小剑赶来,没有再犹豫,一起帮着打碎礁石。 “马公子?”廉皱了皱眉,马长歌他自然认得。 年轻一辈中,颜如青最为盛名,剩下的,便轮到这个马长歌以及旁边的明小剑了。 马长歌略为不爽,烦躁吐出一句,“若是我不出来,以你们的本事,还真发现不了。” “你偷鱼干和地泉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徐安冷笑吐出一句。 这两个人,没有他想象中的威胁,索性就由着他们了。 马长歌脸色发红,冷哼了一声,继续用长剑斩着礁石。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相信徐安,若是晚了,恐怕真要死在这里。 最后,随着苏武的一声暴喝,长刀将巨大礁石斩碎,等礁石落尽,几个人急忙跃了上去。 另一边,淳于海几人,已经爬上了陡坡,徐安说的那一方石门,近在眼前。 “钥匙......”淳于海声音略抖。 “好的,海兄,我拿过去给你。”鬼叔笑了笑,一下子跃过去,趁着淳于海不注意,重重一掌拍在脑门上。 那个离岛供奉,也被文渊龙一剑斩掉了头。 淳于海半跪在地,满脸是血,挣扎了一会,没有了生息。 鬼叔抹了抹手,将淳于海手上的青铜匙抓了起来,尔后抬头,看了颜如青一眼,又看了文渊龙一眼。 “老鬼,别再打小九九,咱们五五分成。”文渊龙冷笑。 文渊龙身后,还有身手不弱的老管家,以及两个文家供奉,真要打起来,谁也占不到便宜。 “自然,只分成两份,颜家还是愿意的。”鬼叔淡笑。 颜如青冷哼一声,负着长剑走到鬼叔身边。 “小公子,压阵,我来开门。” 颜如青转过身子,挡在开门的鬼叔身前。 “莫要故弄玄虚!”文渊龙喝道。 “不开海宫,你如何取得宝藏?”颜如青冷笑。 “围拢!”沉默了一下,文渊龙开口。 文家四人,成扇形围住。 “小家子气!” 文渊龙没回话,冷冷盯着。 鬼叔拿着两把青铜匙,沉吟一下,并手合成一把,钥匙背面,有点奇怪,分明是一只大龟,两边弧形重合,成了和那个山包子一样的倒弧形,而那所谓的尖石塔,居然是大龟的尾巴,高高竖起。 当然,鬼叔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的目光,全聚焦在了缓缓被推开的石门上。 “鲧皇海宫!”鬼叔大吼。 石门推开,俨然像走入了一处宫殿,宫殿里头,陈列着数不清的各类珍宝,有式样复杂的青铜长剑,有巨大的兽骨,各种晶莹剔透的宝石,落得满地都是。 最特别的,是宫殿正北方的那面大镜子,大镜子下,立着一个台柱,台柱上,陈列着一卷竹简,隐隐散发着古墨香气。 “古武!”文渊龙大喜,率先跃过去。 颜如青咬着牙,长剑一斩,将文渊龙逼退。 可当颜如青要伸手拿古武的时候,那个阴恻恻的老管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趁着颜如青忘乎所以的空档,一剑斩下。 登时,颜如青的一只手被斩断,痛苦地倒在地上,血流如柱。 “小公子!”鬼叔大怒,爆出气劲,迅速冲到老管家身边,连着整个身子,一下子撕碎。 “杀!”文渊龙大吼,和两个供奉全冲了过去。 ...... “那扇明镜,便是它的眼睛,它一直看着呢,看着谁先抢鲧皇的东西。”蓑衣老者冷笑道。 遗留几千年的那本古籍录册,他翻了无数次,自然能倒背如流。 鳌猿没有答话,立在船头,有些出神地看着海面上凶厉无比的吞龙鱼。 忽然,海岛上传来一声如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那座尖石塔,疯狂地左右摆动。 徐安咬着牙,四五个人,紧紧抓着海岛山包的荆棘。 这种情况要是踏海,无异于送死,哪怕能驱赶吞龙鱼,但这漫天的巨浪,足以将人拍死。 “徐安,怎么回事啊?”廉惊声问道。 这周围的景象,仿佛世界末日一般,而他们几个,在滔天的巨浪和疯狂的晃动之下,显得无比渺小。 “它醒了。”远处,蓑衣老者沉声开口,“鳌猿,好好看清楚,你的先祖,便是骑着它助鲧皇撞山崩石的!” 鳌猿闻声,昂头去看。 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不姓刘不姓陈,而是姓了一个古怪的鳌。 鳌,即是上古之时的巨龟。 240 独站鳌头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巨浪滔天,拍打在这座诡异无比的海岛上,瞬间打得飘高,化成急雨泼下。 庆幸的是,海岛山包上的大把荆棘,扎根极深,至少让徐安几人,没有被这剧烈晃动甩飞。 若是当初选择躲在礁石下,恐怕已经被砸成肉酱了。 “徐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长歌近乎大吼。 不过一场寻宝,到如今,演变成了巨大灾难。 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徐安。 徐安脸色很不好,当初得到那另外半枚青铜匙时,他仔细看过,结合鳌猿给他看过的那枚,他认得出来,这两枚青铜匙,上面刻着的,哪里是什么石塔山峰,分明是一只巨龟。 当初徐安的想法,以为这只巨龟,不过是某种装饰或者图腾,等到了鲧皇海宫石门,结合腐腥的气味,他一下子明朗过来。 这气味,和当初在巨鲸肚胃里,分明是一样的! “如果我说,这不是一座海岛......是一只巨龟,你们信么?”徐安沉沉开口。 话刚落,旁边几人皆脸色疑惑。 “什么意思......” 马长歌的话没说完,顿时,整座海岛仿佛要轰塌一般,剧烈的晃动着。 倾斜的角度,差点让几人从山包上摔下去。 鳌猿沉着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不远处,那座剧烈摇晃的海岛,将无数礁石甩入大海,最大的,起码有三层楼这么高。 海岛边许多来不及逃窜的吞龙鱼,瞬间被砸死,海水染得腥红。 “它终究是醒了,鳌,驮岛的巨鳌,曾是我兽门的护兽。”蓑衣老者脸色兴奋,但同样的,眼睛里还藏着巨大的担忧。 上古巨兽,沉睡几千年甚至万年,如何还会认可如今凋落的兽门。 轰! 海水肆虐汹涌,形成的不少小漩涡,越卷越大。 鲧皇海宫里,有不少巨石摔落,甚至已经有海水浸入了海宫,没到了小腿处。 文渊龙抹着脸上的血,剧烈的摇晃,丝毫没有让他的欢喜减半分。 鬼叔腹部被一把长剑贯穿,落了满地的血,双眼怒睁,早已没有了生机。 颜如青喘着气,浑身无力,在高些的台阶上奋力爬着,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文渊龙冷笑,一脚踏住。 当然,文家这边的四个人,除了文渊龙被一掌破了头之外,其他人都死得极惨。 但,最终是文渊龙赢了。 “世人总说颜家第四,文家第五,这一下,你颜家可要垫底了。”文渊龙咧嘴大笑。 剧烈的摇晃,让他有点站不稳身子。 文渊龙咬了咬牙,一脚将颜如青的头颅踏碎,随后慢慢往那扇明镜下的台柱走去。 台柱上,有一份竹简,古墨纷香。 没错的话,这便是上古时代的古武了。 文渊龙激动得脸色通红,伸直了手,仿佛魔怔了一般。 这时,明镜一下子碎裂,一道无比巨大的眼睑皮,眨了两下,紧接着,一声如轰雷般的喘气声,震耳欲聋地传来。 “什么东西!”文渊龙惊了惊,更加顾不得,加快脚步往台柱冲去。 近了,近了。 嗡! 摇晃的海宫上,不知何时垂下一把巨大的斩刀,锋利地斩下去。 文渊龙身子瞬间被斩成两截,无力抬了抬手,倒在了血泊中...... “那些人会死么?”苏武双手箍住一株荆棘,忽然问道。 那些人,指的是拼死进入鲧皇海宫的淳于海等人。 徐安没有回答,但答案早已浅显易见,他们几个在外头尚且如此凶险,在礁洞里,礁石滚落,海水浸入,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这种情况,估计是活不了了。” 徐安站起来,判断着周围的情况,猜得没错的话,如今他们几人,正好站在巨龟的龟背上,这处光滑的小山包,估计是龟壳的制高点。 “抓紧!”徐安吼了一声。 闻声,苏武几人,急忙死死抓住那些密密麻麻的荆棘。 不远处的尖石塔,随着抖动,无数礁石落到海水里。 “鳌尾动了,撤远些!”蓑衣老者惊声道。 鳌猿不敢托大,急忙用气劲推着木船,迅速撤远。 半空之上,闪电雷鸣交错,涌来的乌云,将原本的日头遮了去。 一只巨大无比的龟,头生独角,缓缓从海面浮起,深褐的肤色,足以证明古老岁月的痕迹。 清冷的眼睛,带着恒古的气息,眼睑缓缓睁开。 巨龟旋了旋身子,仅仅划了一下,龟背上的几个人,宛如十级地震一般,死死抓着荆棘求生。 “鳌背上有人!”蓑衣老者惊怒。 鳌猿冷着脸看了一会,脸色也随即变得阴沉。 “正是我说的那个徐安,居然还活着!” 蓑衣老者冷笑,“放心吧,巨鳌会沉海的,到时候这几个人,肯定活不得。等他们死了,跟着巨鳌,那鲧皇海宫里的东西,便是我们的了。” 徐安略懂龟的习性,譬如海龟,若是在沙滩晒得久了,必然要沉海嬉游一番。 很明显,这只巨龟,眼下便打算沉海而游。 沉了海,龟背上的人,恐怕都会被淹死。 但这种境况,若是踏海而行更不实际,随着巨龟的摆动,海浪翻滚得越来越高。 “徐安,怎么办?”廉惊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徐安。 “你们先抓紧!”徐安喝了一声,忽然站起身子,沿着巨大的龟壳往前跃去。 “他要做什么?”远处的鳌猿皱着眉。 “谁知道呢,莫非想和巨鳌交手不成?”蓑衣老者冷笑。 上古巨兽,岂是这么好相与的,何况,这只巨鳌的来历更为吓人,乃是当初鲧皇治水时,撞山崩石的大功臣,换句话说,在上古之时,这巨鳌也是不得了的。 人要拼命,往往是遇到了应付不来的情况。 比如现在,徐安费尽功夫,避开巨浪和剧烈晃动,没多久,一下子跃过了巨大龟壳,跃到了巨龟的头顶上。 稳了稳身子,徐安一脚踏上了鳌头。 “傻子,鳌最忌恨的,便是有人动它的头。”蓑衣老者冷笑。 鳌猿脸上,没有任何乐观的表情,相反,他显得更加担心。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徐安,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 “长老,我们要阻止他!”鳌猿沉声道。 “莫急,不用我们出手,巨鳌会杀死他的。” 鳌猿沉默了一下,终究是垂下了手,远远看着那个徐安,脚步稳稳一踏,立在了鳌头上。 独站鳌头! 241 引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鳌猿永远忘不了这一幕。 滔天海浪之中,地动山摇之中,那个徐安,像战神一般,稳稳立在鳌头。 “放心吧,鳌的性子,并不像如今的小龟之类,放在上古,它可是蛮横无比的凶兽。”蓑衣老者劝道。 兽门之中,又有哪一只不是凶兽? 只是,这些上古的庞然大物,都随着岁月长河,慢慢消逝,当然,也有活得长久的,比如巨鳌,便是一直沉睡,化成了海岛,守着鲧皇海宫。 “看着吧,这可是鳌!并非温顺的小乌龟!”似是为了证明,蓑衣老者又补了一句。 鳌猿咬了咬牙,不知怎么的,他有点害怕,害怕徐安又会创造奇迹。 长老对他说过,鳌是他的先祖之物,这鳌岛,也是鳌家人曾经赖以生存的地方。 “徐安必死!”鳌猿吐出一句,瞬间,整个人宽慰了许多。 风罡巨浪中,巨鳌隐隐已经有了下沉的打算。 徐安扬起拳头,拳头生火,又是一拳重重轰在鳌头上。 鳌大怒,鳌头前端的独角,猛然如斩刀一般,横着切来。 庆幸的是,由于是生在鳌头上的,角度不能拉得太大,徐安很轻易就避过了。 鳌背部壳上的几人,看着徐安跃到鳌头怒砸,都颇为震惊,在海上人的眼里,这类古兽是最为神秘的,以人力根本没法战胜。 想当初,老徐不过骑着一头三四十米的巨鲸,尚且惊得人不敢造次。 而如今,徐安骑着的,可是一头十倍有余巨鲸的巨鳌啊! 马长歌嘴巴抽了抽,抹了一把水迹后,惊声开口,“这个徐安,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这一来,怕是会更加激怒这头古兽。” 姬舀白了他一眼,“激怒?等巨鳌沉海,我们都要死好么!” 马长歌怏怏,想了会没有再说话。 万庚风仰着头,相比起这些气劲高手,他更为直接,双手同时抓住了十来株荆棘,箍得手掌出了血。 徐安如同战神的模样,让他很不舒服。 他甚至在想,这种时候,若是两人一起死了,好像也并不亏。 苏武沉默了下,扛着长刀要站起来,没想到被徐安扭头看见,一声喝住。 并非是不需要帮忙,而是这鳌头之上,生着各种刺角,能落脚的位置不多,添一个人不见得是好事情。 燎手功的烈焰,仅在鳌头上烧了一下,便忽然熄去。 巨鳌愤怒地晃摆着头,显得极暴戾,不时发出愤怒的嘶鸣。 天空之上,一道道巨雷像是为了应景,不断交叉劈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鳌的全身,哪怕是鳌头,都布满盔甲一样的甲壳,普通的招式,根本伤不了它。”蓑衣老者淡笑。 “哪怕是上古之时,那些所谓的正道古武,要杀一头古兽,也要祭出秘术方可。” “这个徐安,真是蝼蚁噬象,只增笑耳。” 鳌猿没有应声,紧张地看着,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徐安,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徐安! 鳌猿开始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直接下手将徐安杀死,妄想着收为大将。 鳌头上,徐安气喘如牛,正如蓑衣老者所说,这巨鳌,哪怕在鳌头上,都布满了厚重的甲壳,根本伤不了半分。 再磨蹭一会,这巨鳌可要潜入深海了。 轰轰轰的雷声,越发地响,震得人耳膜刺痛。 “剑来!”徐安转头吼了一声。 怔了怔后,廉伯急忙跃前两步,将长剑掷了过去,徐安稳稳接住。 “再来!”徐安继续喝了一句。 马长歌缩着头,他不明白徐安要长剑做什么,他的长剑,可是名贵得很,哪里舍得。 倒是姬舀二话不说,将背上的大剑,也丢给了徐安。 万庚风冷冷看着,不明白徐安要做什么,一个擅长拳手的人,一下子拿了两柄剑。 莫非,要用剑刺入鳌头不成? 徐安沉着脸,踏步立稳在鳌头上,率先抽出廉的长剑,试图在鳌头刺了一下,发现根本破不得半分。 这巨鳌的甲壳,厚重得可怕。 “哈哈哈哈,真是不知者无畏啊,那可是上古巨兽,除非你拿着神兵,才能破的开!”蓑衣老者大笑。 眼下徐安的动作,在他看来,无疑是小丑把戏。 给你十把!一百把!那又如何?你照样刺不穿这鳌头! 鳌猿紧张地喘着气,他恨不得,立即跃到徐安身边,一掌将他打落。 可惜,长老说了,如今的巨鳌正是凶性大发的时候,这样过去,会被立即吞杀。 那徐安,却是极为聪明的,选在了巨鳌最弱势的头部上。 照理来说,这巨鳌大可以将鳌头缩回鳌壳里,不与徐安争斗,可偏偏的,这巨鳌凶厉惯了,哪里由得人在它身上动作。 轰! 一道闪电,打在海面远处,顿时,那一片海域,不少死人翻着白肚,漂在了海面上。 “这雷忒吓人了。”明小剑咕咚了一句。 再抬头时,他忽然发现,徐安已经将姬舀的那把大剑,举了起来。 “不好,他要引雷!”鳌猿大惊。 蓑衣老者闻言,沉默了下开口,“若是引雷,且不说成不成功,他自己也肯定被轰死。” 鳌猿冷笑,他太熟悉徐安了,多少次,都是以命搏命,最后却都活了下来。 “我要阻止他!”鳌猿咬牙,刚要跃起,被蓑衣老者拖住。 “愚蠢!这巨鳌性子极恶,不认人的!” 鳌猿重重跺了一脚,不断恨骂。 如鳌猿所猜,徐安确实要引雷,这巨鳌的甲壳太厚重,刀枪不入,火烧不燃,这种境况之下,根本拖不得。 可惜的是,廉伯的那把长剑,终究没有办法刺入。 徐安冷静转头,看了苏武几人一眼。 苏武脸色大惊,要跃过来,又被徐安喝住。 “马家的,明家的,这次的人情你们欠大了!” 明小剑极为豪爽地应声。 马长歌沉默了下,咬着牙也点了点头。 “陈西风,你站起来一下。”徐安眯住眼睛。 万庚风闻言,死死抓着荆棘,他自然知道徐安要做什么,徐安这种人,哪怕死了,也要算无遗策,这一次,分明是要将他斩杀。 “廉伯,你知道的,我是个俗世人......我腿刚才好像被摔断了。”万庚风红着眼开口。 廉伯皱了皱眉,不管怎样,这陈西风都是离岛的女婿,只好勉为其难替陈西风辩了几句。 徐安叹着气,转过了头。 他不可能重新跃回去。 时间,偏偏没法再拖。 徐安闭了闭眼,将举着的大剑,弓了弓手,重重往天空掷去。 “住手啊!”鳌猿怒睁双眼。 万庚风昂着头,一脸的期盼,最好的结果,是徐安和巨鳌同归于尽。 242 巧取古武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徐安,看向了徐安掷向高空的大剑。 “不可能的,哪怕是那些古族的巫师,也不敢说百分百引到天雷!”蓑衣老者冷言道。 那柄大剑,正如蓑衣老者所预料,仅掷到了高一些的地方,却远远没有达到雷闪的距离。 鳌猿松了口气。 鳌背上的人,连带着万庚风,都尽皆失望。 “不对。”苏武忽然说了一句,他知道,若是没有手段,徐安不会做这种蠢事,猛然间,他想起了徐安自如控制气劲的本事。 果然,就在所有人低下头的时候,徐安昂头喝了一声,高举双手,轰出一道拳气。 拳气往天冲去,化成巨掌,瞬间捏出了大剑,继而接力,再次往天空掷去。 “这......不可能。”蓑衣老者脸色发白。 鳌猿更是惊得忍不住怒吼。 天地之间,蓦然响起了一道巨雷轰鸣的声音,往着徐安那柄大剑的方向,直直轰下来。 巨鳌仿佛也感觉到了这种毁灭的气息,抬头看了一眼,惊得要将鳌头缩回去。 可惜的是,巨雷轰得太快,徐安的动作也太快。 廉伯的那柄长剑,被徐安稳稳抓着,立在鳌头上。 巨雷带着刺眼的亮光,带着震破耳膜的轰声,往鳌头上劈斩下来。 轰! 轰! 轰! 连着三声,苏武等人,根本睁不开眼,只觉得一阵阵焦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远一点的鳌猿,更是惊得瘫倒在船上。 他怕的不是雷,而是徐安! “雷打鳌头,大祸啊。”蓑衣老者痛苦地闭上眼睛。 鳌背上的晃动,仿佛平息下来,那些汹涌的海水,也逐渐平息。 雷声越去越远。 入眼处,只剩一片狼藉,数不清的吞龙鱼尸,漂满了整个海域。 巨鳌平铺着四肢,鳌头被天雷劈掉了一大半,已然没有了生气。 巨鳌身下的海水,已经被染红。 “徐安!”苏武不顾廉的劝阻,负着长刀往鳌头跃去。 可惜的是,并没有发现徐安的踪迹。 “怕是被轰得粉身碎骨了。”万庚风假装挤出两滴眼泪。 但实际上,他心里是无比解恨的,这个徐安,总算是死了!虽然不能亲手斩杀,但看着他惨死,也算得上是大喜了。 隔了一阵,廉伯等人,也急忙寻找起徐安的踪迹来。 “先退。”蓑衣老者恨声开口。 最先的计划,是这批人全部死掉,巨鳌重新现世,鲧皇海宫的宝藏,也归兽门所得。 可眼下,就因为那个徐安,一石三鸟的布局,尽数作废! “鲧皇的宝藏怎么办?”鳌猿沉声道。 比起巨鳌的死,他更在乎的,是海宫里的宝藏。 “这几个人,你可有信心斩杀?”蓑衣老者冷声问道。 沉默了一下,鳌猿摇了摇头。 “先退吧,这些人必定会去翻找鳌尸的,鲧皇海宫,可是在鳌尸里的,等待机会。” 鳌猿不甘心地转身,用气劲推着长船,渐渐远离。 “徐安!”苏武眼睛发红。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诸葛笑对他说的那句话。 “徐安是个英雄,明明会死,却还想着拯救世界。” “徐安!” “徐岛主。” 迷迷糊糊中,徐安睁开了眼睛。 实际上,雷劈了三道,第一道就将巨鳌的鳌头劈裂,拿着长剑作为牵引的徐安,自然也受了重创,幸好他极聪明,第二道雷未落,已经从劈裂的鳌头跃了进去。 没记错的话,鳌头的位置,应该就是鲧皇海宫的位置。 徐安撑了撑身子,略微苦笑。 不得不说,母亲顾小昭留给他的岛人血脉,当真有点恐怖。 这复生的力量,怕是独一份了。 外头的呼喊,徐安没有理会,相反,他咬紧牙关,往鲧皇海宫走去。 步子慢了,徐安不得不用尽最后的体力,加快前跑。 幸好,鳌头便是海宫位置所在。 而石门,早已经被鬼叔那些人打开。 鬼叔等人,早已经死去,尸体极为扭曲地横七竖八躺着。 没有多余的动作,徐安只辨认了一眼,迅速将台柱上的古武抓在手上,用碎衣捆缚在大腿根下。 尔后,又咬着牙,从鳌头另一处破开的裂口,潜入了海里。 鳌头失去生机,已经贴到了海面上,狰狞的模样,巨大的鳌眼还怒睁着。 到现在,徐安都不敢想象,他居然借雷诛杀了一头上古恶兽。 也幸得鳌头贴在海水里,徐安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从另一侧,抹了一把鳌血在脸上,随后假装昏死,慢慢浮上了海面。 “徐安在那里!”姬舀转身寻找时,发现了浮在海上的徐安,全身被雷劈得漆黑,满脸是血。 这模样,着实太惨了。 所有人闻声,都急忙冲了过来。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希望徐安活着,比如万庚风,比如马长歌。 不过,徐安引雷的壮举,显然是极为义气的,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在姬舀喂了几枚丹药后,徐安想了想时机应该到了,缓缓睁开了眼睛,“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徐安,你怎么样了?”苏武急问道。 徐安脸色苍白,呓语了几句,便又假装昏了过去。 苏武咬着牙,将徐安背上了身,随即迈步,要往海里跃去。 “苏武,你这是做什么?”廉惊道。 “狗屁的鲧皇海宫,我们不要了,这海上的吞龙鱼也死绝了,我要带着徐安踏海而回。” 徐安闭着眼睛,差点忍不住要跳起来,和苏武击一掌。 太特么聪明了! 马长歌闻声,这可是巴不得的事情,颜如青那些人没出来,肯定是死在里头了,如此一来,鲧皇海宫的宝藏,也该易主了。 “苏兄,劳烦你一路照顾好徐岛主,等我回去,必定亲自登门致谢。”马长歌语气悲恸。 万庚风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走到马长歌身边,吐出一句。 “你们说,这徐安会不会先把宝藏拿走了?” “你若是犯蠢,就别靠得我太近,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人,都只剩一口气了,莫非还能跳能跑?”马长歌嗤笑。 没人信的。 即便是疑心最重的鳌猿,都没有信。 鳌猿还想着徐安的那个身影,手执大剑,引雷而落,将巨鳌诛杀。 这一壮举,哪怕千百年后,依然是无比豪气的英雄事迹,记入古籍,记入录册。 “徐安会死么?”鳌猿自言自语。 正常来说,被这么大的巨雷劈斩的人,是必死无疑的。 可惜,徐安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怎么能想到引雷这种手段,正常人怎么会打不过就同归于尽? 鳌猿艰难叹出一口气。 多少次,徐安就在鳌猿的眼皮底下,死里逃生。 海面上,苏武背着徐安,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 “徐安,你别睡啊,睡了就醒不来了。” 徐安有点无语,估计苏武也是个爱看肥皂剧的家伙。 “我没睡。”徐安吐出一句。 实际上,他困极了,伏在苏武的背上,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243 寻宝引发的恶果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醒过来的时候,徐安莫名惊了惊,随后极为警觉地摸向大腿根下的那柄竹简。 还在。 徐安吁了口气,缓缓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老旧的墙壁,挂着吊扇的天花板,种着几盆花草的窗台。 虽然小,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苏武俗世的老房子里。 厨房方向,一股浓郁的汤香扑鼻而来。 紧接着是苏武的声音,似乎在教育孩子。 “苏欢你不要吃太多,留给你徐叔,你徐叔要养身子。” 小孩脆生生应了一句。 徐安心头微动,他明白,苏武实则上是粗中有细,没有直接背他回帝岛,是因为他如今的状态,回了帝岛,必定会有各大世家上门追问。 毕竟,这一趟寻宝之旅死了这么多人,颜如青,鬼叔,文渊龙,淳于海,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和野武者...... 还留在鳌尸上的马长歌几人,安全回来的问题应该不大,但最重要的上古古武,已经被徐安取到手。 这种时候回帝岛,反而有做出头鸟的嫌疑。 自然,也没人怀疑在那种情况之下,徐安还潜回鲧皇海宫,拿了古武。 撑着身子,徐安慢慢站了起来。 被雷劈到的滋味很不好受,劈裂的伤口,到现在还隐隐剧痛。那时候,徐安完全凭着最后一股气力,潜回了鲧皇海宫。 “徐叔醒了!”苏欢正拿着一个大鸭腿,转身看见,急忙喊了一声。 苏武和妻子也在厨房里走出来。 “你躺着,躺着就行。”苏武急道。 当然,苏武是不知道徐安假装的事情,按那时候的情形看,徐安被巨雷劈了几下,整个人都要奄奄一息了。 “老苏......我睡了几天?” “三天两夜,我正寻思着熬点汤给你补身子呢。” 徐安笑了笑,转过头时,眼睛略微发红。 他并非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这么多年,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自己拼命,拼命去争取出人头地的机会。 很庆幸的,这一路上,有细三爷,岳虎盛,诸葛笑,陈肖,苏武这些人的帮助,才不至于孤军奋战。 ...... 巨大的鳌尸,还漂浮在海面上。浪头开始弱去,海风海雨开始停歇。 尽管如此,马长歌还是极不高兴。 不久之前,他们几人联手进了鲧皇海宫,除了一地的尸体外,当然,还有数不尽的珍宝以及古武。 诡异的是,那本传说中的上古古武,却不翼而飞。 “会不会......原本就没有古武?”廉吐出一句。 “不可能,文家人和颜家人这么拼命,看这长剑切口,分明就是自相残杀,若是没有古武,何至如此?”马长歌不傻,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淳于海死在石门之外,半跪着身子,满脸是血,缩在石门之下。 这一切,足以证明了当初进鲧皇海宫几人的尔虞我诈。 明小剑乐呵呵地捧着一大把宝石,走到马长歌面前,马长歌气得一把打掉。 这些东西,以堂堂第一古武世家的身份,若是想要多的是,何必费尽心思来这里找。 “会不会是徐岛主先登一步,取走了?”万庚风眯着眼睛,再次重复。 没人理他,徐安浮出海面的那个状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何况,一个本就被雷劈得要死的人,如何还能动来动去? 几个人在海宫里探索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多余的发现。 自然,也不可能为了这些宝石古物翻脸。 “皆大欢喜”的,几个人平心气和地完成了分配,甚至,还预留了徐安一份。 马长歌也逐渐看开,古武没寻到,其余的人自然也没寻到,换句话说,古武第一世家的马家,同样是稳稳坐着,没有威胁。 廉收敛了淳于海的尸首,准备回离岛。 万庚风一看急眼了,没有长船,他如何能回去? 到最后,还是廉伯心善,将万庚风和淳于海的尸首同时背了起来。 马长歌和明小剑,自然没有这样的闲心,分完鲧皇海宫的宝藏后,早早离去。 倒是姬舀,似乎为了巴结颜家和文家,同时收敛了几具尸首,慢慢踏海离开。 一场寻宝之旅,仿佛就这样结束。 鳌猿和蓑衣老者,是在隔天后过来的,从万庚风留下的暗号,鳌猿知道,那所谓的古武,早就没踪影了。 “长老,会不会原本就没有古武存在?” 蓑衣老者沉默了下,也说不通怎么回事,“或许有藏在暗处的人,趁着空档,偷偷将古武取走了。” 鳌猿有一瞬间,想到了徐安,但最后还是摇了头。 没可能的,被雷劈得奄奄一息的人,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分身去取古武? “这一场风波,那些海上人没有得到古武,同样的,我们兽门也没有得到,但有一个坏处,徐安没死,必然会猜到是你,此后,你需要隐遁了。” 鳌猿点点头,“我有几个心腹人,已经前往寻找其他古兽的下落了。” 蓑衣老者叹了口气,“想当初,我兽门何等风光,几千年时间,弹指挥间,偌大的兽门,只余不到几个人了。” “兽门必兴!” 浩浩荡荡的一场寻宝,死伤过大,掀开了海上世界平静的面纱。 首先是淳于海的死,死在石门之外,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鲧皇海宫近在眼前,被人先下了黑手。 所以,淳于雄立即发难。 身为第二的古武世家,自然有这种能力。 无奈之下,颜家和文家只好暂时结盟,以应付淳于雄的怒火。 死了天之骄子的颜家,同样是悲恸不已,颜禄脸色发沉,姬舀带回来尸体之时,他细细翻看过,颜如青的一只手,是直接被人斩断,而整个头颅,则是被人踏碎,还留着污泥在古袍颈袖上。 按着当时的情况,颜禄猜得出,当时在海宫里,只有颜家和文家,必定是文渊龙下的死手。 迫于淳于家正在发难,颜禄没法子,只好先忍下这口恶气,暂时和文家联手顶住淳于家的压力。 文渊龙死了,新上位的是同族的一个年轻人,叫文成礼,颇有计策,据说亲自出海,请了一个文家叔伯辈的隐世高手回来坐镇。 淳于家出动过一批供奉高手,和颜家文家在海上大打了一场,最后以淳于家惨胜收场,换来了颜家文家的高额赔偿。 这些趣闻,是诸葛笑带来的。 徐安坐在老房子的沙发上,饶有兴趣地咧了咧嘴巴。 “还有一件事,猿谷的鳌猿来过帝岛了。” 闻声,徐安惊了惊,别人不知道鳌猿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当初,那枚青铜匙都不用想,肯定是鳌猿交给陈西风的。 换句话说,鳌猿就是这次寻宝之旅的幕后黑手。 “来做什么?” “听说你受重伤,特地来看一下。不过带了不少的人,连老徐都惊动了。最后我以你身子不适,一口回绝了。” “干得漂亮。”徐安笑了笑。 244 大争之世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鳌猿阴沉着脸,守在帝岛不远处已经多日,始终没探听得到徐安的消息。 猿谷已经解散,鳌猿即将要隐遁,不知为何,他总想着要见徐安一面,甚至,他想亲自和徐安解释一番,并非是要和徐安作对。 蓑衣老者显得有点无趣,“一个海上武者罢了,若是兽门强盛之时,这些个小东西,连蹦跶的机会都没有。” 鳌猿不敢苟同,这个世界上,徐安是堪比古兽可怕的存在,他见识过,也领教过。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拉拢他,为我兽门所用,对么?”蓑衣老者淡淡道。 鳌猿摇了摇头,“错了,我是想和他解释,希望他既往不咎。” 蓑衣老者讪笑,“真是傻了,走吧,等我兽门崛起,这种闹得欢的小东西,以后会亲自爬过来俯首称臣的。” 鳌猿怏怏回了一句,叹出一口气,跟在蓑衣老者后面,转身离开。 诸葛笑在隔天后离开了苏城,自己回的,因为徐安并没有打算立即回去。 原因很简单,现在是多事之秋,回了帝岛,不管是淳于家马家明家,势必会登岛 留在俗世,履行了当初对苏武的承诺,在苏城市郊不远,徐安买了一栋三层独楼。 按徐安的意思,不如直接买一个别墅庄园算了,但苏武没同意,没法子,只好委婉一些,买了独楼。 “我儿过两日,要上花旗国内那边,参加一个钢琴盛典,我......没法子随在你身边。”苏武脸色有点尴尬。 徐安笑着捶了苏武一拳,“别说这个,我干儿子出息了,我自然也高兴的,你且去吧,注意安全。” 苏武的儿子苏欢,本来音乐天赋就不错,加上苏武的悉心培养,前段时间的钢琴演奏,已经引起了国外不少人的注意,所以才得了这次极其珍贵的花旗国之行。 苏武嘿嘿笑了几声,笑了一会,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了,前两年我在苏城,遇到过一个人,和我有点像,也是落魄的世家后裔,现在也在俗世里,你可以去招徕试试,不过,这家伙的脾气可不好,好像是练弓腿的,脾气一起来经常伤到人。” 徐安顿时来了兴致,“为人如何?” 人品,是徐安招徕人才的第一要素,否则,帝岛外那些野武者高手,早不知有多少被招来帝岛了。 “那倒没什么问题,除了脾气有点暴躁,为人挺豪爽义气的。” 像苏武这类人,蛰伏于俗世,不愿与那些野武者同流合污,原本就是值得尊敬的。 “地址在苏城南郊......你说是我介绍过去,他会明白的。”苏武继续道。 徐安点点头,如今的帝岛,需要的人手不足,特别是像苏武这样的高手太少,若是其他的古武世家来攻,光是上百个高手供奉,便难以对付了。 海上世界,因为寻宝事件带来的恶性效应,势必会有一乱。 到那时,帝岛要自保,不能只倚仗淳于家,何况淳于家还有个不稳定因素——陈西风。 打铁还需自身硬,帝岛必须要有足以对抗那些古武世家的力量。 苏武带着妻儿,提前了一些去了机场。 徐安按着苏武留下的地址,眼瞅着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独自一人去了苏城南郊。 苏城南郊,向来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赌徒,娼妓,皮条客,骗子团伙最喜欢聚在这里,甚至,因为这一点,还衍生了几个俗世小世家,靠着见不得光的小生意,拼命敛财。 李家人便是南郊最大的一家,靠着开赌馆发迹,左右在苏城这片,他认识不少人,八面玲珑。 今日的李家,迎来了一位据说尊贵无比的客人。 一张略微苍白的脸,一袭隐隐发黄的古袍。 曾经的斩蛟会五头领白青,显得有点落魄。 鳌猿解散了猿谷之后,并没有带上他,用蓑衣老者的话说,带着废物太多,没有必要。 于是,痛思之下,白青带了几个野武者,决定另立山头。要立山头,就必须要有资源,有点名气的世家,早已经有了依附,剩下的,只有如苏城南郊这类的破落户小世家了。 李家人很高兴,不管如何,得到一位神仙一般的高手青睐,是一件足以告慰祖宗的事情。 “白大仙,请上座。” 白青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他还是喜欢别人称他“五头领”多一些,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坐下来后,李家人迫不及待将要供奉的资源,在一张白纸上罗列了一番,战战兢兢地递给白青。 白青看着,眉头皱紧,和当初供奉斩蛟谷的资源相比,起码差了十万八千里。 要建一个势力,必须要有一座海岛吧,这等小资源,连海船也买不到。 嗤笑了一声,白青起身就要走。 李家人急了,慌忙开口拦住,“大仙莫怪,我李家已经是倾尽所有了。” 白青眯了眯眼睛,他自信,若是论眼光或者城府,他不会比那个新冒头的徐安差多少。 “你记得,我白青不是来求施舍的,你若有魄力,就该鼎立相助,而我也会助你登顶大世家。” 李家家主脸色愁苦,“大仙有所不知,这资源并非不想给,而是真有难事。” “有何难事?我若解决了,你须加九成资源。” 李家人咬了咬牙,“南郊有个屠夫......” 南郊有个屠夫,叫钟南羽,这名字一听,就该是那种温润如玉的俊俏年轻人。 可惜的是,这名字实打实来自一个五大三粗的屠夫,满脸的络腮胡子,此时正光着膀子,连围裙都懒得箍,举起剁刀就斩下。 登时,拜在案头上的猪头,一分为二。 若是有人仔细看,会注意到这个屠夫的双腿,嵌着厚重无比的铁具,裹得严严实实。 “阿钟啊,赊账啊。”买了猪头肉的人开口。 钟南羽挥挥手,却懒得记。 爱还不还,左右也饿不死。 夕阳西下,钟南羽目光惆怅地看着大海的方向。 渔人归来,晚霞铺海。 生活有两种,一种是喜欢的,一种是不喜欢的。 喜欢的,要甘于平静。 不喜欢的,却要费力去争。 钟南羽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个同类,那个苏家的后人,推着一架老旧自行车载着孩子,从他铺头慢悠悠走过的时候,天还下着微微细雨,落在瓦顶上,像筛小绿豆一样响,很有节奏。 那种画面,让钟南羽很舒服,至今想起,都会忍不住多喝两口米酒。 虎归林,龙卧潭,并非是怯弱不争,而是出于单纯的喜欢。 喜欢上某种东西,原本就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 245 钟南羽的选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苏城南郊,钟南羽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名人。 关于钟南羽,人们谈论起来,大多是喜欢负重而行,杀猪杀得好之类的话。 很多人不知道,在这片鱼龙混杂的地方,钟南羽仅以一人之力,“警告”了那些喝人血吃相难看的王八蛋,若是再越界捞钱,他当真会生气。 “他生气起来,一脚就踢翻了墙。”李家家主战战兢兢说道。 “野武者?”白青笑了笑。 难得俗世之中,还有一个野武者遁隐,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试着招徕,招徕不成,那就只好杀了。 沿着地址,徐安站在了那间杀猪铺子前,抬起头,看着那个抡着剁刀不断劈在案头上的男人。 长得过分粗犷,苏武至少还算面相刚毅,这一位,恐怕是“古之恶来”的级别了。 “买啥?”钟南羽皱了皱眉。 这个年轻人站在铺子前,看了他足足两分钟了。 “我来找你,是苏......” “滚蛋,爱买不买。”钟南羽骂咧一句。 徐安嘴巴抽了抽,正如苏武所说,确实是个暴脾气。 徐安还要再开口,后头拥挤过来的人,早已经插在他的前头。 “老钟,排骨两斤,先赊账。” “阿钟啊,来块猪腿骨,煲汤的,先记账啦。” 钟南羽头都没有抬,按着买客的话,轮流剁着肉。 徐安苦笑,这也太大方了吧,做个生意,倒像是送人情一样。 这时,徐安忽然看见,猪肉铺后头的瓦顶上,蓦然出现了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在对拳海岛上见过的五头领白青。 鳌猿派来的? 徐安沉默了一下,缓缓隐入旁边的屋子里。 他倒要看看,这白青要做什么。 自然,白青听了李家人说词后,是来兴师问罪的,苏城南郊一带,因为这个野武者屠夫的存在,衍生的小世家,根本捞不到什么钱。 捞不到钱,便不能供奉他,供奉不了他,那么也没法新建势力。 白青有点生气,喝了一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吼。 那些普通的俗人,吓得匆匆跑开。 徐安以为,这个钟南羽肯定要跃上瓦顶,质问一番。 谁料到,钟南羽皱了皱眉后,用脚一跺,登时将整个铺子震踏,除了白青,后头的几个野武者措手不及,一下子摔翻在地上。 余波荡开的涟漪,甚至将不远处一株还长着涩果的桃树,一下子,青色未熟的果儿全打落在地上。 白青惊了惊,很狗血地喊了一句“卧槽”,迅速跳了下来。 徐安也脸色微动,比起苏武的拔熊刀,这个钟南羽的霸烈,好像是不逞多让啊。 钟南羽没打算放过白青,骂了两句“狗屎”后,转身抬腿,重重踏了下去。 同样,又是一波极为夸张的气劲涟漪,往白青扫去。 白青吓得脸色都白了,在斩蛟会里,若是论气劲,他可能就和连白马差不多,哪里想到这个屠夫,是这般的高手。 白青挥着长剑,以长剑断碎的代价,才堪堪挡住。 “有话好说,且听我......” “我听你大爷的!”暴烈的钟南羽整个人跃起,弓了弓腿后,瞬间弹出一股刚烈无比的腿劲。 徐安看得震撼,帝岛上,杨荡云同样擅长腿功,不过杨荡云是以角度刁钻取胜,而这个钟南羽,就是刚,以腿功来横扫一切。 白青被一腿扫得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激起无数烟尘,裂纹攀爬。 眼看着钟南羽又是一腿踏下,这白青必定挡不住。 想了想,徐安出手,同样一拳朝上轰去。 两股力量相撞,钟南羽“咦”了一声,一个弧度极大的后空翻,才稳住身子。 “一伙的?”钟南羽讪笑。 徐安摇头,“我只问他两句话,问完你继续打。” “我信你个鬼哦!”钟南羽大骂一句,从半空之上,一脚踩踏而下。 徐安也怒了,这头蛮牛真是脾气暴烈。 又是对轰,钟南羽腿抖了几下,立即又弓了弓踏下来。 徐安一脸无语,只好同样出拳轰去。 钟南羽怪叫一声,抱着腿落在一个瓦顶上,不断揉着,他发现那个年轻人极不简单,出拳的同时,还带着灼烧的感觉。 不过,钟南羽可没打算认输,他的格言是,打不过也要打,打不死再回去打。 白青躺在地上,自然也认出了徐安,一脸的绝望,先不说这个暴烈的莽汉,单单一个徐安,他便逃不掉了。 徐安实在不想打下去,怕伤了这家伙,沉吟之下,只好扬手,轰出几头火马,追在钟南羽后面。 钟南羽骂咧几句,急忙转身就跑,火马也像生了眼睛一般,围着他追过去。 徐安叹了口气,随后垂头,目光阴沉地盯着白青。 他迫切的想知道,东窗事发以后,鳌猿要怎么做。 “猿谷解散,鳌头领只带了亲信......像我们这些人,只能做野武者了。”白青战战兢兢开口。 “去哪了?”徐安皱了皱眉。 “我也不清楚......” 徐安冷笑,扬手就要拍在白青脑门上。 白青吓了一跳,“我也是听其中一个亲信说的,好像是去找什么......怪物了!” “怪物?”徐安疑惑。 这世界上,哪里这么多怪物?莫非是像巨鳌那样的东西? 不好,鳌猿在寻找古兽!徐安心头大骇,当初那个巨鳌,他也是取巧引了天雷才幸运斩杀的,若是还有这种可怕的古代巨兽,该要怎么对付? 隐隐的,徐安忽然觉得,这个鳌猿,身上恐怕有某种可怕的传承。 白青不断哀求,向徐安承诺,以后必定不做恶事,只会规规矩矩做一个野武者。 徐安讪笑了声,他并不在意这个,要知道,他如今的对手,可是那些曾经的庞然大物——古武世家,甚至,还有鳌猿这样的上古神秘组织。 得到徐安的允许后,白青吓得头也不回,往海面方向窜逃。 其实一开始,徐安并没有打算杀他,曾经的斩蛟会七个头领,算起来,这白青算是最“温柔”的一个了。 解决完事情,徐安抬起头,发现远处的钟南羽已经气急败坏地杀了回来,浑身上下,还有被燎烧过的痕迹。 “我是苏武介绍来的,我想请你入海。”徐安语气淡然。 闻声,站在瓦顶上的钟南羽瞬间沉默。 “苏武跟你了么?”钟南羽闭上眼睛,想起那个画面,老旧的自行车,孩子,小雨,筛小豆子的落雨声。 很难过。 “没有,我也不想拖他入海,毕竟以他的性子,俗世才是最适合他的,但你不同,你的性子终究不会像苏武那般平心气和,你不甘心,你还想着搏一搏。” 钟南羽咬着牙,“胡说八道,我做屠户卖肉,快乐得很。” “快乐的人,不会经常宿醉。” 钟南羽顿时怔住,立在瓦顶上,一时不知怎么回话。 肉铺倒塌,后院子里的酒缸碎了几个,一时间酒气弥漫。 “我保证,我徐安日后有所成,必定助你重建弓腿钟家!” 钟南羽沉默一笑,“你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北海帝岛岛主,徐安。” “燎海十里的徐安?” 那日对拳,徐安燎海的壮举,显然被夸大了,哪里有燎海十里,不过,五六里还是有的。 “正是。” 钟南羽抹了抹手,从瓦顶上跳下来,声音瓮声瓮气。 “即便在俗世,我也听过你,若你真是世家公子,我就和你刚到底了!我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狗屁的公子,靠着祖荫上位。嘿嘿,不过,你做的那些事情,很对我的胃口。” “我跟你走!” 246 考古学家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收服了钟南羽之后,徐安没打算回帝岛。 现在的海上世界,暗潮四涌,刚和文家联手抗住离岛的颜家,转瞬之间,忽然朝文家发难。 为何? 颜家小公子在鲧皇海宫里,种种证据足以证明,必然是文渊龙下的黑手。 幸好文家新家主文成礼颇有远见,早早请了隐世的叔伯过来坐镇,双方大打一场后,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却因为如此,海上的那些野武者,不知是不是也受了影响,疯狂地动作起来,占岛,拼杀...... 帝岛来信,五大古武世家的人,都曾登岛询问事情,幸亏诸葛笑聪明,选了一个替身蒙着被子躺在床上。 短时间之内,估计那些人还以为,徐安伤重未愈。 隔开时间差,徐安还有事情要做。 从白青嘴里,徐安隐隐猜得出,鳌猿所属的那个神秘组织,必定还要去寻更多的古兽。 当日,那头巨鳌的暴烈,徐安还深有感触,若不是取巧,加上运气使然,根本没法子杀死这类上古巨兽。那些吞龙鱼王,在巨兽面前,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其恐怖。 除了打听古兽的事情,徐安手头上,还有一件大事,当初从鲧皇海宫带出来的那卷古武,徐安打开过,可发现里头的文字,居然是古体,万多年前的古体,如何看得懂? 所以,徐安要去找一类人——研究古物的学家。 不管是古兽还是古体字,找个懂行的人,都能迎刃而解了。 钟南羽换上了一声新衣服,剪了毛发修了胡子,再戴上一顶墨镜,配合五大三粗的身材,活脱脱一个保镖模样。 徐安也简单易容,装扮成了商人模样。 苏城这边,并非听说有什么考古学家,无奈,徐安只好东渡,去了大一些的邺城。 ...... 邺城大学。 “什么样的野兽?”一个戴着厚框眼镜的老教授,皱眉问道。 面前男人形容的野兽,他一点也听不懂。 “孙老师,是这样,大概和现在动物不同,有可能长飞翼,有可能长独角,我就想问问,这类生物,你有研究过么?”鳌猿很儒雅地开口。 寻找古兽的事情并不顺利,派出去的人,几乎都无功而返。想想也是,几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古兽,若是有,也不知沉睡多久了,哪里会这么容易寻到。 除了这个孙裴,听说曾见过古兽,做过某个古兽的研究。 鳌猿一副很好学的模样,半躬着身,期望着面前的老教授能给他惊喜。 可惜,老教授沉吟了一阵后,最终摇了摇头,“若是新发现的物种,也该有录册,但你所描述的,应该是灭绝了的吧?” 鳌猿笑了笑,“没有灭绝,可能还睡在地下呢。” 老教授怔了怔,“你这种理论,过于惊世骇俗了。” “孙教授,我就随便一问。” 鳌猿耸耸肩,转身离开。 孙裴看着鳌猿走远,摘下眼镜框,额头之上,已经布满了虚汗。 鳌猿说的东西,他确实知道,甚至还亲眼目睹过,当然,他不会说出来。 有的东西,值得一辈子保密。 回到家,扭开钥匙的时候,孙裴转头望了一下,眼神黯然。 略微有点陈旧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书卷很多,墨香气弥漫。 孙裴不动声色低了低头,发现一方抽屉上,嵌着的那张小纸条,已经落了下来。 孙裴闭了闭眼,身子微抖,这几日,每当他去上班,都会有人来翻找他的屋子。 孑然独居,老伴前两年过世,膝下无儿无女。 孙裴不怕死。 怕的,是走漏了某个消息。 灯影有点摇,恍惚之中,那条几十米长的黑躯,又攀爬过孙裴眼前。 鳌猿抱着手,站在孙裴屋子不远的一栋独楼楼顶。 “他怎么讲的?”蓑衣老者问道。 “这老头挺狡猾,没透露出半点风声。”鳌猿冷笑。 鳌猿身后,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也跟着笑了笑。 俗世的蝼蚁,总是爱闹腾。 “屋里也翻了几次,我估摸着他是早早将资料烧了。” “古兽,是我兽门崛起的根本,不容有失!” 屋子里的孙裴,抬头往窗外看了看,几个怪异无比的人影,像是特地让他看见一样,对着窗稳稳立着。 思索了一下,孙裴目光绝望地抓向桌面上的小药瓶。 还是那句话,他可以死,但那种消息,他不能透露。 黑躯,粗鳞,钻头角...... 孙裴不敢想象,这种东西若被邪恶之人操纵,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事实上,他也并非是个规规矩矩的老学究,年轻的时候爱四处寻宝,因而,也见过那些所谓的气劲高手,虽然不多,但足以开拓了眼界...... 颤巍巍倒了一杯水,拧开药瓶瓶盖。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通知那家守林人,让他们小心防范...... 可惜...... 孙裴仰着头,抓着药瓶就要往嘴里倒的时候。 咚咚。 门忽然响了。 “老师,我给你送点山茶。”门外传来声音。 孙裴沉默了一下,脑袋快速盘算起来,随后奋力咬碎了一小块舌尖,顿时,满嘴的鲜血溢了出来。 “老师?” 孙裴抖着手开了门,捂着胸口,浑身是血的模样,着实有点吓人。 门外的一个年轻人大惊,二话不说,背起孙裴,跑了一会后,拦了辆出租车,迅速往前而去。 楼顶上,鳌猿眯了眯眼。 “跟着,我看看他要做什么。” “不如直接掳过来?”鳌猿身后的人提议。 鳌猿摇了摇头,“不妥,这种事情还是暗暗做的好,须小心,我可不想那些古武世家,收到什么风声。” 月色太暗,连路边的街灯,也黯淡了许多。 从邺城码头到市区中心,路途不短,入乡随俗,徐安带着钟南羽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出租车。 “当家的,咱不回帝岛吗?”钟南羽瓮声瓮气开口。 “不回,还有大事要做。” 路上,徐安打听到,邺城还真有一个名头极响的考古大师,听说还是邺城大学的老教授,做过对古兽的研究。 很久以前,徐安活在俗世,见过最大的动物,应该是某次去动物园看到的非国大象,足有两三米长,单单一个象腿,都有人的身子这么粗。 见过那头巨鳌之后,徐安明白了,很多东西并非不存在,而是你没见到,若是见到了,自然会相信它的存在。 247 黑躯古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邺城大学出来,徐安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个老教授孙裴,昨夜生病吐血,如今还躺在医院不省人事。 “这几天老师情况都不好,那模样,就好像、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总是慌里慌张的。”一个学生说道。 隐隐的,徐安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 于是,匆匆忙忙的,带着钟南羽,徐安又赶向了邺城医院。 孙裴躺在独间病房,眼神有点凌乱,咬碎的舌尖,已经上了药,但依然很疼。 病床旁的桌子,已经堆满了各种礼盒水果。 已经装不下了。 所以,走进来的鳌猿,很干脆地将一个果盒放在了地面上。 “孙教授没事吧?”鳌猿笑了笑,在病床边坐了下来。 孙裴冷静地指了指嘴巴,示意自己说不了话。 鳌猿抱着手,“我还想问你点东西呢,你这病得的不合时机啊。” 孙裴淡淡摆了摆手,软绵绵瘫了下来。 “孙教授,那我就恭候你大病早愈了。”鳌猿踩着步子离开。 孙裴转过身子,一脸愁容,他明白,邺城医院里外,肯定都有盯梢的人。 很后悔的,孙裴想起那个药瓶的安眠药,若是再果断一些,便能将那个秘密,永远藏住了。 “看好了。”走出病房,鳌猿抬头冷冷喝了一句。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急忙点了点头。 比起鳌猿,徐安更容易融入俗世里,至少,他在走进医院的时候,很多人都对他笑脸相迎。 得体的穿着,儒雅的风度。 在一个小护士的指引下,徐安和钟南羽,走向孙裴的独间病房。 “这里不能进去。”一个白大褂男子忽然走了出来,冷冷开口。 徐安眯了眯眼。 后头的钟南羽,五大三粗的身子,径直走了过去。 白大褂男子皱了皱眉,起手一拍,隐隐带着掌气。 砰! 钟南羽骂咧一声,抬腿一脚,白大褂男子顿时往后摔去,挣扎了好一会才爬起来。 徐安沉默了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钟南羽嗤笑一声,也没追打,抱着手守在病房外。 孙裴闭着眼睛昏睡,门外的声音,他也是听到的,如若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那边世界的人。 暴烈的力量,暴烈的脾性。 想了想,徐安背起孙裴,就要往外走。 “你再动,我便咬舌自尽!”孙裴沉声喝道。 他费尽心思,就想着在医院安全一些,他已经让学生去了保安署,准备申请保护。 枪支弹药面前,这些人应该不敢太过造次。 徐安想了想,瞬间明白,估计这老头把自己当成那一伙的了。 “我来救你。”徐安淡淡道。 孙裴讪笑着摇头,“我讲过了,我不知道什么古兽,你们再逼迫,只会逼死我。” 徐安嘴巴抽了抽,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还没问呢。 想了想,徐安没有废话,一掌拍在孙裴后脑勺上,孙裴立即晕了过去。 病房门外,那个穿白大褂的兽门男子,已经被钟南羽捶得再也站不起来。 ...... 孙裴做了一个梦,梦里,那条几十米的黑躯,从天而降,喷水吐火,肆虐人间。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睡在了一间小旅馆里。 一个穿着商务西服的年轻人,坐在旁边削着苹果,见着孙裴醒了,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孙裴很熟练地指了指嘴巴,那意思很明显,我现在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也不能吃东西。 徐安笑了笑,放下果刀。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安,如你所想,是那边的人。当然,和要抓你的人不是一起的。” 孙裴没回话,淡淡讪笑一声。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有坏人,坏人要毁灭世界,好人却要拯救世界,电视里向来是这么演的,我知道你的名气,也知道你的不由衷。”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会杀了你,以免泄露古兽的下落。” 徐安猜得出,那些人没有杀死孙裴,极有可能是他还有价值,藏着某个重要的信息。 趁着孙裴还在昏睡的时候,他让钟南羽辗转去了一趟医院,居然发现了鳌猿的消息,那就足以证明,鳌猿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和古兽有关,所以,眼前的这个老头,是极有可能知道古兽下落的,否则,鳌猿早就将他杀死了。 听完第一个选择,孙裴冷冷一笑。 他真的不怕死,当然,能活着会更好。 徐安淡淡扫了孙裴一眼,“第二个,你随我回去海上世界,我护着你周全。” “我凭甚么......信你?”孙裴咧开嘴,有点大舌头。 徐安站起来,拍了拍手,“你如果聪明,就该知道,要是落到那边人的手上,会有什么下场,大刑逼供?或者是杀你的学生以作威胁?都有可能,比起他们的丧心病狂,我可是温柔得多了。” 孙裴咬了咬牙,“你也是......来找古兽?” 徐安摇头,“我不想找它们,甚至,我不希望任何人找它们,让它们安安静静地睡觉该多好,何必吵醒呢。” “若是醒了呢?” 徐安默然,隔了一会才开口,“我杀过一头,但不知道杀不杀得死第二头,这正是我害怕的原因。” 孙裴也默然,徐安的话,他是能感同身受的,他确实做过关于古兽的研究。 很可怕的研究结果,现代的枪支弹药,根本穿透不了这些古兽的鳞片,哪怕是用炮来轰,也未必能杀得死。 沉默了许久,孙裴缓缓说道,“我也明白,你并非像那个人,一开口便是问古兽的信息,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以后若有古兽出世,劳烦你出手制压。” 徐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一张纸条从怀里拿了出来,丢到孙裴面前。 “替我破译这种古体。” 孙裴怔了怔,将纸条拿起来,看着上面扭曲得过份的古体,整个人激动得回身颤抖。 “这是大水体,是禹皇治水之后,根据水波形状而创的记录字体,我多少能看懂一些,这是好东西啊。” 徐安松了一口气,辗转一趟,总算有了收获。 “记住了,这件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放心吧,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不过,破译这个,可能要花几个月的时间。” 徐安点点头,“这个我明白。” 孙裴收好纸条,看了看徐安,“临行之前,你还要做一件事情,去邺城西郊的老梅山,通知一个人,让他小心一些,最好将地宫封了。” “什么意思?”徐安隐隐不安。 “我怕那些人找到,因为在那片地宫里,有条黑躯古兽。” 248 老梅林的守林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鳌猿不明白,这俗世里,居然还有这样的狠手,只凭着一条腿,就将他的一个手下,活活踩死了。 “必是海上人无疑了。”蓑衣老者冷笑。 鳌猿皱着眉,他们一行人去寻古兽的事情,可是极为保密的,哪料还是走漏了风声。 “早该把那老头掳走!”鳌猿有点后悔,说实话他是真有点怕了,怕那些古武世家知道,怕徐安知道。 想起徐安,鳌猿不由得莫名一慌。 “帝岛那边什么情况?” 一个手下急忙开口,“那边盯梢的人来报,徐安还在岛上,没出过海。” 鳌猿缓了口气,随后沉声道,“速速去追查老头的消息,不管如何,必须要找到。” 古兽真的不多,特别是那种暴戾的恶兽更是难寻。 鳌猿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海岸边上,钟南羽撇着嘴,但最终没敢忤逆,带着孙裴,按徐安的意思先回帝岛。 “西郊老梅林,守林人姓葛,你说我让你来的。”孙裴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到现在,他终于慢慢相信了徐安。 辞别钟南羽两人后,徐安重新回了邺城。 换了套普通的农人衣服,规规矩矩地乘着远行公交车,往西郊方向而去。 老梅林在邺城,名声不显,林子不大,梅子又涩苦,大多是附近村落的人,偶尔去走动两步,摘些野梅子酿酒。 这样一处老林,却偏偏有一户守林人。 两三间砖瓦房,五六口人,靠在老梅林边上。 最奇怪的,是这户人家,居然有个大仓库,约有十来米长,据说是用来储放老梅木头的,不能见水。 下了车,徒步走了几个小时后,徐安才赶到了老梅林。 一个高瘦的老头,翘着二郎腿,吸着水烟,不时抬头打量着徐安。 “姓葛的?”老头发问。 徐安点点头。 “直接讲。” 徐安缓了口气,“孙教授的意思,是让你关闭地宫。” “地宫关了,它便活不长了。” 徐安没明白,其实他更想知道,这户人家,和那个神秘组织,有没有什么关联? 五六口人,只有老头和儿子站在徐安面前。 “孙裴叫你来的,我原本不该怀疑,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晚来了一年,我做不了主了。”老头言语间,隐隐带着哀伤。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换句话说,现在我才是葛家的家主。”老头身后,那个一脸白净的儿子,忽然开了口。 老头叹息一声,抓着烟袋子往回走。 这不过才几口人,还有着家主之分...... 徐安有点无语,只好重新和年轻人说了起来。 “我父亲和你说过,若真关了地宫,它活不长,不信,你可以去看看,葛家人不说谎。” 徐安沉默,他听出年轻人的意思,好像是不愿关闭地宫。 不关地宫,那这头古兽,就有现世的可能。 “关了吧。”徐安抬起头。 年轻人摇摇头,“我说过了,里头是什么情况,你可以去看看。放心吧,它还在沉睡。” 出于知己知彼的考虑,徐安最终答应,跟在年轻人后面,去看看孙裴嘴里的黑躯古兽,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不定摸透了地宫的机关后,可以强横一波。 年轻人走得很慢,走过院子的时候,老人抬起头,神情略微痛苦。 靠近砖房的那间大仓库,年轻人开锁,推门,慢悠悠走了进去。 “进来啊,它就在里面。” 徐安笑了笑,踏步走了进去。 仓库中间,分明有个洞窟,足有两三米宽度,洞窟里,陈列着一阶阶的石梯。 石梯很深,隐隐有腐气蔓延而出。 年轻人打着火把,一边冲徐安挥手,一边往下走。 “你来看看,我有没有说大话。” “其实吧,这头古兽应当不属于恶兽,这几千年,都未曾伤过人。” “前面一些就是,你跟紧我。” 起了风,风里夹着沙子,往下又走了老长一段路之后,那恶臭的腐气,终于越来越大。 映着年轻人的火把,徐安模模糊糊看到,在一处如操场般大的地室里,盘卷着一条类似长蛇的东西,头颅缩着,一时看不清,不过徐安倒是辨认出了,正如孙裴所言,这古兽,当真是长长的黑色躯干。 “这边有本竹简,我也不动什么,你过来看看。” 闻言,徐安心头震动,莫非又是古武? 等徐安走近,忽然身子被重重一推,分明是带着巨大气劲,随后,年轻人的身子迅速跃退,远远跳开。 一处断龙石,从进石室的洞口,猛然要砸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徐安低喝一声,一道残影迸发,整个人急速往前一跃,在断龙石砸落之际,跳了出来。 喘了两口气后,徐安大怒,举拳往年轻人轰去。 年轻人冷笑一声,不退不怂,同样一掌劈了过去。 砰! 巨大的响动,让断龙石后的巨兽,呼吸略微急促起来。 “你在找死!”徐安怒喝,反手又轰出一拳。 “你劝着我困杀黑神,岂不是也在找死!” 院子里,老人听到仓库的举动,一脸愁苦,不同于自己儿子,他是希望,能将这条恶兽,永远困在地宫里,不让它出去害人。 可惜,家主已经不是他了。 打斗之中,年轻人发现不是徐安对手后,神情瞬间狠厉,极为诡异地吹了声哨。 登时,整个石室周围,都剧烈晃动起来。 徐安惊了惊,再也顾不得,一拳将年轻人轰倒在地上,随后掠着身子,迅速飞了出来。 脚步刚落地,猛然就听到一阵如响雷般的嘶吼以及砂石迸溅的声音。 一个似龙非龙的巨大头颅,从地洞里探出头,灯笼般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徐安看。 徐安大惊,急忙转过身子,要往仓库外面掠去。 那个巨大头颅,似乎恨透了徐安一般,高高昂着头,再重重啃下来。 登时,仓库地面上,顿时被这恐怖的咬合力,啃噬出一个几米宽的巨坑。 眼看着这古兽要发起第二次攻击。 徐安握紧拳头,拳头火焰缭绕,准备誓死一搏。 正在这时,一股悠扬的竹笛声,从仓库外面传了过来。 巨大的头颅随着节奏摆了几摆,随后慢慢缩了回去。 “退!”仓库外传来老人的声音。 徐安闻声,急忙后跃一大段距离。 “父亲,你敢忤逆家主!”年轻人的声音,从洞窟深处传来。 老人已经走入了仓库,脸色黯淡,随后扬手,将仓库里的一尊石佛像击碎。 只听得一阵天崩地裂的响动,洞窟深处,仿佛无数巨石崩塌,震得人耳朵生疼。 这......好像是真把地宫关死了。 好像......那个年轻人,也就是面前这个老人的儿子,还在地宫里呢。 老人抹了抹脸,“回去告诉孙老,我葛城虽然是兽门的后裔,但是非曲直还是懂的,我儿接触过海上人,性子大变,我是知道的......这头黑蛟,已经被困死了,可以放心了。” 徐安听着,为老人明理感动的同时,心头也一阵阵疑惑。 兽门?黑蛟? 黑蛟他明白,估计就是这头古兽,但兽门是什么?莫非就是鳌猿的那个神秘组织? 莫非,每一头上古恶兽,都有传承后裔么? 249 燕都凋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很多时候,万庚风都在猜测,离岛上的那座死火山,是不是真像淳于雪所说,底下有一头古兽。 原本万庚风并不是很相信。 直到他亲眼所见,那头海上的巨鳌,恐怖无比地压着整个海面。 他有些信了。 因此,他特地翻了许多离岛的古籍,可惜并没有过多的记载。 由于淳于海的死,原本那些跳着嗤笑万庚风的人,瞬间安静了许多,加上万庚风最近勤恳读书的模样,让淳于雄产生了某种错觉。 “你入内堂吧,廉伯会教你些气劲。”淳于雄淡淡道。 离岛最近凋落,不管怎么说,万庚风也算个自家人。 万庚风脸色堆出兴奋,急忙拱手大谢,跟在廉伯身后的时候,却又换成了阴沉的模样。 “廉伯,离岛七削剑法,大成要多久?” 七削剑法,是离岛的独门绝技,和许多世家一样,淳于家照样以剑为尊。 走在前头的廉沉默了下,缓缓开口,“小成三年,大成十年,这还是资质不错的情况下。” 万庚风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时间太长,他等不了,三年以后,以徐安现在的状态,肯定要更上一层楼,十年以后,恐怕徐安已经成一方枭雄了。 而他身上的血毒,三年之后该复发了吧。 “练剑,最忌性情浮躁,你先不要乱想,这两日我会先传你入门剑式。” “谢谢廉伯了。”万庚风睁开眼睛,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其实万庚风有想过,要不要和那个什么鳌猿合作,将死火山的事情透露出去,毕竟他如今身在离岛,做内应是很容易的事情。 最后,万庚风放弃了。 有些东西,自己占有才是最开心的。 “相公,我好看吗?”空暇之余,淳于雪总是顶着一脸的血疤,走到万庚风面前。 随着时间,血疤已经慢慢侵蚀掉了半张脸,右边嘴下,血肉越来越薄,半边牙床微微露在外面,看起来会让人感觉很不好。 离岛的镜子,只有半边。 属于淳于雪的半边美貌。 万庚风握了握拳,脸色如沐春风,在淳于雪左边脸颊亲了一口。 “还有这边啊!”淳于雪有点神经质地尖叫。 万庚风平静地扭头,在布满血疤的右脸,也亲了一口。 淳于雪像个孩子一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得万庚风心头微颤。 毁掉一个人,比杀死一个人,往往要更加可怕。 离岛上的死火山,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晃摇了,所以,曾经那些火山要迸发之类的蠢话,瞬间成了笑柄。 淳于雄抱着手,听着供奉报上来的消息。 颜家和文家大打出手,双方各有损伤。 “蠢材。”淳于雄笑了笑。 虽然是垫底的两个世家,但要一口吃下,也是不可能的,能成为一个古武世家,都会有自己的底蕴。 任着他们打,打完了,打残了,多的是要去捡漏的人。 淳于海死了,淳于雄并没有多难过。 他膝下无子,淳于海作为直系的继承人,呼声最高,如今死了,淳于雄自然可以再选一个继承人。 实际上,淳于海有想过,若是自己女儿和那个俗世人有了儿子,便要姓淳于,好好培养一番,作为离岛的继承人,岂不是更好? “徐安如何?”淳于雄冷不防问了一句。 “似乎还未痊愈。” 淳于雄叹了口气,对于徐安,他是感激的,廉回来之后,说了徐安引雷杀巨鳌的事情,淳于雄无比动容。 当初和徐安结盟,可谓是一件十分正确的事情。 将黑蛟地宫封闭之后,徐安辞别葛老,离开了老梅林,辗转北上,回到了燕都。 物是人非,谁能想到,当初徐安来燕都,怕徐长青报复,所以跟着王远之,想搭上三门世家的关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种种契合,万岛的万庚风,最终成了自己的死敌。 走到三岛码头,当初徐安要开姓立门的庄园,也已经停工。 已经没必要了,他如今是帝岛的主人。 海上世界,无冕的第六古武世家之主。 想了想,徐安打算回徐家一趟,也不知在徐破岳的掌领下,徐家有没有重新振作起来。 沿着市区的路,发现行人稀少了许多,哪怕是一些曾经熟悉的小世家庄园,看起来也无比冷清。 徐安惊了惊,特地绕了一圈,走到赵泗水的赵家庄园,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变得更加鼎盛,甚至在门外守哨的,居然不再是普通供奉,而是两个气劲高手。 想了想,徐安没进去,加快脚步,往徐家庄园走。 走到的时候,整个人眉头紧皱。 破败的徐家门院,两头石狮子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好久没清扫了。 距离上次回燕都,不过几个月时间,燕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门没有关,徐安踏着轻步,缓缓走了进去。 院子很空,比起昔日徐长青祝寿的热闹宴席,对比之下,显得无比落寞。 印象中,哪怕徐家中落,还是有十几个供奉的,可现在,这几乎黑灯瞎火的一片,根本看不见守哨的人。 踌躇了一下,徐安继续往前,穿过院子,终于看见了一间屋头的灯光。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徐长青的正屋。 几声嘶哑的咳嗽,从屋子里传出。 不知为什么,徐安不由得心头一涩,他听得出来,这是白袍莫原的声音。 咬了咬牙,徐安一下推开门。 “谁!”屋子里,徐破岳率先站起身子,双手成拳,挡在最前。 “三哥!”徐安沉沉喊了一声。 徐破岳闻言,慌忙走上前,整个身子微抖,自然,他也认出了是徐安。 徐破岳身后的一张老木床上,莫原身子弓着,显得无比孱弱。 “怎么回事?”徐安咬着牙。 这个世界上,徐安最尊敬的长辈有三个,一个是师父魏无渠,一个是老徐,最后一个,则是白袍莫原。 哪怕忠于徐家,但在对付徐安的事情上,莫原总会想尽办法为徐安求情。 如今,莫原脸色死白,嘴唇发青,一看就是受了重伤。 “不知什么时候,燕都里来了好多怪人,偏偏又很厉害,本来是在找我们这些世家谈事情,要每月定量提供资源,老七,你知道的,以往的燕都,我们这些世家,都是将一些资源上交给三门世家。” 徐安点头,燕都里世家不少,但上交到三门世家的资源,却不算多,大概也就是个孝敬的意思,没有强征之类的,尔后,三门世家再将资源运送到帝岛。 换句话说,这些燕都世家,也变相供奉了帝岛。 “有一伙人来徐家,要求我们供奉,我自然不肯,如今的徐家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准备资源,后面打了起来,莫爷为了保护我,被那些人拍了几掌......” “什么样的人?”徐安脸色阴沉。 “都生得很彪悍,好像居无定所,筹划着建什么势力。” 野武者! 又是野武者,当初白青在苏城西郊是这样,如今的燕都又是这样。 捋了捋思路,徐安慢慢想通,最近由于海上世界的大打出手,不管是古武世家,各方势力,还是那些野武者,都在拼命地收敛资源。 换句话说,海上世界乱成一团,正是崛起的好时机! 250 又是赵泗水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长青是在半小时后进来的,打着一根竹棍不断探着路,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餐盒。 “老三,我跟你讲,今天那个老板人很好啊,十块钱的素餐,给我多加了一份肉食。”刚进门,徐长青便抬头大喊。 可惜,他的眼睛看不见,自然,也没看见徐安在场。 “太爷......老七回来了。”徐破岳哽咽地说了一句。 闻声,徐长青手里的几个餐盒,瞬间摔到地上。 徐安沉默了下,走过去将餐盒捡起,扶住徐长青的身子,慢慢走了过来。 说实话,徐安从来没有想过,徐家会变成这个模样。 他甚至更愿意,徐家还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而徐长青,还高坐主位,对着他颐气指使。 徐长青捂着嘴,嘶哑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响起。 徐家如今的模样,确实很丑,被人欺得抬不起头,而徐家最倚仗的白袍莫原,也被人打得奄奄一息。 家财,生意,地产,都被那些人变相夺走。 徐长青很想争这口气,要争这口气,只能倚仗那个他向来不喜欢的老七,听徐破岳说过,徐安如今已经是气劲高手,是那边世界的人了。 “老七......吃饭没?”徐长青不知该说什么,他不知道,徐安会不会原谅他。 “吃了。”徐安叹了口气。 老木床上,莫要的咳嗽声又响起,徐破岳惊了惊,急忙倒了一碗水,喂着莫原喝了下去。 “我经过赵家的时候,好像没什么不同?”沉默了一下,徐安说出了疑惑。 若是燕都的世家都免不了,那这赵家是怎么回事? “赵泗水?”徐破岳冷笑一声,“他早把赵家卖了,还帮着那些人拼命敛财。” “那些人在赵家?”徐安冷笑。 “应该是,这段时间,燕都里都是赵家主事。” “洪家怎么样?” “洪家倒是问题不大,秦烈和洪家的关系向来交好,秦岛和万岛那些人也没去,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三门世家的资源,是供奉去帝岛的,听说帝岛岛主换了人,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儿。”徐破岳说道。 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站在你们面前的,正是帝岛岛主。 “我出去一趟。”徐安冷然吐出一句,他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动燕都的资源! “老七,我陪你去!”徐破岳以为徐安要打架,急忙喊道。 徐安没拒绝,他知道徐破岳的性子。 赵家庄园里,赵泗水红光满面地举着酒杯,和面前的一个长发男子对饮。 “以后,还请田大师多多提携我赵家了。” 长发男子咧嘴笑了笑,淡淡讲了一句“好说”。 “田大师,燕都的资源,已经有十三个世家的交了,除了洪家和徐家。” 长发男子皱了皱眉,心情略微不爽,千里迢迢来到俗世,他便是来拿资源的。 有了资源,便可以新建一个势力。 这是无数野武者的梦想,包括他田仇。 田仇自然知道,离着这里不远,还有个帝岛,海上那什么陆岛和秦岛,都是供奉帝岛的,他自然不敢造次,而这些燕都里的世家,似乎没供奉什么势力,如此一来,成了田仇的目标。 颜家和文家打得不可开交,也给这些野武者创造了机会,甚至,有不少野武者,都自立成功了。 一想到燕都这里,还有大把的资源,田仇就忍不住笑出花来。 没多久,徐安和徐破岳,就来到了赵家庄园。 两个守在外面的野武者,冷冷地喝了一声。 “告诉赵家主,徐家来交资源。”徐安淡淡开口。 一旁的徐破岳惊了惊,猜不出徐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个野武者怔了怔,随即会意一笑,如今这燕都里,时常是有世家上门商谈资源事宜的。 “进去吧。”其中一个野武者冷冷道,他并不担心,这两个人会闹什么幺蛾子,左右现在的燕都,也就他们这些人说了算。 实力,才是话语权的根本。 “老七,小心些,这些人很厉害。”徐破岳依然以为,徐安是来打架的,这口气他是一定要出的,莫原被打得重伤躺在床上,徐家也因此家道急剧中落。 徐安转头笑了笑,应了一声。 人的眼光,实则是很复杂的因素,见过五大古武世家,见过巨鳌,徐安的层次,已经不在这个层面上了,来这里,很单纯的,只想给莫原和徐家报仇。 不管怎么说,徐家始终和他有剪不断的血脉相连。 迈进大厅,赵泗水抬起头,看了徐安一眼,忍不住眼皮一跳,加害徐家的事情,他也是有份做的。 “是你!”赵泗水声音吓得一下子变尖。 田仇抬起头,淡淡扫了一眼徐安,随后又嘲弄地笑了声。 怪不得他,以他的眼力,根本看不出徐安的深浅。 当初徐安对拳,田仇也是去了,不过位置是最偏远的,徐安的相貌,并没有看得清楚。 赵泗水缓了缓神,忽然间想起了,如今自己这边,可是有这个田大师坐镇的,徐安再厉害,莫非还厉害得过田大师不成? 要知道,田大师曾经露过一手,只用一拳,便将一辆汽车捶瘪。 “徐安,莫非是来交资源的?”赵泗水冷笑。 虽然曾经几次,都被徐安反败为胜,赵泗水也曾告诫自己,不要再轻易招惹徐安。 但现在,有田大师坐镇,赵家,以后可是要超越三门世家的存在。 “不好意思,我来打架的。”徐安笑了笑。 田仇听到徐安的名字,也忍不住心头一惊,他是知道的,帝岛的那位,也是叫徐安。 不对,肯定是重名了,帝岛的那位,如今还重伤躺着呢。 徐安淡淡摇头,没眼看田仇,而是盯着赵泗水,“老赵,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惹我,别搞徐家,是不是觉得我好久没抽你,你皮子又痒了?” 赵泗水咬着牙,徐安雷厉风行的手段,他自然记得,以前,是没有太大的靠山,哪怕是三门世家,都站在了徐安这边。 但现在不同了,有了田大师,徐安还想打赢这里里外外的十几个气劲高手不成? 何况,他的两个大孙子成了残废,都是拜徐安所赐。 “徐安,你真是嫌命长了,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谁,那边世界的人!人称铁手三郎的田仇田大师!”赵泗水近乎大吼。 铁手三郎? 徐安还真细想了一下,可惜,当真没听过这号人物,估计是哪个野武者小团体的人吧。 “铁手三郎”田仇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徐安,“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我的拳头,比钢铁还硬,你没听过我,我不怪你,那边有一句话,估计在这里没传开。” “铁手田仇,燎手徐安。” “换句话说,离这里不远的帝岛,那个岛主的功夫,和我不相上下吧。” 徐安嘴巴抽了抽,什么乱七八糟的,和这样的东西齐名,简直是毁灭性的侮辱好么? “徐安,我看你怎么玩!”赵泗水神经质地尖喊。 这样的场景,他梦见无数次,将徐安狠狠踏在脚下,然后徐安拼命向他求饶。 “你不该惹我的,我铁手田仇出手,非死即伤。”田仇微微叹气,站了起来。 他很满意,这种居高临下的角度。 251 收拢野武者的计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赵泗水抱着手,目光狠毒,他刚才已经偷偷哀求了田仇,不要打死徐安,留他半条狗命,让他欺着玩。 田仇答应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趴在地上,学狗叫两声,回去再好好准备资源,我就饶了你。”田仇讪笑道。 他不急着动手,反正四周都是他的人。 徐安没理这些话,淡淡问了一句,“你要建的势力,想好名字了么?” 提到这一茬,田仇莫名的兴奋,“想好了,就叫铁手会。” “你敢在燕都闹事,不怕那个帝岛找你?” 田仇咧嘴,“笑话,我铁手田仇,纵横二十余年,未尝败绩。” 徐安笑了笑,坐下来将手放在桌子上。 登时,桌子被烧出了一个掌印,隐隐还带着火星。 燎烧的气味,在屋子里萦绕。 田仇惊了惊,莫名地开始有点不安。 赵泗水这个傻子,没发现什么不对,不断使着眼色,示意田仇动手。 “手脏了,我洗个手。”徐安站起来,将手放入旁边的鱼缸。 鱼缸里的水,瞬间滚烫冒泡,连里头的红龙鱼,居然像被蒸熟了一般,滋滋冒着鱼香。 田仇再一顿,整个人都不好了。 海上世界,使用烈火功夫的人不多,像这样能以火燎水的,更是凤毛麟角。 忽然间,田仇想到了一个词。 燎海。 燎海十里的徐安! 徐安!对啊,他就叫徐安! 田仇怪叫了一声,整个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跪在徐安面前。 “咦,铁手田仇,你这是做什么?”徐安转头道。 田仇不敢回话,战战兢兢地垂着头,浑身瑟瑟发抖。 他一下子想明白,这燕都,也是帝岛的地盘,怪不得其他的野武者不来。 赵泗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自己无比尊崇的田大师,一下子跪在徐安面前,他整个人都懵了。 铁手田仇,未尝败绩啊。 “田大师,你......认错人了,杀了他,赵家资源会给你双份!”赵泗水叫道。 打心里,他都不愿意承认,又输给了徐安。 “我去你妈的!”田仇暴怒,跳起来一巴掌扇在赵泗水脸色,赵泗水痛叫一声,满嘴是血地摔在地上。 徐安皱了皱眉头。 田仇见状,急忙又瑟瑟发抖地跪了下来。 一旁的徐破岳心惊胆颤,让燕都世家吃尽苦头的田仇,居然没开打,就跪在了徐安面前。 这怎么回事?不战而屈人之兵? 徐安敲着桌面,心情略微起伏,他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野武者团体来燕都,都能闹得这么凶。 看来,要安排几个人手,在燕都坐镇了。如今的海上世界有点乱套,他不想燕都被染指。 再怎么说,哪怕不为了资源,燕都这里,也有太多他回忆的东西。 “徐岛主......我不知这一片是你的......大人大量。”田仇战战兢兢开口。 闻声,不仅是赵泗水,连徐破岳都吃了一惊。 徐岛主,这一片,除了帝岛岛主,谁还敢叫徐岛主! 徐岛主徐安! 赵泗水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想不到,失踪一趟的徐安,转眼之间成了帝岛那边的岛主,在万岛对拳时,不是还打死了一个帝岛供奉吗? 赵泗水双腿一软,也跪在了地上,拼命往地上磕着头。 刚才他还大言不惭的,要田仇杀了徐安,这个祸当真是闯大了。 “徐安,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我就想着,咱们多久没见了,给你个惊喜,哈,我早看出来了,徐兄弟必定是人间龙凤。”赵泗水转着眼珠子,强行解释道。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敲了敲桌面后,徐安笑着开口,“老赵,这样多生分,走过来一些。” 赵泗水咬着牙,他知道,徐安肯定要他出血了,甚至是大出血。 徐安向来不喜欢杀人,所以等价的东西,肯定要多多益善。 赵泗水抖着腿,坐了下来,坐到徐安的对面。 “老赵,你就这点不好,老是做错事情,这不,你又做错了。”徐安淡淡道。 “赵家认罚。”赵泗水垂着头,止不住的悔意。 “这并非是罚,你胡说呢,我徐安从来不以势欺人,你这是买,懂么,买命钱,就像以前一样。” 赵泗水满脸绝望。 一边的徐破岳看得极为舒服,当初帮着田仇欺压徐家,这赵泗水可没少出力。 现在好了,徐安一回来,就像只狗儿乖乖地摆着尾巴。 “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你,从现在开始,你赵家的生意,资产,地皮都割出来吧,然后离开燕都,当然,我会留给你一千万,当作你东山再起的资金,甚至你可以用这笔钱,再去请个杀手嘛。”徐安笑道。 赵泗水怔了怔,这一次,徐安当真是生气了,一开口,就要他赵家所有的财产。 “怎么,你是不愿意?”徐安眯了眯眼睛。 他确实不喜欢杀俗世的人,但不代表,他不会杀。 一次两次,赵泗水都踩过了线。 田仇垂着头在一边,呼吸都不敢用力,赵泗水是指望不上了。 其实赵泗水也明白,要么和徐安死磕,要么答应徐安的条件。 “赵家认罚!”赵泗水咬牙切齿,从今往后,燕都里再没有他赵家的立足之地,他只能领着家人,流落去外面。 一千万的资金,和赵家的几百亿资产比起来,连蚊子腿都算不上。 “去吧,交接的事情,我会让我三哥去办。”徐安笑了笑。 徐破岳在一边,听得无比振奋,他明白的,徐安这是有意要将徐家重新抬起来。 徐破岳眼睛发红,至少,现在的徐安,已经对徐家没有太多膈膜了。 赵泗水拱了拱手,趔趔趄趄地往内厅里走。 接下来,便是这个铁手田仇了。 田仇声音发颤,“徐岛主......我真是不知道是你的地盘。” 田仇忽然想起,徐安的帝岛,好像还是什么无冕第六古武世家。 那些古武世家,可是最不讲理的,野武者敢冒犯,必然会被杀死。 “这句话我信。”徐安淡淡应了一声,垂头盯着田仇,“其实什么都好说,你来俗世求资源,甚至来燕都,都没有问题,可你的手段,未免过了!” 燕都因为田仇的到来,一时间人心惶惶,这哪里是求资源,分明是抢了。 “徐岛主饶命!”田仇磕着头在地上。 “我给你一条活路,帝岛附近各种小势力以及那些抱团的,去说服一番,找个机会,让他们上帝岛,我有话要讲,事情办成,你算半个帝岛供奉。” 话说完,徐安站起身子,踏步往外走去。 徐破岳怔了怔,也跟在后面离开。 田仇还跪在地上,激动得满脸通红。 “半个帝岛供奉......” 若是有了帝岛做靠山,以后就不用四处流浪了! 事实上,徐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海上世界大乱,包括帝岛附近的野武者,肯定也是蠢蠢欲动,若不整合一番,将来闹出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何况,徐安最终的目标,是让这些野武者,成为帝岛的助力。 毕竟现在的帝岛,人手太少了,古武世家来犯,能上场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走出赵家大院,徐破岳脸色复杂地看着徐安。 “老七......以前他们都说你这辈子必定庸碌,现在想来,当真是好可笑。” 徐安没回话,从怀里将老徐给他的那本养气法门,递到了徐破岳手上。 “我当初,便是靠着这本书,修成了气劲,你得空看一下,还有赵家的资源,留一成送到秦岛就行,莫爷是内伤,多采购些珍奇药草,徐震霄那些人,每个人给一笔钱就赶走。徐长青......身子不好,多请两个佣人吧。” 人的眼界,是很奇怪的东西,眼界高了,曾经的那点恩恩怨怨,好像都不足一提。 当然,徐安没有忘记,徐长青曾经帮忙加害过自己的父母。 这辈子,他都不会认,很单纯的,只是觉得这个老人有点可怜。 252 十大供奉之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三岛码头乘船直行,徐安去了一趟秦岛和陆岛,商量了一下资源分配的问题,随后,再往帝岛而去。 经过西边万岛的时候,徐安略微顿住。 如今的万岛,已然一片狼藉,各种残恒七零八落地耷拉着。 当初万岛被毒瘴裹住,徐安无奈之下,只要用火焰烧了万岛,将毒瘴清除。 燕辞北便是在这里中了埋伏,毒发身亡。 毒瘴褪去,火焰熄灭,万岛越发荒芜,即便是远行的海鸟,也不会特地在这里落脚。 甚至,连万昌云都重新在燕都另立了庄园,久久不回来了。 如此,曾经在燕都叱咤一方的万岛,再不复往日的辉煌迹象。 “万庚风。”徐安冷冷吐出一个名字,随后踏海扬长而去。 ...... 田仇这几天很忙,徐安给他的后路,不可谓不宽。 所以,田仇很认真,拼命履行着徐安的任务,居然真的拉拢了不少人去帝岛集会。 当然,肯定有硬茬子。 比如面前的这个小势力——麒麟岛。 说是海岛,这麒麟岛也不过一个操场大小,坐落在帝岛偏远的西侧。 麒麟岛岛主叫樊荒,大概属于灰脸张贺那个层次的高手,名头不响,脾气却挺大。 为何? 据说樊荒有个弟弟,在淮城马家做供奉,地位不低,也算得上话。 因为这个缘故,樊荒还参加过淮城马家的某个宴席,算得上是野武者中的佼佼者了。 “帝岛让你来的?”樊荒冷笑,他可是和古武第一世家有关系的,一个帝岛在他眼里,仿佛不再算什么。 甚至,樊荒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和帝岛平起平坐的资本。 “回去告诉徐安,要议事,请亲自登岛来请。”樊荒挥了挥手。 田仇嘴巴抽了抽,樊荒他也是认识的,向来是眼高于顶,仗着和马家有那么一丁点关系,根本看不起其他野武者,甚至,还会出手劫掠野武者的资源。 “樊岛主,你得空最好去一趟吧。”田仇无奈,只好略带好意地劝了一句。 “放屁!你的意思,是我麒麟岛必须听帝岛调配?哪怕是那个徐安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怂!”樊荒骂咧道。 田仇顿了顿,叹出一口气离开。 在樊荒的牵头之下,有不少野武者小势力,也开始直言不惧帝岛。 徐安听到田仇报回来的消息,笑了笑,他没有怪田仇,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野武者,原本便是无规无矩的,本事不大,脾气却大得很。 是时候杀鸡儆猴了。 徐安起了身,带着钟南羽和田仇,往那个什么麒麟岛踏海而去。 麒麟岛上,樊荒还是有点担心的,所以以遇祸为由,请来了弟弟樊芜,没想到的是,跟着樊芜来的,居然还有马家的公子马长歌。 马长歌撇着嘴,他根本不想上这个什么狗屁麒麟岛,地方不大,名头倒挺响的。 按着家主的意思,马长歌是特地要去一趟帝岛,假装探望徐安一番,顺便拉拢。 徐安身子恢复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 樊荒不敢怠慢,在岛上那几间略微破旧的平房里,布置了酒席。 没办法,麒麟岛一直拉不到资源,只能偶尔劫掠为生,自然,不会有多好的招待。 看在樊芜的面子上,马长歌终究坐了下来。 再怎么说,这樊芜也是淮城马家的十大供奉之一。 寻宝遇见巨鳌的事情,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都选择了隐瞒,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在樊荒心里,估摸着这徐安,不过一个普通的后起之秀,再者说了,谁怕谁啊,马家那边,他也有关系的,这不,正准备把酒言欢呢。 附近有诸多野武者小势力过来捧场,看到樊荒居然连马家公子都请了来,不由得震撼,故而,各种奉承之言响了起来。 “樊岛主,果然不简单啊。” “这北面海域,也就麒麟岛和帝岛两个势力,当然,我是看好樊岛主的。” “二岛争锋,似乎是樊岛主更胜一筹。” 说实话,樊荒飘了,飘得很高的那种,连打招呼也隐隐带着上位者的气息。 徐安来的很不是时候,宴席才刚刚开始。 附近的许多小势力头领,也随坐在一旁。 所有人,包括马长歌,都抬起头看着徐安。 “哟,我当是谁呢?徐岛主大驾光临啦!”樊荒站起来,脸色略显夸张地大叫。 马家的马公子还坐在席上呢?你奈我何啊? 樊荒显得很得意,他觉得有必要打击徐安一番,让在场的野武者看看,这北海海域,麒麟岛也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主。 按着樊荒所想,马家公子坐在这里当后盾,你不敢动手吧? “义正言辞”喝骂徐安一番,想来,北海附近的世家,会有乖乖奉上资源的...... 马长歌看了徐安一眼,随后又垂下了头,此番来帝岛,更多的是马家内部的意思,他不喜欢徐安,风头太盛。 一个不算古武世家的人,风头太盛,对于马长歌而言,简直是难以言状的耻辱。 反正现在有出头鸟,马长歌也乐得看戏,樊荒再不济,也和马家有点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徐安还能怎么样?杀了?打一顿? 哼,就不怕惹怒我马家么! 夹着一头红烧海蟹,马长歌饶有兴趣地低头剥壳。 他觉得事情发展会是这样,徐安被樊荒辱骂一番后,看到自己在这里,必定会过来攀关系。 淮城马家,天下世家之首,自然有这份傲气。 剥蟹壳的动作很轻,见着蟹肉后,马长歌淡笑着蘸了一点酱。 吃的不是蟹,吃的是马家的豪气。 “徐岛主,我可没请你哦,即便你来了,也没有多余的席位了,不然,你端个碗,去那边站着吃如何?”樊荒大笑道。 徐安也笑了笑,说实话,他真没把马长歌放在眼里,论功夫不如颜如青,论城府甚至不如万庚风,不过是仗着一个好出身罢了。 徐安还没动。 钟南羽暴脾气已经冲了上来,什么也不顾,忽然伸手一把捏住樊荒的脖子,举得高高,抬腿踹了上去。 樊荒还来不及惨叫,整个人已经被踹飞。 瞬间,整个宴席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徐安这边说打就打。 不顾马家人的脸面了么? 樊芜最先回身,看到自家大哥被这样踹飞,立即忍不出了,跳了出来,往钟南羽扑去。 马长歌烦躁地将剥好壳的蟹肉丢在桌子上,冷冷盯着徐安。 我还坐在这呢?你就敢当面打了? 所以,樊芜为兄报仇,他没有阻止,堂堂马家十大供奉之一,打一个帝岛供奉,虽然有点掉份,但总算能挽回脸面。 “当家的,我可以捶死他吗?”钟南羽咧嘴道。 “留半条命吧。”徐安眯了眯眼睛。 掠在空中的樊芜闻言,气得脸色煞白,瞬间用出全力,要击杀面前的钟南羽。 钟南羽大笑一声,也跃了上去。 徐安没有抬头看,他知道,钟南羽必定会赢,哪怕面对鬼叔那个层次,钟南羽也有一战之力。 淡淡迈着脚步,徐安走到马长歌面前,稳稳坐下。 马长歌冷着脸,“徐安,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樊芜,可是我马家十大供奉之一。” “所以呢?” “那个傻大汉死定......” 马长歌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得“噗通”一声,回头看时,发现自家所谓的“十大供奉之一”,已经被一脚踹入了海里。 马长歌抽了抽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安。 “忘了告诉你,你嘴里的那个傻大汉,也是我帝岛十大供奉之一。”徐安笑道。 253 帝岛实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登时,整个麒麟岛,一下鸦雀无声。 连马家的人都打了,这徐安,还真是敢下手啊! 什么二岛之争,这......好像不成对比啊,哪怕马家人在场,人家徐安也是直接打了,废话都不多一句。 而且,那个什么马家十大供奉之一,被帝岛的供奉,打着玩似的,几下就踹入了海。 马长歌脸色很不好,不得不说,帝岛的实力,很出乎他的意料。 以前,听人说什么无冕第六古武世家,他总觉得是笑话,如今想想,恐怕还是说得轻了。 “徐安,我今日原本是想上帝岛的,你这待客之道,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啊!”马长歌咬着牙。 徐安假装惊了惊,“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什么麒麟岛请来的救兵呢!” 马长歌有苦说不出,谁能想到,马家的一个高手供奉,就这样被打败了。 海面上,樊芜终于爬上了海面,甚至,将奄奄一息的樊荒也捞了起来。 两兄弟看起来可怜得很,樊荒抹着眼泪,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马家会做主之类的话。 樊芜眼神恶毒地盯着岛上的钟南羽,他自觉,刚才只是轻敌了,不然哪里会败给这个傻大汉。 徐安眯着眼睛,看着马长歌。 “麒麟岛......和我马家,没有任何关系。”马长歌冷冷道。 “这样啊,看来是误会了。”徐安笑了笑。 马长歌不傻,为了一个不知哪儿窜出来的野武者势力而得罪徐安,实属愚蠢。 马家内部让他来,原本就是拉拢帝岛的。 “确实是误会了。”马长歌站起来,表情却一片阴沉,喜怒无形这门艺术,他还远不如万庚风呢。 远处的樊芜闻言,眼神瞬间黯淡,沉默了一下,将樊荒放到岸边,独自走了过去,站在马长歌身后。 钟南羽哈哈大笑,那粗犷的笑声,在马长歌听来却无比刺耳。 “知道马兄来,我该早一步迎接的,马兄勿怪啊,说起来,我们还是战友呢,对吧?” 战友?当初雷劈巨鳌,只是徐安一个人在做,这马长歌半点忙都帮不上。 徐安这样说,也不过是照拂马长歌的面子罢了。 马长歌淡淡应了声,甩了甩袖子,在徐安的引路下,踏步离开了麒麟岛。 “天哪,这帝岛,好像已经能和淮城马家平起平坐了!” “樊荒居然惹了这么一个人......” 樊荒此时回过了神,已经没有了报仇的欲望,马家人都不敢管,他还能倚仗谁? 想来想去,只好暂时先离开北海海域了。 他不知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二岛争锋”,成了那些野武者茶余饭后最大的笑柄。 上了帝岛后,马长歌脸色一直很不好。 帝岛的氛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新修建的城楼,几个肃穆无比的帝岛供奉,正手执长剑,冷冷地守着哨。 那头传说中的巨鲸,也一直徘徊在帝岛附近,欢喜地嬉戏着。 甚至,他还看到了一对女供奉,英姿飒爽地跟在燕沉鱼后面,沿岛巡逻。 这......哪里是一个普通势力该有的景象。 哪怕是文家,也没有这样的氛围吧。 心惊之余,马长歌忍不住问了句,“徐安,如今这帝岛上,大概有多少供奉?” 评估一个势力强弱,很大的一个因素,便是供奉的数量以及质量。 对于帝岛的质量,马长歌是不敢质疑的。 毕竟对拳的时候,有着鲸人陈肖,苏武,杨荡云之类的高手,甚至,眼下又冒出了一个什么钟南羽,可以见得,帝岛这边的高手质量,是极为过关的。 面对着马长歌的疑问,徐安显得很镇定,“大概有一百多个吧。” 实际上,帝岛供奉,哪怕将燕沉鱼训练的女野武者算进去,也不过二十余人。 当然,徐安也没有说谎,一百多个,包含了外面的野武者,这和他即将收拢野武者的计划有关。 哪知马长歌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百多个......若是再多几个像苏武这样的人,那这帝岛,可真要不得了了。 他马家是号称天下世家之首的,现在也不过两百多个。 “徐安,你骗人吧?”马长歌咬着牙,不管如何,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没骗你,真是一百多个。”徐安笑道。 马长歌缓出一口气,他终于明白,马家内部为何要他拉拢徐安了。 “徐安,我这次来帝岛,主要是想......表达一下马家的诚意,樊芜,将礼物呈上!” 樊芜脸色平静地将一个小礼盒递了过去。 自然,他是恨帝岛的,拉了面子不说,连自家老哥都被打废了,估计以后也没办法在这边立足了,不过,他到底不敢忤逆马长歌的意思。 “马兄有心了。”徐安淡淡接过,请马长歌继续往里走。 越往里,马长歌越心惊。 其中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居然扬手一掌,将面前的石锁劈断,哪怕在淮城,那些自称天赋异禀的孩子,也没这种水平吧。 徐安笑着招了招手,孩子走了过来。 “徐安,这怕是你帝岛上,天赋最好的孩子了吧?”马长歌沉声问道。 “叔叔你说错了,在帝岛上,我这个实力,老师说去了外面连饭都吃不上,我是垫底的!”孩子朗声答道。 马长歌嘴巴抽了抽,这样一说,马家的那些孩子,恐怕要去做乞儿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诸葛笑布局的,这个孩子虽然说不上最有天赋,也属于顶尖那一批了,再加上帝岛磨砺苦修,才有了这种成果。至于目的,自然是要让马长歌“惊吓一跳”。 如今的海上世界,由于寻宝事件的导火索,让淳于家,颜家和文家大打出手,各种野武者势力蠢蠢欲动。 帝岛要自保,就必须硬气些。 何况,那本从鲧皇海宫拿到的上古古武,总有一天会暴露,到那时,如马家这类,必定会来抢夺。 帝岛必须强大! 马长歌抹了抹额头的汗,“徐兄,若是有空,还请去淮城一趟,我家太爷念叨着你,可是很久了。” “好说,我自会去拜访一番。”徐安淡笑。 走出帝岛,登船的时候,马长歌依然止不住的心惊,帝岛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想,他原来以为,帝岛最多一个大势力,还没摸着古武世家的边。 如今想来,这无疑是极蠢的。 “三公子,我们要不要......报仇?”樊芜沉声问道。 在他看来,以马长歌的性子受了侮辱,必定是睥睨必报的。 “报你妈呢!”马长歌气得吼了一声,一掌扇在樊芜脸上。 樊芜捂着脸,垂着头不敢说话。 那艘离开帝岛的船,也歪歪扭扭地越去越远。 254 野武者的野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麒麟岛樊荒的闹剧结束,也间接证明了帝岛的实力,北海海域附近的野武者,以及各种小势力,莫敢不从,在田仇的游说下,都答应上了帝岛集会。 张贺带着人,严守在帝岛周围。 诸葛笑领着钟南羽,也不时坐镇在塔楼上。 密密麻麻的野武者队伍,一下子涌入了帝岛,在新修建的帝岛庄园上,恭恭敬敬地坐着,不敢造次。 徐安当着马家公子的面,暴揍了樊荒两兄弟一顿。 不得了啊,帝岛的实力越来越强横了。 这些野武者以及小势力,显然不知道徐安要做什么,莫非是问罪或者要驱赶他们不成? 有几个专门在北海海域劫掠资源的小团体,已经额头冒出虚汗。 徐安面带微笑的出场,身边跟着张贺。 “诸位,莫急,先喝杯茶酒,远道而来润润嗓子。” 席台上,是摆着茶酒的,徐安的话刚落,没什么人敢喝。 怕下毒,以往燕辞北做岛主的时候,最讨厌的,便是他们这些野武者了,很多次都赶尽杀绝。 最终,有个野武者咬了咬牙,端起酒杯,一口喝了进去。 余下的人,也有不少硬着头皮,跟着喝了。 徐安抱着手,眯了眯眼睛,偶尔抬头看着半空。 庄园的大厅里,新砌的红柱,还弥漫着古怪的气味。 那些野武者不知道徐安要做什么,显得更加心悸,特别是喝了茶酒的,已经自主意识地认为准备要毒发了。 果然,先有一个野武者挣扎一下,紧接着口吐白沫,瞬间倒在地上。 第二个,第三个...... “徐安,你敢下毒!”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小头领站起来怒吼。 “你喝茶酒了么?”徐安眯了眯眼。 “有毒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喝......”话刚落,小头领闷叫一声,也登时口吐白沫。 一下子,整个大厅窃窃私语起来。 很奇怪,都是那些没喝茶酒的人倒下,相反,听了徐安话喝了茶酒的人,都好端端的没事情。 “忘了告诉各位,帝岛近来有毒瘴漫入,那杯茶酒,是给诸位解毒的。”徐安淡淡道。 新砌的红柱,加入了某种毒瘴,虽然不至于送命,但肯定要调理一段时间了。 理由很简单,帝岛不需要那些阳奉阴违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刺头”,一杯茶酒,足以试出了那些人对帝岛的态度。 很快,一小批没喝茶酒的人,瞬间被抬出了帝岛。 余下的人,不敢再生疑,甚至,对徐安产生了某一种敬仰。 “在座的,都是我帝岛的朋友。”徐安沉沉开口,“你们一定疑惑,我徐安为何让你们上岛?” “徐岛主,莫非是帝岛缺人手了不成?邀我们上岛做供奉?”有人喊道。 闻声,所有的野武者以及小势力,虽然嬉笑,但都面容愁苦。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没可能的,说句难听的,他们这类人,在那些大世家和势力眼中,不过是渣滓,靠着寻宝,劫掠,甚至乞讨为生。 实力不强,没法子争斗,世家不收,大势力不收,唯一的出头,就是新建势力,然后再带着新建的势力,入伙到更大的势力中,当然,人家不一定稀罕你。 就像以前的帝岛岛主燕辞北,是最憎恨这些野武者的,所以那时候,许多野武者都远遁北海,直到徐安做了岛主,才慢慢又聚过来了一些。 打个比方,他们就像俗世中的乞儿帮一样,过的尽是不如人意的生活。 至于为什么不去俗世,理由更简单,堂堂海上世界的人,重返俗世,无疑是更耻辱,当然,不排除一些性子坚韧的人,比如苏武。 徐安以前被斩蛟会追杀,也曾亡命天涯,野武者的心酸,他多少也是明白的。 何况,许多野武者并不像那些世家所说,专做鸡鸣狗盗之事,许多野武者,大多是去寻宝,然后再到交易市场,换取资源修炼或者存活。 “你讲的很对。”徐安扬手,遥指着开口的人。 闻声,全场一片死寂。 能成为一个大势力的供奉,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夙愿,有了栖身之地,不用再呆在海船上,不用再睡荒岛,甚至能有了妻儿,有了快活。 “诸位。”徐安弹了弹手指,一簇火焰燃在指尖,瞬间,火焰猛烈燎烧,衍生出一头火马,火马冲向半空,散成了绚丽的焰火。 这一手,让在场的人都戚戚然。 “我徐安,应该有不少人认识,当初也是个亡命天涯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才做了帝岛岛主,我能明白诸位心里所想,诸位能上岛,是我徐安的荣幸。” 古往今来,哪里有大势力的头领,对他们这些野武者这么客气过。 哪怕是有价值的利用,也不过是用资源换取,等价交易。 “帝岛以南,有一处大岛,我想赠与诸位安身立命!”徐安继续开口。 这一下,全场都沸腾了。 送一个岛,可是极大的手笔,有了海岛,便能扎根,虽然说海外也有不少无主荒岛,但那些一来离得远,二来你若是呆的久了,其他势力必定会过来发难。 徐安说的大岛,便是原来的万岛,那天他仔细看过,已经没毒瘴了,只要好好休憩一番,根本没什么问题,虽然离俗世有点近了,不过以现在的状况,海上世界的动乱,野武者都敢去俗世抢资源。 这样一对比,问题便不大了。 何况,徐安已经想好,会安排诸葛笑和钟南羽去万岛坐镇,约束这些野武者,顺便还能训练一番。 大乱之世,徐安必须要未雨绸缪。 在场的野武者,皆抬起了头,脸色带着希翼地看向徐安。 很多时候,那些大世家和大势力,喜欢把他们比喻成狗,只要给骨头给饭,他们就会做各种事情,杀人放火,胡作非为,恶事做尽。 而徐安,给了他们温暖,难得宝贵的一丝温暖。 田仇握着拳头,脸色郑重无比,身形端正,宛如一个认真听教的学子。 “此后,你们便算我帝岛的半个供奉,若是考核能过,便正式成为我帝岛供奉,资源,宅地,自有分配,另外加一句,相信你们也看到了,帝岛上,可是有不少女供奉哦。”徐安笑道。 全场欢腾大笑。 “人间不过百年,谁愿意做一辈子过街野狗,以后且记住,在座诸位,皆是我帝岛之人!” “当然,帝岛自有约束律法,若犯了,便不轻饶!” “尔等,要不要来帝岛!” 全场静默不过一秒钟。 “誓死追随岛主!” “誓死追随岛主!” 全场百多号人,朗声而吼。 徐安背着手,心情无比凝重。 “帝岛必兴!” “帝岛必兴!”所有人站起来,跟着怒吼。 这种场面极为震撼,站在徐安身边的张贺,也忍不住跟着振臂大吼。 自然,也有人不喜欢的,比如燕大鸿,站在庄园外面,脸色显得很惆怅。 在他心里,野武者终究是恶狗,养不熟的白眼狼,何德何能,可以成为一个帝岛供奉! 255 燕大鸿的惆怅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收留野武者的这一举措,很大程度上,让这百多号野武者,有了一种归属感。 万岛上,许多野武者自发地整理残恒,清扫泥土。 以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这万岛,便是这批野武者的家园了。 万昌云那边,倒是好说话,直言这万岛送给徐安得了,徐安还是出了三个亿,买了下来。 徐安明白万昌云的意思,受过毒瘴侵害的万岛,林木凋落,花草不长,连海鸟也不再绕岛飞行,看起来确实有点阴森。 但这些,对于野武者来说,根本不算个事,海上大风大浪,哪个野武者没经历过一些事情。 诸葛笑呈上来的报告,让徐安很满意。 “徐安,这一手确实不错,野武者虽然实力不强,但若是拧成一股粗绳,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我打算翻一些古籍,寻几门击阵,让这批野武者发挥更大的作用。” 徐安点头,这一方面,诸葛笑比他有经验得多,索性,就放手让诸葛笑去做了。 燕大鸿等诸葛笑走后,迈着步履,缓缓走了进来,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岛主,野武者尽是些粗鄙之人,不宜重用。”燕大鸿凝重道。 每个成功的上位者,都会有一位类似明镜般的臣子。 燕大鸿便是这样以为,如今帝岛上,众人皆醉,只有他独醒,身为帝岛两代重臣,他有必要做死谏一番。 “昔日,燕岛主不余其力地打击野武者,为的就是弘扬帝岛声威,免受野武者的荼毒。” 徐安皱了皱眉,燕辞北驱逐野武者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海上世界,即将动乱,未雨绸缪,帝岛的人手,着实太少了。 经过万岛那一役,帝岛大部分的精锐供奉,都被万庚风毒杀了七七八八。 “百多年前,东海罗人岛,亦是收留野武者,以壮实力,到最后,野武者大乱,鸠占鹊巢,将罗人岛罗家十余口人,斩杀殆尽。”燕大鸿继续谏道。 徐安没有答话。 帝岛的情况,和罗人岛不同,罗人岛只是拉拢野武者,每月提供极吝啬的资源,最后导致野武者不满反杀,而帝岛,是将野武者为我所用,让这些野武者有了归属感。 不同的。 徐安叹了口气,他明白,他说服不了燕大鸿。 燕辞北留下的老人,张贺娜塔和他有深交,自然没问题,只剩下燕大鸿,心思时常会随着故去的燕辞北,没和徐安一条心。 诸葛笑劝过,将燕大鸿调离或者驱逐。 徐安没有做,落魄之时,是燕大鸿给了他机会,收留了陈薇薇。 “燕兄,稍安勿躁,我敢做,肯定会有万全之策。”徐安将语气尽量放缓。 燕大鸿还要再说,徐安已经抬起了手。 走出大厅,燕大鸿满脸的惆,脚步走得趔趔趄趄。 一个女供奉,端着食盒从燕大鸿面前走过,礼貌地喊了一声二岛主。 徐安是大岛主,他是二岛主。 若是没有徐安,他该是大岛主了吧。 燕大鸿忽然伸手,狠狠在脸上打了一巴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 女供奉惊了惊。 “这送到哪里?”燕大鸿冷声问道。 “送到......内岛的厢房。”女供奉小心翼翼道。 帝岛上,二岛主燕大鸿向来是扮演黑脸的角色。 燕大鸿皱了皱眉头。 内岛厢房?那不是徐安住所旁边么? 燕大鸿走前两步,打开了食盒,发现里头有一碗米饭,一碟素菜,以及一尾洒满了辣子的蒸鱼。 “俗世人的?”燕大鸿沉声道。 “不晓得,是大岛主叫送的......”女供奉垂下头。 燕大鸿沉默了下,挥了挥手。 海上世界的人,不喜欢吃太重味的东西,反而更喜欢清淡些的。 孙裴是邺城人,邺城生产辣椒,自然,邺城人也有吃辣的习惯。 徐安很贴心地让人照着孙裴的口味,提供饮食。 “鱼倒是挺鲜的,这辣子晒得不好,太干枯了。”孙裴抬头笑道,随后又捶下去,用筷子夹了一捎鱼肉。 “老爷子,委屈下,您现在还见不得光。”徐安面露歉意。 让孙裴来帝岛,最主要的,还是破译古体。 从鲧皇海宫取到的那本上古古武,皆是古体字,必须要专业的人来破译,而且,在这几个月的破译时间里,不能让其他势力知道,否则,必然会来争夺。 孙裴放下筷子,将一丝鱼刺,缓缓扒了出来。 “徐安,这本东西,里头的内容......有点惊人。” “什么意思?”徐安猛然一个激灵。 “我只翻译了半页,上面的内容,讲了一个人......皇季。” “皇季?” 孙裴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上古有五龙氏,也就是五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五人并乘一条巨龙,帮助黄帝大战蚩尤。” “后来呢?” “老五皇少被蚩尤斩杀,余下四人再也没有先前的战力,徐安,你听过李耳这个名字么?” 李耳,徐安自然知道,便是我们时常说的老子,一位大能般的人物。 “李耳的法术,便是五龙氏所传。翻译的太少,这些考究,都是古籍上的资料记载,还有待辩证。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五龙氏五人,分属五行,而竹简上记载的老四皇季,属火。” 闻言,徐安心头微动,自己修炼的便是燎手功,刚好对称这本古武的属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鲧皇海宫,会保有皇季的古武,但这份收获,属于气运通天了。 “哦,对了,我还漏了一点,五龙氏各司其职,而老四皇季,恰恰是司职水利,你也知道,上古时期,尽是洪水泛滥。” 徐安怔了怔,随即轻笑。 这就没错了,解释了为什么鲧皇海宫会有这本古武。 “老爷子,您不急,别忙坏了身子,咱们慢慢破译。”徐安笑道。 实际上,他也有点急,不过他也不想太逼迫孙裴,如今最重要的,是必须让帝岛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万岛的面貌,和前段时间一对比,简直像换了个样。 街路,房屋,甚至练武场,都被建造了出来。 徐安心头微喜。 正在这时,田仇领着几个野武者走了过来。 田仇由于有功,已经升为帝岛的正式供奉,归张贺统管。 “岛主!”田仇拱了拱手,身后的几个野武者,也跟着拱了拱手。 “有事吗?”徐安停了下来。 田仇指着身后的几个野武者,沉声开口,“这几位兄弟,说是有事禀报,我便带他们过来了。” 徐安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田仇身后。 一个年纪大些的野武者又施了一礼后,缓缓开口,“禀岛主,我等四人,曾在北海海域,发现一个洞窟,猜得没错的话,里头应该有宝,可惜洞窟里,却有一头恶兽,我等四人不敢再往,便禀报于岛主,请岛主定夺。” 徐安眯了眯眼睛,他明白的,海上的野武者,脾气善一些的,大多以寻宝为生,发现这类洞窟并不足为奇。 不过,恰好在北海海域这边,倒是可以一探,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那头恶兽什么样子?”徐安皱眉问道。 想到恶兽,徐安就不由得想起当初那头巨鳌,可是密密麻麻压了整个海面,着实有点恐怖。 年纪大些的野武者脸色愁苦,“没看清,当时光顾着逃命了,不过听声音,应该是脾气极暴戾的。” 暴戾?莫非又是一头古兽? 可世界上,哪里这么多古兽,否则,这世界早该乱套了。 256 苏醒的恶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年纪大些的野武者,叫黎文,是这个小团体的头目,时常带着这几个人去寻宝。 不过,寻到的大多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换着微薄的资源艰难存活。 上次遇到那个洞窟,估计是他们这一生,所能遇到的最大宝窟了,可惜,里头有恶兽,将他们挡住了。 很庆幸,禀报给徐安之后,徐安立即行动,带着他们赶向了目的地。 离着北海海域稍远的西侧,也就是那个什么麒麟岛附近,黎文停了下来。 徐安和张贺也停了下来。 黎文拿出一杆古朴的绣剑,往水里捅了几下,绣剑上顿时抹上了一层铁青色。 “探宝剑变色,便是这里了。”黎文沉声道。 探宝剑的原理,没人说得清,据说几百年前打造探宝剑的家族还存在的,可惜到现在,早已销声匿迹了。 黎文的这把探宝剑,属于最低劣的那种,哪怕有时候剑身变色,下海去摸的时候,也只是发现了一块废铁。 “入海!”徐安沉沉喊了一声。 黎文几人率先跳了下去,田仇也跳了下去,徐安没迟疑,也跟着跳入了海。 张贺则留在船上,小心地提防四周。 寻宝的人都知道,海里很多这种洞窟之类的东西,却又奇怪得很,似乎通达某一处的海面,有空气流通。 徐安几人面前的洞窟,便是如此。 黎文几人,谨慎抽出长剑,率先迈入洞窟,田仇守在徐安左右,环顾四周。 徐安笑了笑,也不好意思让田仇走远,便跟在黎文几人后面,慢慢往前行。 洞窟里的腐气很浓,不少海兽的尸骨,漂浮在没过大腿根的海水上,甚至,还有吞龙鱼的头颅,看起来狰狞无比。 “小心些,前面便是了,上次那东西,就在前面位置冲出来。”黎文沉声道。 寻宝为生的野武者,往往比那些劫掠资源的更加凶险,遇到的东西,说不定是你没法反抗的,而劫掠资源的野武者,可以先收集信息,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放行。 徐安沉默了下,将黎文几人扯到后面,自己率先开路。 这一举动,无疑又让黎文几人心生暖意。 腐气越来越浓,像死在屋梁上多日的死老鼠,让人忍不住鼻头发酸。 这时,听得一阵剧烈拨水的声音。 徐安凝重地抬头,后面的黎文几人,也手执长剑横在身前。 吼! 一只水桶般大的拳头,带着破风的力道,往徐安脸面轰来。 徐安早有准备,双拳并拢,迎着击了过去。 窄小的空间,徐安无法打出最完美的力量,“砰”的一声,徐安退了两步。 而击打过来的那个拳头,也迅速地往后缩去,又是一阵嘈杂的拨水声。 渐去渐远。 “岛主......赢了!”黎文大喜。 “那头恶兽是落荒而逃了吧!” “岛主威武啊!” 徐安没有半分高兴,相反,他更觉得那东西无比狡猾,若是一般暴戾的恶兽,哪怕打不过,也会拼的你死我活。 “你们在这里等我,莫要前行。”徐安沉声道,他可不想这些人白白送命,好不容易花费的心血,浪费掉就太可耻了。 黎文怔了怔。 田仇急忙大喊,“我们几人,都愿意舍命护岛主周全!” 说实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徐安是有点感动的。 义士,不管是哪个上位者,都想要的力量。 “这是命令!”徐安只好冷着脸喝了一句。 田仇几人才作罢,没有跟着徐安前行。 叮嘱了这几人一些话,徐安缓了缓气,独自一人继续往洞窟深处摸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在作怪? 越走得深,洞窟深处就越死寂,只听得潺潺的水流声不时波动。 这类洞窟,一看之下便属于那种直行通达的,所以,只要徐安沿着往里走,肯定能和那头恶兽撞见,甚至,会撞一个开门红。 又走了许久,波动声越来越弱,那也就是说,这个洞窟准备走到底了。 果然,在隔了一阵之后,一声巨吼又传了出来,似乎还带着暴怒的气息。 徐安眯了眯眼,迅速调整身子往前看去。 一个巨人般的东西,约有三米高,略微弓着腰,全身披着海藻骨头,一双眼睛恶毒地盯着徐安。 “海巨人?”徐安皱了皱眉。 海巨人的传说,不仅是海上世界,哪怕在俗世,大多数人都听过,大概内容是海巨人嗜睡,但一旦醒了,就要吃很多的东西,才能再次入睡。 一睡,则几百上千年。 这种东西并不算多厉害,顶多是有点邪门,上次关于海巨人的记载录册,也有三四百年了。 没想到,让徐安在这里撞见了。 其实,徐安更加疑惑的是,为何这海巨人会突然醒来,传说这海巨人乃是上古人形野兽,哪怕是灭世惊雷,也不会将它吵醒。 隐隐的,徐安心里一阵惊惶。 兽门的事情,他一直刻骨铭心,最担心的,莫过于那些上古巨兽全部现世,到那时候,人世间还有什么存活的余地。 鳌猿,你最好别做蠢事。 徐安咬了咬牙,双拳合并,率先出手往海巨人轰去。 海巨人极为狡猾地退开身子,刚才和徐安对了一拳,它是知道徐安厉害的。 徐安沉默了下,飞快跃了过去,假装抬起拳头。 海巨人急忙又侧开身子。 徐安落地,往洞底干燥些的角落踏去,传言海巨人最喜欢把宝贝藏在干燥的地方。 扒开一大堆海藻碎骨之后,徐安大失所望,只有寥寥几枚宝石,散在角落里。 微微叹了一口气,徐安捡起宝石,迅速掠了出去。 海巨人看见宝贝被抢,立即怒吼着冲来。 徐安沉着脸喝了一句,海巨人惊得退了退身子。 沉默了一下,徐安抬起手,打出一道灼烧的拳气,衍生出的两头火马,往海巨人厉啸冲去。 登时,海巨人整个身子被燎烧起来,疯狂地怒吼声响彻了整个洞窟。 徐安迈起脚步,迅速往洞窟方向踏去。 虽然没有什么收获,徐安却得到了一个无比可怕的信息,当然,这种信息的真实度,还有待考究。 那些上古的巨兽,会不会都要醒过来? 徐安见过两头,一头巨鳌,一头黑蛟。 巨鳌被他诛杀,而黑蛟也被锁在了地宫里,接下来,要出现什么样的鬼东西,徐安也不得而知。 洞口不远,田仇几人看到徐安安然无事地出来,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里头没什么宝物,只有几枚宝石,你们分了便好。”徐安淡淡道。 田仇几人自然不会怀疑,推辞了一番,只好瓜分了。 帝岛边上,原本快活嬉戏的巨鲸,猛然停下了身子。 坐在鲸背上的陈薇薇和任小玲,不由得脸色古怪,这段时间,巨鲸都喜欢载着她们,在海水里游来游去。 可现在,巨鲸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动了? 莫非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吗? 离着帝岛几千里之遥的一座老荒山,鳌猿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三个老头。 为首的蓑衣老者,面目苍白,依然死死地跪伏在地,面朝大海的方向,嘴里默念有词。 其他两个老者亦是。 这种晦涩的腔调,让鳌猿忍不住身子颤了几下。 听这三个老头说,这好像是什么仪式,旨在唤醒兽门的那些上古护兽。 至于能不能成功,蓑衣老者说几率也很低。 离岛上,淳于雄冷然抬头往回看,死火山不知为何,这一次摇晃得无比剧烈。 “多送些贡品!”淳于雄沉声道。 立在淳于雄身后的万庚风,半眯眼睛,意味深长地咧嘴笑了笑。 257 徐幅的惊世之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幅立在海岸上,眉头皱得很深。 “神威大统领!”徐幅声音嘶哑地喝了一句。 闻声,巨鲸昂起头颅,看向徐幅的方向。 徐幅招了招手,巨鲸载着陈薇薇和任小玲回到了岸上。 “徐爷,刚才怎么了?吓死人了,神威大统领忽然不动了。”任小玲拍着胸口道。 陈薇薇想的多些,沉默了一下,看向徐幅,“徐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女子形容坏事,总是委婉一些,而男人,特别是阅历丰富的男人,比如徐幅,该是用“大祸临头”来讲了。 “我要和徐安讲讲了。”徐幅神色凝重。 徐安是在午后回岛的,被通告一声后,直接去了老徐的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铺木桌,余下的,便没有什么出彩的东西了。 徐幅不喜欢太现代的物具,因此,徐安也就由着他了。 坐在木床边上,徐安抬起了头。 对于徐幅,他是打心底里尊敬的,当年若是没有徐幅,他已经葬身吞龙鱼之口了。 徐幅睁开眼睛,面庞上,有说不出的惆怅。 “异动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在徐安听来,却宛如惊雷。 他刚寻宝而回,遇到的海巨人,也间接验证了老徐的话。 “徐安,你以为世界有多大?” 这个问题,徐幅已经问了徐安几次,徐安每次的答案,都是大同小异。 “海为七,陆地为三。”徐安答道,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若是北上,能破开万年冰山的话,应该还有一方大岛。” 徐幅笑了笑,缓缓叹出一口气。 “你本是俗人,这些知识,你自然知晓。” 徐安笑了笑。 “我且问你一句,若是海水消去,还剩下什么?” 徐安皱了皱眉,一时没明白徐幅的意思。 “若是海水消去,无海之后,海底便也成了陆地。” 言罢,徐安自己也惊了惊。 徐幅捻着下巴的胡须,继续淡淡道,“上古之时,洪水泛滥成灾,先有鲧皇治水不利,后有禹皇治水成就万世之功。鲧皇治水,讲的是搬山填水,这种方法,只能治标不治本,禹皇治水,用的是疏导入海的法子,自然,也将海水引入了大海。” “上古天洪啊,那可是能没过几百米高山的天洪大灾,全引入了海里,因此,海水也变得越来越高。” “我曾经设想过,上古之时,原本是海为六,陆为四,多出的那一成海水,是因为禹皇的疏导,才导致一大片的陆地被淹没。” 徐安听得心惊,若是如此,海底之下,果真是复杂得很。 徐幅看了徐安一眼,继续开口,“至于你说的那一方大岛,更大的可能,是因为极北之地,有气候的原因存在,疏导去的海水没有淹得过去,而变成了万年冰山,隔开了那方大岛和我们如今的世界。” 徐幅的这番言论,若是放言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少的震动。 徐安端正身子,没有打断,他知道,徐幅还有话要说。 “我翻过无数古籍,上古的海上,应该还有更多的岛屿的,许多古兽,栖息在某一处的岛屿上,一场天洪被疏导入海,漫天淹过来,来不及逃散的,只能沉入海底。而那些及时逃散的,隐入其他岛屿,或者海底洞窟,又或者俗世的山峰,再或者就在某个古镇下面。” 徐安脸色发沉,他遇到的巨鳌,如徐幅所言,自己化成了一座孤岛。 而那头黑蛟,则隐世在了邺城郊外的老梅林。 “徐安,你和我提过的那个兽门,猜得没错的话,便是操纵巨兽的古门派,由于禹皇疏导天洪入海的原因,所以憎恨禹皇,反而会供奉鲧皇。” “兽门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有古法,能和古兽取得联系,当然,我猜测这古法的成功率是极低的,甚至还会耗费大量的气力,也许五年一次,也许十年一次,但这些人,永远不会放弃。” “神威大统领忽然的不安,我怀疑,那个兽门,很有可能在用古法,这一次,虽然算不上成功,但足以见其成效了。” 徐安霍然起身,瞬间想明白了海巨人的事情。 他一直担忧的,便是这个,鳌猿那个兽门,会唤醒古兽横空出世。 徐幅抬头,扫了一眼徐安,“莫急,事情还不算太坏。” “徐爷,这都要醒了......” 徐幅摇头,“我讲个比方,一个人睡死的时候,被风吹起了几根头发,你觉得他会醒,还是不会醒?” “自然不会醒!”徐安答道。 这种无关痛痒的打扰,起的作用有限。 “正是如此!”徐幅淡淡一笑,“我让你过来,是想你明白,那些人看到了希望,肯定会将唤醒巨兽的古法不断完善,总有一天,恐怕会成功。” 徐安松了口气,随后脸色也凝重起来。 若众多古兽真要被唤醒,恐怕整个世界,都要被荼毒。 ...... 鳌猿亲自替蓑衣老者抹了一把汗。 蓑衣老者脸色发白,抬头望了望远方,嘴巴淡笑,“总算不是徒劳之功了。” 余下的两个老者,也脸色发白地点头。 这一次,古法虽然还是没能唤醒古兽,但相比以前,已经好多了,至少,让那些沉睡的古兽,有了一丝感应。 “鳌猿,寻找古兽的事情,同样不能拉下,若是能寻到一头上古巨兽相助,我们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鳌猿急忙垂头,慌不迭地称是。 上次在邺城,明明就要得到一头古兽的信息了,可惜,因为一个神秘野武者的出现,将他的全盘计划打乱。 直到现在,鳌猿没猜不出那个人是谁? 他怀疑过徐安,但徐安那时,应该是重伤躺在帝岛上的,如何能分身乏术。 不知为什么,鳌猿有点害怕,兽门的事情,若是让徐安知晓,他必定会想法子应付。 “毕竟,那个家伙,是个喜欢拯救世界的人。”鳌猿自言了一句,咬了咬牙。 离岛上,万庚风站在那座死火山下,目光灼灼。 “相公,看够了看够了,我要回去照镜子画眉毛啦。”一旁的淳于雪扯着他的胳膊,大声尖叫道。 万庚风转过头,扫了一眼奇丑无比的淳于雪,心头已经平静如水。 一件发呕的事情做得多了,那也就习惯了。 很自然的,万庚风垂下头,在淳于雪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嗦了一口。 淳于雪“咯咯咯”笑了起来,尖锐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座离岛。 一个扎着双辫的离岛女仆恰好经过,提着摇摇晃晃的竹篮,嬉笑着开口。 “雪小姐和姑爷很相爱啊,姑爷多好啊,没嫌弃过雪小姐。” 258 淮城的邀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鲧皇海宫的寻宝事情,许多不乏睿智的上位者,都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几乎占据了整个西南半岛的淮城,已然是一个标准的庞然大物。 淮城里,不仅是海上世界的人,甚至还有不少往来的俗世人,行走在街路上,步履轻盈而稳重。 一个野武者,似乎急于出售寻到的宝物,脚步走得急了,被同伴一阵拖扯。 “慢些慢些,你找死吗!马老爷子最不喜欢急急燥燥的!”同伴喝道。 野武者惊了惊,环视一下四周后,慌忙放慢了脚步。 主干街道往前,走大约一里路,会看到一座巨塔,过百米高,巍峨壮观,顶处十几米常年云雾缭绕,即便抬起头细看,也看不清什么。 据说,马家有一头护兽,一直盘踞在塔顶之上,这千多年来,只下塔过一次,那一次,还是因为马家内乱岌岌可危的情况。 马家若遇大险,护兽便下塔相守。 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有理有据。 淮城庄园,同样彰显出了天下世家之首的风范,比起离岛,淮城庄园显得更加精致,精致到哪怕一个茶碟,都是用水钻石人工雕成。 马跃天身子略微佝偻,站在庄园大厅前的大理石台阶上,扭头看着大海的方向。 “太爷,情况便是这样。”马长歌垂首,声音压得很轻。 “晓得了。”马跃天沉默了下,吐出一句。 海上世界,原本只有五个古武世家,听说最近冒出了个无冕第六世家,马跃天自然要考究一番。 “下请柬吧。”闭了闭眼,马跃天声音清朗。 鲧皇海宫现世,巨鳌现世,活了一百多岁的马跃天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出一些什么。 而且,淮城巨塔之上的老朋友,前些时间也提醒了他。 平静的日子过得久了,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跳出来,有必要,让海上世界的佼佼者,齐聚一堂议事了。 ...... 颜家和文家,终于在调和之下,双方偃旗息鼓。 一场意气之争,让颜家伤筋动骨,哀伤之余,颜禄决定,必须要拉拢更多的盟友。 “文家那条小狗,必须要死!”颜禄咬着牙。 文家小狗,指的自然是文家新家主文成礼。 “如墨,即刻动身,去帝岛拉拢一番。”颜禄语气发沉。 死了天之骄子颜如青,颜家剩下的,基本都是不争气的东西,矮子里面挑身高,只好选了这个颜如墨。 不比颜如青,颜如墨虽然也生得俊俏无比,且自命不凡,好歹颜如青还有睥睨一方的实力,这颜如墨,拍马都赶不上。 颜禄也是没办法,颜如青和鬼叔的死,对他来说,相当于断了一条臂膀。 “父亲大人,不过一方野势力罢了,我若是亲自去,岂不是落了颜家面门吗?”颜如墨侃侃而谈。 颜禄无比失望地叹了口气,若是分得开身,他巴不得亲自前往,如今的帝岛,如今的徐安,在海上世界,早已经名声在外了。 “莫要多问,带些重礼过去,记得态度好一些。”颜禄低喝道。 颜如墨惊了惊,不敢再造次,急忙领着人下去准备了。 帝岛上,徐安稳坐主位,听着下方各路司职的人前来汇报。 “秦、陆、以及燕都众多世家的资源船,已经安全抵达。” “万岛的建设,比预想中要快,已经沿岛重新栽种了树草。” “寻宝队并未有大发现。” “战堂的孩子,大多掌握了气劲迸发。” ...... 徐安扭转头,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燕大鸿已经两日没来议事了,徐安估计,燕大鸿还在为收拢野武者的事情不满。 没办法,这种事情太过惊世骇俗,自然是有人反对的。 何况,老徐对他说的那番话,着实有点惊住他了。 上古之时,原来有这么多的秘史。 至于鳌猿的那个兽门,徐安已经另外安排人过去,势必要查出鳌猿的下落,诛杀也好,阻止也罢,不能任由这个组织长此下去。 回了回神,徐安重新端坐。 这时,外头有供奉来报,云云淮城马家家主马跃天,邀他前去淮城议事。 “岛主,这是大喜!”一旁的张贺惊声道,“必然是承认了帝岛的实力,才预留了这一份席位。” 淮城的峰会,除开五大古武世家和两三个极大的野势力,余下的人,根本没什么资格。 正如张贺所言,马跃天能邀他去,也间接地证明了帝岛的实力。 徐安脸色平静地抬了抬手,让供奉退了出去。 徐安知道,如马跃天这类活成精的老人,肯定也是收到了什么风声,那头在海上的巨鳌,便是最好的证明。 “张贺,去让人备些礼,给马家使者带回去。” 离着帝岛不远,一艘奢华无比的海船,缓缓航行在平静的海面上。 颜如墨白皙的手,摇着一把薄扇,至于长剑,早已经交给了供奉拿着。 “打打杀杀,哪里够琼浆美人来得快活。”颜如墨笑了笑。 那个死去的弟弟颜如青,在他看来,死得很好,死得很妙,江山自有良才出,这一次,他颜如墨终于风光在外,做了颜家的继承人。 离得帝岛近了。 一小队沿途巡逻的野武者,看见颜如墨的海船后,皱了皱眉头,将船挡在了面前。 帝岛收留野武者的事情,颜如墨也是刚听说的,那时候,他还忍不住嗤笑了那个什么徐安几声。 宁缺毋滥的道理,这种快速上位的小人物,终究是不懂的。 “大公子,那些是帝岛的人,要不要配合一下?”供奉在身后发问。 “哦?要怎样配合?”颜如墨讪笑。 “他们要上船检查一番,我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通告帝岛......这好像有点莽撞。” 颜如墨扭头,瞪了供奉一眼,“照你的意思,我堂堂颜家大公子,要像个小供臣一样,登岛之前先等回应?” 供奉诺诺退开。 颜如墨冷哼一声,走到床边,果然发现了几个野武者慢慢靠拢。 “将他们赶走,若要再靠近,全部打废,记得,莫要脏了我的船。” “大公子,这可是帝岛的人......” 颜如墨嗤笑,“那又如何,我就不相信,那个什么徐安,会为了几个野武者,敢跟颜家翻脸。” 在颜如墨看来,颜家身为五大古武世家之一,哪怕这帝岛如今实力不错,但也断然不敢得罪颜家的。 259 帝岛不可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自从加入了帝岛,田仇一直很用心,用心巡逻,用心防御来犯之敌。由于收拢野武者的事情大获成功,徐安也履行了承诺,让田仇成了帝岛的正式供奉。 眼下,田仇带着几个人,喝住了颜如墨那艘奢华无比的海船。 若是来访之人,必定会有请柬先到,这样一来,巡逻组便会让行。 可颜如墨眼高于顶,根本没把帝岛放在眼里,请柬没下,便贸贸然闯了进来。 田仇自然要履行职责。 曾几何时,如徐安所说,田仇活得像条过街野狗一般,根本不受海上世界的人待见,加入了帝岛之后,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帝岛供奉的身份,让外面其他的野武者,甚至小势力,也不敢对他指手画脚。 哪怕是上午过来的马家使者,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和和气气的。 所以,田仇已经笃定主意,这一生,都要为帝岛而战,若是不幸战死了,在帝岛上的墓园里占一小块地,依然守望着帝岛,守望着家园。 将船靠近了些,田仇让后头的几人,将长剑暂时收了起来。 “帝岛养的狗儿,着实淘气了些。”颜如墨冷笑。 敢拦颜家人船的,这世上真没几个。 “隶属帝岛巡守七分队,请贵客出来通报。”田仇不卑不亢。 颜如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抓起旁边酒桌上的一口琉璃杯,直直掷了过去。 再不济,颜如墨也是修习颜家正统的公子,实力虽然弱,但绝对强于野武者。 琉璃杯灌着气劲,轰然冲到田仇面前。 田仇惊了惊,幸好跟着张贺苦练了多日剑法,及时抽出长剑,仓惶之中,居然将掷来的琉璃杯一剑两断。 “好!”田仇身后,几个野武者大喜。 反观颜如墨这边,跟着的几个颜家供奉,都忍不住抽了抽嘴巴。 堂堂一个古武世家的公子,居然被一个名不经传的野武者破了招,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大的耻辱了。 颜如墨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瞪着前方。 “剑来!” “大公子,那是帝岛的人......”一个供奉急忙小声提醒。 “哪怕徐安来了,我也斩了他!”颜如墨吼道。 本事越小的人,往往脾气越大。 田仇抬头,整个人惊了惊,他忽然发现,在面前这艘奢华无比的海船上,一个穿得贵气无比的古袍公子跃了出来。 手里还提着一把嵌满宝石的长剑。 “跪下!我饶你不死!”颜如墨踏步半空,怒吼道。 几个颜家供奉,拼命跃上去,要将这不知死活的颜如墨扯下来。 “滚,不然我连你们也斩了!”颜如墨冷冷道。 他自诩风流公子,如今被落了脸面,哪里肯罢休。 一个好心的供奉,看了看田仇,开口劝了一句。 “这位朋友,你就认个错吧,我家大公子......脾气不好。” 田仇沉默了下,摇着头,“我初上帝岛之时,岛主就对我说了,帝岛不惧任何人。我是帝岛的供奉,这份帝岛的脸面,我不能丢。” 颜如墨怒极反笑,“一个野武者蝼蚁,也敢大言不惭!” 长剑出,正是颜家古武绝技——断水剑,虽然只有两成火候,但对付田仇几人,恐怕也是足够了。 田仇不退不避,抽出长剑,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抽出长剑。 “犯我帝岛,必诛!” “去你妈的!”颜如墨长剑割下,一道略微迟缓的剑气,往田仇斩来。 田仇咬了咬牙,急忙跳开。 身后的几人,也跟着跳开。 可惜的是,还是有个实力偏弱的野武者,被剑气割到,半边肩膀连着脑袋削断,倒入海里,红了一片海面。 “杀!”田仇双目暴睁,率先跃起,往颜如墨斩去。 海船上,几个颜家供奉怕颜如墨出事情,也无奈跳了起来,挡在颜如墨面前。 “一个不留!杀干净!”颜如墨怒笑。 颜家供奉暗叹一声,无奈主命如山,只好击杀出去...... 田仇一身是血地立在船上,一条腿被颜如墨亲手削断,只好用剑杵着,不然自己跪倒。 身后巡逻队的几人,已经被颜如墨这边尽数斩杀。 “如何?你这头狗儿还吠么?”颜如墨冷笑。 “隶属帝岛巡守七分队,请来者......通报。”田仇声音嘶哑。 颜如墨哈哈大笑,又是一道剑气割来,瞬间割在田仇仅余的一条腿上。 腿被削断,田仇闷喝一声,仰着身子往后摔去。 “我告诉你,你这种蝼蚁,死在本公子的手下,算是大福气了,不长眼的东西,连本公子的海船也敢阻拦!” “隶属......帝岛巡守七分队,速速......通报......” 几个颜家供奉戚戚然,甚至有一个,要跃过去将田仇扶起来,被颜如墨一声喝住。 “哪怕我斩下你的头颅,帝岛!徐安!鲸人陈肖!苏武!这些人也不敢奈我何!我颜如墨,乃是颜家下位继承人!你一只蝼蚁,谁给你的胆气!”颜如墨吼道。 “隶属......” “速速通报......” 田仇声音越来越轻,依然倔强地喊着。 天空很蓝,田仇笑了笑,模模糊糊中,他仿佛看见,徐岛主领着他们,杀伐四方,将一个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踩在脚下。 “闭嘴啊!”颜如墨黑发散开,这种出乎意料的感觉,让他很不好。 对于野武者的认知,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之辈,给钱办事,饿了就来讨食,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再加上功夫低微。 这样的人,居然一次次反抗。 颜如墨喝骂一句,抬起手中嵌满了宝石的长剑,就要割出剑气。 锵! 一个人影,急速踏海而来,身形如燕,同样一剑斩下,将颜如墨的半条手臂隔空斩断。 颜如墨怔了怔,随即尖声痛叫起来。 几个颜家供奉才慌忙大惊,看过去时,发现颜如墨断臂之处,隐隐还有气劲萦绕。 高手! 田仇艰难地扭转头,满眼泪水,“统领......” 来者正是张贺,带着一张古朴的灰脸面具,踏海而来,长剑还微微铮鸣。 张贺身子发抖,扫了一眼附近的几具尸体,随后弯下腰,将田仇扶了起来。 “统领......属下尽力......”田仇声音愈渐微弱,闭上了眼睛。 张贺半跪下来,沉默了下,替田仇整理了一番凌乱的衣服。 颜如墨吃了几枚血丹之后,已然回过了神,整个人脸色无比惨白。 “你敢动我,你知道我谁吗!”颜如墨尖声叫道。 “不知。”张贺淡淡道,“帝岛张贺,隶属灰脸杀罚使,司职杀伐,阁下杀我岛人六名,其罪不容,请受罚。” “我是颜如墨!颜家下位继承人!你大胆!”颜如墨声音明显带着惊吓。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张贺执起长剑,无比狠厉地往颜如墨冲去...... 260 颜禄的怒火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幅曾经当着徐安的面,评价过张贺。 性韧而坚,无大智却善小谋,若放在古代,便是能独当一面的镇关大将。 所以,当张贺提着颜如墨的人头,沉步迈进大厅的时候,徐安没有任何意外。 “收敛一下,送回去吧。”徐安淡淡道。 至于颜家会发难,徐安根本没怕,且不说正和淳于家,文家闹得不可开交,即便现在颜家来攻打帝岛,徐安也有信心守住。 “这样不好,颜家可是五大古武世家之一。”燕大鸿难得来一次,却遇到了这种场面。 “莫非我帝岛就该任着人欺负不成?”张贺脸色动怒。 田仇死的时候,他可是在身边的,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不退不避,直到被杀死。 “我早说过,野武者必生大乱。”燕大鸿皱着眉头。 “你讲错了,这六个帝岛新供奉,为了挡住可疑之人,哪怕敌不过,硬是不退半步!”张贺近乎吼道。 他是帝岛的供奉统领,最明白不过这种英勇就义的壮烈。 “他可以避让的!”燕大鸿也怒道。 “帝岛的脸面摆在那里!你争这口气,争的是帝岛的名声!”张贺虎目迸泪。 徐安收拢野武者的时候,他曾有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他便释然了,因为他发现,这百多号野武者,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胡闹,而是真的把帝岛当成了家园。 大厅外,许多聚过来的野武者,整齐地列队。 田仇的事情,他们也是刚听说了。 此刻,田仇的双腿已经找好,整个人完好无整地收敛在干净的毯子上。 “白港颜家必然会发难,我的建议是,让我带着张贺去颜家那边,周旋一番。”燕大鸿拱手,朝着徐安开口。 徐安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终于明白,和燕大鸿的路,已经是背道而驰了。 张贺没有说话,而是冷笑一声,徐安是怎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当然,哪怕徐安要他以死谢罪,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老燕,你这话说的,莫非要让张贺去送死不成?”诸葛笑皱眉道。 “诸葛,你不用阴阳怪气的,你我都知道,颜家是怎样的庞然大物,若是攻打过来,你要作何抵抗?”燕大鸿冷声道。 “抵抗?他打我我就打他,何况,这是颜家人错在先,杀了帝岛六人。” “颜如墨杀的,不过是野武者之流!” ...... “都闭嘴!”徐安显得有点烦躁,不是因为颜如墨的死,而是因为,燕大鸿真的和他越走越散了。 “先将田仇六人好生安葬,便葬在帝岛,让他们归家。”徐安开口。 “徐安,这帝岛如何能安葬野武者?”燕大鸿急道。 “我是岛主,还是你是岛主?”徐安转过头,脸色略显动怒。 “自然,你是岛主。”燕大鸿满脸惆怅,拱了拱手,步履蹒跚地扶着墙柱,走出了议事大厅。 “张贺无错,该赏。”徐安继续开口。 张贺半跪下来,惶惶不敢接受。 徐安叹了口气,沉默了下,迈步走出大厅。 大厅外,百多号野武者听说了田仇的事情,都聚来了。 自然,徐安的发落,他们也听得很清楚。 一瞬间,这些野武者,全半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有自豪,也有希望,他们是帝岛的人,而帝岛,是他们最大的母树。 徐安也略微动容,“我讲过,我不管你们以前如何,如今,你们都是我帝岛的人,有过罚过,有功赏功,若是外人欺辱你们,我也会帮你们打回去!” ...... 消息来得有点晚,颜禄正垂着头,看着海图。 一个供奉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面色哀伤。 “何事?莫非又是文家动手了?”颜禄面色不悦。 供奉拼命摇着头,“大公子......被人斩了。” 闻声,颜禄惊了惊,晃了好一阵脑袋,才坐了下来。 “大公子去帝岛,由于没下请柬,被巡守队拦住,一气之下出手杀人,后面......” “后面怎么了?”颜禄吼道,他不在乎什么巡守队死多少人,他在乎的,是不是徐安真吃了狗胆,敢杀他的儿子。 “帝岛供奉统领出手......斩了大公子。尸骨收敛在外面......” “徐安!欺人太甚!几个帝岛人的死,就敢要我儿子的命!”颜禄暴怒,一脚将面前的供奉踢飞。 供奉捂着胸口爬起来,“听说......那队巡守,不过是帝岛刚收的野武者。” “该死啊!”颜禄暴吼,不到一个月时间,死了两个儿子,莫非真是天要亡颜家不成。 “我要踏平帝岛!” 踏平帝岛这句话,若是燕辞北那时候说出来,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但如今的帝岛,是徐安的帝岛,换句话说,已经具备了一个古武世家的实力。 颜禄虽然动怒,但作为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头脑还是有的。 要寻求战友,联络文家淳于家肯定不行,毕竟刚刚打过,何况淳于家还和帝岛交好。 至于马家和明家,向来是抱在一起的,除非物超所值,否则根本不会理他。 所以,颜禄的目光,瞄向了大些的野势力。 大剑门姬舀翻开书信,淡淡看了一眼,揉成碎纸,丢入了海里。 “门主,这可是颜家那边的来信......”旁边一个剑徒开口。 “我自然知道,颜禄那老小子,想和我联手,合力攻打帝岛。”姬舀笑了笑。 曾经有那么一刻,徐安站在巨鳌鳌头,引雷而落之时,姬舀惊为天人。 这一生,他都不想和这样一个人为敌。 “颜家没几年了。”姬舀眯住眼睛,“去,给帝岛送份重礼,拉拢一下,记住了,先下请柬,别像那个蠢货颜如墨一样。” “晓得了,门主。” 不同于大剑门,依然有很多野势力,对于颜禄开出的优渥条件很感兴趣。 比如仙鹤岛,岛主宋时安面露微笑,三十船资源,足够仙鹤岛十年所用了。 帝岛的故事,由于离得远,宋时安只听到了一些,无外乎北海海域那边,帝岛名声显赫,有无冕第六古武世家之称。 “真是可笑了,山中无老虎,猴子敢称大王,是时候,让那些人看一看,我仙鹤门足以自傲的实力了。”宋时安捻着白胡须,笑得有些开心。 颜如墨的死,衍生的恶果,是颜家联手野势力围剿帝岛。 马跃天收到这个消息,淡淡笑了笑,“真是该打。” 一旁的马长歌闻声,立即附和,“太爷,我也觉得帝岛最近太过嚣张了。” 马跃天转头,古怪扫了一眼马长歌,“我的意思是颜家该打,能引雷诛杀巨鳌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马长歌怏怏垂首,对于徐安,他总是不服,哪怕救过他,哪怕帝岛的景象让他震撼,他就是不服,堂堂天下第一世家的人,会比不上一个俗世来的人? 离岛上,淳于雄收到风声之后,正犹豫着要派多少人相助。 廉一脸古怪地走进来,“家主,徐安讲了......要我们看戏就好。” 淳于雄闻声,皱了皱眉头,“他想独力应付颜家的联军?” “他想立威,一战扬名。”角落里,万庚风眯着双眼,自言自语吐出一句。 261 颜家联军来袭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百多号野武者,加上张贺带领的十余个供奉,燕沉鱼领队的十几个女供奉,皆一脸表情肃然,稳稳立着。 很多人都知道,帝岛正在面临一场战争。 乍看之下,极为悬殊的战争。 颜家联军浩浩荡荡,反观帝岛这边,显得弱势很多。 但,每个帝岛人脸上,都有着一种近乎决绝的面容。 徐安抬起手,遥指着海的远方,声音清朗,穿透了帝岛临近的海域。 “我对你们讲过,不管你们以前如何,如今,已经是帝岛人,换句话说,帝岛便是你们的家园,家破了,我们其中,有的人会死,有的人会重新沦为野武者,被人欺,被人奴役。我不曾后悔,因为死去的帝岛六人,而杀了颜如墨,我也从来没有这么确信过,那些来犯的野狗野狼,终究会被我们捶烂,践踏,直到奄奄一息,直到将他们的血,染红了这片海!” “帝岛,无所畏惧!” 徐安的声音落下,站在场中的人,皆挺直了胸膛。连燕沉鱼,也变得满脸萧杀起来。 “帝岛!无所畏惧!” 群起的怒吼,震彻了内外。 帝岛二十里外。 浩浩荡荡的颜家联军,细算起来,差不多有五百人,虽然有些小势力的野武者,但大多皆是各路供奉好手。 颜禄真的很生气,即便是和文家怒战的时候,他也没做过这么大的手笔。 海上传言,颜家要破落了,死了天之骄子和一个顶级供奉,离岛打不过,连文家也打不过。 现在,连刚崛起的帝岛,也杀了颜家的下位继承人。 所以,颜禄觉得必须要立威一次,虽然代价不小,但只要踏平了帝岛,那些流言蜚语以及蠢蠢欲动的人,都会重新归于平静。 横着的最大一艘海船上,颜家的白波图腾旗,随风飘摆。 不少野势力的头领,分列在颜禄左右,神情带着傲气。 “情报准确的话,淳于家那边,是没来相助,如此,帝岛拿什么抵挡?”宋时安眯着眼睛,显得很得意。 颜禄放过话,若是踏平了帝岛,会再加二十船资源。 “我承认,这个徐安是有点本事,但终究傲了些,可惜,他只能下辈子再自省一番了。” “说的极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自取灭亡罢了。” “可惜了颜大公子。” 颜禄咬着牙,瞬间眼睛冒火。 自他三十年前接任颜家家主,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哪怕是马家明家,要动他的人,也须斟酌一番。 这徐安,居然说杀就杀! “围拢!”颜禄跃向床头,怒喝了一声。 登时,帝岛之外的百多条海船,迅速形成合围之势,以睥睨之姿往帝岛涌来。 ...... “谁会赢?”淳于雄皱着眉头,显得有点烦躁。 “颜家联军人多势众,又是气劲好手......徐安那边太弱势了,百多个野武者,实力微末......”廉叹着气。 淳于雄沉默了下,“徐安让我不要插手,我估计是留有后手的。” “帝岛满打满算,也不过是这些人手,而且我听说,徐安连鲸人陈肖,杨荡云,苏武这三个人都没有召回来。” 淳于雄抬起头,“徐安到底想做什么,明知道若是输了,他便会重新变成丧家之犬,受尽颜家的追杀。” 廉垂首,“我也看不懂徐安,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徐安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这一战若是赢了,很有可能将颜家打沉,而帝岛,也会以一个无比霸烈的姿态崛起。” “生死之战啊。”淳于雄苦笑。 “古往今来,以弱胜强的战争,数不胜数,我们且看着吧。”廉也颇有点无奈。 淳于雄忽然转头,望着身后的一个恭敬站着的人影。 “西风,你说说看,颜家联军和帝岛,谁会胜出?” “徐安。”万庚风言简意赅。 “哦?为何?” 万庚风眯了眯眼睛,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因为他是徐安。” 闻声,淳于雄顿了顿,随即高声大笑起来。 淮城巨塔之下,马跃天抬头,隐隐听得到云雾之中的沉沉嘶吼。 “当初的颜家,若是那个天资卓绝的颜福没死,哪里会轮到颜禄当家做主,颜禄不过一个庸才,难得生了个不错的儿子,也死在了外头,颜家,要变成破落户了。” 马跃天身边,同样是一个满头花甲的老人,身上却极其怪异地负着七把剑。 七把截然不同的长剑,剑鞘,剑穗,甚至连剑身长短,都各不相同。 “阿七,若是颜家输了,颜禄没死,你寻个机会,去杀了他罢。” 叫阿七的老人躬身,点点头。 上位者有上位者的睿智,但大多人,都是赌帝岛输的。 毕竟实力悬殊摆在那里,再狡猾的狐狸,终究是斗不过猎手的。 “颜家联军已经围拢到帝岛前了!”一个眼清目明的野武者,站得有些远,却忽然喊了起来。 “帝岛,守不守得住。” 巨大的船头之上,颜禄睁开双眼,昂起了头,目光阴狠地盯着前方。 “徐安,你可料到会有今天!敢杀我儿!你就该有受死的觉悟!”颜禄哽着脖子吼道。 他并非是个喜欢打嘴架的人,只是如今帝岛的弱势,让他开心之余,又多了一份恨意。 明明这么弱小,却敢杀了颜家继承人! “你若交出那个供奉统领,再出岛向我磕头认错,赔偿百船资源,我饶了你如何?”颜禄冷言道。 塔楼上,徐安揉了揉鼻子,“颜老爷子,狗咬了人,我自然要把这头咬人的狗打死,这莫非做的不对?不如这样,你赔点资源,这事我们就算揭过去了,如何?” 颜禄怒极反笑。 身后的一众野武者头领,也摇头晃脑起来。 “徐安,你没看清楚形式吗!只要颜家主一声令下,你这小小的帝岛,可就被踏平了!”宋时安嗤笑。 “我怕你硌破了脚!”徐安冷笑。 颜禄摆了摆手,压住怒气,扬手指着,“敢问哪位是灰脸张贺?” 张贺看了徐安一眼,步子沉稳地跃上了塔楼,抱着长剑。 颜禄看见,瞬间满脸怒意,当初的情况,哪怕你要迁怒颜如墨,教训一顿便是,为何要出手击杀! “狗崽子!可敢下来一战!”颜禄吼道。 张贺咬咬牙,就要跃出去,被徐安一把拖住。 颜禄可是堂堂的颜家家主,比起鬼叔还要强得多,张贺哪里会是对手。 “颜老爷子,你这身份,居然要打一个供奉么?”徐安讪笑。 颜禄沉沉缓出一口气,转过了头,“哪位愿意替我颜禄杀死这个恶贼!我另有赏赐!” “我来!”一个满身黝黑的中年大汉站了出来。 海上世界,自古都有个古怪的规矩,两军交战,未征伐前,各自大将,极有要先怒斗一番。 张贺看向徐安。 徐安沉默了下,点点头。 张贺踏着步子,如走台阶一般,缓缓从塔楼上,踏空走了下来,稳稳立在海面。 262 坚忍的张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围剿帝岛,颜禄最痛恨的,莫过于两个人,一个徐安,另一个张贺。 “慢慢玩,让他死得别太舒服。”颜禄冷声道。 刚走出来的黝黑大汉顿了顿,随即咧开嘴,“颜家主放心,我会将他打断腿再抓过来,亲手交给颜家主处置。” 颜禄点头,“若能这样,我给你加十船资源。” 黝黑大汉朗声大笑,拱拱手后朝前跃去。 “何人?”张贺淡淡道。 “‘卷海手’鲁鸿!”黝黑大汉昂头道。 西海一带,鲁鸿算半个名人,有着不俗的实力。 “没听过。”张贺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鲁鸿勃然大怒,他原先还以为说出自己的名头后,这帝岛的小供奉会惊吓一跳。 “我发现一个问题。”徐安站在塔楼上,嘴巴微动,“那些名头越响的,往往越是败絮其中。” 无疑,徐安指的是那个什么“卷云手”鲁鸿。 “不过,张贺的实力还是偏弱了些。”一旁的诸葛笑略微叹气。 徐安摇头,“张贺也许实力不强,但他身子上的韧性,足够弥补了。何况,我很相信他,哪怕是苏武,也比不了张贺的坚韧。” 诸葛笑怔了怔。 说话间,海面之上的鲁鸿,已经率先出手,拳背之上,隐隐缭绕着一抹淡淡气劲,颜色要比普通气劲要浅一些,这也证明,鲁鸿的手上功夫,确实练到了某个境界。 张贺不退反进,长剑出鞘,厉声铮鸣。 一般来说,能让长剑产生共鸣的,已经算不可多得的高手了。 作为帝岛的杀罚使,自小起,张贺练得便是剑法,此时,随着一个倾身动作,张贺的长剑平静无比地斜刺了上去。 张贺头顶偏处,鲁鸿双掌刚要拍下,被剑锋一滞,皱了皱眉,随后不管不顾地继续压下去。 双掌悬在张贺头顶,只要再稍一用力,便会拍碎张贺的头颅。 脑浆迸溅的画面即将出现,鲁鸿舔了舔嘴唇,加重力道压下去。 大战在即,不管鲁鸿还是张贺,哪一边胜了,必然会起到振奋军心的作用。 颜禄眯住眼睛,他看得出来,若是论实力,鲁鸿比张贺高出一筹。 海上世界,实力为尊,哪怕一点点的差距,都足以分出孰强孰弱了。 忽然间,颜禄想到自己的大儿子颜如墨,若是这样算起来,颜如墨带着几个供奉,都被张贺斩杀了,那岂不是说,那不争气的东西,好像确实是太逊了。 “鲁鸿,别留手了!”想到这里,颜禄怒喝了一声。 事实上,并非是鲁鸿留手,而是他真的没法子奈何张贺,气劲自然是他有优势,但这张贺像不要命一样,疯狂地顽抗着。 咬了咬牙,鲁鸿只好先撤回了双掌,身子一掠,落到远处。 张贺喘了口气,将长剑重新横在自己身前。 “好!”塔楼上,徐安旁边的钟南羽率先喊出了声。 以劣势之姿,硬生生逼走了比一个强大的人,不得不说,张贺确实不错。 “鲁老黑,你这是不行了吗!”颜家联军这边,有人喊出了声。 鲁鸿脸色发白,面色显然不悦,当初应战的时候,他可是说的信誓旦旦的。 “小供奉,我不留手了!”鲁鸿手掌交叉身前,隐隐的,有更多的淡色气劲萦绕。 酝酿了一下之后,鲁鸿叫嚣着冲来,再次拍起双掌,巨大的掌印带着翻涌的气息。 张贺举剑,长剑被一下子震断。 鲁鸿狞笑一声,空出一只手,拍下张贺的后背。 动作太快,张贺来不及防备,只好侧了一下身子,鲁鸿的手掌,“嘭”地一声,将张贺拍入海水里,激起一道道无比震撼的水帘。 “小子,你不是傲么!这回,认得你鲁爷爷没!”鲁鸿嗤笑。 张贺确实很难受,鲁鸿以双手功夫见长,这一拍,若是换成普通的野武者,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咳了两口血后,张贺将断裂的半把长剑捡了起来。 “剑都碎了,你还装什么!” 张贺没有理会,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一眼塔楼上的徐安。 徐安笑了笑。 张贺见状,也随即笑了笑。 “笑你妈呢!”鲁鸿大怒,反手跃过来,居然一把将张贺擒住,怪叫一声,又是一掌拍在张贺胸膛上。 张贺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再次爬起来。 鲁鸿又是一掌。 张贺仰着头,浑身颤栗,却依然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随即大笑,“你们这些颜家联军,力气忒轻了!” “蝼蚁!”鲁鸿举手,就要往张贺头顶拍去的时候。 “带过来!”颜禄沉沉喝了一声。 虽然他看得很解气,但对于这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仇人,肯定要好好琢磨一番才解气。 鲁鸿狞笑一声,“颜家主,我这就带过去,咱们好好给帝岛耍个猴儿玩。” 一瞬间,颜家联军这边,皆是哄然大笑。 帝岛塔楼,钟南羽急得跳脚,若不是徐安拦住,他早就跃过去救人了。 “当家的,小张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咱们快救人啊!”钟南羽喊道。 诸葛笑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猛然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安。 徐安脸色平静如水,似乎是为了响应钟南羽的时候,“悲愤无比”地喊了一声。 “放开我帝岛供奉!不然我不客气了!” 诸葛笑嘴巴抽了抽。 颜禄抬头,笑得无比解恨,抬腿一脚,将张贺踏住。 张贺背上,那把断了的长剑,也锵然落在甲板上。 “徐安,看见了么,这便是与我作对的下场!诸位,看我脚踏猴儿!” 颜家联军,浩浩荡荡的百多号船,围得极拢,颜禄的声音传开,惹得联军那些人,都止不住地大笑。 徐安收住笑容,双拳紧握。 海面之上,颜家的白波图腾旗飘得更高。 起风了,偏大的风。 “注意徐安!”颜禄惊吼了一声,这种风势,配上徐安燎手功,是最为恐怖的。 颜家联军的人,瞬间死死盯住徐安,不给他任何出手的机会。 甚至有不少供奉高手,已经站在了最前。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在甲板上奄奄一息的张贺,缓缓抬起了头,手颤栗地慢慢往前伸,摸向那把断剑。 徐安善拳,而张贺善剑。 断剑,亦是剑。 何况,是一把伴随了张贺三十余年的剑。 徐安眯住眼睛,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海船。 他喜欢玩火,最佩服的,是大都督周瑜,一把大火,烧得曹操八十万大军丢盔弃甲。 故事虽然是故事,这一刻却很真实。 诸葛笑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安。 徐安微微回头,笑了笑,“我没有告诉其他人,我教过张贺古武,他也很聪明,没有告诉其他人。” “燎手功!”诸葛笑满脸惊惧。 263 断剑燎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燎手功是一门极晦涩的古武,需要很强的意志,才能修习。 钟南羽学不了,性子太莽,诸葛笑学不了,身子孱弱,哪怕是鲸人陈肖,照样也学不了,埋在心头的仇恨太大。 只有张贺能学,性子冷静,偏又坚忍无比。 “看好徐安!船散开一些!”颜禄咬着牙,不断试着风力。 张贺喘了口气,被鲁鸿拍的几掌,确实让他很难受。 断剑,已经握住。 所有人都在说,帝岛的灰脸杀罚使,不过尔尔,当初和斩蛟会的对拳,是众人嗤笑的笑柄。 张贺舔了舔嘴唇,作为跟随徐安最早的元老,他何曾不想替徐安立威一把。 “气如火,火连气。”张贺垂着头,默默念着。 海风越来越急。 徐安的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他借了风,却没办法下手,颜禄那边不是傻子,必定会死防着他。 当初,徐安和田不归对拳那一幕,那一手燎海,着实太惊人。 甲板上,张贺已经缓缓站了起来,手执着断剑。 颜禄惊觉不对,急忙回头,瞬间脸色发白,因为他发现,张贺的身子周围,已经隐隐有火星萦绕,尤其是那柄断剑,更是像烧红的铁一般,散发着炙热的气息。 没有多想,颜禄抽出长剑就要劈过去。 张贺抬头,眼眸子映着火光,变得赤红。 “燎海!”张贺昂头大吼。 嗡! 火焰虽然不比徐安燎海十里,但以张贺的自身范围内,几百米的海船,瞬间被点燃。 颜家联军里的许多人,一下变成了火人,疯狂地往海水里扑去。 无奈海面上,也尽是大火,烧得更旺,无数死鱼翻着肚皮,散发出鱼香气。 “徐安!张贺!”颜禄大吼,扑灭了几把火后,抽出长剑往趔趔趄趄的张贺冲去。 钟南羽早就受了徐安的命令,像离弦的箭一般,电射而来。 长腿一扫,扫出一道腿罡,颜禄被滞了滞后,动作慢下来,而奄奄一息的张贺,已经被钟南羽忍着燎烧,一把抱走。 “该死!”颜禄暴怒,连着劈出几道剑气,都被钟南羽避开。 颜家联军这一边,百多号船,起码被烧了一小半,剩下的联军,都惊得浑身发抖。 这一幕,着实太可怕了。 眼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帝岛供奉统领,居然一下子燃起了这么大的火。 颜禄和一众野势力头领,本事不弱,只好跳离了那艘巨大的海船,落脚到另一艘海船上。 颜禄的样子,显得有点狼狈,由于离张贺比较近,全身乌漆漆的,他有些后怕地想,若是这张贺和徐安差不多的实力,他早就像那个田不归一样,被烧成焦骨了。 塔楼上,诸葛笑抑制不住的震惊,这眨眼之间,颜家联军就损失了近乎一小半的人手。 可怕! 张贺被钟南羽带了回来,喘着粗气,全身都是烧伤,可以看出,这张贺该是多么坚忍的一个人。 “属下......幸不辱命。”张贺咧嘴大笑。 徐安也大笑,弯腰将张贺扶了起来,“你且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便交给我们吧。” “清点人数,暂时后撤二十里!”颜禄恨声道。 这种情况,颜家联军早已经军心涣散,若是强行攻岛,损失会更大,何况,颜禄还有私心,他不想让颜家的精锐力量,全丢在这里。 宋时安等野势力头领,慌不迭地指挥着自己的下属,急忙撤离。 一时间,浩浩荡荡而来的百多号海船,狼狈地往后退去。 按着颜禄所想,离得已经有点远了,徐安必然不敢追过来,哪怕现在联军损失了一小半,但依然能力压帝岛。 若是帝岛敢出岛而战,那是再好不过! “诸葛,轮到你上场了。”徐安转头,淡淡一笑。 诸葛笑脸色平静,点点头,只余的一只右手,抓着一柄长剑往前走去。 围着塔楼的城墙上,百多个野武者瞬间站了起来,手执各种长弓。 “长弓手?”宋时安古怪地笑了笑。 又不是俗世的冷兵器时代,拿长弓射气劲高手,这不是笑话么,羽箭都没射到,早被避开了。 “黔驴技穷,不过运气好些,趁着我们大意,得逞一次罢了,先退!”鲁鸿咬着牙。 颜禄脸色发青,又没办法弄清楚徐安要做什么,只好催促着联军速退。 诸葛笑抽出长剑。 百多个帝岛野武者开始搭弓。 若是颜禄离得近了,肯定会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帝岛野武者,居然是没有背着箭袋的。 这段时间,诸葛笑翻过许多古籍兵书,才摸索出了这么一套窍门。 这百多个刚上帝岛的野武者,实力不强,若是与人拼斗,肯定讨不到便宜,所以只能以拉开距离取胜,而弓弩,便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为何没有携带箭袋,答案很简单,这些野武者,用长弓射出去的,是属于他们自身的气劲! 这也正是诸葛笑的杀手锏! “搭弓!”诸葛笑举起长剑,猥琐的模样,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百多个帝岛野武者,整齐地搭弓,将气劲聚在了弓弦上。 “速射!” 咻!咻!咻! 带着弓弦惊人的弹力,无数气劲化成的羽箭,铺天盖地地往颜家联军射来。 尽管“羽箭”有的不成型,有的甚至连箭头都没化出,但这份整齐的力量,竟隐隐带着巨大的威能。 “野武者罢了!”一个野势力头领叫嚣一声,拍掉一枚气劲,哪料到,接踵而来的第二根“羽箭”,射在了他的肩膀上。 气劲炸开,虽然不致命,却让这个小头领闷喝一声,吐出一口血。 紧接着,又是一批批的联军高手被射中,死伤惨重。 “好!好!好!”颜禄一连说了三个好,以弓弦迸射气劲,估计帝岛是千万年来头一份了。 “速退!改日再战!”颜禄吼道。 其实不用他喊,联军的人,早就吓破了胆,慌不择路地四下逃散。 大火刚完,又是铺天盖地的气劲箭,颜家联军死伤惨重,而帝岛这边,好像除了张贺受重伤以外,余下的,连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264 神威将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上世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紧了颜家联军和帝岛之间的战争。 近来一段时间,帝岛徐安的名声太盛了,隐隐已经有了可比肩五大古武世家的能力。 不比前段时间的文家,颜家这一次,可谓是壮志满满,何况,还联合了那么多的野势力。 换句话说,颜家要是在这里输了,估计往后的名声,会一落千丈,高速坠入崖底那种。 颜禄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张贺隐忍燎烧起来的时候,让人先暂退,可惜,还是被徐安偷袭,那些用长弓弹射气劲的野武者,又杀死了一小批联军。 夜幕下,颜禄脸色显得很清冷。 按着他原来所想,无须一天,颜家联军就会踏平帝岛,活抓徐安,可到了现在,帝岛那边,除了张贺,连一个伤兵都没有。 而联军死伤,几乎达到了一半。 颜家联军的士气,落到了谷底。 “诸位,可有法子?”颜禄沉声道。 十余个野势力头领围坐一起,听见颜禄的声音,都不敢言。 “颜家主,你也知晓,我仙鹤岛是有护兽的,我与护兽心意相通,可骑着护兽居高临下,巡查一番,若是没有其他猫腻,联军自可攻岛!”宋时安背着手走过来,声音清冽。 仙鹤岛确实有护兽,也确实和宋时安心意相通。 这仙鹤岛的护兽,便如岛名一般,是一头三米多的仙鹤,看起来神威无比。 但事实上,这头大仙鹤并非是古兽一类,而是仙鹤岛盛产珍贵花药,都被这头仙鹤吞了,估计是药花的原因,才长得变异,成了这样。 “我听说......帝岛可是巨鲸的,几十米长......”一个小头领颤声开口。 宋时安嗤笑,“我家护兽,可是在天上飞的,那条巨鲸莫非也能飞?待我探清楚帝岛内的布阵和机关,这徐安,便没有什么手段阻挡联军了。” 闻声,颜禄神情一凛,“宋岛主此言有理,那就麻烦宋岛主了。” 宋时安点点头,“到时候颜家主看我约定,伺机攻岛!” “好说!” ...... 徐安并不知道宋时安的打算,当他站在塔楼上,看见那头小仙鹤驮着一个人影,缓缓从远方掠来的时候,忍不住轻笑。 他明白的,宋时安肯定以为,帝岛没法子奈何他,而他有的是办法,将帝岛的虚实探查清楚。 一般的气劲高手,最多只能踏海,像张贺这种程度,最多也只能在半空掠动一下,无法长期漂浮,哪怕是徐安,所能坚持的时间,也比张贺好不了多少,只有到了淳于雄那种地步,才能立在半空。 所以,这成了宋时安敢横冲直撞的理由。 帝岛在下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宋时安眯了眯眼睛,紧紧盯着下方,看着那些野武者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着徐安愤怒却毫无办法的脸。 “徐安!这便是你的帝岛?”宋世安肆意冷笑。 居高临下地看,帝岛什么布置也没有,当然,他还特地绕了几圈,想探出那头巨鲸的消息。 终于,在帝岛后的一块巨大无比的礁石后,发现了巨鲸的踪影,奄奄一息地躺在浅水滩子上,仰着雪白的鲸腹,看起来很孱弱。 宋时安大喜,这是到目前为止,探查到的最有用信息了。 为了确保准确性,他还特地停留了几分钟。 果然,那头巨鲸除了偶尔扭动一下,并没有什么生龙活虎的表现。 而且最根本的一点,一头鲸,如何能离开水! 鱼离了水,必死无疑! 巨鲸旁边,还有一个姑娘,此时,那姑娘一脸不安的抬头,看着忽然而至的仙鹤。 宋时安冷笑一声,骑着三米大的仙鹤,往前岛飞去。 “那个人谁啊,骑着一头麻雀怪里怪气的。神威大统领!你起来!你就这点不好,吃饱了总要调皮一下!我生气了!”任小玲叉着腰。 原本翻白着鲸腹的巨鲸,瞬间拍打着鲸尾,像个孩子一般嗷叫两声,甩着身子,往海水里扑去。 “神威大统领,你慢些,省点力气,待会儿还要帮忙打架的!”任小玲气极。 这一幕,远去的宋时安自然没有看到。 “确认无疑,帝岛里并无埋伏,那头巨鲸,怕是快要死了!”仙鹤掠回来,宋时安立在鹤背上,冷冷开口。 “当真?”颜禄脸色大喜。 “无误,我仔细看了许久。”宋时安同样面露欢喜,“颜家主,这等良机,不能错过啊!” 颜禄沉默了一下,“宋岛主,不如你再往前探查一番,若真没有问题,我必然攻岛!” 宋时安顿了顿,暗地嗤笑了一声,点点头,骑着仙鹤往前又绕了一圈。 帝岛上的人,依然对他喝喊,却拿他无可奈何。 还是那副模样,除了那头巨鲸,忽然是消失了一般。 宋时安咧咧嘴,“我都看见了,你藏起来也晚了,帝岛徐安,不过如此啊。兵不厌诈,差一些,颜禄那老头就被骗了。” 自诩立了大功,宋时安傲然起身,掠回颜家联军阵前。 仙鹤清亮地啼叫一声,宋时安扬手,往前一指。 颜禄见状,向后看了一番后,抹了抹脸,“攻岛!” 虽然昨天被帝岛惊吓了一番,不过这些联军,重新在颜禄的厚赏之下,激起了斗志,叫嚣着往帝岛冲去。 骑着仙鹤的宋时安一马当先,举着长剑,不断往下劈出一道道剑气。 徐安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 四目相对,宋时安遥指大笑,“徐安,我知道你不服,但帝岛的底蕴太微弱了,哪怕巨鲸没死,你也没法子伤我!” 巨鲸没死? 徐安顿了顿,显然没明白宋时安的意思。 刚才任小玲来说,好像就是这宋时安去了岛后查探,看见了巨鲸躺在浅滩上。 或许......鲸鱼上岸这种事情,真是太过于天方夜谭了。 “徐安,你就看着我,一个个将你那些供奉斩杀!”宋时安叫嚣道。 他自觉有这份能力,那么高的天空,连徐安也没法上来打斗,还有谁,还有谁能奈何他! 鲸腹里,老徐揉了揉眼睛,显得有点索然无趣。 宋时安的话,他自然也是听到了。 “神威大统领,狠一个给他看看。”老徐淡淡道。 帝岛面前的海域,某处位置,一圈圈极为迅速的涟漪荡开。 宋时安忽然发觉,脚下的仙鹤尖锐地啼了一声。 他疑惑地往下看。 忽然发现,那头原本奄奄一息的巨鲸,不知何时从海水里露出了鲸头,还来不及思考,巨鲸已经高高跃起,极为神骏地跃向半空。 无数道巨大的水帘,随着巨鲸的动作,一下子激荡起来。 让宋时安自豪无比的护兽仙鹤,瞬间像一只惊慌失措的老麻雀,拍打着翅膀,不顾宋时安的呼喝,就要转身逃离。 “稳住......啊!” 宋时安大惊,底下的那头巨鲸,居然已经跃上了高空,鲸嘴张开,一口将骑着仙鹤的宋时安,连人带鸟,都吞入了肚子里。 265 颜禄疯了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上世界,由于得天独厚的条件,自然也衍生了许多异兽。 但不同的是,许多上古存活到如今的异兽,比如巨鳌,比如黑蛟和巨鲸,这一类,是属于老怪物的级别,实力深不可测。 另一类,就像仙鹤岛上的那只护兽,不过是仗着吃多了花药,身子产生变异,长得比寻常品种要大许多。 但对比起来,上古巨兽打这类小东西,简直跟凤凰和麻雀一般。 所以,巨鲸几乎没有任何阻抗,就将仙鹤吞吃掉了。 这一幕,颜家联军这边的许多人也看到了,不由得一阵发慌,昨日是燎海气箭,今天是巨鲸吞人,这个帝岛,还藏着多少让人害怕的东西。 “该死的宋时安,消息有误!”颜禄怒吼。 可惜的是,联军这边,大多数人已经冲到了帝岛下方,准备要登岛了,若是这种时候回旋,必定要是被追杀反击。 事到如今,颜禄也顾不得了,只好硬着头皮,准备强行攻岛。 任小玲被陈薇薇拖着走上塔楼的时候,噘起嘴巴看着徐安。 “打架不好的。”任小玲不悦道。 徐安有点无语,不过这也正好是小圣母的性格。 沉默了一下,徐安淡淡开口,“如果我们输了,这里就会像第二个鲸岛,到时候你所认识的人,比如我,比如薇薇,比如诸葛,他们也会死。” 任小玲脸色发白,颤了颤身子后,面朝大海。 缓缓伸出手,摸着戴在脖子上的鲸骨。 徐安笑了笑,很早之前,由于担心燎海会误伤到吞龙鱼,所以早早地让任小玲驱赶去了远方。 不过,身为最后的鲸族人公主,任小玲若要将它们唤回来,容易得很。 任小玲闭上了眼睛,喃喃碎语。 海面上,一个个巨大的浪头,从远处涌来。 任小玲尖锐喊了一声之后,身子软绵绵倒了下去。 帝岛前的海域,数不清的吞龙鱼忽然现身,极为疯狂地扑向颜家联军。 “啊......吞龙鱼!”联军中有人惊喊。 这类海上的杀手,对于这些人而言,是最熟悉不过了。 颜禄也看见了,满脸绝望,他不明白,为什么徐安,总能一次次算准,一次次反击。 不到几分钟,数不清的吞龙鱼,像打了鸡血一样,往往是两三条扑向一个联军,撕咬杀死后,迅速拖入海里。 没多久,整个颜家联军便被冲散了阵型,往后逃的,傻子一样继续冲的,见着同伴死了愤恨乱出招的...... 数不清的吞龙鱼,越来越多,甚至有许多,悍不畏死地跃上了甲板,见着人就咬。 颜禄扬手,捏住一条冲过来的吞龙鱼,一拳捶烂之后,长剑一斩,一道巨大的剑罡,将面前海域斩出了一道空隙,十几条吞龙鱼被一下子斩得碎断。 “颜家主,这帝岛诡计太多,我没法子助阵了,先告辞了......”一个野势力头目开口。 “颜家主,不然我们先撤退吧,回去好好整顿一番,再来帝岛决一死战。” “颜家主.....我想起岛上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这些野势力的头目,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颜禄承诺的资源也不要了,拼命地只想离开。 颜禄咬着牙,面色发沉,脑子瞬间混乱,他有想过,攻打帝岛失败以后,颜家会面对怎样的状况,讥笑,嘲讽,欺辱,甚至是成为那些野武者茶余饭后的笑料。 颜禄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如何能接受! 嘭! 一瞬间,颜禄只听得脑子一声“嘭”响,像一根弦崩断了一般。 最后压制的理智,一下子迸散。 举起长剑,颜禄暴喝一声,将身旁一个野势力头领,一剑斩杀,身子劈成两段,摔在地上。 见状,旁边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不管如何,都曾是战友,转眼之间说杀就杀了。 这颜家家主是疯了么!就不怕他们反击! “颜家主!你过了!”一个野势力头领吼道。 颜禄回头,眼神恶毒无比,长剑一挥,又是劈斩过去,幸好那个头领闪避得快,没有被斩到。 “速退,颜禄疯了!” 迫于颜禄的实力,所以野势力头领喊着自己的人,弃了还在四处斩杀的颜禄,急急离去。 很快,原本浩浩荡荡的颜家联军,瞬间又逃走大半,只剩最后十几个颜家供奉,忠诚地护在颜禄周围。 幸好这颜禄还不算完全疯掉,斩杀自己的供奉,而是抬起头,遥遥死盯着徐安。 穷途末路的人,放手一搏,往往是最可怕的。 徐安深知这一点,所以当颜禄不管不顾掠过来的时候,怕伤及帝岛上的人,徐安没有半丁犹豫,也掠了出去。 这一幕,自然让附近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逃远的野势力,也不再逃遁,而是停了下来,看着徐安和颜禄即将开始的恶战。 “颜家的脸面,已经丢干净了,颜禄这个疯子,肯定要杀死徐安才罢休!” 其中一个野势力头领,目光有点微动,“颜家家主也是可怜,连死了两个儿子,还有鬼叔这个顶级供奉,和离岛淳于家打,输了,和文家打,也两败俱伤,如今攻打帝岛,却连连中了徐安的诡计,哎!” 若是还有选择,他们断不会跟着颜禄过来攻打帝岛。 帝岛,徐安,这份运筹帷幄的手段,着实太可怕了。 陈薇薇还扶着任小玲,站在塔楼上,看着徐安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将出去。 她明白的,徐安是不想让那个可怕的人靠近,否则,下方的野武者以及塔楼上的人,都势必会被波及。 “徐安是个英雄。”诸葛笑又说了一次。 钟南羽要跟着飞出去的时候,诸葛笑没有拦,他甚至巴不得,钟南羽能和徐安一起联手,将颜禄斩杀。 可惜,徐安已经转头怒喝。 “回去!” 钟南羽怔了怔,不敢不听徐安的话,怏怏地倒掠回了塔楼。 海面上,颜家联军死的死,逃的逃,只剩最后十几个忠诚的颜家供奉,抬头看着他们的家主。 曾几何时,颜家是多么威风啊,五大古武世家之一,行走在海上的时候,都带着一份傲气,可这短短的时间,接二连三的,让颜家遇到这么多的事情。 “若是福公子在就好了。”一个老供奉抹着眼泪。 福公子,指的是颜福,也就是马跃天嘴里,那个天资卓绝的天才,不过早就死了。 “我一直都相信,福公子没死的。”老供奉哀叫道。 没有人理他,因为不远处的鏖战,已经开始。 颜禄的长袍染满了血,头发散乱,怪叫一声,长剑就往徐安斩去。 266 惨败的联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颜禄的神情无比狰狞,眼睛里的恶毒,巴不得将徐安一口吞掉。 颜家输得太惨,输给了这样一个野势力,这是颜禄无法接受的。 “大兄,我对不住颜家。”颜禄垂首吐出一句。 言罢,颜禄抬起头,凶悍无比的朝着徐安的方向,长剑斜下,剑气如虹,连着海面上的汹涌波涛,卷起百余米高的巨大浪头,齐齐往徐安袭来。 沿途的海面,皆被带起无数水帘,卷入浪头里。 “颜家的古武,断水剑。”诸葛笑凝重地吐出一句。 以长剑断水,不得不说,这是一门极为震撼的剑法。 要避,显然是避不开的,这正是断水剑的特点,巨浪当头,哪怕你稍微分心,都会被浪头拍成尸酱。 当初对拳之时,颜如青便是使用这样的剑法,当然,那时候鲸人陈肖也没打算避开。 铺天盖地的巨浪,随着剑气,衍生成巨人,怒吼着往徐安卷打而来。 偶尔有几艘被烧毁的海船残骸,一下子让巨浪卷起,才搅了几下,碎成了无数木块。 可见,这颜家的断水剑,该是何等的威力。 徐安咬了咬牙,他有想过,可能和颜禄大打一场,却没有料到,这颜禄的断水剑,居然恐怖如斯。 燎海? 自然不行,百余米高的巨浪扑打而来,根本没法子燎烧。 颜禄跃上半空,垂着头,冷冷盯了一眼,又奋力斩出第二剑。 同样,又是百余米高的巨浪接踵而来。 两道剑气,带着两卷巨浪,无论怎么看,徐安好像都没法子解开了。 颜禄虽然脑子混乱,但恨透了徐安,所以连连劈出了两剑,要知道,颜家的断水剑虽然霸道,但耗力也是极大的,比如颜如青,在和鲸人陈肖对剑时,劈了两剑之后,再没法子劈出第三剑了。 “别想用残影!”颜禄恶声大吼。 被颜禄猜透了想法,徐安皱了皱眉,他刚才确实想用残影潜入海底,但面前连着两道接踵而来的断水剑,一下子打断了他的退路。 眼看着浪头就要将徐安吞没。 帝岛上,陈薇薇神情发白,诸葛笑死死捏住拳头。 那些野武者们,也满脸惊惶。 徐安,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死了,帝岛便没落了。 鲸腹里,徐幅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离着帝岛极远的地方,一个戴着头笠的瘦削人影,怀抱一柄长剑,目光灼灼。 果然,徐安还是用了残影,迅速退开断水剑的范围,可惜,第二道断水剑已经斩到了眼前。 “残影也用了,我看你怎么接下这一招!”颜禄狞笑。 诸葛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薇薇眉眼不眨,死死盯着前方。 一般来说,哪怕再厉害的气劲高手,残影也只能使用一次,电光火石间,用气劲衍生残影,与原本的身子置换,这是无比苛刻的条件,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没法子练出残影。 第二道浪头,凶狠无比地扑向徐安的身子。 颜禄仰着头,放肆地大笑,不过,才笑了一下,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原本就要被巨大浪头绞碎的徐安,忽然间化成了一抹黑气。 又是残影! “怎么可能!”颜禄惊吼道。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连着化成两道残影! 徐安喘着气,和颜禄一样,为了应付这两招断水剑,不得已化出两次残影,几乎花费完了他的气劲。 不过徐安知道,颜禄肯定也不好受。 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将颜禄斩杀,一战立威! 咻! 又是一道残影掠去。 “这......好像是徐安第三次残影了!” 三连残影,这徐安好像有些不得了啊。 颜禄惊了惊,刚要劈出第三道断水剑的时候,徐安已经近身到了颜禄跟前,二话不说,双拳合并,借着最后的气劲,掠到了颜禄身边。 此时的颜禄,已经气喘如牛。 徐安的双拳,就要轰在颜禄的脑门上。 锵! 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瞬间袭来,幸好徐安谨慎,侧避了几下,只被震落了海里。 徐安脸色无比惊骇,这种力量,至少比淳于雄那个级别还要厉害,会是谁要来救颜禄? 一个人影,似乎是为了给徐安答案,远远踏海掠来,落脚之处,分明将海水踩得凹了下去。 什么样的高手,才有这样的手段! 鲸腹里,老徐脸色瞬间苍白,什么也不顾,从鲸口里电射而出,拦在徐安面前。 人影缓缓停了下来,立在老徐和徐安对面。 “我叫颜福,这一次是颜家不义,我就不追究了,颜禄我要带走,你要留下一只手。”人影将草笠摘下,露出一张无比刚毅的脸。 海面不远,那个老供奉失声痛哭。 “福公子,我等跪安了!”老供奉跪下来,神情却显得无比激动。 “我就知道,我颜家的福公子,肯定还活着!” 颜福抬了抬手,举止投足,却将那些隔得挺远下跪的颜家供奉,尽数扶了起来。 “大兄!”逐渐清醒的颜禄,已经是满面泪水。 颜福点点头,随后皱了皱眉看向徐安。 因为他发现,他对徐安提出的要求,徐安名没有履行,换句话说,徐安是打算顽抗到底了。 “我必须教训你一顿,勿怪。” 砰!颜福抬手,要打向徐安时,老徐已经极为快速地挡在了徐安面前。 颜福淡淡犹豫了一下,继续往前掠去。 徐安奄奄一息地半坐,看着老徐和这个什么颜福,鏖战了许久,却没有分出胜负,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帝岛的徐幅,明显处在下风了。 “别让我生气。”颜福冷笑。 “我怕你气坏了身子!”老徐长剑一挥,颜福高跃起来,稳稳立在半空。 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一般,原本要不死不休的颜福,极为诡异地准备迅速逃离。 “又有人来了?” 不仅是徐安,连老徐都怔了怔。 远处的海面上,同样有另一个瘦削的身影,不同的是,这个身影上,同时背负着七把长剑。 阿七按着马跃天的交待,原本是想等颜禄输了,暗暗出手击杀,没想到现在看到了更好的东西,那个什么天才颜福,在失踪了那么多年以后,居然重新出现了。 阿七干脆利落地转身,准备离去。 他和颜福若是开打,谁强谁弱,还真不容易分出来,不过从整体实力来说,淮城马家的阿七,很有可能会输! 颜福,一个消失了二三十年的人,再次登上了海上世界的舞台。 练武一道,百年也不见得出一个天资卓绝的人物,而这颜福,却偏是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的高手。 有颜福在,颜家势必会挺过这一关。 267 颜福的智慧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从海里爬起来,脸色震惊无比。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举手投足间,隐隐有搬山填海之威,虽然无法与上古大能比肩,但也算得上顶级翘楚了。 老徐还谨慎地望着远方,隔了好一会,才喘出一口气。 “徐安,记得了,若是没有十全把握,不要与那个人照面开打。” 徐安沉默了下,点点头。 从鲧皇海宫取走的古武,等孙裴破译,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可惜了。 除了后面颜福的出现,这一场大战,帝岛可谓是完胜! 哪怕徐安独自面对颜禄的时候,也没有落于下风,甚至还差点将颜禄打伤。 此一战,帝岛必然在海上世界,威名更盛。 “统计出来了,死了大概二十个人,野武者十八个,女供奉两个,估计都是被联军冲到面前,混战中被杀死的。”诸葛笑叹了口气。 “须要好生安葬在帝岛。”徐安声音略微嘶哑。 长长的海面,颜禄哭了一路,神情之间,显得无比哀伤。 “大兄,我守家不利,颜家被人欺了!” “大兄,颜家不可无你啊!” “大兄,你来做这个家主如何!” 颜福微微皱眉,当年用了假死之法,也是为了潜心修炼,听到颜家生死攸关的时候,没法子,他只能现身了。 对于颜家家主这个位置,他实则没有半点兴致。 “家里的事情,我都知晓,这几年我会住在颜家,替你压阵,外头的事情,能不动手便不动手,白港经不起你折腾了。” 这番话,其中有鼓励也有批评。 颜禄听得明白,不过这举世无敌的大兄能回家压阵,自己还不用让出家主位置,这可是最完美的计划了。 “大兄,帝岛徐安,一个野势力,欺我许久......” “安静!”颜福冷冷开口。 颜禄急忙闭上了嘴。 “你知不知,若是我没来,哪怕你逃得出去,马家那边也不会放过你,刚才我为何要带你走?马家老七已经过来,若和帝岛那个老人联手,我根本没胜算!你要不要试一下七把长剑捅身的滋味!” 颜禄闻声,脸色瞬间剧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伎俩,他也是听过的,没想到这一次,马家居然也要出手杀他。 “不管你这一战是赢是输,从你动怒要攻打帝岛的时候,就已经输了!愚蠢!”颜福喝道。 “青儿和墨儿都死了......” “那你就更该隐忍!” 颜禄垂着头,被颜福训得不敢再回话。 “回到白港,别的事情先不用管,好好让颜家休养生息,多培养供奉,外揽人才,否则,若是到了那时候,我也没办法顾及你了。” “大兄......”颜禄惊愕地抬头。 颜福沉默了下,“我可以告诉你,这海上的世界,可能要面临一场巨大灾劫。” ...... 帝岛大胜的消息,一瞬间传开,许多人在讥笑颜家之余,更多的,则为徐安崛起而震惊。 从接任帝岛开始,好像也没多长时间,这徐安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淳于雄显得很高兴,多亏当初他眼力独到,早早和徐安打好关系,结交了帝岛这个盟友。 说起那场战斗经过的时候,廉整个人都止不住手舞足蹈,确实太精彩了,处于弱势一方的帝岛,几乎完胜! 万庚风抱着手,站在淳于雄位置身后。 如今,他已经不是初上岛之时的俗世小子,在淳于海死后,成功进入离岛全力中枢。 他明白淳于雄的想法,让他和淳于雪生子,有了子嗣之后,便会努力培养成接班人。 只是万庚风不明白,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淳于雄面前,为何淳于雄不选他? 自然,他不会蠢到去问淳于雄,这种招人厌恶的事情,他思考得极深,按着目前来说,只能暂时再隐忍一番。 眯了眯眼,万庚风抬起头,透过琉璃窗子,看向外头的死火山。 “西风,当初你可是看得准啊!”淳于雄忽然扭头。 万庚风很平静地转回了头,“我当初和廉伯跟着去寻宝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帝岛岛主徐安,必然是不简单的,也亏得岳父大人慧眼如炬,结交了这份善缘。” 淳于雄很受用地捻了捻胡子,点点头。 淮城里。 阿七背着七把剑,默然沿着台阶,走到巨塔下。 “颜福没死,出山了。” 很简短的一句话,让朝着塔顶看的马跃天,整个身子顿了几下。 “实力如何?”马跃天皱着眉。 阿七摇头,“他没有和我拼招,我估计要比我强一些,帝岛的那个老徐,和他对了一招,看得出来也不是对手。” “如此说来,当年这位天资卓绝的颜家大公子,怕是已经入了臻境了。” “他会不会上淮城寻仇?” “不会,他是个聪明人,他会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左右淮城峰会就要开始,到时候颜家人来,他必定也会过来,这段时间,先不要招惹颜家了。嘿,我可是记得,当年这颜福扬言要踏平淮城的。” 如马跃天所料,哪怕颜福出山,这颜家却也没有什么大动作,没有寻仇,没有再次聚兵,甚至,颜禄还修了一封书信过来,云云先罢兵之类的话。 徐安将书信撕掉,揉成碎纸丢入海里。 颜家做出头鸟也做够了,在颜福回来坐镇之后,想必会休养生息,不再随随便便发飙。 “过几日便是淮城峰会了。”诸葛笑走过来,提醒了一句。 淮城峰会,只给其余四大古武世家以及大些的野势力下请柬,而帝岛,也得了一份。 “要不要喊陈肖回来?”淳于雄凝重道。 淮城峰会虽然荣耀无比,但同样的,也是高手众多,老徐要坐镇帝岛,钟南羽虽然不错,但离老徐那种程度还有距离,想来想去,最好的人选,只有鲸人陈肖了。 没想到徐安摆手拒绝,“黄叔若是练成了獠剑,自然会回来,我们不要打扰他。” “淮城一行,怕是危险重重。” “你随我去吧,如今的帝岛,已经由不得他们随意揉捏了!” 268 淮城峰会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狮子关,目光所及,尽是一片郁郁葱葱,特别是关上的那连排的山岳,在青翠树木的衬托下,更显得无比巍峨。 自古到今,很多人都不明白,狮子关为何叫狮子关,而不是叫老虎关或者豹子关啥的。有人说,很古老很古老的时候,狮子关后的连排大山里,从天而降一头巨狮,匍匐在山峦里睡去,睡了好多年好多年,慢慢地被泥尘裹了身子,花草树木也在上面尽情生长...... 可惜,这些个古老的传说,是没几个人信的。 年代太遥远的东西,总是显得晦涩而又虚假,哪怕前些时间的怪异震荡,也没几个人当回事,大多以为是某处山体滑了坡。 关下的城市里,长长的水泥板道上,缓缓走来几个人,皆戴着头笠,身穿极为普通的市井长衣。 鳌猿压着头笠,抬了抬头,目光望向狮子关后的连排大山。 “长老,若真有古兽,该是躲在山里的。” 这分析确实没错,狮子关并不大,不临海也没大江,除了山峦,明显没地方可躲了。 蓑衣老者沉默了下,“山峦之上,确实要着重寻找,但其他的地方也不能放过,鳌猿啊,若是兽门有了一头古兽相助,我们又何用这样躲躲藏藏。” 鳌猿垂首,点了点头。 前些时间,狮子关附近,隐隐有古兽复苏的痕迹,虽然无法确定位置,但兽门的几个老人,明显是感觉到了。 所以,这一趟来狮子山,对于古兽,鳌猿是势在必得! 狮子关下,一棠二龙三秦。 棠是林小棠,作为狮子关权势最大的人,林小棠实则粗中有细,注意着狮子关所以动静。 前段时间的异变,让林小棠眉头紧皱。 一个疯疯癫癫的相命先生告诉他,狮子关的怪兽要出山了,所有人都逃不脱。 不同于普通的俗世人,林小棠和徐安相熟,所以对海上世界的事情,也略知一些。 秉着有益无害的道理,林小棠给徐安写了一封书信,寄往秦岛,再由秦岛转交给徐安,里头详细记录了最近狮子山异变的经过。 林小棠相信,徐安一定会给他一个答案。 秦家人送信晚了些,信送到帝岛的时候,徐安和诸葛笑已经离开帝岛,前往马家参加淮城峰会。 作为天下第一古武世家,马家的淮城,不得不说,确实是有足够资本的,哪怕是和俗世的大城相比,也不逞多让。 沿着错落有序的街道,徐安和诸葛笑,在一个马家供奉的带领下,缓缓往马家大厅走去。 “既有野武者,也有俗世人,这淮城,果然是不同凡响啊。”诸葛笑略微惊道。 一般来说,野武者是看不起俗世人的,但在这淮城里,由于马家的打理下,野武者和俗世人公平交易,各自买卖。 领着徐安的马家供奉叫李和,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供奉,但身处天下第一世家,隐隐间说话都带着傲气。 “那是什么?”徐安皱了皱眉头,指着侧方的巨塔,巨塔直通云端,云雾缭绕。 李和傲然一笑,“那是淮城塔,我淮城的象征,淮城护兽便守在塔顶。” 猜得没错的话,徐安已经判断出,这必是一头上古巨兽无疑,和那个什么仙鹤岛的小麻雀,明显是不同的。 哪怕只看了几眼,徐安都觉得有股莫名的威压。 “莫要看了,除了马家人,你若是抬头太久,护兽会生气。”李贺低喝道。 诸葛笑皱眉,帝岛虽然不算顶级大势力,但经历和颜家的战斗之后,好歹也算名满天下了,一个马家供奉,都敢颐气指使了么! 诸葛笑正要反问两句,被徐安扯住。 诸葛笑冷哼一声,摆了摆袖子,不再说话。 马家能称为天下世家之首,肯定要自己强大的底蕴,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徐安不想和马家撕破脸面。 沿着石阶,李和昂着头,领着徐安和诸葛笑慢慢走了上去。 马长歌立在石阶尽头的宽敞大殿前,脸色有点玩味。 当初,徐安带他游览了一番帝岛,让他震撼无比,回去细想才明白,或许自己被徐安摆了一道。 所以嘛,有来有往,这淮城是他马长歌的地盘,轮到他开始打击徐安了。 “徐岛主。”马长歌淡淡笑了一声。 “哟,马兄安好。”徐安也笑了笑。 “徐岛主留步稍等,淮城有规矩,我须要向太爷禀报一番。”马长歌眯眼道。 “好说。” 言罢,徐安环视左右,发现在淮城大殿前,已经有不少人候着,不过,其余来参加峰会的人,都是红木椅子和茶水备着,而他面前,却什么也没有。 徐安只想了一下便明白,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马长歌下的套子了,至于目的嘛,自然是要他难堪。 文成礼带着自己的那个叔伯,坐得远一些,不过也看到了徐安,纠结了一些,还是没打算过去攀谈,毕竟,颜福出山,颜家如今的形式不明朗,文成礼甚至决定,赔上重礼和颜家重归于好。 倒是先徐安而来的姬舀,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徐岛主,多日不见,安好否!” 徐安假意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姬门主有礼了,还死不得罢了,前些日子,又无故惹上事端,好不容易解决,身子上的重伤又加剧了......” “我家岛主当初舍身引雷,没想到来了淮城,却是这般待遇,连杯茶水也没讨到!”诸葛笑何其聪明,看这徐安的模样,立即就明白了。 徐安很配合地晃了几下身子,脸色堆满苍白,看模样似乎马上要晕过去一般。 姬舀惊了惊,不管怎么说,当初寻宝鲧皇海宫的时候,徐安是确确实实救了他,这份恩情,他始终念着,颜禄找他对帝岛出手的时候,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姬舀是个念恩的人。 “欺人太甚!”姬舀大怒。 别看姬舀武功并不算多高,但大剑门自古留下的剑阵,是极其盛名的。哪怕是马家,要动他也要思虑一番。 徐安越晃越急,嘴唇隐隐发青干燥。 当然,习得燎手功,很容易让嘴唇干燥。 姬舀冷着脸,也顾不得等候,直接往淮城大殿里走去。 “马家主,贵家若是茶水不足,我自可让人取些过来!” 这一句话,无疑是直言马家人待客不周了。 马跃天皱了皱眉,走出大殿看了几眼,随后面色动怒。 他原本是想等人齐之后,再攻入议事厅的,谁料到,向来以待客恭谦的马家,闹出了这档子事。 大殿之外,那个素未谋面的帝岛岛主,明显有点精神不振,摇摇晃晃地要倒下。 269 各路势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大殿上,马跃天扬起手,干脆利落地在马长歌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他费尽心思想拉拢帝岛,而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为了私怨,居然敢故意怠慢! 马长歌怏怏不敢抬头,心里头却恨死了徐安。 不就站一下么?至于这样要死要活吗? “徐岛主勿怪,小辈不懂事儿,我代他谢罪了。徐岛主请!”马跃天表面功夫做得很够,天下世家之首果然不简单。 徐安缓了缓神,拱手回了礼。 眼瞅着人来的差不多了,马跃天打头,所有人跟在后面,往大殿的议事厅走去。 坐下来的时候,徐安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发现认识的人并不多。 “淳于家主到!”外头有马家供奉唱词。 淳于雄大步迈入,率先看向徐安,点了点头。 徐安也点了点头。 和淳于家的关系,若是没有陈西风那根刺,几乎算得完美。 “明家家主到!”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和气地朝诸人拱手打招呼。 马家和明家向来同气连枝,甚至有人说,万多年前,明家原本就是马家的奴仆,马家看在其忠心的份上,才扶持了上去。 “九指屿甄帮主到!” “鬼岛更木郎到!” ...... 几乎请的人都来了,约有十余个势力的人,围坐在马家议事厅下方。 坐在正方的,自然是马跃天。 马跃天往下扫了一眼,“诸位先稍候,颜家人估摸着也快要到了。” 闻声,有人不动声色地看向徐安。 徐安和颜家联军大战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甚至因此逼出了不世高手颜福。 所以,在面对颜家人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帝岛岛主,该是怎样一副表情,要知道,颜禄眼下如惊弓之鸟,肯定会带着颜福同来。 到时候,若是颜福硬出手,这徐安怕是挡不住吧? 徐安淡淡一笑,他自信颜福不是傻子,如今的颜家,早已家道中落,好好休养生息才是关键。 而且,别人可能不管,但淳于雄坐在这里,必定会与他同气连枝。 随着细微的步子声,很快,两个身材相仿的人影,慢慢踱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正是颜禄,脸色还有点发白,刚走进来,便死死盯着徐安看。 随后,另一个人影也慢慢踱了进来,轻咳了一声。 颜禄立即放松表情,沉默了一会,默然坐下。 颜福则抬了抬眼睛,扫了徐安一眼后,不再说话。 淮城峰会,都是准许带一个供奉入场的,比如颜禄带了颜福,淳于雄带了廉伯,而徐安带了诸葛笑。 作为东道主,马跃天很懂得把握人心,淡淡笑了笑后,缓缓开口。 “诸位,诸位都是各方海域上的佼佼者,也是我淮城马家的朋友,我知道肯定有人会问,淮城峰会三年一次,为何今年偏提前了三个月?且坐且坐,咱们慢慢谈。” “马家主,这日子还未到,让我们急着赶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有人笑道。 闻声,徐安也惊了惊,他如今最在意的,便是兽门的事情,莫非这马跃天,也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对了,这淮城里,可是有座巨塔的,巨塔上还盘着一头古兽,必然也有了感应。 马跃天没有立即回答,转过话题,看了看徐安。 “诸位,今年的北海海域,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帝岛徐安,燎海十里啊!欢迎加入淮城峰会!” 徐安沉默了下,站了起来,拱了拱手。 颜禄鼻头里哼了一声,他和徐安帝岛之间,根本没有化解仇怨的原地,不过颜福逼着他写了书信罢战,他自然不敢忤逆。 淳于雄第一个站起来回礼,紧接着是姬舀,一些原本挨不到边的野势力头领,也一一回礼,最后明家和文家也回了礼。 只剩下颜家,场面一度死寂,仿佛所有人都要让颜家难堪一般。 颜福眯了眯眼,淡淡一笑,“二弟,徐岛主给你打招呼呢,不打不相识,该回礼才是。” 颜禄咬了咬牙,站起来也朝徐安拱了拱手。 徐安没有任何得意的心思,相反,他越发觉得那个颜福可怕。 “徐岛主最近,也是脾气盛了些,动不动便杀人,这可有点不好。”文成礼淡淡道,一边说着一边望向颜禄。 意思很明显,当初在鲧皇海宫那里,你颜家死了人,我文家也死了人,何必再纠结这糊糊涂涂的恩怨,真正的敌人,是帝岛和离岛啊! 颜禄怔了怔,随即抬起头,淡淡冲着文成礼点了一下。 “话不能这么讲,颜家公子上帝岛,可是先杀了帝岛六人的,文家主,我若是去了文城,杀了六个文家人,再大步咧咧地离开,你会开心么?”淳于雄冷笑道。 “你可以试试。”文成礼咬着牙。 身后,文家的老叔伯也眯起了眼睛。 廉抱着手,眼神环顾四周。 “淳于家主,这句话过了,我们是海上世界的人,该明白些道理的,帝岛六人,不过是野武者罢了,哦哦对了,听说淳于家主还是招了个俗人做上门女婿的,看来想法果然是不一样。”一个满脸战印的长发男子笑道。 淳于雄冷笑,盯住长发男子。 “更木郎,你这种偏远海域的野人,就不要掺和了,好好吃你的海鸟鱼兽。”姬舀眯了眯眼。 马跃天淡笑,一时没有阻止,他想看看,这天下间的十余个大势力,会怎么站队。 “姬门主,你没资格讲更大师吧?大剑门劫掠我九指屿的几艘资源船,我可一直记得呢!”九指屿甄虎怒言道。 “九指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派,倒是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风小青,你毒夫谋位,岂不是更无耻!” ...... 徐安抱着手,一动不动,他知道,热闹看够了,马跃天肯定要做和事佬的。 “诸位稍安勿躁,今日诸位前来淮城峰会,可是议事的,莫要自误啊。” 马跃天的话,一半劝慰一半威胁,果然,议事厅里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 马跃天很满意这种效果,这才是天下第一世家该有的风范! “徐岛主,这样吧,咱们也不置这一份气,你给颜家主斟杯茶水,这事就算揭过去了。”马跃天忽然转头,看着徐安说道。 颜禄咧咧嘴,淡笑起来。 颜福抱着手一动不动。 淳于雄脸色略带失望,似乎觉得马跃天处事不公。 文成礼嘘了一声,假意吹着茶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徐安,看这个刚崛起的帝岛岛主,会怎样选择? 海上世界,向来是实力为尊,颜家如今多了个颜福,马跃天也要给几分面子,而徐安一个年轻人,给长辈斟一杯茶,说起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一个脸面罢了。 徐安抬起头,脸色很平静,吐出一句惊人的话。 “为何不是颜家主给我斟茶?” 瞬间,在场的人一时目瞪口呆,这个徐安,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270 神乎其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为何不是颜家主给我斟茶?” 徐安此言一出,顿时惊得满堂人合不拢嘴。 颜家好歹五大古武世家之一,而且颜禄也算长辈,若颜禄真斟茶给徐安,这脸面估计都沉到海底了。 马跃天也皱了皱眉头,他原先是想给徐安一个台阶下,让颜家罢手,没想到徐安居然这么强硬。 “徐岛主,冤家宜解不宜结啊。”马跃天试图再劝一下。 “马家主,算了吧,人家帝岛现在可是威风得很,敢打敢杀,你若是惹毛了他,指不定人家会记恨你呢。”马跃天的话刚完,文成礼已经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这一句话,确实诛心了,有着很浓的挑拨意味,不得不说,这文成礼的手段,比文渊龙还要狡猾许多。 颜禄抱着手,半眯着眼,徐安让他倒茶,在他看来,不过一句无用的反驳罢了。 颜福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在场的人,有替徐安担忧的,比如淳于雄和姬舀,有幸灾乐祸的,比如文成礼和更木郎等人。 叹了一口气,徐安缓缓站起身子,手伸向前面些的精致茶壶。 颜禄咧嘴大笑,不是脾气硬么,这不还是乖乖倒茶了? 文成礼等人,也露出嘲弄的笑容。 淳于雄垂首,默默叹了一口气。 忽然间,淳于雄只觉得起了一阵清风,撩了几下脸庞,又很快消去。 再看时,徐安的双手,已经捧着精致茶壶,一步一步往颜禄走了过来。 “我原本不想喝这口茶的,但我给马家主一个面子......”颜禄还在喋喋不休。 徐安已经走到了颜禄身前,垂下身子。 “莫要觉得委屈,你该庆幸这么做了......”颜禄抬起头。 颜禄身后的颜福,忽然间神色一凛。 哪怕是离得远一些的马跃天,也双眼爆发出精光。 嘭! 颜福扬手,将面前的徐安扇走。 真的是扇走,化成袅袅烟气飞散。 残影! 所以在场的人都惊了惊,一般来说,残影都是很模糊的影子,只用来合击,而徐安,居然将残影练成了这种地步,不仅行动自如,还有生动的表情!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徐安重新出现在了位置上,面露微笑,扬手指了指颜禄。 颜福眯住双眼,跃起来往徐安冲去。 淳于雄皱了皱眉头,举手来挡,被颜福格挡拨开,眼看着颜福的手爪,已经抓向了徐安的喉头。 场中的人皆是大惊。 颜禄站起来,脸色兴奋无比,文成礼则咧嘴狞笑。 马跃天半眯着眼,淡淡笑了笑。 咔嚓! 喉头破碎的声音,清脆传来。 当所有人以为徐安的尸体会软绵绵倒下的时候,那个坐在位置上的徐安,第二次化成了袅袅烟气。 全场死寂! 又是残影! 这徐安如何能分开这么多心念,一般人能化出一个残影,已经是极限了!何况,这徐安的残影,是这般栩栩如生,甚至连喉头破碎的声音,都听得逼真! 颜福迅速转头,发现徐安又出现在了颜禄身后,嘴角挂着淡淡笑容。 而颜禄,却什么都没发觉,还死死盯着前面的位置。 颜福喝了一声,长剑迅速出鞘,一道剑气斩去,徐安的身子被斩成两截,第三次化成袅袅烟气! 这一下,连马跃天也禁不住脸色微动,他自问,也能化出两次残影,但徐安,已经是化出三次了,该是怎样坚韧的心性,才能做到这些! 颜福脸色灰败,回了长剑转过身子,看这对面的徐安,重新出现在了位置上。 “神乎其技。”颜福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 颜禄惊得已经坐不住,若是徐安刚才要杀他,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位颜大兄,我不过是过去斟杯茶,何故动怒啊。”徐安淡淡笑道。 颜福没有答话,沉吟了一下,拱起了手,“若是你刚才动了杀心,舍弟必死无疑,那日我在海上扬言要你一只手,这事情抵去了。喝茶!” 颜福没有丝毫做作,亲自斟了一杯茶,掷过去给徐安。 徐安接住,平放在台面上。 后面的诸葛笑,却隐隐看得见,徐安拿着茶盏的手,已经微抖。 化出三次残影,已经耗去了太多气劲,现在哪怕一个普通的马家供奉要杀他,徐安也必死无疑。 当然,他不后悔露出这一手,至少,也算镇住了场中的人。 帝岛要生存,就必须要立威。 颜禄看着颜福都这样讲了,瞬间不敢再开口,若是徐安刚才真有杀心,他怕是早就死了。 讥笑徐安的文成礼几人,也开始默然不语,徐安这一手,给他们的震撼太大,禁不住地想,若是刚才没有绕到颜禄身后,而是绕到了他们身后,能发现吗?能挡得住吗?要知道,徐安的名扬天下的绝技“燎海”,可是能在海面燎烧,能将人活生生烧成焦炭的。 马跃天咳了咳嗓子,眼色略微复杂地看向徐安,“年轻一辈中,徐岛主算得上百年难遇的翘楚了。” 当初颜家出了个颜如青,不到二十岁习得颜家古武“断水剑”,颜家人便天天吹嘘炫耀,和徐安一比起来,好像差得极远...... 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淳于雄了,徐安是他的盟友,这一层关系,足以让他心生豪气。 “徐安够资格坐在这里了么?哪位还要徐安斟茶的?”淳于雄环顾四周冷笑。 徐安嘴巴抽了抽,他如今可真没什么力气了,但愿不要弄巧成拙。 文成礼等人没有答话,索性转过头,不再看徐安和淳于雄的方向。 “诸位皆是各方海域的代表人物,提前开始淮城峰会,是因为最近的海上世界,已经开始不平了。诸位可还记得鲧皇海宫的事情?巨鳌出世,各方势力死伤惨重。” 马跃天特意顿了顿,“或许有某个古老组织,已经重新现世了。” 徐安闻声,心头忍不住一惊。 颜福昂起头,目光灼灼。 淮城议事厅外,离着不远的巨塔,巨塔上的神秘古兽,再次传来一声破天的怒吼,震得人耳膜发疼。 上古时候的世界,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衍生出了不少组织,有正有邪,龙头岛,兽门,七仙会...... 当然,不管正邪,许多组织已经经不住岁月侵蚀,消失殆尽。 但传承不绝,秘法不断,总有后裔或者承接衣钵者出现。 徐安脸色一片凝重,瞬间想到了鳌猿的名字。 271 异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马跃天的话,让不少在场的人都脸色大惊。 几百年前,便出过一个古老组织——拜蛇教,驱使几万条海蛇侵入某个大野势力,万蛇狂舞,将势力里的毒杀殆尽,哪怕是后来几大世家联合,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将拜蛇教的人悉数剿杀。 “若是一般的古组织才好,最担心的,是类似龙头岛,兽门这类组织,一朝不防,极有可能会将各方海域,甚至俗世,都尽数毁灭。”马跃天继续道。 “马家主,你若有主意,可尽管讲!”文成礼开口。 马跃天清了几口嗓子,“我的意思,是在座的诸位一起出力,成立一个缉拿队,四处探寻剿杀这些恶人。” 这个办法虽然效果成效不大,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让各势力之间逐渐凝结,算是好事。 “我年老体迈,禁不住四处奔波,我提议,让颜家的颜大兄来当头领如何?”马跃天笑道。 徐安眯了眯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马跃天惧怕颜家再度崛起,所以想办法将颜福抽走呢,可惜,颜福可不是傻子。 “我拒绝。”颜福言简意赅。 一旁的颜禄闻声,急忙接着开口,“我家大兄还有事情,自然,我颜家会派出最得力的供奉,加入缉拿队。” 马跃天淡淡笑了笑,点点头。 颜家此时若没有颜福,怕是连淮城峰会也进不了了吧。 “既然颜大兄推辞,那也不便勉强,对了徐安,你曾引雷斩杀过巨鳌,若是能过来......”马跃天转头,看向了徐安。 徐安咳了两声,“马家主,你知道的,我一直有伤在身,刚才迫于无奈,又接连用了残影,怕是伤上加伤了。我帝岛尚有几名供奉在,倒是定然不余其力。” 一边说着,徐安居然咳了一口血出来。 炙气攻心,一口血很容易创造。 “岛主!”见惯不惯的诸葛笑,“一脸哀色”。 “既如此,徐岛主先好好休息。”马跃天平静道。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倒没有太多意外,无非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不过,倒是还有一件事情,让徐安略感兴趣。 天武擂,将在半年后召开,到那时,海上世界的高手都会参战,当然,类似马跃天和颜福这种,自然是不会参加的,也包括一些隐世不出的老辈人,也不屑于参加,大多是以年轻武者居多。 三天之后,徐安离开了淮城,马跃天亲自送到了淮城门口。 “徐岛主,多来淮城走动啊,如你这般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 马跃天堆着满脸慈祥,不断向徐安示好。 但,能成为天下世家之首的当家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与虎谋皮,徐安并不喜欢,相反,他更喜欢和淳于雄这类人打交道,至少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 “敢问一句马家主,淮城巨塔之上,是何种护兽?”徐安不动声色开口。 马跃天眯了眯眼睛,顿了好一会,“我说是龙,你信么?” “马家主真会说笑,龙类在万多年前,早就灭绝了。”徐安笑道。 表面上的话,终究是表面上的话,见过巨鳌,见过黑蛟,哪怕再见到一条古龙,徐安也不会太过于吃惊。 不过,他眼下拿不准马跃天的意思,再说了,古龙都是极傲气的生物,如何可能屈居在淮城,做头护兽?想来,是马跃天不肯说罢了。 “徐安,五大世家之中,你觉得谁最奸猾?”马跃天忽然又开口。 徐安怔了怔,一瞬间没明白马跃天的意思。 “四百多年前,并非是五个古武世家,而是六个,其中一个,是拜蛇教的教父,明白了么?” 徐安皱了皱眉,“马家主,你的意思是五大世家,其中一个叛变助纣为虐?” “我是这么觉得。”马跃天抱起了手,“当然,他藏得很深,明彰,淳于雄,颜禄,文成礼皆有可能。” “为何不是其他大势力?” 马跃天摇头,“不同的,能称为古武世家,资源,供奉,都是顶尖,野势力还差得远呢。” 顿了顿,马跃天指着巨塔的方向,“我的老伙计曾告诉我,有个黑衣人试图登上塔顶,对它施秘法,时间很巧合,是在明家,淳于家,颜家和文家四个家族刚好离开的时候。” “如此说,淮城的供奉岂不是也有嫌疑?” “他们没有那种手段。”马跃天笑了笑,“我知道不是你,因为,我一直盯着你,当然这并不是恶意。你可以理解为我的测试。” 徐安默然,“诸如更木郎,甄虎等人,也有可能。” “我早分开了,野势力的客船,停在这一边,而古武世家的客船,却是另一边,靠近巨塔的位置。旁观者清,而且我相信,你徐安是个有眼力的人。” 徐安假装踌躇了一下,摇着头,“我猜不出。” 马跃天也没追问,淡淡点了点头。 两人寒暄了一阵,徐安拱手转身,带着诸葛笑离开了淮城。 ...... 鳌猿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担心地看着面前三个老人,他甚至恨不得,立即走过去,将周长老身上的蓑衣解下来。 这狮子关的天气如此闷热,哪怕要遮人耳目,也没必要一直穿着这件蓑衣吧。 当然,鳌猿没敢付诸行动。 如今的兽门之中,周长老已然是领头人物,带着他们不断寻找古兽,当然,唤醒古兽的秘法,也一直没有放弃。 “秘法残缺,无法寻得出古兽位置。”周长老喘着气,声音带着无奈。 余下的两个长老,也尽皆摇头。 沿着狮子关,兽门十余个人寻了好几天,却没有半点线索,哪怕是狮子关的传说故事,他们也揣测了好几次,依然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 “莫非是误传?”一个兽门徒子开口。 周长老脸色一狞,回头恶骂,“这类异动,必是古兽无疑!你个傻子,莫非以为是天气预报里的地震?” 兽门徒子怏怏垂头。 “莫要浪费时间了,夜长梦多,诸位该知道,若是能有一头古兽相助,我兽门何须再躲躲藏藏,即便没有那位贵人相助,我兽门也来者不惧!” 狮子关下,林小棠抬头喝了两口利州老窖,脸色显得很愁。 在送出信后的几天时间里,狮子关其间又震荡了一次,甚至,将林小棠庄园前的石狮子震得摔落下来。 徐安,你该过来了吧。 272 再回狮子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辗转回到帝岛,林小棠寄过来的信,已经搁了几天。 拆开信封看的时候,徐安越看越心惊,他遇过巨鳌和黑蛟,对于这类异动是最为敏感和熟悉的。 比如当初以为是个海岛,哪知道是身处巨鳌鳌背,每隔小半天便要晃荡一次。 随后,巨鳌便醒了,当然,不排除是鲧皇海宫被打开,惊扰了巨鳌的原因,但这种事情,总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 “我出去一趟。”徐安脸色凝重。 诸葛笑怔了怔,这才刚从淮城回来,又要出去? 古兽的事情,徐安暂时不想透露太多,怕其他人惊惧。 如今帝岛刚大胜了颜家联军,再加上淮城峰会混了个脸熟,只要那些古武世家和大势力不傻,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攻占帝岛。 “你也知道,我和薇薇许久没回去了,我想带她回去一趟。”徐安淡笑道。 诸葛笑点点头,“也行,让南羽陪着你去吧。” “帝岛需要人手,我和薇薇两人去就可以了,毕竟去俗世里,比起海上世界安全得多,带多人跟着反而不好。” 诸葛笑沉默了下,不再说话。 ...... 狮子关下,一棠二龙三秦,其中,还有不少小家族。 比如陈家,家主陈长庚这两年多来,过得很舒心,狮子关的大佬级人物林小棠,对陈家很照顾,俨然,如今的陈家,已经隐隐要追过排在第三的秦家,到那时,便是一棠二龙三陈了。 这些事情,徐安是知道的,细三爷和林小棠隔一段时间,总会给他带来陈家的消息。 当然,陈家人并不知道,林小棠能出手相助,全是拜徐安所赐。 徐安担心狮子关的事情,同样会引来鳌猿那帮人的注意,思虑之下,为了不暴露,只好一切从简,稍微易装了下,和陈薇薇坐着一辆略微老旧的出租车,往陈家祖屋而去。 近年来,陈家人的生意,由于林小棠的帮衬,已经在狮子关开枝散叶,当初的破落户小家族,一跃冲天,成了狮子关的顶级家族,哪怕是陈家组屋,也换成了占地极大的庄园,修砌无比贵气。 “我讲过的嘛,你买包包送我要买意国手工的嘛,你这个才不到二十万,还不是限量版的,太敷衍了!”祖屋前,陈安雅大声数落着。 陈安雅前,是一名俊俏阴柔的青年,听见陈安雅的抱怨后,眉头皱着,明显不悦。 陈家发达,自然会有人过来联姻。 这个阴柔青年,来自离着不远的龙港周家,叫周冲,按着周家的实力来讲,应该是比陈家强一些的,不过,陈家背靠林小棠,这份资源科就没法比了。 二十万的礼物,已经不算敷衍了,想当初,陈安雅巴结上张湖,一千块钱的礼物,收了都不晓得多开心。 陈家富贵了,人的念头便不一样了。 陈长庚站在庄园外,心头默默叹息,陈家落魄时,这些人尚且还知道自力更生,陈家富贵了,便都如蛆虫一样攀附过来。 莫名的,陈长庚会想起那个自称“陈家小婿”的家伙,很多次,陈长庚都在猜测,陈家的富贵会不会和他有关,如果不是,那林小棠凭什么要帮陈家?不过听说那徐安好像带着陈薇薇出国,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洛城了。 “陈太爷好。”周冲走过来开口。 和陈安雅已经谈妥,过两日会再送她一枚限量版的钻石项链,才让陈安雅转怒为喜。 “太爷爷,周冲人很好的,听说现在自己都开公司了,每年盈利达到了千万以上!”陈安雅有意无意抬着自己未来夫婿的身价。 抬得越高,她的陪嫁物质也越高。 “算少的了,我在花旗国商学院的同学,做投资抄手公司,每年至少一个亿以上,哎,我还不行,安雅你就别取笑我了。”周冲一脸沮丧。 “我就觉得你不错,陈家女婿啊,就数你最能干了!” 有意无意的,陈安雅说话间,总喜欢提起那个陈薇薇和徐安,当初让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丑,若是以后回来,铁定不给好果子吃。 陈安雅甚至觉得,陈家能有今天,都是她的功劳。 记得有一次林小棠来陈家的时候,特地说了一句,“陈家的姑娘不简单啊!” 陈家的姑娘?除了陈薇薇两姐妹,她陈安雅,便只剩下一些小辈了。 自然不是在说陈芊芊那个败家妞儿,至于陈薇薇嘛,早就出国了,那只剩下她了。 或许,是自己做生意不拘一格的手段,引起了林小棠的注意,所以特地过来赞誉吧! 正当陈安雅悠然自得的时候,一辆略微破败的出租车,缓缓开入了陈家庄园里。 徐安原本想着直接找林小棠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媳妇也好久没回来了,先陪她回一趟吧。 不管怎么说,这些年风里雨里,陈薇薇始终对他不离不弃。 只是最近,陈薇薇身子好像总是不适,要知道天生寒体,燕辞北对他说过已经治好了,莫非是想家了? “两三年不回,这陈家都变样了。”徐安笑了笑,扶着陈薇薇下了车。 忽然,他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走得太急,居然连俗世的钱都没有带。 沉默了一下,徐安将腰带上的一枚黑珍珠抠了下来,递给了司机。 要知道,腰带上的七枚黑珍珠,都是张贺闲着无事的时候,特地寻来给他做了腰带,据说一枚足以换半船资源,用俗世的度量来说,大概是五百万左右。 可惜,五百万一枚的黑珍珠,被眼前不识货的司机骂骂咧咧地掷到了地上。 “丢,你当我傻啊,二十七蚊!我不要垃圾玻珠!” 徐安苦笑,有时候气运便是这样,你若是心怀不平,往往就错过了。 显然,这个司机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五百万的巨额,还在喋喋不休。 很快,陈安雅带着周冲,陈长庚拄着拐杖和几个同族老人都走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徐安吗!哇,薇薇表姐你都晒黑了!”陈安雅夸张地叫道。 并非是晒黑,是徐安做的易容,不管什么时候,永远是安全第一。 周冲颇为叹息地摇了摇头,掏出嵌着宝石的钱包,掏出一张花旗国大票,递给了司机,“不用找了。” “先生你真是好人!你那个穷亲戚啊,叫他不要用玻珠骗人啦!” 出租车呼啸着离去。 徐安自嘲笑了笑,也不顾陈安雅的讥笑,脸色平静地对着陈长庚施了一礼。 陈薇薇几乎当陈安雅不存在一样,开心地拖着陈长庚的手。 “太爷爷,我回来了。” 陈长庚也是极喜欢陈薇薇的,欣慰地招呼徐安和陈薇薇往里走。 “表姐,是不是在外头过不下去了,知道陈家发达了,回来讨钱啦?”陈安雅大笑道。 一旁的周冲,也打量了一番徐安,平平无奇的打扮,没有半分贵气可言。 同样是陈家女婿,这差别,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273 陈安雅的良好感觉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陈家祖屋的庄园前,气氛有点欢乐。 陈安雅不断阴阳怪气地讥讽,周冲则站在一旁看着徐安,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这位......徐先生,不知在哪里高就?”周冲笑道。 一旁的陈长庚,也停下脚步,看向徐安,他也想知道,这个总给他惊喜的陈家小婿,如今成了什么样,有没有一份足以让他欣慰的事业。 陈薇薇叹了口气,徐安怎么样,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但那边的事情,如何能说出来,陈薇薇甚至知道,陈家能有今天,还是林小棠看了徐安的面子。 徐安皱了皱眉头,比起周冲,他更欣赏陈安雅的前任男友张湖,至少敢作敢为,可惜是陈安雅自己作死将人气走了。 “最近过得不怎么好,在海上讨生活。”徐安淡淡道。 徐安没说错,海上世界的尔虞我诈,岂不是在海上讨生活么。 “海上讨生活?”周冲笑了笑,海上讨生活,那便是渔夫或者水手了。 周冲目光略微同情,“这样子下去不行的,男人该有一份事业,将来有了孩子,难道也要跟着你颠沛流离吗?” 陈安雅嘲讽的意味更浓了,直接将头转向陈薇薇,“我说表姐啊,我这表姐夫可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还有家包子铺的,怎么现在都成流浪汉了呢?” “安雅,这你就不懂了,或许你表姐两个人,是想着夫妻双双走天涯呢,浪漫得很。”周冲顺势笑道。 陈安雅一副实在忍不住的样子,肆意大笑起来。 陈长庚身子微抖,看着徐安的目光也黯淡了许多。 “生气么?”徐安走近陈薇薇,笑了笑。 陈薇薇摇头,“不生气,因为不值得生气。” 徐安欣慰地拍了拍陈薇薇的头,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两个经历了太多东西,徐安成了海上世界北面海域霸主,而陈薇薇也曾是燕都里大名鼎鼎的狼嫂。 人的格局,因眼光而异。 “太爷爷,我都饿了,我想吃煎鲫鱼了。”陈薇薇没有理会陈安雅,拖着陈长庚的手,淡淡撒娇道。 在燕都之时,徐安未归,哪怕面对赵泗水众多世家的逼迫,她敢手起刀落,捅穿来犯之人的手掌,何况,这些年在帝岛,她也并非闲着没事,和紫脸娜塔的关系最好,所以跟着娜塔,再配合帝岛的资源,已经练出了气劲,到达了野武者的实力。 这些,只是陈家的人不知道罢了。 “表姐,现在哪还有这种穷鬼菜啊,周冲啊,让人送几头奥国那边的大龙虾过来,让我表姐尝尝鲜,这一离开陈家以后,指不定一辈子都吃不上了。”陈安雅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周冲点点头,“应该的,这样吧,我再让人送些其他的名菜过来。” 陈安雅眼珠一转,“那得花多少钱啊?” 周冲自信地抬了抬头,淡淡扫了一眼徐安,“不到十万吧。” 按着周冲和陈安雅以为,徐安和陈薇薇听到这个价格后,肯定要吓一跳的,毕竟,十万对于普通人来说,差不多要不吃不喝存一年。 哪里料到,徐安和陈薇薇两个,跟没事人一样,连头都没有回。 “还装呢!都回家讨钱了!”陈安雅冷笑道。 陈长庚虽然略有失望,不过他向来是最重亲情的,膝下小辈平平安安回来,已经是一件足以欣慰的事情。 “你若是早说,我肯定让人准备了,不过没事儿,哪怕薇薇要吃龙肉,太爷爷也给你找过来!”陈长庚一脸慈祥。 陈薇薇眼睛发红,点了点头。 其实陈长庚不知道,徐安更是欣慰,当初他还有点担心陈家富贵了,陈长庚会忘本,现在看来是多此一想了。 周冲承诺的奥国龙虾和名菜,倒是很快送到。 徐安也不客气,举起筷子吃了起来,海上世界最大一个弊端,就是饮食过于清淡了,虽然说有助于修炼,但长此以往,嘴都淡出泡了。 “徐安,你真好意思啊,就你刚刚吃的那块虾团,起码值上千块。”陈安雅不余其力地打击道。 “这样啊,那我多吃一点。”徐安笑道,继续用筷子夹着吃起来。 陈安雅气得小脸发白。 陈薇薇则捂着嘴轻笑,由于刚洗过了脸,卸去了徐安不伦不类的易容,此刻宛如仙女一般,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生涟漪。 周冲看得有些呆了,直到陈安雅恼怒地在下面踢了他两脚。 “咳咳......徐先生是吧,龙虾这种东西呢,一般说来,由于价格昂贵,是属于社会上层精英的消费,徐先生不要吃上头啊,怕以后想吃了,又觉得贵了,那可就不好了。” 陈安雅夸张地笑了起来,笑得附近陈家仆人急匆匆走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静!”陈长庚难得动怒。 陈安雅见状,急忙住了嘴,这陈家的分红,可是陈长庚定夺的,若是少了不给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如今陈家是富贵了,生活也好过了,但攀比成风像什么样子!特别是你安雅,你表姐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能消停一会!” 陈长庚这番话,让徐安很受用,一个家族若要延续,风气良正是很重要的东西。 “等会林老板要过来,你们不要胡闹!”陈长庚特地指了指陈安雅。 林老板,指的是林小棠,别看林小棠在狮子关说一不二,但早已经打算一生不娶,不留子嗣,这偌大的财产,百年后捐给福利机构。 “林小棠要来!”陈安雅尖叫道。 她一直都觉得,由于她陈安雅的原因,所以林小棠才看上了陈家,帮助陈家飞黄腾达。 “陈家的姑娘不简单啊!” 这句话,可是林小棠亲口说的,说的就是她陈安雅。 “小棠哥哥也是,来看我也不打声招呼的!”陈安雅幽怨地吐出一句。 坐在一边的徐安怔了怔,随即浑身翻起鸡皮疙瘩,这是啥? 小棠哥哥?小棠哥哥来看你? 徐安以为是林小棠口味独特,看上陈安雅了,不过转念一想,以林小棠那头牲口的品味,陈安雅这种,怕是避都避不及。 莫非还有其他的隐情? 陈安雅已经站了起来,指了指陈薇薇,“听好了,若是没有我陈安雅,陈家根本没有今天的富贵!你们要感谢我,知道吗?” 陈长庚脸色发白,显然是气得不轻。 陈薇薇皱着眉头,林小棠她也熟,按理说是不会和陈安雅搅在一起的。 徐安更是古怪无比,这陈家如何发迹,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当初为了能帮衬陈家,他还为此欠了林小棠一个人情。 这好像和陈安雅没关系吧? 274 陈家姑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安雅,你和林小棠很熟么?”陈薇薇难得主动说了一句话。 看见陈薇薇略带吃惊的表情,陈安雅显得无比高兴。 “当然,我和小棠哥哥可好了,我做生意很多事情不懂,都是小棠哥哥教我的。” 陈安雅左一口小棠哥哥,右一口小棠哥哥,说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但实际上,陈安雅开得那家美甲店,由于专业度不高,生意一直很清淡,而林小棠,至始至终也没和她交流过生意经什么的。 “此话当真?”陈长庚脸色略微吃惊。 “自然是真的!我可是陈家最厉害的姑娘!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化妆了,小棠哥哥要来看我了!” 徐安和陈薇薇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种无语。 周冲理了理衣服,当初周家和陈家要联姻,很大一方面,是因为陈家背靠着林小棠。 “你们也一起来吧,徐安,和林小棠打好交道,以后受益不浅的。” 徐安不好反驳,“知道了,太爷。” 陈长庚叹息一声,似乎还在为徐安过得太平淡而略微失望。 陈家组屋外,新修的公路上,一辆悍马不急不缓地驶着。 林小棠斜斜靠在后排座椅上,眉宇间有点疲惫,昨晚接待燕都来的客人,宿醉玩闹了一夜,今天因为陈家的事情,他不得不出面,毕竟,陈家人可是徐安特意叮嘱关照的。 想起徐安,林小棠莫名地心头一暖。 “铁头,徐安那边来信没有?”林小棠问道。 开车的铁头闻声,转过了头,“棠哥,没见呢。” 林小棠闭眼,叹气一声。 悍马停在了陈家祖屋前,偌大的新庄园,明亮亮地让林小棠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棠哥,陈老爷子估计在等着你了。” 林小棠挖了挖鼻子,点点头。 收到林小棠到来消息的时候,陈长庚早已经带着人候在门口,特别是陈安雅,穿得无比小清新,短裙搭配白衬衫,二十多岁的年纪,硬生生打扮成了十六岁的小姑娘。 徐安站了一会,便觉得索然无味,索性退了回去,坐在了一张石椅子上。 周冲看见冷笑,堂堂狮子关林小棠,你也看不起了么?果然是没见识的东西! 铁头率先走进来的,跟在后面的林小棠打了口哈欠后,百无聊赖地揉了揉眼睛,目光抬起来时,心头不由得一震。 那个坐在石椅子上的身影,太熟悉了,让林小棠忍不住鼻头发酸。 太特么想念了,若不是有其他人在,林小棠恨不得将徐安抱回庄园的沙发上......一诉多日不见的衷肠。 “小棠哥哥!!”这时,一个略微尖锐的声音传来。 陈安雅已经蹦蹦跳跳,扮演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蹦跶到了林小棠面前。 徐安嘴巴抽了抽。 林小棠差点没被这声音吓出心脏病来。 “小棠哥哥!人家知道你来,昨晚就开心得睡不着觉了!”陈安雅堆上一脸真诚。 电话是今天上午才打给陈老爷子的好吗! 周冲面露微笑,这一次他终于明白,哪怕再花上二十万五十万一百万,那也是值得的,通过陈安雅和陈家人,巴结上林小棠的话,到时候周家在龙港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 正当周冲以为,林小棠会开心地揉揉陈安雅脑袋的时候,林小棠吐出一句让全场死寂的话。 声音带着恼怒。 “啰里吧嗦的,你哪位?” 陈安雅懵了,真的是懵了,她原来以为,她和林小棠应该是神交已久的! “我是那个陈家姑娘啊!”陈安雅急道。 “哦,你好,麻烦让开一下。”林小棠皱了皱眉,不过看在是陈家人的份上,他不好说什么。 如今的林小棠眼里,只有徐安,特地从海上世界过来的徐安。 可惜,徐安抬头扫了林小棠一眼,林小棠瞬间顿住脚步。 他是明白徐安的,知道徐安的性子。 “哈......陈老爷子,咱们进屋说吧。” 陈长庚抹了抹额头的汗,因为陈安雅的事情,他还担心林小棠生气呢。 “林老板请!” 很快,陈长庚带着林小棠走入了内屋,经过徐安身边的时候,林小棠不动声色地咧了咧嘴。 庄园的院子里,只剩下陈安雅还在哭哭啼啼,似乎不能接受林小棠不认识自己这个结果。 “或许是一时眼花了。”周冲扯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徐安没空理会这陈安雅的沮丧情绪,心想着等会该怎么提醒林小棠带他一起离开陈家,毕竟,从海上世界而来,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探查古兽的事情。 “他说过一句话的嘛,陈家的姑娘不简单,那肯定是我嘛!”陈安雅气哭。 徐安闻声,一时无语,都不用想,林小棠肯定说的是陈薇薇,这陈安雅是自作多情了。 周冲在一旁安慰,心里也是没底。 很快,林小棠匆匆谈完事情,走了出来,自然,目光第一下就扫向了徐安。 陈长庚有点诧异,没想到原以为棘手无比的事情,林小棠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一棠二龙三秦,秦家人怕陈家人做大,不断暗地使绊子,迫于无奈之际,陈长庚只好照实和林小棠说了。 林小棠很痛快地应承,随后谈话匆忙结束。 “那个,我庄园里......需要一个帮我记数的,我看这位小伙子不错,陈老爷子,我就跟你借他一天吧。”林小棠扭头道。 徐安很满意,林小棠粗中有细,不动声色地将他带走。 陈长庚脸色兴奋,自然不会有意见,他甚至巴不得徐安能留在林小棠身边,跟着林小棠做事情。 这种机会,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林小棠嘿笑两声,冲着徐安眨了眨眼睛。 徐安抬头,也不动声色白了他一眼。 陈薇薇努着嘴,在场的人,就数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林老板!林老板!我是花旗国商学院毕业的,不管是股票操盘,还是商业运作,哪怕是记数,我都是顶尖的啊!”周冲急忙冲了过来。 只要不是傻子,在他和那个徐安两人之中做选择,肯定会选他周冲的! 只是周冲不知道,林小棠心里已经骂娘了,好端端的,就想和徐安叙叙旧,怎么跳出这么多东西! “林老板,你看那个徐安,他就是个渔夫,出海讨生活的,哪里懂这些,这种人天生愚笨,不堪大用啊!”周冲还在喋喋不休。 徐安笑了笑,林小棠的性格,他最清楚不过。 正如徐安所料,林小棠已经脸色发黑,狮子关下,都知道他林小棠的性格,若是你当面骂他,他或许会夸你一句豪气,但你骂了他朋友,对不起,棠哥会很生气。 何况,像徐安这种可以一起扛枪打仗的朋友。 很干脆的,林小棠扬手,一巴掌将周冲扇得飞起来,划出一道矮矮弧形,摔在地上。 “啰里吧嗦!再比比我捶烂你的头!” 周冲脸色惊惧无比,急忙趴在地上捂着头,一旁的陈安雅也吓得尖叫一声,躲在了陈长庚后面。 “陈家姑娘,先走一步了。”揉揉手后,林小棠走到陈薇薇面前,恭敬地说了一句。 燕都狼嫂,当得起他如此。 全场死寂,陈长庚神色之间,由于过份激动,早已红润一片。 陈安雅咬牙切齿几下后,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孩子,红着眼睛哭喊起来。 陈家姑娘,并非是她陈安雅,而是陈薇薇! 陈薇薇脸色平静笑了声,点点头,随后看向徐安,“忙完早些回来。” 徐安挥挥手,大步走出了陈家庄园。 275 古兽之争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鳌猿脸色显得很不好,多日了,沿着狮子关后的连排老山,什么都没寻到。 他忽然怀疑,会不会真是误传,狮子关根本没有古兽。 周长老暴怒地抬腿,将一处山石踢碎。 沉默了一下,鳌猿缓缓走过去,“长老,还有其他法子么?我怕再耽误下去,会引起生疑。” 周长老看了看天,随后咬了咬牙。 “掘山!” 掘山?即是像愚公移山那般,将山挖空,露出山体里的东西。 当然,海上世界的人,肯定不会扛着铁锹铁铲去挖,而是用气劲去轰碎山石。 鳌猿惊了惊,“长老,这样响动太大了!” “没法子,搏一搏吧,若掘山也没发现,只能离开了!” 鳌猿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左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索性轰开山体,闹出大动静,说不定掘着掘着,这古兽就被惊醒了。 ...... “徐大爷!我可想死你了!”林小棠一边抹着鼻子,一边要和徐安来个熊抱。 徐安无语,只好和林小棠来了个友情的拥抱。 一个不够,林小棠还试图再抱一个,被徐安狠狠瞪了一眼,才怏怏罢了手。 在前面开车的铁头,差点没吓死,堂堂狮子关的王者,在徐安面前,跟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老棠,那件事情,最近有没有其他发现?”两人寒暄一阵后,徐安迅速问了正事。 辗转来狮子关,正是因为古兽的事情。 说到正事,林小棠立即认真起来,“前段时间给你去信,大概便是这样,每隔大概一天,整个狮子关便会晃荡一下,我也请过那些什么地质专家,全特么跟我说是地震!” 地震?徐安冷笑,若到时真是古兽出世,怕是哭都来不及了,现在他只希望,鳌猿那帮人还没发现这里,如此,他便有时间应付下来。 像老梅林的那条黑蛟一样,彻底封住,不让它出世。 “附近山头去查看过了么?”徐安继续问道。 林小棠点点头,“派了供奉过去,不过来了好几拨人,估计都是来探查原因的。” 闻言,徐安惊了惊,“什么样的人?其中,有没有古古怪怪,大热天披着蓑衣的?” 兽门的人,尤其是那些老者,都是极其喜欢穿一件破破烂烂的蓑衣。 “这倒不清楚,供奉没有回报。” “去查一遍,若是发现,切勿动手!” 看着徐安的凝重表情,林小棠心里更慌。 “徐安,莫非你说的那些......是那边的人?” 沉默了一下,徐安点了点头。 “但愿是我想多了。” 事实上,最早发现鳌猿这批人的,并非是林小棠的供奉,而是秦家。 如今的狮子关,陈家逐渐坐大,而秦家逐渐没落,林小棠要扶持陈家,自然,秦家便要被弃用了。 秦家家主秦铮,四处寻找着靠山,直到今天,有供奉来报,老山头那边,好像有一批神仙一般的人,用拳头一拳打碎厚重山石,用腿根一脚踢断连片树木。 秦铮惊得站了起来。 海上世界的事情,他没有遇过,却听过,他曾去过燕都,听过某个相熟的小世家,讲了帝岛那些人的霸烈功夫。 “那边的人!”秦铮脸色大喜。 若是能攀上那边的人,林小棠也就不算什么了,还有陈家,都要重新被他踩在地上。 “备车!我要亲自过去!”秦铮咬着牙。 比起家道中落,秦铮更愿意搏一搏,或许,这正是秦家的气运呢! 秦正德断了一条腿,在两个金发美女的搀扶下,一脸胡须渣子地走出来。 秦铮转头看了一眼,心头发酸,若是秦家强势一点,不顾林小棠的阻拦,早去洛城寻仇了。 那个徐安!打断了秦正德一条腿的徐安,若是不杀,这口气如何咽的下! “正德,我出去一趟,有事情更你白叔说。“ 秦正德咧咧嘴,忽然暴起,一巴掌扇在右边的金发女郎脸上,金发女郎哀叫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爹,快三年了,您还没帮我报仇呢!” 秦铮闭了闭眼,走出了庄园。 山石迸炸的声音很大,巨树断塌的声音很响,鳌猿很烦躁。 附近围了不少人,离得远远的,却不断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鳌猿不喜欢杀俗人,就好比人走路,不会特意去碾死一只蚂蚁,何况,杀了俗人,必然会引来附近的世家,继而牵出海上世界的人。 “没可能的!”周长老咬着牙。 动静已经够大了,当然,也只是动静够大,那规律性的晃荡,依然很规律,没有因为他们的响动有任何不同。 秦烈让人备了满满一车冰冻酸梅汤,他不知道,那边世界的人喜欢喝什么,或许,这传承许久的冻酸梅汤,会对他们的胃口。 听见脚步声转身,鳌猿皱了皱眉头,看着几个人扛着一个大包,缓缓走过来。 大包卸下,露出二三十瓶酸梅汤,冻得冒烟气。 鳌猿舔了舔嘴巴,索性停下动作,抱起了手。 “诸位渴了,备了些解渴的东西。”秦铮走近,声音略颤地开口。 “东西放下,你可以滚了。”鳌猿扬手,虚扇一下,扇得秦铮和几个供奉,趔趔趄趄地往后倒退。 秦铮大骇,仅凭着这个糙脸汉子刚才那一手,哪怕是林小棠,也根本没法子应付吧! “诸位在找什么,我是狮子关人,附近的事情我都晓得,或许我能帮忙!”秦铮鼓了鼓气,沉声说道。 闻声,不仅是鳌猿,甚至连周长老,都转过了头。 有句古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盘踞在当地的势力,比起外来的人,做起事情,往往更加事半功倍。 兽门虽然不喜欢和俗世打交道,但不得不说,秦铮出现的时机很好。 兽门这批人,已经将山体轰了一小半,什么都没有发现,而秦铮的到来,恰恰给了他们希望。 看着面前这些人没有喝骂,秦铮缓了口气,“我秦家在狮子关已经立足几百年有余,古籍录册家中均有,诸位要寻东西,我秦家必定鼎力相助!” 鳌猿玩味地笑了笑,“你要什么?” 鳌猿不是傻子,这个世家敢涉险过来,必定是有求于他们。 “我秦铮恳求诸位,助我秦家报一门家仇!”秦铮跪地拱手。 鳌猿皱了皱眉头,转身看了一眼周长老。 周长老沉默了下,点点头。 276 陈薇薇的战斗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秦家庄园,位于连排老山之下,这也是为何秦铮能最快赶到的原因。 鳌猿率先走着,他不怕秦家弄什么伎俩,只要他愿意,半刻钟之内,可以将秦家立即毁去。 秦铮也明白这个道理,一直表现得很谦卑。 “古籍录册。”周长老淡淡吐出一句。 秦铮不敢耽误,急忙领着,往庄园转角的书房走去。 “我的那个仇人,离着不远的,你看......”一边走,秦铮一边不动声色地开口,按着他想,杀了陈长庚之后,林小棠势必大怒,会来秦家兴师问罪,到时候这些人再出手,连林小棠一起收拾了,再怂恿灭掉龙家,到时候的狮子关,便是秦家坐大了。 鳌猿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阿古,你去帮忙,尽量不要杀太多人。” 兽门队伍里,一个长得颇壮的黑脸大汉沉着脚步走了出来。 “放心吧,在俗世里,阿古足以击败任何高手了。” 秦铮大喜,带着鳌猿一行人走到书房之后,又急忙让人喊来儿子秦正德,交待了一番...... 一处奢华无比的庄园里,徐安满脸心事重重。 林小棠在听到一个供奉来报之后,脸色瞬间发白。 “徐安,那些人是不是......穿一件灰褐色的蓑衣......” 闻声,徐安霍然起身。 “你在狮子关见到了?” “手下来报,这拨人已经被秦铮那老小子领去庄园了。” 狮子关下,一棠二龙三秦,秦家秦铮,当初因为他儿子秦正德的事情,和徐安可有不小的仇怨呢。 “我捏爆他的卵!”林小棠骂咧一声,就要喊着供奉准备上秦家兴师问罪。 徐安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秦烈用了什么手段,傍上了兽门,不过这种情况之下,秦家已经今非昔比,哪怕是林小棠,去了秦家也不过是白白送人头罢了。 “秦铮那老小子,我老早看不顺眼了,他也聪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徐安,我跟你讲,陈家最近不安宁,也是这老小子捣鼓出来的!” “什么意思?” “一棠二龙三秦,要变成一棠二龙三陈!” 徐安脸色更加凝重,事情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原以为这次回来,能不动声色地将古兽事情压下去,现在看来,情况愈加危急了,而且,他甚至有些担心,秦铮会不会暴起,借着鳌猿等人的威风,打陈家的主意。 “徐安,你的意思是秦铮要向陈家动手,这不会吧,狮子关向来太平,最多也是小打小闹。” 徐安冷笑,这类睚眦必报的势力小人,他最清楚不过,眼下有了机会,必定要借势起来。 “你知道,陈老太爷那边,向来没什么人的,也就我安排了几个供奉过去。” ...... 陈家庄园里,趁着徐安不在,陈安雅又受伤到自闭,周冲难得man了一回,就在陈薇薇的面前。 实际上,陈薇薇正眼都没有瞧过周冲一眼,两三年的颠沛流离,让她的危机感极为敏锐,比如现在,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跟你说啊薇薇,我是跆拳八段,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和我说,我帮你出气,你看徐安那么瘦,哎,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吧。”周冲装模作样地开口。 陈薇薇冷笑,她大概觉得,徐安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这自称跆拳八段的周冲,怕是被打得跪地求饶了。 天空抹了一层灰色,有陈家仆人匆匆忙忙地收摞着东西。 “薇薇啊,要下雨了,别站外头了。”陈长庚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陈薇薇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忽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去!”陈薇薇咬着嘴唇。 “什么?”周冲没明白,正要再问时,才发现陈家庄园的大门,被人一拳轰开。 十几个人,十几张萧杀的脸。 陈薇薇退了几步,微微弓身,徐安告诉过她,打架这种东西,最好就是出其不意,那些开场就喊得大声的人,往往输得最惨。 陈长庚也听见了,陈安雅从屋里探出了头,林小棠派来的几个供奉,迅速集合,挡在陈长庚面前。 周冲强装镇定地站在陈薇薇身边,其实腿已经打抖起来。 拄着一柄铁拐,秦正德阴笑着从后面走出来。 “薇薇,你回来了要和我讲一声啊,我都想死你了。” “我和你不熟。”陈薇薇抬了抬眼,她如今有气劲在身,一般的供奉倒是还能对付,只是人群最前,那个黑色大汉,明显不是俗世的人。 秦正德变态地舔了舔舌头,“没事儿,今晚你就认识了。” 在后头闻言的陈长庚勃然大怒,一声令下,几个供奉跃到陈薇薇面前,挡在前头。 秦正德眯了眯眼,“陈老爷子,家父要我代你问好,往后啊,正德会给你多烧些纸钱!” “我早该看出你这副野狗般的模样!”陈长庚遥指痛骂。 秦正德眯了眯眼,扬手一指。 十几个秦家供奉,像恶狼一般冲了上去。 林小棠派来的人,虽然好斗,但毕竟太少了,不到几分钟,被围殴地躺在地上,满身是伤。 “你就不怕林老板知道!”陈长庚怒喝。 “过了今天,什么狗屁一棠二龙三秦,我秦家,要做狮子关的领头!” “这位兄弟,我是龙港周家人,在燕都也尚有几分薄面,不如......”周冲硬着脖子上去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 很快,自称跆拳八段的周冲,胡乱挡了几招,被一个供奉一脚踩到雨水里。 陈安雅惊得尖叫,像疯婆子一般,快步踏着高跟鞋,攀着庄园的墙壁,想往外面逃。 终于,那个黑脸大汉阿古出手,只挥了一挥,便将陈安雅打落,摔在泥水里,看起来无比狼狈。 至始至终,陈薇薇都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紧盯着那个阿古。 她很明白,如今这场面,只有杀死那个阿古,陈家人才能得救。 徐安学得是拳,她学得也是拳。 徐安说过,拳是最容易隐藏的东西,若是你拿把剑,别人肯定会提防。 陈薇薇能理解,在其中一个供奉将她揪起来的时候,她动都没动,一副无力反抗的模样。 秦正德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薇薇,“薇薇啊,咱们等会回去洗个澡,然后早点睡觉啊。” 没有理秦正德的话,陈薇薇垂着头,任头发披散下来,任雨水淋在身上。 阿古笑了笑,往前扫了几眼,缓缓站起来,往陈长庚走去。 杀死陈姓老人,是鳌猿给他的任务,他必须亲自完成。 雨水越落越急,陈薇薇不动声色地抠着泥,由于浸了积水,只好越抠越深,直到抓了满满一把湿泥。 陈长庚目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秦家疯了,疯了的人,不会再和你讲道理。 秦正德正仰头大笑,忽然,听见一声“嗖”的声音。 陈薇薇跃着身子,以让人惊讶的速度,往阿古扑去。 阿古警觉回头,看见陈薇薇冲来,也吃了一惊。 “野武者!” 阿古随即扬手,拍向陈薇薇的肩膀,陈薇薇不躲不避,挨了一掌之后,勾着手,将一把湿泥沙子,奋力拍在阿古眼睛上。 随后,迅速抹去嘴角的鲜血,弓腰出拳,“砰”地一声,将阿古轰翻在地。 等阿古摔倒,依然没有停止动作,而是继续跃上,重击着阿古的两边太阳穴。 嘭嘭嘭的声音,让全场瞬间死寂。 陈长庚脸色激动得红润,周冲虽然也红了脸,但那是羞愧,连趴在地上的陈安雅,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秦正德再没有当初的傲气,这可是那边来的高手,居然被陈薇薇打倒在了地上,这算什么!当初徐安打断他的腿也就罢了,毕竟是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可陈薇薇不应该是一个乖乖女吗!为何还会这么厉害的功夫! 阿古嘴巴咳着血,身子不断抽搐,眼看一时半会是没法子起来了。 陈薇薇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了看前方,将披散的头发重新拢了起来扎好。 “我男人说过,并非是我们喜欢打架,而是这个世界,总有太多的恶人!战,尚有生机,不战,自取灭亡!” 277 我男人回来了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着陈家庄园还远,铁头已经尽力将车速开到最快。 “徐安,别着急,或许事情没有那么坏.....”林小棠劝道。 徐安摇了摇头,“最怕秦家人变成了疯狗。” 疯狗咬人,可是不计后果的。 徐安知道,陈薇薇也是会气劲的,大约是野武者的实力,若是普通人自然没有问题,可是秦家已经靠上了兽门,必定会请兽门帮忙。 虽然没法笃定秦家的想法,但徐安觉得很有必要,先回一趟陈家,最好,能将陈家人暂时转移到林小棠那里。 “但愿秦铮不要犯蠢。”林小棠咬牙。 谁又能想到,这忽然冒出来的兽门,秦铮居然勾搭上了。 雨还在下,陈家庄园里的积水,又涨了几分。 “回去!”陈薇薇又喝了一声,声音无比嘶哑。 刚才为了击倒阿古,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何况,最近她的身子又不好。 周冲闻声,不敢再扭捏,从泥水里爬起身子,仓惶跑到了屋子里。 趴在地上的陈安雅,被一个陈家人扶起来,也迅速退回了屋子。 “薇薇!”陈长庚眼睛发红。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最喜欢的后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要替陈家挡住这一劫难。 “太爷爷,莫要再走出来了。”陈薇薇走到屋门前,也不顾陈长庚的哀声,“哐啷”一声将门关上。 秦正德恼怒地昂着头,死死盯着陈薇薇。 “杀了!” 人若是惧怕某种东西,在仗着优势的时候,往往会不顾一切地毁灭。 秦正德便是如此,陈薇薇的表现,让他心生畏惧,如果真是普通的带刺玫瑰还好,可眼下这陈薇薇,分明是带着巨吨火药了。 重伤了一个阿古,可秦家那边,还有差不多十几个供奉,在秦正德的一声令下,瞬间一拥而上。 陈薇薇抬起头,紧紧咬着嘴唇,拳头一捅,将首当其冲的一个秦家供奉打翻,随后,紧接而来的另一个供奉,一掌劈在陈薇薇颈背上。 陈薇薇晃了晃头,迅速退到一边。 “打死她,扒掉她的衣服,我要让徐安看看,他的女人,死得有多惨!”秦正德吼道。 屋子里,陈安雅也听见了秦正德那声怒吼,瞬间无比害怕。 “爷爷,不如我们投降吧,求他们放过我们。”陈安雅哭喊道。 陈长庚扬手,一巴掌扇在陈安雅脸上。 两个太孙女都在场,一个为了护着他舍身拼命,一个躲在屋子里摇尾乞怜。 “陈太爷,我觉得安雅说得对......薇薇再能打,也是一个女流之辈,你要看着她惨死吗!”周冲也惊声道。 陈长庚闭了闭眼,“秦家人敢来,那就证明了,他们已经不顾林小棠那边了,势必要杀死我们。” 言罢,陈长庚站起来,环顾了一眼躲在屋子里的人。 除开仆人外,甚至还有一些是陈家的青壮年。 一个陈家女子在外面拼命搏生搏死,而这些人,却躲在这里惊怕发抖,如若陈长庚年轻几岁,恐怕就要冲出去了。 可惜,以他八十多高龄的年纪,拄着拐杖走路尚且吃力,谈何打架。 “陈家诸人皆狗,不如女子!” 屋子里的人脸色皆发白,不敢应声。 我不算陈家人的。周冲抱着头嘟嚷了一句,继续蹲地不起。 屋子外,陈薇薇全身已经伤痕累累,一条手臂被打折了,晃晃悠悠地吊着。 而秦家供奉,又多躺了几个在地上。 积水里,隐隐有腥红的血液漫开。 陈薇薇抬头,有些吃力地眯住眼睛,铺天盖地的雨点儿,冲刷在她的脸上。 很多时候,陈薇薇都喜欢回忆曾经纯纯真真的自己,不喜欢争执,不喜欢打斗,甚至不喜欢看到有人受伤。 只是,这世界并非如电视剧里说的,“雨天闲致,晴天安好”,多的是坏人,甚至比坏人更坏的恶人。 车窗外,徐安沉默看着打在玻璃上的雨花,悍不畏死地扑腾在车窗上,再化成潺潺的小水道滑落。 “铁头,往死里赶路!”林小棠看出徐安的凝重,催了一声。 “棠哥,雨天路滑......” “死不了,晚了,我怕陈家人就要死了!” 铁头咬了咬牙,悍马加速,在湿滑的街路上狂奔。 砰! 五六个供奉围着陈薇薇,其中一个抬腿,一脚将陈薇薇踹翻,摔倒在雨水里。 “如何?薇薇,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能打又怎么样,你男人呢?徐安呢?等我将你扒光吊死在陈家庄园上,他回来看到了,会不会很惊喜?” 秦正德很聪明,哪怕陈薇薇倒在了地上,他还是极为谨慎地缩在几个供奉后面,不断叫嚣开口。 “徐安......若回来了......你会死。”陈薇薇咳出几口血,整个身子,黏满了泥水,却又被渗出的血液染红,显得无比触目惊心。 “放屁!不怕告诉你,我秦家请了人,请的高手!徐安也要死!”曾经被徐安打断腿,这俨然已经成了秦正德的心魔。 陈薇薇仰着头,笑了起来,扬手指着秦正德和几个供奉。 “天涯海角,我男人必然要杀你!” “我让你们杀了她!”秦正德脸色发白,大声吼道。 铁头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脸色还略微苍白。 “棠哥徐哥,到了。” 林小棠刚转头,忽然发现徐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推开车门跃了出去。 雨声太嘈杂,秦正德没有听见外头的车声,指手画脚,让几个供奉一拥而上,杀死陈薇薇,再扒光衣服。 陈薇薇脸色绝望,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 “徐安!!” 一声刺破雨幕的声音,让徐安心头一痛,随即杀念顿生。 秦正德大笑着,心头舒适到了几点。 忽然,他发现离得最近的一个供奉,脸色已然仓惶。 “怎么回事?”秦正德皱了皱眉头,转身去看,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雨幕之中,一个颇为熟悉的人影,掠着身子,极为夸张地跃来。 砰! 一个挡在秦正德面前的供奉,瞬间被冲撞得飞了起来,高高砸落,再也没有生息。 “徐安......”秦正德声音发颤,这梦魇般的身影,他太熟悉了。 徐安没有应声,跃到陈薇薇面前,极为小心地将陈薇薇扶起来,扶到遮雨的屋檐下。 秦正德心头大骇,拄着铁拐,什么都不顾要往外面逃去。 徐安扬手一指,气劲迸出,如子弹一般,将秦正德另一条腿击碎。 秦正德痛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几个秦家供奉头皮发麻,这还算是人吗,隔着这么远指了一指,就这么将人伤了! 陈薇薇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徐安的脸庞,伸出满是伤口的手。 “我就知道......我男人会来救我的,徐安,有你真好啊。” 徐安鼻头发酸,将陈薇薇脸上的雨水抹了抹。 “我来了,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会替你全部收拾掉!” 278 鳌猿的担忧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一刻,秦正德隐隐生出这么一种感觉,就好像被刽子手按在了斩头台上,斩刀已经高高举起。 秦家的几个供奉,不到两分钟时间,已经被徐安杀死,干脆利落。 林小棠和铁头脸色发沉地挡在门口。 尽管断了腿,秦正德还想活下去,迫切地想活下去,甚至,忍着断腿的剧痛,不断磕着头。 “徐安,你放过我!我晓得错了,以后在狮子关,我不争了,我也劝我爹不争了,对对对,一棠二龙三陈,我秦家认输!” 至始至终,秦正德都不明白,徐安的逆鳞,并不是陈家,而是陈薇薇。 陈薇薇苦战一场,满身是血地躺在屋檐下。 “你抬起头,看一下天空。”徐安笑了笑。 秦正德没明白徐安的意思,但不敢不照做,急忙抬起了头,任由雨水冲刷在脸上。 忽然,他目光所及,越来越晃,随着一阵剧痛,再也辨不清周围景色...... 秦正德的头颅,被泥水裹住,远远看去,像一块圆形的泥浆球。 屋子里,周冲等人听到没有响动,缓缓推开了门。 陈长庚拄着拐杖,满脸泪水,差些忍不住摔倒在地上。 徐安神色很不好,这么多个男人,除了陈长庚年老体衰之外,居然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 林小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止不住的冷笑,大丈夫活于世间,若是靠着苟延残喘过世,那倒不如一头在墙上撞死算了。 “小棠哥......林老板,你来了,刚才吓死人家了!”陈安雅明显在里头重新打扮了一番。 而陈薇薇,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泥水,鲜血裹了一身。 但林小棠觉得,此刻的陈薇薇,才是最美的。 “你最好闭嘴。”林小棠眯眼吐出一句。 陈安雅惊得退后,不敢再发话。 周冲自知理亏,也诺诺站在一边,没有发言。 倒是陈长庚,抹着眼泪走到陈薇薇身边,不断查看着伤势。 “老爷子,薇薇还好没伤到肺腑,这段时间,你和薇薇先去林小棠那里住着吧,林小棠,让人准备一下。”徐安淡淡开口。 他不怪陈长庚,一个高龄老人,站出来又能如何,不过其他的人,如陈安雅之流,徐安也不会再管他们的生死。 “徐安,你怎么能这样和林老板说话!哪怕你是陈家人,也不能这样无礼!”陈安雅又跳出来了。 陈长庚也惊了惊,他虽然惊异于徐安的身手,但林小棠好歹是狮子关的领头,这句话确实有点过了。 “林老板,徐安不懂事情,以后你若有差遣,我周家可以代劳的。” 徐安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过去将陈薇薇背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默然往门口走去。 林小棠看见徐安神色哀伤,心头也隐隐发酸,对于这些跳梁小丑,也不客气了。 “放你娘的狗屁呢!徐安是我大哥,若是没有徐安,你陈家能发达富贵?当初徐安不让我帮衬,陈家早就让秦铮给吞了!什么东西!” 言罢,林小棠抬腿一脚,将周冲踢飞,顺带还走过去,往陈安雅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全场瞬间死寂,陈长庚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 那些所谓的陈家叔伯兄弟,也一时目瞪口呆。 被打了一记耳光的陈安雅,一瞬间也哭得更厉害了。 居然是徐安!居然是徐安!这徐安不是个废物吗!怎么有那么大的能量。 “表姐夫!我可以照顾表姐的!”陈安雅尖声喊道。 徐安头都没有回,背着陈薇薇,往停在外面的悍马车走去。 陈长庚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也随着往前走。 眼浊了,这一场富贵,居然是徐安送来的,可惜,陈家人却还要不余其力地挖苦打击。 陈薇薇为了保护陈家人,悍不畏死,而陈家人躲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怕是徐安生气,以后再也不肯帮衬陈家了。 林小棠按着徐安的要求,将秦正德的头颅捡了起来。 悍马车一路疾行,往林小棠庄园驶去。 “徐安,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陈长庚苦笑。 “很多,但我不希望你知道,怕你接受不了。”徐安淡淡道,帮旁边沉睡的陈薇薇,又抹了抹额头的汗。 陈长庚晃了晃头,自嘲地开口,“当初,我还想着放弃你而接受秦正德,现在想来,确实是发蠢了,也难得你不计前嫌。” “老爷子,以后你暂时住在林小棠那边吧,陈家人一朝富贵,都忘本了,这可不好。” 陈长庚沉默了下,最终点了点头。 ...... 秦铮是在雨快停的时候收到消息的,整个人差点立不稳,摔在地上。 他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天痿的痴儿,另一个是秦正德。 秦正德死了,那就代表,他百年之后,只能由一个傻子来继承秦家,这也代表了,秦家将丸。 想到此,秦铮怒不打一处来,大踏步走向书房。 鳌猿被脚步声惊动,皱了皱眉。 “我儿死了!你派去的人也死了!这便是你说的没有问题?”秦铮咬牙道。 闻声,鳌猿放下一本古籍,脸色也略惊,阿古的实力他是知道的,比一般的野武者还要强,放在海上世界不算什么,但放在俗世,足够灭掉一个小家族了。 “杀人者是谁?”鳌猿眯着眼睛道。 “还能是谁!那个陈家小婿,陈家小婿徐安!我儿当初的腿,便是他打断的!”秦铮近乎大吼。 一旁周长老扬手,扇了秦铮一记耳光,“你最好慢慢讲。” 秦铮捂着脸,“我也不知那个徐安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回来便霸烈出手,杀死了我儿和派去的人!” “叫徐安?” “就叫徐安,听说是出海讨生活的。” 鳌猿惊了惊,扶住书架喘了口气,“出海讨生活?” 堂堂帝岛岛主,让你们这些蝼蚁说成了出海讨生活!若要说鳌猿最担心和害怕的人,必是徐安无疑,没有得到古兽相助之时,他根本不想和徐安碰面! 该死,这徐安真是阴魂不散! 莫非,这徐安猜到了什么,是来阻止他们寻找古兽的? 鳌猿甚至觉得,在邺城那个气劲高手,便是徐安,发现了兽门的秘密后,救走了孙裴,不让兽门得逞。 “要不要暂时撤离?”鳌猿沉声问道。 周长老扭过头,嗤笑一声,“鳌猿,你胆子太小,这里不是海上世界,凭他一个人,莫非能将我们全杀死不成?” 279 独上秦家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秦铮的心情很不好,在鳌猿这帮人的口风中,他终于明白,那个徐安并非是一个废物,而是那边世界里,堂堂正正的大人物,甚至还是某片海域的霸主。 可惜,他损了一子之后,才明白这些,而且,他知道徐安必然不会放过他。 “宽心。这狮子关里,若只是他一人,根本不足为惧的。”周长老笑了笑。 鳌猿嘴巴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林小棠这边,在安顿好了陈薇薇的陈长庚后,立即让铁头联络上了所有的供奉。 他知道徐安的性子,肯定要去秦家那边的。 “你别动,我自己去就行了。”徐安吐出一句。 “秦家可还有大几十个供奉的。”林小棠急忙劝道。 “不足为惧。” 真正对徐安造成威胁的,是兽门那三个披着蓑衣的人,鳌猿算不上,单打独斗的话,鳌猿恐怕连田不归都够呛,只是心机毒辣罢了。 当然,前提条件是兽门还没有得到任何古兽。 不过,这兽门一直致力唤醒和寻找古兽,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马跃天也说过,五大古武世家之中,好像是有一个,是兽门出世的幕后,至于是哪一个,就不得而知了。 何况,他上秦家还有一个好处,避免了秦铮怂恿兽门对林小棠出手。 拒绝了林小棠派人护送的好意后,徐安问了秦家的方向,独自一人驾着车,缓缓驶去。 狮子关的雨停了,显得更加郁葱,当然,鳌猿那行人轰裂开的山体,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滑坡。 鳌猿喝着茶,目光有点凝重,他向来不喜欢将徐安当作对手或者敌人,那是不明智的,一个总是能创造奇迹的家伙,若能成为朋友,反而是最好的。 兽门的三个长老,皆坐在秦家大堂上,坐得很端很正,俨然是上古时见客的坐姿。 秦铮冷着脸,棋差一招,此后,他若要报仇或者雄起,只能牢牢绑住兽门。 否则,兽门的人离开之后,林小棠估计会亲手将他的头颅拧下来。 供奉颤着声音来报。 秦铮挥了挥手,继而转头,“诸位,我的意思是,就此格杀徐安,免得夜长梦多。” “杀不了。”鳌猿顿了顿开口。 徐安不是傻子,敢独自上秦家,那就证明了,他肯定有自己的底牌。 “与徐安和解,大不了做些让步,以后井水不犯河水。”鳌猿淡淡道。 “不行!”秦铮怒道,“他杀了我儿,辱我秦家!” 鳌猿眯了眯眼,“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只要我愿意,你的狗屁秦家,不消半会,我就让它消失。” 秦铮咬着牙,垂着头不再言语。 周长老抹了抹面庞,“鳌猿,若放在以前,我兽门何惧其他人,你过于胆小了。” “如今兽门,所余不过十人,哪怕加上那位贵人,也远远不是五大古武世家的对手!” 周长老冷笑,“兽门的气节不能丢,只要寻到古兽,什么古武世家,全然不惧!” 鳌猿沉默了下,叹了口气。 兽门之中,如今以周长老为尊,他既然如此开了口,以其顽固的性子,该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徐安走得很慢,迈入秦家大堂的时候,还极为礼貌地施了一礼。 随后,淡笑着将一个锦盒交到了秦铮手中。 “正德兄发现做错了事情,悔之晚矣,只好以死谢罪,可惜了。” 秦铮眼睛几乎喷火,这大堂里的人都知道,是你徐安出手击杀了秦正德。 “徐安!来了就别走了!” 秦铮的意思很明显,敢深入虎穴,今天是你徐安的死期。 徐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知道,这大堂里,秦铮这种人物,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 “徐安,好久不见。”鳌猿抬起头,长时间风餐露宿,原本略显刚毅的脸,已经布上了一层斑。 徐安淡笑,“其实你不用费那么多功夫的,我也不喜欢那些世家。” 当初鳌猿诓他,将鲧皇海宫的事情散布出去,都不用猜,肯定是想削弱古武世家的有生力量。 忽然,徐安心头一个激灵。 五大古武世家,淳于家,颜家,文家都死了人,而马家的马长歌和明家的明小剑,由于徐安诛杀巨鳌,得以苟活。 这会不会说,淳于家,颜家和文家的人,是和兽门没有关联的,而马家和明家,在后面躲躲藏藏才暴露出来,虽然不排除其他三家演戏的可能,但这本钱,下得也太大了。 马跃天将消息透露给自己,很大程度上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那也就是说,只剩下明家了。 徐安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头,他和明家接触不多,印象中,只有大大咧咧的明小剑,和淮城峰会上的明家胖子家主。 听完徐安的话,鳌猿脸色显现出一种复杂。 这个世界上,谁堕落了他都会相信,唯独徐安,绝对不会和他携手寻找古兽。 “徐岛主,你莫不是一路跟着我们来的吧?”周长老阴笑。 徐安摊手,“哪儿的话,我在俗世之时,便来过此地了。” 周长老转头,看了一眼秦铮。 秦铮沉默了一下点头。 “那便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徐安笑了笑,扬起头,“我听说你们掘山了?” 周长老眯眼,“是又如何?你要出手驱赶?剿杀?”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而且,我知道它在哪?”徐安咧开嘴。 鳌猿脸色一凛,兽门的三个长老,沉默了一阵,面面相觑。 “巨鳌海岛,鲧皇海宫,灭世古武,以及古兽地图。”徐安继续开口。 “什么!有地图!”周长老喝道。 “长老小心,徐安口蜜腹剑,不能信任!”鳌猿大急,徐安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何况,听寻宝而回的人透露出,并没有什么古武,也没有什么地图,不过是些宝石钱财罢了。 捶了捶手,徐安抬起头,“邺城之时,你们要寻的东西,该是一头黑蛟,黑躯,头生独角,绿色灯笼眼。” “你如何知道?当初的那个人便是你吧!”鳌猿站起来,冷声发问。 兽门里自有古兽录册,外人一般是看不到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帝岛,离岛,甚至附近的野武者都能作证,我寻宝回来受了重伤,躺了很长一段时间,至于那头黑蛟的事情,我是前些日子去的。”徐安“一脸疑惑”。 “然后呢,那头黑蛟如何了!你又杀了?”周长老吼道。 上古巨兽,死一条少一条,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 “没有,当初是那头巨鳌要将我们淹死,我没法子才舍命一搏的,黑蛟还在地宫。” “地宫在何处?” 徐安笑了笑,“我不告诉你,除非,你拿得出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你要什么?”周长老闭了闭眼。 “古武,或者足以填满帝岛的资源。” 鳌猿冷着脸,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相信徐安的话,可惜周长老的模样,应该是信了。 280 我带你们找古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秦家大堂里,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主人秦铮的控制。 他原来的设想,徐安得罪了兽门,兽门的人会不计一切地杀死他。 可惜,原本似乎接受提议的周长老,对于徐安的话,已经隐隐相信了。 “徐安!你这骗人的伎俩,该换一换了!”迫于无奈,秦铮吼了一声。 鳌猿皱了皱眉。 兽门三个长老,脸色明显不悦。 徐安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开战吧,反正那张古兽地图,除了我没有其他人知道,大不了再埋几年。” 周长老脸色发青,对于徐安的话,他如今是大部分相信的,若是徐安信口雌黄,又怎能说出黑蛟准确的模样,要知道,兽门因为是有古兽录册,才能分辨出各类古兽的。 不过,对于徐安的要求,古武或者填满帝岛的资源,以兽门如今的能力,根本办不到,即便去和那位贵人商量,这么大的手笔,也未必会同意。 但徐安真有古兽地图的话,对于兽门来说,可真是太重要了。 “能先欠着么?我兽门崛起之时,便是你徐安冲天之日。”周长老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比诚恳。 徐安嘴巴抽了抽,他原先提出这么一个条件,就是想难住这帮人的,你当是买猪肉么,还事先赊账。 鳌猿一直都是不信的,沉默了一下开口,“你说有古兽图,那你该知道,这狮子关里,那头古兽的位置?” 徐安眯了眯眼,“自然知道。” “在何处!” 徐安摊手,“我为何告诉你,你们纵然秦家人,可是伤了我不少朋友的。” “若不讲,你便要死!”周长老右边,另一个满脸麻子的老者扬手怒喝。 徐安跺脚,“砰”的一声,将地板踏得凹陷进去。 “我徐安最不怕的,就是一拍两散!” 周长老沉默了下,拦住右边老者的动作,“你要怎么样?这并不是古兽图,不过要你帮一个小忙罢了。” 小忙?估计这兽门所有人的心里,都巴不得徐安赶紧领路吧。 “长老,徐安肯定是在诓我们。”鳌猿沉声道。 周长老瞪了鳌猿一眼,这种机会,他等得太久了。 徐安稳稳立着,他明白,若是直接询问背后的幕后人,周长老铁定是不会说的,这几乎关系到兽门的存亡。 “我听说,你们是秦家的靠山?” 闻言,一旁的秦铮惊了惊,瞬间明白徐安想做什么。 “长老大仙,徐安肯定是在挑拨离间啊!” 周长老看都没有看秦铮,定定盯着徐安,“你若想做什么,做了便是,我不会拦你,你只需带我去寻古兽就成。” “当真?”徐安“大喜”。 “当真,这些个蝼蚁,我不放在眼里。”周长老笑了笑,对于徐安的表现,他很满意,徐安要报仇,他要寻古兽,多么愉快的合作。 场中人,只有鳌猿始终摇着头,以徐安的手段,要灭一个世家,还需要得到兽门的允许么? 其中肯定有诈! “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需要一本兽门的古兽录册,这对于你们来说,不是难事吧?”徐安笑了笑。 “长老不妥,这录册是我兽门珍藏,外人不可传阅!”鳌猿急切说道。 周长老没有答话,从怀里掏出一本黑色古朴的录册,撕了一半丢到徐安面前。 “半本,寻到古兽再给另外半本。” 古兽录册,兽门又不是仅有一本,但古兽的确切消息,一生难遇,何况,周长老更想和徐安打好交道,以便将来获得那张古兽地图。 徐安接过录册,迅速翻开扫了几眼,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兽类,甚至在第三页,他还看到了黑蛟的古墨图鉴。 “也罢,你们诚意不错,我便带你们去寻古兽,先说好,我只负责带路,到了那里我便走了。” 周长老原本还有点担心,听到徐安这句话,顿时放松了许多。 “自然,只要带我们过去就行。” “长老,小心上当。”鳌猿再一次劝道。 “鳌猿,你傻了么,就凭着他自己一个人,能对我们做什么!”周长老低声喝道。 鳌猿咬了咬牙,只好放弃了谏告。 秦铮满脸死色,一边是徐安,一边是兽门,甚至还有林小棠,如今兽门将他当成了弃子,换句话说,秦家没有了靠山,必定会灭亡。 咬了咬牙,秦铮不动声色地退到门边,随后什么也不顾,撒开腿就逃。 “他逃了你不追?”鳌猿冷笑,“莫非你原本的意思,并不是要灭秦家吧,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 徐安摇头,“狮子关下,他逃不了。” 言罢,徐安弹出一指,和秦正德同出一辙,秦铮的一条腿,瞬间像被子弹打穿一样,血流如注,此时,整个人趴在地上痛吼着。 剩下的,便交给林小棠吧。 徐安眼下最重要的任务,自然是要带着兽门的人去寻宝,其他的人还好,只是这个鳌猿,心机太深,看样子根本没瞒得过他。 “那边走?”鳌猿眯起眼睛。 “你跟着就是,若是不信,大家一拍两散。”徐安冷冷道。 “鳌猿,先莫要说话。”周长老劝道。 鳌猿叹了口气,慢慢退回了后面。 徐安则抹了一把脸,朝着和连排老山相反的方向,往狮子关另一边的深山老林子走去。 “地势平坦,古兽不会藏在这里。”尽管在最后,鳌猿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头黑蛟的地宫,可是在一口老井里。”徐安反驳道,反正就东扯西扯,混淆兽门这些人的视线。 “他说的有道理,上古巨兽沉睡,有的已经历经万年,万年时间,地势极有可能变迁。而且,我们在连排老山那边,并没有任何的线索。”周长老居然点了点头。 鳌猿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一路之上,徐安都在不紧不慢地走着,偶尔停下来,辨着方向。 鳌猿盯得很死,徐安的目光看向哪里,他便也跟着看向哪里,反正就一句话,他不相信徐安会这么容易妥协。 “还有多远?”周长老抹着脸上的汗,沉声道。 “还有得走呢,喂,你们不是能感应古兽气息么?怎么不自己试一下?”徐安抬头道。 感应古兽气息?这需要花费极大的气力,眼下这种情况之下,又不敢百分百相信徐安,周长老早已放弃了这种打算。 281 兽门的野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处离狮子关偏远些的深山老林,是徐安特意选的,如此,即便打斗起来,也不会牵扯到俗世。 徐安盘算过,跟在后头的兽门,死了一个阿古,大概一共十人左右。 那三个穿蓑衣的长老,目前还不知道是何实力,至于剩下的人,哪怕加上鳌猿,徐安也有信心,即使打不过,也能逃离出去。 不过,徐安早已经打定主意,好好坑一把。 周长老显然有点不耐烦了,在深山老林里拐来拐去,费了大半日时间。 问徐安,徐安便会说让他感应古兽。 “那张古兽地图,只标出了大概位置,应该是这里附近。”徐安认真道。 “若不然,我们打轰一番,将古兽惊醒?”那个满脸麻子的长老开口。 徐安冷笑,“别忘了巨鳌的事情,若非是善意唤醒,古兽可是六亲不认的。” “有些道理,这段时间我们确实是急了。”周长老赞同,徐安说到了他心坎里。 鳌猿不语,只冷冷盯住徐安。 雨天过后,为了蒸发湿气,太阳向来是越发凶猛的。 一行人走得满身是汗。 “徐安,你莫不是在诓人?”周长老咬着牙。 徐安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我都讲过了,我只看过古兽地图,大概位置便在附近......” 这时,一阵轰然的晃动,隐隐伴随着一声浓重无比的鼻音,突兀响了起来。 徐安心头惊了惊,不会真这么巧吧,这古兽真在附近这里? 等道晃动结束,周长老等人,已经面露喜色。 “那是兽呓!果然是在附近!” 弄巧成拙?徐安心头一凛。 庆幸的是,绕着附近寻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古兽的端倪。 而徐安最期盼的,便是这三个长老,会立即用秘术寻找古兽踪迹,当然,这要花费极其多的气力。 当初听老徐说过,若非这兽门的长老太少,早已经找出一头古兽为己用了。 兽门的人,不动声色地退到一边,不知商量着什么。 鳌猿偶尔抬头,极为谨慎地看着徐安。 “杀了徐安,三位长老便可放心用秘术寻古兽,否则三位长老气弱了,徐安必定会动手!” “徐安没有说谎,他手上确有一本古兽地图,若是杀了他,古兽地图便得不到了。”周长老摇头道。 鳌猿大急,压着声音辩驳,“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只要寻到一头古兽,便可以在海上立足!” “上古巨兽,当然是多多益善!” “若你们用秘术之后,身子乏力,徐安动起手该如何?”鳌猿咬着牙,莫名的,心里头竟然生出一种恐怖的感觉。 这便是徐安的计划吧,可为何真的引来了古兽的确切地点? 徐安有苦难言,他哪里知道,这片深山老林里,当真是有古兽,当初他也和兽门一样,以为古兽在连排老山那边。 隐隐的,这好像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鳌猿沉着脸,压住心头的惊惧,继续劝着,“徐安的身手,我是见过的,当初可是燎海十里,烧死了田不归,这近半年时间,更会有所突破!” “比起五大古武世家如何?”周长老皱眉问道。 “略有差距。” 周长老咧嘴,“那便得了,等会我会让王长老和李长老联手用秘术,我在一旁盯着他,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十个人,他只要不傻,便不会撕破脸皮。” 鳌猿沉默了下,最终点了点头。 “徐安,你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周长老眯了眯眼,招手道。 卸磨杀驴了?这也太早了吧? 徐安脸色平静,不动声色地迈步走了过去。 “你们也找到了,该兑现承诺了吧?那另外半本古兽录册该给我了。” “不急,只要证明真的有古兽,自然会给你。” “这不是听见声音了么?再说了,当初说好的,带你们到这里,我便回去,若是你们这样蛮横,以后咱们也没必要合作了。”徐安“略微不悦”地皱眉。 周长老沉默了下,有点拿捏不准徐安的态度,若要对他们下手,换句话说,该是想办法留下来,而不是离开。 莫非,真误会这小子了?或许,原本这徐安对兽门是没有敌意的,诛杀那头巨鳌,也是为了自保。 “得了,那半本古武我也不要了,以后别求我!就此别过,老死不见!”徐安吐出一句,转过身子就跃了起来。 周长老还要再说什么,被一旁的鳌猿皱着眉头拦住,随即,鳌猿也跃了起来,紧紧盯着徐安离开的方向。 一个人影,似乎极为愤怒地高跃着,没几下瞬间跃到了远方。 尽管如此,鳌猿还是没有下来,立在树梢上,紧紧守望着。 “长老,该布迷阵!”鳌猿咬牙道。 “为何?那徐安不是走了么?”周长老一脸疑惑,毕竟,布一个迷阵也是要花不少气力的。 鳌猿摇头,“我不相信他,布下迷阵,就能将附近的景色变幻,会拦住徐安一段时间。” 周长老沉默了下,安全起见,只好点了点头。 离着兽门的人不远,徐安整个人,压住呼吸,将身子和头伏得极低,躲在一株茂密无比的老树上。 鳌猿看到的那个跃去的人影,不过是徐安化出的残影罢了,当然,这花费了徐安不少的气力。 他明白,兽门的人为了唤醒古兽,肯定要使用某种秘术。 而那种秘术,必定会让这三个长老费尽气力,到那时,徐安便可出手,将兽门的人一举击杀! 冷冷暗笑一声,徐安看着周围景色慢慢变换,各种障眼的树木和花草,忽然冒了出来。 周长老喘了口气,布迷阵虽然简单,但也是颇耗气力的,不过,迷阵布下,哪怕徐安杀回马枪,也未必会寻得到这里了。 鳌猿也松了一口气。 他和徐安打了很长的交道,公道地讲,若是比谋略和布局,没有任何人是徐安的对手,即便是那位老奸巨猾的贵人也不行。 “长老,安全起见,我会一直守着山口的方向。” 周长老赞许地点点头,另外两个长老已经盘腿坐下,咬破手指,开始用指头血在沙地上,划出一道道箓形。 “大概一个时辰,秘术便能唤醒古兽,这一次离得这般近,极有可能成功!” 徐安调整了一下身子,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 余下的六个兽门徒子,分散列开,各守着一个方向。 周长老背着手,近乎疯狂地盯着地上的血色箓形。 “无错,可施展秘术了!” 当然,周长老没有加入,虽然因此使得另外两位长老花费更多的气力,但同样的,也保证了某种安全。 “若唤醒了古兽,杀上帝岛,逼迫徐安交出古兽图!等我兽门唤醒更多古兽,这海上世界,这俗世,尽归我兽门所有!”周长老脸色阴沉而又兴奋。 鳌猿听着,也忍不住充满希翼,当初的种种手段,也不过是为了兽门崛起而做。 天下万兽,兽门一统! 282 击溃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整个深山林子,忽然起了风,让原本闷热的空气,一下子舒缓许多。 离着徐安藏身的地方不远,除开周长老外,另外两个兽门长老,闭眼端坐,神情凝重,已经开始吐出晦涩无比的字节。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准备施展秘术了。 鳌猿站在最高的树梢上,冷着一双眼睛,盯着山口的方向。 徐安,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不会让你得逞! 叹了口气,鳌猿忽然想起,第一次和徐安见面的时候,是在小瓶城的海堤街上,徐安亡命天涯,他给徐安指了路。 理由很简单,他想收服一名大将,共入兽门。 可惜,随着往后事情的发展,鳌猿忽然发现,这徐安根本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总是能够一次次创造奇迹。 这样一个人,岂会甘心居于人下! 鳌猿查过徐安的过往,自然,也查出了与万家的瓜葛。 莫名的,鳌猿忽然可惜了起来,那个万庚风,何尝不是这样,想收服徐安,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叛将。”鳌猿眯了眯眼睛,吐出一句。 这个世界上,不乏慧眼识珠之人,自诩伯乐,自诩发现了千里马,然后再自诩能降服千里马。 却不知千里之马,岂能卧于槽枥。 不动声色揉了揉眼,徐安扫视过去,发现周长老的神色已经渐渐红润,而另外两个长老,则愈加的发白。 换句话说,再过一会,只要能杀死周长老,徐安便有把握歼灭这帮兽门的人。 一声又一声的兽呓,长长短短,夹带着莫名的威压,压得四周草木皆纷纷摇摆。 “小心了!”鳌猿吼了一句。 兽门余下的六个徒子点头,更加谨慎地守着各个方向。 “起火了!”其中一个徒子高喊,声音带着惊恐。 鳌猿皱着眉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经打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火舌,火顺风势,越烧越旺,顷刻间,将附近的林木一下点着。 也亏得周长老选的位置空旷,火势暂时还没蔓延到。 “莫不是兽火?”周长老大喜。 上古巨兽,其中不凡一些会吐出炙火的,所以,周长老才会这么觉得,这更代表了,上古巨兽要被唤醒的迹象。 只是周长老不知道,徐安一直躲在附近,那些火舌,不过是燎手功迸发的。 鳌猿太谨慎,加上附近太空旷,燎手功烧死兽门的人成功率极低,这把火,不过是徐安混淆视线罢了。 收回手,徐安闭起眼睛。 嗖! 一个人影,从远处迅速跃来,二话不说,朝着正在布置秘术的两个兽门长老扑去。 “徐安!”鳌猿惊叫出声,“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护卫!” 周长老皱着眉头,明明布下了迷阵的,为何这徐安还能轻易闯进来? 徐安不答,身影已经掠到两个兽门长老身前,举起拳头,就要轰下去。 两个兽门徒子大怒,悍不畏死地舍身来挡。 徐安收回了手,换了个角度,继续举起拳头。 “围剿!”周长老怒道。 他先前还以为,这合作应当是相当愉快的,徐安不闹,好好让他们寻到古兽,这事情多完美。 兽门的秘术有个弊端,若是施展了半途而废,会自伤得很严重,这也是为什么周长老和鳌猿这么小心的原因。 周长老不敢大意,亲自出手,护在两个长老周围。 徐安依然没答话,转过身子,迅速跳开包围圈。 鳌猿则领着人,往跃到一旁的徐安追去。 卧在附近的徐安,冷冷睁开眼,以极其夸张的速度,往前冲去。 而原先那个“徐安”,瞬间化成了烟气飘散。 “这是残影啊!徐安......你究竟还有多少东西瞒着世人!”鳌猿声音发抖。 附近的火舌,四处攀逃,一时间滞住了鳌猿等人回旋的动作。 周长老也怔了怔,猛然间察觉到身后一股霸烈的道气袭来,正当回头去挡时,发现已经来不及。 砰! 周长老背后被重重一拳轰来,整个腰骨一下子被轰得前凸。 “长老!”鳌猿大惊,周长老可是兽门复兴的希望,绝对不能有事情。 徐安喘着粗气,正待轰出第二拳的时候。 鳌猿已经冲过一道道火舌,连续几掌,将徐安逼退。 两人四目相对,鳌猿咬了咬牙,他虽然知道徐安分了残影,肯定会损耗气力,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拼。 徐安,太危险了。 二话不说,鳌猿背起奄奄一息的周长老,迅速起跃,顾不得下方兽门的人,一路遁逃。 “鳌护法!莫要抛下我们!” “两位长老还在此地啊!” 鳌猿忍着心口的酸涩,不听不顾,只背着周长老渐去渐远。 兽门的人,谁都可以死,唯独周长老不行,这是兽门的火种! 徐安的气力已经快到尽头,看着鳌猿背着周长老遁逃,有心无力,只好侧身后退,当然,又撒下了一把烈焰。 原先这越晃越激烈的深山林子,忽然间平息下来,两个兽门长老以及几个兽门徒子,皆是奋力挣扎,无奈火势太大,瞬间裹了过来。 徐安冷着眼睛,退到火势外面,看着兽门余下的人,慢慢被火焰吞没。 怜悯,是留给善良的人的,而不是这些妄图破坏世界的人。 踏在半空,鳌猿垂头看了一眼,满目泪花,兽门最为珍贵的,便是这些老人,唤醒古兽,也要靠这些老人,没想到徐安一把大火,便烧死了两位长老。 而背上的周长老,已经奄奄一息,嘴里不断咳着血。 鳌猿红着眼,猜得没错的话,刚才看着“徐安”下山,不过也是残影罢了。此后,哪怕那位贵人再如何相助,兽门也只能暂时躲避一段时间了,周长老的伤,但愿不会伤及性命。 原先可能藏着古兽的那片深山林子,按着徐安的吩咐,林小棠悄悄带着人,用水泥封死,铺了一层隔音板后,盖上厚土,再寻来无数的巨石压在上面。 虽然这样并不一定能防止古兽出世,但目前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兽门的人,受了这次重创,应该暂时不会打古兽的主意了。 至于兽门嘴里的贵人,徐安暂时没法猜出是谁,会不会真是明家人? 兽门若是复兴,俗世和海上世界,必然遭受大难,若如此,帮衬兽门,又有什么好处? 283 继承离岛的夙念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在狮子关呆了小半个月,陈薇薇的伤势,终于好转起来,只是由于这次的重伤,寒气仿佛重新凝结起来。 握着陈薇薇的手,徐安只觉得凉气沁人。 “女子属阴,这次的车祸又伤及了肺腑,须静养一段时间了,不沾湿气,两三月便好。”某位狮子关的名医如此说。 徐安没信,陈薇薇的天生寒体,他再清楚不过。 当初的陨燧粉,也不过起了压制的作用,而后在帝岛,燕辞北应该是用某种秘法,将陈薇薇的寒气逼了出来。 至于是何种秘法,只能等回帝岛再问了。 离着狮子关不远,一个偏僻无比的村子,寥寥几户人家,村尾末的一户人家,隐隐还散发着血腥气。 鳌猿脸色黯淡,看了一眼附近的几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往往会产生很大的戾气。 为了不暴露,他只好杀了,整个小村落的人都杀了。 周长老夸张地凸着眼珠子,脸色惨白,下半身子被徐安轰了两拳,已然成了死肉,毫无知觉。 若是瘫痪还好,鳌猿最怕的,周长老会因此死去。 周长老死去,兽门也将死去。 迫不得已,他送去了消息,请那位贵人出手,救下周长老。 死气沉沉的村子上,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人,迅速掠来,随后,稳步踏落在地面。 鳌猿咬着牙,极为小心地探出头,认真看了好一会,才缓缓走出去。 黑衣人站在鳌猿面前,巨塔般的身子,一双眼睛从面罩中露出,居高临下地看着鳌猿。 “你是贵人?”鳌猿皱眉道。 黑衣人摇头,声音略微粗犷,“受人所托而来。” 随即,黑衣人将一个清亮的小瓷瓶,递到鳌猿手上。 鳌猿沉默接过。 “上面的人说了,身中徐安两记轰拳,怕是治不好了,这些丹药,只能续命,以后劳烦你背着行动了。” “徐安如今在狮子关,孤身一人,你既然来了,何不去斩草除根?”鳌猿沉声道。 黑衣人垂着头,沉默了好一阵,“我打不过他。” “你我二人合力,还是不行?” “不行,徐安今非昔比。” 鳌猿冷笑,“堂堂一个古武世家,居然......” “慎言!”黑衣人粗暴打断,迅速环顾四周。 鳌猿顿了顿,随即不再发声。 黑衣人松了口气,“上面人说了,这段日子,你且带着周长老养伤吧,莫要招惹徐安了。” “我有其他选择吗?”鳌猿冷笑,往院子里走去。 兽门三个长老,死了两个,以后即使寻到古兽的位置,要将之唤醒,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黑衣人立了一会,也踏上半空,不到一会,消失在了远方。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万庚风的注意力,永远在那座死火山上。 “淳于狗,火山下是什么?”万庚风淡淡笑道。 一个中年胖子缩着脖子,眯起眼睛,“大概是一条会喷火的龙,不然,这火山怎么这么热。” “淳于狗,你真是狗一般的见识。”万庚风摆了摆手。 离岛上,能和万庚风合得来的人不多,即便他如今已经入了淳于雄的法眼,却依然没有赢得任何“友谊”。 唯有这条狗,向来和他走得近。 淳于家的族人太多,淳于狗据说上两辈的正脉之后,可惜上辈人叛变,皆被斩杀。离岛人念他可怜,才饶了他一命,当然,淳于狗这名字,也是岛上的人有意为之。 叛徒之后,能活着便算大幸了,安安稳稳在厨房里做个厨子,落魄一生,也安稳一生。 这似乎是淳于狗的命运了,直到他攀上了万庚风,才觉得开始有了希望。 “验毒的供奉,当真没法子拉拢?”万庚风淡淡道。 淳于狗摇头,“那是廉伯的人,相当于死士了。” 万庚风笑了笑,这种计划他并非付诸行动,还是那句话,不到万不得已,一个奄奄一息的离岛,不是他想要的。 将淳于狗驱走,万庚风独自踏着小路,往庄园里走去。 “相公啊!”一个如骷髅一般的人脸,带着满头的野花,一下子跳到万庚风面前。 淳于雪脸上,右脸侧边位置,还粘着一块即将掉落的角质层。 去了老皮,却换不上新皮,原本的半张脸皮,拉伸得越来越薄,却遮不住半脸血疤,如此,让淳于雪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更加丑陋。 万庚风莫名地有些担心,他和淳于雪交合,体内也感染了剧毒,莫非也要复发了? “相公啊,我今天美不美?” “很美。”万庚风边笑边垂头,在淳于雪布满角质物的额头,亲了一口。 “父亲说了,等孩子出生,就让他做继任家主。” 万庚风面容平静,“当然,我们的孩子将来肯定要做家主的,到那时,我们就在火山边下隐居,天天夜夜看风景。” “疯子。”转过头,万庚风暗骂了一句。 一只花蝴蝶从眼前飞过,淳于雪尖叫着伸手去抓,趔趄几步,一下摔倒,肚子里的半个花花枕头,一下子掉了出来。 淳于雪原本鼓鼓的肚子,也一下子消去。 “孩子死了啊!”淳于雪凄厉地尖喊。 万庚风咬了咬牙,走过去将淳于雪扶了起来...... “我讲过,你若是和雪儿生了孩子,离岛的古武,自然会传授给你,莫非,你不动心么?”淳于雄靠在椅子上,抬头开口。 万庚风堆出一副兴奋的模样,“岳父能赏识,我自然开心,可惜,我又担心雪儿的身子受不住。” 淳于雄笑了笑,“你们的感情我是知道的,我找仙医问过了,无碍,可生育子嗣。当然,第一个男儿,必然要姓淳于。这是大功,我也老了,将来雪儿和孩子,还须靠你啊。” 廉垂着头,在一旁默然不语。 走出离岛大厅,万庚风冷着一张脸,他听说了,那个徐安最近又练成了一门绝技,三化残影!能化出三次残影! 要加快了,真地要加快了。若再耗费时间,恐怕那个徐安,会变得越来越恐怖,到那时,要想再将他踩在脚下,只会比登天还难。 回到那间装饰得无比奢华的屋子前,万庚风咬着牙,冷冷盯着面前疯疯癫癫的人影,踌躇了一小会,几步迈过去,大手一揽,将淳于雪抱入了屋子。 284 二岛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上,燕大鸿觉得自己一切都格格不入,哪怕是以前最擅长的统筹资源,徐安也交给了诸葛笑来做。 他向燕沉鱼诉过苦,燕沉鱼只告诫他莫要过于执念。 执念是什么?对野武者的恨意?抑或是对燕辞北的敬重? 帝岛易主,他是同意的,他知道徐安,肯定会为了帝岛崛起尽力。 只是,如今他和徐安两个人,已经越走越远了。 路过的女供奉提着食盒,再次被燕大鸿拦住。 “今日吃的是海带羹......还有一碗红虾。”女供奉颤声道。 这几天,燕大鸿总会挡住她的路,看食盒里的饭菜。 “去吧,他劳累了大半日,该饿了。”燕大鸿淡淡道。 住在帝岛正房居室的老人,燕大鸿打听得很清楚,甚至猜得出,徐安正委托他做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至于什么事情,燕大鸿暂时猜不出。 他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变成了一个奸细般的人物,总想揣摩徐安,看透徐安。 君明而臣忠,君颓而臣叛。这是燕大鸿最近揣摩的话。 偌大的帝岛,好像,真的没有一个人在乎他了。 徐安的正房旁的居室里,孙裴满头乱发,脸色却极为兴奋地看着面前的竹简。 到如今,已经成功破译了小半本。 内容有些吓人,孙裴甚至一度考虑,要不要将这本竹简毁掉。 不过,后面在了解徐安是怎样一个人之后,便放弃了这种打算。 “阿波,徐安回来没有?”孙裴抬头问。 送饭菜的女供奉想了一下,“没见呢,附近巡守的人,都没见来报。孙大师,你有事情吗?” “没有,徐安回了让他来一趟。”孙裴笑道。 ...... “明小剑!那里真的没有古武?”不知问了多少次,马长歌还是没有放弃。 自然,指的是在鲧皇海宫那会。 “没有哇,我没看到。”明小剑瓮声瓮气地回答,铁塔般的身子,极为夸张地将整片阳光遮住。 “前些日子你去哪了,我上驼人岛寻你,你不在岛上!” “我大兄带我去寻宝了。”明小剑抠了抠嘴巴,“寻到个鸟!” “蠢材!”马长歌骂了一句。 自万年起,明家人一直都是马家人的家奴,马家人看在明家忠心耿耿的份上,拼命提拔起来,再加上明家几代家主的英明手段,居然一跃而起,成了第三古武世家。 所以,马长歌即便骂了明小剑,没有半分犹豫。 明小剑咧着嘴,被骂了,也没有半分怨气。 “你说,会不会是徐安偷偷把古武拿走了?”马长歌顿了顿,继续皱眉道。 虽然这种话很没有道理,以徐安那时候的状态,动都动不了,如何能取走古武? 不过,他觉得徐安不能以常人论之。 明小剑豪爽大笑,“没有哇,他那时候都差不多死了!” 那时候几个人都看到了,徐安的状态,确实和死了差不多。 “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燕大鸿独自立在海岸边,眼神说不出的难过。 他调查的某件事情,终于有了下落。 他虽然不知道,徐安为何能做到那一步,但确确实实是做到了。 “若是我将徐安占有古武的消息,透露出去......会如何?”燕大鸿想了一会,不敢再想,忽然双目泛红,一下子跪倒在地。 “燕岛主!我该如何!” 死了的燕辞北,听不到活着的燕大鸿的话。 海风加烈,像浅浅的巴掌一样扇着人脸,扇得燕大鸿瞬间清醒。 人可以死,可以被欺辱,但不能做罪人,做了罪人,死了之后,灵魂也羞愧得不能安宁。 燕大鸿失魂落魄地抬起头,趔趔趄趄地往帝岛里走去。 兽门的沉寂,让原本蠢蠢欲动的海上世界,迎来了表面上的平和。 颜家文家重归于好,淳于家也不再发难,马家和明家依然玩到一起。 哪怕那些海上的野势力,也循着各自的轨迹,不偏不犄。 四月初八,天气微晴,徐安背着陈薇薇回了帝岛。 撇开所有迎着的人,徐安迅速走到燕大鸿面前。 燕大鸿莫名地心头一慌。 “燕兄,燕老爷子替薇薇逼出寒气时,可用了秘法?”徐安沉声道,他试过,用气劲将陈薇薇新衍生的寒气逼出,却发现半点效果都没有。 燕大鸿暗暗松了口气。 “燕岛主好像带着夫人,去了北方的极寒之地,回来时没多久,夫人便好了。”燕大鸿老实道。 “万年冰山?”徐安咬着牙。 “应该是,去了约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沉默了下,徐安点点头,要离开的时候,燕大鸿忽然一把扯住了他。 “燕兄还有事情吗?” “岛主,我想了想,野武者固然可以收留,但不应该安葬在帝岛,帝岛的墓地,是古往今来那些帝岛卫士才能栖身的。” 燕大鸿自以为已经退了一大步,只要徐安同样这一点,他便会重新焕发忠心,一心一意为帝岛。 可惜,他失望了,从徐安的眼神里,他看出了犹豫和失望。 “燕兄,以后再议吧。”徐安叹了口气。 燕大鸿松开手,无力垂下。 旁边的诸葛笑等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燕大鸿。 “若无规矩,便不成方圆,帝岛若要大势崛起,须要等级分明!雄狮正战,鬣狗旁击,雄狮岂能和鬣狗并列!”燕大鸿吼道。 走在前方的徐安,身子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 对于徐安而言,帝岛上根本没有雄狮和鬣狗之分,护卫帝岛,英勇战死的人,绝对有资格葬在帝岛之上。 燕大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死谏者的悲哀,往往在于上位者的不屑一顾。 曾几何时,燕辞北还是岛主的时候,燕大鸿每每抒发己见,总会赢得满堂喝彩以及燕辞北的频频点头。故而,在燕辞北闭关的时候,他脱颖而出,成了代理岛主。 可惜,都过去了,辉煌一去,迎来的却是阴霾。 帝岛不仅易了主,连对野武者的铁血手腕都易变了。 等所有人走完,燕大鸿腿一软,半跪在地上,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孩子一般,痛哭起来。 “二岛主......”有好心的供奉走过来,想将燕大鸿扶起。 极不巧的,这个供奉刚好是野武者晋升。 “滚开!”燕大鸿抬头,满脸狰狞,冷冷吐出一句。 285 金蟠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极北有冰山,这是老徐告诉他的事情。 “如今才四月,极北之地万里冰川,表层刚开始消融,现在去不得。即使要去,也要再等两月。”老徐抬头,声音里微微叹息。 陈薇薇咳着喉头,喘出的呼吸里,带着沁人的凉气。 徐安沉默一下,倒了一杯热水,喂着陈薇薇慢慢喝下。 他没有想过,一次重伤,会令陈薇薇的寒症复发得这么厉害。 “等两月吧,徐安,你运气再好,那漫天的冰川塌倒下来,你自问能抗得住吗?”老徐继续劝了一句。 垂了垂手,徐安默然不语。 “这段时间,用气劲压制住薇薇体内的寒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当然,这治标不治本,燕老儿当初带着薇薇去极北之地,这法子是不错的。” “什么法子?”徐安急道。 “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让薇薇受尽寒气,等外面的寒气牵引,体内的寒气随即也涌到了百会穴附近,再用气劲逼迫出来。薇薇原本是好得差不多了,可惜体内寒气再次衍生,凝聚,再加上这次的重伤,才导致一朝寒气错乱。如今之计,只能先将寒气压住,等极北之地的冰川消融得差不多了,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徐安叹了口气,踌躇了一阵走过,有些心疼地握住了陈薇薇的手。 寒气沁人。 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徐安巴不得,能有破开万年冰川的力量,如此,便不用等了。 孙裴差一点实现了他的愿望。 居室里的杂稿堆得哪里都是,找了好一会儿,孙裴才翻出一本泛黄的古籍,翻开,递到徐安面前。 泛黄的页册上,一头全身遍布鳞甲的巨龙,头生尺角,绕着一根巨柱,似乎要冲天而起。 “龙?”徐安惊了惊,一下没明白孙裴给他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确切的说,这是金蟠,一头恐怖的上古巨兽。” 徐安皱了皱眉,蟠龙他倒是知道,古时的皇帝宫殿里,那些立堂的殿柱上,都会刻着即将冲天而起的蟠龙。 可金蟠是什么?金色的蟠龙? 多少古籍录册,都已经明确记载,万年之前,炎黄大战蚩尤之前,鲧禹二帝治水之前,龙这种神秘生物,由于天罚,早已经灭绝。 还会有龙么? 孙裴似乎看出了徐安的疑惑,“古时皇帝死了,朝堂衰落,而皇帝的那些后裔,经过变迁成了野武者甚至俗人,但你不能说,皇帝的血脉已经灭绝,委婉一些,你可以将这条金蟠看做是龙类的孙子辈,当然,它也不是真正的龙。” “上古的东西,很多我们都说不清楚,鲤能化龙,老蛇历经天罚也能化龙,甚至长蛇与鹿马的杂交物,也有可能变异成龙,这些东西有待考究,但我想说的是,或许,类似金蟠的这种上古巨兽,已经取代了龙的地位。” “我没判断错的话,五龙氏当初相助皇帝击败蚩尤,五人乘坐的,应该就是这条金蟠。” 徐安心头震撼,确实,孙裴的话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 “孙老爷子,莫非你的意思,这本古武是和金蟠有关?” 孙裴静静看了徐安一眼,点点头,“确实如此,这本古武......有点可怕。” “怎么讲?莫非上面不是招式武功?”徐安皱眉。 孙裴摇了摇头,“我破译了小半本,大多是一些养气的法门,直到最近,我才发现,这小半本之后,说的尽是如何与金蟠取得沟通的法子。我估计......这是一本召唤金蟠的古武!” 闻声,徐安差点立不稳身子。 金蟠!那可是上古巨兽啊,甚至比巨鳌黑蛟那些,还要强横许多,当初五龙氏可是骑着金蟠,对抗蚩尤立下了赫赫功劳。 “如何?上面有没有讲金蟠在哪处地方?”徐安沉声道。 孙裴苦笑,“越到后面,古字体越晦涩,破译的难度也越大,我暂时只看到这些,我估计破译完本的时间,恐怕要延长了。” 徐安略微失望,点点头,安慰了孙裴一番,让他先注意身子。 走出居室,徐安自嘲一笑,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鳌猿那些人的执念,能有一头古兽为己用,该是一件多么震撼的事情。 “岛主,二岛主......离岛了。”张贺匆匆走过来,声音有点发沉。 燕大鸿离岛,可以理解为叛变,也可以理解为心灰意冷。 徐安更愿意,燕大鸿是后者,他不想一个原本能交心的人,最后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岛主,我让追剿的人回来了。”张贺垂着头,声音有点嘶哑。 和他一样,燕大鸿也是帝岛的老人,虽然偶尔意见不同,但他没有想到,燕大鸿会走到这一步。 “他不看好野武者,可惜,若是没有那些忠心的野武者,帝岛恐怕连列阵的人凑不齐。张贺,从俗世那里,我们便是朋友了,你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默守陈规的人,帝岛眼下虽然看着四方交好,实则危险得很。” “我明白。”张贺正色道。 “燕大鸿离岛,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好像有这么一句,君明而臣忠......君颓而臣叛。” 徐安苦笑,“他在生我气呢,算了吧,他的房间留着吧,以后回来也能住。” 张贺顿了顿。 徐安挥了挥手,略微烦躁地踏着脚步往前走去。 他有一瞬间想过,燕大鸿会背叛自己,将帝岛的信息透露出去,不过转念一想,燕大鸿原本便是帝岛人,甚至是帝岛古老皇族的后裔,应该不会做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 何况,帝岛根本没有其他有价值的消息。 除了那本古武,不能让外人知道。 想到古武,徐安心头莫名一凛。 “二岛主总是拦着我,翻看送过去的饭菜......”女供奉阿波声音发抖。 “然后呢?” “看了一会便走了,每次如此。” 徐安皱着眉头,挥手让阿波离去。 ...... 燕大鸿风尘仆仆,他倦了累了,只想做一个野武者,在帝岛这么久,他存着不少好东西,足够买一个荒岛,平静地活着。 有那么一瞬间,燕大鸿有想过,将徐安占有古武的事情,透露给五大古武世家,如此,他自然能获得一份立足的供奉位置,甚至,有可能上升成为某个古武世家的心腹。 但,他不想那么做。 他心头里,还有这么一种错觉,他依然还是帝岛的人。 如果徐安能亲自出来寻他,再妥协某种意见,帝岛,自然还是他的母树。 他依赖着帝岛而活。 “徐安,雄狮和鬣狗,终究不能并列啊!”燕大鸿孤身立在海船上,仰头大呼。 死谏者,以各种手段相谏。 286 颜禄请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个月后,鳌猿面容惨白地走过一座俗世镇子。 镇民惊慌地驱赶,用锄头,用镰刀,用木棒,不余其力地驱赶着如疯子一般的鳌猿。 鳌猿没有动手,只开口讨了一碗水。 喝了之后,返身继续往前走去。 等鳌猿走远,镇民议论纷纷。 “那是个疯子啊,背上的死人,都已经化蛆了,他还背着。” “或许,是他很重要的人,又没钱下葬。” 尽管远了,鳌猿依旧听得很清楚,听着听着,整个人红了眼睛。 周长老死得太久,尸肉黏住了鳌猿背上的衣服,曾经痛苦的神态,演变成了眼口鼻皆张的模样。 蠕动着尸蛆的手已然见骨,还揽着鳌猿的脖子。 很多很多年前,江南俗世某间孤儿院。 “刘德光,你爷爷来接你了!” 那时候的刘德光还不叫鳌猿,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周长老便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带他入海,授他气劲功夫,换句话说,没有周长老,也就没有了鳌猿。 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刘德光,像一粒烟尘般,投入车嚣人闹的俗世世界,为了结婚,为了买房而拼命流汗。 “你如今是兽门长老了.....兽门交与你了。”这是周长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兽门没有门主,只有大长老。 如今,鳌猿成了兽门唯一的大长老,象征传承的蓑衣,被他一直挂在腰带下。 徐安?贵人? 徐安!贵人! 白虬山,据周长老说,以前曾有一头龙类巨兽落于此地,兽门人在此寻了千年,却不见所踪,但最后,白虬山却成了兽门人的归宿。 缓了一口气,鳌猿忍着心酸,将揽着自己脖子的枯手掰开,“啪”的一声,却一下子掰断,半截枯手被他一下抓在手上。 鳌猿顿了顿,将头伏在地上哭吼起来。 ...... 这段时间的海上世界,兽门沉寂,各大世家也从鲧皇海宫的事情中,慢慢缓了过来,重归于好。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岛主,天武擂要提前召开。”张贺来报,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天武擂,算是海上世界最高水准的擂台了,届时五大古武世家,各方野势力,甚至隐世的高手,都有可能出场。 当然,哪怕是身为帝岛岛主的徐安,或者马家家主的马跃天,也都可以出场,不过一般来说,上位者不会下台,只让最得力的供奉或者家族子弟上去。 徐安一瞬间猜出了马跃天的意思,难得如今海上世界太平,提前召开天武擂,能让海上世界的高手更加凝聚到一起。 算了算时间,离着万年冰山表层化开,还有一个月余,参加完天武擂,刚好可以带着陈薇薇,和老徐一起赶赴极北之地。 莫名的,徐安又想起了兽门背后的黑手,莫非真的是明家人?如果,在天武擂上,明家人会不会因为兽门的事情,而对他下杀手? 毕竟,是徐安一手造就了兽门如今的惨状。 两个长老死了,剩下的周长老,中了两记轰拳,最好的结果,估计也要半身瘫痪。 “陈肖来信了么?”沉默了一会,徐安发问。 “上个月来了一封,这个月倒没来,不然我去请吧。”张贺说道。 徐安摇了摇头,“到时候,我带着钟南羽去吧,帝岛这边,你这段时间多留心一下。” 苏武在俗世,鲸人陈肖在历练,老徐要坐镇帝岛,徐安都不想打扰。 带着诸葛笑固然能变通一些,但鉴于淮城峰会的事情,其他的人除了离岛和大剑门外,估计都不想太过靠近徐安。 想来想去,只有钟南羽最合适,虽然莽撞了些,但气劲功夫,虽然不低,但足以当初颜禄那个层面。 白港位于东南海域,原本是俗世的港口,几千年前颜家迁入此地之后,将俗世人赶走,长了这里繁衍生息。 离着天武擂还有些日子,颜禄已经坐不住了。 坐不住的原因,是因为徐安。 颜家联军攻打帝岛,惨白而回,淮城峰会之上,徐安化出三道残影,再一次拂了颜家的面子。 他有点担心,徐安在天武擂上,会不会对他发难。 而他的那个大兄颜福,却一直劝他隐忍,先不要与徐安为敌。 这算什么,都欺到脸面上了! 门被推开,一个供奉走入,在颜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颜禄脸色转喜,随即有些担心地往窗外看。 “我看过了,颜长老这两日去了海上历练,家主,天助我等啊!”供奉开口。 “人如何?”颜禄海上不放心,急忙又问了一句。 “无错,是个高手,一掌断水!不过,他要的东西......是断水剑的赝本。” 断水剑的赝本!相当于将颜家古武外泄了。 咬了咬牙,恍惚之中,颜禄仿佛又看到那个徐安,正阴恻恻地冲着他笑,然后伸直了手,一拳轰来...... “就这么办!走!”颜禄眼神决绝。 海上世界,除了五大古武世家,一些大点的野势力,还有数不清的野武者,野武者其中,包括了一些隐世不出的高手。 百多年前,马家曾有一个公子,仗势杀人,灭掉了一个海岛,没想到,两名年老体迈的野武者从远处跃来,将实力不俗的马家公子以及十几个马家供奉杀死。 还有帮助徐安的那个骑鲸老头! 这证明了,这海上世界,肯定还有许多因为某种原因隐世的高手。 颜禄极为小心地跃出白港,在供奉的领路之下,来到了深海不远处,一艘停航的海船上。 让颜禄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两人,哪里有半点高手的模样。 一个白发老妪,拄着铁拐步履阑珊。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娃,干瘦吧唧,像得了厌食症一般。 “高手?”颜禄咬着牙,转头瞪了供奉一眼。 他处心积虑地瞒着颜福,请来却是这样的人物! 供奉大急,“家主,我可是亲眼所见,那个老妪能一掌断水的。” 颜禄皱着眉头,正了正脸色,抬头拱手,“未指教?” 老妪没有答话,淡淡扫了颜禄一眼,轻描淡写地一掌劈出。 轰! 面前的海,居然从中断流,起码有十余秒的时间。 颜禄大惊,这等手段,哪怕是他再苦练十年,也不敢说打得出来。 “杀了徐安,赝本我亲自送来,再加十船资源。”颜禄沉沉吐出一句。 老妪沉默了一下,领着小女孩,慢慢踏下海,缓缓行去。 287 毒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堂堂一个古武家族请人出手,说起来,这是无比耻辱的事情,也间接证明了,这个家族依然频临没落。 颜禄不在乎这些,杀了徐安,颜家便能安稳下来,潜在的威胁也会消失。 脸面这种东西,早在攻打帝岛的时候,就已经丢尽了。 颜福孤身立在海面上,看了许久后,脸色黯淡。 最终,他选择了不阻止。 能杀了徐安,便可喜可贺,杀不了,死的也不是颜家的人。 至于徐安会因此发飙,颜福就更欢喜了,到那时,马跃天也没有借口拦着他了。 “沙婆子,倒是请对人了。”颜福笑了笑。 离着帝岛不远,曾经的麒麟岛,由于徐安的插手,已经变成了一处交易岛,资源换秘籍,换宝物,换吃食,虽然不能和文家的交易岛相比,但总算初具规模了。 只要上缴极少的资源,便能在这里各自交易。 一个白发老妪,拄着铁拐,满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老妪身边,一个污垢满身的女娃,也嘴唇发白。 掏出一枚略微破旧的竹简,老妪嘶哑大喊。 “古武,一百船资源!” 声音刚落,无数人聚了过来。 古武这种东西,可是难得一见的,甚至,会引起各方上位者的抢夺。 可惜,有长者翻了翻后,脸色嘲弄,“老姨,你这都不是古墨所绘,哪里是古武,咦,这墨汁儿还没干呢,都脏手了!” 四周的野武者大笑起来。 麒麟岛上,时常有人想鱼目混珠,但混得这么明显的,这个老妪是头一遭了,居然还开价要一百船资源,你怎么不去抢呢! “这就是古武啊!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老妪怒道。 旁边的人嗤笑,“得了得了,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我们换不起。” “这北海海域,莫非都是穷鬼!连一百船资源都没有!”老妪叹气。 旁边的小女孩,也捂着脸哭喊起来。 “我说老姨,那边,啧啧,你看那边,那里是帝岛,是北海海域最大的雄主,徐岛主买得起,你去问啊,看他会不会把你轰出来!” 老妪似乎为了置气,带着小女娃,气冲冲地跃上海船,往帝岛方向而去。 先前在麒麟岛上巡守的帝岛供奉,皱了皱眉头,但也不好动手,急忙喝喊老妪停下。 “若是耽误了你们岛主的古武!你承担得起来吗!” “罢了罢了,就一个老婆子和女娃子,随着她们吧。”其中一个帝岛供奉无奈道。 帝岛也并不是不接待外客,偶尔还是有些野武者得了宝物,拿上帝岛去换的,若真是价值不菲,徐安这边倒也不吝啬。 帝岛大厅里,徐安和诸葛笑商量了一些天武擂的事情。 猛然间有供奉来报,大意是有对祖孙说得了古武,要上岛交换。 “古武?”徐安惊了惊,顾不得商议事情,和诸葛笑双双往海滩走去。 如供奉所言,一对祖孙正举着一份陈旧竹简,喊着要换百船资源。 如果是真的古武,换百船资源倒是不贵。 沉默了一下,徐安了过去。 诸葛笑急忙使了个眼色,钟南羽摸着头站在徐安身边。 ...... 麒麟岛上,一位长者原本还在侃侃而谈,忽然间脸色发青,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咳血。 最后,身子抽搐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有毒人!”一个野武者惊喊。 瞬间,两队帝岛巡守跃过来,迅速控制住了局面。 可惜,附近并没有任何可疑之人,大多都是相熟的野武者。 “他碰过什么?” 沉寂。 忽然,一个野武者大喊,“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个老婆子要换古武,他碰了那份竹简!” “人呢?” “好像......去帝岛了。” 徐安抬着头,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祖孙,很普通的装扮,估计是底层的落魄野武者。 “古武我看看,若是真的,我便换了。”徐安淡笑道。 “这就是古武,不信你看!”老妪神色很气恼,像置气一般,将整份竹简压在了徐安手上。 徐安捧在手里。 老妪还在喋喋不休。 旁边的小女娃,眯起了眼睛。 毒人的毒,你若沾了碰了,对不起,神仙也救你不得。 “嘿,这哪里是古墨,新添上去的吧!”一旁的钟南羽发现,他看得很清楚,那些黑色的墨汁,已经流淌到了徐安的手掌上。 不对......这墨汁变成了青色。 嗡! 徐安怒吼一声,整只手掌燃起烈焰,瞬间,微微甜甜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之中。 “有毒啊!不要碰!”小女娃大叫。 老妪绝望地闭了闭眼,随后一掌拍在小女娃身子上,跃起身子往前掠去。 一头巨鲸从海水里跃出,巨鲸上的老徐沉声拍出一掌,掌劲带风,将老妪拍落海里。 钟南羽带着人,愤怒地围了上去。 徐安重重喘了一口气,再细看时,发现整只手掌,已经烂了一小块,幸亏他发现得早,及时用了燎手功,将毒气逼散。 诸葛笑冷着脸,松了口气。 “徐安,那个小女娃,会不会是同伙?”诸葛笑指着晕倒在地上的小女孩。 约莫不到十岁,脏兮兮的脸上,还带着稚嫩。 “你的意思是苦肉计?” “不对,是一计不成,再行一计。”诸葛笑皱眉道。 徐安没有答话,这种情况还真不好判断,何况,他并不是那种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的人。抬头看时,发现钟南羽已经扛着一具尸首走了回来。 徐安惊了惊,让钟南羽迅速放下尸首。 “不要命了么,这是毒人!”徐安喝了一句。 对于毒人,他最熟悉不过,当初的万庚风便是毒人,布局杀了燕辞北以及大部分的帝岛供奉。 钟南羽怏怏地放下尸首,走回了徐安身边。 “怎么处理?”诸葛笑指了指地上的小女娃,已然昏迷过去。 “杀了吧。”徐安淡淡道。 钟南羽叹息一声,抬腿就要狠狠踏下去。 “等等!钟铁牛!你在做什么!”不知何时,燕沉鱼刚好走过来,立即喝了一句。 钟南羽的脾气莽撞,在帝岛上向来被人喊成铁牛。 燕大鸿出走的事情,让燕沉鱼最近有些不好,一个帝岛的老人,说走就走了。 “岛主让我下手的......”钟南羽撇嘴道。 “我还是帝岛的公主呢!”燕沉鱼吼道,似乎为了某件事情,眼眶有点发红,“一个女娃,若是假死,你抬腿的时候,她早该惊叫了!” “徐安,我在帝岛,还能说得上话么!”燕沉鱼冷声道。 “自然可以。”徐安叹了口气。 新老交替的力量,往往最容易衍生冲突。走了一个燕大鸿,徐安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这个小女娃放了,我会送她出岛!看模样不到十岁,你就这么笃定她是坏人?” “也行,到时候我让钟南羽跟着你。”徐安摊开手,有点无奈。 燕沉鱼言罢,冷冷转身,几个女供奉颤颤巍巍地往地上的小女娃走去。 “诸葛,你想些办法,将燕大鸿唤回来吧,如果,他还当自己是帝岛人的话。”徐安闭了闭眼。 诸葛笑沉默了下,点点头。 海风吹过,灼烧的气味散去,微甜的气味变淡。 没有人看见,小女娃的脸上,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288 沙婆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姐姐,那个人好凶啊!”被救醒的小女娃,伸手指了指徐安。 燕沉鱼没有说话,没有看徐安,径直走过,叮嘱了诸葛笑几句。 “姐姐,不然我在岛上玩两天,好不好?”小女娃晃着燕沉鱼的手,眼睛微眯。 “出岛。”燕沉鱼淡淡拨开小女娃,抬头喊了一声。 钟南羽转头,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徐安。 “当家的!我不在你不要和人打架啊!”钟南羽瓮声瓮气地喊道。 徐安无奈,摆了摆手。 一艘缓缓的海船,载着四个人,驶离了帝岛,往俗世方向驶去。 “她去找燕大鸿了。”诸葛笑垂头叹气。 “我何尝不知道,让她去吧,有南羽在,一般人也不敢靠近。”徐安苦笑。 ...... 按着徐安的叮嘱,钟南羽一直很认真地盯着小女孩。 “我说钟铁牛,你老瞅人女娃看啥?”燕沉鱼皱眉道。 钟南羽自然不会说是徐安的叮嘱,被燕沉鱼喝了一阵,怏怏地转过了头。 “这个女娃若是敢动手,你出手打死。”这是徐安的原话。 所以,钟南羽不得不小心。 尽管小女娃一路哀求燕沉鱼带着自己,燕沉鱼依然没有半分动摇,很久以前,她便是个性子寡淡的人。当初为了能让陈薇薇上帝岛,所以才答应重新回去。 “你下船吧,阿波,给她一点钱。”海船靠上俗世港口的时候,燕沉鱼抬头说了一声。 小女娃闷闷不乐地接过钱,踏上码头的架桥上,忽然脚板一拐,整个人往海里摔去。 嘭! 钟南羽冷笑,这种手段也忒蹩脚了。 燕沉鱼沉默了下,叹了口气,让其中一个女供奉跃去海底,将湿漉漉的小女娃救了上来。 “我说燕大姐,这明显是在坑人啊!”钟南羽不乐意了,放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烦躁得很。 虽然还没有证据笃定,这小女娃是毒人一伙的,不过小小年纪却有这般的心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燕姐姐,她又昏过去了。”阿波嘟了嘟嘴。 燕沉鱼皱了皱眉,母性的温柔让她一下子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燕大鸿很孤独,坐在俗世的码头,饮着俗世的酒。 他以为,徐安会过来找他的。 “帝岛若没有我!必衰!”燕大鸿将酒瓶掷入海水里,昂头吼道。 刚好走来赴约的燕沉鱼听见,垂着头叹息了一声。 “你们在这里等我。”燕沉鱼淡淡道。 两个女供奉点头,钟南羽早已经退后,盯着船舱里的人。 一个个晃晃悠悠的酒瓶子,浮在海面上,随着涌动的波涛四下漂浮。 “帝岛若没有我,必衰。”燕大鸿扭头,看着走过来的燕沉鱼,又重复了一次。 “太远,徐安听不到。”燕沉鱼苦笑。 “他若能听到,我便不会说了,我倒要看看,诸葛笑那狗犊子,能帮着做什么!帝岛有今日,我燕大鸿功不可没!” 燕沉鱼没有接话,她觉得燕大鸿喝多了,说话闪舌头,脚步趔趔趄趄。 钟南羽显然也听到了燕大鸿的抱怨声,但很聪明的,他没有过去,而是留在原地,紧紧盯着舱里的小女娃。 起了风,钟南羽忽然觉得鼻头有些痒,用手揉的时候,发现揉了一手的鼻血。 微甜的气味,带着一股淡淡血腥气,开始在四周蔓延。 “闭气!”钟南羽大吼。 两个女供奉闻言,急忙屏住呼吸,往前往的燕沉鱼冲去。 钟南羽一脸萧杀,再看船舱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女娃已经不见了。 来不及思考,钟南羽踏步,电射而出。 海岸上,喝得醉醺醺的燕大鸿,显然还没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在胡乱喊着话。 在他下方的海面,随着水波一涌,一圈涟漪荡开,紧接着,一个目光狠毒的娃娃脸露出来,迅速跃身,攀住燕大鸿的腿裸,“嘭”的一声,拖入了海底。 燕沉鱼回身,抽出长剑斩去,无奈气劲太弱,根本无法伤及越去越远的人影。 钟南羽踏步上海,腿鞭扫开,带出一道罡气,轰得海面巨响。 可惜,那个极为诡异的小女娃,居然拖着燕大鸿往海底里钻。 钟南羽潜海寻了一阵,没有寻到,又担心岸上的燕沉鱼等人,只好先跃出海面,跃回了燕沉鱼身边。 ...... “沙婆子死了?”颜禄咬牙,看着面前的供奉。 供奉犹豫了一下,“她想毒杀徐安,被徐安发现,反杀了!” 颜禄艰难地喘出一口气,尔后正了正脸色,“这件事情,不要和其他人讲,包括我大兄。” “我晓得。” 颜福眯住眼睛,有些凝重地抬头看着远处的海面。 “都以为沙婆子是老妪,其实老妪不过是供奉罢了,真正的毒人沙婆子,是那个女娃子啊。” 被海水浸泡,燕大鸿一下子惊醒过来,四下看时,发现一个小女孩模样的人,死死箍着他的身子。 定了定神后,燕大鸿大怒,抬手往小女孩拍去。 “你最好别找死!”小女孩嘴里,发出的却是老人一般粗哑的声音。 燕大鸿咬牙,不管不顾,抬掌继续拍下。 砰的一声,燕大鸿被扇得五官溢血,歪着头昏睡过去。 “我早检查过了,这个女娃身上,没有毒药一类的东西的。”阿波沮丧道。 空气中那微微甜甜的味道,无疑证明了,四周确实是放了毒瘴。 “毒人的血,自然也是毒,大意了。”钟南羽恨声道。 燕沉鱼显得很惆怅,直到现在,她也没明白,抓走燕大鸿要做什么,相比起来,她的价值比燕大鸿要高许多。 离岛上,万庚风背着手,忍不住地想笑。 “很准确的信儿,事情办妥了。”淳于狗咧着嘴。 当初,为了想方设法避开验毒的供奉,淳于狗趁着出去采购资源,寻访了很多毒人。 都说毒人有毒,不可靠近。 淳于狗没理会,报酬大于天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些。 由于淳于狗的态度,获得了许多毒人的好感,而沙婆子,便是与他相交最好的一个。 万庚风一直想着,打听到帝岛的软肋,偏偏最近听说,原本帝岛的二岛主燕大鸿,郁郁不得志地离开了帝岛。 所以,万庚风想“请”他过来。 直到前两天,沙婆子来了消息,大概意思是因祸得福,发现了燕大鸿的踪迹。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即便徐安会查,也查不到万庚风的头上。 “嘿嘿,万老兄,你不讨厌毒人吗?”淳于狗佝偻着身子,绕着万庚风盘转。 “不讨厌,我最喜欢毒人了。”万庚风眯起了眼睛。 曾几何时,我也是一个毒人啊。万庚风垂头冷笑。 289 愿者上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又灌了几口海水,燕大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离开帝岛,仿佛一切都不开心。 箍着他脖子的女娃,在近了岸边之后,终于松开了手。 “我只是一个野武者,你若要资源,拿去便是,大概有两船半。”燕大鸿沉声道。 一边说着,燕大鸿一边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估算着自己的位置,应该是一块海面的小荒岛。 可没踌躇一会,燕大鸿莫名地自嘲大笑。 然后呢? 然后等救兵?救兵是谁?帝岛?徐安? “我离开帝岛了。”燕大鸿垂首,面容惨白。 沙婆一脸古怪,看着面前又喊又笑的人,若不是看在他有些价值的份上,早就杀了。 可惜,要毒杀徐安的时候,死了一个供奉,眼看着都要成功了,毒汁也蔓延到徐安手上了,哪里知道,徐安居然一把火将毒瘴驱散。 若不是运气好些,估计她也要死。 背叛救命恩人,沙婆没有任何内疚,这浊世,有恩有怨,还又如何?不还又如何? 她有的是办法,将这笔买卖做好。 前些日子,她同时接了两个任务,一个是毒杀徐安,另一个是找到燕大鸿。 一计不成,阴差阳错的,成了另一计。 海水未干,当着燕大鸿的面,沙婆像疯子一般搓着脸,搓下无数的角质物,露出一张苍老无比的皱脸。 燕大鸿低下头,心头震撼。 毒人的手段,他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远处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沙婆皱了皱眉,往荒岛上走去。 “十船资源啊!”沙婆眯着眼大笑。 十船资源,足够她埋头炼毒几年时间了。 淳于狗率先踏海而来,由于功夫低微,趔趔趄趄的模样,险些摔倒。 沙婆尖着声音,“狗儿你慢些,我不急。” 淳于狗干笑两声,垂下头一脸狰狞。 他忽然,不想被人看不起了。 万庚风在离岛这么长时间,自然也学会了离岛的气劲功夫,踏海这种小事,没什么难度。 沙婆收敛尖笑,知道是正主来了。 犹豫了一下,万庚风伸出了手。 “我是毒人啊。”沙婆眯了眯眼睛。 “毒人本无毒,想用毒才有毒。”万庚风淡淡道。 沙婆怔了怔,皱着眉头打量万庚风。 “我与西海毒翁有旧,你若是喜欢资源,以后帮我做事情,十船,百船,甚至古武都不会缺。”万庚风笑道。 淳于狗转了转眼珠子,“沙婆子,这可是离岛淳于雄的女婿!” 沙婆撇撇嘴,“女婿罢了,又不是离岛岛主,你敢复刻古武赝本?不怕淳于家的人打死你。” 万庚风垂头低低笑了一会,一旁的淳于狗也跟着笑了一会。 “很简单,杀了淳于雄,我便是岛主了。” 沙婆瞬间脸色发白,这等事情,不成功便成仁,算得上欺师灭祖了。 这离岛女婿还真是敢说...... 荒岛下方的礁石里,燕大鸿尽力恢复着气劲,由于隔得太远,加上海风又大,他只听得微弱的声响,辨不清内容。 荒岛上,沙婆还在考虑,计算着得失。 “你不必暴露,到时候只要帮我做一件事情就成,我会让淳于狗通知你。”万庚风眯着眼。 沙婆咬了咬牙,“两百、不三百船资源,离岛古武赝本!” “同意了。”万庚风笑道。 淳于狗在一边,也忍不住欢声雀跃。 荒岛之上碎石搅动,燕大鸿惊得缩到角落里,估计没错的话,应该是打起来了。 正如他所想,没过多久,那个恶毒的老妪,满脸是血,逃经到礁石下时,恶狠狠瞪了燕大鸿一眼。 “沙婆演得很好。”淳于狗大笑。 万庚风扭头瞪了一眼,抽出长剑,在肩膀斩了一剑,等血渗出来,随即踏步而下,趔趄落到礁石旁。 “这位......你是燕大鸿岛主!”万庚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燕大鸿不是傻子,谨慎地退了退身子。 “你是何人?” “燕岛主,你忘了,我是离岛的陈西风啊,你上次过来商讨事情的时候,我便在我岳父旁边的!” 离岛的人......离岛和帝岛向来是关系不错的,莫非是被这陈西风救了。 抬起头,燕大鸿还隐隐看见,面前这个离岛女婿,肩膀好像受了重伤,血止不住地流。 不对!毒人的手段,哪里是刀剑劈砍的! 想到这里,燕大鸿冷冷往前看去。 “你这个人,刚才我家姑爷为了救你,斩出一剑又怕误伤,才急忙收手,哪里想到被反噬!”淳于狗跳过来,一脸正气地大喊。 “淳于狗!不可以对燕岛主无礼!快去准备快船,我要亲自送燕岛主回帝岛!”万庚风“大怒”。 燕岛主,这个名儿好久没人喊了。 是啊,原本的帝岛,便是姓燕的,不是姓徐的。 缓了一口气,燕大鸿无比寂寥地开口,“我已经不是帝岛的人了,劳烦陈姑爷帮我指一下路便成,我休息一阵便能踏海。” “这......这怎么回事啊,燕岛主,你没事情吧?”万庚风急道。 “我家姑爷听说是燕岛主,不顾一切和毒人周旋,也许燕岛主不知道,我家姑爷最敬重的人,便是燕岛主了。他常常说,若是离岛也有燕岛主这样的人物,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淳于狗叹气道。 “阿狗,你莫要叨扰燕岛主,燕岛主身子还要调息!”万庚风怒道。 转过脸,万庚风面对燕大鸿的时候,重新堆上了一副急切的神态,“燕岛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先留在离岛,当然,日后燕岛主想回去帝岛,西风会用快船亲自护送!” 燕大鸿默然。 很久之前,燕大鸿便知道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燕辞北待他如千里马驹,给予他足够大的权利,后面换了徐安,虽然一开始也不错,但为了野武者的问题,两人意见不和,终于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直到现在,燕大鸿始终认为自己无错,狗一样的野武者,本就该流浪在外,何德何能可以栖息在帝岛,安葬在帝岛! “若我跟你回了离岛,你不怕得罪徐安么?”沉默了下,燕大鸿抬头相问。 说实话,他有点动心了,他甚至想到在离岛做出一番事业后,到那时,徐安肯定会顿足捶胸懊悔无已。 “我陈西风为何要怕他!别人都说徐安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却不知这是独断专行的后果,成功还好,若是失败,肯定落得树倒猢狲散的下场。如燕岛主这样的大贤,想必也曾锥心泣血地为帝岛思量,可惜,还是打动不了占着权利的徐安。”万庚风一脸“正义凛然”。 燕大鸿莫名地有点想哭,他并非是一个感性的人,只是近来这段时间,没有一个能理解他的人,哪怕是燕沉鱼,也只劝他莫要执念。 唯有眼前的离岛女婿,一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其实燕大鸿并不知道,此刻万庚风心里头只有四个字——愿者上钩。 290 淳于雪怀孕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两日之后,钟南羽和燕沉鱼回了帝岛,带来燕大鸿被掳走的消息。 徐安大惊之余,出动帝岛无数供奉搜寻。 再过两日之后,离岛来信,大概内容是燕大鸿已经受聘为离岛供奉,其中淳于雄还表达了一些歉意,送上了十船资源。 徐安沉默,自然,他不会傻到上离岛兴师问罪,何况,当初燕大鸿离开帝岛的事情,已经传开。 “为何燕大鸿会和离岛扯上关系,其中肯定有一条牵引的线。”诸葛笑分析道。 徐安叹了口气,“人各有志,随他吧,野武者的事情,他向来是很反感的,留着他在帝岛,反而会闷出病来。” “岛主......二岛主的房间......” “留着吧,有一天他明白帝岛并非是一个效力的地方,而是一个家的时候,他会想回来的。” 离岛上,淳于雄同样不明白,为何燕大鸿值得如此,冒着得罪徐安的风险,甚至还贴上了十船资源。 直到他越来越看重的女婿一语道破。 “岳父在上,帝岛能从一个破落小岛,变成如今北面海域霸主,身为二岛主的燕大鸿,必然功不可没,得了此人,我离岛必兴。” 所以,淳于雄接受了,暂时让燕大鸿做一个供奉。 其实他并不知道,明面上燕大鸿是离岛的人,实际上已经成了那个女婿的人。 淳于狗总是提起帝岛机密的事情,让万庚风逼问燕大鸿。 “未到时机,别看他叛了帝岛,他的心尖尖,还在帝岛上,还在徐安那边,如此一来只会适得其反。” “以死胁迫!他不怕死?”淳于狗怒道。 “一个人若死了心志,又何惧死。”万庚风淡淡道。 他看得出燕大鸿的心志,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他有足够的把握将想知道的东西问出来。 “相公,我们来生孩子啊!”淳于雪丑陋的脸,在万庚风刚回到屋子的时候,像一条八爪鱼抱了过来。 万庚风闭上了眼,交合几次,他瞬间明白,这辈子是没可能有孩子了。 当然,这件事情只有他知道,淳于雪不知道,淳于雄不知道,甚至,连淳于狗也不知道。 不能生儿育女,他势必会被离岛嫌弃,如今能掌控的一切,将被摧毁。 “雪儿,你肚里有孩子了啊,过段时间,就该生下来了。”万庚风眯着眼。 但愿这个傻子,不会太傻。 “从今天起,禁止小姐外出,不管去哪里,都要和我讲,若是没有我的同意,除了岛主之外,其余人不得进屋!打扰了小姐孕期,可是死罪的。”万庚风冷声道。 总要活下去,万庚风有时候会自嘲,这一生都没有徐安那样的气运,遇风化龙,遇云也化龙。 这一生最大的气运,估计都用在了淳于雪身上了。 当然,接踵而来的,还有那座死火山,死火山里藏着的东西。 在巨鳌那里,他接触过兽门的人,自然知道,这世界之大,多的是你没见过的古兽。 离岛的人蠢,淳于雄也蠢,自认为是火山规律,若是火山规律,为何自古有规矩,要献贡品。 离岛大厅里,万庚风脸不红心不跳地报喜。 “真怀孕了?”淳于雄站起来,脸色显得无比开心。 “岳父在上,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人不成,不然,去岛外请个仙医来把把脉也好。”万庚风笑道。 淳于雄摆着手,“说的什么话,不过仙医也是要请的,总要注意一些什么问题,岛上的女仆不行,笨手笨脚的。廉伯,你速去请来!” 万庚风淡淡站着,“岳父大人放心,我已经让雪儿好好在家休息,莫要再出去四处奔走了。” “做得好,西风啊,若是生了男丁,你这次立了大功,我承诺的古武,绝对会兑现与你!” “谢谢岳父大人了。” 离岛处处张灯结彩,往来的仆人,也特地换了新衣。 廉领着一个请来的老仙医,急步往岛里走。 “您稍等一下,我去通报。” 仙医拱了拱手。 廉离开。 淳于狗过来,递过去一碗茶。 “仙医,我离岛有规矩,上岛喝竹茶,请吧。” 仙医淡淡一笑,捧起茶碗,习惯性嗅了几下,最终喝了几口。 很快,他便发现不对,这茶明显是有问题的。 “身为仙医,连毒瘴也辨不出,真是可笑了。等会你听清楚,去把脉确诊时,我家小姐是真怀孕了,而且,即将要生得是个男孩。做好了,我回头会给你解药。” 仙医咬着牙,只觉得无比耻辱,他自诩修为不低,却分辨不出茶碗有毒。 除非是毒人炼的毒...... 淳于狗眯了眯眼睛,左右看了几眼,迅速离去。 正了正气色,仙医挺着身板站直,随后等来了廉。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廉皱了皱眉。 “没事儿,今日在外忙了一天,有些劳累罢了。” 廉点点头,领着仙医,往淳于雪的屋子急步走去。 屋子里,肚皮下绑着花花枕头的淳于雪无比开心,似乎真地认为自己怀孕了,不断羞怯地尖笑。 万庚风站在床边,眯了眯眼睛。 淳于雄眼睛泛红,握住淳于雪的手。 “仙医到了。”廉笑呵呵地喊了一声。 多少年了,离岛好久没有过这样的喜事了。 万庚风抬起头,迅速扫了一眼,发现仙医的神色,暗地冷笑,他亲手炼制的毒药,普通的仙医,如何能察觉得出来。 不错,淳于狗确实能办事情。 “淳于家主,确是怀孕了,我诊脉没错的话,这......应该还是个男孩。”仙医声音发涩。 只碰了一下手,他便知道,眼前的丑陋女子,根本没有怀孕,可惜,他中了毒人的毒。 “你再讲一次?”淳于雄虎目迸泪。 “怀孕了,是个男孩。”仙医淡淡道。 淳于雄抬头大笑,笑得无比疯狂。 仙医假模假样地说了一些叮嘱后,跟在廉伯后面,慢慢走出了屋子。 “廉......我明日烧医庐去俗世了,以后莫要找我了。”仙医声音发沉。 “为何?”廉惊了惊,再看时,发现仙医已经踏到了海面上。 廉张望了一会,沉默地往回走。 淳于狗捧着一个小瓷瓶,从礁石暗处走出来,甩手一扔,将瓷瓶扔到了仙医手上。 仙医抖着手接住,迅速吃了一枚后,咬着牙踏海离开。 离岛上,张灯结彩的气氛还在继续,淳于雄的笑声还在继续。 淳于雪疯狂地不让人靠近,说是怕伤到孩子。 万庚风眯着眼睛,“一脸幸福”地站在床边,随后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子外的夜色。 毒上加毒,必死无疑了。 不会开口说话的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离岛之外,一百多海里的地方。 那个来离岛的仙医,满脸干枯,布满了血疤,早已经死去多时,一条吞龙鱼嗅到血腥气,从远方跃过来,几口将仙医尸体吞吃掉。 海风吹过,荡起几波涟漪,海面上什么也没剩下。 291 天武擂召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裹着一张毛褥,陈薇薇的模样,看起来依然很冻。 收了手势,老徐抹去脸上的冰碴子。 “徐安,我昨日和神威大统领去看了,约莫再过半个月,便可以带着薇薇过去,拖不得了。” 徐安沉默了下,将陈薇薇的手小心抓起来,轻轻揉着。 如果能选择,他宁愿平平安安的,和陈薇薇回到富源小区的老房子,两个人拌着嘴就这么过一辈子。 “徐安,去吧,帝岛有我在呢。”老徐笑道。 钟南羽极其不懂事地在外头大喊,“当家的当家的,船备好了,快些快些!” 徐安叹了口气。 陈薇薇抬起头,冲着徐安,嘴角苦涩地翘了一下。 很美。 “记得喝老鸡汤......有事找表哥......”陈薇薇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寒气侵身的原因,她这段时间很少说话。 徐安转过身,眼睛发红。 以前,每次离家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叮嘱陈薇薇,似乎变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快乐。 咬了咬牙,徐安扭头看了陈薇薇一眼,随后大步踏了出去。 五月十三,万里晴空,老天爷似乎为了配合,给即将召开的天武擂一场风和日丽。 地点依然在淮城,淮城峰会,世家联欢,天武擂等等这些,都在淮城召开,天下第一古武世家,多的是各种底蕴。 马跃天特地将淮城正中的广场清空,这放约有三四百米大的广场,留做天武擂的擂台。 八根粗大的铁索,将整个天武擂缠住,四个角落,各置了一座石塔,以便压住铁索。 一队尽责的马家供奉,沿着擂台日夜巡守。 和徐安一样,接到邀请函的大大小小势力和世家,准备动身。 淳于雄原本是不愿意去的,他现在最在乎的,是女儿淳于雪肚里的男孩。 “等淳于战长大,我便能松一口气了。”淳于雄声音无比欣慰,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 淳于战,为离岛而战,战天战地,战马家,战明家,战任何打离岛主意的人。 “岳父大人,战儿若是知道您这个长辈这么在乎他,肯定很高兴。”万庚风笑道。 淳于雄笑着点头。 廉沉默了一下,走过来提醒,天武擂动身已经拖了两天了。 淳于雄皱了皱眉,尔后扭头看向万庚风。 “这样吧,西风你也该去见见世面了,廉,这一次你守在离岛,我和西风去便可。” 万庚风垂头拱手。 廉眉头微皱,但淳于雄开了口,也不好反驳,只得提议多带一些供奉。 “无事,我和西风便在一边看就好,我倒要看看,又有多少才俊冒出头来。”淳于雄淡笑。 颜家是和文家集合一起去的。 垫底的两个世家,扭成一团粗韧麻绳才不至于被分而击破,反而会变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颜家有大兄,文家有叔伯。 驼人岛。 明小剑一改往日的憨厚表情,面色无比阴郁地盯着面前的黑衣长袍。 铁塔般的身子顿了顿后,明小剑咬牙将长袍折好,潜入了腰带里。 “剑儿,收拾好了,该动身了。” 门外,传来明家家主明承的声音。 明小剑缓了口气,应了声后,拍了拍腰带,沉步走了出去,脸上又重新恢复那种憨厚的表情。 ...... 天舞擂台,遥遥对着淮城巨塔,更增添了几分巍峨的气势。 四面八方的来人,寻了各自的位置,缓缓落座。 让徐安惊异的是,第一排位置,马跃天居然摆了六个席位,意思很明显,帝岛和其他五个古武世家并列。 并列而坐! 相当于承认了帝岛第六世家的身份! 这忽如其来的示好,让徐安有点无所适从。 什么第六古武世家,他真地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还有没有想打帝岛的主意。 当然,有人肯定是不满意徐安并列的。 比如颜禄和文成礼。 “徐安,应当是放错了席位,我提议你可以下移一列。”文成礼冷声道。 古武世家,是多少年的积累,才有今天的位置。 徐安凭什么!就凭他有一本古武“燎手功”? 确实,古武世家必须要有一本古武压轴,比如颜家的“断水剑”,文家的“崩雷剑”。 虽然徐安有了燎手功,但还差得远呢,不管哪一方面的底蕴,都远远不足。 何德何能! 颜禄没有说话,眼神带着嗤笑,他虽然承认徐安不错,但还不够资格,能和五大古武世家并列。 “徐安,人贵有自知之明。”颜禄淡笑。 徐安扫了颜禄一眼,“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再阴阳怪气我就揍你了。” 颜禄大怒,霍然站起来,堂堂一个世家家主,岂能受这种侮辱! 瞬间,颜禄又想到什么,脸色一白,假装骂了几句坐下。 颜福在身后,微微叹气。 未开打,这士气便输了三分了。 “颜禄,你再吵吵我就扔你出去!”淳于雄喝道。 淳于雄身后,万庚风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徐安。 这才多久,都能和五大古武世家并列了! 颜禄咬着牙,转头看了一眼颜福,意思很明显,希望颜福帮着骂几句。 这种场合当然不能出手,但以颜福的实力,是可以和淳于雄相提并论的。 可惜,性子寡淡的颜福只摇了摇头,示意颜禄坐下。 颜禄怏怏地坐下来。 徐安皱着眉头,没有理颜禄,而是看向淳于雄身后的“陈西风”,一般来说,这种场面,各家家主都会带倚重的供奉或者族人过来。 莫非这个叫陈西风的,已经入了淳于雄的法眼了? 天武擂台上,马跃天捻着胡须,抬头看了一眼巍峨巨塔后,缓缓开口。 “这淮城的天气,真是恰好啊,定然是诸位远道而来,定然是淮城不忍起风起雨!” 台下有人大笑,“马老爷子,明明是马家脸面儿大,连老天爷都不敢和您对着干呢!” 登时,台下人都笑了起来。 马家在四海之中,口碑向来不错,不像颜家和文家,鲜有仗势压人的事情发生,这样一来,也算得海上人都信服。 徐安默然,心里疑惑渐浓。 虽说为了聚拢四方势力,但最近也太过于频繁了。 淮城峰会过了没多久,便又到了天武擂。 而且,徐安说不出为什么,很不喜欢这样群龙聚首的集会。 若是发生什么事情,龙头岂不是都要死绝,海上世界岂不是会动乱? 292 抽乱签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天武擂的规矩,向来很稀松,大约是每个势力出一个人物,然后抽乱签,淘汰一轮之后再抽乱签,直至最后的胜者。 当然,若是有家主之类的人物不满,也可自行挑战。只限家主,比如古武世家家主,或者野势力的家主。 这一条规矩,让颜禄有点生气。 先前最怕的,就是徐安指名要挑战他,所以才找了沙婆子去刺杀,可惜失败了。 “大兄,你说徐安会不会指名道姓,要挑战于我?”不知问了几次,颜禄依然很担心。 他是打不过徐安的,哪怕是徐安化三次残影,估计都吃不消了。 颜福沉了沉声音,“别应战,按我和你说的那个法子,徐安逃不脱。” 颜禄怔了怔,随即一脸颓败地扭过了头。 徐安稳坐在第一列的旁边,派出的人,自然是钟南羽。 在座的各个势力,也派出了自家的供奉,或者族人。 据说两年多前,颜如青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便在天武擂立威,老辈人之下,罕无敌手。 那时候,徐安还在亡命天涯呢。 命运原本就是让人难以捉摸的东西,到了如今,徐安已经站在这里,站在了和颜禄并列的位置上。 “当家的,是七号!”钟南羽走回来,乐呵呵地笑着。 马跃天说过,有二十七人参加,一轮之后,会淘汰十四个人,重新抽乱签。 七号,那便是和八号打了。 “西风,你要不要试试?我会事先说一下,点到即止。”淳于雄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顺眼的女婿。 “岳父大人说笑,我就一个俗人罢了。”万庚风自嘲道。 实际上,以他这段时间的修炼,已经比一般的野武者强很多了。 淳于雄点点头,让身旁的一个供奉走了过去。 按着道理,颜福和文成礼的那个叔伯,也是可以去抽签的,但不约而同的,都没有下场。 参加过天武擂的人都知道,真正的战斗,不是开场的菜鸡互啄,而是天武擂打完之后,各个家主的明争暗斗。 马跃天似乎为了赢得声誉,特地将这一条规矩放宽,哪怕是一个野势力的头领,只要有海岛,能进得淮城的,都可以自行挑战!甚至可以挑战古武世家! 当然,世界上没有几个傻子,古武世家在海上世界,那可是顶天的存在。 天武擂台上。 “明小剑!你几号?”抽完乱签,马长歌兴奋无比地跑过来,拿着一张金纸,上面赫然写着“二十七”,那也就是说,马长歌可以不用打,直接晋级下一轮。 明小剑瓮声瓮气地抬起头,折开纸条。 纸条上,赫然是八号。 “八号,那就是和七号打咯,也不知七号是谁,算他运气不好,碰上了你这狗犊子!”马长歌说的得意,一巴掌扇在明小剑脑门上。 主人和奴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万年以前就是这样,明家人是马家人的仆从。 垂着头,明小剑一脸狰狞,咬着牙齿,等抬头的时候,却又换上了一副憨厚的表情。 很快,抽完乱签,马跃天又说了几句,大概是一些点到即止以武会友的话。 徐安没有听,目光遥遥看着巨塔之上的云雾。 马跃天似笑非笑地对他说过,巨塔之上有头龙,他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孙裴破译古武,得出古武和金蟠有关的消息,只要假以时日,徐安说不定,真能和一头龙搭上联系。 这时,一阵剧烈的晃动,伴随着嘶吼的声浪,像一波荡开的涟漪,远远传来。 徐安脸色发白,这种场面他最熟悉不过,巨鳌要苏醒时,便是这种境况。 “诸位莫慌,这是我淮城护兽的欢迎仪式,在场的人都知,我这淮城的护兽,可是一千多年不下塔了,莫慌莫慌。”马跃天笑道。 台下的人闻言,细想之后,觉得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唯有徐安,眼神无比阴郁,依旧死盯着巨塔。 “当家的!开打了开打了!”钟南羽兴奋无比,晃着徐安的肩膀。 徐安让钟南羽小声一些,隔了好一阵,确认没有再晃动的境况,沉默叹了口气后,转回了头。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护兽不是古兽,通人性而且知善恶的。 如钟南羽所言,出场的首先是一号和二号。 极巧的,文家的供奉是二号,几乎压着对方打,没两分钟,长剑劈出巨大剑罡,将对手逼下了擂台。 文成礼得意地在附近扫了几眼,特别是和徐安四目相对的时候,眼神里的傲气,更是不言而喻,那意思仿佛在说,我文家的供奉,向来是顶尖的。 “徐安,抽的几号?”隔着几个位置,淳于雄也不在乎,大声问道。 这段时间他都很开心,做事情也放松许多,没那么多顾忌。 “七号!淳于岛主,我是七号!”钟南羽乐呵呵地答道。 徐安有点无语,拽了这家伙一把,你当幸运大乐透抽奖呢!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对手近在身边,估计会针对你,重新准备一番。 坐在头把席位边上的马长歌,听见钟南羽的声音后,脸色略微古怪。 七号? 那就是和明小剑打咯? 嘿,明小剑若是输了,改日就狠命抽他脑壳。 尽管马跃天告诫过,不要对明家持这种傲慢的态度,但从许多古籍录册中,马长歌得知明家原先是马家的仆从后,就更加控制不住了,总想抽明小剑,主人打仆人,多正常啊。 明小剑站在明承身后,皱了皱眉,他不想遇到太强劲的对手,他不想浪费体力,他还有事情要做。 “小剑,你怕了?”看见明小剑的神态,明承略微动怒。 明家人最重骨气,若是不自省奋起,哪里有今日的辉煌,不过还是马家人的奴仆罢了! “不过一个帝岛!怕甚!先人的威风你都丢尽了!”明承继续喝道。 “父亲大人,我只是怕动起手来,会把人打死,我明家的重剑向来是出手不留情的。”明小剑憨笑道。 “你这孩子,性子总是太莽!”明承笑了笑。 “父亲大人放心,我会做好的。” 离着不远的徐安皱了皱眉,明承的声音,似乎是说给他听的。 明家能登顶第三古武世家,肯定有自己的底蕴在,看这明小剑背上的巨剑,估计是大开大合的杀招。 “当家的,我要踩死他!”钟南羽也放了一句狠话。 声音太大,让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颜禄直接嗤笑出声,“我说徐安,你这新收的小供奉,好像挺傲啊。明家明小剑,当初可是差点得了擂主的。” “那又如何,颜如青当初还是擂主呢,还不是一样死在文家人手里了。”徐安冷笑。 “竖子!”颜禄勃然大怒,这一辈子,颜如青的死就像是他的梦魇一般,不能结疤。 而且,这一句话意思更甚,分明就是要挑开颜家和文家的隔膜。 文成礼冷冷盯着徐安,眼睛冒火。 颜禄已经要站起来。 “冷静。”颜福淡淡吐出一句。 293 巨塔和明小剑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没有理会颜禄要吃人一样的眼神,徐安转过头,假意看着擂台上的比赛。 实际上,一直注意着遥遥相对的巨塔。 很快,又是一组胜负分出,大剑门的供奉赢得比赛,下场走过徐安身边时,恭敬拱了拱手。 徐安点点头。 大剑门姬舀是个念恩的人,想必已经将帝岛列为了友好对象。 五号,六号上场。 徐安转过头,看了一眼迫不及待的钟南羽,有些好笑。 “南羽,我带你回来海上世界,但你要扬名,更多是要靠你自己。” “当家的!放心!我不给你丢人!”钟南羽吼道。 “去准备吧。”徐安淡淡挥了挥手,其实他不介意钟南羽输赢,只要人没事便好,面子这种东西,太在意往往会适得其反。 明小剑转着头,看了一眼钟南羽矫健的身子,略微不悦。 “父亲,我过去了。”明小剑瓮声瓮气开口。 “嗯,小心些。” 走向擂台的时候,明小剑终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巨塔,有种巴不得立即换上黑衣的冲动。 世界上有人,所以衍生了人类的语言。 上古有龙,所以也同样衍生了龙类的语言。 默默的,明小剑暗声重复了一次那些晦涩的音节,随后松了一口气,大踏步继续往前走。 五号六号实力悬殊,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 随着一声喝彩,五号被一剑斩断胳膊,吐着血摔下了天武擂。 终于有血腥气弥漫,空气之中,微微呛鼻。 “徐安,你觉得谁会赢?”文成礼魂不散地凑过头。 “我家供奉会赢。”徐安笑了笑。 文成礼撇撇嘴,又扭过头,看着明承,“明家主,你觉得谁会赢?” 明承眯了眯略微臃肿的眼睛,“还没打呢,我怎么知道。” 文成礼怏怏地继续开口,“明家主,我刚才可是听说了,帝岛那边,听说要把明小剑打断腿。” “文成礼,你刚接任家主,不然等会我和你划道划道?”明承咧嘴开口。 文成礼怔了怔,急忙拱手转回了身。 徐安冷笑,这离间的手段也忒蹩脚了。 不过,按着徐安所想,这明家人应该是和兽门有关的,看这明承的模样,更像是老谋深算那一类人。 看来,只能等天武擂结束,探一下马跃天口风了。 让徐安略微惊奇的是,原本马跃天一副淡然的模样,在明小剑上台后,眼睛居然变得灼灼起来。 “明小剑!捶烂他!”马跃天旁边,马长歌吼道。 他虽然一直当明小剑是自己的御用奴仆,不过自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交心,当然希望明小剑赢。 这一次,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肃然起来。 毕竟都是坐在第一列大势力派出的人,总该有点看头的。 “你背着一把大剑,却又叫小剑,你取着名字好蠢。”钟南羽向来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明小剑没有答话,脸色瞬间显得无比寂寥,沉默了一下,明小剑转过头,看向台上的明家人。 对不起。明小剑暗言了一句,只有自己听到。 随后,明小剑缓缓将身后的重剑扛了起来,配上铁塔般的身子,颇有点战神傲立的气势。 同样,钟南羽生得也不凡,虎背熊腰,只是面容粗犷了些。 轰隆! 又是一阵摇晃,徐安大惊,急忙起了身。 “徐岛主勿惊,淮城多日不热闹了,我家护兽是欢喜呢,习惯就好。”马跃天回头笑道。 “大惊小怪,亏你还是什么第六世家家主!”马长歌也嗤笑。 徐安沉默了一下,咬了咬牙,重新坐了下来,目光扭过,看向遥遥相对的巨塔,云深雾绕,什么也看不清。 “开始了啊!”台下有人喊了一句。 徐安抬头,发现钟南羽和明小剑已经鏖战到一起。 重剑无锋,去了刺与挑这种技术性的招式,直接横劈直斩,霸烈无比。 不过,若是比起苏武的拔熊刀,似乎还要差些,苏武的拔熊刀可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 明小剑暴喝一声,远远当头斩下。 砰! 地板碎裂,一道剑锋,如俗世急速行驶的火车头,往钟南羽疯狂撞来。 钟南羽略微踏高,同样一声暴喝,脚板一跺,一股带着崩山的涟漪荡开,将明小剑撞来的剑锋踏散。 “什么!”明承惊了惊。 明家的重剑无锋,向来是最霸道的,大开大合,拼气力根本没有敌手。 这个钟南羽是谁,居然一脚踏散了剑锋。 “徐岛主好手段啊,若是不用这一招,我都看不出,这是钟家后人啊,‘麒麟蹄’钟家?”马跃天转头笑道。 徐安脸色平静,“马家主,我总要保命的,这么多人想杀我,我又打不过,只能找保镖咯。” 马跃天扬了扬手,“徐岛主说笑了,如今海上世界一片平静,若是有人不守规矩,我自然会管。” 徐安眯着眼睛,拱了拱手。 原本在一旁絮絮叨叨的颜禄和文成礼,瞬间被惊住,一个善战的供奉,向来是这些世家最喜欢的。 “鲸人陈肖,苏武,现在又多了个钟南羽,这个徐安,哪里找的这么多古武后裔!”颜禄压着声音骂道。 “颜兄,若不然......我们也去俗世寻一下?说不定许多古武后裔都隐居在俗世了。”文成礼皱眉。 “有道理,不能都让徐安抢了!” 不同于颜禄和文成礼的表现,虽然是敌人,万庚风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尽量不让自己太过于与众不同。 敌人越强大越有意思? 傻子才找虐! 表面不语,实际上万庚风已经嫉妒到了极点,同样是收拢人才,他手底下,只有一个驼背的淳于狗,和最近收服的毒人沙婆。 当然,万可儿已经不在万庚风的计算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看起来那么厉害的人,都心甘情愿地为徐安所用。 若是我万庚风有一个鲸人陈肖在手,早就暗度陈仓,想方设法做离岛之主了! “徐安是一个奇迹,而且他本身,就善于创造奇迹。”淳于雄脸色略显得兴奋,朋友强大,自然该高兴。 “哼!虽然不错,但离我叔伯的本事,还差得远呢!”文成礼冷笑。 “若是和我大兄比,估计连拎鞋子都不配!”颜禄同样冷笑。 以另一个高层面,打击低层面,这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在场的人都皱了皱眉头。 “我也有一个叔伯,他从很远很远的海上来,现在一直住在帝岛。”徐安淡淡笑道。 话一落,不仅是颜禄和文成礼,连前面的马跃天和明承,脸色都忍不住发白。 “徐安,你那个叔伯可有名号?”马跃天声音发沉。 言下之意,你随便带来的一个供奉都那么厉害了,莫非又是会古武的? 会古武的叔伯? 徐安摊开手,“我也不知道,好像不出名。” 马跃天等人皆松了口气。 “但我觉得,他应该能打得过老徐。”徐安咧嘴继续道。 徐幅!那可是差不多和颜福一样的层面!打得过老徐,岂不是证明了,至少到了马家阿七那个境界! “你撒谎!”颜禄气急败坏,“你根本没有什么叔伯,你肯定是诓人!” 颜福在身后,又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你都说是诓人,为何要自己先动怒,还表现得那么明显。 如此,颜家的气势又弱了几分。 马跃天等人,沉着脸看向徐安。 “你们就当我说了个笑话,勿须理会。”徐安笑道。 你都说得有条有理了,再说是笑话,有人信么! 马跃天眼色复杂地扫了一眼徐安,不再发问,其余人也神态各异地转过了头。 徐安眯起眼睛。 很多时候,他何尝不想有一个厉害的叔伯,保护他替他打坏人,可惜,一路走来,徐安大多数都只能靠自己。 不过,对于两种身份的玩法,徐安是最熟悉不过了。 比如当初的孤狼。 擂台上,明小剑显然已经处于下风,眼睛发红,面对钟南羽扫来的腿鞭。 “我认输!”明小剑吼道。 钟南羽停住动作,有些闷闷不乐地落到地上,正打得尽兴呢,忽然就没得打了。 擂台下,各种议论声响起。 明承皱了皱眉头,随即脸色阴沉。 294 各施诡计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明小剑的认输,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堂堂明家最声名在外的后辈,居然输了,大多数人还以为,明小剑是角逐擂主的人选呢。 钟南羽古怪地挠了挠头,走了回来。 “徐安,你运气真不错啊,这明小剑应该是身子不适,实力不仅于此。”马长歌回过头,恨恨说道。 徐安没有理会,抬头看时,发现明小剑已经落寞无比地踏着步子,往后台走下去。 明承脸色愠怒,输了比赛还不滚回来,莫非你要去嚎几嗓子不成! “我还以为有的打呢!”钟南羽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 徐安皱了皱眉,以明家的家风,该是死战不退的,为何会主动认输。 ...... 淮城之外,一处无人的小荒岛,礁石之下,鳌猿脸色阴沉地探着头。 极巧的,远方终于有了响动。 海浪轻荡,显然有人踏海而来。 鳌猿咬了咬牙,将原本眼底的恨意收敛,随之而换的,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半空之上,一个黑衣人缓缓落下,立在鳌猿身前。 “贵人到了。”鳌猿淡笑。 黑衣人沉默了下,“我对你说过了,我不是贵人。” 鳌猿眯了眯眼睛,“对我这种野狗而言,你便是贵人,还有,周长老的尸体我已经替贵人安葬好了。” 黑衣人声音嘶哑,“上面人要杀他,我没有法子的,毕竟,做事情不得力,总要受点惩罚。你的提议贵人看过,同意了,不过你我都知道,淮城的守备不简单,若要将护兽引走,不是容易的事情。鳌猿,你确定要这样做么?” “当然,我觉得白虬山有东西。” 白虬山,兽门传说之中,有一头巨大的白虬隐世不出。 虬,亦是龙的异种。 鳌猿的意思,兽门仅有的三个长老已死,秘术无法召唤,那只能用其他法子,他听人说过,淮城巨塔上的护兽,亦是龙的异种,若是让这头护兽去了白虬山,说不定会产生某种类似心有灵犀的作用,将白虬召唤出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出险计。 “贵人说了,若是能成功,会直接让你出世,重新建立兽门,广收徒子。”黑衣人淡淡道。 其实鳌猿在乎的不是这些,一个傀儡般的兽门,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将那个所谓的贵人踩在脚下。 “可以告诉我贵人的名字么,以后做事情也方便得多。”鳌猿不动声色地开口。 黑衣人笑了笑,“这没有可能,贵人会生气。” 鳌猿笑着点了点头。 “巨塔在淮城之外,也能看得到,你拿着这截龙骨,护兽出了淮城,你离得近一些,让护兽见着,回去后将龙骨放在白虬山,懂了吗?”黑衣人缓了口气,继续冷声道,“这龙骨是贵人的东西,你最好拿稳了,周长老怎么死的,你也清楚不过。” 鳌猿皱眉,“那护兽应该是古兽吧?我怎么跑得过?” 黑衣人扫了鳌猿一眼,“你只要让护兽见着,它便不会伤你,这块骨,也是它的血骨。贵人曾寻了一头巨鹿......这块血骨是巨鹿产下的死胎骨......听贵人说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马家那里抢来。” 鳌猿咧嘴一笑,“我明白了。” 黑衣人点头,“若真有白虬,你算立了大功。” 鳌猿垂首,眼睛里仇恨的意味更浓,他终于明白,至始至终,兽门不过是那个所谓贵人的工具罢了。 黑衣人踏海离去,方向自然是向着淮城。 淮城里,天武擂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从密洞里走进来的时候,明小剑将黑色长衣重新收好,嵌入腰带下。 做大事不能急,要沉住气,一发制敌。这是那位贵人告诫他的。 沉默了一下,明小剑重新走回明家席位旁边,垂着头,一脸哀伤的模样。 “你回来作甚?哭鼻子哭够了?”明承冷声道。 明小剑不知怎么解释,索性不发一语,任着明承责骂。 “明小剑,你真是越来越废物了!你这种实力,给我提鞋子都不配!”马长歌遥遥指着,就是一顿臭骂。 幸亏被马跃天拦住,悠悠叹了一口气。 “贤侄身子不适,明兄也莫过于太责骂了。” 明承拱了拱手,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徐安一直看着,即便目光看上擂台,耳朵依然听着明承那边的情况。 种种信息透露,明承极有可能,便是兽门的贵人。 “啊!离岛的供奉也赢了,五大古武世家,除了明家都晋级了!”场中有人很不合时宜地开口。 明承阴着脸,无奈之下,只好又瞪了明小剑几眼。 很快,第一轮抽乱签的对手结束,紧接着的,还剩十四个人,第二轮的乱签开始。 “还是七号。”钟南羽一脸无语地走回来。 徐安更加无语,这算不算中大奖了! 这一次,钟南羽学聪明了,不再随随便便将自己的号码暴露。 “诸位,且休息两个时辰,喝些茶水润润嗓子。”马跃天站到擂台上,乐呵呵地开口。 徐安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巨塔,似乎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明小剑垂着头,等着贵人的信号。 万庚风饶有兴趣地看着远方。 鳌猿立在淮城外,微微闭眼。 “徐安!如今擂台上无人,我鬼岛更木郎在此,向你下战书!”就在众人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 徐安眯住眼睛。 前些日子的淮城峰会,这更木郎分明就是和颜文两家穿同一条裤子的,现在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颜禄不动声色地搓了搓鼻子,很多事情,他都瞒着颜福,比如找人刺杀徐安,比如以两百船的资源,让更木郎一众高手挑战徐安。 当然,其中文家那边也贡献了五十船。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走出那一步。 颜禄身后,颜福皱了皱眉,颜家如今是水深火热,每一船资源都不应该浪费,他已经猜得出,请更木郎发难,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 场上的人,目光皆看了过来。 虽然家主之间的战斗,出现得太早,不过也不是一件坏事,乐得看个热闹。 徐安近来声名在外,鬼岛更木郎也不是好相与的对手,据说曾经以一人之力,灭掉了西南海域的数十个高手。 “徐安!听说你能双手能生火,不如这样,我改日抓些鱼虾蚌贝,你替我烤熟可好?”更木郎大声喊道。 以颜禄为首的团体,尽皆放声大笑。 淳于雄和姬舀哪怕想帮徐安,也没有法子,这天武擂便是这样,指名道姓地挑战,当然,你可以不接,但输掉的脸面,可就大了。 原本按着徐安的意思,这跳出来的小丑,扭头不看便罢。 “九指屿甄虎!也向徐岛主挑战!”一个矮胖汉子哈哈大笑,也忽然走了出来,遥遥指着徐安。 “凤岛风小青,请徐岛主下擂!”一个妖冶的女子紧随其后。 淳于雄气得掀翻席台,怒声大吼,“该死,你们分明是串通好的!” “淳于岛主,这天武擂原本就是以武会友的盛事啊。”文成礼在一边,极为得意地笑了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徐安,三个当世高手联手,徐安怕是遇祸了。 钟南羽咬着牙,恨不得替徐安出场。 万庚风表情玩味,他想看徐安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你们别想动他。”忽然,一个清冷无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马跃天和颜福同时站起身子,忍不住皱紧眉头,哪怕是文家的那个叔伯,也瞬间脸色剧变。 好强的气息! 295 颜家家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一脸平静,反之,台上的更木郎三人,尽皆皱起了眉头。 不远处,一个身影如飞燕一般掠来,偏偏巡守的淮城供奉,还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马跃天眉头皱得更深了。 “鲸人陈肖!”颜禄看见来人,一脸震撼地站起来。 鲸人陈肖,哪怕是颜家联军攻岛时,都不曾出现,为何会一下子出现在了淮城里。 徐安有这等保镖,恐怕要更加肆无忌惮了。 文成礼相对冷静一些,指着徐安大喝,“徐安,这是家主的会战,鲸人陈肖,不过是帝岛的供奉罢了。” 说实话,陈肖并非是属于那种很强悍的战力,却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坚韧无比,当初对拳便耗得颜如青一度乏力。 陈肖稳稳落在徐安身边,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下,各自点头。 一旁的钟南羽也是听过鲸人陈肖大名的,腆着脸自来熟。 “黄叔,獠剑成了?”徐安压住声音。 “大成。”陈肖脸上,一副沧桑无比的模样,想必这半年时间,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你待会出手,只打一个,记住,要险胜,不要暴露太多实力。”徐安小声道。 陈肖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徐安的意思。 “徐岛主,你这位供奉,算是不请自来了,看在徐岛主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不过最好不要生事了,这是家主间的对战。”马跃天转头淡淡道。 “马家主错了,陈肖虽是帝岛供奉,但也是鲸岛岛主,许多人都知道。”徐安笑道。 “都成了帝岛供奉了!还算家主?”颜禄眯着眼睛,对于陈肖,他是有些恨意的。 “马老爷子说过,只要有海岛,不管大小,都算一方家主势力。若不然,可以问下文家主,鲸岛的事情,文家是最清楚不过的。” 文家围剿鲸岛的事情,人尽皆知。 “确有一个海岛。”文成礼咬着牙,说不出的憋屈。 徐安一声大笑,笑声刚停。 “小心!”文家叔伯起身,对着擂台吼了一句。 擂台上的更木郎怔了怔,紧接着一声闷喝,整个身子忽然灼烧起来。 “残影!”场中的人皆是大惊。 更木郎狼狈地滚到一边,整个身子已然被烧得乌黑。 “徐安!你偷袭!”更木郎大怒。 “莫非我要和你叙了旧再打?”徐安冷笑。 更木郎怒吼,如蛮牛一般撞过来,被徐安单手顶住,随后一掀,往后摔去。 摔出了场外。 出了擂台,即是输了。 “这......更木郎可是号称有千钧之力的,就输了?”颜禄咬牙道。 确实是输了,输得无比狼狈,左右不到十秒钟的时间。 一个声名在外的高手,就这么被徐安摔下了擂台! 理了理衣服,徐安淡淡扫了颜禄一眼,走了回来。 紧接着,陈肖随着跃出,指着另一边的甄虎,招了招手。 “鲸岛陈肖,特来领教九指屿甄岛主高招。” 甄虎脸色发白,若是他坚持和徐安打,颜禄那些人必然会帮衬他,找法子让陈肖下场。 不过,那个徐安......好像真的厉害,并非如颜禄所说的不堪一击。 罢了,打不过徐安,我打个帝岛供奉,也算交差了。 甄虎咬了咬牙,身子伏下,做出一个猛虎下山的动作。 徐安古怪地看了一眼。 陈肖的剑法可是獠剑,有古兽之威的,这甄虎的杀招,居然是化虎,岂不是送菜上门么。 不过,陈肖听了徐安的话,打得很慢,甚至还装出了一副有伤在身的模样。 “陈肖不过如此!”颜禄冷笑。 文成礼也松了口气,他最怕的是陈肖变强,然后找文家复仇,那问题可就大了。 唯有颜福和马跃天,双双眯眼,都看出了擂台上猫戏老鼠的味道。 陈肖是猫,甄虎是老鼠。 打了十几分钟,陈肖一记险招,将甄虎斩伤。 “风小青,到你了!”颜禄气极,抬头吼了一句。 他最想做的,是耗尽徐安的气力,他很害怕,徐安会突然冲他发难,要挑战颜家家主。 想到这里,颜禄抖着身子转头,看了自己大兄一眼。 风小青不是傻子,如今的情况她也看到了,说实话,三人之中最强的是更木郎,却被徐安轻描淡写地击败了,甄虎也被一个帝岛供奉打败,这还怎么玩。 “凤岛风小青......还有事情,暂时别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风小青满脸发红,二话不说地跃下了擂台。 颜禄的闹剧结束。 钟南羽大笑,“一个娘们,脸子果然是薄啊!” “啧啧,有人的希望要落空了。”淳于雄意味深长地笑道。 颜禄冷着脸,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要乱动颜家的资源。”颜福的声音忽然发冷,在颜禄身后吐出一句。 颜禄惊了惊,急忙慌不迭地点头。 “大兄,我是真的想报仇。” “记得我的话么。”颜福淡淡道。 “记得......大兄,不然咱们下去再报仇如何?”颜禄抬头道。 他忽然发现,自家大兄的神态,不再是那副寡淡的模样。 “你的闹剧到此为止,你若是能守好颜家,我便做一个供奉,可惜你不行,颜家在你手里,只会衰落,而我不能看着颜家衰落。” “大兄......” “如你所言,徐安已经成了颜家人的梦魇。你且去吧,还有小半个时辰,时间足够。”颜福闭上眼,神情里有一丝怒其不争。 他原来以为,颜家只要慢慢休养生息便好。可惜后面发现,颜家从上到下,在帝岛一役,都被徐安的帝岛打得缓不过气,需要一场立威,才能让颜家重新树立信心。 “大兄......” 颜福睁开眼,脸面已经换上一副萧杀的气息,往日恬淡的神色一去不返。 马跃天在一旁,莫名地转过头,看见颜福的模样,整个人惊了惊。 立在马跃天身后,背着七把长剑的阿七,也皱紧眉头。 文家叔伯垂首,微微叹了口气。 沿着席台,颜禄趔趔趄趄,一步一步往擂台上走,看起来无比落魄。 台下有人见着,一阵轰然。 “看,颜家主上擂台了,莫非要挑战帝岛徐安?” “听说上次,颜家主差点被徐安杀死......如果他大哥没来的话,估计都死了,这是要拼死一搏了吗?” 徐安自然也看到了,表情很费解,他清楚颜禄的性格,小人命格,好斗无志,莫非真敢向他下战书? “这颜禄要做什么?脑子抽了?”淳于雄讪笑,他可不认为颜禄会是徐安的对手,当初淮城峰会的时候,若是没有颜福,这颜禄被徐安残影站到背后出手,可就丑大了。 万庚风背着手,忽然猜到了什么,脸上的嘲弄意味更浓了。 “我有事要讲......”颜禄站在了擂台上,声音略微带着苦涩。 “自今日起,我颜禄......让出家主位置,此后......由我大兄,担任颜家家主......” 闻声,徐安咬了咬牙,脸色怒惊。 “颜家家主颜福!特请徐岛主下擂一战!若拒,日后我杀尽帝岛人!” 一道极为矫健的人影,以恐怖无比的速度,眨眼之间站到了擂台之上。 296 火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明小剑一直眯着眼睛,看着场中那些人的明争暗斗,心里忍不住地想笑,当然,也带着一丝焦急。 好久了,贵人的信号还没有来,他有些等不及了。 抬起头,明小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遥遥相对的巨塔。巨塔上,有一头护兽,应该是龙类的护兽。 那个贵人对他说了,这头护兽并非一直都在马家,而是千年之前,马家秘密联合诸多高手,用了无数秘术,才将护兽锁在了巨塔之上。 一千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驯服没有。 这属于马家的秘密,但那位手眼通天的贵人,却总是能得到第一手信息。 明小剑垂下头,脸色带着希翼,他很开心成了贵人的手下,他日贵人染指天下,他便是贵人的大将了。 淮城外,鳌猿也显得略微烦躁,都等了两三个时辰了,还没有任何要异变的迹象。 握着手里的龙骨,鳌猿止不住的惊惶,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带着龙骨,掠回白虬山,祈祷唤醒传说里的白虬。 最后,鳌猿放弃了这个想法,或许,引一头古兽过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淮城里,估计还在斗擂吧,越来越热闹了。鳌猿抬头,眯住了眼睛。 ...... 即便如马跃天这种人物,听见颜福的声音,也吸了一口凉气。 这颜福,真要耗上徐安了。 场中所有人,一瞬间明白过来。 颜禄放弃家主之位,颜福坐上家主之位,而只有家主之位,才能挑战徐安。 很明显,颜家要打压帝岛,打压徐安。 “徐安,还有小半个时辰,你只要挺过去,到时候天武擂会继续准时开启!停住啊!”淳于雄走过来沉声道。 “不可力战,只可消耗。”姬舀也走了过来,叹气开口。 强如颜福这类人物,居然不顾拉下面子,也要将徐安拖下擂台,甚至,有可能直接出手将徐安斩杀。 什么武道精神,什么以武会友,说透彻些,不过是倚强凌弱的把戏。 陈肖皱着眉,要踏步而出,被徐安拉住。 “黄叔你别去,他找的是我,而且......若是你输了,他真会杀了你。”徐安声音发苦。 帝岛坐镇的老徐,尚且不是颜福的对手。 颜禄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下台,经过徐安身边时,看见徐安沉默的模样,又忍不住高兴起来。 “徐安,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哪怕我不当这个家主,我也不会放过你!” 徐安没说话,冷冷抬手一掌。 趁着颜禄不注意,再加上徐安特意加了力道,一瞬间,居然将颜禄整个扇得飞了出去。 “徐安,竖子!”颜禄从地上爬起来怒吼。 马跃天皱了皱眉头。 徐安冷笑,朝马跃天拱了拱手,“马家主,颜禄如今不过一个颜家供奉,居然敢对我出言不逊,我身为帝岛岛主,一时忍不住,还请马家主见谅。” 马跃天怔了怔,随即一笑,“无事,不过一个供奉罢了。” 颜禄咬着牙,眼睛气得要喷出火来,最终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走回了位置。 “徐安,都等着你呢,赶紧下擂吧。”最开心的莫过于文成礼了,颜福手段通天,和文家结盟之后,必然是强大的助力。 “徐安!速来一战!”颜福脸色萧杀,声音洪亮而具穿透力。 拨开钟南羽紧抓着的手,徐安平静地迈步,缓缓往擂台上走去。 “很有可能,这颜福是要斩杀徐安啊。”文成礼阴阳怪气地又补了一句。 无论怎么看,颜福那种层面的高手,哪怕徐安用任何诡计,都没有胜算。 踏到擂台之上,忽然整个地面,又是剧烈一晃。 皱了皱眉,徐安抬头看了巨塔一眼。 “徐安,你在拖时间么!”更木郎全身乌黑,在一旁怒吼。 踏! 徐安笑了笑,身子一掠,跃到了颜福面前。 “颜家主,你这张脸变得太快,我都认不出了。”徐安眯住眼。 “你不该惹颜家的,古武世家的底蕴,多到你无法想象。” 徐安叹了口气,垂下头,忽然一下暴起,举着拳头就往颜福轰来。 古怪的是,颜福动都没动,任着徐安打到面前,慢慢化成一缕烟气。 “残影!又是徐安的残影!好逼真啊!” “可惜,还是被颜福一下子识破。” 徐安咬着牙,他终于明白,颜福这种层面的人,不是用些小计谋就能对付得了的。 “徐安,绝望么?我给你一个选择,你跪下来,冲我说一声‘知错’,我不杀你,如何?”颜福背着手开口。 “我没有错,为何要知错?”徐安冷笑。 “死不悔改!我讲了,你不该惹颜家!” 话落,颜福将手里长剑出鞘,以一个极标准的起手式,踏步刺来。 剑锋上,隐隐听得惊人的铮鸣。 徐安不避不躲,双拳齐出,以拳锋撞去。 擂台下,姬舀神色惊惶,“我和他讲过,只有小半个时辰,拖过去便好,为何还要对招!” “若如此,他就不是徐安了。”淳于雄叹了口气。 后面的万庚风神色凝重,才短短几年,徐安已经恐怖如斯,敢和颜福这种层面的人对招了。 拳气撞上剑锋。 一声无比刺耳的铮鸣,让场中实力弱些的人,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等众人再看时,发现徐安和颜福两人,已经贴得很近。 徐安脸色淡然,双手灼烧起来,一头火马从火焰中奔腾跃起,往颜福冲去。 火马冲到颜福面前,被颜福一拳打碎,散成满地烟气。 忽然间,颜福的那道剑锋,如被灌入空气的气球一般,莫名地鼓了起来,越来越大。 “若是比气劲,徐安没有任何胜算,换句话说,徐安的气劲是一个碗,而颜福的气劲,却是一口水缸。”文成礼身后,文家叔伯淡淡道。 徐安咬着牙,盯着不远的颜福,那种决然的神态,肯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要将他击杀。 剑锋离得越来越近。 “徐安......好像要被剑锋刺到了......”姬舀惊声道。 钟南羽跳着脚,烦躁无比,这种境况之下,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徐安很危险。 相反之下,鲸人陈肖显得很镇定,“钟南羽,你有没有见过徐安那招。” “哪招?”钟南羽一脸疑惑。 鲸人陈肖叹了口气,徐安总喜欢藏着底牌,不过他能理解,他和徐安很像,在鲸岛被剿杀殆尽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帮忙。 很多时候,哪怕你再绝望,也只能靠自己。 “一招从天而降的拳气!”陈肖冷声大喝。 擂台上,空气一下子干燥无比,风仿佛静止不动,连着席台上消暑的茶水,也成了热茶,缓缓冒着烟气。 “你们看天上......”马长歌颤着声音往上指。 闻声,许多人抬头看去。 原本晴朗的天色,不知为何忽然愈加刺眼起来,仿佛是阳光烧着了一般。 “这是徐安的残影......残影居然恐怖如斯!”淳于雄惊呼。 火光和烟气萦绕,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从天而降,紧接着开始灼烧,越烧越大,一条烈焰火龙,从火焰中衍生,似乎昂头吟啸了一下,卷着几米长的龙身,以龙首为点,轰然往下方冲去。 297 白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整个擂台周围的人,都惊骇无比。 徐安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按着原来的想法,徐安应该是被颜福吊着打的。 可如今,徐安不卑不亢,居然以残影引招,从天而降一道偌大的火龙。 颜福咧着嘴,头朝上看,脸上浮现出一抹疯狂的意味。 “来!你拼尽气力凝聚出这一招!我若不死!你便要死了!”颜福怒吼,弃了长剑,双手平起抱成弧形,似乎要挡住火龙。 徐安撑着身子,鼻头下渗出血丝,如颜福所言,这出其不意的一招,耗费了他太多的气劲。 如今,徐安几乎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燎烧得焦黑。 火龙以肉眼不可估摸的速度,往下方撞去...... “诸位,站远一些!”马跃天喝道,他没有想到,徐安居然能引出这么大的杀招,看着便威力不凡。 闻声,所有场中的人皆站起来,往后跃退。 三百米的天武擂,怕是承受不住这道火龙的怒焰。 人群一时哄散,略微杂乱。 ...... 明小剑抬起头,眼色大喜。隐隐约约,他终于听到了那一声清脆的笛鸣。 来不及思考,明小剑掠起身子,往前方跃去。 “小剑!你做什么!”明承大惊。 火龙已经近在咫尺。 徐安抬头,目光有些复杂,火龙落下来,他势必会被波及。 母亲顾小昭的岛人血脉,该能挡住吧。 闭了闭眼,徐安仰头大笑。 鲸人陈肖咬着牙,目光灼灼地看着,身子已经弓下。 轰隆! 忽然,天武擂遥遥相对的巨塔,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声波所及,掀翻了无数的席台。 云雾之中,一头似鹿非鹿,似马非马的古兽,愤怒地探下了头,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往落下来的火龙扑去,百余米长的巨大身子,长尾扭动,只甩了几下,将火龙打熄。 “这是......龙!”有人惊叫。 “马家的护兽!马家的护兽是一头龙!” “啊!它要冲撞过来了!” “马家主!这如何是好!” 可惜,马家主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只剩下马长歌一人惶恐不安地立着。 “先逃啊!” 天武擂上,颜福脸色发白,转头看了徐安一眼,沉默了一下,独自一人迅速跃开。 徐安冷笑,忽然发现面前一个人影跃来。 鲸人陈肖神情凝重地将徐安扛起,飞快地掠动身子,离开擂台。 轰! 那头龙类古兽已经落到了天武擂上,如长蛇一般的巨蛇,扭动几下,掀起漫天的烟尘。 刺鼻的腐腥味,呛痛人的鼻子。 场中的人,皆是大惊失色,即便如文家叔伯那种层面的人物,亦是不敢上前,以最快的速度,往后掠去。 那可是上古巨兽,人类在其面前,无比渺小! 徐安咬着牙,神情里有说不出的复杂。 噩梦般的预感成真,这往往更加令人绝望。 “不对!黄叔你停一下!”徐安忽然脸色一滞。 陈肖闻声,急忙顿住身子,他知道徐安不是一个胡闹的人。 钟南羽正跑在前面,见状也急忙折返回来。 此时,天武擂上,掀起的烟尘已经慢慢落下,那头龙类古兽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 白皙的蛇身,如马鹿一般的光滑巨头,棱角分明。 上唇无长须,两边嘴角翻生着勾状的倒牙。 “这是蛟!”徐安沉声道。 兽门的半本古籍里有记,这是巨兽白蛟,与老梅林的黑蛟有血缘之亲,上古的天洪,古籍有记载,这两头恶蛟是最大的帮凶。 马家人,为何会将一头恶蛟当作护兽,锁在巨塔之上。 “咦,那里还有个人。”钟南羽遥指道。 徐安看去,发现如钟南羽所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影,不知从哪儿冒出,冷冷立在白蛟身边。 黑衣人垂头默念了几句之后,白蛟忽然疯狂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 几个来不及避开的气劲高手,瞬间被白蛟身上的鳞片割成碎肉。 “拦住他!”关键时刻,明承和文家叔伯齐齐出手,绕过白蛟,往黑衣人冲去。 马长歌吓得腿都软了,眼看着白蛟就要冲过来,还好马家首席供奉阿七掠来,一把将马长歌揪起拽走。 “七叔......这东西,就是在巨塔上盘了一千年的护兽......”马长歌抹着满是虚汗的额头发问。 阿七沉默了下,点点头,“应该是了,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公子你自己小心一些,我去寻家主。” 远处,明承和文家叔伯以及尾随来的诸多高手,已经绕过白蛟,冲到了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很聪明,没有恋战,立即踏步,往白蛟方向掠去,无奈之下,明承和一众高手只得在后面紧追,却又极为小心地怕惹到白蛟。 到如今,还没有人说得清,这白蛟究竟是为何发疯,明明在巨塔之上守望了千年,性子该收敛了。 “走啊西风!”淳于雄拽住万庚风的手,大声喝道。 万庚风比所有在场的人都要激动,曾几何时,他便想要这种局面,一头上古巨兽,足以颠覆所有人的认知。 你看那些所谓的高手,还不是乖乖躲得远远的。 咬了咬牙,万庚风堆上惊惶的神色,跟在淳于雄后面,快速往前跑去。 眼看着白蛟就要冲撞入淮城下面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百余米长的巨躯微微摆动,蛟首垂下,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 ...... 听见淮城里的声音,鳌猿很激动。 忽然“咔嚓”一声。 原本捏着的龙骨,或许是用力了些,又或许是龙骨已经随着岁月变得很干枯,手臂般大的那截龙骨,一下子从中折断,断成了两截。 这可是那头龙类古兽的亲生血骨啊,虽然夭折了。 “该死!”明小剑烦躁无比地看了一眼淮城之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明小剑裹住黑衣,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才想起来,应该叮嘱鳌猿多一些的。 眼下,那头白蛟忽然无比哀伤,如老蛇一般耷拉下来,剧烈卷着身子。 “起来啊!杀啊!”明小剑吼了几句,开始默念晦涩无比的龙语。 若是计划失败了,那位贵人会很生气吧,估计,以后再也不会任用自己了。 白蛟仰头怒吼,喷出一股腥臭无比的墨色水柱,往明小剑打去。 沾到黑衣上,绿色的火焰迅速燎烧。 明小剑大惊,一把将黑衣扯掉,露出原本的模样。 “明小剑!”明承掠过来,整个人顿住身子大惊。 身后合围而来的诸多高手,也跟着皱眉。 地上的白蛟,无比颓丧地摇了摇蛟首,昂头吟啸一声,重新往巨塔之上蜿蜒掠去。 298 明家父子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据说,上古巨兽同样是有智慧的,虽然口不能语,但实则很会思考。 这头白蛟忽然之间变得颓丧,徐安觉得,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必然和明小剑有关!”更木郎怒道,刚才若不是他避闪得快,估计已经被白蛟碾死了。 场中的明小剑,已经不是那副憨厚的模样,陌生得有些可怕。 天空之上,重新变得晴朗起来。 明小剑昂着头,苦涩地笑了笑,他明白的,这种情况之下,贵人不会冒险出头救他。 “小剑!你到底做了什么!”明承双目泛泪,一向憨实的儿子,一时之间,成了一个魔头般的人物。 淮城广场周围,被白蛟碾死咬死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明小剑操纵我马家护兽!必诛!”马跃天从远处跃来,满身是血。 “马家主!” “马老爷子请主持公道!” 诸多人拱起手。 徐安撑着身子,在陈肖的搀扶下,渐渐往前靠。 颜福眯起眼睛,嘴角泛笑。 “大兄,你笑什么?”颜禄惊道。 “没事,劫后余生罢了。”颜福淡淡道。 越来越多的高手,已经合围过来,饶是明小剑神功盖世,估计也逃不脱了。 马跃天率先而动,一掌拍去,带着崩山倒海的力量。 明小剑抬头,一掌对去,居然将马跃天的掌风破了许多。 马跃天大怒,又是一掌拍下,将明小剑打得两腿折断,跪了下来,嘴里不断往外咳着血。 明承嘴巴动了动,但最终咬牙,什么都没说。 “我早看出来了,这个明小剑贼心不死,这种奴仆!作这么大的恶我根本不意外!”马长歌大声骂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曾想一向憨实的马家大公子,居然是如此卑劣的人物!” “说不定......和明家人有关!”人群中,不知谁小声嘟嚷了一句。 “放你妈的狗屁!”明承转头怒吼,眼睛瞪得吓人。 可惜,所有的人,都渐渐退开,离着明承越来越远。 没一下,场中只剩明家父子两人,孤零零地站着。 兽门有贵人相助,徐安是知道的,也一度怀疑过明家,可到了现在仿佛水落石出的景象,徐安却没有半分高兴。 颜福至始至终眯着眼,和徐安一样,他也一直暗暗调查最近动乱的原因,很遗憾,兽门的线索最近断了。 “诸位都知道!从巨鳌的事情开始,兽门极有可能重现于世!这明小剑,老夫猜得没错的话,必然是兽门的内应!”马跃天须发皆张,看起来无比愤怒。 明小剑不辩不争,垂着头,任着血一滴一滴打落在地上。 “你讲话啊!讲句话啊!”明承走过去,冲着明小剑吼道。 明小剑闭上了眼。 ...... 鳌猿已经知道不妙,淮城里安静下来,那头白色的巨龙,终究没有朝着他飞过来。 很可能,是因为龙骨被他折断了...... 人算不如天算,也或许是,白虬出世的时机未到。 踌躇了一下,鳌猿不敢逗留,掠起身子,迅速踏海而去。 淮城里,已然一片狼藉,各种残恒落了满地,红的是血,灰的是被白蛟喷出毒液烧焦的墙壁。 “明小剑,你还有何话要说!”马跃天怒喝道。 明小剑昂起头,看了马跃天一眼,随后,又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 “小剑,你说啊,谁指使你的!”明承急道。 这种情况之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明家,若不能翻案,很有可能......明家会激起众怒,看马跃天的模样,大义灭亲也说不定。 “还说什么!这小贼子天生奴仆命......” “闭嘴!”明承粗暴地打断了马长歌的话,眼神变得无比阴冷。 马跃天皱了皱眉,场中所有人都惊住。 千多年来,明家一向以马家唯命是从,哪怕被人形容成奴仆,也不曾辩驳,今天的明家家主,这是怎么了?莫非真和兽门有关? 徐安默然,打量了一番明承,随后摇了摇头。 “明老犊子,你气急败坏了吧!”马长歌狞笑道。 明承傲然立着,“我明家有今日,是先人们一步一步用鲜血用汗水建立的,甚至,你马家还不断施压,为了长久之计,我明家才不得不暂时低头!马长歌,你觉得你比我家小剑如何?” 马长歌自然是打不过的,明小剑除了颜如青之外,估计是后辈之中无敌手了。而且,刚才的景象在场的人都看得到,明小剑居然挡住了马跃天一掌! “他是个贼子!我不与他比!“马长歌面红耳赤地叫道。 明承大笑,虎目迸泪,指着明小剑,“他犯了错,自然该罚,我也不护着他,但谁若想在这种时候羞辱于他,我明承必然要出手!” 明小剑双手杵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马长歌怏怏地退了回去,嘴里却还在骂骂咧咧,刚才明承的模样,好像真不是讲笑话...... “明小剑,说出主使是谁,我等给你一个痛快!”更木郎吼道。 徐安脸色略微动容,明承若真是幕后主谋,不可能会让明小剑犯险,这样暴露的机会太大。 可惜,场中人大多没有想通这一点。 “必然是明家人的作恶手段!”马长歌躲在人群里,又吼了一句。 明承气得脸色发白,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马跃天。 “马老兄,你也觉得是我?”明承似笑非笑。 马跃天稍作思索,沉沉叹了一口气,“明承,你我多年兄弟,但你知道我的性子,这件事情牵扯到海上世界的安危,我不能徇私。” 明承仰头大笑,笑得眼里有了泪花。 “若真是我明家干的,我何至于蠢到派小剑过来!” 这句话确实在理,可惜,很多人却没有细想。 已经有不少人,慢慢合围过来,将明家父子围住。 忠诚的几个明家供奉,急忙跃来,挡在明家父子身前。 “明小剑!站起来!明家人的骨气呢!”明承喝道。 明小剑双腿折断,却如奇迹一般,咬着牙关,咬出一嘴的血,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果真站了起来。 “父亲,对不起......”明小剑悲声道。 明承闭上了眼。 徐安也闭上了眼,不得不说,幕后那个贵人玩得这一手,确实太漂亮了。 至始至终,明小剑都不肯透露幕后人的身份,这种态度,更笃定了明家是幕后人的事实。 “围杀!”马跃天声音发抖,这一场灾难,无疑是马家损失最大。 话音落,无数高手怒喝出声,悍不畏死地涌过去。 徐安发现,一旁的颜福,居然也没有出手,眼神略带同情地往前看。 明承古袍染满了鲜血,头发披散,疯狂地击退一个又一个高手,紧紧护着自己的儿子。 明小剑垂着头,如行尸走肉一般。 该是怎样的信仰,以至于连家人都舍得牺牲了。 远处,马跃天一下子跃过来,趁着明承不备,重重一掌,拍在明承天灵盖上。 明承满脸是血,诡异地狞笑着,指了指马跃天,身子缓缓往后倒下。 重伤跪着的明小剑,也被马长歌一剑斩断了头颅。 “我马家父子诛了恶贼了!诸位可宽心!” 徐安只觉得心底,莫名的难受,这似乎是极有预谋的事情,白蛟,黑衣人,明小剑,明承...... 众怒之下,明家父子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当家的,我们怎么办?”钟南羽脸色很不好,闷闷地问了一句。 一旁的鲸人陈肖,也皱眉看向徐安。 “随我回帝岛!”徐安怒吼。 299 万年冰山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天武擂原本是海上世界的盛事,由于白蛟的发飙,一下子将场地毁去,明显已经不能再进行下去。 何况,还有明家的事情...... 在返回帝岛的船上,徐安收到消息,大概内容是明家勾结邪恶组织,被马跃天大义灭亲,率领一众高手,在杀死明家父子后,攻上了驼人岛。 明家灭亡。 听说连襁褓中的孩子,都被斩草除根。 自此,世界之上,再没有了明家。 莫名的,徐安心头一阵心悸,虽然在天武擂开始时,他和明承有些不对付,但他看得出来,明承虽然那种很重情义的人,否则的话,他大可以抛下明小剑,趁着没引起众怒的时候遁逃。 “他是父,明小剑是子,父子血脉相连。”陈肖一语道破。 徐安怔了怔,恍恍惚惚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徐大瓢子。 和鳌猿还没翻脸的时候,鳌猿分析过,自己的父亲可能没死,当然,徐安也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没死。 只是这偌大的世界,漭漭茫茫,没有半分线索,不知该如何去寻。 “徐安,你有没有觉得,总有一股力量,好像要搅浑海上世界。”陈肖忽然发问。 其实陈肖不说,徐安也明白,他甚至知道,是兽门后面的贵人在捣鬼,原先以为是明家人,但如今看来,除了一个明小剑,明家人并不是幕后主使。 也就是说,还剩四个古武世家。 马家,淳于家,颜家和文家。 最有嫌疑的被排除,往往会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会不会是马跃天?”陈肖沉声道。 徐安怔了怔,他可是记得,兽人后头有古武世家相助的事情,还是马跃天提醒他的,何况,若真是马跃天,将白蛟惹怒,让淮城一片狼藉,他这样有什么好处。 “你的意思是苦肉计?”徐安皱着眉头,“不过以淮城马家的身份,已经是响当当的天下第一世家了,好像没有任何的动机。” “谁知道呢,或许明家人不听话了,他想除掉明家人罢了。” 徐安叹了口气,一时间生出“豪门深似海”的诡异心事。 原本已经慢慢归于平静的世界,由于白蛟和明家人的事情,重新变得弓弩皆张起来。 据说马跃天病了,因为多年老友的背叛,惊怒之下一病不起,偏偏马家后辈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如此一来,海上世界的混斗,演变得越来越激烈。 至于马家的那头护兽白蛟,估计在海上人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怖印记。 “冰山消融,你若想动身,我可以与你去。”离岛上,老徐看着徐安开口。 踌躇了好一会,这种时候,俨然是不该离开的,不过,海上世界虽然乱成一片,庆幸的是,北边海域在徐安的治理下,反而越加安定。 偶尔有不长眼的野武者过来闹事,都被张贺带着人驱散或者击杀。 说句自大的话,这海上世界,也只有余下的四个古武世家,敢和帝岛交锋。 陈薇薇寒症愈加严重,明显是拖不得了。 “诸葛,你去请苏武过来,还有将杨荡云也唤回来。”徐安开口。 诸葛笑点头。 对诸葛笑讲完,徐安转过头,朝陈肖拱了拱手,“黄叔,我和老徐不在,帝岛麻烦你坐镇了。” 陈肖不姓黄,但徐安已经喊惯,一下子也没想改口,那个喜欢炒素菜的乱糟糟头发男人,总让徐安觉得很安全。 “去吧,路上小心些。有我和苏武,加上钟南羽他们,哪怕颜福来了,也能斗上一斗。”陈肖笑道。 “放心吧,我会和离岛那边事先说好,各为犄角。”诸葛笑也开口。 “我听说极北之地,凶险无比,当家的你要小心啊!”钟南羽也哭丧着脸喊道。 张贺没说话,朝徐安拱了拱手。 “喂,徐安!”这时,一个老头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徐安定睛一看,发现是孙裴难得跑出了屋头。 徐安拿到古武的事情,没和这些人说,并非是不信任,而是这种事情,越多人知道反而越不好,从燕大鸿离岛之后,孙裴便浮出帝岛水面,对外的解释是,孙裴是过来整理帝岛古籍的。 “怎么了?” 孙裴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徐安,走到一边。 “你要去极北?”孙裴沉声道。 徐安点点头,“正是,极北之地如今冰山逐渐消融,若再拖几个月,又该结冰了。” 孙裴沉默了下,缓缓开口,“那本竹简,提到了一句话。” “什么?” “五龙氏覆,金龙往北。”孙裴一字一顿。 金龙自然是指金蟠,五龙氏覆,应该是指五龙氏五兄弟老死或者其他原因死去,金蟠独自往北面方向飞。 忽然,徐安心底一个激灵,“孙老爷子,你的意思是,金蟠会在极北之地?” “应该是这样,往北,不管如何偏离,最终的方向必然是极北之地。”孙裴声音发沉。 想了想,徐安凝重开口,“有没有办法,让我和金蟠沟通?” 淮城里的白蛟,明显是被明小剑操纵了,不过似乎还没能完全驯服,依靠着某种道具,但若是有人居心不良,比如兽门鳌猿,利用白蛟这类古兽横行世界的话,不管是俗世还是海上世界,必遭大难。 “目前竹简里的记载,多是一些上古的法子,如今根本行不通,比如寻一头厌火在金蟠面前作威作福,金蟠必然大怒而醒,可厌火是上古的异兽,如今去哪里寻?”孙裴苦笑道。 徐安也有点无语,隔了一万年的古武,果然真是晦涩无比。 “我的意思是,徐安你先留意一下,若是能打探出金蟠的位置,等我将竹简破译,到时候再去就事半功倍了。当然,发现金蟠的机会很渺茫......还有,我以前也研究过一阵极北之地,很多古籍上都有记载,那边是片巨岛的,相当于块小大陆了,那里的人据说是蚩尤后裔,与我们不一样,你小心些。” 徐安苦笑,要去那边巨岛,可是要破开万年冰山的,这根本没可能。 不过,徐安倒是第一次听说那边的巨岛是蚩尤后裔,上古蚩尤败于炎黄二帝,估计后人也逃亡去了极北苦寒之地,再由于万年冰山的日渐加厚,瞬间将两个世界隔绝。 也曾有人用过能破开寒雾的飞行器去探索,但最终都诡异地失去联系。 要知道,万年冰山并不指一座山,而是连排的冰山,其中最高的一座冰峰,几乎要高达两万米,挡住了去路。 孙裴是俗世人,对于知识方面,是比较严谨的,肯定经过多方考究,应该不会有假。 不过,眼下徐安最在意的,还是先把陈薇薇的寒症治好。 300 下鲸胃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马家的护兽是一头白色蛟龙,在天武擂上碾死了几十号人,这件事情一下子传了出去。 庆幸的是,据说马跃天重新想办法将白蛟锁在了塔顶上。 不过,依然有人担心,若是那头白色蛟龙再发难怎么办?强如颜福和文家叔伯这样的人物,也要避其锋芒。 如此,海上世界里,终于“闻兽色变”。 回了离岛之后,万庚风久久不能平静,咬了咬牙后,拼着被质疑的风险,万庚风冲着淳于雄发问,“岳父大人,离岛死火山岛下,我听雪儿说,好像是有东西的?” “没有,死火山下方的风干的岩浆,每隔一段时间会剥落一大层,故而才晃动,至于贡品,不过是风俗礼节罢了,西风你不要想得太多。”淳于雄冷静道。 已经想多了。 从淳于雄的眼神里,万庚风读出了一种异样。 白虬山。 鳌猿孤零零地坐在周长老的坟头前,折了一些野果,烤了一些肉食贡放着。 “长老啊,这白虬山里,到底有没有古兽啊?” 周长老死了,埋入很深的泥土里,自然没法应他。 山风吹过,撩起鳌猿的遮到眼睛的长发,露出一张满是风尘的脸。 四方海域的野武者,开始大大小小的抱团,去寻古兽,若是有一头古兽,便绝对有资格开创一个小世家。 当然,前提是能找到,还要能驯服。 按照徐安的叮嘱,这种敏感的时刻,对于那些混入北面海域的野武者,尽量以驱散为主,不宜击杀,以免引起事端。 鲸人陈肖,钟南羽,加上即将要来的苏武,这三个人的力量,足够和颜福抗衡了,但愿颜福不傻,在这种时候还来和帝岛两败俱伤。 ...... 五人氏覆,金龙往北。 这是孙裴留给徐安的话,骑龙五兄弟死去,金蟠孤单往北而飞。 北面归宿,尽头的位置,便是极北苦寒之地。 当然,在徐安心里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陈薇薇的寒症,带着陈薇薇去极北之地,便是想效仿燕辞北,用极北之地的沁人寒气,将陈薇薇体内的寒气牵引出来。 “要不要多带点衣服?”徐安抬头问着老徐。 潜意识里,太过冷冻的地方,该裹得严严实实的。 老徐怔了怔,随即一笑,“这些是无用功了,你以为极北之地的寒气,和普通的寒气一样吗?不管你穿得多厚,一样会穿透衣服,刺入你的身子,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多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以气劲御寒。” 闻声,徐安垂头,有点担心地看了陈薇薇一眼。 不知道陈薇薇能不能受得住。 “虽然不知道燕老儿为何会知道这种秘法,不过应该是有效果的,药理上说,还有以毒攻毒呢。得了,不宜拖得太久,去往极北,哪怕是神威大统领载着,也要行一个多月呢!沿途还需小心些,那一边远离海上世界,会有许多与世隔绝的海岛。”老徐继续道。 “岛人?”徐安皱眉。 对于岛人,他也是极了解的,母亲顾小昭便是岛人。 甚至有的岛人,与世隔绝太久,已经衍生了自己的文明,比如功夫,比如语言,据说最大的岛人文明,是几百年前一个有足足十几万人的大岛,甚至有了自己的护卫队,不知何种原因,海岛一下子沉入海面,岛人与岛同生共死,文明消失殆尽。 其中也有一些比较小的岛,血脉不绝,家族通婚,不为人知地存活着。 “岛人攻击性是极强的,若靠的近了,他们会认为你侵犯了领地,势必不死不休。上次我南下,便碰到一个千余人的海岛,巨鲸差点被晒成了鱼干......” 徐安惊了惊,巨鲸这种举世罕见的大块头,除了碰到古兽之外,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 这时,巨鲸不满地高叫几声,显然是老徐的话过份了。 “得了,我知道你在陆地上也能打,得得得,你是为了帮我!哎呀老伙计,我错了,你别晃了!”老徐蹲在鲸头,喃喃细语。 夕阳斜斜铺照过海面,将老徐蹲在鲸头上的佝偻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海风轻拂,巨鲸声音愈渐欢快。 “好美啊。”陈薇薇趴在鲸背上,仰头艰难吐出一句。 徐安笑了笑,抱住身子冷冻的陈薇薇,默默无言地抬头,两人一起看着海面上的夕阳。 忽然,巨鲸高声惊叫一声,附近海面的波涛,开始汹涌翻动起来。 老徐从鲸头一路跑来,脸色发白,“下鲸胃!” 徐安怔了怔,必然是碰到了什么事情,老徐才会这般紧张。 “有东西来了!” 巨鲸的速度极快,此处,已经远离了北海海域,估计已经到了无人海域的位置。 什么东西?让一向沉稳的老徐如此紧张。 海底世界,向来都是神秘无比的,特别是无人海域这边,鲜有人来往,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徐安点头,将陈薇薇抱起,从昂着的鲸嘴里,顺着胃道一向滑了进去。 老徐也随后进来。 让徐安无语的是,这鲸胃里,和之前的相比,布置得更加像个房间了。 一张床,一张桌子,甚至还有两盏油灯,角落里,还堆着一些泛黄的书籍。 老徐干笑,“也不知住多久,索性就弄好一些,哎呀,我这老伙计又犯蠢了,都讲了这边胃袋不要进水,书都湿了。” 徐安刚想说两句,忽然一个猛然踏空的惯性,差点让他站不稳。 “抓稳了!老伙计要潜海了!”老徐收敛起玩笑的神色,冲着徐安喊道。 “老徐,外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徐安扶住陈薇薇,凝声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巨鲨群,或许是吞龙鱼群,又或许是什么大家伙,反正能将海浪翻搅成这样的,肯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徐安皱了皱眉,“会不会是古兽?” 不过,古兽一般都是在沉睡的,除非被特殊手段唤醒,不然哪有空搭理你。 “不晓得,能避则避吧,别看我们在海上世界,算是小有成就的高手,但在这无人海域里,不过是渺小的生物罢了。”老徐说道。 这句话,徐安是认同的,便如人在古兽面前,如颜福一般的人物,都不敢贸然和白蛟正面交锋。 这时,巨鲸似乎无比高亢地嘶喊了一声,整个鲸胃疯狂摇晃起来。 301 四人骑龙画像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还是个俗人的时候,阴差阳错之下,徐安进入了巨鲸胃里避险,也因此认识了老徐,得了老徐赠与的养气法门,一朝成了野武者。 没想到,时过境迁,到如今,还是和老徐躲在鲸胃里,避着外面的危险。 巨鲸身子似乎扭动得极厉害,仿佛被什么拖扯住一样。 细想,以巨鲸十几米长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阻拦得住。 “要不要出去帮忙?”徐安咬了咬牙,对于巨鲸的感情,已经和战友差不多。 “暂时不用,若是真的涉险危及性命,它会告诉我的,眼下只是有东西在阻拦罢了,这片已经进入了无人海域,说不出的东西太多,相伴的危险也极大。” 徐安沉默了下,点点头。 果然,没多久之后,如老徐所言,鲸胃里不再晃动,可想而知,应该是巨鲸已经脱离了危险。 老徐松了一口气,“离远一些,我们再上去。” 再过了几个时辰,算好了天明的时间,老徐招呼了一下,让徐安带着陈薇薇去鲸背上透透气。 刚上到鲸背,眼前的景象,让徐安惊骇之余,忍不住心头发酸。 巨鲸的右腹之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色牙印,足足有差不多两米宽。 该是怎样的海兽,才有这样的巨牙,怪不得巨鲸也被拖拽住。 老徐抹了抹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仔仔细细地绕着巨鲸的伤口,密实地洒了一大圈。 ...... “大兄!我听说徐安离岛了!那个老不死的徐幅也带着巨鲸离岛了!现在正是好机会啊!”颜禄匆匆迈入白港大厅,仰头喊道。 颜福正和管家商议事情,看见颜禄的神色,皱了皱眉。 “我对你讲过,颜家家规不可丢。”颜福沉声喝道。 “家主......我有事禀报。”颜禄惊慌地垂下头。 颜福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管家先退出去。 “你以为徐安是傻子,你以为鲸人陈肖是特地上淮城客串的?苏武呢?再加上那个钟南羽,我颜家还有多少供奉?还有几船资源?你拉拢一个野势力,手笔也大了些,动辄上百船资源送出去!我与老九交流过了,如今的颜家!还剩不到一千船资源的储存!颜禄,你上次牵头攻打帝岛,知道花费了多少资源么?足足三千船!该死!” 言罢,颜福动怒,一下子将眼前的桌子掀翻。 “我想为墨儿报仇......他死得太惨了。”颜禄怏怏道。 “你若有实力,大可单枪匹马,过关斩将,约战徐安!你有么!”颜福难得动怒一次,喘气不已。 颜禄垂头咬牙,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你也不要指望我单枪匹马过去,鲸人陈肖那几个人,我讨不了好,如今的颜家,经不起折腾了,也是天意,谁知道那马家护兽,居然会趁着我和徐安打斗,忽然冲杀下来,可惜了。” 那时候,颜福是真的动了杀心,甚至在白蛟落地之时,期盼徐安死于白蛟之手,可惜被鲸人陈肖救了。 “以后,不要去马家走动了,马跃天不简单,和文家打好关系就行。” 颜禄抬头,一脸愕然,马家可是天下世家之首啊,莫非是因为护兽白蛟的原因? 淮城庄园。 偌大的古朴大厅之后,是仿古风格的院子居所。 姜七捏着一封信,沉默了下,缓步往庄园后的院子走去。 家主马跃天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还未见好转,鬼岛更木郎来了书信,姜七想借着送信过去的名头,探望一下马跃天。 “家主。”理了理身上的古袍,将七柄长短不一的剑嵌得整齐,姜七才起手叩了叩门。 “家主有令,任何人不得......”一个供奉掠来,要拦住姜七。 姜七抬头瞪了一眼,供奉急忙退开。 十大供奉之首的姜七,凶名在外,向来是马跃天最锋利的刃。 “家主?”姜七抓着信,皱了皱眉后,推开一丝门缝,随后沉吟一下,缓缓踏步走了进去。 屋里无人。 姜七略微失望,带着疑惑要转身时,忽然发现桌子面上,多出了一幅泛黄的画。 画像上,是四个男子,骑在一头巨龙之上,神态各异地交谈。 巨龙之下,如红色梅花一般,点缀了许多血色污点,十几具堆叠的尸骨,扭曲怪异地在画的最下方散落。 姜七看了许久,终于辨认得出来,骑在巨龙上的其中一个男子,好像有点像马跃天。 “这是戏龙图,是我年轻时结交的友人绘作的,巨龙伤人,人间荼毒,我等四人要抓拿巨龙。”一个略微粗哑的声音,在姜七耳边响起。 “家主。”姜七急忙拱手,将书信递过去。 马跃天笑了笑,将书信抓到手上,“你怎么看这幅画?” 姜七想了想,“这四人如此高兴,应该是擒住巨龙了。” 马跃天仰头大笑,“确是如此,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姜七拱手,“家主果然豪迈,多年前便有这般的壮志!” 姜七或许是真的是不懂画作,这四个人,分明是坐在巨龙上,嬉笑无比,巨龙也亢奋无比,人和巨龙之间,哪里有半分争斗的端倪。 巨龙之下尸山血雨,正是这四个人乘着巨龙所犯下的恶果。 “好了,我身子也差不多复原,阿七你去外面等我一下。”马跃天淡笑着,将桌面上的画卷了起来,推入长袖里。 姜七神色不变地点头,走出屋子的时候,脸色已经无比苍白。 自小起,他便喜欢白描画技,尤其擅长古风临摹。 四人骑龙,毁天灭地。 其中一个人的轮廓模样,还是他无比敬重的家主马跃天。 另外三个人呢? 其中一个,右眼眼角下有枚极粗的黑痣,似曾相识。 白虬山。 鳌猿将手里的两截风化成粉末的龙骨,揉成沙子,洒下了山头。 沿着山头往下,便是周长老的坟墓。 鳌猿屈膝坐下,有些吃力地将墓碑上的沙尘抹去,忙完,便自嘲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说到了夕阳沉海,鳌猿百无聊赖地捡起一根小树枝。 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蛇,在蛇头上,又添了几笔枝丫。 再最后,画了一个最为敬重的周长老。 画得不好看,歪歪扭扭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五官和头发。 末了,鳌猿拿着小树枝,在周长老的右眼眼角,点了一个小点。 302 岛人的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小半个月的时间,巨鲸都在无人海域里,小心翼翼地游动着。 由于先前出现过异兽的事情,徐安和老徐都显得无比小心,生怕一个意外,又不知招惹了什么东西。 继续往前又行了大半天,海面上忽然暗了下来。 不知为何,巨鲸忽然速度变得很慢,一晃一晃的,分明是在挣扎着身子。 “浅滩?”徐安皱眉,看向老徐。 这没有任何预兆的,明明还在无人海域之上,巨鲸为何会陷入浅滩。 “或许是礁石太高了。”老徐沉声吐出一句。 徐安沉默了一会,身子跃下巨鲸,跃入海水里,果然发现,往左边的海域,居然是无比高耸的礁石,密密麻麻连成了一片,无数奇形怪状的鱼类,在礁石中来回穿越。 这明明还在无人海域啊! 跃上鲸背,徐安惊魂未定,换句话说,若要继续往前的话,他们只能往右边的方向。 观望了一阵,右边远方的海面,莫名地衍生着一大片浓浓海雾。 “这有点不妙,我怕会遇上岛人,上次我便是这样,糊里糊涂拐了方向,遇见了与世隔绝的海岛。”老徐咬着牙。 话虽然这样说,只是这样一来,巨鲸必须要调头,起码要耽误多一天的海程。 “安全为上,先调头。”老徐提议。 徐安点头,他们去极北不是为打架的,而是为陈薇薇的寒症而来,对于涉险,自然是能避则避。 巨鲸摆着鲸头,推开涌来的巨波,往后游去。 忽然间,巨鲸无比尖锐地嘶叫了一下。 “老徐,这是怎么了?”徐安心头一惊。 “不好,上次的那些东西还在后面!” 那些东西,指的是咬伤鲸腹的不知名海兽。 往前,有可能会遇到岛人。 往后,则会对上那些海兽。 老徐眯了眯眼睛,“这是赶鱼入网呢!前后包抄的。” 可惜,这一次,巨鲸自己做了决定,不再回游,而是再一次摆动鲸尾,沿着礁石,往右边灰蒙蒙的海域游去。 “任着它吧,它向来有判断凶险的能力,也许......我们小心一些,未必会遇上岛人,也可能,遇着的是还在茹毛饮血的岛人,那就不足为惧了。”老徐苦笑道。 徐安向来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完美,那样会让人掉以轻心,所以,徐安做了最坏的打算,小心地环顾着周围。 巨鲸速度重新恢复,脱离了那连成城墙一般的礁石,却进入了灰雾蒙蒙的海面。 空气中,隐隐有说不出味道的腥气,扑鼻而来。 老徐烦躁地抬手,打出几道拳气,将灰雾拨开了一大片,终于让气味舒服了一些。 这时,原本已经沉寂无声的巨鲸,再次嘶吼了一声。 徐安和老徐两人,合力轰散一大团灰雾之后,前方不远,已然看得见一处不小的海岛。 “中奖了......”老徐一脸苦笑。 徐安脸色发白,理了理情绪后,“能不能转头?” “转头便是那些海兽。” 这好像真如老徐所言,分明是赶鱼入网,前后包抄。 “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无人海域的分流,需要极巧合的时机,才能闯得进来,所以我才说我们中奖了。岛人的岛,一般都是极难发现的,我这一生几乎都在海上,到如今也不过发现了两个岛人的海岛。”老徐叹气道。 徐安沉了沉声音,“若是直去,拐开这个海岛,应该还是极北之地的海路。” “我估计不能拐开......”老徐声音发涩。 “为何?” 老徐无奈地往海里指了指。 又是高耸的礁石!甚至有一些,已经冒出了海面,连成一排挡在前头。 换句话说,若是要继续北上,必须要花一些时间,给巨鲸轰出一条海路来。 如此的话,就必须要靠近海岛。 “上岛!”徐安咬了咬牙,这都要赶尽杀绝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愿这是一个死岛,或者......这岛上的岛人稀少而弱小。” 岛人的文明,并非是固定,和小孩的学习成绩一样,同样有好有坏。 陈薇薇还在鲸胃里的床上躺着,徐安倒不担心,如此一来,便能和老徐两人,将整个海岛探查清楚。 让巨鲸靠近一些,徐安率先跃过去,紧接着老徐也跃了过去。 脚步落到细软无比的沙子上,一下子凹陷进去。 将脚抽出来的时候,发现脚板之下,居然黏住了许多蠕动着的红色沙虫。 “血沙虫?”老徐皱了皱眉,“这可不妙,血沙虫一般都是在极为腐腥的地方,才会生长。如果这里有岛人的话,估计属于比较恶的一类。” 岛人分善类与恶类,比如母亲顾小昭,徐安一直相信,印象中温柔如水的母亲,肯定是属于善类岛人。 “小声些。”老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以前和岛人打过交道,岛人并非如想象中的低智,有些反而更加狡猾。 徐安点点头,尽量将身子矮下。 两人走了没多久,发现一条被踏出的沙子路,还残留着赤脚的印子。 老徐沉吟了一下,指着侧边方向,示意徐安往那边走。 怕担心巨鲸和陈薇薇,徐安不敢走得太深入,只好和老徐沿着整个海岛,小心地绕着。 偶尔听见几声如念咒一般的声音,语速极快。 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岛人的语言了。 “徐安!” 忽然,老徐扯了徐安一下。 徐安惊了惊,顺着老徐遥指的方向,发现在离着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坡头,约有三四米高,几个动作怪异的人影,正在上面不断扭动。 “这是岛人?”徐安扭头,声音略惊。 “应该是,不过......这个海岛的岛人,应该算是有自己的血脉传承和文明了。你看他们的动作,分明是在做祭奠,有祭奠,则代表有信仰,有信仰,该衍生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老徐声音发沉。 徐安沉默,继续抬头看去。 靠在最边上的一个瘦弱些的人影,分明是跪在地上,而余下的人,则手持长杆类的东西,不断在旁边郁郁作刺。 “这是在处刑吧?”老徐整个人怔住。 这该有多巧,全都赶上了! 303 伏屠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若是还生活在俗世,徐安根本不敢想,这认知以外的世界,还有这么多未曾见过的东西。 眼下,那个即将被处刑的岛人,已经将头垂低。 “长杆会从他的颈背穿透,在他死了之后,会被长杆挂立起来,风吹日晒,最后变成干尸,这应该算是最严厉的处刑了。”老徐喃喃道。 徐安怔了怔,心底莫名地有了点冲动。 “老徐,我们缺一个向导。”徐安沉声道。 老徐转头,顿了一下后,随即明白。 “你要救他?” “救!” 若是在无人海域里,有一个向导,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沉吟了一下,老徐点点头,“这岛人在生死之际,正常来说,若被救下肯定会念恩,但我也没法笃定,毕竟他是岛人。” 对于岛人血脉,徐安实际上并没有多排斥,他自己便是一个岛人。 和老徐两个人垂着身,绕到大坡下面。 头顶上,晦涩的语言,语速骤然加快,像是终于怒不可遏。 “上!”老徐声音发沉。 徐安点头,一个跃身,跳到坡上,挡到被处刑的岛人生气,双手立即并拳,往前轰去。 嘭! 几个抱着长杆的岛人反应极为敏捷,一下子避后,其中一个动作慢些的,被徐安的拳气轰得震飞到远处。 没隔几秒钟,四五根长杆齐齐往徐安掷来,杆头上,明显闪着寒绿色的光。 徐安一个后跃,拽住那个目瞪口呆的岛人,一下子翻下了坡。 坡子上,一根长杆从徐安头顶掠过,刺入一株树头上,登时,树木瞬间枯萎。 这长杆,分明是染着剧毒的。 忽然又听得一阵骚动,似乎是老徐从背后绕来,趁其不备出手。 徐安垂下头,看了那个岛人一眼。 像女子一样留着长发,不过有些油腻脏兮,五官与普通人没什么太大区别,额堂和右脸颊画成红色的战印。 徐安往地上指了指,示意那个岛人先不要乱动。 “我明白,我在这里等你。”岛人忽然开口,腔调有点拖沓,带着一种说不出味儿的口音。 徐安怔了怔,他原来还想着语言不通交流不便,哪里想到眼前的岛人,分明是懂通用语的。 “我去过那片大块......地方。”岛人遥指着海面的方向。 徐安淡然一笑,点点头,随即跃上了坡。 老徐正在一边退避,一边拍出掌气,坡上的几个岛人明显功夫不高,却极善于洒毒,面庞上呈现出一种极为凶恶的表情。 徐安抬手,撩起一片火焰,将漫过来的毒瘴一下子烧去。 几个岛人一下子顿住,其中一个年老些的,立即打了一声尖哨,赤着脚如灵猴一般迅速跳开。 “莫追!小心毒瘴。”老徐沉声道。 徐安原本就没打算追过去,猜得没错的话,这片海岛上的岛人,估计修炼方法,是和毒人差不多的,善于投毒。 大坡下,被救出的岛人,还在原地等着。 “徐安,他真的会讲通用语?”老徐皱着眉头。 岛人之所以叫岛人,是因为长期与世隔绝,衍生了自己的血脉和文明。 “我去过那边的大块地方。”岛人冲着老徐,重复了一次。 大块地方,应该是指俗世那一边了。 有的岛人阴差阳错之下,再加上天大的气运,是极有可能去到俗世和海上世界的,比如徐安的母亲顾小昭。 “先离开这里,他们应该会搬救兵过来。”老徐扫了一眼岛人后,淡淡开口。 徐安点头,示意岛人跟在后面,三个人快速地往巨鲸停靠的方向走去。 无人海域的天色,暗得极快,刚跃上鲸背,整个世界一下子便灰蒙蒙了。 “下鲸胃吧,我会让巨鲸浮水呼吸时动作轻一些。外头危险,等明日天亮,我们再上一次岛。”老徐提议道。 徐安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倒是那个被救的岛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巨鲸,整个人有些惶恐。 徐安笑了笑,扶住岛人,跟在老徐后面,一下子从鲸口里滑了下去。 ...... 鲸胃里,陈薇薇还在床上躺着,睡得极香。 替陈薇薇拉了拉被子后,徐安盘下腿,坐在岛人面前。 “伏屠,你那些族人为什么要杀你?” 伏屠,是这个岛人的名字。 老徐站在一边,也谨慎地看着伏屠,固然,他和徐安确实需要一个向导,但前提是向导必须可靠。 伏屠摇了摇头,“我不是这里的人,几年前流落到这里,因为和我原来的生活习性差不多,我便想加入这里的岛族。” “你不是这个海岛的人?”这有点出乎徐安的意料。 伏屠抬头,目光有些苦涩,“我原来的岛族,只有七八个人,因为离极北太近,有一年冰山消融时海水漫过了岛,我是族中最小的辈分,为了掩护我逃生,他们都死了。” “然后你就上了这座岛?”老徐皱眉道。 “我原先是流落到了那边地方,躲躲藏藏,前两年不知为什么,来了好多人要杀我,我就回来这边了,遇到这个岛,成了这里的岛族。” 前两年?那应该是斩蛟会大肆剿杀岛人的那两年。 “那为何他们会杀你?” 伏屠脸色发苦,“这个海岛的岛族,会捕食毒豚生食,以便炼化毒功,但这样一来,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到三十岁就死了,我不想学,他们估计觉得我亵渎了,就想将我处死了。” 老徐脸色微微缓和,前后联想,倒是还算合理。 “伏屠,我们要去极北,缺个向导,你若是帮忙,我给你钱财如何?”徐安淡淡道。 伏屠想了想,抬头看着徐安,“我想去那边的地方生活。” 徐安怔了怔,没想到伏屠的条件居然是这个,不过他也能理解,若是没接触过俗世还好,接触过了,估计离着极远也会心心念念。 “好,这个没问题。还有,伏屠,这片海岛上,有多少岛族人?” “大约百来个,都是炼毒的,族长养成一条吐毒的蛇。如果要去极北,必须要将海岛旁边的礁石打烂,不然这条大鱼是过不去的。” 果然,和徐安猜想的一样,必须要破开礁石,才能继续前行。 而破开礁石,就意味着肯定会引来岛族的人。 “伏屠,有什么办法吗?比如和那些岛族人搞好关系?”老徐皱眉道。 这种方法成功率极低,毕竟徐安他们可是先破坏了人家的祭奠。 伏屠垂头想了想,脸色欢喜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些人是不敢碰雨的,下雨都会躲在洞穴里不出,因为雨水会冲刷掉他们身上的毒瘴气,只要等下雨再行动,那应该没问题!” 304 飞越礁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站在离岛的死火山下,万庚风的眉头一直舒缓不开。 “燕先生,你觉得火山里有什么?” 自然不能再喊燕岛主,将燕大鸿称为先生,已经是极大的敬语了。 “大概是火山灰和一些矿物,也有可能会有珍惜药材。”燕大鸿想了想答道。 “燕先生果然博学。”万庚风笑了笑。 若是淳于狗在,肯定反驳,淳于狗一直认为,火山底下有一头会喷火的龙类古兽。 当然,万庚风也没法子笃定。 “燕先生,我听说徐安离开帝岛了。”万庚风转头,脸色平静。 燕大鸿点头,“猜得无错的话,应该是带着岛主夫人,去往极北之地治寒症了。” 万庚风咧嘴一笑,“自然,这个消息我也收到了,不过,现在帝岛上还有鲸人陈肖和苏武,估计也足以应付不开眼的来犯之敌了。” 燕大鸿继续点头。 忽然,万庚风话题一转,看着燕大鸿,“燕先生,帝岛上还有其他的人吗?” “有,比如杀罚使张贺娜塔,钟南羽,诸葛笑这些人。” “还有吗?比如徐安藏起来的。” “没有了。”燕大鸿很平静地摇头。 他生是帝岛人,他很不想走到那一步。 徐安占有古武的信息一旦暴露,帝岛面临的,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万庚风笑了笑,“我还以为徐安会多找些高手呢。” ...... 连着等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无人海域周围,终于下了一场大雨。 “下雨了!”伏屠脸色惊喜。 徐安也显得很兴奋,兴奋之余,多留了一个心眼。 “老徐,等会你在巨鲸上,看见不对马上来接应我。”徐安小声道,虽然很愿意相信伏屠,但出于谨慎,他和老徐两个人,还是小心为上。 老徐闻言点头,徐安的意思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雨飘打在海岛周围,落入海里,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徐安带着伏屠,两人一起跃到海岛上。 让徐安微微惊奇的是,伏屠居然身手不弱,比张贺差一些,但也到了娜塔那个层面。 “伏屠,你看着周围,有情况通知我。” 伏屠点头,身子继续前跃,落在了偏远些的地方。 徐安抬头,遥遥看了老徐一眼。 老徐立在鲸背上,冲着徐安做了就位手势。 徐安揉了揉拳头,随即凝出拳气,照着海岛右面的高耸礁石,奋力打将出去。 轰的一声,登时,礁石被打碎了一大截。 徐安大喜,看来老徐这法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连绵成排的礁石太多,偏巧这片海域不深,礁石通入了海底,巨鲸根本不能潜游过去。虽然要费些气力,不过,若能打通礁石拦截的海面,便能直行往极北之地了。 打了小半个时辰,面前的礁石,已经被打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再花些时间,巨鲸的身子便能通过了。 正在这时,伏屠脸色发白地跃来,拖着徐安的衣服,往海里面拽。 “怎么了?”徐安也惊了惊,以为是那些岛族毒人出来了。 莫非是伏屠的信息不准确? “我讲过,这个岛族毒人的族长是有条吐毒的蛇的......”伏屠脸色惶恐不安。 “所以呢?” 伏屠伸手遥指,发现那天的大坡上,不知何时已经架了一个凉亭般的木阁,十几个岛族人奋力躲在里头扛着,最中间的位置,一个满头黑发的尖嘴中年人,恶狠狠地瞪过来。 “他便是族长......”伏屠咬着牙。 话音刚落,随着伏屠的一声惊喊,海岛便的海面上,一条约有三四米长的黝绿色老蛇,一下子弹跳起来,咧开嘴,伴着嘶叫的信子声,往徐安的方向吐出一大片毒瘴。 “小心啊!”伏屠惶恐道。 他曾经在这个族群里生活,自然知道这条老毒蛇的厉害。 大坡之上,尖嘴中年人仰头厉叫,旁边的十几个岛族人,也发出得意无比的声音。 “这条蛇,可是吃了很多海毒豚的,身上的剧毒,哪怕沾上一点,都......”伏屠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徐安双手燎起火焰,将老毒蛇灼烧起来。 老毒蛇翻滚着落入海水里,想借着海水扑灭身上的火焰,可哪里知道,这海水顷刻间如火油一般,居然也灼烧起来。 伏屠目瞪口呆。 大坡上,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岛族毒人,一下子死寂下来。那个尖嘴的中年人,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大自然的规律,水火不容,水向来是灭火的。 可是,徐安燎烧的火焰,不仅能在雨里灼烧,还能在海里灼烧。 老徐站在鲸背上,捻着下巴的胡须笑了笑。 老蛇在海里烧得身子发灰,翻过了雪白的腹部,直挺挺地浮在海面上,再也不动。 伴着泥腥味的空气中,隐隐还传来肉香气。 伏屠使劲揉着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发什么呆!不要分心!”徐安转头喝了一句。 伏屠点点头,一溜烟儿又往前跃去。 死了老蛇,那群岛族毒人,又怕被雨淋到,躲在木阁底下,动也不敢动。偶尔有掷长杆的,却因为距离太远,根本打不到。 徐安平了一下气息,继续并起双手,继续朝密密麻麻的礁石轰去。 又轰了大半个时辰,才将礁石轰出了一个大口子,徐安估摸着再差一些,巨鲸便能错身过去了。 这时,旁边的伏屠,喊出了一句让徐安心头不安的话。 “雨要停了。” 徐安咬牙,左右看了看后,冲着老徐招了招手。 “伏屠,快上去!” 伏屠顿了顿,随即跃上了鲸背。 头顶之上,如伏屠所说,好像真没有雨点儿打落了。 大坡里的岛族毒人,开始蠢蠢欲动,嘴里发出语速极快的恶骂。 “徐安,往正面的那座礁石轰!”老徐站在鲸背上,喊了一句。 徐安怔了怔,顾不得多想,双拳并拢,拳气迸出,往老徐指的那块礁石轰去。 同时,鲸背上的老徐也一掌拍来。 礁石粉碎。 可是,巨鲸的身子太大,依然不能穿得过去! “上来,徐安!” 徐安心底一个激灵,一下子明白了老徐要做什么,跃起一踏,落在了鲸背上。 雨,彻底停了下来。 海岛上的岛族毒人,四面八方疯狂地涌来,每个人背上,都背着十几把长杆,两手各握着一把。 这些岛族人的长杆,可是沾着剧毒,若被剐到,会很不妙。 岛族人越来越近了。 “抓稳了!”老徐大喝。 伏屠死死抱住鲸背。 徐安半躬着身子,眼神凝重。 “老伙计!给他们狠一个!”老徐怒道。 刚停了雨,无人海域的高空,隐隐约约挂着一道彩虹。 巨鲸的身子,像跃起扑果的猎猫,又像是跨树的捷豹,鲸尾一摆,瞬间弹跳起来,带起十几道大大小小的水帘。 噗通! 巨鲸身子,一下子跃过了那片连排的礁石,极为准确的,是徐安和老徐合力打碎的那一处,随后落入海水里。 “真漂亮!”伏屠喝彩道。 老徐没说话,神色黯淡无比。 徐安怔了怔,往鲸身上一看,发现巨鲸的下腹,又添了一道长长的血印,应该是被礁石割开的。 鲸血染红了一小片海。 “走!”老徐抹了抹眼睛,奋力喝出一句。 巨鲸艰难拨着水,继续往前方游去。 后头,岛族毒人的怪叫声此起彼伏。 305 初到极北之地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过了前面的大海沟,就离极北不远了!”伏屠指着前方,欢喜地开口说道。 越靠近极北,气候便越加的冬冷,如老徐所言,穿再厚的衣服也没有用,这冬冷的温度,分明是直接穿透到皮肤里的。 幸好,鲸背上的三个人,都有气劲傍身。 而陈薇薇在鲸胃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伏屠,你以前的海岛,应该离着极北不远吧?”徐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伏屠说过,以前的海岛,正是由于极北之地的万年冰山过份消融,涨了海水,才将海岛淹去。 伏屠点头,“离着极北不算太远,但也不是太近,毕竟太靠近根本没法子生存,太冷了。” “我听上祖说过,这好久以前,好像是一头什么古兽飞来了极北这边?” “徐岛主,你说的是金龙?”伏屠怔道。 徐安惊了惊,果然!孙裴的猜测是对的! 五人氏覆,金龙往北,金龙确实是往极北之地来了。 “你听过吗?”徐安压制住自己焦急的语气。 “听过啊,我家上祖和我说的,古时候有一头金色的巨龙飞来了这边,好像是受了重伤逃过来的,再加上极北这么冬冷,上祖说应该是死在了极北。” 徐安顿住,若金蟠真死了,那本从鲧皇海宫拿走的古武,还有什么价值! “徐岛主,你也知道啊,龙类身上都是宝物,鳞片能制作刀甲,龙骨能磨成珍贵灵药,龙角更是炼造神兵的材料。” “可惜,附近好多岛人都去寻了,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或许,万年之前的金龙,应该是被埋在万年冰山地下了。” ...... 等伏屠说完,徐安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得到的信息,自然是不少,但其中的失望还要更多。 “会不会......睡着了?”徐安苦涩发问。 “怎么可能?哪怕是睡着了,你想啊,被万年冰山压在下面,肯定也会冻死的。” 徐安叹了一口气,心里头失望到了极点。 “伏屠,万年冰山后面,是否真的有另一片巨岛?”沉默了一下,徐安继续开口。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这么称职的向导,自然要把所有问题弄清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没人去那边看过,不过我小时候跟着上祖来极北磨砺,在对面的一座冰山高峰上,看到过几个人影,肯定不是我们这一片的岛人,这根本翻不过去。”伏屠答道。 正说着,忽然之间,海面上的波浪越来越湍急地涌来。 “小心些,冰山消融得很快。”站在鲸头的老徐,回头沉声道。 海水里的巨鲸,似乎也难受得很,加上不久前受了伤,被冻冷的海水一泡,更显得痛苦。 “老徐,让巨鲸靠近冰山,然后转头先游开,不然它受不住的。”徐安沉声道。 老徐俯下身子,在鲸头上抚摸了几下,“也好,让它休息一些时间,等我们将薇薇寒气牵引出来,再将它唤过来。” 极北之地,都是连排的冰山,只要在其中一座小冰山附近下来,便没什么问题。 巨鲸撑着最后的力气,将徐安等人,载到了一座小冰山旁边,徐安背着陈薇薇,老徐叮嘱了巨鲸几句,伏屠则先一步探路。 巨鲸回返,一下子潜入海水里。 “走吧。”老徐恋恋不舍地转过了头,和巨鲸共同生活了大几十年,算起来,这是第一次和巨鲸短暂分开。 伏屠从前面回来,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沿着小冰山高低不平的路,徐安几人走得很慢,偶尔碰到消融落下的冰柱,便会谨慎地跃跳离开。 庆幸的是,如今已经不是冰山的暴戾消融期,若是徐安没有听老徐的话,提前两个月过来,不说其他的,估计那接连落下的冰柱,都够他喝一壶的。 走了一段时间后,陈薇薇的脸色更加苍白孱弱,断断续续地咳着。 徐安心头发酸,只得尽力分出气劲,替陈薇薇驱赶着寒气。 “徐安,在这里试一下。”老徐沉默了一下开口。 来极北之地,原本就是为了将陈薇薇体内的寒气牵引出来。 徐安查看了一番周围环境后,慢慢将陈薇薇放到了地上。 “伏屠,你注意守哨。” 伏屠点头,跃到高一些的位置,谨慎地四顾看去。 老徐平放双手,在陈薇薇的头顶上,凝出一股清澈无比的气劲,气劲衍生出一只纤纤玉手的形状,成略微张开的爪状。 可惜,老徐凝出的手爪忙活了好久,最终只在陈薇薇头顶,牵引出了几丝晶莹剔透的白气。 “不行,这里的寒气不够,还要往里走。”老徐颓然说道。 徐安皱眉,也不知陈薇薇体内的寒气,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比这极北之地周边的寒气还要冻,牵引不出。 “前面没有路了,要上另一座冰山,只能攀爬过去,那冰崖有近千米高。”伏屠探路回来,声音发苦。 “没有其他的路吗?”老徐脸色凝重。 近千米高的冰崖,哪怕借着气劲,也不一定爬得上去,何况若是不慎滑落下来,那可是粉身碎骨了。 “那一头倒是有个洞子,不过这万年冰山之下,冰洞更危险,加上现在冰山消融,很容易崩塌。”伏屠认真道。 徐安沉默了一下,看向老徐。 “哪一处都是绝路,爬冰崖和过冰洞,都是九死一生,冰崖若爬不上,中途还能跃下,但进了冰洞,如果崩塌,便再也回不了了。”伏屠继续开口。 “徐安,我记得你以前有个名号,对么?”老徐笑了笑。 徐安点头,“我以前叫孤狼。” “孤狼?”伏屠怔住。 “狼性好战,死战不退,独狼战熊虎的事情,我也听过不少,徐安,这名号真是和你极相称的。”老徐笑道。 “孤狼于我的意义,死地无生,破而后立。”徐安笑着接话。 “所以,你们要走冰洞么?这可比爬冰崖危险多了。”伏屠惊了惊。 徐安转身,看了一眼伏屠,“伏屠,你留在这里等我们,若是发现危险,可以先行离开,以你的功夫,忍耐一下,应该能平安附近的小冰山。” 说实话,徐安是不想失去伏屠这个向导的,毕竟往下的路,有很多地方,还要倚仗伏屠,但走冰洞太危险,他不想帮着伏屠做决定。 老徐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伏屠一眼。 伏屠沉默了一下,忽然昂起头,目光灼灼,“我不想再回去无人海域了,哪怕再遇到一个海岛,也过得不开心。” 徐安捶了一拳伏屠的肩膀,“你放心,若是能回去,我会给你一份惊喜!” 306 小冰山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如伏屠所说,这确实是一个冰洞,除了洞口有些亮光之外,往里看去,尽是一片黑暗。 咬了咬牙,在小心地试探几下后,徐安背着陈薇薇,刚要往冰洞里走。 忽然,伏屠拉了他一下,整个人率先迈了进去。 意思很明显,哪怕在冰洞里,他也想尽到做向导的责任。 徐安怔了怔,随即跟在后面,小心挪步走了起来。 老徐最后,无比凝重地探着冰洞周围的冰壁。 越往里,光线越暗,不过相对于外面,倒是没那么冻寒了。 让徐安更加欣喜的是,伏屠作为向导,在黑暗的光线中,居然能分辨得出方位。 “走快些......”走了一段路之后,伏屠喊了一句。 徐安没由来地心头一慌,加快脚步。 最让徐安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是冰洞由于冰山消融,会忽然塌下。 事实上,这种几率是极高的。 “我选处薄些的冰层轰开......” 伏屠的声音,已经带着一种不安。 “轰开冰层,这太危险了。”老徐在后面开口。 确实,如今在冰洞里,冰层轰塌,冰洞也有极大的可能,会随之塌下。 老徐的话刚落,冰洞顶偏上的位置,传来一声如地震般的响动,晃得冰洞里的几个人差些立不稳。 徐安脸色一下子发白,伏屠说的没有错,顶上的冰山消融得太快了。 嘭! 一坨冰柱不知从哪儿断裂砸落,被老徐一掌拍碎,化成冰水洒到几个人身上。 “快些!”老徐也不再疑虑,沉声冲伏屠喊道。 虽然还没有走完冰洞,但走下去确实危险,半途凿洞而出,尚且还有生机。 伏屠应了一声,迅速摸索起来,随后指着一处冰洞角落的冰壁,向徐安和老徐大喊。 来不及商量,徐安只和老徐对视了一眼,各自站好了方位,一起凝出气劲,奋力拍打在那面冰壁上。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声,冰壁碎裂。 老徐继续打了几掌,拍出一个约有水缸口大小的窟窿。 整个冰洞,也随着摇摇欲坠起来,一坨又一坨的冰柱断裂塌下。 “快走!” 徐安咬着牙,死死勾手箍住陈薇薇,跟在伏屠后面,头也不回地穿出冰洞。 最后,等老徐穿出来的时候,一声如天崩地裂的巨大响声,震痛人的耳膜,整座冰山像扭曲了一般,不断晃动。 徐安几人死死抓着冰壁,好不容易才等晃动停下来。 “冰洞塌了。”伏屠喘着气吐出一句,忽然脸色又是一变,颤着手往前指。 徐安转过头,往前看去。 发现如今他们几个的位置,显得无比荒谬,分明是站在冰崖一处凸出的冰岩上,这冰洞不是在冰山下么,为何会突然走到冰崖上方来了? “不对......这座小冰山,已经从大冰山那边断裂开了......”伏屠惊声道。 万米冰山,是连着一排的冰峰,而徐安几人所处的这座小冰峰,估计是由于冰水消融,再加上徐安几人破冰的响动,居然一下子将整座小冰山,晃得脱离了连排冰峰。 换句话说,这座小冰山,如今像一艘巨大的船一样,载着徐安几个人,不知要往哪儿漂。 而最恐怖的,小冰山整个浸到海水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若是没有办法的话,稍候迎接徐安几人的,会是一处又一处的冰柱崩塌。 “太高了,刚才没发觉,应该是小冰山倾斜了,将我们在下方的位置调换到了上头。”老徐咬着牙。 想起那声巨大的晃动,估计老徐分析的无错了。 “怎么办?”伏屠声音发颤。 冰水消融,海面波浪的流动无比湍急,眼下,这座斜斜浮在海面的小冰山,正载着徐安几人,往另一处巨大的冰山撞去。 徐安神色凝重,小冰山若是撞到大冰山上,相对他们而言,必是一次浩劫。 “退后些。”老徐脸色凝重。 伏屠怔了怔,没明白老徐的意思。 只有徐安知道,老徐要出手了。 人的力量,与大自然相比,着实是显得渺小无比。 老徐脸色憋得通红,右掌之上,已经凝出了一片巨大的掌气,看着极为震撼。 要知道,在海上世界,老徐差不多是属于颜福那个层次的高手。 小冰山以极为诡异的速度,眼看着就要撞上大冰山。 老徐怒而抬手,掌气随着老徐的动作,一掌轰下。 又是一声震痛耳膜的巨响,伏屠死死捂着耳朵,徐安脸色凝重地四下环顾。 老徐几乎拼命地一招,已然将小冰山锥头的部分,一掌削得碎裂,最后裂纹攀爬,一下子化成无数冰柱冰坨落入海水里。 老徐喘着气,丝毫不敢放松,眼睛死死盯着就要撞上的大冰山。 嘭! 没了锥头的小冰山,一下子撞在大冰山上,虽然也极为恐怖的晃动,但总算没一下子炸裂掉,居然一下子斜斜倚靠在了大冰山旁边。 “快下去!”老徐气喘如牛地吼道。 冰壁上,裂纹攀爬得越来越厉害。 徐安咬了咬牙,让伏屠将老徐扶住,几个人沿着倾斜的小冰山,极为谨慎地一路往下跃。 庆幸的是,由于小冰山倾斜,离着下方海面的高度并不算太高,约过了十来分钟,四个人都安全地落到了地上。 “这万年冰山,真是太凶险了,以前我上祖带着我来,都是叮嘱我不得靠近的。”伏屠喘着气道。 一旁的老徐,由于那一掌拼尽全力,如今连抵挡寒气的气劲都使不出了,伏屠只好搀着老徐坐得近一些。 徐安背上的陈薇薇,整个身子如冰坨一样,冻得徐安的后背,已经发肿。 “要快些找到寒气重些的地方,微微不能拖了。”老徐艰难吐出一句。 徐安自然也想,可惜的是,刚离开小冰山,又到了大冰山,不过是从一处险境落到另一处险境。 伏屠知道不能耽误,将老徐扶到徐安旁边后,跃动着身子,往前探路。 “徐安,你看那是什么?”老徐忽然颤巍巍抬手,指着徐安的位置往上。 徐安转过头,整个人一惊,那悬挂着的冰壁上,一头极为怪异的巨兽,做出一个张牙舞爪动作,面目似乎十分痛苦。 “被冰封了。”徐安吐出一句。 这万年冰山,如果伏屠的故事是真的话,连金蟠都能冰封,何况一头上古异兽。 307 冰猿和金鳞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抬头看着被冰封的异兽,越看越心惊。 这东西的模样,在慢慢分辨之后,居然越来越像一头猴类的生物,似乎在冰封之前在进行着一场战斗,右手手爪之中,还撕着一小片金亮的东西。 “这是冰猿,上古的异种。”伏屠探路回来,见状也吓了一跳,“我听我上祖说过,这种冰猿是极为好战的,上古时候,庞然大物很多,冰猿个头没有优势,但喜欢结群结队,甚至上百头冰猿同时对付一头巨兽,咦,它手里的东西,好像是一块鳞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徐安整个人莫名的心头一凛,金亮的鳞片,金蟠可是有金鳞的。 来不及多想,徐安咬咬牙,缓缓将陈薇薇放下,让伏屠先扶住,整个人随即跃了上去。 “徐岛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伏屠喊道。 徐安没有答,压住心头的剧动,小心翼翼地攀着冰壁,往上小心跃动。 “徐岛主,冰封的古兽......有一些不死,会醒过来的。”伏屠很不合时宜地吐出一句。 徐安怔了怔,随即动作更加轻细起来。 攀爬到冰猿的手爪位置,手爪的一根粗指,居然比徐安的身子还大。其中,那片金亮的鳞片,如一把蒲扇一般大小,缺口极不均匀,却隐隐带着一股莫名的霸烈气息。 咬了咬牙,徐安右手燎起火焰,小心翼翼地在金鳞的位置,慢慢灼烧。 冰山的脆弱,徐安是见识过了,怕动作一大,这又是一场断裂崩塌。 不知灼烧了多久,终于慢慢将冰猿手爪的面前的冰壁化去。 伏屠和老徐,在下方看得心惊胆颤,偶尔有冰柱砸落,都忍不住替徐安捏了一把汗。 小心地用拳气抠开碎冰,徐安试着将手臂伸入冰壁里,慢慢摸索。 那小半片金鳞,已然近在咫尺。 徐安一下子捏住,只觉得无比沉重,像铁片一般。 这时,那头冰猿的手爪,极其诡异地颤了颤指头。 徐安心头一惊,急忙加快力道,一下子将金鳞扯了出来。 冰猿的手,已经整个握成了拳,不断左右小幅度摆动。 不好!它想捶开冰层! 将金鳞潜入腰带,徐安来不及多想,迅速跃下了冰壁。 一声极为沉闷的恼怒喝声,隐隐从上头传来。 “它要醒了!”伏屠声音发颤。 徐安跃下来,背起陈薇薇,伏屠搀住老徐,在愈渐晃动的冰山表层,奋力往前狂奔。 无数冰柱砸落,幸好徐安和伏屠小心谨慎,都尽数避开。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的恼怒的喝叫声,终于越来越小。 “若是翻开整片万年冰山,我估计里头,会多出上百头,甚至上千头的上古巨兽......”伏屠苦笑开口。 这一处地方,冰山冰封了一万年,上古时候便是禹皇治水时排水入海的地方,肯定也会有许多上古巨兽逃到这里,若按着伏屠说的,还真是没错。 四人绕着冰山表层,好不容易绕到了另一面,才停下来喘口气。 徐安小心翼翼地将金鳞掏出来,反复地查看,发现除了颜色金亮和味道浓郁之外,没有其他出彩的地方。 不过握在手中,隐隐感觉比钢铁还要沉重。 这会不会是龙鳞?若是龙鳞,会不会是金蟠的鳞?若是金蟠,这普普通通的冰猿,为何能够伤到它? 不是说金蟠是龙类古兽吗?龙类古兽在上古时代,可是顶天的存在。 “这应该是上古巨兽的鳞片,至于是哪一种,倒是不好说,我猜想应该是冰猿群而围杀一头金色古兽,冰壁上的那一头冰猿,恰巧撕了金色古兽一小块鳞片,然后遇上冰山崩塌,冰猿被埋入了冰水中,随后被冰封起来。”伏屠分析道。 不得不说,伏屠分析得合情合理,只是这一片金色东西,谁也没有一下子能下定论。 上古时候,金色巨兽何其多,也不一定是金蟠。 沉默了下,徐安重新将金鳞收好,等回到帝岛问一下孙裴,毕竟,孙裴是这一方面的专家,应该会有所获。 “伏屠,你以前在这边时,见过其他的古兽吗?比如说,那些被冰封了很久,然后又复活过来的古兽。”徐安转头问道。 刚才拿金鳞时,冰猿忽然暴动,真吓了徐安一跳。 伏屠想了想,“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这万年冰山,很多东西都是极其诡异的,我上祖说小时候还见过一头海熊呢。” “这冰猿应该没有死,被冰封之后就沉睡了,一朝被徐安惊醒,才会出手。”老徐在一旁分析道。 猛然间,徐安想起了巨鳌,黑蛟,这两头上古巨兽便也是这样,沉睡了上千年之久,甚至几千年,因为某种原因被唤醒,脾气暴戾得很。 像人一般,被打扰美梦醒来,脾气都有些不好。 “不知为什么,现在冰水消融得很快。”伏屠抬头说了一句。 回想起来,确实是这样,按着老徐原来说的,冰水消融最暴力的时期,应该是上两个月,徐安这才趁着消融缓了点才过来的,没想到还是处处遇险。 “那边的......冰层好像要塌了。”伏屠忽然惊喊,遥遥指着徐安几人原先过来的方向。 换句话说,那边的冰层崩塌,那头原本嵌在冰壁上的冰猿,若是没有被砸死,估计会过来疯狂报复徐安几人。 毕竟,徐安偷了它的战利品。 随着大冰山越来越晃,如伏屠猜测,一坨又一坨的冰柱狠狠地砸落下来。 “快走!”徐安抬手,将几坨巨大的冰柱击碎,急忙喊了一声。 疲于奔命的四人,休息不到几分钟,只好又重新狂奔起来。 后头,隐隐约约传来了野兽般的怒吼。 徐安莫名地心悸了一下,莫不是那头冰猿追过来了。 即便冰猿不算最厉害的巨兽,但足有十余米高壮的身子,怕也是难对付得很。 大冰山往前,幸好没有断层,紧接着另一座冰山。 白色的画面,密密麻麻一路往前,看不到尽头。 “也不知如何能穿过冰山表层!”徐安咬着牙。 陈薇薇的寒症,需要穿过冰山表层,到中心些的位置,才能将寒气牵引出来。 可惜的是,连着经过两座冰山,都没有发现能通达深处的办法,即便是走冰洞,也不过是在其中一座冰山里徘徊罢了。 308 一处冰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生怕背后的冰猿追上,徐安几人不敢逗留,跃跑到另一座冰山之后,才稍稍放慢了速度,边走边休息。 万年冰山这一带,似乎是由于寒气太重,连日头也没有照射到这里,也不知为什么,冰水消融得速度,会越来越快。 “甩开了吧?”伏屠极没有信心地抛出一句。 徐安苦笑,他也不知道,刚才的景象冰壁确实是塌下来了,但愿那头冰猿是真的被砸死了。 “你们听!”老徐忽然开口。 徐安惊了惊,随即神色凝重地环顾四周。 脚下踩着的冰层,不知什么缘故,一下子裂纹攀爬。 “水里......”伏屠怪叫一声。 离着徐安几人不远的海面上,一个巨大无比的猴类头颅,慢慢地冒了出来,狰狞的五官,恶狠狠地盯着徐安几人。 “它潜水追......”伏屠声音带着一种极度恐惧的仓惶。 来不及多想,徐安背着陈薇薇,伏屠也背起了老徐,两个人极有默契地沿着冰壁,疯狂地往上攀爬。 冰猿暴吼一声,一下子跃跳到冰层上,重踏的力道,将周围冰层震得摇摇晃晃。 冰猿手爪的力量,徐安是猜得到的。 砰的一声。 冰猿趁着徐安和伏屠没跃得高,迅速举拳打来,暴烈的力量,直接将冰山打出了一个窟窿。 伏屠所站的位置,冰柱一下子塌落,幸好徐安眼疾手快,迅速将他拉住,扯了上来。 冰猿见状,又捶出第二拳。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和冰柱塌落,很显然,这冰猿的是要将徐安和伏屠往上攀跃的路封死。 “伏屠,你站远些!”徐安怒喝了一声。 伏屠闻言点头,瞬间跃到远一些的位置。 徐安咬着牙,转过身子,将背着的陈薇薇重新紧紧箍住。 如果徐安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拿了这头冰猿手爪里的金鳞,冰猿才会这般暴戾。 不过,这片金鳞对徐安来说,有着极大的意义,肯定不会交出去。 面前,冰猿重新举起巨拳,死死瞪着徐安,一拳轰来。 “徐安!”在伏屠背上到了老徐,吓得惊叫一声。 徐安咬着牙,极为小心地绕到冰猿拳头下方位置,踏碎了好几块冰柱,才堪堪站住,而原先的位置,早就被冰猿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凹洞。 冰猿恼怒地回了拳头。 徐安立即又跃上了被轰出的凹洞里,冷冷对着冰猿。 “徐安要做什么?”伏屠疑惑道。 老徐看了看,脸色欢喜无比,“我知道了,徐安想借着冰猿的力量,将这种冰山轰断,然后我们便能翻到另一边了。” “另一边也是冰山,翻过去了还有一大片呢......” 老徐瞪了伏屠一眼,“你傻啊,那边的寒气起码要重一些,这样一来,薇薇体内的寒气,就能够牵引出来了,不过,徐安这样一来,是真的危险。” 确实很危险,冰猿又是一拳落下,将附近的冰柱都震断,幸好徐安眼疾手快,及时跃到了另一处位置。 眼看着反复出手都打不到徐安,冰猿真的是怒不可遏了,不再出拳,而是斜着身子,似乎要撞过来。 “伏屠,准备!”徐安吼了一声。 十余米的身子,对于万米高的冰山并不算什么,但至少对于徐安来说,能借助冰猿的力量,一举翻到冰山表层的另一边。 冰猿怒吼着,狂奔的速度越来越快,借着助跑,巨大的身子居然一下子跳得极高,死死瞪着徐安,疯了一般撞过来。 徐安咬紧牙关,在冰猿起跳的一瞬,立即闪到了一边。 嘭!一声巨响。 偌大的一处冰峰,被冰猿一下子撞塌,无数冰柱如密密麻麻的箭,万箭齐发。 徐安和伏屠两人急忙撑起气劲,将落下的冰柱艰难挡住。 而冰猿的身子,失了重力,也一下子滑落到下面。 冰峰崩塌,这种高度,足以让徐安和伏屠翻越过去。 “伏屠!走!”徐安喝了一声,率先背起陈薇薇,翻过了冰山。 伏屠尾随其后,艰难地赶上徐安。 那头冰猿,显然是错愕了一下,随即暴跳如雷,不过让徐安觉得古怪的是,这冰猿不知为什么,居然没有继续追过来,而是在原地生气。 莫非这座冰山另一边,有着什么? 喘了口气后,徐安沿着另一边冰壁,和伏屠小心地滑落在冰层之下。 如徐安所料,冰山这一边,比先前那一边要冻冷一些。 “这里应该是一处类似山谷的地方,由几座冰峰堆叠的。”老徐环顾了一下开口,“不过,薇薇的寒症,应该是能牵引了。” 徐安谨慎地观察了周围一阵,才和伏屠慢慢沿着脚下的冰层,寻了一处凹口避寒,暂且休息。 对于陈薇薇的寒症,徐安很想亲自出手,不过老徐制止了,用老徐的话说,这种细微如发的寒气,若是不慎,很容易让陈薇薇有性命之忧。 徐安立即抛开了出手的念头,只等老徐身子恢复一些,便替陈薇薇牵引寒气。 伏屠一直很担心,这处冰谷里,若是那些消融的冰水流落下来,他们四个人,恐怕真要逃无可逃了。 庆幸的是,这种情况没有发生,按徐安的猜测,应该是这一边的寒气重些,冰水消融的速度,也变得极为缓慢。 老徐的身子终于逐渐缓和。 徐安小心地将陈薇薇靠在冰壁上,冲着老徐点了点头。 老徐神色凝重,重新在陈薇薇头顶上,凝出一方纯净无比的气劲,衍生出手爪,极为缓慢地一丝接着一丝,将陈薇薇身子里的寒气牵引出来...... 陈薇薇脸色逐渐红润,徐安在一旁看得无比惊喜。 终于,老徐在牵引出最后一丝寒气的时候,陈薇薇慢慢睁开了眼睛,身子的温度,虽然还异于常人,不过比原先冰坨子一般的姿态好多了...... 用燎手功小心烧了些热水,喝完之后,再加上休息,几个人的精神,重新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薇薇最好再休息一下,寒气被牵引出来,身子会很虚弱。”老徐开口。 徐安点点头,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冰猿应该还在那边,只能另外寻一条路翻过那边的海面。”伏屠提议。 徐安点头,即便在冰谷里,他也隐隐约约听得到冰猿的暴喝声。 只是有点奇怪,这冰猿为何不跃过来,按着它的力量,这应该不是很难。 徐安也乐得安稳,只要在这冰谷中寻到一条出路,几个人就能离开万年冰山了。 伏屠一如既往地承担探路的任务。 只是这一次走回来的时候,神情无比惊骇。 “怎么了?” 伏屠伸手,遥指着冰谷的一处。 “我刚才在探路的时候,听见声音,便过去查看......” “然后呢?”徐安皱着眉头,万年冰山里,让人心悸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我觉得......那边有人,好像是在破冰......那边的冰壁,温度明显要高一些。”伏屠颤声道。 那边有人? 徐安没分析错的话,这一排万年冰山,如果跨过了冰谷,应该是到了传说中巨岛的那一方了。 而冰谷,不过是两者之间的缓冲之地。 不过,若是真的有人,为何要破冰?莫非这万年冰山之中,也有那边人要寻找的东西么? 309 那边的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冰谷里的世界,确实比外头要冻寒一些,按着徐安的猜想,这冰谷应该是附近几座冰山合围而成的空旷谷地。 至于伏屠听到的响动,正是从冰谷最里面的那座巨大冰山后传出。 “这座冰山估摸着是附近几座的主峰了,若是能翻过去......应该到了那边的巨岛世界。”伏屠沉声道,“所以我才说,巨大冰山另一端传出的响动,应该是那边的人闹腾出来的。” 徐安抬起头看去,发现如伏屠所言,这座巍峨无比的大冰山根本无法测出高度,高耸入云。 而极为凑巧的,由于冰谷空旷,将那边的声音扩大,才让伏屠听见。 听老徐说过,在海上世界里,曾有许多惊才绝艳的高手,都想翻过万年冰山,但最后都失败了,甚至有的引起大面积的冰山塌落,活活被压死。 最稳妥的法子,是有人在其中一座隔开两方世界的巨大冰山上,打穿一个洞,这样一来,便能穿越打出的冰洞,通向另外的世界。 “徐岛主,我在想......那边的人,是不是快把洞打穿了,否则的话,我们为何能听见对面的声音......” 闻言,徐安也惊了惊,伏屠说的话是极有道理的。 正当徐安沉思之际,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冰层断塌声传来,虽然不大,但足以证实了徐安的猜测。 “徐岛主,我听上祖说过,那边的人是蚩尤的后裔,茹毛饮血,很残忍的!” 上古之时,炎黄二帝联手,打败蚩尤,蚩尤身亡,其族人也迁徙往极北之地避灾,那时候还没有万年冰山,直到禹皇治水,将天洪引入海,万年冰山才缓缓堆叠而起,隔开两方世界。 徐安也不想面对这些未知的力量,眼下陈薇薇的寒气也牵引出来了,自然是想离开万年冰山,回去帝岛。 可惜的是,冰谷外头,冰猿还死守在外头,等待他们羊入虎口,没办法,只能从冰谷里找另一条出路。 寻了几天,带在身上的干粮,眼看着就要吃尽,伏屠想办法在谷中打穿一个冰洞,偶尔捕捞起一两条奇怪的鱼类。 “这是无目鱼,长期在冰层下生活,见不得光,眼睛退化了,很容易捕到,不过数量越来越少了。” 徐安看了一眼伏屠在冰层上打出的冰洞,心底一个激灵,他想起冰猿潜水游过冰山追杀他们的事情。 “伏屠,这冰山下面的海水,能不能游出去?” 伏屠惊了惊,“按理说应该有这个可能,不过这压在头顶上的冰山,随便一座都有上千米宽,若是游进去浮不出海面,没法呼吸的话,可就死在底下了,而且我听上祖说过,这冰层底下有很多古怪,说不定还有潜伏的古兽......” 伏屠的意思很明显,潜入冰层下面,无异于死路一条。 徐安转过头,看了一眼有些呼吸吃力的老徐,以及冻得小脸发青的陈薇薇。 伏屠好些,但由于四处探路,身子上也被寒气割出了十几道伤口。 冰谷的另一边,时不时传来冰层碎断的声音。 冰谷外头,冰猿的怒吼,此起彼伏。 不管从哪一方面看,徐安几人,都必死无疑了。 “伏屠,你守在这里,我若是回不来,你带着老徐他们拼一下......说不定能有奇迹。”徐安平静道。 奇迹这种东西,徐安一向不喜欢靠老天爷恩赏。 他喜欢自己创造奇迹。 伏屠嘴巴动了动,最终没有争辩,眼下的处境,他也是明白的。 “徐岛主,让我下去吧,我以前就生活在万年冰山附近......” 徐安摇头,“你也讲过,下面可能会有古兽,对你而言太危险。我会尽量早点上来,你接应一下。” 言罢,“噗通”一声,徐安从破开的冰层小洞里,一下子跃了下去。 瞬间,冰寒无比的海水,裹住了徐安全身,这种感觉很不好,想无数把小锯刀,四面八方地割着身子,剧痛无比。 徐安明白,这是冻冷到了极致的表现。 咬了咬牙,徐安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寒意,艰难地辨识着方向。 可惜的是,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偶尔有那种不知名的退化怪鱼,直直撞到徐安的身子上。 徐安原本试图用燎手功燎烧起一团火焰探照,无奈的是,这里并非是在海面,到处都是密压的冰冷海水,燎手功燃起一簇火焰,又很快熄去。 徐安也不急,辨了辨方向后,按着原路折返。 伏屠很聪明地在冰层小洞附近,用手指来回轻敲着冰层,徐安听见声音,一下子游了回来,将头探出了冰层。 “怎么样?”伏屠急问道。 徐安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没什么发现,等会我去远些的地方。” 大口吸了两口空气,徐安咬着牙,重新潜入了寒冷无比的海水里。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徐安换了个方向,这一次终于让他有点惊喜,光线并不像之前那么灰暗了,甚至能辨认得出那些怪鱼的轮廓。 只沉吟了几秒钟,徐安拼命动作,往光线愈亮的地方游去。 伏屠敲着冰层的响动,离他越来越远。 时间一长,徐安的呼吸越加困难,眼看着离光线亮堂的地方不远,咬了咬牙后,徐安加快动作,继续游过去。 这一边的海水,倒是稍稍暖了些,至少那种锯刀割身的感觉,已经淡了许多。 靠近光亮的出口,徐安大喜,借着气劲,一下子跃跳上去。 刺眼无比的光亮,让徐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忽然,一声暴喝响起,紧接着一道重重的剑气劈来。 徐安心头大骇,忍着刺目的光亮,拼命睁开眼睛,闪避过了那道剑气。 剑气不大,但徐安不会傻到以为对面的人弱势,身处万米冰山之下,若是不顾一切地劈斩剑气,只怕会引起大幅度的塌陷。 喘了口气,徐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他的面前,是一个着装怪异无比的男子,光头竖着发髻,脸庞满是冻斑,举起的手,还持着一柄黑色的长剑。 “刺瓦!”男子冲着徐安大喝。 徐安顿了顿,没听懂什么意思,不过看男子的神态,应该是兴师问罪。 这古里古怪的腔调,莫非是那边的人? 沉了沉脸色,徐安做出一个拱手的动作,以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眼下,两人所处的位置极其尴尬,分明是两座相连的巨大冰山之间的小狭缝,不到十米宽,若是两个人打起来,势必会引起大面积的冰山塌陷,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徐安估计,中间狭窄冰层空地的小洞,应该是这个人打开的,而自己阴差阳错,从这里跃了出来。 庆幸的是,冻斑男子似乎也明白了徐安的意思,缓缓将长剑放下。 “刺瓦?”男子皱着眉。 徐安估计在问他的名字或者从哪而来,沉默了下,往后指了指无人海域的方向。 男子怔了怔,随即一脸苦笑,也极为配合地指了指和徐安相反的方向。 果然是那边世界的人! 估计也是和徐安一样,来探路的,而这个极佳的中转站,恰好能让他休息一下。 男子看了徐安几眼,警惕地持着长剑,慢慢走到冰层的洞口边,咧着嘴冲徐安拱了拱手,看模样应该是要潜水海水离开了。 徐安也平静地拱了拱手。 正当男子要跃下去的时候,忽然,一坨极为巨大的冰柱,不知从哪里砸落,发出轰然巨响。 男子大惊,身子极为敏捷地一跃,却不料踏到一块碎冰上,摇摇晃晃地滑了一下。 徐安没有丝毫犹豫,弓身跃去,将男子整个拽了回来。 冰柱砸落,将原本就狭窄无比的空间一下子堆死。 徐安和男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惊惶,这一下,连回去的路都被封死了,只剩下不到两米的位置,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310 穿越冰层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狭隘的空间里,徐安试过,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想打穿冰层的洞,却诡异地发现,这里的冰层要厚实的多,若是太用力,恐怕又要引起冰柱塌落。 对面的男子也显得无比惆怅,用长剑在冰层上比划了好几次,终究都没有敢下手。 命运是很奇怪的东西,原本各不相同的两个人,因为某种诡异的运气,终究被困到了一起。 徐安沉默了下,朝着狭缝上面指了指,意思是能不能攀爬上去。 男子一脸无语地看了徐安一眼,比划了一个无限拉伸的手势。 徐安瞬间明白,意思是说这可是万年冰山,上万米高,怎么爬? 男子倒是很看得开,打量了徐安一眼,冲怀里掏出了一些鱼干,递给徐安几块。 徐安也不矫情,接过鱼干就吃了起来。 随后,徐安右手燎起火焰,在地上烧了两个小坑洼,烧了两洼热水。 男子见状极为惊讶,估计是没见过手能生火的功夫,惊叹之余,急忙蹲下身子,将坑洼里的热水一口喝尽,随后舒服地又抹了一把脸。 吃饱喝足,总不能等死吧。 两个人语言不通,只好通过各种夸张的动作交流。 比如说到古兽,男子会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两只手曲成爪状,堆在脸下。 比如说到冰猿,徐安只好做出一个捶胸抬着屁股走路的动作,逗得男子大笑。 忽然,男子抬起手臂,不断曲上曲下,末了,还在两边额头各贴着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小兔子的动作。 徐安心头震惊,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小兔子,那是角,而曲上曲下的手臂是一条蛇,也就是说,这男子冲着徐安比划的,是一条龙类! 不动声色咬了咬牙,徐安平静地做了一个询问的动作。 男子一脸惆怅地摊了摊手。 徐安垂头,他不难猜出,那边的人,应该也在寻找一头龙类生物,甚至可能就是那头金蟠,不过按着这男子的信息,现在还没有线索。 但从另一个方面讲,徐安明白,这万年冰山里,真的有龙类生物,或许还未死,或许就是那头金蟠。 顺着冰山渗下的冰水越积越多,很快,已经将徐安和男子脚裸以下的地方冻住。 男子冲着徐安,指了指万年冰山上方,意思很明显,不能再呆下去,否则两个人都会死。 徐安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指着下方的冰层。 眼下没有其他的法子,要逃生,只能铤而走险,用暴力将冰层轰开。 男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瓦西西!”男子忽然对着徐安,又说了一句。 徐安自然也没听明白,只好点点头。 两个人个退了几步,徐安扬起拳头,男子举高黑色长剑。 嘭! 锵! 冰山狭缝上方,仿佛惊雷滚动一般,听得人头皮发麻。 徐安抬手又是一拳! 男子重重出剑! 终于,在两个人合力之下,将厚实无比的冰层打穿了一个窟窿,徐安和男子对看一眼,迅速跳了下去,刚落入冰冷的海水里,一阵崩塌的巨响也适时响彻耳边。 徐安缓了缓脸色,忍不住后怕,若是慢一些,恐怕要被砸成肉酱了。 男子也面色戚戚然。 这一手,着实是惊险不已。 入了海水,也意味着两个人要分道扬镳,各有各的世界,各有各的方向。 男子在水里,冲着徐安拱了拱手,有点不舍地转过身子,往左边方向游开。 徐安也拱了拱手,往右边方向而去。 不得不说,这一场荒诞无比的际遇,让徐安认知了很多事情,比如许多古籍里,都将那边的蚩尤后裔说成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其实是不对的,明明这男子就很知礼。 还有,那边的人居然也在寻找龙类古兽! 看来等回去帝岛,询问过孙裴过后,有必要再来一趟极北之地了。 沿着来路,徐安辨认着回游,极为欣慰和惊喜的,是伏屠还没有放弃,在小心敲着冰层,发出微弱的响动。 这一来,也让徐安识别了回去的路,忍住身子并寒气割伤的痛苦,加速游了回来,从冰洞一跃而上,跳了上来。 “徐安!”首先映入耳膜的,是陈薇薇惊慌失措的声音。 等徐安抬头,发现陈薇薇三个人都聚了过来,脸色充满了担忧。 徐安脸色发苦,“我没事,不过这一趟倒是收获不小。” 徐安将遇到男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讲的蚩尤的族语,我听得懂一些,‘刺瓦’是问你是谁?‘瓦西西’是喜欢你......”伏屠一脸古怪。 徐安抬手,赏了伏屠一个暴栗,猜得没错的话,这大概是英雄惜英雄,又有一种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友谊。 “那边的路不通,猜得没错的话,换到那个方向,应该是可以绕开冰猿,游到万年冰山外面一些了。”徐安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不然让我去吧!”伏屠揉着脑袋开口。 徐安摇头,“我已经习惯了里面的情况,你们在上面等我,我很快回来。” “徐安,你小心些......”陈薇薇发白的小脸,充满了担心。 徐安笑了笑,摸了摸陈薇薇的头,“放心吧,我的岛主夫人。” 吸了几口气后,徐安重新跃跳进去。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休息,在这冰谷里多待一天,就会增加多一分危险。 冰冻无比的海水里,依然像锯刀一样拉割着他的身子。 咬着牙,徐安凭着前两次潜水的经验,迅速辨出方向往前游去,不久后,冰层之上,一声极为熟悉的暴吼,让徐安忍不住心头一跳。 果然,这方向是对的。 那头冰猿,如今就在徐安的上方,不过安全起见,徐安还是特意将动作做得无比细微,慢慢潜了过去,微弱的亮光,在潜过冰猿所在的冰层之后,瞬间微微刺痛眼睛。 徐安大喜,终于找到出去冰谷的路了! ...... 另一边,光头发髻的男子,也辗转回到了营地。 一个约有近三米高,背上绑着一柄近两米巨斧,巨人般的男子虎目迸泪,冲过来将一件还留着壮硕虎头的长袍披在男子身上。 男子揉了揉头,沉沉喝了一句什么。 瞬间,营地里的数百名精壮战士,都跪伏在地,虔诚地冲着男子行礼。 男子平静地抬了抬手,随后转过身,看向万年冰山,那目光,似乎要穿透过去。 “瓦西西。”男子淡淡一笑。 311 转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岛上,万庚风脸色柔和地和燕大鸿侃侃而谈,大多是一些憎恨野武者的话语,极得燕大鸿的欢心。 “对了,燕先生,我还要麻烦你去一趟帝岛,帝岛上次欠我淳于家的十船资源,你去问一下,或许是那边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万庚风忽然说道。 实际上,确实有这回事,上次淳于雄被诸葛笑说服,出面去坐镇,帝岛允诺给离岛一批资源,大部分都送过来了,只有一些由于野武者的劫掠,损失在了海路上。 淳于雄并不在乎这种事情。 可万庚风不同,他接管了资源这一块后,想出了一道妙计。 燕大鸿闻声,神色有点踌躇,说实话,他不想以这种身份上帝岛,何况,还是向帝岛讨要资源。 “看我,都忘了,燕先生以前是帝岛的人,对不住对不住,燕先生不用去了,这样子燕先生太为难了......”万庚风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燕大鸿咬咬牙,最终抬起了头,“我燕大鸿如今吃的离岛的供奉,既然有任务,哪有拒绝的道理!” “我是怕帝岛的人会迁怒于你,毕竟,你已经不是帝岛的人了,他们不待见你恐怕也不为过,不然我还是换个人吧。”万庚风劝道。 燕大鸿缓出一口气,拱起双手,“请姑爷放心,我以前还是帝岛的二岛主呢!” 等燕大鸿走远,万庚风垂首,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 燕大鸿记得很清楚,燕辞北还是岛主的时候,在七八十个供奉里,一眼相中了他。 曾几何时,燕大鸿在帝岛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供奉,女仆,甚至练武的孩童,见着他都极为恭敬地喊一声“燕岛主”。 可惜,这些锦绣无比的日子,终究是远去了。 靠着帝岛近了,海船有些摇晃。 一队帝岛的巡守,很尽责地拦住了燕大鸿的去路。 “隶属帝岛巡守三分队,请通报......”一个带头的野武者有些苦涩地开口。 其实不用通报,他都知道这一位,是帝岛曾经的二岛主。 燕大鸿脸色愠怒,缓缓将一个拜帖递了过去。 我燕大鸿回岛,你们不是该夹道欢迎的么! “贵客请。”野武者头目沉默了下,恭敬地让开了一条海道。 燕大鸿不言不语,收回拜帖,乘着海船,继续往帝岛而去。 诸葛笑收到通报,自然是知道离岛来人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来的居然是燕大鸿。 一瞬间,包括诸葛笑在内,张贺,鲸人陈肖,苏武,以及燕沉鱼,甚至许多供奉,和还在练武的孩童都围到了海岸上。 “我想不明白,以徐安这样的人格魅力,燕大鸿为何要离开......”鲸人陈肖苦笑,在他遇到的所有上位者之中,徐安无疑是最成功的一个,也是最受属下敬崇的一个。 “他心高气傲,觉得他是孔明,是荀彧,是上位者的名相,徐安该听他的,可惜,徐安最终选择了正确的意见。”诸葛笑语气苦涩。 诸葛笑一语道破,在场的人,皆是一片唏嘘。 燕沉鱼目光复杂,她宁愿燕大鸿做个野武者,也比去离岛做个供奉要好得多。 这样一来,燕大鸿回归帝岛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了。 船靠岸。 燕大鸿沉默了下,穿着一件嗅着离岛图腾的古袍,缓缓走了下来。 没有人再喊他“二岛主”,这让燕大鸿心底,有说不出的感伤。 诸葛笑站在最前,冲着燕大鸿拱了拱手。 燕大鸿没有拱手。 他不喜欢诸葛笑,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在燕大鸿看来,上位者身边,有重臣,也总有馋臣,这诸葛笑便是。 “不知燕先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诸葛笑已经尽量将姿态放低,徐安说过,若是有一天燕大鸿回来,不要给他难堪。 诸葛笑照做了。 可惜的是,燕大鸿丝毫没有领情,淡淡扫了一眼诸葛笑,“我听说徐安出去了?” “你该喊徐岛主。”张贺在一旁,皱眉吐出一句。 这并非是挑刺,而是规矩,北面海域的霸主,当得起这一声。 燕大鸿顿了顿,转过目光看向张贺。 “张贺,我记得以前,我们两个是极要好的,时常一起下海捕捞鱼虾。” “那是私情。”张贺语气平静。 燕大鸿笑了笑,没有再质问,别过诸葛笑,径直往里走,走到燕沉鱼面前。 “公主,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这些人有没有欺负你,若有,你讲出来,不要怕。” 燕沉鱼闭上了眼睛,表情显得极为痛苦,“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燕先生要代表离岛淳于家,惩罚于他们吗?” 她忽然明白了徐安,也忽然看透了燕大鸿。 燕大鸿,你终究是错了啊,徐安并非是冷落你,而是你自己逾越了啊。 燕沉鱼的话,让燕大鸿有点不知所措,以往,他觉得燕沉鱼是自己最忠诚的战友。 “不知燕先生来帝岛,所为何事?”诸葛笑皱起眉头,声音加重,这个燕大鸿的态度,莫非还当自己是帝岛一人之下么! “闭嘴!”燕大鸿怒而回头,遥指着诸葛笑。 “你算什么东西!我在帝岛成名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供奉呢!” “帝岛若没有我!哪里今天的辉煌!” “徐安身边便是有你们这样的馋臣!才会一步一步走错!帝岛之上,如此多的野武者,势必生乱,到时候,连岛上这些孩童都会跟着遭难......” 啪! 一坨泥巴,恶狠狠地掷到燕大鸿脸上,扔了一个措手不及。 “坏人!”严佳佳皱着鼻子,指着燕大鸿大叫。 严佳佳旁边,许多孩童也开始捡起泥巴,扔在燕大鸿身子上。 “住手!”诸葛笑喝了一句。 登时,许多孩童都怏怏地停下动作。 “诸葛先生才是我们最喜欢的二岛主!”严佳佳抬头喊道。 后面的孩童也跟着喊了几声,随后一溜烟儿跑开。 诸葛笑沉默了下,走过去帮燕大鸿将身上的泥巴拍干净,他觉得有必要姿态低一点,免得燕大鸿心生顾虑。 “滚开!”燕大鸿粗暴地推开诸葛笑。 本来就功夫不高,再加上断了一根手臂,诸葛笑一时不慎,被摇摇晃晃地推得摔倒在地。 “燕大鸿!”钟南羽大怒,要走过去的时候,被陈肖拦住。 张贺脸色发沉,喊了一声,十几个供奉,瞬间将燕大鸿围住。 “好!好!好!”燕大鸿怒极反笑。 “燕先生,讲出离岛的来意,然后离开帝岛吧。”燕沉鱼叹了一口气。 “帝岛欠我主家十船资源,限日奉还!” 燕大鸿转头,满脸狰狞的神色。 帝岛欺我!我便毁了帝岛! 312 古武秘密泄露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巨鲸回游,徐安一行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匆匆返航。 不得不说,这一趟万年冰山之旅,可谓是凶险重重,但其中,也有了一些极好的收获。 比如陈薇薇的寒症终于治好,比如得到了一片金色鳞片,再比如,收服了岛人伏屠,甚至,当时在万年冰山狭缝之中,遇到的那个发髻男子,也算一种认知上的收获。 所幸,一行人平安归来。 “伏屠,我都忘了问你,似乎每个岛人族都有传承的吧,你的血脉传承是什么?”徐安忽然想起。 徐安也是岛人,也有传承,母亲顾小昭的岛人血脉,应该是提供一种极其顽强的生命力。 伏屠抬头,有些黯然地开口,“我原先的那方岛,传承是飞斧,可惜家族里的巨斧,冰水消融得太快,来不及取出就被漩涡卷走了。” “飞斧?”老徐一脸疑惑。 伏屠点点头,手微微扬起,假装握着一把巨斧,随后脚板踏出气劲,一个旋身,手掌之间迸出一道霸烈的罡气,将面前的海面如割布一般,伴随着一声“嗤啦”,海水从中而断,起码有十几秒有余。 眼下伏屠还是没有斧头在手的,若是有斧头,这一手传承功夫,起码还要再添七分威力。 “不错......”老徐叹道。 徐安也觉着震撼,不愧是岛人传承,这一手若是打出去,起码要和钟南羽的腿功平分秋色了,甚至,若是利器在手,恐怕衍生的罡气会更加霸道几分。 徐安打定主意,等回到帝岛,一定要给伏屠寻一把巨斧。 寒气祛除,陈薇薇的身子也逐渐好转,脸色红润了许多。 一切看来,都是皆大欢喜的模样,只是徐安不知道,一件如噩梦般的祸事,已然将至。 燕大鸿咬着牙,跟在万庚风后面,走入了离岛大厅。 “西风说,你有事禀报么?”淳于雄淡淡道。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燕大鸿,徐安的人变成了他的人,这不管怎么看,都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 就在刚才,他还和廉商量着,要不要上一趟帝岛,和徐安见一面。 燕大鸿垂头,身子有点微颤。 万庚风笑了笑,看向燕大鸿,“燕先生,将你和我讲的话,再讲一次给岳父大人听。” 徐安独占鲧皇海宫的古武,要知道,那本古武,可是与上古鲧皇有关的宝物,自然非同小可。 消息泄露,怕是很多人坐不住了,势必会上帝岛,或讨要,或抢夺,或以物易物,或阳谋阴谋......总而言之,那些大佬们不会看着徐安和帝岛坐大。 燕大鸿脸色无比纠结,难得脑海里忽然涌上了一丝清明。 帝岛不仅是徐安的帝岛,也是他燕大鸿的帝岛。 “燕先生,不要怕,岳父大人会替你做主。”万庚风皱了皱眉。 淳于雄冷着脸,有些意兴阑珊。 廉昂着头,目光灼灼。 万庚风沉默了下,侧过头,在燕大鸿耳边吐了一句。 “我听说了,帝岛的二岛主诸葛笑,已经派人过来,准备将你讨要回去,到时候等待燕先生的,恐怕......” “徐安占有古武!鲧皇海宫的古武!”燕大鸿满脸狰狞,仰起头怒吼,身子由于激动,不断微颤。 话音刚落,淳于雄的脸色已然剧变。 很久之前,他和廉都猜想过这个可能,但最后都否定了。 “你在胡说什么!”廉喝了一声。 他一直主张和徐安和睦,结盟,燕大鸿的这番话,若是从离岛传出去,无异于将和帝岛的蜜月期破坏殆尽。 “廉伯,燕先生并没有说谎,不如我们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听下去。”万庚风淡淡道。 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不敢在廉讲话的时候插嘴的,廉的地位,在离岛一人之下,是淳于雄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而现在,由于淳于雪的“妊娠期”,无疑,给他添了一定的话语权。 淳于雄皱着眉头,显得略有烦躁,不管消息真假,他是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和徐安闹崩。 “西风或许没告诉你离岛的规矩,若是讲假话欺主,会被丢入火山底活埋。” 死不死的,燕大鸿不在乎,在乎的,帝岛会不会因为他的一番话,而被彻底毁去。 “燕先生,请直言。”万庚风拍了拍燕大鸿的肩膀。 这一拍,也将燕大鸿的思绪收了回来。 “家主,确是如此,我曾在帝岛见过,徐安请了一个古文专家,专门破译古武,为此,我还暗暗调查过那个专家,是俗世里的古文教授,至于那份竹简,我也曾见过几次,竹简上确是古墨。”燕大鸿咬牙。 “住嘴!”廉又是一声大喝。 惊得燕大鸿身子一顿。 “家主,不管真假,这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廉转头道。 “为何?廉伯别忘了,海伯为了寻找古武,可是死在了那里,莫非这古武我离岛无份么!”万庚风眯了眯眼睛。 他不信淳于雄会无动于衷,那可是一本古武,鲧皇海宫的古武! 淳于雄抬起头,扫了一眼万庚风,目光最后落在了燕大鸿身上。 能做上位者,甚至曾经力压和马家结盟的明家,稳坐第二古武世家,淳于雄并非是傻子,也不会像颜禄那种蠢货一样,脑子一热就杀上帝岛。 何况,他相信一件事情,哪怕徐安真有古武,对离岛也只有益无害,练成了必定会是他淳于家更强大的助力。 他自问,徐安并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这种假话,以后莫要再提了,念你是初犯,且饶你一次,滚出去!”淳于雄动怒道。 万庚风拱手转头,满脸的阴郁。 燕大鸿紧随其后。 “燕先生,是时候将消息带出去了。”万庚风淡淡道。 燕大鸿不语。 “燕先生总是忘记,被帝岛人羞辱的那一幕,我想起都觉得替燕先生不值。”万庚风莞尔叹气。 燕大鸿抬起头,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决绝。 万庚风的话,总是能一下子刺中他的肺腑心脏,刺得很准。 “马家那边,肯定会相信燕先生的。”万庚风笑道,“等将徐安驱逐,我一定替燕先生周转,让燕先生重新回帝岛,重坐帝岛之主。” 帝岛之主,那是多么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本意是将徐安和那些野武者驱除,并不想生灵涂炭。” “自然,马家家主马跃天,向来明察秋毫,肯定会帮燕先生的。西风提前恭喜燕先生立功,不日重掌帝岛。” 哪怕离岛不参与,马家,颜家,文家,以及各方野势力,肯定不会放过徐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种道理从上古之时,便一直盛行了。 313 恶化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回到帝岛,巨鲸无比欢快地长嘶了一声,从海面跃得极高,再华丽丽地坠入海里。 帝岛海岸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过来相迎。 “薇薇,你没事了!”燕沉鱼疾跑过来,喜极而泣,在帝岛上,唯有陈薇薇和她最合得来。 陈薇薇还有些吃力,点点头后,也朝燕沉鱼走去。 尽管寒气牵引出来,但还需静养一段时间。 老徐还在巨鲸上。 徐安带着伏屠,缓缓走上了帝岛。 “当家的,这个长毛是谁啊?”钟南羽狐疑道。 长毛,自然指的是一头披发的伏屠。 “他叫伏屠,这次多亏了他,否则我们三个,都要死在万年冰山里了。”徐安笑着介绍道。 伏屠还有些腼腆,他是来过俗世,不过是像过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生怕别人来抓他。 “既然救了当家的,那就是我钟南羽的兄弟!走!哥哥带你去换件好点的衣服,整理一下身子!”钟南羽向来自来熟,攀住伏屠的肩膀往前走去。 很快,一一见过之后,聚在海岸上的人逐渐散去,只留下了诸葛笑和陈肖。 “怎么了?”徐安知道,诸葛笑的模样,明显是有事情。 陈肖在一旁也微微叹气。 “燕大鸿回过岛了,不过却是以离岛供奉的身份,过来讨要资源的,后面还闹了一些不愉快......” 诸葛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了出来。 “不对,那十船资源,淳于雄不会这般小家子气,而且这件事情,我早就打过招呼了,对了,现在掌管离岛资源的人是谁?”徐安皱眉道。 “听说是那个女婿陈西风。” “陈西风?”徐安冷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倒是把他忘了,莫非要作妖了么。 “而且,燕大鸿好像是被他招徕的,我怀疑,燕大鸿来帝岛的事情,也是这个陈西风指使的,淳于雄并不知情,我只是猜不出来,这陈西风到底要做什么?明明知道让燕大鸿过来,带着离岛供奉的身份,很容易自取其辱。”诸葛笑继续说道。 徐安沉吟了一下,脸色瞬间发白。 他忽然想起,燕大鸿在帝岛之时,时常会翻送过去给孙裴的餐盒,说不定趁着徐安不在,也偷偷调查过孙裴。 若是这样的话,很大程度上,鲧皇海宫的古武会暴露出去。 “外派的供奉,立即让他们回岛!还有,诸葛笑你亲自上离岛一趟,请不来淳于雄,也要把廉伯请来!”徐安沉声道。 诸葛笑没有问,为何不是我们过去,但他从徐安的神情里,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 ...... “徐安,你的意思......让我住在那头巨鲸肚子里么?”孙裴脸色明显是害怕。 换句话说,被鱼吞到肚子里,岂不是要死了? “你在帝岛的秘密,可能被出卖了。”徐安声音发苦,孙裴一个俗世老人,不到紧急时刻,徐安确实不想让他呆在阴森森的鲸胃里,可眼下没有办法,谁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阴郁无比的陈西风,掌握了这个秘密之后,会怎样利用。 送孙裴去了鲸胃之后,徐安将万年冰山取到的金鳞,递了过去。 “这是......”孙裴原本还在打量着鲸胃里的环境,看见金鳞之后,整个人身子一顿。 “我在万年冰山那边取到的,应该是上古时的一场恶战,某种巨兽留下的鳞片。” 孙裴急忙戴上眼镜,捧住金鳞,脸色显得无比激动。 “龙鳞沉,蛇鳞次之,其他生鳞的古兽,除了金甲虎之外,都是杂色,而金甲虎的鳞片是勾状的,不会像这样纹理清晰。徐安......这可能真是龙鳞吶!”孙裴声音疯狂。 龙鳞,世间难遇,哪怕是马家的护兽白蛟,也只是白鳞,而且,这也直接证明了那句话。 五人氏覆,金龙往北! 万米冰山那边,果真是金蟠的归宿地!但很遗憾的,徐安还没有发现金蟠的确切目标,甚至连金蟠的生死也没打听清楚。 不过转念一想,那头冰猿尚且能活得下来,比它更加强大的金蟠,应该也是没有问题吧...... 辞了孙裴,徐安从鲸胃里出来,一众帝岛好手,都已经列位。 “苏武,你强化训练一番帝岛供奉!” “钟南羽,准备带人封锁海域!” “张贺,你带伏屠去一趟资源仓库,看有没有趁手的兵器!” 徐安吩咐任务,容不得他不紧张,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往大了讲,哪怕离岛不参与,马家,颜家和文家,再加上那些野势力,都势必会过来分一杯羹。 古武!鲧皇海宫的古武!若是他们知道,还是一本能召唤金蟠的古武!肯定会疯了一般的来抢夺! 燕大鸿,你终究是叛了! 徐安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对于燕大鸿,他始终有一份感恩,当年若不是燕大鸿帮忙,他和陈薇薇早已经死在外头了。 紧张的气氛,同样在淮城里蔓延。 “你的意思,鲧皇海宫的古武,已经被徐安取走,现在还在帝岛上?”马跃天眯着眼,看向面前的燕大鸿。 这一道消息,不管真假,足以让人疯狂。 鲧皇海宫的古武,那可是顶天的存在,若是用得好了,甚至会对马家产生不小的威胁。 燕大鸿点头,“请相信我,我曾是帝岛的二岛主。” “你要什么?”马跃天笑了笑,苍蝇不叮无缝蛋,燕大鸿肯定会有自己的条件。 “驱逐或者杀死徐安后,我要做帝岛之主。”燕大鸿沉声道。 “很有追求,还请燕岛主细言。”马跃天摆手一个手势,请燕大鸿入座。 燕大鸿说得越是滴水不漏,马跃天的神情越是紧张。 末了,马跃天闭了闭眼。 “阿七,去请人过来,颜家,文家,鬼道,凤岛,九指屿......离岛就不用去了。” 背着七把长剑的姜七点点头,神情显得有点萎顿,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那个右眼下有枚黑痣的人是谁,总觉得很熟悉。 走出淮城议事厅的时候,姜七隐隐约约听到马跃天悲天悯人的声音。 “我并非是想抢夺古武,只是这样的东西,在徐安这种性子好斗的人手上,不是好事情,我只能勉为其难亲自保管了。” 姜七笑了笑,笑声有点苦涩。 二十余年来,他第一次对于马家,对于马跃天,产生了一丝丝不满。 314 寂寥的淳于雄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坐在大厅里,淳于雄显得有点烦躁。 “我也没有想到,燕先生的执念会这么大,一定要搞垮帝岛。”万庚风叹着气。 “他不是向来和你走得很近么?”廉笑道。 万庚风摇了摇头,“我可能上当了,他当初不过是想借助离岛的力量,从而打击帝岛。岳父大人拒绝,估计他便决然换一个主家了。” 淳于雄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 诸葛笑上离岛,让他去帝岛一趟。 马跃天倒是没派人过来,意思却很明显,让淳于雄站队。 站队,若是站错了队,很可能引发极差的恶果。 “岳父大人,听说马家,颜家和文家,再加上九指屿这些大门派,已经抱成了团,势必要上帝岛质问,很可能会大打出手。”万庚风急切道。 言下之意,帝岛如今是落水狗,人人都打了,不多离岛这一家。 “徐安是盟友。”廉仰着头,极为认真地说了一句。 “徐安是盟友。”淳于雄重复了一次,闭上了眼,“廉,你去帝岛和徐安谈谈吧。” 廉伯的船,很快起锚入海。 万庚风目光狰狞地看了一眼,脸色阴沉。 淳于狗站在他旁边,皱紧眉头,“看来淳于雄那老家伙,还是没有信任你啊。” 万庚风没有答话,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女仆走了过来。 “姑爷姑爷,雪小姐疯了!” 万庚风垂头骂了一句,加快脚步。 屋子里,七八个仆人正一脸发白地劝着淳于雪。 淳于雪缝在贴身衣服上的花花枕头,不知为什么滑了出来,一下子被这七八个女仆看见了。 “我的孩子!啊!西风你回来了!他们抢了我的孩子!”淳于雪神经质地大喊。 花花枕头就耷拉在床下。 “淳于狗,关门。”万庚风闭上了眼睛。 七八个仆人不知道万庚风要做什么,只好统一跪下来,求淳于雪原谅。 离岛有一个特色,很喜欢豢养仆佣,越多越好,大多是一些流犯子女,或者废去气劲的野武者。 万庚风眯起眼睛,缓缓拔出长剑。 淳于狗咧开嘴,像个疯子一样大笑,看着漫天的血雨洒满了整个屋子。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抢孩子了!”淳于雪尖声叫道。 ...... “淳于狗,让沙婆上岛。还有,试毒的供奉,以及廉留下的人,都想办法支开。”万庚风神色瞬间无比狰狞,迈起脚步走出屋子。 淳于雪尖叫着冲过去,环抱住万庚风。 万庚风厌恶地扬手,一巴掌将淳于雪扇飞到墙根下。 “相公!我出血了!”淳于雪抹着自己的嘴角大喊。 万庚风反手拉上了门。 徐安占有古武的事情泄露,其余的大世家要上帝岛兴师问罪,淳于家哪怕中立,都会引起其他世家和势力的反感,这时候,就算淳于雄死了,如马跃天那些人,也绝对不会怪罪于他。 何况,廉恰好离开。 离岛上的人,除了一些忠诚的死士供奉,其他的供奉,都已经被万庚风收买。 “我要做离岛之主,资源,古武,死火山,都是我万庚风的!”万庚风咧开嘴。 淳于狗驼着腰,也在一旁疯叫。 淳于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廉离开了,他显得有些寂寥。 “西风,你要记住,徐安永远是我们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便不能背后插刀子的。”淳于雄面前,只站着一个万庚风。 “岳父大人,我明白的,等我和雪儿的孩子出生,我一定也会好好教他这个道理。” 闻声,淳于雄脸色又欢喜起来,“对对,等战儿长大,我还寻思着和徐安结个姻亲,西风,这海上世界上,徐安是我见过所有后辈之中,最不可思议的一个,要好好经营这层关系啊。” “西风记住了,岳父大人宽心。”万庚风笑着道。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大多的内容,都是围绕着未出世的继承人。 若是淳于雄知道所谓的继承人,不过是一个花花枕头罢了,恐怕会当场疯掉吧。 说到天色昏黄,淳于雄终于有了些疲惫,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岳父大人,我让人去准备晚宴。”万庚风垂下头,一脸阴狠之色。 淳于雄点点头,“阿白在吧?” “在外头呢,等着验菜。”万庚风平静回道。 淳于家上两辈家主,其中一位便是被毒人害死,毒人的毒,虽然难以配置,但毒性总是太霸烈,所以,淳于家的上位者都有习惯,养一个忠诚的死士来验菜验毒。 离岛的后院厨房里,叫阿白的死士供奉满脸死青,四肢萎缩干枯,嘴里吐着白色泡沫,已经死去多时。 淳于狗疯狂地用一根木勺,搅动着锅里泛绿的汤水。 沙婆在一旁,得意地哼着晦涩的腔调。 “狗儿狗儿,毒汤太明显,多下些酱料和油!”沙婆尖声道。 万庚风站在离岛海岸边,被引来剿杀的死士供奉,横七竖八地躺着。 万庚风面前,只剩二十余个全身染血的供奉,神色皆是疯狂。 “我讲过,我若是做了离岛之主,诸位皆得十船资源!离岛以外的海岛,也可逐一送给诸位!有人为何要反?淳于雄背天而行,与帝岛勾结,若是如此下去,势必引来其他大世家剿杀!而我们,不过是正义的一方罢了!取下淳于雄首级者,可做离岛二岛主,与我共掌离岛!”万庚风大声怒吼。 面前的供奉,如饿狼一般,眸子里闪动着贪婪的光。 淳于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和自家女婿说了大半天后,他着实有些累了。 当然,还是有供奉偶尔过来的,并没有禀报什么。 万庚风的人,自然不会禀报什么。 晚宴开始,离岛大厅之外,仆佣,淳于家的族人子弟,甚至远来驻岛的海客,都喝下了淳于狗特意调配的毒汤。 几个供奉将密密麻麻的尸体堆叠起来,丢入死火山里。 “家主,晚宴开始了。”供奉喊了一声。 淳于雄沉默了下,“你让陈西风过来。” 不知为何,今天的淳于雄,总觉得很孤单,很孤单很孤单。 万庚风如约而来,礼貌地拱手,坐在了淳于雄的对面。 雕龙砌凤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佳肴。 “岳父大人,先喝口汤润润嗓子。”万庚风主动起身,舀了一碗汤递到淳于雄面前。 随后,平静地也给自己舀了一碗。 “你今天有点怪啊西风,会主动给我舀汤水了。”淳于雄淡笑道。 “这些是应该的,以后我也会教战儿。” 又说起孩子,淳于雄一下子欢喜,“不错,离岛向来有礼让之风。” 站在一旁的供奉,看见淳于雄捧起汤碗,身子忍不住颤抖。 淳于雄何其精明,扫了一眼供奉,刚到嘴边又放下了汤碗。 “你在怕什么?” 上位者之威尚在,那供奉一下子跪倒在地,身子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万庚风闭上眼,暗骂了一句。 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淳于雄已经站了起来。 “雪儿,你怎么受伤了!”万庚风冲着淳于雄身后惊喊,脸色极为惊惧。 恰好,那里是有一道小门出入的。 淳于雄大惊失色回头。 万庚风咬牙,提起整盆毒汤,迅速往淳于雄泼去。 瞬间,泼了淳于雄一身,空气中,甘甜的气味,一下子弥散开来。 地上的供奉,吓得一声大叫。 淳于雄狂怒,暴躁地往后跃退,奋力用气劲点在穴道上,想要压制住蔓延的剧毒。可惜,任凭他费尽气力,始终没法子将毒气逼出。 “毒人的毒!陈西风你要杀我!”淳于雄大喝,双目赤红,扬手一掌劈去,将地面劈出一道巨大的逾沟! 碎石纷飞! 万庚风三步并作两步退后,惊魂未定地跑到门边,跃了出去。 “杀!”随着万庚风一声大吼,二十余名供奉,从两处门口,疯狂地涌了进来。 315 离岛的祸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门关了,从外面锁死。 淳于雪各张开一只手,抱住精致木窗的红木棱,神情里有说不出的悲伤。 离岛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淳于雪看到,沿途走过的供奉,表情凶狠,扛着一具具尸体,走向死火山,丢进死火山。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淳于雪又哭又笑。 ...... 离岛大厅里,目光所及,猩红猩红的一大片。 二十余个供奉好手,死了十余个,尽管特地窃走了淳于雄的长剑,尽管下了无色无味的重毒。 可淳于雄还是仅凭着一双手,在身中剧毒的时候,面对着围过来的二十余个供奉,杀了十余个,逼退剩下的十余个。 最后,还是万庚风提示用毒人的毒洒过去,才将淳于雄困住,困得奄奄一息。 沉默了一下,万庚风取来一把长剑,“锵”地一声拔了出来,往前走去。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会好好替你守住这份产业。”万庚风淡淡道。 “这离岛......到底还是传给战儿的,他也算是你的儿子......”淳于雄嘴巴咳血。 万庚风咧嘴,“我差些忘了和你讲,你的战儿,是我嵌在雪儿肚子上的花花枕头,至始至终,你淳于雄根本没有孙子。” 淳于雄顿了顿,随即悲恸大笑,笑得眼睛迸出泪花。 “我该听......徐安的话......引狼入室......徐安会替我讨回公道......” 万庚风很礼貌地让淳于雄说完,表情没有半丝变化,随后平静转身,从旁边的食桌上抽了一个琉璃托盘,弯下腰放在淳于雄身下。 剑挥砍过去,带着幽幽的悲戚之声。 “咔”地一声,似乎是万庚风的功夫还不到家,又似乎是淳于雄的脖子太硬,剑身潜入脖子大半,没有将整个头颅斩断。 万庚风狞笑着抹去溅到脸上的血,第二次扬起长剑...... 第三次...... 离岛的天空,一瞬间灰败无比,往日要来雨了,总有仆佣惊惊乍乍地跑回来。 现在都没有了。 宛若一座死城,安静得可怕。 淳于雪缩在墙角,哭得发不出声音。 万庚风捧着琉璃托盘,缓缓走回来,一脚踢开。 琉璃托盘上血肉模糊的头颅,五官轮廓很熟悉。 “我是个感恩的人,在我将他送走之时,想着让你们爷俩见一面,叙叙旧。”万庚风笑道。 淳于雪身子发抖,昂起头的时候,满脸的血疤由于怒极,更显得无比丑陋。 “其实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的这张脸啊,是你毁掉的,我就告诉自己,你是这么好的人,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又告诉自己,你和我结婚,不嫌弃我丑了,肯定是真的喜欢我的,然后你努力表现,努力争取,也是为了我们以后不被人看不起。西风......呜呜,我都是这样想的,你肯定不是坏人,我们一起骗父亲,你肯定也有主意的。” 这些年,每当想起自己的脸,淳于雪都会无比自卑,又明白是万庚风暗暗做的手段后,偶尔会心如死灰。 两种情绪冲击,才造就了她变成疯疯癫癫的性子。 万庚风连眼睛都没眨,依然很礼貌地听淳于雪说完。 “以后不要随便相信人了,哦不对,是下辈子不要随便相信人了。”万庚风咧开嘴。 ...... 北去的一艘海船上,廉带着几个供奉,莫名的身子一阵发冷。 “统领,怎么了?”旁边供奉问道。 廉摇了摇头,“或许是大劫将至,我妄生了灾念。” 北上的船行了两三日。 南下的船,也行了两三日。 马跃天皱着眉,掀开一抹黏血的红绸,琉璃托盘现出,托盘上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也现出来。 这是淮城的议事厅。 请来的,有颜家文家,九指屿鬼岛这些大势力人物。 万庚风垂着头,“我家家主糊涂,要倾尽全力帮帝岛徐安,忤逆了众多供奉的心意,所以他们叛乱,杀了家主。” 短短一番话,在议事厅里掀起惊涛骇浪。 淳于雄的功夫,那可是差不多和颜福一个层次的,否则,也不会牢坐第二古武世家的位置,可这么一个大人物,居然就这么死了,被供奉叛杀? “这场叛乱中,你扮演什么角色?”马跃天缓缓放下托盘,看向万庚风。 “我虽然是离岛的女婿,但自知,大势不可逆,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万庚风平静道。 马跃天背着手,踱了两步,随后转头。 “大势所趋,你倒是做得不错,淳于老兄终究是蠢了一次啊。” 万庚风垂首。 “既如此,你便加入进来吧,不过,该叫你一声岛主了。”马跃天讪笑。 万庚风眯了眯眼睛,一副受宠若惊。 “如此看来,徐安确实是孤掌难鸣了,不管有没有古武,这一次,势必要将帝岛搅得天翻地覆!”更木郎站起来喊道。 在天武擂上,他被徐安顷刻间打败,不得不说是一种耻辱。 “我九指屿!早就和徐安势不两立!”甄虎也接声道。 颜福半眯眼睛,没有言语。 文成礼离颜福很近,跟着附和了一声。 马跃天悠悠叹了一口气,曾经,他是真心想和徐安结交的,一个不错的后辈,向来最容易拉拢。 可惜,徐安做的事情,很多都超出了预算。 “三日后,诸位多带些供奉好手,随我前去帝岛!”马跃天冷声道。 马长歌状若疯狂,这一次,徐安该逃无可逃了吧! ...... “为什么总是打架。”陈薇薇闭上眼睛。 “因为无理可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徐安淡淡道。 帝岛之上,新修筑的城楼,再一次被加固增高,城楼下的海滩,也埋了火油。 这是钟南羽的意思,意思要全面备战。 徐安目光向南,有些怔然地看着平静的海岸线。 他不会傻到以为,只要将古武交出去,或者双手奉上资源,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就会退去。 颜家文家,自然要遏制他的崛起。 而马家,从将明家人斩草除根的事情来看,也不是能讲理的人。 再加上诸多的野势力...... 鲧皇海宫的寻宝,死了很多人,死了人的家族,都觉得自己该分一杯羹。 不给?那只好动手抢了,反正原本就打算抢的,顺便再打压一番。 海上世界,向来是拳头硬的说话,鲧皇海宫的古武,凭什么是帝岛的,凭什么是你徐安的,我若是来抢来骗,你识趣就该乖乖地双手奉上。 徐安笑了笑,很多时候,他其实都试图不用武力解决。 正如他对陈薇薇说的那样,根本无理可讲。 316 弱势一方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廉到达帝岛的时候,已经近了黄昏。 海船靠岸,徐安带着人相迎。 廉抬起头,沉默地看了一眼帝岛的防御工事,随后微微叹气。 “我家家主说了,不管怎么样,帝岛永远是淳于家人的盟友。” 徐安眉宇哀伤,离岛出事的时候,已经有快船来报,淳于雄死了,死得很惨,淳于家的人都被杀绝。 至于凶手,便是他一直劝淳于雄防备着的陈西风。 “不可能!”廉脸色动怒,“我家家主实力深不可测,如何会被一个功夫低微的人杀死!” “用的是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猜得出,应该是那个陈西风完全取得了淳于家主的信任。”一旁的诸葛笑亦是神情哀伤。 淳于雄一死,相对的,离岛这个强劲的助力,会烟消云散。 甚至,那个陈西风会和马家人沟通一气。 廉虎目迸泪,头发仿佛一下子白了许多,趔趄不稳地站着。 “雪儿小姐呢?” “也死了。” 廉长啸一声,瞬间回身,跟在廉身后的几个供奉,也满脸惊怒随着转身,看模样是要杀回离岛。 “廉伯!”徐安大惊,身子一跃,挡在廉的面前。 “从长计议啊!廉伯!”诸葛笑也劝道。 “我誓要杀了那个崽子!徐安,你莫挡我!”廉怒吼道,眼里噙满了泪花。 徐安很明白这种感情,如廉这类供奉,与主家之间,往往超出了主仆的情分,比如之前的莫原和徐长青。 这类忠诚无比的供奉,已经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了,主家被杀,势必要替主家报仇雪恨。 “放心吧,我猜得没错的话,陈西风肯定会和马跃天那些人一起过来的。”徐安淡淡道。 以陈西风的实力,铤而走险杀死淳于雄,必定会寻靠山,而眼下的情况,马家马跃天,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廉咬着牙,脸色发白。 帝岛附近的海域,那些野武者早早听到风声,或是逃离,或是退远些看热闹。 帝岛这段时间以来,总是敢和那些大人物对峙,先是斩蛟会,然后是颜家联军,到了现在,听说天下第一古武世家都要过来兴师问罪了。 “斗不过的,我承认最近的帝岛确实风头大盛,但面对的可是马家,天下世家之首,听说在淮城那边,还豢养着一头龙类古兽的。”有人嗤笑。 螳臂当车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好笑的。 “不仅马家,听说连颜家和文家也来了,还有数不清的势力。” “这一次,帝岛徐安怕是要被按在地上打了。” 帝岛。徐安。 这两个名字近段时间,无疑是最惹人注目的。 三天以后,帝岛面对的海岸线上,数不清的海船,平行而驶来,远远看去,再配合翻搅的海浪,如千军万马一般。 马跃天和一众头领,自然立在最显眼的海船上,马家的海船,天下第一世家的海船,看着就不同凡响,甚至还极花费心思的,在船头上嵌了一个无比壮观的龙首。 “若是徐安那小子看见,怕是要吓死了,这么多的人。”更木郎冷笑道。 “难得我等这些大势力抱团而来一次,徐安若是不惊叫几声,都说不过去啊,哈哈哈!”甄虎更是放肆。 不管怎么看,小小的帝岛,居然敢私藏古武,还是鲧皇海宫的古武,这徐安死定了! “按我说,就该趁着这个机会,将帝岛围剿!”马长歌大叫。 “我等正有此意,这徐安太能闹腾了,一个俗世过来的小子,忒不听话了。” 万庚风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他所期盼的,不是一边倒的局面,而是徐安奋起,和这些人两败俱伤,到那时候,离岛的危险会小很多。 如此,便能潜心研究死火山的秘密了。 “陈岛主,这种场面你是没见过吧?吓着了?”更木郎嗤笑道,他知道,万庚风也不过是俗世过来的人,运气好一些做了离岛的女婿,而如今叛乱,居然一朝成了离岛的主人。 那可是离岛啊!上面有数不清的资源! “更木郎,陈岛主可是杀死了淳于雄的人,你这样讲就难听了。”甄虎酸溜溜地开口,他和更木郎一样的嫉妒,甚至想着事情过后,要寻个由头向离岛发难。 万庚风淡笑一下,各拱了手,没有答话。 海风有点急,巡守的帝岛供奉,一脸凝重地加速往帝岛返航。 敌袭的消息,如阴霾一般,瞬间笼罩在帝岛之上。 “各就位!勿慌!别忘了,这可是你们的家!”张贺喝道。 许多野武者闻言,一下战意满满。 张贺转过头,却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比起颜家联军,这一次的来犯之敌,起码要胜十倍有余。 帝岛能赢么? 徐安站在塔楼上,眯起眼睛。 这时,听得一声长啸,发现帝岛后面,十几个白衣人负着巨剑踏海而来,领头的,赫然是姬舀。 “大剑门十七巨剑客,前来相助帝岛!”姬舀脸色坚毅。 徐安顿了顿,心头有点发酸,这种情况之下,姬舀还敢过来相助,相当于站到了马家的对立面,这份恩情,大了! “早在巨鳌那里,若不是徐兄弟出手,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还谈何古武!”姬舀动怒道。 徐安叹了口气,古武拿没拿,这已经是其次,马跃天这些人,明显是要踏平帝岛。 “徐兄弟,还有一件事情,我从北面踏海而来,发现有些不对......海水涨幅,极北之地的冰山,好像最近消融得很可怕。”姬舀想了一下开口。 徐安惊了惊,他可是刚从极北之地回来的,对于冰水消融的危险,最清楚不过。 一瞬间,徐安想起了那个扎着头髻的男人,莫非这些人,真把万年冰山打穿了?引起了大面积消融?又或者某种上古巨兽被搅醒,大发雷霆? “徐安!老孙喊你,说是有啥发现了!”巨鲸上,老徐傲然而立,梗着脖子喊了一嗓子。 闻言,徐安立即往巨鲸跃去。 老徐的发现,对于徐安来说,无疑是最重要的。 成败,皆在那本古武。 ...... 离开白虬山,鳌猿一路往北,怕被人发现,不断地易着容貌。 兽门,只剩他一人了。 像丧家之犬一般,上次的事情失败,想必贵人已经生气,不会再启用他了。 “白虬山,有白虬,白虬醒,白虬闹。”鳌猿不断默念着。 这段时间,他几乎走遍了白虬山的所有角落,细细查探着每一次古怪的地方,得出的结论,白虬山必有古兽! 他需要一个契机,将白虬山的白虬唤醒。 虬,上古龙类古兽的分支,指无角的巨龙,和蛟不同,蛟善水,而虬更善于击空。 317 貌合神离的谈判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大鸿一直没有说话,站在这些人的后面,脸色有点复杂。尽管这些人一直喊他岛主,似乎,也把他当成了帝岛之主。 闭上眼睛,燕大鸿仿佛看见帝岛生灵涂炭,燕沉鱼被杀死,张贺被杀死,岛上的孩童也被杀死...... 燕大鸿身子颤抖。 这时,一只手攀上了燕大鸿的肩膀。 “燕先生在这里啊。” 燕大鸿回头,发现居然是那个离岛女婿,不对,应该称为离岛之主了。 燕大鸿脸色,堆上一种狂怒。 “你做的局?” 万庚风撇撇嘴,“燕先生说笑呢,我一直在帮燕先生罢了,这不,马上就要到帝岛了,到时候徐安死了,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成为帝岛之主了,皆大欢喜呢。” 闻言,燕大鸿沉默下来。 “我在帝岛还有些朋友,我希望......” “不对,帝岛都是敌人。”万庚风冷笑。 燕大鸿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千军万马般的海船,离帝岛越来越近,海浪翻涌,海鸟避飞。 马跃天站起来,目光有些深邃地往前看。 这小小的帝岛,若是论面积,连淮城的五分之一都不到,放在以前,原来的岛主燕辞北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为何到了现在,换成徐安做岛主之后,气势却越来越盛了。 风秀于林,终究不是好事啊。 “徐安,速速出来受降!”更木郎仰头吼道,雄厚无比的吼声,穿透了距离,在帝岛上方雷动。 “该死的!我去抽了他!”钟南羽骂骂咧咧道。 徐安转头瞪了一眼,钟南羽怏怏退下。 “黄叔,和我出去一趟。”徐安淡淡道。 一旁的诸葛笑大惊失色,“徐安,这摆明要对你不利啊。” 徐安沉默了下,看向诸葛笑,“打得过么?” 诸葛笑垂头,“若没有其他助力,没有半点胜算。” 徐安摊摊手,“让下面的人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命令。黄叔,劳烦了。” 陈肖点点头,跟在徐安后面,两个人乘了一艘普通无比的海船,径直往前方驶去。 “这......真出来了?”更木郎满脸诧异。 “只知不敌,过来乞饶罢了。”文成礼眯住眼睛。 “不可放过徐安!”颜禄恼怒道。 “都先别说话,我倒要看看,这徐安会给我什么样的说法。”马跃天淡淡道。 “哈哈,马老爷子言之有理,这份气势我们可不能弱,这样,我随马老爷子过去,看看这徐安要闹什么!”更木郎笑道。 “最后让他靠过来,免得生出事端。”万庚风皱着眉头。 “陈岛主,你看戏就好,这等场面,你是插不上嘴的。”甄虎冷笑。 “陈岛主讲得有道理,让他自己靠过来吧。”马跃天摆了摆手。 徐安的海船,缓缓靠近,却停在了几百米之外。 “怕了?马老爷子,出手吧,将他打残揪过来便可!”更木郎笑道。 马跃天皱了皱眉,他猜得出来,徐安是有话和他说。 “阿七,你去看看,若是无降意,可就地格杀。” 姜七动身,如掠动的疾燕一般,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稳稳落在了徐安的海船之上。 “讲。”姜七言简意赅。 “替我带一句话给马跃天,我知道黑蛟的下落。”徐安淡淡道。 姜七闻声,脸色顿变。 马家护兽是白蛟,这徐安嘴里,居然又多出了一条黑蛟。 姜七目光复杂地看了几眼徐安,身子再次掠动,掠回了马跃天身边,随后,在马跃天耳畔,小声地讲了一句。 “什么!徐安发现了宝藏!”马跃天大声惊叫。 姜七神色平静,却微微皱眉,很明显,自家家主在欲盖弥彰。 “马家主,这是徐安的诡计。”万庚风冷笑道。 “阿七,你随我过去。”马跃天看都没看万庚风,言罢之后,立即往前掠去。 姜七紧随其后。 场面一下子诡异下来,原本弓弩皆张的两方,一下子好像要和谈了。 “马老爷子这是怎么了?淮城缺那点宝藏么?”更木郎努着嘴。 颜福在后边,眼中有精光闪过。 万庚风垂头,苦思着其中的含义。 徐安的海船上,马跃天带着姜七稳稳而落,随后,似乎起了一阵海风,海船缓缓往帝岛方向退去。 “马老爷子这是要做什么?要随我回帝岛做客么?”徐安笑了笑。 马跃天没有答话,估摸着海船的距离足够了,才慢慢坐直了身子。 “黑蛟在哪?”马跃天皱着眉头。 “自然在这个世界上啊。”徐安淡笑。 马跃天身后的姜七,见着徐安出言不逊,脸色一下子萧杀。 陈肖抱着黑剑,倒是没有动作,只是黑剑的铮鸣声,已经响了起来。 “阿七,不得无礼。”马跃天摆了摆手,随后再次看向徐安,“讲吧,你要什么?要我们退去么?” 徐安摇摇头,“这倒是次要的问题,我想让来这里的人,都跟帝岛致歉,最后赔偿资源,将燕大鸿和陈西风交给我。” “你这胃口,也不怕撑死么?”马跃天嗤笑。 千军万马而来,踏平你一个小小的帝岛,你倒是不慌,还想着要赔偿。 徐安沉默了下,扬起右手,往天空之上洒了一片火焰。 登时,周围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气息,一下子又暗动起来。 一个人影,戴着一方青铜面具,手执一把车轮巨斧,远远跃上半空。 轰! 人影旋了一圈身子之后,巨斧甩出,割开百余米长的海面,甚至,直直将对面一艘小海船,割成两半,船上的人惊恐大叫。 “徐安!你敢动手!在找死么!”更木郎的声音远远传来,夹带着各种惊呼和仓惶。 海面断流起码半分钟有余,水帘才落下,海面才缓缓重新合上,涌到一起。 “什么意思?”马跃天微怒。 你一个小小的帝岛,在这天下世家势力面前,还真不怂,还真敢动手! “我只想告诉马老爷子,帝岛不是吓大的,这样的人,我还有十几个,足以拼个你死我活了。”徐安淡淡笑道。 “他还不行,太弱了,我一点都不惧。”马跃天摇头。 “自然杀不死你,杀得是马家供奉,对了,还有马长歌那混小子。”徐安咧开嘴。 马跃天闭了闭眼,“把黑蛟的下落告诉我,我会帮着你劝他们离开。” 徐安还是摇头,“致歉,赔偿,不然咱们还是刀兵相见。” “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马跃天的手段,你恐怕是没有听过,徐安,莫非你真要逼我出手!”马跃天霍然起身,声音发沉。 徐安也站起来,淡淡扫了马跃天一眼。 “不敢,马老爷子可是贵人。” 贵人两个字,徐安咬得特别响。 318 两军对弈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贵人,指的是帮助兽门寻找古兽的幕后人物。 当初,徐安一度以为是明家家主明承,不过在天武擂白蛟为祸的事情发生之后,徐安便消了这个念头。 若明承真是幕后黑手,不会蠢到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容易暴露,最后整个明家都陪了葬。思虑之后,反而是表面上深受其害的马跃天最值得怀疑。 白蛟落地,马跃天刚好不知所踪。 而且,当时明小剑明显是默念了某种晦涩的语言,唤醒白蛟下了巨塔,要说最懂白蛟的,莫过于是马跃天了。 当然,这些只是徐安的猜测,不过,眼前的马跃天神色一变,徐安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马跃天先是脸色一变,随即马上恢复平静。 “阿七,讲得多了,嘴渴,你回去拿盏茶过来。”马跃天淡淡道。 姜七沉默了下,眼色复杂无比,却又不敢忤逆,只好不发一语转身,往海船方向掠去。 等姜七走远,马跃天眯起眼睛,重新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但我劝你,最好自重,别让我生气了。”马跃天语气森然。 徐安努努嘴,指着马跃天身后千军万马般的海船,“马老爷子,你看看,这后面呢,可是你带来的人,这些人,是要踏平我帝岛的,莫非,我徐安就该伸直脖子,让你们砍了不成?” 马跃天冷笑,“我说过了,把黑蛟的位置告诉我,我会劝他们退去。” 徐安笑着摇头,“我也说过了,致歉,赔偿,然后滚出北海海域。” “徐安,真要闹下去?舍命相搏?值得么?” “值得,因为帝岛不可欺。”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别人上你家门打你欺你,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关乎生死了。 颜家联军刚退,又来了这拨人,真当帝岛是软柿子捏了。 “不对,徐安你在诓我,我寻了那么久,都没寻到黑蛟,你为何会知道?”马跃天冷笑。 “鳌猿该告诉你的,我当初确实和他们提到过黑蛟。”一边说着,徐安一边将半本古兽录册丢了过去。 半本古兽录册,是当初和周长老约定的,不过有点可惜,只有半本到手。 “鳌猿是谁?”马跃天的演技确实很好,可惜他却骗不了徐安。 “马老爷子,这没其他人,咱们没必要藏着掖着。”徐安淡淡笑道。 马跃天顿了顿,随即仰头大笑。 远处的海船上,更木郎等人,显然有点烦躁。 这马跃天和徐安,好像聊得挺好的,不会真的要和解了吧? “不会,徐安私藏的那本古武,马老爷子也是志在必得的。”甄虎咬牙道。 在他看来,没有比古武更珍贵的东西,若是九指屿上有一本古武在手,肯定会登顶古武世家之列。 “徐安,我只问你一次,鲧皇海宫的古武,在你手上么?”马跃天眯起眼睛。 “我说不在,你会信么?”徐安笑道。 “不会。”马跃天摇头,“但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往往有比古武还珍贵的东西。” “黑蛟,声若婴啼,眼如笼,听竹笛而动。”徐安一字一顿慢慢说道。 当初在天武擂的时候,明小剑便是听到了竹笛声才开始行动的。 “该死的!”马跃天压着声音低吼。 “我还是那句话,致歉,赔偿,然后带着你的狗腿子,滚出北海海域。”徐安起身,淡淡吐出一句。 “徐安,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攻岛?”马跃天怒道。 “快些,我好多兄弟等着呢。”徐安反笑。 空气有些燥闷,徐安的额头,微微冒出虚汗。 马跃天眼神阴冷。 一拍两散,仿佛是注定了的事情。 “诸位听令!强攻帝岛!”马跃天转身吼道。 徐安闻声,冷冷一笑,旁边的鲸人陈肖如临大敌,瞬间挡在徐安前方。 远处,更木郎等人闻讯,皆是振臂狂吼。 “攻岛!强攻帝岛!” “踏平帝岛!活捉徐安!” 千军万马般的海船,瞬间疯狂往前涌来,浩浩荡荡的模样,像密实无比的乌云,黑压压地要往帝岛席卷而来。 “徐安,最后一次机会,说出黑蛟的下落,我劝他们离开,如何?”马跃天尽量放缓语气,在他看来,如今这副千军万马的模样,足够让徐安好好静下来想一想了。 可惜,马跃天没想到,在这种时刻,这个倔强无比的后辈,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多备些船,记得收尸。”这是徐安的回答。 马跃天咬着牙,脸色发黑。 更木郎的人冲得最急,眼看着就要冲到帝岛的缓冲海面之上。 “小心气劲箭!”更木郎吼道。 当初颜家联军便是贸贸然往前冲,才吃了大亏。 “更木岛主,那个青铜面具......”有鬼岛的供奉喊道。 果然,先前见过的那个铜面具人,再次出现,再次不发一语,抡起巨斧就甩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巨斧割出一道霸烈无比的斧罡,旋着海面割了一个大圈。 恰好,便是更木郎这拨人所处的位置被绕着割了一圈。 斧罡断海! 三十余个的鬼岛供奉,在惊惊乍乍嚎了一阵之后,海面居然如崩塌的岩石一般往下坠,才隔了十几秒钟,海水又迅速汇合了起来,卷着一道巨大漩涡,淹过了那些供奉的头顶。 更木郎气喘如牛,从巨大漩涡里绝处逃生,狼狈地往回奔去。 打出漩涡的办法,自然是徐安教给伏屠的,充分利用每一处有利环境,才是制胜的关键。 徐安眼睛都没有眨,淡淡看着面前的马跃天。 有时候,当谈判陷入僵局,你往往需要一种震慑,重新打开局面。 马跃天是这样想。 徐安也是这样想。 转瞬之间,第一波冲到帝岛面前的敌人,被打成了落水狗。 “锁岛!”马跃天再次怒吼。 锁岛的意思,是将密密麻麻的海船排开,将帝岛慢慢合围,随后,海船上的无数供奉们,会以各种气劲杀招,斩向帝岛的人。 这种战术,往往用在强势一方,更像是猫戏老输一般。 震破天际的吼声,传入徐安的耳朵里。 “徐安,束手就擒!否则,屠你帝岛满门!”甄虎大喝道。 无数人跟着起哄狂吼,疯狂的样子,看着着实有点吓人。 两军对弈,却只是棋子。 真正的对手,是马跃天和徐安,马跃天执黑棋,黑棋凶厉。 徐安执白棋,兵来将挡。 “你怎么破?”马跃天淡笑。 徐安不语,沉默了一下,伸手遥指着合围的其中一处。 一头巨鲸冲天而起,带着崩山倒海的力量,将其中的四五艘海船撞得粉碎。 “这不行吧,伤不了根本。”马跃天抱着手,语气淡然。 巨鲸撞碎了海船,很快,就会有其他的海船接踵而来。这可有几百艘海船,巨鲸莫非要挨个撞沉么? “马老爷子,你最好回头看看。”徐安平静开口。 马跃天皱着眉转头,隐隐觉得一丝不安,他忽然看见,十几个负着巨剑的白衣人,如水鬼一般,从海底里一跃而出,各自拔出巨剑,挥砍出一道道霸烈的剑气。 “大剑门!姬舀!”马跃天大怒。 大剑门,以剑罡刚烈著称,一艘艘海船,宛如被切菜一般,瞬间沉了许多。 319 不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来势汹汹的锁岛战略,很明显是行不通了。这种围剿的战法,最忌阵型被破开,随着大剑门的剑罡,起码有几十艘的海船被斩碎,再加上巨鲸冲撞,锁岛的阵型一下子就大乱。 当然,代价也是极为昂贵的。 姬舀被斩伤了身子,十几个大剑门供奉,也死伤过半,最后还是张贺带着人接应,才边打边退了回来。 “值得么!徐安!”马跃天怒道。 “值得,帝岛不可欺。” 马跃天闻声,顿了顿,目光极其复杂,随后,扬手指了指徐安。 海风忽然急急吹来,一个人影如幽灵一般踮脚,踏过海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细微的涟漪。 徐安没动,陈肖动了。 黑剑铮鸣,声音愈渐地响,如某种古兽的嘶吼。 锵! 姜七的第一把长剑,被鲸人陈肖格住,顺势下削,将姜七逼退。 马跃天脸色震惊。 姜七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虽然比不上颜福,但至少,也算是那个层次的人了。 这个鲸人陈肖,听说当初和颜如青对剑,也是险胜,到现在,却有了抗住姜七的实力! 第二把长剑,从另一个角度往徐安刺来。 徐安脸色平静,动都没动。 陈肖侧身,斩出第二剑格住,那种类似于古兽的怒吼,愈加的洪亮。 姜七皱着眉头,回身撤去。 一艘小海船,四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已然开始摇晃。 真正的高手,更擅长的近身剑招,而不是只会劈砍剑气,姜七这类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徐安缓缓坐下。 陈肖回剑,虎口溢出鲜血,却稳稳立在徐安左右,不动不摇。 马跃天眯着眼睛,也缓缓坐下,和徐安四目相对。 海风吹得更急了,远处鏖战的声音,仿佛渐去渐远。 小小的海船,似乎成了另一方世界。 姜七蓄势再次斩来,用的是嵌在腰带上的第三把长剑。 空气被斩裂,发出隐隐的破空声。 陈肖弓身扶腰,同样蓄力一剑抽出。 “锵”! 陈肖退了几步,缓了缓身子后,平静地走回徐安身边。 姜七在半空之中侧翻一下,迅速拔出第四把短匕剑,身影仅一晃,已经掠到了徐安面前,抬手,下刺。 徐安眼睛都没眨。 吼! 陈肖将剑推刺,一头黑色麒麟冲撞而出,拦在徐安面前。 姜七不管不顾,依然握着短匕下刺,却还是被麒麟撞偏了角度,捅刺到船板上,登时,将小小的海船,轰的一声,一剑两断。 海船分开,徐安和马跃天各坐一半船,依然不动不摇。 “阿七,停下。”马跃天叹了口气。 姜七皱着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面的陈肖一眼,他知道,陈肖肯定是受了极重的伤,却凭着某股韧性,不避不退地护着徐安。 “黄叔,你回去休息吧。”徐安转头,语气恭敬。 陈肖沉默了下,点点头,刚才和姜七的对剑,他确实需要好好休养一番,那个层面的高手,着实是可怕。 “阿七,你也回去。”马跃天也淡淡道。 远处,强攻帝岛的人,并没有得逞,硝烟未停,却在帝岛塔楼下方,留下了一具又一具尸体。 “继续打下去,你真的会赔光,说出来吧,黑蛟的下落,我会让他们退回去的。”马跃天试图让自己语气慈祥一些。 “帝岛不可欺,马老爷子可以继续,而且,我没觉得我会输。”徐安神情淡然。 马跃天嗤笑,“莫非你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远处,巨鲸再次冲天而起,将一小拨人冲散落入海里,吞龙鱼撕咬过来,只听得痛苦的惨叫声。 巨鲸上的老徐,接连不断地拍出掌气,将冲在最前的敌人,全部震飞。 让马跃天最为恼怒的是,颜福和文成礼的人,居然没有出手,分明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 “徐安!你觉得有头巨鲸古兽,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应该知道,我若是请白蛟护兽出手,你这小小的帝岛,必将沦为平地!”马跃天大怒,被徐安接二连三地顶住,他着实有点生气了。 小小的一个帝岛,为何这么难啃! 徐安皱了皱眉。 这个动作,让马跃天很满意。 果然,白蛟的暴戾,还是让世人惊怕的。 “真要请那头东西?”徐安沉声发问。 “当然,我不排除这种想法。”马跃天咧开嘴。 徐安似乎沉思了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也罢,你请过来吧。” 马跃天怔住,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徐安!你莫要自误!那可是白蛟!上古巨兽!” “我也有上古巨兽。” 马跃天摇头,“巨鲸不够看,兽门的事情你也清楚,这类古兽威力太小......” 徐安抬起头,咧了咧嘴,“我当然知道,上古巨兽,向来以龙类生物为尊,比如马老爷子的白蛟,当然,蛟类不过是最低级的龙类生物罢了。” “你气疯了么?”马跃天冷笑。 徐安说的,他当然也清楚,不过一头强悍的龙类古兽,岂是那么容易得的。即便是那头白蛟,也是马家牺牲了很多人,才捕获而得,锁在巨塔之上,慢慢驯服。 徐安沉默了下,看着马跃天,“马老爷子,你觉得我若是没有底牌,敢这么和你玩么?” 马跃天皱眉,“什么意思?” 徐安叹了口气,缓缓将一小角金鳞丢了过去。 那是临战之前,他特意撕扯下来的。 马跃天接过金鳞,越看,神色越发紧张,他作为兽门的幕后人,眼光自然不俗,他认得出来,这是龙鳞!真的龙鳞! “它在哪?”马跃天咬牙。 “白蛟过来,它自然会出现。”徐安语气平淡。 “这便是你的底牌?” 徐安一脸无置可否,“我说过的,帝岛不可欺,大不了就拼命。” 马跃天死死握着金鳞,目光有些摇摆不定。 “不对,你肯定是在骗我,帝岛若是有龙,你徐安又怎会让这么多帝岛人战死?” “马老爷子,试问,你为何没带着白蛟过来?这种毁天灭地的东西,总不能一见面就出手吧?”徐安冷笑。 马跃天身子略微发抖,有些吃力地直了直身子,“徐安,先罢战吧。你该知道,并非是我要针对你,我身为世家之主,你有窝藏古武的嫌疑,我自然要主持公道的。” “致歉,赔偿,交出陈西风和燕大鸿。”徐安平静道。 “不可能的,否则我这个世家之主也不用当了,燕大鸿可以交给你,左右也没用了,至于黑蛟的下落......” “我说过了,黑蛟就在这个世界上。”徐安嗤笑。 马跃天咬着牙,冷哼了一声,到现在,他发现根本威胁不了徐安,反而处处受制。 “退!”马跃天声音嘶哑,怒吼了一声。 海船上站着的颜福,有些意外地笑了笑。 “颜大兄,这......”文成礼皱眉,难得聚集一次,却依然没法子攻上帝岛,太可惜了。 “退吧。”颜福淡淡道。 千军万马般的海船,磨磨蹭蹭地往后回航,各种咒骂声和叫嚣声不绝于耳。 这一次,马跃天的面子算是折大了。 一艘略有些孤独的海船上,万庚风愤怒地跺了跺脚,显然没明白马跃天的意思,这个局,他费尽心思布下来,就是要踏平帝岛,杀死徐安的。 旁边的燕大鸿神情木然,马跃天的撤退命令,相当于将他叛了死刑。 帝岛不倒,徐安不死,那他什么都不是,恐怕,还要面临帝岛的剿杀。 “滚开!”万庚风暴戾地扬起脚,一脚将浑浑噩噩的燕大鸿踢入了海里。 320 马跃天的心思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听说......帝岛好像打赢了。” “我刚才那边过来,那些世家和大势力......好像很惨,都灰头土脸的。” “帝岛徐安,必定要崛起啊。” 远远观看的野武者,不时发出各种叹赞的声音。 “都给我闭嘴!”马长歌最气不过,不过他现在的模样确实有点惨,遇到姬舀的偷袭,他一时不慎,被霸烈的剑罡剐到,中了一剑,身上血淋淋的。 马跃天脸色发青,他知道,这一次的面子着实是丢大了。集合了海上世界最顶尖的力量,却依然奈何不了徐安。 当然,徐安有头金龙护兽的消息,他是没法子透露的,说了又如何,莫非还敢上帝岛打晕金龙扛走不成? “马家主,这是为何?只要再坚持一下,帝岛便无再战之力了。”万庚风沉声道,他看得很清楚,帝岛那边,几乎是所有的力量都出动了。 马跃天回头,冷冷盯了万庚风一眼,随后扬起手,扇在万庚风脸上。 “蠢东西,滚回离岛去,若不献上五百船资源,我势必剿了你!” 万庚风垂头,脸色阴沉。 徐安,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说了一些骗人的话,他就吓走了。”徐安有些苦涩地摊着手,对着诸葛笑说道。 诸葛笑脸色欣喜,“徐安,你是不知道,我还以为要坚持不住了,眼看着他们就要攻上来了!” “呸!老子还能打!来一个我揍一个!”钟南羽挥着拳头喊道。 “老钟!你就别吹牛了,我打两个你才踢飞一个,也不嫌瘆得慌!”苏武也笑道。 鲸人陈肖靠着塔楼的墙壁,看着徐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徐骑在巨鲸上,唱起了腔调晦涩的戏曲。 陈薇薇和任小玲互相抱着,喜极而泣。 杨荡云还领着人出海巡守。 张贺和娜塔在帮忙清理战场。 “我让人去准备庆功宴......”燕沉鱼开口。 只有被擒上了岛的燕大鸿,垂着头眼神黯然,他终于明白,他是中了那个离岛女婿的诡计,被激将法激怒,背叛了帝岛。 偏偏在帝岛最危难的时候,这些人同仇敌忾,将来犯之敌击退。 可惜,其中没有他,作为曾经的二岛主,他并不站在帝岛这边,反而是背叛了帝岛。 那些他向来憎恶的野武者,却一个个拼命抵抗,哪怕伤了死了,都不退半步。 说不出为什么,燕大鸿只觉得心头哽得难受。 在帝岛三十余年,生是帝岛人,死是帝岛鬼的念头,已经植入了心里,可他,却选择了背叛。 那可是家啊! 燕大鸿眼睛泛红,忍不住鼻头的发酸,一下子呜咽起来。 徐安沉默了下,走到燕大鸿面前。 “但求一死。”燕大鸿抬头,目光决然。 “死了,我也不会让你葬在帝岛。”徐安淡淡道。 燕大鸿闻声,脸色一片痛苦。 “但你若不死,留在帝岛上做些杂事赎罪,我以后倒是可以考虑。”徐安又补了一句,“而且,终身不可离开帝岛。” 燕大鸿一时顿住,似乎没听明白。 诸葛笑走过来,将燕大鸿扶起,“其实这里的人,一直没有孤立你的意思,意见不同罢了,是你自己走偏了,你看那些野武者,为了守住帝岛死战不退,你觉得他们如何?” 燕大鸿默然,恭敬地抬手,冲着面前的人拱了几下。 “功过相抵,你以后好自为之。”徐安言罢,转身离开。 燕大鸿悲戚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 鳌猿来得有些晚了,什么场面也没有见到,按着他原来的设想,该是帝岛沦陷,徐安被杀死或者逃遁。 而今,他只能从那些观望的野武者口中,得到某种信息。 徐安赢了,硬生生将马家打头的大世家大势力逼退! 这怎么可能! 尽管易了容,但鳌猿还是忍不住怒吼了一声,他还期盼着帝岛沦陷,浑水摸鱼,将徐安掳走的那个老专家带走。 “徐安,又创造了一次奇迹啊。”鳌猿喃喃道。 反观自己,从周长老等人死后,便一直像条野狗一般,四处躲躲藏藏。 唯一的念想,估计只有白虬山了。 “太爷!为何不踏平帝岛!”马长歌不服气地问。 他的面前,马跃天脸色很不好,正立在巨塔之下,目光颓然。他的贴身处,还留着徐安丢过来的小片龙鳞,即便裹得很久了,却隐隐有沁人的凉气冒出。 有那么一瞬间,马跃天甚至有想过,让白蛟去帝岛和徐安的神秘护兽斗上一斗。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他有点怕,若是白蛟输了,徐安会不会带着龙类古兽反攻而来? 面对着马长歌的提问,马跃天显得很烦躁。 “帝岛并非如你所想,徐安也并非如你所想。” 当初若是知道徐安同样有条龙类古兽护岛,说什么他也不会去招惹的。 这完全是自讨苦吃。 “醒过来很多了,看来,上古的那个时代纷争,又要开始了。”马跃天碎碎念,他曾经查找过很多资料,最后,才选定了兽门作为帮手,替他多寻几条龙类古兽。 “什么意思?”马长歌显然没听明白。 当然,马跃天也不会让他明白。 他有九个孙子,皆不成器,马长歌算是矮子里面挑高,勉勉强强可以培养。 当初他选明小剑作为暗使,正是看到了明小剑身上的坚韧,若是选马长歌,估计早就忍受不了,早早就暴露了。 可惜啊,他发现明家越来越不听话,而颜福又一直在暗中调查他,迫不得已,才牺牲了明小剑这枚棋子,剿杀明家,结果到最后,却硬生生杀出一个徐安,坏了整盘棋。 “太爷,我不服!”马长歌气鼓鼓地说道。 “不服什么?”马玉涛皱眉。 “不服徐安!他凭什么不会输!不过一个俗世过来的小子!我可是马家的嫡系继承人!” 马跃天冷笑,“你若是有徐安的一半手段和魄力,我早他妈可以享清福了!” 长这么大,马长歌第一次听到自家太爷爆粗口,一时怔住,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姜七站在淮城的后山,就着山泉,磨着已经出手过的四把剑。 四把剑,都被挡住。 但其实,姜七最难过的并不是杀招被挡,而是关于马跃天的事情,他隐隐约约明白,自家的家主,好像是有点不对了,有点离经叛道了。 那个徐安,好像知道了什么,为避免被自己听到,那时候马跃天才会把他支开。 一瞬间,姜七又想起了那幅四人骑龙图,画面感有点吓人。 遍地的尸首和硝烟之上。 四人骑龙,人间荼毒。 321 万年冰山消融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为了保护廉,徐安总是很小心,将廉和其他几个忠诚的离岛供奉护在帝岛里,不让他们出面。 他不敢保证,在那个陈西风和马跃天达成合作后,会不会要将廉这些人清理干净。 “统领!查清楚了,离岛上的本家人,都死绝了......”一个离岛供奉声音发沉。 廉脸色发白,好不容易扶住墙壁,才堪堪站稳。 无家的武者,漂浮的野根。 “陈西风在离岛有多少人?”廉咬着牙,咬得牙龈出血。 “约有十几个,不过......好像还有些怪人也上了离岛。” “怪人?”廉皱着眉,以前的离岛,是最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上岛的,这陈西风篡位弑主,莫非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么多的毒人。”离岛上,万庚风咧开嘴,露出洁白无比的牙齿。 淳于狗换了新的古袍,身子依然佝偻,颇有点人模狗样的形象。 “岛主,哪怕是廉那个老鬼杀回来,我们也不惧了!”淳于狗大笑。 偌大的离岛,近段时间以来,在沙婆的特意拉拢下,许多毒人聚到了岛上,成为万庚风的羽翼。 当然,万庚风还不傻,以这些毒人,若是和其他世家硬抗,根本是自寻死路,所以马跃天要的五百船资源,万庚风没有任何辩驳,立刻准备好了送过去。 “淳于狗,你先安排这些毒人住下。” 言罢,万庚风独自一人,沿着略微泥泞的小路,往死火山的方向走去。 他一直幻想着,死火山之下,有那么一个大家伙,比淮城巨塔上的白蛟还要大,出世的时候,认他万庚风为主,替他万庚风杀伐四方。 到那时候,徐安能如何?凭着帝岛的巨鲸和他对抗么? 上古巨兽面前,巨鲸怕是要被直接拧断鲸头吧。 ...... “这确是龙鳞......不知马家主从何而得?”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者,声音惊骇。 马跃天有些烦躁地伸手,将金色鳞片抓了回来,随后扬手,示意老者出去。 不管请了几个见识丰富的老者,都一致判定,徐安给他的东西,真的是龙鳞!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马跃天的心情很不好。 “传令下去,以后我没有开口,绝对不要招惹徐安!”马跃天沉声道。 一头龙类古兽,足以称霸了,也不知这徐安到底在哪里得了这么大的气运,居然有了这么一头可怕的护兽。 “家主!”正当马跃天想着,一个供奉忽然急急跑来,“家主,发生怪事了!七娘湾那边,传说里的那条盔鱼出世了!” 七娘湾离着淮城不远,是一处险峻的浅滩海湾,传说这里曾有一个异女子,养鱼为祸,居然活生生将一条刺鱼,养成了十余米长,鱼身遍布尖刺的盔鱼。 录册里有讲,盔鱼是上古巨兽的异种,凶厉无比,时常搅海伤人。 “家主,请速速击杀!” 马跃天皱着眉,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为何好端端的,却忽然有一头古兽出世了。 其中,还有什么牵连不成? 帝岛上,徐安同样表情凝重,刚才有巡守的供奉来报,从北面方向,许多死鱼漂浮而来,密密麻麻盖满了整个海面。 一般来说,哪怕是鱼群迁徙或者水温生变,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死鱼。 忽然,徐安想起了姬舀对他说过的话。 海水涨幅,极北之地的冰山,好像最近消融得很可怕。 冰山消融,自然会化成海水,最多将潮汐位涨高,为何会死这么多鱼? 徐安问了老徐,当初他们可是一起从极北回来,沿途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徐安,你忘了啊,这万年冰山,最初是什么模样的?”老徐眼色凝重。 徐安心底一个激灵。 万年冰山,是当初禹皇治水,将陆地上的天洪引入了极北之地,从而形成万年冰山,换句话说,哪怕隔了万年之久,这些冰山,哪怕一次又一次地消融,实则上,还是上古的天洪。 “老徐.....万年冰山消融,是上古的天洪?” 老徐眉宇间明显有点仓惶,叹了口气,垂垂点头。 “而且还有一点,当初各种上古巨兽,为了躲避天洪,无所不用其极,或埋身入高山,或避险入深海,天洪的降临,极有可能会将这些上古巨兽惊醒。” 老徐的话刚落,钟南羽和苏武已经双双掠了过来,两人合力抬着一头死去的异兽,遍体发白,有点类似虎豹,身子却又壮硕许多,而且背部似乎还生着一把古怪材质的断剑。 “剑狮......上古异兽。”老徐声音发沉。 徐安咬着牙,脸色一时无比凝重。 当初,他们四个从极北之地回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沿途上,也没有看见这种异象,不过短短的时间,却忽然生变了。 徐安一下子想起那个立着单发髻的光头男子,他那时就判断出,冰山另一方巨岛的人,似乎在破开冰山。 照着眼下的景象,莫非真的将万年冰山破开了? 这几乎不可能啊,高万米的冰山,沉淀了万年,哪里是这么容易破开的。 不过若是破开了,换句话说,两边的世界,岂不是可以互通了? 徐安不敢再想,越发觉得如今的异变,似乎在酝酿一件极可怕的事情。 “伏屠!”徐安转头喝道。 伏屠急忙跃了过来。 “随我北上探查一番!”徐安言罢,立即掠到海滩边。 伏屠怔了怔,急忙点头,扛着巨斧跟在了后面。 巨鲸在极北之地受了重伤,再加上前两日在战斗中横冲直撞,实在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索性,徐安便带着伏屠,踏一艘海船,往北而上。 “我说过了,他有时候便是这样,喜欢做拯救世界这种蠢事情。”诸葛笑脸色发苦。 帝岛刚击退来犯之敌,实在是需要喘息的时间,徐安身为岛主,该坐镇在这里的。 苏武抬起头,目光灼灼,“也正是如此,他才值得我们追随。” ...... 极北。 万年冰山之地。 一道道从天而落的冰柱,如万箭齐发,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悸。 一个梳着朝天发髻的光头男子,满脸鲜血,手上的黑色长剑,一直没有回鞘。 在营地时的数百名精英战士,只剩下几十来个,坚定地跟在光头男子身后,慢慢沿着陡峭的冰道,缓缓前行。 “瓦可!”光头男子用黑剑在身上划了一剑,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随即怒吼,遥指着前方。 “瓦可!” “瓦可!”身后的人跟着怒吼。 若是伏屠在这里,肯定会听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在蚩尤古族的语言里,“瓦可”的意思喻指光明。 322 北面而下的上古巨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北上,一路尽是数不清的鱼尸,夹杂着海鸟和各种海兽的尸体。 徐安皱着眉,眼神凄然。 伏屠正蹲着身子,翻查着一头死鲨。 “有点怪,这种死鲨,是不适应这边海域的温度的,为何还要游下来?” 一般慌不择路的原因只有一种,后头肯定有很恐怖的东西在驱赶。 伏屠放下死鲨,抹了抹手后,继续踏着船,和徐安往前去。 “徐安,会不会真是有上古巨兽醒过来了?”伏屠声音微颤。 上古巨兽,那可是极为恐怖的物种,比起那什么剑狮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如果是剑狮这类异兽是一把猎枪的话,那么上古巨兽就是一艘巨无霸塔克,完全碾压。 “岛主,恐怕前面......会有很可怕的东西现世了......”伏屠声音微小如蚊。 徐安点点头,他不会去埋怨伏屠的志气太短,这种种的异象,足以证明了,在北面海域上方,极有可能有一头上古巨兽出世。 金蟠么? 徐安立即否定,龙类生物向来性子倨傲,不会做赶尽杀绝这种小人事情。 上万年时间,而徐安只活了其中的二十来年,偏偏运气太好,就这么碰上了这万禧之事。 若是真有上古巨兽,再顺势而下,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帝岛!再然后,冲过海上世界和俗世的缓冲海域,便是俗世! 海上的异变,一下子惊动了所有人。 最喜欢召集人开会的马跃天,在会议上的内容,便是如何应对被唤醒的古兽。 当初鲧皇海宫的寻宝之旅,许多人都知道了巨鳌的事情,也逐渐默认了上古巨兽存活于世的事实。 最有说服力的,便是在天武擂上,马家的护兽白蛟,曾从巨塔踏落,辗转间杀死了上百人。 “诸位,请畅所欲言。”马跃天缓和了一下脸色,淡淡说道。 他虽然一直在争,一直在巩固马家的地位,甚至不惜和兽门合作,但终归终底,他还是希望海上世界不要大乱。 更木郎咧着嘴,“马老爷子宽心,我可是听说了,那些东西,是从帝岛北面而下,与我等何干,徐安那么厉害,索性让他去应付便好了,我等坐收渔翁之利。” “更木岛主此言在理,怕是徐安惹了天怒,才遭了这天罚,哼,他不是能耐么,我看他接下来怎么猖狂!”甄虎也笑道。 “我建议不出手。”文成礼笑道,随后转头,看了一眼颜福。 颜福至始至终不发一语,眉眼间却带着无比的失望。 “颜大兄,你的意见呢?”更木郎开口。 “这还用讲,颜大兄可是恨徐安入骨啊。” “我家大兄,自然是不会去帮徐安的。”颜禄在后头也笑道,“小小帝岛,逃不过天谴的。” 马跃天眯了眯眼睛,说实话,他原本还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帝岛可是有龙类古兽的,既然如此,那就让徐安去斗吧,斗个两败俱伤最好。 “既然如此,我等便看徐安......” 马跃天话还没说完,颜福已经起身,皱着眉头往议事厅外面走去。 “颜大兄?” “颜大兄这是怎么了?” 马跃天沉着脸,他一直和颜福不对付,也知道颜福一直在调查他,不过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不敢对颜福出手。 颜禄仓惶地跟了出去。 很快,颜禄又颤着身子跑了回来。 “我家大兄,让我给诸位带一句话......” “什么话?”马跃天冷笑。 “竖子不足与谋......” 闻言,在场的人,皆是脸色发青,却迫于颜福的手段,又不敢当面骂出来。 只有马跃天,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示意供奉将颜禄赶出去。 ...... “我有些担心,这若是再有几头上古巨兽苏醒,我们根本没有胜算。”徐安声音发沉。 他想过,和马跃天那些人暂时握手言和,随后,众志成城,先抗住北面而来的上古巨兽。 可惜,后面再一想,估计以马跃天那种贼子性格,肯定是坐山观虎斗的,甚至巴不得帝岛因此覆灭。 唇亡齿寒的道理,向来只有智者才明白。 “岛主,速退!”伏屠从远方掠回来,声音颤抖。 徐安猜得出来,伏屠为何会这般紧张,原因很简单,前方肯定有不得了的东西。 徐安咬着牙,怕伏屠出事,急忙掠着身子往前,准备接应。 忽然间,海面一下子爆开,惊天的响动,声波荡开,震破人的耳膜。 百余米高的水柱,一道接着一道崩上天空,再惶惶炸开,如倾盆大雨一般浇落在人的身子上。 伏屠靠得太近,一下子被水柱崩到,惊叫一声落入海中。 徐安只迅速看了一眼,海面之下,一抹比巨鲸还要大数倍的黑影,如长蛇一般盘身,疯狂地蜿蜒扭动,硕大的头颅似要缓缓冲出海面。 怕来不及,徐安急忙正身,扶起伏屠,迅速往前踏。 后面,巨兽的嘶吼,愈来愈近。 “岛主,离海面远些!”伏屠大喊。 徐安一下子明白伏屠的意思,跃动身子,掠上半空。 掠了好一阵,再回头看时,发现后头的巨兽身影,重新蜿蜒游动在了海面之下,扭曲的模样,看得人头皮发麻。 “先回去。”徐安沉沉吐出一句。 伏屠急忙点头。 两人怕巨兽追来帝岛,还特意绕了个大圈,最终在黄昏时候,精疲力尽地回到了帝岛。 老徐早已经在海岸上等了许久。 “徐安,怎么样?”老徐看着徐安面色不对,忍不住惊问。 “真有上古巨兽出世了。”徐安声音发沉,随后将巨兽的影子,细细说给了老徐听。 当初从周长老那里得来的半本古兽录册,其中并没有记载与这头巨兽相近的物种,估计是在下半本那里了。 “不是嚣蛇,便是角蛇。”老徐皱着眉头分析,“海上的蛇类异兽虽然多,但这么大的,却很少有,而且出世之前,还这么闹腾。” 徐安想到某种可能,眼睛带着惊骇,“老徐,老蛇化龙,会不会是龙类古兽?” 若真是龙类古兽,那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是,这种蛇类巨兽,连蛟都算不上,也不可能化龙,不过性子倒是暴戾无比的。” 徐安松了口气,龙类巨兽为上古世界的佼佼者,仅一头,便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若是鲧皇海宫里的古武,能被孙裴完全破解开,那头藏在极北的金蟠,便会有更多的线索了。 徐安曾经想过,要是真的将金蟠收服,那么就有足够的力量,来面对极北之地,那些万年冰山异变而产生的的灾祸了。 323 帝岛人不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我的建议是,帝岛举族迁离,先退往南海的方向,虽然这样很不道义,但我们没选择,巨兽来袭,即便我们拼得过,也很有可能两败俱伤,到那时候,马跃天再带人过来,我们便没有任何力量对抗了。我估计着,这帮人眼下在坐山观虎斗呢。”诸葛笑很理性地分析。 徐安明白诸葛笑的意思,最大程度上,保护好帝岛的力量。 而且还有一点,巨兽来袭之后,也间接揭穿了徐安手上没有龙类古兽的谎言,到那时候,马跃天估计会想都不想,直接杀过来。 不管怎么看,退避三舍已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帝岛的海岸边,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徐安,等着徐安的选择。 “过了帝岛,不到几天海程,便是三门世家的三岛,过了三岛,不到半天,便是俗世里的燕都,我们若是退了,那些人恐怕只能等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徐安淡淡道。 诸葛笑脸色发苦,叹了一口气。 “我们虽然是武者,但我们是吃俗世的米水长大的。”徐安闭着眼。 俗世的资源,一船船的供过来,很大程度上,是希望供奉的势力能替他们遮风挡雨。 “我这一生走得很歪,到了今天,我依然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地做了帝岛之主,北面海域的霸王,但我只知道一点,谁要来欺我欺帝岛,我一定要打回去,打不过也要捶它几下,让它不得好受!” “帝岛人没有想做英雄,只是我们活得很认真,很认真地保护该我们保护的东西!” “帝岛,死战不退!” ...... “和信?”马跃天饶有兴趣地翻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异世之乱......天降灾劫......荼毒于世......望抛却执见......” 还没念完,议事厅里的大多人,都开口嗤笑起来。 “徐安这是向我们求援么!”更木郎咧着嘴,笑得最夸张。 “诸葛笑的笔迹,也有可能是这个蠢货私自写来的。”马跃天摊摊手,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徐安要是知道,我们正巴不得打起来,然后再渔翁得利的话,估计会气得跳脚吧?哈哈哈!”甄虎仰着头,笑得无比解气。 “没可能的,我们怎么会帮他,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哼,这徐安是作恶太多,惹天罚了!” 马跃天很满意这种效果,至少在针对徐安这件事情上,他们这帮人是极为团结的。 “我觉得,大家每人出一些资源,帮徐安打造一口宝石棺如何?嘿嘿!”马长歌也咧嘴大笑。 不同于马家,颜家的情况有点复杂。 颜福带着十几个全身劲装的供奉,稳稳立在海边。 旁边的文家叔伯文天昊,也同样带了十几个供奉,和颜福并身而立。 “大兄......徐安是敌人。”颜禄还试图相劝。 颜福转头,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颜禄,眼神里显出一种怒其不争。 “聪明些,若是太笨的话,会成为别人的棋子,被别人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身旁的文天昊淡淡笑了笑。 他们这个层面的人,不仅是功夫,甚至是见识,都远远高出许多。 唇亡齿寒,帝岛若灭了,接下来便是北面的俗世,再接下来,便是其他的海域了。 文成礼稍微好一点,很快明白颜福和自家叔伯的意思,说实话,他是不愿意去帮徐安的。 不过,叔伯文天昊劝了他一句话。 “帮的,并非是徐安,而是这个世界。” 文成礼释然。 颜福即将要离开白港的时候,蓦然转头,看了一眼颜禄,“我和文老爷子要是回不来,你左右也逃无可逃,硬气些,要杀要剐也别讨饶,别让人看低了颜家。” 言罢,颜福和文天昊打头,三十余人,迅速踏着海面北上。 有时候,徐安不明白,为何自己总是一直在打架,打死打残别人,或者被别人打死打残。 直到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不管任何逆境,都是一种磨砺,磨砺你坚韧,磨砺你百炼成钢,磨砺你立在不败之地。 上百个野武者,加上二十余个帝岛供奉,稳稳地立在海岸上,面容坚毅,朝着北面的方向。 “告诉我,我们是谁!”张贺立在最前,仰头吼道。 “帝岛人!百战不屈!”声音无比震撼齐整。 “再告诉我,为何我们要打!要反抗!”张贺继续大吼。 “帝岛不可欺!” “帝岛不可欺!!” 声浪一波接过一波,震得海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姬舀伤势好了些,领着余下的几个大剑门门人列在队伍后。 廉暂时忘了报仇的事情,也带着供奉随帝岛出战。 敌人,是一头上古巨兽,或者更多,两头,三头...... 极北之地的崩坏,衍生出的恶果,大得无法想象。 帝岛往后,是俗世,是俗世里手无寸铁的俗人,是一栋栋花费十余年时间建起的高楼大厦,是一条条洒满血汗的沥青大道,是一张张惶然无助的脸。 每个人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英雄情结。 马革裹尸,重如泰山这类颂美之词,有时候是最让人热血沸腾的。 徐安揉了揉手,抬头往远处看,探查的伏屠还未回来,不过算着时间,估摸着那头蛇类巨兽差不多要游到帝岛了。 海岸线狭长,一道连绵奔腾的巨浪,如千军万马发起冲锋,厉啸着俯冲而来。 “敌袭!”伏屠浑身湿漉漉地从巨浪里窜出,奋力怒吼一声。 徐安闭上了眼,缓缓抬手。 张贺跃上半空,右手往长剑一抹,迅速燎烧起一抹火焰。 “帝岛人!随我出战!” “吼!”队形整齐,踏出海滩,踏入海水。 海船这类东西,在上古巨兽面前,完全没有作用,所以徐安彻底放弃了海船,改为直接踏海击杀! 海浪近了,轰然的声音,隐隐伴着古怪地嘶叫。 远处,一头几十余米粗壮的蛇类巨兽,甩摆着身子,从海里缓缓探出了头,巨大的蛇颅微晃几下,瞬间鼓胀,起码大了几倍有余,像是进入了战斗状态。 “幸好不是角蛇,是嚣蛇!嚣蛇不擅长放毒,不过是皮糙肉厚罢了,还有机会!”老徐缓出一口气。 “掠阵!”张贺跃在半空,斩下一道灼烧的剑气,随后大喝。 上百名野武者,迅速抽弓搭箭,瞄准。 灼烧的剑气,还没斩到嚣蛇身前,已经被嚣蛇用蛇尾荡开。 “杀!”张贺怒吼。 “吼!” 无数气劲状的羽箭,密密麻麻地织成箭网,带着铮然地响动,铺天盖地地往嚣蛇坠射而来。 随着无数锵锵的声音,箭网尽数坠完,却没有对嚣蛇造成半点伤害。 “掠阵!搭弓!”张贺眼色凝重,继续挥剑怒喊。 ...... 徐安皱着眉头,不愧如老徐所言,这嚣蛇皮糙肉厚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 324 斩蛇尾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往后,是燕都车水马龙的俗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多是出海的渔人,回来的时候战战兢兢,向人们诉说海上的怪事。 可惜,没有几个人理会,偶尔有带着兴致的,也只当故事来听。 “老范,你是电影看多了。”人们嗤笑。 渔人老范嘴巴微动,最终一句反驳都没有,他真的看到了,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他透过远镜,真的看到了。 像电影里演的那般,人和怪兽打得不可分开...... “值得么。”颜福刚好赶到,看着海面上不时漂荡过来的帝岛供奉尸体,声音发沉地问了一句。 徐安并不在这边。 文天昊作了回答,“我看不透徐安,这个年轻人明明是枭雄的模样,运筹帷幄,百折不挠,可转眼之间,却为了抗住巨兽北下,而举全力抵挡,这样一来,帝岛的精锐势必会死伤大半。” “我也看不透。”颜福苦笑。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一声声怒吼还从远方传来。 颜福正了正脸色,和文天昊对望一眼,两人随即点头,领着三十余个供奉,起步跃去。 徐安沉着脸,跃上半空,拳头迸出一道灼烧的拳气,迅速往嚣蛇燎去。 老徐立在巨鲸的头顶,缓缓双掌前推,配合徐安围剿。 钟南羽和苏武等人,从另一个方向,牵制住嚣蛇的攻势。 张贺领着野武者供奉,依然一次次将气劲箭射向嚣蛇的身子。 嘶吼! 嚣蛇被搅得烦躁,动作越发剧烈起来,一个来不及退避的野武者,登时被嚣蛇摆下蛇颅嗦住,骨骼被咬碎的声音,显得无比清晰。 徐安心头发酸,咬了咬牙,转到另一个方向,继续将火势扩大。 眼看着海面就要灼烧起来,而嚣蛇也被围困其中。 嚣蛇暴躁地卷起一道道遮天盖日的巨浪,扑打而下,火焰却没有灭去多少,要知道,这是古武“燎手功”,和普通的火焰是不同的。 徐安虽然没有燎海十里这么夸张,但只要有某个契机,就能将燎手功的优势无限扩大。 可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这头几十余米的嚣蛇,弓着蛇尾一弹,身子居然一下跳出了灼烧的海面,远远落在另一边。 “这......”老徐脸色发白,他记得嚣蛇并不会弹跃的,只能蜿蜒而行。 徐安同样面色很不好,换句话说,刚才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到头来,没有一点效果。 “张贺,让供奉先退回去!” 显然,这条嚣蛇已经完全被激怒,既然牵制没有半点作用,也没有必要让这些野武者供奉白白送命。 张贺点头,冲着野武者们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可惜,没有一个人往后退,尽管已经衣衫褴褛,尽管已经拼完了力气,但还是不肯退却。 “统领,岛主还未退,我们如何能退!”有人喊道。 张贺愕然,咬了咬牙,“备战!后撤三里暂且休息!” 帝岛的供奉损耗太大,为了拖住嚣蛇,已经死了一小半人。 徐安侧过身,双脚一跃,避过嚣蛇的嗦咬,一下子踏到了蛇颅上。 他曾经问过老徐,嚣蛇有没有弱点。 “全身后甲,哪怕是龙类巨兽要咬死它,也颇费一番功夫,特别是它的七寸位置,更像是覆盖了一层盔甲,防得严严实实的。”这是老徐的原话。 徐安当初的意思,是齐心合力牵制嚣蛇,然后一把火烧死它,谁能想到,原本按着录册里记载不会弹跳的嚣蛇,居然一下子跃跳出了火圈! 不得不说,人算不如天算。 无疑,这又给徐安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 踏在蛇颅上,徐安重重一拳轰在蛇颅上,虽然无法伤及嚣蛇根本,但还是让嚣蛇更加烦躁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在睡觉,一只蚊子免疫各种蚊香手段,不停地骚扰你。 嚣蛇摆起巨尾,带着肉瘤的蛇尾瞬间往蛇颅卷来,幸好徐安眼疾手快,一下子平卧下来,堪堪避过。 蛇尾卷过徐安,抽打在海水上,居然硬生生将海水抽打断流! “徐安,小心啊!”老徐看得心惊,若是人被这带着大肉瘤的蛇尾抽到,恐怕要被抽成肉酱。 徐安刚喘了一口气,蛇尾回摆,再次卷抽而来。 徐安咬着牙,迅速跃下一些,立在蛇的七寸处。 三寸是颈背,七寸是心脏,蛇的七寸,无疑是最脆弱的,当然,这头嚣蛇的七寸位置,正如老徐所言,分明是覆盖了一层黑乎乎的角质,看着就不简单。 蛇尾明显是朝着徐安打来的,可发行徐安在七寸位置的时候,一下子卸了力道,沿着蛇身往徐安袭来。 徐安吊着身子,一下子滑到嚣蛇白花花的腹部,没想到嚣蛇蛇身一荡,再加上蛇腹湿滑,徐安登时摔落到海水里。 嚣蛇怒嘶一声,摆下蛇头,似乎要将面前的海水吸入蛇肚里。 远处的老徐见状大惊,什么也顾不得,骑着巨鲸,往嚣蛇迅速冲撞而来。 十几米余的巨鲸,平常时候看着挺大,可如今在嚣蛇面前,那种场面,就好像一条小海鱼冲向了大海蛇。 “小海鱼”上的老徐,更是渺小无比。 巨鲸极其悲壮地嘶啼了一声,用整个鲸身,挡住嚣蛇摆头吸水的动作。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鲸的身子撞在嚣蛇如钢如铁的蛇身上,悲戚无比地啼叫一声,身子落入海里。 也因此,滞住了嚣蛇的动作。 老徐双目泛红,吼了一声“徐安!”,整个人随着巨鲸的坠落,一起摔入海中。 徐安怒吼一声,从海面里跃出,不顾其他,往蛇尾处掠去。 想来想去,若是嚣蛇伤了蛇尾,便没有任何法子再次弹跳了。 “伏屠!”徐安隔空怒喊一声。 早在一旁养精蓄锐许久的伏屠,闻声一下从远处跃来,扬起手中的巨斧,旋身,侧劈,巨斧甩出,割起一道巨大无比的罡气。 徐安目光清冷,循着巨斧斩落的轨迹,扬起了双拳,拳头火焰燎烧。 当初,为了以防各种问题,徐安作出了许多计划。 第二个计划,便是他和伏屠联手。伏屠的“飞斧”血脉,如果配上徐安的烈焰斩下,势必会是不小的斩击力。 巨斧带着罡气,速度快得惊人。 徐安沉着脸色,起身跃跳,拳头迸出一抹巨大的火焰,密密实实地覆盖住了整个巨斧。 巨斧带着厉啸斩落,刺耳的破空声,让人忍不住耳朵发疼。 老徐骑着受伤的巨鲸,缓缓推水游到一边,目光微凛。 张贺和许多奄奄一息的野武者也慌忙站起身子,往嚣蛇的方向看。 苏武,鲸人陈肖,钟南羽,廉,姬舀......无数人直直望着,忘了眨眼。 伏屠似乎力气用尽,整个人狼狈地喊了一声,落入海水里。 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准头极好,往嚣蛇的尾部斩下。 徐安迅速侧身,跃到蛇尾处,伸出双手,死死抱着蛇尾。 咣! 嚣蛇摆着蛇颅,痛苦地晃动,墨绿色的蛇血,瞬间弥漫在海面之上。 看来这嚣蛇虽然七寸难打,但尾部末端不算大,刚好徐安双手能合抱得住,算是唯一的一个弱点了。 “杀!”张贺见状,立即下达了命令。 余下的野武者,瞬间神勇起来,再次射出无数气箭,密集成一张箭网。 徐安喘着气,看了一眼嚣蛇后,挣扎着掠到一边。 伤了蛇尾,这一下,嚣蛇该不能弹跳了吧,换句话说,再用一次燎手功,这嚣蛇必然是要束手就擒了。 325 第二头巨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前的海域,已然一片狼藉,一股难以名状的焦味,弥散四周。 “来晚了?”颜福脸色平静,当然,他没有任何拖沓,和文天昊匆匆赶来。 换句话说,是帝岛太厉害,已经结束了战斗。 徐安喘着气,正如他所想,伤了嚣蛇的蛇尾,嚣蛇无法弹跳,再加上只会甩头摆尾的手段,身上的鳞状角质再硬,也势必会葬身火海。 此时,嚣蛇的身子已经尽数灼烧起来,尽管不断滚着海水,却没有任何熄灭的迹象。 张贺领着野武者和供奉,在一旁牵制,苏武等人也跃上半空,不断斩出气罡。 “徐安!小心!”老徐伤势未好,忽然看见几十个人影,从另一个角度迅速掠来。 “保护岛主!”张贺闻声也大惊失色,急忙吼了一声,全部野武者供奉皆转身跃跳,挡在徐安身前。 苏武等人也立即落下,围在徐安左右。 颜福皱了皱眉,不为其他,只因为帝岛的纪律性,很出乎他的意料,这些供奉悍不畏死地挡在徐安身前,让他觉得有些恐怖。 若是颜家有这样团结一致的能力,还何愁会家道中落。 徐安抬头,看见来人后,脸色一笑,挥手让人散去。 “颜大兄不像来杀我的样子,我想,应该是来帮忙的。”徐安笑着开口,他看不透马跃天,却隐隐能看透颜福,这种原本隐世不出的大人物,一般都是身怀济世之心的,和徐安有过节,不过是因为颜禄这个败家子儿罢了。 颜福顿了顿,只得点头。 他虽然不喜欢徐安,但更不喜欢马跃天那批人,为了一己私欲,在这样的境况下,还想着渔翁得利的事情。 “来晚了,快结束了。”颜福苦笑。 文天昊在一边,眼色也极为复杂地看向徐安。 仅凭着一个帝岛,便挡住了一头嚣蛇,这等功绩若是讲出来,怕是要惊住很多人。 不过,徐安当初也有过引天雷击杀巨鳌的事情,这对比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太大惊喜了...... 嚣蛇的嘶叫声,已经悲戚无比,身子疯狂地在海面上扭动着,不管它如何动弹,蛇尾受伤,再也逃不出这片烈焰,哪怕搅动海水,也扑不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当初徐安没有领着人北上,为的便是在帝岛附近这片浅海,让嚣蛇无法下沉。 忽然间,嚣蛇做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动作,受伤被烧焦的蛇尾,缓缓地蠕动。 蛇颅摆下,也往蛇尾盘去,嘶叫声也瞬间变得无比幽怨。 “它在做什么?”文天昊沉声道。 上古巨兽,都有或多或少的智慧,否则,也不能在上古世界活得这么出彩了。 “这是什么古怪的姿势?”苏武等人也隐隐不安。 蛇头蛇尾相接,蛇眼怨毒地扫视着周围,蛇信子有规律地吞吐,鞭笞在海水里。 “我记得了......以前我在俗世那里听过,有些老蛇被打得快死,会这样通风报信,让同伴来寻仇......”一个野武者供奉惊声大喊。 徐安几人自然也听到了。 “快!围剿它!”文天昊大骇,抽出长剑率先冲去。 后头的文家供奉也跟着前冲。 颜福也不再犹豫,带着颜家供奉也急忙出手。 苏武等人,野武者供奉,以及廉和姬舀,都急忙围剿过去。 徐安惊魂未定,抬起头看向远方的海面,脸色微微发白。 不知何时,又是一波滔天巨浪平推而来,如千军万马奔跃,发出惊天巨响。 “速退!”徐安怒吼。 围着嚣蛇厮杀的众人,听到徐安的喊声,急忙往后跃退。 那条嚣蛇,极其怪异地摆着蛇颅嘶叫一声,轰然一声,整个蛇身仰翻下来,露出白花花的蛇腹,再也不动...... 嚣蛇死了,可临死之前还报复了一波! 那汹涌扑来的巨浪,便是最好的证明。 “备战!”张贺抹去脸上的血,大声怒喝。 许多奄奄一息的野武者们,也急忙撑着身子站起来,搭弓瞄准。 十几个帝岛供奉眼神清冷。 颜福皱着眉,和文天昊并立,带着供奉站在最前。 苏武和鲸人陈肖几人,落到徐安附近,也脸色凝重。 老徐让巨鲸潜海,佝偻着身子,踏到海面上。 一抹巨大的黑影,远远便能看见,看模样也是一条长蛇般的巨兽,不过要比嚣蛇大出许多,估计着起码有百余米。 近了的时候,一抹如鲨鱼背鳍的三角状东西,割开海面,看着便知道无比锋利。 “角蛇!速退!”老徐声音发颤。 徐安也大惊,他刚还听老徐说过角蛇和嚣蛇的区别,嚣蛇手段平常,不过是皮糙肉厚,而角蛇,则是诡异无比,能吞吐剧毒。 两者最明显的分别,是角蛇头生独角,而海面上那像鲨鱼背鳍的东西,可不正是角蛇的独角么! “所有人速退!分散列开!”老徐惊吼。 若是太密集,这角蛇一口剧毒喷下来,恐怕都死绝了。 钟南羽背起徐安,苏武搀着伏屠,野武者供奉也互相帮救,迅速往后撤去。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杀死了一条嚣蛇,却又来了一条角蛇,比嚣蛇还厉害几倍的角蛇! “徐安,有没有法子?”颜福咬着牙,不断往后看。 那抹巨大的蛇形黑影,已经越来越近了。 “还未知道弱点,眼下只能猜测,但愿这角蛇的七寸没有保护。”徐安凛然道。 打蛇打七寸,每个人都知道,可关键是,这角蛇不是普通的花蛇海蛇,是上古巨兽,岂是那么容易让你得逞的。 漫天席卷而来的巨浪,伴随着一阵阵恼怒的嘶叫,已经近在咫尺了。 ...... 会议暂且散去,马跃天独自立在巨塔之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了一会,巨塔上传来嘶吼的叫声,马跃天才缓缓咧开嘴,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太爷,我听说帝岛死了好多人,太惨了,嘿嘿,这样一来,徐安就算能赶跑巨兽,也是穷途末路了。”马长歌在一边冷笑。 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很成功,到目前来说,徐安的帝岛已经算是元气大伤。 马家的探子还没回报,马长歌也并不知道,杀死嚣蛇之后,又凭空多出了一条角蛇。 “有没有听说,帝岛那边有护兽?”马跃天转头问道。 “太爷,你说的是巨鲸吧,宽心,巨鲸不过十几米,而嚣蛇可是几十余米的,根本不够看!” 马跃天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徐安,若是帝岛没有金龙,你那片金色龙鳞,该是从哪来而得? 若是帝岛没有金龙,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马跃天眯起眼睛。 326 险计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角蛇终于从海面昂起了头颅,比起嚣蛇的模样,还要狰狞三分,特别是蛇颅上那枚巨大的独角,更显得无比丑陋。 老徐的意思,是先避其锋芒,随后再想办法厮杀。 “徐安,你有没有想过,是哪里出了问题?”一边退避,颜福一边看着徐安发问。 没有丝毫犹豫,徐安淡淡开口,“极北,万年冰山。” 颜福点头,“我以前喜欢远游,去过几次极北,知道那里的一些事情,万年冰山后面的巨岛,不同于我们,那里的环境更为恶劣,头主威仪丧失,部落之间经常混战,不死不休。后来听说,头主势力完全中落,被部落群而围剿,只好带着忠诚的手下出逃,想打穿万年冰山,来这边避开剿杀,暂且休养生息......” 徐安眯起眼睛,“那边的事情,颜大兄倒是知道得清楚。” 颜福笑了笑,“你不用怀疑我,我自然有我的手段,但我和你讲的,确是真话,头主的后人一直徘徊在万年冰山附近,我估摸着这一次,恐怕真是他们想办法将万年冰山凿穿了。” 徐安皱了皱眉,一瞬间又想起了扎着发髻的男子,坚毅的表情,冷峻的眼神。 这时,角蛇的嘶叫声也随着越来越近,看这狰狞的模样,恐怕真是要和他们不死不休。 “侧后绕击吧。”老徐沉声道。 谁也没有想到,这角蛇的怨念会这么深,奋力追着他们,估摸着是嚣蛇临死前的讯号,让它勃然大怒。 “蛇类巨兽的讯号应该是互通的,很不巧,偏偏这附近就有一头角蛇闻讯而来。”老徐苦笑。 前面,便是帝岛了,过了帝岛,一段距离之后,便是三岛和俗世。 “迎战,尽量分散。”徐安沉声吐出一句。 没有人有疑问,尽皆分列开,看着越来越近的角蛇。 “这里的海域还要浅一些,应该能对角蛇的剧毒,有一定的抑制作用。”颜福点头,随即带着人往前跃去。 徐安抬头,看着急急蜿蜒而来的海蛇。 深绿色的身子,蛇尾生倒刺,蛇颅生独角,看模样,便知道不是容易对付的东西。 退无可退,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重起来。 颜福和文天昊一马当先,各自出剑,找准角蛇的七寸位置,便是狠狠劈斩下来。 可惜的是,角蛇极为狡猾地将蛇颅垂下,生着倒刺的蛇尾一甩,重重砸了下来,登时,将海面抽打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也幸亏颜福和文天昊这个层面的人身手不错,一下子避开。 不过,也足以看出了这条角蛇的难缠。 颜家和文家的供奉,随着各自头领的出手,也瞬间踏海而去,一时间,各自剑罡伴随着铮鸣的剑锋,齐齐往角蛇袭来。 角蛇的蛇腹,忽然莫名地晃了几下。 “闪开!它在酿毒了!”老徐惊喊。 颜福和文天昊闻言,急忙喊着各自的供奉退避。 可惜,还是有手脚慢些的。 随着角蛇的血口一张,一大股恶臭的墨绿色腥气喷了出来,将没来得及逃跑的几个供奉,瞬间烧成了焦骨。 这该有多毒,才可以一下子蚀肉! 颜福喘着大气,退回来徐安这边,在上古巨兽面前,哪怕颜福这类人物,亦是渺小无比。 “它很聪明,知道保护自己的七寸位置,但同时也暴露出来,七寸确是它的弱点。” 徐安点头,可即便如此,那也没法子下手,只要稍觉不对,这角蛇就会立即吞吐剧毒,而且,以角蛇蛇尾处的倒刺来看,估计也是能弹跳的,甚至反应的速度,比嚣蛇还要快上几分。 先不说伏屠没了气力,即便有气力,也不一定能用飞斧伤到角蛇,换句话说,用燎海的手段,肯定是行不通了。 野武者供奉的气箭牵制,也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因为有人靠得太近,又被毒死了几个。 眼下,角蛇叫阻挡住的攻击卸开以后,昂着蛇颅,往前扫了几眼,迅速蜿蜒扭动身子,朝着徐安的方向袭来。 “徐安,你有没有发现,这头角蛇,一直在追你?”颜福皱眉道。 徐安沉默了下,“我估计先前那头嚣蛇被杀,我是被惦记了。” 颜福点头,“应该是这样,这角蛇的手段也通天,普通的供奉根本抵挡不住。” 徐安咬了咬牙,看着挡在面前的供奉,不管是帝岛的,还是颜家文家,甚至是廉带来的,都异常艰难地厮杀着,根本不能靠近,眨眼之间,又有两个供奉死在了面前,被剧毒蚀肉成骨。 “颜大兄,你速度快些,背着我往西南方向走。”徐安冷声道。 颜福迟疑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烧岛困蛇!” 帝岛西南处,便是麒麟岛,当初是一个野武者小势力的领地,不过后来被徐安赶走,修建成了交易岛,以眼下的情况,估计麒麟岛上也没什么人了。 徐安记得,麒麟岛虽然小,但地势极为复杂,不仅遍地生缠人的荆棘,还有各种怪石堆叠。 若是角蛇跟着上岛,必然会行动不便。 “文老爷子,你在后头断路。”颜福淡淡吐出一句。 文天昊没有丝毫不满,若论起实际的功夫,颜福确实比他强上几分。 鲸人陈肖和老徐跃来,和文天昊并列。 苏武等人要过去的时候,被徐安一声喝退。 这种局面,鲸人陈肖还堪堪能站得住,苏武等人虽然不错,但还没到那种层面,跟着过来,危险性太大。 “走。”徐安咬牙。 颜福点了点头,迅速背起徐安,侧身变了个方向,往前踏海而去。 果然,那条角蛇看见徐安“遁逃”,恼怒地嘶叫一声,撇开厮杀的人,冷然蜿蜒身子,往前追去,看模样似乎一定要咬死徐安才罢休。 鲸人陈肖和老徐,加上文天昊,三个人各施神通,费尽气力地试图将角蛇的速度抑制住。 每当角蛇昂头酿毒,三人又迅速避开。 徐安喘着气,刚才为了杀死嚣蛇,他已经花费了太多的气力,如今让颜福背着,也正是为了省下气力,用来诛杀角蛇。 “地势确实不错,不过这些荆棘和岛岩,恐怕能起到的缠扯作用很小。”颜福理智分析道。 徐安扬手,指了指麒麟岛上,最中间的一处小山。 很奇怪的小山,如一座尖塔一般,细长无比,却又高高耸立。 “断水剑能断峰么?”徐安沉声问道。 断水剑,是颜家的古武。 “不知,估计还要和文老爷子合力,甚至还需要加上徐幅和陈肖,徐安,你的意思是将角蛇引到那边的山峰下?若我去断峰,你可就要自己一个人面对角蛇的追击了,或者说,我要是失手,你必定会死。”颜福淡淡道。 “我自然知道,颜大兄可能不知道,我运气一向很好,很多次都是搏命搏出来的。”徐安神色如常。 颜福目光略微复杂,最终点了点头。 后边,鲸人陈肖三人,也终于退了过来。 327 角蛇伏诛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麒麟岛,地势如徐安所言,确实很崎岖,岛面上,还有各种枝节交错的荆棘攀爬生长。 “徐安,你别死了!”颜福转头,喝了一声。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想杀死徐安,以便帮颜家立威,到如今他不想杀了,甚至对于徐安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多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绪。 徐安平静点头,指着不远处的高峰,示意颜福行动。 随后而来的老徐和陈肖,加上文天昊,听见颜福的喊声后,怔了怔。 “徐安,太危险了。”陈肖咬着牙。 老徐立在一边,眉宇间满是担心。 文天昊认真地朝徐安拱了拱手,随后跟着跃向那边的高峰。 后头,角蛇越逼越近,刚才被老徐三人联手滞了速度,蛇颅上的蛇眼,疯狂地眨动,看起来很动怒。 “在这里杀不死它,往后就更难了。”徐安语气笃定。 若是拦不住角蛇,角蛇北下,势必会引起一场浩劫。 陈肖还要再说什么,被老徐沉默地一扯,两人也顾不得,随即跟着往高峰跃去。 断峰,巨石崩塌压住角蛇,再用火烧死。 很关键的一步,是徐安这枚棋子,被角蛇惦记着要杀死的棋子。 腥臭的气味,还伴着一种古怪地甘甜,徐安知道,角蛇已经近在咫尺。 抬头看,颜福四人都已经列好了姿势,不断判断着角度,恰好日头出来,斜斜地将巨大高峰的投影,映射下来。 一声尖锐无比的嘶吼,角蛇挪摆着庞大的蛇躯,扫开沿路的荆棘,一时间碎石纷飞。 虽然仗着力气一路横扫,但遍地的荆棘,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滞慢了角蛇的挪动。 呛鼻的气味扑来,徐安垂下头,尽力避着毒瘴。 谁想做英雄呢?无非是有要保护的东西罢了。 地面剧烈晃动,整个麒麟岛仿佛要被晃倾斜了一般,连人都极难站稳。 缓了缓神色,徐安慢慢抬起了头。 诱饵之所以是诱饵,是因为敌方的兴致极高,比如这条角蛇,恨不得要咬死徐安。 颜福沉着脸,无比凝重地盯着下方的情况。 巨大的高峰,远远看着挺小,但事实上起码横宽几十余米,若是能断峰,应该能将角蛇压住,但其中的条件,是要保证必须砸中角蛇,而且,角蛇来不及避开。 “看徐安了。”颜福淡淡吐出一句。 这一步险棋,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便是徐安。 角蛇近了,摆着蛇颅,疯狂地循着徐安的方向。 说不吓人那是假的,这么大一头蛇类巨兽就这样在你面前,疯狂地要将你杀死。 蛇眼眨了两下,蛇颅闪电般嗦下来。 徐安咬着牙,迅速翻过身子。 原先站的位置,已然被角蛇啃出一个两三米深的坑洼,其中还有墨绿色的腐气铺盖在上面。 若是被嗦到的话,必死无疑。 没有多一丝犹豫,徐安撑着身子往后跑起来,试图将角蛇引入深处...... “斩吧!”陈肖惊道。 下方,徐安的处境危险至极,每一次角蛇的嗦咬,都让陈肖忍不住心头一跳,也幸好这麒麟岛怪石林立,间接阻碍了角蛇的动作,才让徐安不断避开险境。 但以徐安气力散尽的身子,还能撑多久。 “再等等。”颜福沉声道。 他也知道徐安危险,不过离断峰的最佳位置,还有一小段距离,若是不能压住角蛇,那么先前所做的功夫,全部白费。 老徐没有说话,目光有些复杂。 文天昊同样脸色凝重,不断注视着下方。 四个高手,若是合力斩断山峰,成功的基数会高出许多,这也正是徐安所希望的。 人生何其不是一步险棋,怕失财,怕车祸,怕晚期的癌症,很多东西都怕,破而后立险境求生的人,方能成就一番霸业。若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做起事情来,难免会瞻前顾后,不得所功。 徐安已经豁出去了,有两次,角蛇的蛇颅太快,他闪避不及,差点被整个衔咬住。 漫天的毒瘴,带着极腥甜的腐气,一株株被角蛇身躯攀爬过的棘草,迅速枯萎。 眼看着离目的地已经不远,徐安不动声色地抬头,透过耸立的怪石,望向那座巨大的高峰...... “动手!”颜福怒吼。 一瞬间,早已经等不及的陈肖三人,各自抽出长剑,举高拳掌。 “斩!”颜福往下看了一眼后,侧身就是一剑斩出。 四个方向,四个高手,合力的重击,力道恐怖得吓人。 一声宛若崩天的声音传来,传入徐安的耳朵里。 徐安脸色如常,冷冷看着面前的角蛇,他怕这角蛇忽然察觉不对,从而一下子避开。 果然,角蛇摆着蛇颅,似乎也听见了声响,准备往上看。 徐安大惊,扬手迸出一把烈焰,洒在角蛇的蛇颅上。 气力太弱,威力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尽管如此,还是成功地将角蛇的目光,重新勾了回来。 蛇颅疯狂摆动,又是狠狠一嗦而下。 徐安全身神经绷紧,见状急忙一个翻身跃开,再顺势踏步跑远。 这满岛的怪石,着实让角蛇无比烦躁。 角蛇大怒,晃了晃身子,刚要继续追过去的时候。 天色忽然昏暗下来,仿佛是乌云刚好遮过来一般,密密麻麻的挡住了阳光。 断峰仿佛带着怒吼,高高滚坠而下,朝着角蛇巨大的身躯砸来。 角蛇大惊,急忙收起蛇尾,要往前蜿蜒遁逃。 可惜还是晚了点,巨大的断峰,轰然一声,砸在了角蛇的一小截蛇尾处,痛得角蛇仰头嘶吼,不断喷出一股又一股墨绿色的毒瘴。 颜福四人跃下来,将身子乏力的徐安扶起,再重新跃向半空。 “颜大兄,劳烦再斩出一剑。”徐安气喘如牛。 颜福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徐安的意思,应该是想借着他的剑气,将火焰灼烧在剑气上。 颜福点头,蓄力劈出威力十足的一剑,直直往角蛇斩下去。 徐安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准确地将烈焰附在了颜福的剑气上方。 等剑气斩落,下方的麒麟岛,不多时便迅速燃烧起来。 那头不可一世的角蛇,由于被断峰压住蛇尾,根本没法逃避,被火势熊熊裹住,不断发出尖锐无比的嘶叫。 徐安五人,踏落到海面,还忍不住的心悸,只要刚才有那么一丁点失手,怕是再也没法子奈何这条角蛇了。 “徐安,佩服。”颜福难得笑了起来,冲着徐安拱了拱手。 文天昊亦是如此。 老徐和鲸人陈肖列在徐安左右,原本还有些担心颜福会趁人之危,看来是多想了。 海面上,不仅是帝岛的野武者和供奉,颜家的,文家的,离岛的,大剑门的......都互相拥着欢呼。 虽然很艰难,很不可思议,但结果便是如此,在帝岛这处位置,他们居然联手挡住甚至剿杀了两头上古巨兽。 和平,不仅是个人的夙愿,更是整个海上世界的夙愿。 328 头主后裔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淮城的议事厅,气氛有点沉闷。 以马跃天为首,所有人的表情都多多少少带着点愤怒。 “颜福什么意思?他以前不是一直想杀死徐安么!”更木郎怒道。 “人家可是做了英雄,当初怎么说来着,竖子不足与谋,呵呵,颜家人厉害啊,看不上我们了。”甄虎冷笑。 “还有文家人,文家那个叔伯也出手了,抱得真紧。”风小青重重拍了一下桌面。 马跃天半闭着眼睛,若是论失望,他比所有人都失望。 为何?帝岛赢了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帝岛居然没有派出金龙就赢了,这就有点值得说道了。 帝岛没有金龙?否则在那种情况下,如此危险,为何还不让金龙出手! 但若是没有金龙,徐安那份气定神闲的面目,如何敢装得出来,那片金鳞又从何而得? 想得烦躁,马跃天索性睁开眼,灌了一口茶。 “马老爷子,如今帝岛元气大伤,不如......”更木郎开口道。 马跃天冷冷扫了更木郎一眼,“你好像忘了,颜福和文家叔伯都站在帝岛那边了。” 更木郎闻声,诺诺闭上了嘴。 其实还有一句话,马跃天没有说出来。 说不定,帝岛还真是有金龙潜伏的。 “再议吧,这段时间诸位莫要生事。”马跃天叹了口气。 ...... 万庚风脸色显得很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当淳于狗告诉他帝岛挡住了两头蛇类巨兽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徐安总是能破而后立,一次次死里逃生! 等帝岛回过神,必定会打上离岛报复,以离岛如今的十余个供奉,加上那批刚招募的毒人,还不够人家下酒菜的。 “我让你去寻古武后裔的事情,如何了?”万庚风皱眉,转头盯着淳于狗。 徐安能找到古武后裔,比如苏武,比如钟南羽,为何他找不到! “并未......有线索。”淳于狗垂下头,声音很小,宛若细蚊。 万庚风闭上了眼,神情里有说不出的愤怒,愤怒并不是因为淳于狗的办事不利,而是因为徐安总能胜他一筹。 作为宿敌,这种对比让万庚风觉得无比耻辱。 “岛主,不过有一件怪事......”淳于狗颤巍巍地继续开口。 “嗯?” 淳于狗缓了口气,“先前有毒人从极北之地而来,说了一件事儿......好像有几十个古怪的岛人,正在那边流落,被人驱赶......” “岛人?”万庚风皱了皱眉,“你刚才为何不讲?” “听人说好像很弱,被人动手驱杀,也没有还手,而只是遁逃......” “长得什么样?” 对于岛人,万庚风也算有些熟悉,当初他的师父西海毒翁便是岛人,给了他海上世界的启蒙。 “都裸着半身,披一件兽皮,长得倒是挺壮实,其中还有一个近三米的巨汉,背挎一柄巨斧,为首的,好像是个扎着发髻的光头男子,穿得好些,披一件花纹明亮的虎皮。” “傻子!”万庚风冲着淳于狗怒骂了一声。 如此不凡的队伍,居然差点错过。 “寻一艘快船,我要亲自过去一趟,若是能请上离岛,你算首功!”万庚风沉声道。 淳于狗大喜,急忙转身往海岸边走去。 阻挡了两头上古巨兽,帝岛重新恢复了平静,也因此,帝岛难得热闹了一番,庆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颜禄和文成礼,脸皮发红地踏上了帝岛的海滩。 自然,是各自的坐镇人物喊过来的。 “文兄,你带拜帖了么......”颜禄脸色发白,他想起自家儿子颜如墨,便是没上拜帖,贸贸然闯进帝岛杀人,才被徐安就地正法的。 听了颜禄的话,文成礼瞬间脸色大变,急忙招手喊来身边的供奉。 “快,下拜帖!!” 颜禄看着文成礼的动作,也咬着牙让供奉快去下拜帖。 帝岛已经今非昔比,连两头上古巨兽都挡住了,这以后,名声怕是要和淮城马家不相上下了。 诸葛笑刚好走过来,看见这两个家伙的动作,一阵无语。 “文家主,颜二岛主,上岛吧,拜帖今日可免了。”诸葛笑开口。 颜禄脸色发红,急忙将供奉手里的拜帖扯过来,两下撕掉丢在了地上。 这慌里慌张的模样,着实太丢人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颜家的事情,就到这里吧。”颜福很大气地端起一杯酒,朝着徐安一饮而尽。 言下之意,当然是希望和帝岛合作。 徐安自然没有意见,可惜了淳于雄惨死,谁能想到,在这种时刻,反倒是颜福和文天昊深明大义,挺身而出,合力围剿上古巨兽。 不过,若还是那个颜禄做家主,徐安还真没兴致和颜家交好,颜福就不同了,至少比马跃天那条老狐狸要率性得多。 颜福带了头,文天昊自然也不会傻到唱反调,文家里,若是没有这个叔伯,早就被其他势力发难了,想来文成礼应该也是听文天昊的话的。 颜禄抖着腿,和文成礼两人推推搡搡,像蜗牛一样,终于慢慢走到了酒宴上。 “大兄......” “天昊叔伯......” “先给徐岛主打招呼啊!”颜福和文天昊冷然回头,异口同声地喝道。 徐安有些无语地摆摆手,这关系修补得也太快了,无奈之下,也只好冲颜禄和文成礼也回了礼数。 “估计还有其他巨兽,这样一直阻挡也不是办法,我的意思,是寻个时间,一起去极北之地看看。”酒入三巡,颜福这样提议。 颜福的提议,其实是极有道理的,治病治本,阻挡古兽,自然也要去到源头。 “先缓一缓吧,帝岛如今的状况也很不妙,而且,马跃天那边我也有点担心。”文天昊开口。 徐安点头,以马跃天的性格,坐收渔翁之利不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特别是没看到金龙出世,估计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那头盘在淮城巨塔上的白蛟,若是来发难的话...... 颜福抹了抹脸,让酒气散去一些,“徐安,很久之前我就查过,这一天迟早回来,冰山消融了万年,总有一天,会慢慢将原本冰封的古兽惊醒,我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那边世界里,头主的后裔,我估摸着已经来到海上世界了,多加小心。” ...... “瓦可!”披着虎皮的光头男子,站在一处荒岛上,望着远方的碧蓝,振臂大呼。 光头男子身旁,近三米高壮的巨汗,也跟着仰头怒吼。 后方,还有约几十人,各自面色坚毅。 经历了太长时间的黑夜,这些人,终于看到了光明。 329 远方来客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回到白虬山,鳌猿便像个疯子一样忙活起来,背上负着一个水缸大的木桶,然后跃去北面海域,小心地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将木桶装满冰凉的海水后,再跃回白虬山,把海水沿着最高的山峰,慢慢往下泼落。 这无疑是蠢的,蠢得无可救药的那种。 不过是听说最近极北之地冰水消融,唤醒了上古巨兽,鳌猿便像想着,将海水取回来,或许也能唤醒白虬。 没人记得他,也没人记得兽门。 徐安或者那位贵人或许都以为,这兽门,这兽门后裔,该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几个长老都没能做成的事情,鳌猿更是不可能。 唤醒白虬,这是何等的天方夜谭,一头上古龙类巨兽,那是顶天的存在,可能么! 没有寻人帮忙,没有依靠各种便利,鳌猿便这样来来去去,一桶又一桶的海水,从白虬山的最高峰慢慢泼落。 金石所致,心诚为开,这句话未必是百分百正确,其中的气运,往往要占据很大的一块份额。 鳌猿日复一日...... “不能浪费时间了。”万庚风眯着眼,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点腐腥的味道。 淳于狗佝偻着身子,显得有点仓惶,他很怕海船之下,忽然窜出一头巨兽,将船打翻,将人咬死吃掉。 “傻子。”万庚风嗤笑了一声,“你好歹也是二岛主了,能不能聪明一些。” 极北之地的冰水消融,是顺着北面海域直下,而这边的方向是朝着西北面的。 淳于狗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咧嘴,“我就是担心岛主的安危。” 沙婆在后头冷哼一声,也跟着骂了一声“傻子”。 “淳于狗,人在哪?”万庚风不喜欢浪费时间,直接了当地开口。 离岛如今的情况,他比所有人都焦急,没有靠山,没有杀死徐安,死火山目前也没有任何异变,甚至还有廉这批人,等养精蓄锐之后,必定会回来报复。 当务之急,必须要找到能坐镇离岛的人。 “快到了,当初那个毒人便是说在这边。”淳于狗答道。 万庚风皱了皱眉,让跟船的两个供奉,加快速度,迅速往前。 一处偏僻的荒岛,几十个人影攒动,人影最前的光头男子,皱着眉头和眼前的一个白发老叟艰难交流。 “这些蛮人讲什么?”白发老叟身边,一个同样垂垂老矣的老妪嗤笑着开口。 “我只听懂了一些,这有点不可思议,他们说的并非是岛语......而是蚩尤古族的语言。” “那边的人?”老妪闻声大变。 老叟脸色同样很不好,艰难点了点头,“等岛主来吧,分了资源便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老妪踌躇了一下,点点头。 新上任的离岛岛主大方得很,对于他们这些毒人也一视同仁,甚至有时候还有拉拢的意思,给的资源不可谓不丰厚。 光头男子皱着眉,有些踌躇地转身,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忠诚属下。 离开了那边的世界,意味着也逃离了那边部落的剿杀,但总有一日还是要回去,蚩尤族人的故乡,并不在这边的风和日丽,而在那边的冰霜雪雨。 当然,要站这一边世界站稳脚步,肯定要找一个势力,能让他们暂时立足。 这对找上门的老人,正是向他们提供了一条信息,一个大势力愿意接纳他们。 终于,在万庚风催促之下,海船迅速驶到了荒岛。 远远望去,果然是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影。 万庚风松了口气,跃起身子,落在了荒岛上。 “岛主!”毒人老夫妇拱手。 万庚风点点头,“如何了?” “他们并非是岛人,而是那边的蚩尤古族,还在犹豫......好像听那个头领说,在这边似乎有一个朋友,不过没有找到。” “蚩尤古族?朋友?”万庚风顿了顿,随即心头大喜。 他所需要的助力,便是这一种助力,不受人待见,只能倚靠离岛存活,这蚩尤古族是多么的贴合,至于那个什么朋友就算了吧,估计是哪个野武者。 “老鹿,你和他说一下,就说我愿意帮他们,而且会提供各种资源,如果可能,可以将离岛分一半给他们立足。”万庚风淡淡笑道。 离岛算什么,不过一个中转站,一个跳板,到时候能唤醒死火山里的古兽,这海上世界都不在话下。 当然,前提是必须活下去。 马家那边的人对他反感,徐安那边的人要杀死他。 不管怎么看,眼下都已经被逼入了死角。 徐安能绝地反杀,我万庚风也可以! 老叟听完万庚风的话,整个人顿了顿,这离岛岛主的手笔,还真是大方啊,随随便便就将半个离岛送了出去,让人羡慕得很。 光头男子听完老叟艰难地交流之后,沉默了许久,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十个属下,最终咬牙点了点头。 万庚风脸色堆出欢喜,极为亲切地走到光头男子身前,款款深情地拱手,那模样,就像伯乐终于相到了名马一般。 当然,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比如这些人的实力,也该了解一下。 当万庚风不经意地做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光头男子沉默了一下,随即让三米高壮的巨汉,背挎着巨斧走到海岸边。 “估计应该是一个供奉的实力。”淳于狗分析道。 他也算颇有见识,这类身材爆好的人,往往是蛮力的佼佼者,招式大开大合。 岂料,巨汉松下巨斧杵到地面的时候,整个荒岛好似地动山摇一般。 万庚风眼中精光一闪。 巨汉双手提起巨斧,一招极为普通的劈山势斩下,却隐隐带着崩山搅海之威。 噔! 仿佛整个世界都晃了。 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道,将海面劈断了流,无数的碎礁,从海水里迸溅而出,看起来极为壮观。 淳于狗惊得站不稳身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好!”万庚风喜道。 这等力量,哪怕对上那个什么苏武,肯定也不落下风。 “岛主,那个头领还在打听他的朋友。”老叟走过来,冲着万庚风又说了一句。 “什么样的朋友?”万庚风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有其他人介入,这批人,应该是他万庚风完完全全的门客。 “根据描述,应该是一个野武者,这个头领也怪,既然都是朋友了,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老叟笑道。 万庚风也笑了笑,“告诉他,我会替他找的,让他们先上离岛。” “淳于狗,你先回离岛,准备酒宴,今天是我离岛的大好日子!” 说完,很亲切的,万庚风走到光头男子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330 软柿子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马跃天觉得自己的威望遇到了滑铁卢,那些原本看着很团结的人,明显有了点异心。 “马老爷子,不然大家伙就散了吧,反正你也没打算对徐安下手。”更木郎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淡淡的怒其不争。 堂堂天下第一古武世家,那是海上世界最顶端的存在,却好像怕了,怕得做了缩头乌龟,连小小的帝岛都不敢下手。 马跃天脸色略微复杂地看着更木郎,帝岛可能有金龙的事情,他是不想说的,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颜福和文家叔伯都站在了帝岛这边,真要拼起来,哪怕赢了也是惨胜。 若是请白蛟出手...... 马跃天晃了晃头,将这种思虑甩开。 他并非是仁慈,而是白蛟一旦离了淮城,离了巨塔,很可能一去不回。 作为护兽,白蛟更多的作用,是坐镇马家,起到一种威慑力。 除非,将徐安嘴里的黑蛟也寻到,到时候,白蛟便不会再有异心了。 淡淡叹了口气,马跃天知道,是时候找一个软柿子立威了,重新将这帮人凝聚起来。 最好的人选,无疑是离岛,淳于雄死了,那个陈西风继位,弱得很。 “更木岛主稍等,我们似乎忘了一件事情,离岛那口蛋糕,好像还没瓜分呢。”马跃天笑了笑。 闻声,更木郎立即转头,眼睛眯起来,“马家主不说,我倒是还没想起来。” 甄虎和风小青,以及众多势力头领,在一旁也立即会意,各自阴笑起来。 捏软柿子,向来都是很开心的事情。 死了淳于雄,走了廉伯,这个陈西风,哪里还有什么倚仗。 马跃天也乐得卖这个人情,让这些人重新聚拢在自己周围。 ...... 和上古巨兽的一战,上到颜福这个层次,下到帝岛的野武者供奉,皆是气力不匀,庆幸的是,在连着几天后,再也没传来上古巨兽出世的消息,顶多是有些异兽闹腾,很快被张贺领着人诛杀掉。 徐安缓缓踏入海水,发现无比的冷冻,明明天上还有阳光照耀,海里的水,却越来越冰了。 “冰水消融的速度正在增长,我怀疑极北那边,应该是有一座大冰山塌入了海里。”颜福分析道。 这就好比人的一口牙,其中断了一根,风便能漏进去了。 换句话说,那边的人也能过来了。 “蚩尤古族好斗,在极北之地繁衍了万年,若是来到这边的世界,肯定会想着厮杀抢夺地盘。”老徐在一旁,也皱紧了眉头。 徐安不知该说什么,这种事情,已经近乎关系到世界存亡了。 保护世界和平? 徐安摇了摇头,如果能选择,他甚至愿意带着陈薇薇,重新回到洛城,回到富源小区的小商品房。 “对了颜大兄,你说的那些头主后裔,很厉害么?”徐安一下子点到了关键。 种种分析证明,正是因为这批头主后裔的搏死求生,凿穿了万年冰山,才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通道,才让冰山塌倒,那些原本冰封在山下的上古巨兽,才有机会被唤醒。 “在那边的世界,头主宛如古时的皇帝,一直都是一脉传承,不过后来头主势弱,被许多部落联合反戈一击,失了霸权,近两三千年来,更是如丧家犬一般,不断逃离各个部落的剿杀。至于实力嘛,应该是不错的,否则也不能从那些部落手里逃出性命。”颜福回答道。 “有什么特征么?” “裹兽皮,头主梳单发髻,扎黄金带。” 离岛上,万庚风在接到马跃天拜帖时候,有点愤怒地揉成一团,掷入海水里。 拜帖上的措词,尽是一些睥睨无比的话,无所不用其极,简单的说,就是我要领着人来抢离岛了,你快快打开大门,让我抢了就走。 “苏那边的人怎么样了?”万庚风转头。 其实并不知道那些蚩尤古族人的名字,也只有一个“苏”字,恰好辨认得出来。 “他们很满意,已经答应留在了离岛。”淳于狗声音发颤。 最近的海上世界很闹腾,马跃天领着人,打完一家又一家,帝岛撑住了,离岛呢? “岛主......我觉得,我们可以和帝岛结盟......毕竟,都被马跃天欺压......”淳于狗缓缓劝道。 万庚风眯着眼睛,慢慢转过身子,忽然暴起一脚,直接将淳于狗踹飞。 “徐安那个狗东西,你让我和他结盟?我这辈子死了残了,终其一生,和徐安都是不死不休!” 淳于狗怏怏地爬起身子,原本还想问什么仇什么怨的,一看万庚风怒不可遏的模样,立即闭了嘴。 “死火山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万庚风喘了口气,冷冷回头发问。 “已经破了土洞......火山灰烬堆挤太多,还要一些时间......不过,沙婆她们回报,好像越往下,气温就越高,这应该是正常,毕竟是一座火山。” “正常?死了几千年的火山,这叫正常?”万庚风嗤笑。 他一直怀疑,死火山下的古兽,应该与火有关。 自从淳于雄死后,他亲自打开了离岛的藏书阁,寻找了几天时间之后,终于寻到了一丝线索。 在一本泛黄的白描本上,他看到一头巨龙,趴在一座岛屿上。 巨龙全身冒火。 白描本下方的经注残缺,万庚风只认出了一个字——螭。 螭,指得便是上古的一种龙类巨兽,腹大而嘴巨,擅撕咬,几乎算得龙类生物的一方霸主。 而且,在很多关于螭的记载上,特别指明了一点,螭会异变,至于异变成什么样子,便没有记载了。 “马家不过有了一头白蛟,便成了天下古武世家之首,若是我有了螭,恐怕要是天下第一人了吧。”万庚风暗笑道。 在万庚风思考的时间,马跃天带着人,海船已经停在了离岛前方,不多,只有十几艘,但大多是头领人物。 “吃蛋糕了。”马跃天转头笑道。 后头的更木郎等人,尽皆大笑。 这种很容易拉下口柄的事情,他原本是不想做的,不过没法子,他必须要将这些跟随者,从帝岛的阴霾中拖出来。 很不幸的,离岛被开刀了。 万庚风眯着眼,从心底里,他只将徐安当成唯一的对手,什么马跃天更木郎颜福,这些人,不过一时强势罢了,他要跟上徐安的脚步,徐安崛起,他也要崛起。 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 “岛主......怎么办?”淳于狗惊惊乍乍。 “若是有人踏一步上离岛,让苏这些人立即出手。还有,让沙婆在死火山那边,将海水淹进去。”万庚风冷冷道。 送了五百船资源,连水花都没溅起,这喂不饱的野狼,往往都是贪得无厌的。 “岛主......那可是天下第一古武世家啊!” 万庚风嗤笑,“狗儿你记住了,徐安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做到,这偌大的世界,无论怎么变,向来都是胜者为王。” 331 传说中的五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岛外边,马跃天皱紧了眉头,供奉回报,陈西风居然撂下了狠话,谁敢踏一步上离岛,立即打断腿。 “这他妈的......哈哈哈,先是徐安,然后又是这个陈西风,俗世那边过来的人,都喜欢这样威胁人吗!”更木郎大笑起来,那模样要多欢趣就要多欢趣。 “估计是吓傻了。”马长歌也冷笑。 既然是软柿子,就该有被揉捏的觉悟。 “诸位叔伯头领看好,我马长歌要被打断腿啦!”马长歌揶揄道,随后哼着曲儿跃下海船,大咧咧踏步踏在了离岛海滩上。 “哇,我没断腿啊!”马长歌回头冲着后头的人大笑。 可他忽然看见,马跃天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一个三米高壮的大汉,不知从哪儿飞跃过来,举起手中的巨斧,朝着马长歌就是狠狠一劈。 锵! 马跃天大惊,及时出手,一柄长剑荡去,格开巨汉的斧头。 让他吃惊的是,以他的身手,巨汉居然没有被震倒,而只是趔趔趄趄退了几步。 马长歌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扯着哭腔。 这一下,马跃天那边的人,瞬间都死寂无声。 “估计是请来的人。”隔了好久,马跃天才缓缓吐出一句。 只是他没法想象,这海上世界,何时多出那么多的高手了。 万庚风背着手,缓缓走了出来,神色带着漠然。 “陈西风,你吃了狗胆!”更木郎怒道。 万庚风没答话,扭了扭头,缓缓盯住马跃天。 这种眼神,让马跃天心头微凛,忽然一下子想明白,一个俗世人漂洋过海来到离岛,然后设计娶了淳于雪,密谋杀死淳于雄,再篡位做了离岛之主。 这样的人,岂是那么简单的。 “我再送五百船资源,诸位走好。”万庚风冷冷开口。 马跃天眯住眼睛,打量了万庚风许久,像是第一次认识一般,那个向来唯唯诺诺的离岛女婿,仿佛一下子全变了。 底牌是什么? “将离岛奉上,我们饶你不死!”更木郎吼道。 万庚风咧嘴,“离岛是我的。” 离岛上,可还有上古巨兽,若是让给你们,我万庚风以后怎么玩。 没有看更木郎一眼,万庚风打了个响指。 无数裹着兽皮的人,缓缓走到万庚风身后,目光清冷地扫视着前方。 “这些人......好像有点不简单啊,也不知道这陈西风哪里请来的。”马跃天这边的一个头领颤声开口。 这时,离岛上忽然莫名地发出一声极为惊人的长嘶。 马跃天面前的海域,荡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 马跃天神色颓败,死死咬着牙关,看着面前的万庚风。 别人没有辨认这种长嘶的见识,他却有,很多时候,淮城巨塔上的白蛟,若是发怒了,也是这般嘶叫。 “陈岛主好手段,告辞!”马跃天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 更木郎等人一脸莫名其妙,这......又撤退了? 万庚风冷笑着拱了拱手,自今日起,离岛之上,看谁还敢随随便便来犯! 哪怕是廉,哪怕是徐安,要动他万庚风也要掂量掂量! ...... 冰水消融带来的变故,一下子刺激了许多人。 古兽苏醒,若是能寻到古兽坐镇,便会有极大的可能崛起,甚至成为一方世家。 因此,原本无数卑微不已的野武者和小势力,疯了一般四处去寻,去探查。 君不见那个离岛女婿,似乎得了一头巨兽,居然让马跃天这些顶级人物也不敢妄动! 而且,哪怕是那些大世家大势力,也跟着派出浩浩荡荡的人手,找寻古兽。 “情况不妙。”老徐皱着眉头,原本的海上世界本来就够乱了,如今因为古兽,更像闹成了大锅炖。 徐安很平静,连兽门都没有成功,这些普通的野武者势力,根本没任何机会,何况,原本封在冰山下的巨兽,由于被唤醒,脾气暴烈,几乎不可能驯服,就算寻到,也不过白白送命罢了。 淮城巨塔上的那头白蛟如何?被锁了千年,还不是一样暴烈? 莫名的,徐安想起了那头金蟠,若是有一天遇到,会不会也要花费一番功夫,不过庆幸的是,当初在鲧皇海宫里拿的那本古武,上面似乎讲解了许多和金蟠沟通的事情。 孙裴也很卖力,但迄今为止,还有待完全破译。 更木郎等人,再也没有跟着马跃天回淮城,接二连三的败绩,让这些人没有了和马家联合的心思。 “太爷,请蛟祖吧!”马长歌怂恿道。 隐隐的,马长歌也明白,似乎是因为某种可怕的东西,才让自家太爷没有敢放手去搏,请了白蛟出山,到时候,管你是什么,照样被白蛟咬死。 “闭嘴!”马跃天怒喝一声。 马长歌诺诺,急忙借故一溜烟儿跑开。 马跃天脸色发沉,身为马家家主,他很明白,白蛟锁在巨塔上,更多的,是起一种震慑作用,当初和明小剑的阴谋,那截什么龙骨,不过是诓骗他罢了,最主要的,是通过明小剑的暴露,从而毁掉明家。 而且,白蛟若离开了马家,有很大的可能性,会一去不返。 马跃天不敢毛这个险,没有了白蛟的马家,过不了百年,肯定不会再是天下第一世家。 “徐安!陈西风!何德何能啊!”马跃天动怒。 很久之前,有个善于相风水的隐世高人透露了一些话给他,这百年之间,会有五龙出世。 纯种的龙已经灭绝。 这里的五龙,指的是五头龙类古兽。 白蛟自然算其中之一,如果徐安有金龙,那便算两头,如果离岛上那种龙嘶声是真的......那便是三头。 黑蛟不算,白蛟黑蛟在万年之前,是缠绕成一体的。 原本马跃天还是怀疑的,这些话不管怎么想,都属于天方夜谭,五龙?为何不是四龙?不是六龙? 直到现在,马跃天终于慢慢相信。 徐安和陈西风接连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这模样,好像真是慢慢应验了,至于还剩下的两头龙类,估计在不久后也会相继出世。 马跃天脸色发白,不敢再想下去,这好端端的世界,好端端的天下第一世家,好像有点不稳了。 “逼急了我!我真的会骑着白蛟出世!”马跃天咬着牙,冷冷自语了一句。 332 烽族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几天,廉一直愁眉不展,最近传来的消息,让他很不好受。 那个逆贼陈西风,居然真的请到了高手,还挫败了马跃天的挑衅,甚至还有传言,离岛上藏有巨兽! 这就意味着,陈西风已经有了足以立稳脚跟的资本,并不能轻易击杀了。 廉双目泛红,身为离岛的统领,却没法为主家复仇,这无疑是耻辱。 徐安沉默了下,不知该说什么。 他早就劝过淳于雄,陈西风这个人不简单,徐安甚至怀疑,这个陈西风便是当初的万庚风,用了某种法子易了容貌罢了。 而且,现在由于极北之地冰水消融,他也不能贸贸然离开帝岛,若是再漂浮下来一头巨兽,该如何? 怕廉一时冲动,徐安只好让钟南羽死死看住。 也不知离岛上的那些人,为何会选择跟着陈西风。 颜福和文天昊在帝岛呆了几天后,发现没有其他异变,只好暂时各回各家。 当然,已经和徐安约定,若是发现巨兽行踪,必定第一时间赶来。 “徐安,你有没有发现,如今的海上世界,格局已经变了。”一旁的诸葛笑平静开口。 徐安怔了怔,原本的五大古武世家,先是明家被灭绝,然后是离岛淳于家易主,而最后,颜家和文家选择了抱成一团,和徐安交好。 淮城那边,一如既往地强大,有许多大势力攀附。 若是大致看的话,可以分为四个势力,徐安的帝岛,淮城马家和攀附的势力,离岛的陈西风,最后是抱成一团的颜家和文家。 “有一句话......我不知要不要讲。”诸葛笑依然平静。 “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徐安笑道。 这些年,多亏了诸葛笑一直在旁出谋划策,才有了今天的徐安的崛起。 “徐安,你不仅仅要做北面海域的霸主,还要做整个海上世界的霸主,如此一来,才能让所有的人齐心合力,共抗来自巨兽和那边世界的威胁。”诸葛笑语气平缓。 说实话,徐安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像是打不死的小强,疲于搏命厮杀,一次次在敌方的明枪暗箭中求存。 “马家的威势大减,这正是我们崛起的好时机。帝岛在北面海域,替世人挡住了两头巨兽,此刻若是振臂一呼,我想会有许多野武者小势力,甚至还有不世出的高手,都会过来投靠。” 诸葛笑看得很准,眼下的海上世界,过不了多久势必会更加大乱,若是先笼络了人才和资源,到时候做起事情,会更加的顺当。 “我们和马家,只相差一头上古巨兽啊。”诸葛笑叹气。 闻言,徐安望向北面,目光灼灼。 他问过孙裴,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完全破译那本古武? 孙裴的回答并没有准确性,那本古武越往后,破译的内容便越发晦涩。 五人氏覆,金龙往北,这是万年之前的事情。 金龙往北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金龙一下子失去踪影,而当初徐安在极北之地,看见的那头冰猿,为何手爪上会有金色龙鳞。 是金蟠的龙鳞? “那本古武上,好像还提到了一个古老家族,叫烽族。”孙裴继续说道。 “烽族?”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怪异。 孙裴点头,“按着上面的记载,我没猜错的话,这烽族在上古之时,应该是一种侠义的猎者,专门厮杀巨兽,更重要的是......他们屠龙。” 屠龙,屠的是龙类古兽。 “真是越来越乱了。”徐安皱着眉,金蟠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如今,又多出了一个屠龙的古族。 “不过,这个古族因为龙类巨兽的湮灭和沉睡,已经上万年没声息了,可能都灭绝了。” 徐安苦笑,他已经明白,很多事情,单单凭着猜测的话,可是要吃大亏的。 淮城里,马跃天疯狂地翻找着许多资料,一本又一本的古籍,被他撕烂丢在地上。 “龙!龙!龙!”马跃天怒吼。 这世界上,本来就有他一家独大,有一头龙类巨兽,到现在,好像量产一般,两个让他憎恨无比的人,看起来偏偏也得了龙类巨兽。 “不对!不对!”忽然,马跃天一下子怔住,随即冷静下来。 “阿七,徐安好像去过极北之地?”马跃天怒而转头。 一旁抱着剑的姜七沉默了下,点点头,“去过,大概半个月左右。” “冰水消融?冰封的巨兽出世?” 姜七继续点头,“都这么说,不仅是巨兽,原本冰封着东西,因为冰山消融,都一下子出现,甚至还有个野武者,寻到了一把上古的雕弓。” 马跃天闻声,狞笑起来,“怪不得了,怪不得了,我还在想当初巨兽北下,在那种危险至极的情况,徐安为何还要隐忍!为何不让它出世!怪不得了!” 姜七怔了怔,“家主,谁要出世?” “没事儿。”马跃天摆摆手,转过头时,已经是满脸的动怒。 好端端的,又让徐安摆了一道,明明什么底牌都没有,就凭着一小张不知从哪儿得到的金鳞,便敢谈条件了。 想通了之后,马跃天不作逗留,往淮城的巨塔跃去。 徐安和陈西风,他必须要选一个立威,如此,才能将先前拉下的面子捡回来。 离岛上,那声龙嘶不像作假。 而帝岛,徐安除了小半张龙鳞,什么也没听到看到。 沿着巨塔高耸的石梯,马跃天走得很缓慢,怕惊怒了白蛟从而被迁怒。 近千年来,这头所谓的马家护兽,脾气越来越怪,似乎已经不愿意呆在巨塔之上了。 走了约一个多时辰,马跃天才忍住渐冷的寒气,走到塔顶之上的巨大石台。 被十几根巨锁困住的白蛟,微微睁眼,扫了一眼马跃天后,随后又闭眼酣睡。 马跃天不敢怠慢,恭敬地拱了拱手,随后,缓缓将那一小片金鳞,放到了白蛟的蛟颅之下。 白蛟先是龙首一垂,看清底下的东西后,忽然间勃然大怒,直接张口,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汁液,将金鳞烧成了粉末。 马跃天笑了笑,看来没有猜错,龙类生物之间,向来是不死不休的。 当然,从白蛟的角度,肯定要除开那头黑蛟。 马跃天背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白蛟,朝天奋力嘶吼...... 333 马跃天的暴戾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九指屿,和淮城一样,列在西南边的海域,比邻而居。 一般来说,九指屿的甄虎,向来是听马家人的话的,叫往东就绝不往西,叫往西就绝不会向东。 可惜的是,由于马跃天两次牵头,打帝岛失败,打离岛也失败,伤透了甄虎的心。 甚至,还让甄虎有了一丝莫名的快感。 如何?堂堂天下第一古武世家,还不是灰溜溜地败退,小小的帝岛,弱不禁风的离岛,同样都拿不下,妄称天下第一了。 为此,甄虎和更木郎,以及风小青等大势力的头目,已经暗中约定,若是马跃天再召唤,便联合拒绝。 马家的风光,除了那头护兽白蛟之外,什么也不剩了。 将马家来使的书信揉成纸屑,甄虎嗤笑一声,大咧咧地丢入海里。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你不能带着我吃肉喝汤,我为何还要跟着你? “有必要挑一个了。”马跃天站在巨塔下,喃喃碎语。 姜七站在一旁,摆了摆身上的七把剑,缓缓抬头,“家主,我去。” “你明白我的意思?” 姜七沉默了下,似乎觉得自己有些逾越,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话。 “和淮城比邻而居,我到现在都没明白,甄虎还真敢反骨不听话,既然不听话,那就打一下吧。” “家主,我去。”姜七踌躇了一下,再次重复。 马跃天咧开嘴,看了看姜七,“都说了比邻而居,白蛟不到半日便去到。” “家主要请蛟祖出手?”姜七惊了惊。 马跃天笑道,“时不与我,该是好好的立威一次了,就从九指屿开刀吧。” 姜七其实还想问,为何不是帝岛或者离岛?要知道,这两个岛的岛主,才是淮城的心腹大患。 马跃天不傻,没有得到彻底的答案之前,他不会动帝岛或者离岛,而九指屿就不同了,不过是一个大些的势力,甄虎的水平,顶破了天也只比马家的十大供奉好一些。 “你不用跟着,我去去就回。”马跃天淡淡笑了笑,再次缓缓登上巨塔的石阶。 ...... 九指屿的形状,有些出奇,想一双平摆在海面之上的手,偏偏在右边的斜角,空了一截,看起来像是十指缺一,所以才叫九指屿。 淮城离俗世不远,九指屿更是靠近,也因此,在交好了淮城之后,九指屿才能迅速崛起,成为一方大势力。 甄虎常常自诩为一代雄主,总想将某个局面打开,实话说,不知历经了几代,九指屿始终像攀附的哈巴犬一样,冲着淮城摇尾乞怜。 这一次,在和鬼岛以及凤岛之类的势力彻底结盟之后,隐隐的,甄虎觉得自己有了可以跟淮城马家谈判的资本。 至少,好像是不用做狗了。 今日九指屿的天空之上,蓦地翻涌过来大片大片的乌云,似乎有一场急雨,即将打落下来。 甄虎从精致的红木窗里,伸了伸头,随后回身,懒懒散散地瘫坐在一张虎皮椅上。 他在想,马家为了重新拉拢他,会给出多大的筹码。 “若是让我满意,我便重新认马家为主吧。”甄虎咧嘴一笑,惬意地哼了几句曲儿,伸直手,抓向面前的茶盏。 忽然,他发现手还未够到,茶盏已然被一股巨大的晃动,晃得摔到了地上。 一声“哐啷”。 “岛主!马家家主过来了!”一个九指屿供奉大声来报。 “他来了,你便让他进来。”九指屿笑道,先前巨晃的阴霾,一下子扫空。 马家会给出多大的筹码呢。 “家主.....马家家主是骑着一头龙过来的。”供奉声音发颤。 “什么!”甄虎大惊失色,霍然起身,急急往外面跑。 骑龙,也就是骑着白蛟,这明显是战斗形态了。 甄虎原来还想着,马跃天会给他一个台阶下,或者用资源来拉拢他。 到底怎么了!马跃天会这般动怒,骑龙来剿九指屿。 跑出九指屿庄园,甄虎颤栗着身子,抬头看向半空。 半空之下,一头白色的巨龙,从云端深处探出了龙首,龙首上银光闪闪的鬃毛被海风撩起,显得无比霸烈,紧接着,鼻口里喷出一口浊气,居然如两道奔腾的气雾一般迸出,还有那银白色的蛟尾,生满了倒刺,只轻轻一摆,便将海面割开无数道迸高的水帘。 马跃天立在白蛟龙首上,看起来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两个来不及逃跑的九指屿供奉,瞬间被白蛟一口衔住,仰头一吞,随着喉咙滚动,吞入了蛟腹里。 甄虎吓得站不稳,被后头的几个供奉扶住。 “岛主......反正也活不了,我们拼了!”一个硬气些的供奉怒道。 淮城和九指屿,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却要请出白蛟来剿杀,这着实是过份了。 “闭嘴啊!”甄虎吼道。 白蛟没有立即追剿甄虎,而是沿着九指屿绕了一圈,从嘴里喷出一口口墨绿色的毒瘴,将岛上的房屋,绿树,各类设施等,尽数毁去。 “马老爷子,我知错了!”甄虎红着眼睛大喊,操劳了几代人才建立起来的九指屿,在白蛟瞬间的攻势下,化为了泡影。 蛟首之上,马跃天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在算着时间,算着白蛟离开淮城以后的时间,他担心离开淮城太久,白蛟会叛离。 “马老爷子,你饶了我这一次吧,都是更木郎那些人怂恿我的,我向来是忠心耿耿的啊!” 马跃天像是没听到似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个世界上,兴许是马家人沉寂得太久了,连九指屿这种阿猫阿狗的角色,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不听话,那也就没用了。 没用的东西,便毁了罢。 海风越来越急,马跃天缓缓抬手,居高临下地指了指下方的九指屿。 白蛟昂着龙首,长吟一声,将下方的海水震荡起一波巨大的涟漪。 无数九指屿供奉,尸体支离破碎地漂浮满了海面,海水变得猩红,看起来极其触目惊心。 九指屿上,处处断壁残垣,火光和毒瘴顺着各自的方向灼烧燎烤。 一个大势力,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居然被白蛟瞬间灭绝! 甄虎面如死灰,已经完全跪在了地上乞活...... 离着九指屿不远,一个来潜水放松的眼镜男子,躲在礁石之后,颤抖着双手,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334 屠龙父子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俗世的一方小镇,景色极好,青山绕绿水,微风拂白云。 菜农苏三斜斜地叼着一根劣质香烟,抠了两下鼻子后,又熟练地挥起锄头,轻轻地剐去菜田里的杂草。 夕阳沉下的时候,苏三舒服地喘出一口气,捡了几棵有点发黄的菜帮,随后扛着锄头回家。 路过镇子口的时候,苏三停了下来。 透过这户人家锈迹斑斑的窗子,他很清晰地看见,里面的二十一寸彩色电视机里,播放着一条新闻。 画面上,一头巨龙模样的东西,在云雾缭绕之间,昂头嘶吼,往下方喷出墨绿色的毒瘴。 “视频上的,应该是某种特效,这种特效经常使用于电影制作之中......”画面一转,是一个专家侃侃而谈。 屋子外,苏三有点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去,才迈步回家。 沿着镇子崎岖地青石板路,苏三每走一步,都荡起一道飞嚣的烟尘。 回到家,一个少年正端坐在院子里的竹凳上,就着微微昏暗的白炽灯看书。 “我炒了一碗南瓜。”少年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苏三顿了顿,将锄头缓缓放到角落,随后走了过来。 “那边有条龙。” 少年闻声,抬起头来,眉头紧皱,“我这个月要月考,很关键的模拟考试,我不想掉队。” 苏三苦笑,“那边真有条龙,苏四,你该明白的,我们有这一份责任。” 叫苏四的少年终于正了脸色,放下书本,“大概要多久?” 苏三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条龙看起来不简单。” “我这个月有月考......”苏四咬着牙重复了一次。 “烽族人不可显露声名,你忘了祖训么,哪怕你考入北华学府,到最后,一样要回来跟着我做菜农。” 苏四迟疑了一下,嘴巴抽了抽,“我没多想,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苏三撇了撇嘴,自小到大,他都看不透自己的儿子,明明不是学习这块料,却拼了命地看书写字,看吧写吧,每次都几乎是垫底,今年终于好了些,听说刚过了及格线。 “儿子,老爹我说句实话,你真不是那块料......不如辍学算了。” “我辍你大爷!你敢对族长不敬!”苏四像被踩住了尾巴,面红耳赤地争辩道。 上天一向是善良而又调皮的,在知识方面短板的苏四,在武力方面,却像个妖孽一样。 十三岁的时候,就当着爷爷的面,为了争族长之位,海扁了自己老爹一顿。 所以,苏四很光荣地做了族长,在爷爷逝去之后,达到了权利巅峰。 虽然只有一个族人,而且还是自家老爹。 苏三古怪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明日就动身,早去早回来。” “我才是族长!” “我是你爹。” “我是烽族第三千零八代传人!” “我是你爹。” “我命令你不准说话!” “哦,爹知道了。” ...... 清晨的时候,踏着略微松软的青石板路,苏三苏四各自扛着一个蛇皮袋子,往镇子外走去。 “老苏,又进城贩山货啊。” “老苏,我去你地里拔几棵菜哦。” “老苏,人家今天的豆腐很水嫩的,快来买哦。” 这对父子,很有默契地冲着身旁的人礼貌微笑。 大隐隐于市,而在今日,却又要现世了。 古籍上,关于烽族的记载极少,只知道这个古族,一直衍存着,世界上唯一的屠龙古族。 苏四眉头一直皱紧,他有必要怀疑自家老爹得到的消息,幸好从转播的新闻里看见,苏四才笃定地继续前行。 前几年时,自家老爹也说有一条龙现世,两人赶了几千里路,到最后发现,不过是一条不足十米的老蛇罢了,白白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 “那边的世界,好像有点不寻常了。”苏三皱着眉头。 说到正事,苏四便正了脸色,“歼龙弩也好久没用了,等到了那里,需要好好擦拭一番。对了,我听说那里有很多厉害的人。” 苏三淡淡一笑,“连龙我们都不怕,还会怕那些人吧,或许是烽族沉寂得太久,让那些人以为烽族人都死绝了。” “爹,你说过的,我们要低调些。”苏四有点不满。 “我知道啊,我巴不得没人看见呢,打完了我还要回去吃麦小兰的水豆腐呢。” “对!麦婶婶家的水豆腐,做成麻婆豆腐最好吃。”苏四显然没有明白自家老爹的一语双关。 ...... 帝岛上,徐安一阵头大。 最近听说,马跃天真的出手了,骑着白蛟,将整个九指屿毁灭。 “他在立威,下面的人不服他,他必须立威一次。”诸葛笑分析道。 徐安沉默了下,也点点头。 马跃天的性子,无疑是狡猾非常的,这一手白蛟出世,足以镇住了很多人。 换句话说,若不是顾忌帝岛上可能有金龙,估计马跃天的矛头,会立即指过来。 “颜福那边,希望帝岛快些休整,然后结伴去极北之地一趟,毕竟,上古巨兽的源头便在那里。” 在这种时刻离开帝岛,徐安终究是不放心的。 马跃天的暴戾,上古巨兽的骤然出现,陈西风的狡诈......很多东西,都超出了徐安的预料。 “离岛那边的情况,探查得怎么样了?”徐安沉吟了一下发问。 那个陈西风,隐隐的,好像要崛起了。 当着马跃天的面崛起,踩着淮城马家的肩膀崛起。 都不用想,徐安肯定猜得出来,离岛之上,肯定有让马跃天忌讳的东西。 当初,一小片金色龙鳞便能惊退马跃天,如此一想,能让马跃天不敢贸贸然动手的,想必也是一头龙类古兽了。 徐安问过廉,离岛上有没有什么异变。 “除了死火山里头,离岛我几乎走遍,并没有什么发现。”这是廉的原话。 一瞬间,徐安才记得了那座死火山。 延续了几千年,却从未爆发的死火山,离岛人往里头,扔了几千年的贡品。 莫非是那个陈西风终于发现了什么? 如果说,陈西风得到一条龙类巨兽的话,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会在海上世界掀起惊涛骇浪。 龙类古兽之中,蛟是最势弱的,以马跃天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一种可能性。 离岛上若有龙类巨兽,不用想,那肯定会是一头比蛟还可怕的东西! 而马跃天最想得到的黑蛟,在邺城老梅林的时候,已经被徐安锁在了地宫。 忽然,徐安心头一凛,他似乎忘了,守着黑蛟的老葛,肯定是有地宫钥匙的! 335 龙之威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淮城的门口,更木郎等十几个大势力头领,战战兢兢地立着,不敢有丝毫不满。 马老爷子生气,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淮城巨塔高高地耸立着,巨塔之上,不时传出阵阵嘶叫之声。 更木郎抖了几下身子,好不容易才正了脸色。 马长歌咧着嘴,从淮城里走出来。 “咦!诸位叔伯,这是做什么?”马长歌明知故问,一脸得意。 不是翅膀硬了么?要各自飞了么?怎样?蛟祖一出手,你们还不是乖乖上门请罪? “太爷说了,九指屿甄虎暗中勾结毒人,淮城不过是惩恶扬善罢了!”马长歌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对!我早就发现,那个甄虎有点不寻常了!幸好马老爷子慧眼如炬!”更木郎讨好地笑道。 太可怕了,骑着一头龙毁灭一个岛。 甄虎在他们当中,算得上比较靠前的势力了,还不是在马家的举手投足间,一下子被灭绝。 没有人想重蹈覆辙,脸面和生命比起来,好像是那么不值一提了。 马长歌仰头大笑,“太爷最喜欢又懂事又听话的人了,哦,我也喜欢的。” 没有理睬前来赔礼谢罪的人,淮城巨塔之下,马跃天有点一筹莫展。 那天剿灭了九指屿之后,他骑着白蛟往淮城回返,可惜一路之上,白蛟明显不愿意回去,有好几次,差点将他甩下来。 马跃天笃定,若是离淮城再远一点,恐怕这白蛟就真的回不来了。 没了白蛟,那对于马家来说,无疑是一场盛极必衰的噩梦。 “老伙计......消停点吧。”马跃天喃喃道。 即便回来了淮城,时不时的,白蛟还是显得很烦躁,似乎片刻都不愿意多呆。 马跃天闭上了眼,他明白的,若是白蛟真下了决心,那些所谓的困龙锁,根本锁不住它。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理解,养只猫养只狗,老这么锁在笼子中,必然会不快活。 “你可是一头龙啊......” 垂头沉吟了许久之后,马跃天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虽然这个法子很危险,若是让白蛟上了瘾,以后肯定会变得很可怕。 但如今,马跃天没有选择,帝岛可能有金龙,离岛可能也有一头龙,冰水消融,极北之地的巨兽顺势而下,原本的下属分崩离析...... “阿七,每天抓两个仆人,送到塔顶。”马跃天语气发冷。 活人祭,是上古的邪恶手段,却往往很实用。 姜七闻声,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家主......这个法子有伤天和。”姜七咬牙劝了一句。 “仆人不能杀太多,你可以去俗世,反正那里的人,也尽是蝼蚁。”马跃天答非所问。 言罢,马跃天眼睛也不眨,径直离开。 姜七立在原地,止不住的身子发颤。 七月骄阳,八月如火。 七八月的衔接时间段,更应该是闷热燎人的,可惜的是,海上世界的温度,却一直让人觉着发寒发冷。 顺势从极北淌落的冰水,带着一股发涩的颜色,闻起来腐腥无比。 帝岛的巡守队很尽责,为了更好地查探巨兽的消息,甚至在伏屠的带领下,一路深入,来回之间,起码要隔上两天。 今天是伏屠回岛的日子,衣服血迹斑斑,背着的巨斧也血迹斑斑。 “遇着什么了?”徐安皱了皱眉头。 伏屠喘了几口气,“几头异兽,不过挺难对付的,而且,我发现一件事情,随着冰水的消融,那些古怪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冰水消融,原本并冰封住的古兽,很多被唤醒。 庆幸的是,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第三头巨兽。 但即便如此,徐安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冰水消融的速度,比起前段时间更加恐怖,漂浮而下的死鱼群,也越来越多。 帝岛上用来测计潮汐的石碑,已经几乎被没过了头。 “还有,我在探查的时候听说了,好像是有一批野武者,发现了一头二十余米的巨兽,可惜,尽数被巨兽咬死吃掉。”伏屠继续说道。 徐安皱了皱眉,但也无计可施,一头巨兽带来的收获,确实是太大了,也怪不得这些野武者们如过江之鲫,悍不畏死地去寻找。 “想寻巨兽?”离岛之上,万庚风咧嘴讪笑。 人的运气,是很玄乎的东西,可能你前段时间还像过街野狗,但转瞬之间,却又可能会中乐透大奖。 万庚风如今,便是这种心态。 比起那些玩命似的去找巨兽的人,他觉得自己很受上天青睐。 离岛的死火山,确有一头巨兽。 这是沙婆笃定了的事情。 “海水淹不进去,我们只好破开火山岩灰,走得太里,听到了浓重的呼吸声,每一下,整个火山岩灰层都跟着晃动。而且,不知怎么的,在听到了呼吸声之后,温度越来越热,没法子再呆,我们只好先上来了。”这是沙婆的原话。 淳于家的书库里,记载的可是一头全身冒火的螭龙,温度高自然不难理解。 “先到这里,你们停手,留着通道便行。”万庚风笑了笑,自然,也赏了沙婆上百船的资源。 和光头男子那帮人又说了一会话后,万庚风才迈开脚步,慢慢走入了离岛庄园的大厅。 很孤独的大厅,活着的人都死了,淳于雄死了,淳于雪也死了,淳于家的人都死了,至于廉,估计像丧家之犬一样躲在帝岛上。 淳于狗虽然帮了他很多,但万庚风觉得,一头狗儿还是不能和他一起并坐的。 咧嘴笑了笑,万庚风神经质地转头。 “雪儿,快来吃饭啊。” 没人应他,后头的琉璃柜上,摆着一个纤细无比骨头,半身被腐蚀。 这一生,他有过两个妻子。 第一个是联姻,各取所需,哪怕是分开,他心底依然没有丝毫不痛快。 第二个是诡计,各种各样的诡计,那个叫淳于雪的单纯女子,成了最悲壮的跳板。 万庚风笑了一阵,闭上了眼睛。 淳于雪死的时候,对他说了一番话,他表现得无动于衷,实际上,他心头确确实实颤栗了一下。 爱情像条狗,它咬了我,后来我把它打死了。 万庚风站起来,狰狞的表情,重新洋溢在了脸上。 有一天我会骑着龙,捧着你,纵横四海。 336 还剩几条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到了海上世界,苏三苏四这对父子,很默契地对笑了一下。 越近目标,便也能快些回家。 “我若是月考过了及格线,晓丽答应我,会和我去看电影。”苏四略带腼腆地开口。 晓丽同样是镇子里的学生,生得唇红齿白,颇有点天生丽质的意思。 “学习虽然重要,但也不能耽误谈恋爱。”苏三说话的角度向来很刁钻。 苏四叹了口气,没有理会自家老爹自认为的良言,抬起头,迅速扫了一眼前方。 屠龙者屠龙,该是何等英雄了得的事情,只是这对父子,并没有任何要扬名立万的打算。 苏三沉默了一下,从带着的蛇皮袋里,缓缓掏出两顶竹笠,自己戴了一顶,递给儿子一顶。 “问清楚了,西南那边的海域,养在一个大家族里,是一头护兽。”苏三淡淡道。 “它是龙,那便要伏诛。”苏四也语气冷淡。 淮城巨塔之上,马跃天平静地看着满地的猩红,以及各种被嚼碎的骨头散了一地。 法子很有效,至少,在活人祭之后,白蛟安静了许多。 “家主,毕竟有伤天和......”姜七在一旁,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马跃天皱了皱眉,“我以前对你讲过,小的牺牲,若是能换来某种对马家有利的因素,这是很值得的。” “总觉得这样......” 马跃天抬了抬眼皮,“不要讲了,我可以告诉你,在不久之后,异变将生,而白蛟,是唯一能护佑住淮城的希望。” 闻言,姜七惊了惊,能威胁到马家的因素,该有多可怕,才让马跃天这样戚戚然。 巨兽? 也只能是巨兽。 姜七咬着牙,慢慢退回来的身子有些发抖。 这时,那头原本还在休憩的白蛟,莫名地昂起了头,望着远方的海域,凄声嘶叫了一下,两下,三下...... “怎么了?”马跃天皱紧眉头。 白蛟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种惊惶。 “会不会有巨兽出世了?”姜七沉声道。 马跃天没有回答,目光越发凝重起来。 白蛟不会惧怕巨兽,只会惧怕同为龙类的存在。 由于九指屿的事情,隐隐让徐安生出了一种极为严重的危机感。 他明白,若是马跃天知道帝岛没有所谓的金龙,必定会怒而出手,到时候徐安要面对的,会是一头可怕的上古龙类巨兽,胜算渺茫。 或许颜福会帮忙,但在白蛟面前,同样是渺小无比。 同等层次的东西,才能有平等的话语权。 所以,对于金龙的事情,徐安一直很在意。 孙裴破译的进度,几乎每一天,徐安都要过问一次。 也因为那本古武竹简,徐安不仅知道了单单关于金龙的事情,还是烽族,还有那边的世界,所关联的东西,极为复杂。 这本古武竹简,更多的并非是秘籍之类,而是上古世界的讯息。 当然,按着孙裴所言,其中还是有和金蟠取得沟通的法子的。 “竹简上所言,金蟠是极为忠贞的龙类,当年被五龙氏所收服,便一直兢兢业业,跟着五龙氏鏖战蚩尤古族,也不曾退半步,要知道,上古世界的蚩尤,几乎是能和炎黄二帝平分秋色的,应该也会有上古巨兽助战,甚至是上古龙类古兽......” “逐鹿之战后,蚩尤败亡,蚩尤古族也迁徙去了极北之地,五龙氏也因战功受封于蜀地......金蟠始终相伴,直到最后一个五龙氏老死,绕着蜀地环飞三日三夜,最后才动身往北而去,这便是五龙氏覆,金龙往北的典故。” “徐安,你拿回来的那片金鳞,有很大可能便是金蟠的,我想它在初回极北之时,肯定碰到了祸事,最后由于冰山塌倒,被冰封在了里头。” “这是我结合了竹简上的信息,和你带回来的金鳞,分析出来的结果。”孙裴叹了一口气。 徐安脸色肃然,莫名的,对那头素未谋面的金蟠,产生了一种类似尊崇的情绪。 至少,比起马家的那头白蛟,金蟠的故事,却要动听许多。 甚至,让徐安想马不停蹄地再次前往极北之地,探查清楚金蟠的消息。 “孙老爷子,到现在,有没有办法和金蟠取得沟通?”徐安发问,时间很急,马跃天性子变得越来越暴戾,离岛那个陈西风,似乎也要获得一头龙类巨兽...... “竹简上倒是有许多法子,比如抓一头厌火放在金蟠面前,金蟠是最憎恶这种异兽的......不过,若是有五龙氏的遗物,应该也可行。” 厌火?古籍上记载早就灭绝了。 而五龙氏的遗物,按着竹简的记载,要去到俗世的蜀地那边,才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找得到。 否则的话,只能坐等孙裴破解整本竹简了。 按着眼下帝岛的情况,徐安是没法子离开的,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在明天或者后天,就有一头上古巨兽随着冰水消融苏醒。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这片金鳞如果真是金蟠的鳞片,说不定它随着冰山消融苏醒......也会循着过来,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孙裴最后吐出一句。 ...... “爹,到了现在,世界上还有几条龙?”苏四踏在一块礁石上,一脚将礁石踏成了碎沫。 “按着烽族古籍的记载,应该是六头。”苏三淡淡道,“若是它们不苏醒,我们也不好主动发难。若是它们醒了,依照烽族人的规矩,必须要诛杀。” “它们很坏吗?” 苏三淡淡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谁知道呢,反正吧,我们要将这些有可能要为祸世界的东西杀死。” 其实,苏四并没有见过龙类,哪怕他如今是烽族人的族长,受的启蒙,大多是烽族的古籍和父亲的口头相授。 他喜欢看书,从现世的很多书籍之中,知道了上古龙类的强大,举止投足间,足以削平一座山峰。 “爹,我们的祖先,在上古的年代,真地是屠杀了百多头龙吗?” 苏三点头,“往小了讲,我们是猎者,往大了讲,我们是拯救世界的猎者,上古龙类为祸,仗着利器秘法,烽族人在最盛事情,所有巨兽皆潜地蛰伏,不敢现世。” 说完,苏三叹了一口气。 可惜到了如今,烽族人只剩一对父子了。 但一对父子,也足以屠掉一条龙,这是苏三很笃定的事情。 337 淮城外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淮城里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仆人,更是脸色苍白。 这段时间里,很多仆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被马家供奉抓到巨塔上赎罪,按着管家的意思,只要在上面真的无罪,蛟祖会明辨是非,让人下来。 可惜,送上去的人,再也没有一个下来。 赵戈咬着牙,将身上略微破旧的仆人服拽得无比皱巴。 “师父,那些人都没有下来,会不会死了?”赵戈抬头,沉声发问。 他的师父是姜七,马家的首席供奉。 作为罪徒之子,赵戈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被师父看上,传授剑法,当然,在明面上,这些事情是不能让马家人知道的。 姜七沉默不语,他不知该怎么说,在这件活人祭的事情上,他无疑是个帮凶。 “戈儿,明日我会委派你去做一件事情,你趁着机会,先离开淮城,等我消息。”姜七叹声道。 “师父,我们要救人啊。”赵戈争辩道,“你从小教我,要做个好人,不能活得糊糊涂涂的。”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在这种东西面前,我们别无选择......”姜七语气发沉,从身子上,脱下了一柄长剑,递到赵戈手里。 赵戈觉得剑很重,压坠得让人双手发软。 “若是你不知道去哪里,就做个游侠,帮着做些善事,不可堕落,若是你想有一番作为......可以去帝岛,当然,以后不要提及我和你的关系。你的性子太正,不适合留在马家,继续潜伏,总有一天会暴露。” 赵戈红了眼睛。 走出淮城的时候,赵戈将长剑藏在了裤腿里,步子有点蹒跚。 几个马家供奉,从他的面前走过,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 “奉姜七统领之命,出淮城采购药草!”赵戈冷声喝道,随即将一方铁令牌举高。 几个供奉怏怏地退开。 可惜,没再走两步路,由于仆人服太过宽大,姜七的那柄长剑,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发出“锵”的一声。 几个供奉立即转头,扫了一眼长剑,皆眯起了眼睛。 赵戈沉了沉气,很平静地捡起长剑,抓在手里,沿着淮城出口的路,迅速往前狂奔。 他问过师父,他如今的功夫有多厉害了? “马长歌在你手里,走不过二十招。”这是师父姜七的原话。 马长歌,似乎是淮城马家最出彩的公子。 夜色微黯,很快,赵戈踏到海上,长剑在蒙蒙的灰雾中,发出微亮的光泽。 姜七的长剑,岂会是普通的东西。 后头的悉索声,让赵戈皱起了眉头,随后侧身,抽剑,推斩。 极其连贯的动作,若是旁边有高手,定然也要喊一声“好”! 几个供奉惊了惊,等回神的时候,已经有一具尸体被斩成两截,半沉入了海水里。 “奸细!”不知谁喊了一声。 赵戈脸色沉着,第二次斩出长剑...... 巨塔之上,姜七脸色发沉,在淮城外发现奸细的消息,传到了他这里。 “阿七,你在担心什么呢?”马跃天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姜七一眼。 “家主,刚才有人来报,发现了奸细,我要过去一趟。” “这种小事情自然有人会做,既然发现了,那就杀了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审问什么幕后主使,敢来淮城犯蠢,就应该有受死的觉悟。” 姜七低下了头,目光微凛。 他这一生收过两个弟子,一个是马长歌,是马跃天要求的,却连他半点皮毛都学不到。 另一个是赵戈,一个罪徒之子,却有绝好的天赋,被他惜才,暗中传授剑法,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他的五分精髓。 天明破晓,全身是血的赵戈,抓着一把同样血迹斑斑的长剑,脸色平静地踏着海,往前而去。 踏出没多远,赵戈便发现面前来了两个人,两个戴着竹笠的人。 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让赵戈停下了身子,抽出长剑备战。 “爹,那里有个人,好像朝我们拔剑了。”苏四伸手指了指,语气平淡。 烽族人向来沉稳,泰山崩于前而不惧,再说了,一个连龙都敢屠杀的古族,还会有多少东西会惧怕。 “别管他。”苏三淡淡道。 赵戈很冷静,一直在防范着,可惜看到这两个人没有理他,继续往淮城走去的时候,心底泛起了迷糊。 “喂,不要去淮城了,里头很危险。”赵戈忍不住劝了一句。 苏三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等着赵戈的下一句话。 “马家的护兽白蛟,好像变恶了!快离开吧。” ...... 巨塔之上,原本还在嚼着尸骨的白蛟,忽然蛟首一顿,随即谨慎地盘起了蛟身,进入了战斗状态。 “蛟祖......你这是为何?”马跃天皱眉。 这好端端,还在淮城里,莫非是什么巨兽来了? 不对啊,若是有巨兽,肯定是很醒目的,早有供奉来报了。 不是巨兽,难道是仇人?什么样的仇人,才能让白蛟如此紧张。 白蛟没有答话,丝丝地低吟着,蛟首上的双眼,不断往四处扫视。 “蛟祖,莫非是有仇人来了?” 白蛟没有理马跃天,如马鹿一般的蛟首,瞬间狰狞无比起来,巨大的蛟尾,更是四处甩摆,困龙锁隐隐要被扯断。 “阿七!速去查探!”马跃天也大惊失色,转头吼道。 姜七沉默地点头,转身。 离着淮城不远的一方小荒岛,赵戈兴致盎然地不断指指点点。 “这是什么?像一把大弓弩?” “歼龙弩,喂,你不要碰,它会生气的!”苏四回道。 赵戈怏怏地收回了手。 加入一个帮手,虽然打起来可有可无,但对于消息方面,却是极大的帮助。 “它发现了。”苏三淡淡吐出一句。 自古以来,烽族人身上,由于剿杀的龙类太多,血脉里已经有一种让龙类惧怕的气味。 “那头白蛟知道我们来啦?”赵戈一脸不可置信。 这个距离,离着淮城还是有些远的,而他们三个,更是细微如蚂蚁,这白蛟是怎么发现的? 将蛇皮袋子缓缓卸下,苏三从里头抽出两柄古朴无比的长剑,同样递了一把给自己的儿子。 歼龙弩已经架好,巨大的青铜弩矢寒气逼人。 “爹,它会出来吗?”苏四抬头问了一句。 “会的,你要知道,龙类都不喜欢坐以待毙。”苏三笑了笑。 不喜欢坐以待毙,其实也是一种自投罗网。 338 战白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马跃天不知道要怎么办,白蛟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地拉扯着困龙锁,无数巨石被扯断,轰然崩塌。 几个闻声上来的马家供奉,被马跃天出手杀死,尸体丢在白蛟面前。 白蛟看都不看,依然暴戾无比地扯着困龙锁。 马跃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沉住气。”远处的小海岛,苏三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吐出一句。 “我才是族长。”苏四闷闷回道,不过,他还是学着自家老爹的样子,尽力让呼吸平缓下来。 “两位英雄......我要做什么?”一旁的赵戈艰难发问。 “啊,你就保护我们得了,我怕到时候会有人过来找我们麻烦。”苏四说道。 赵戈点头,抽出长剑,小心地环顾四周。 海水里,似乎因为某种响动,疯狂地荡开涟漪,一圈又一圈。 一只原本在半空中飞翔的海鸟,也惊得怪叫一声,居然一下子跌落海水里,扑腾了好几下,才狼狈地打着湿漉漉的翅膀,往前艰难逃窜。 苏三抬头,眼色肃然。 天空之上,乌云忽然聚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 一条如长蛇一般的身影,蜿蜒从头顶掠过,不断怒声嘶吼。 马跃天身上的古袍飘起,冷冷地看着下方,看着下方的三个身影。 他想着既然拦不住白蛟,那便随着白蛟一起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白蛟这般惊慌失措。 “沉住气。”苏三重复了一次。 苏四难得没有辩驳,凝重地点了点头。 “剑起!”苏三喝了一声,古朴长剑脱手,径直往天空弹射,刺向高空之上的长蛇身影。 “原来是傻子。”马跃天冷笑,他知道白蛟身上的龙鳞,可是坚硬无比的物质,哪怕是他,起码要倾尽全身气力,才能削下一小块。 这个不知名的人物,居然妄想用长剑直接刺穿白蛟身子! 可惜,很快马跃天就笑不出来了。 那柄古朴长剑,像刮鱼鳞一般,横着斩过,居然将白蛟下腹身子上的龙鳞,一下削断了许多。 白蛟痛苦地摆头嘶吼,戚戚然的龙吟声一下子震破天地。 “这怎么可能!”马跃天脸色大变,这该有何种的实力,才能做到。 这种层次的人物,为何以前没听过? 古朴长剑剐去白蛟许多龙鳞之后,重新旋回苏三的手上。 一旁的赵戈看着大喜,他虽然曾经在淮城生活,但他是极恨这条白蛟的,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所有供奉!扑杀!”马跃天怒吼道。 他是真的怕了,怕白蛟真会被杀死。 “爹,蛟上面有个人。”苏四皱眉道。 一般来说,龙类是不喜欢被人踏在龙首上的,除非是极其信任的人。 “你们是不知道,这个马跃天不知害了多少人,才喂熟了这头恶龙。”赵戈咬牙切齿。 苏三皱了皱眉,眼下的情形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龙首上有人,事情要棘手许多,别看烽族人屠龙不带怂的,但不过是仗着屠龙利器和古法,若是有真正的高手,势必会阻碍到他们的行动。 远处的海面,已经听得阵阵踏海而来的嘈杂声。 “我先射死你!”苏四怒喊了一句。 “慢些,未到时机......”苏三惊喊。 可惜,苏四已经将一根青铜巨矢,轰然一声射向了天空。 高空之上,白蛟疯狂地扭着身子,龙吟声中,已然带着惊惧无比的仓惶。 马跃天自然也看见了,一根如竹竿粗的弩矢,带着恐怖的气息,正往白蛟的龙首射来。 “该死!这些是什么人!”马跃天脸色发白,要知道,白蛟一死,意味着马家也会中落。 马跃天从蛟首上跃起,悍不畏死地朝着弩矢冲过去,仗着气劲雄厚,接连打出七八掌,要将弩矢打落。 可惜的是,弩矢威力极大,根本无法打落,马跃天只好拼命打偏了角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天空之上,连带着那些要上去围剿的马家供奉,也忍不住动作停滞,抬头去看。 “咻”地一声,竹竿粗壮的弩矢,瞬间刺入白蛟的尾段,再穿体而出,落入远方的海水里。 白蛟身子摇了几下,但最终还是稳了下来,避过一劫之后,白蛟疯狂地俯冲而下,朝着小海岛的方向,喷吐出一口口墨绿色的毒瘴。 “走啊!”苏三大喝。 白蛟最忌惮的,莫过于歼龙弩,如今歼龙弩根本没有时间装上第二根弩矢,所以白蛟要报复了。 “杀死他们!”马跃天身子后背,满是凉凉的虚汗,说实话,他现在还有点后怕,不敢想白蛟要真是被刺中了龙首会怎么样。 两三百个马家供奉如潮水一般合围涌来,围向小海岛。 将歼龙弩收好,苏四有些后悔没听自家老爹的话,烽族人的古训不知提了多少次,歼龙弩必须要一击毙命,否则会引起巨龙疯狂的反弹报复。 “往北面!那里有一大片乱礁!你们跟紧我!”赵戈大喊道。 “族长,我断后。”苏三抽出长剑,语气发沉。 这一次,他没有喊自家儿子的名字,而是喊了族长,那就意味着,情况很危急,族长必须优先撤离。 苏四怔了怔,随即红了眼睛。 他一直对自己的这个老爹不感冒,种菜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有点腹黑,还有点好色。 “走啊!”苏三又喝了一声。 赵戈扯着苏四,拼命往前遁逃。 苏四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自家老爹已经和那些供奉杀成了一团。 “我不该着急的。”苏四喃喃道,他只想着将白蛟杀死,然后快点回去复习,参加月考。 这种时候,赵戈哪里会在乎苏四的想法,拼命地拽着他,一路逃离。 姜七沉默地背着手,有点任性地没有出剑,只是假模假样地挥了几下,斩出几道无关紧要的罡气。 “吼!” 苏三一剑荡破几个围上来的供奉,随后一身是血地起身跃跳。 一个马家供奉趁势在他后背上劈了一剑。 白蛟刚好落下,蛟首恼怒一扑,将密集的马家供奉压死几个,将避开身子的苏三一下子撞飞。 苏三从远处海面趔趔趄趄地再次起身,随着前面的两个身影,踏海远遁。 “追上去!一定要杀死他们!”马跃天刚吼了几句,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嘴角里甚至咳出了血沫。 刚才为了拦住那枚巨大的弩箭,他几乎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让白蛟躲过一劫。 他很害怕,若是这三个人还来第二次,白蛟还会不会那么幸运。 “阿七!你在做什么!”马跃天回头,看见了一脸厌战的姜七,随即大怒。 “我受伤了。”姜七咳出两声,指了指自己的腹下。 这一剑,其实是他趁人不注意自己割的。 马跃天眯了眯眼,随即冷笑起来。 “家主,前面便是乱礁石了,估计很难追到了......”一个供奉来报。 马跃天冷冷抬手。 白蛟蛟首一扑,将这个供奉咬死,吞入了蛟腹中。 339 姜七剑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淮城外,鲜血染红了大片海域。 多少年了,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敢来犯淮城马家。 白蛟如一条受伤的老蛇,蛟首略微颓丧地垂下,蛟尾轻轻甩摆,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随后,“呱”地一声,像人类呕吐一般,吐出半截尸身落入海水里。 无数供奉颤颤巍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了惊。还有,原本性子温和的家主,好像也一下子变得暴戾起来。 马跃天冷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不断四下扫视,最后,目光落在了受了剑伤的姜七身前。 “你过来。”马跃天淡淡道。 “好的......家主。”姜七沉默了下,白着脸色缓缓撑起身子。 一个供奉好心地想帮着搀扶,被马跃天一道气劲拍飞,摔入远处的海面。 “自己过来!” 姜七暗暗叹了口气,直起身子,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马跃天面前。 马跃天身后,是那头恼怒不已的白蛟。 姜七垂首,略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觉得,这不是背叛,而是劝善,劝自己的家主善良,不要再行伤天害理的事情。 “阿七,你跟了我几年?”马跃天冷声道。 “二十三年,家主于南海之巅救我回来,阿七不敢相忘。” “你知不知,今日若是蛟祖死了,明日,那些所谓的鬼岛凤岛颜家文家,都会过来发难!我马家所倚仗者,乃是蛟祖!蛟祖在马家一日,我马家便永远是天下第一世家!” 姜七沉默了下,终究没有回话。 “而你,居然不出剑!还是说,你和你那个徒子,早已经密谋许久?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淮城里的事情,我眼睛还没瞎!”马跃天喝道。 姜七争辩了一句,“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淮城中,本本分分,那些人应该是半途相识的。” “你觉得我是傻子?”马跃天嗤笑,“我让你教长歌,你教不好,教一个罪徒之子,你倒是倾囊相授。” “公子天赋不佳,难成火候。”姜七叹气道。 “放屁!是你师业不足!”一旁的马长歌勃然大怒,武功上的短板向来是他的逆鳞,他比不过天资卓绝的颜如青,甚至比不过明小剑,唯一剩下的,不过是天下第一世家公子的名头。 马跃天回头瞪了马长歌一眼。 马长歌脸色恼怒地退了回去。 “阿七,我给你一个机会,亲自出手,将你那个徒子和那两个要杀白蛟的人抓回来,我既往不咎,如何?”马跃天语气放缓。 他自诩,这个台阶已经给得很低,若是论着淮城的规矩,姜七叛主,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他也觉得姜七会答应的,这一生,姜七大半辈子都活在淮城,早已经跟淮城,跟马家合为一体,马家强势弱势,只要不是傻子,姜七应该明白。 马长歌冷哼一声,似乎对这种判罚并不满意。 “若我是家主,早让蛟祖咬死他了。”马长歌暗骂了一句。 白蛟似乎好了一些,有些不耐地低吟了一声。 马跃天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姜七,“找到你徒子那帮人之后,若是有可能,我要活的。” 姜七没有动,甚至,连声音也没应一下。 “姜七剑?”马跃天喝道。 “他没有做错,是我们做错了。”姜七平静道,“白蛟过于暴戾,迟早会失去控制,到那时,发生什么祸事,也挽回不了了。” “闭嘴!你敢质疑蛟祖和主家!”马跃天大怒。 姜七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神色里满是坚毅。 不错,他在淮城里生活了小半辈子,他喜欢这里,也很忠诚马家。 但,忠诚于马家是小忠,忠诚于天地间是大忠。 白蛟荼毒,这便是对天地不忠! 姜七缓缓闭上了眼,将身上的其中一把长剑抽出来。 周遭的马家供奉大惊,不断跃过去,挡在马跃天面前。 马跃天一动不动,半点惊慌都没有,他知道姜七的性子。 姜七挺直身子,头发披散。 “我身为业师,不能误人子弟,黑白颠倒,但我身为马家供奉之首,不能忠于主家,实乃奸性!我欠老爷......一条命,今日便还了吧。” 马跃天怔住,随后转过了头。 姜七身子上,那几把长剑,也随着微微铮鸣起来...... 赵戈一路往前遁逃,忽然莫名地心头一抽,回头去看的时候,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漫长无边的海岸线。 “快走啊!”苏四惊道。 满身是伤的苏三,也抬头看向赵戈。 “怎么了?” 赵戈沉默了下,摇摇头,“先走吧,马家人睚眦必报,不会放过我们的。” “可惜了,若是我能稳住一点,说不定就能射杀那头白蛟了!”苏四咬牙道。 打草惊了蛇,白蛟以后肯定会更加防范,那个什么马家人,也肯定会四处追剿他们。 最关键的是,自家老爹受了重伤,肯定要寻地方养伤的。 “去帝岛!”赵戈咬了咬牙。 师父姜七说过,他可以投靠帝岛,帝岛岛主徐安的风评,向来是不错的,而且,当初马跃天牵头诸多大势力,同样也没办法奈何帝岛。 “帝岛?”苏四怔了怔。 他刚从俗世过来,对海上世界了解甚少,不过是和自家老爹从新闻里知道了龙类消息,特地赶来剿杀罢了。 赵戈点点头,“帝岛是北面海域的大势力,也是一方霸主,而且和那个马家不对付,我相信帝岛岛主会收留我们的,甚至还会帮助我们对付白蛟。” 苏三苏四沉吟了一下,面面相觑看了几眼,最终同意下来。 原本他们想着,这次过来会很快解决,毕竟凭着歼龙弩和两柄削鳞剑,应该问题不大。 哪里想到,这白蛟居然真是被人豢养的,而且,那个豢养的世家,居然还是海上世界的第一世家。 苏三喉头有点苦涩,屠龙失败,那就意味着必须要蛰伏一段时间,再候时机,当然,前提是必须避开淮城那边的剿杀。 “赵戈,那个帝岛真不怕被淮城的人迁怒吗?”苏三一语问中了关键。 “应该不怕,我说过了,帝岛徐安,根本就没在怕的。” “帝岛有龙吗?”苏四莫名其妙地插嘴了一句。 “你哪儿听说的?哪有这么多龙......”赵戈白了苏四一眼。 “哦哦,职业习惯,那就去帝岛吧。” 340 迁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上世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马家护兽白蛟差点被杀死的事情,很快传来了帝岛。 不得不说,这无异于一场惊涛骇浪,要知道,白蛟可是龙类巨兽,在海上世界里,是顶天的存在,居然差点被杀死? 徐安脸色微凛,他忽然发现,由于冰水消融衍生的蝴蝶效应,越来越多。 “应该是烽族人。”诸葛笑语气笃定。 自从孙裴说出烽族人的事情后,诸葛笑便在徐安的授意下,翻阅了很多古籍。 “歼龙弩射出巨弩矢,差一点贯穿白蛟蛟首,是马跃天帮着挡住了,到最后,那两个烽族人的弩矢,只射伤了白蛟的尾部,估摸着只能算小伤。”诸葛笑分析道。 徐安没有想过,烽族人会出现得这么快,或许是近段时间,马跃天太过招摇,居然真的骑着白蛟,去灭绝了九指屿。 若是金蟠......那两个烽族人会不会出手? 晃了晃头,徐安让自己冷静起来。 白蛟受伤,烽族人逃遁,马跃天肯定会疯狂剿杀。 “我希望这两个烽族人活着。”徐安淡淡道,虽然考虑到金蟠的因素,但有一样东西,能压制住那些龙类巨兽,应该是极好的事情。 龙类古兽若是出世,肯定是极恐怖的存在,看白蛟的破坏程度就知道了。 仿佛像是为了应验徐安的话一般,很快,张贺便过来禀报,云云外面有三个人要上岛求见。 “没下拜帖,我让他们候在海滩上了。”张贺说道,末了,又添了一句,“好像其中一个,还背着一张青铜大弩。” 闻声,徐安和诸葛笑面面相觑,急忙往外面走去。 来者,正是赵戈和苏三苏四,这几天一路急赶,好不容易甩开后面的马家追兵,才来到了北海海域,来到了帝岛。 苏三嘴唇发白,原本就受了重伤,再加上匆忙赶路,伤势加剧了许多。 苏四红着眼睛,将自家老爹放下来,喂了些水。 赵戈焦急地走来走去,一会儿往帝岛里看,一会儿又谨慎地往海面方向看。 徐安神色复杂,他不希望烽族人死,但接纳烽族人的话,势必会激怒马跃天,他倒是不怕马跃天带人过来,最怕的,是马跃天怒不可遏,直接骑着白蛟过来。 “你是帝岛岛主徐安?”赵戈一脸疑惑,他一直在淮城里,自然没见过徐安,他原来还想着应该是个和马跃天差不多的老头,哪里知道却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徐安点点头,扫了一眼赵戈后,发现重伤的苏三,急忙弯下身子,探了探伤势。 苏四背着青铜大弩,握着削鳞剑,极为凝重地盯着徐安。 他有点害怕,徐安会和那个什么淮城马家一样,要置他们于死地。 “请徐岛主收留,我们是没有法子了,马家人誓要杀死我们,而且......我听说师父也死了。”赵戈沉声道。 徐安皱了皱眉,“你师父是谁?” “姜七,人称姜七剑。” 徐安冷然一怔,心口略微发涩。 马跃天到底要做什么,连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都舍得斩断,一头白蛟,真有这么重要么! 将心比心,日后若是为了得到金蟠,而要舍弃诸葛笑这批人的话,徐安自然是不肯的。 “上岛吧。”徐安沉默了一下开口。 赵戈大喜,拱手谢了一声,急忙走过去,帮着苏四扶起苏三。 “徐安......马跃天那边势必会问罪。”诸葛笑苦涩劝了一句。 “我并非是善心大发而做蠢事,马跃天如今和我们是敌人,总有不死不休的一天,这两个烽族人,可作助力。”徐安认真道。 “那金蟠......” “我会和那两个烽族人沟通,诸葛你也翻过古籍,在上古时期,金蟠算是瑞兽了,也不曾无缘无故害人。” 诸葛笑神情苦涩,“话是这么说,但这些,都是万年以前的事情了。” “你忘了,烽族人也是万年的古族了,应该会懂这些的。”徐安笑了笑。 ...... 淮城马家的巨塔上,马跃天神色无比悲戚,抚着白蛟的尾部。 “蛟祖,你受苦了,是我的失误。” 白蛟没有再冲着马跃天嘶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信任,任由马跃天抚着它的蛟尾。 蛟尾的伤势并不重,再加上白蛟逆天的恢复能力,没有几天,便差不多痊愈了。 因祸得福,舍命救了白蛟,谁料到,这白蛟对马跃天感激无比,居然慢慢信任起来。 “蛟祖放心,我会尽快找到那两个人,将他们亲手揪到蛟祖面前。” 白蛟闻声,恼怒无比地开始嘶叫。 实际上,马跃天已经查清楚,那两个人,居然是烽族的后裔,擅长各种屠龙手段。 要知道,在万年以前,这烽族强盛之时,谁也不敢捋它虎须。 不过,随着岁月推移,烽族人已然像许多古族一样没落,否则,被烽族人盯上,白蛟哪里还有存活的道理。 按着逻辑,淮城马家要剿杀的人,是如何也逃不脱的,上天入地,这海上世界,可是以淮城为尊的,如何能逃? 可惜的是,还当真有人要和马家对着干。 “又是徐安!”马跃天暗骂了一句。 凭着一头不知真假的金龙,这个徐安,屡屡和马家作对。 马跃天沉着脸,用晦涩无比的动作,和生硬的龙语,透露出了烽族人窝藏在帝岛的消息。 果然,白蛟发出惊天怒吼,震得整个淮城晃动。 当初,从帝岛铩羽而归的时候,马跃天便一直在想,总有一日要骑着白蛟,踏平帝岛。 虽然有金龙的因素在,但对于白蛟和马家来讲,烽族人的威胁,实在是太大,谁知道哪一天,这些烽族人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又再次用巨弩狙击。 “蛟祖,我会帮你报仇的。”马跃天咧开嘴。 马长歌如今意气风发,取代了姜七的统领位置,召集了两三百个马家供奉,立在淮城巨塔之下,只等马跃天一声令下,便立即登船,前往帝岛。 “这一次不一样......听说马老爷子会请白蛟出手。”更木郎声音发颤。 对于白蛟,他们这些人算是畏惧到了骨子里,不到半天功夫,便毁灭了一个势力,可见其恐怖。 “那便跟着去吧,得罪了马老爷子,那可就不好了......”风小青也喃喃开口。 341 海诞节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的气氛有些沉重,徐安和诸葛笑等人,商量着马跃天可能来袭的事情。 收容烽族人,无疑是站在了马跃天的对立面,虽说早就已经是敌人了,但这一次,马跃天很有可能让白蛟出手。 孙裴那边的消息,依然收获颇小。 而现在,以帝岛如今的状态,根本没法子和白蛟对抗,哪怕加上颜福他们也不行。 唯一的倚仗,可能就是那两个烽族人了。 可惜,苏三重伤,苏四信心不足。 “不然,继续用火烧?”钟南羽沉声道。 徐安苦涩地摇了摇头,真正的龙类巨兽和那些老蛇是不同的,身子千锤百炼,更是灵活无比。 “能借那两个烽族人的利器么?”陈肖发问。 “应该不行,烽族人的利器,需要屠龙血脉才会有作用,我们用不了。”诸葛笑回答。 正当所有人陷入难题之际,孙裴一下子又从外面跑进来。 “刚才忘了和你们讲,过两天便是海诞节了。” “海诞节是什么?”不仅是徐安,除了老徐之外,所有人一头雾水。 不怪他们,确实没人听说过这个节日。 “这是上古的节日,按着上古的说法,那时的古人,会在海诞节入海净身祈福,而最关键的,海诞节那一天,据说所有龙类生物都会入海潜戏一番,最后才卷成滔天漩涡冲天而去。当然,这只是传说,海诞节十年一遇,若是如此,那些龙类早醒过来了。”老徐说道。 “老徐说的没错儿,但诸位想啊,外面现在这么乱,说不定那些巨龙啊,真的会醒过来。”孙裴插了一句。 徐安沉默了一下,莫名地开始希翼起来。 七月二十三,离着龙抬首的海诞节还有不到两天。 离岛上处处张灯结彩,各种打扮得古古怪怪的毒人,尽皆欢唱嬉笑。 万庚风眉头舒展,亲自递了一杯酒过去,递到那个光头男子面前。 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酒,一饮而尽。 “友谊永存。”万庚风笑了笑,他不在乎眼前的这个蛮人有没有听懂,听懂了如何,听不懂又如何,两日之后的海诞节,便是他万庚风崛起之时。 到那时,他会亲自下死火山,将那头螭龙唤醒。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巴不得马跃天或者徐安来攻打离岛,如此的话,他便能大发神威了。 其实一开始,万庚风原本并没有多大信心,毕竟那可而是一头龙类巨兽,并不容易驯服。 直到这批极北蛮人和他讲了驯服巨兽的法子,才让万庚风一下子笃定,死火山里的螭龙,分明就是上天赐予给他的珍贵大礼。 淳于狗脸色苍白地走过来,在万庚风耳边,碎语了几句。 听完,万庚风没有任何表情,淡淡一笑。 只是,万庚风没有注意到,报告完之后的淳于狗,依然没有退下,依然还是一副苍白的脸色。 “还有事?”万庚风皱了皱眉。 淳于狗脸色越来越白。 万庚风隐隐觉得不安,忍不住喝了一句,“问你话呢!到底什么事情?” “龙道、龙道......”淳于狗声音发颤。 龙道,是死火山里,掘出的一条通向火山底的通道,为了稳固,万庚风甚至不惜花出数倍资源,做了许多工程。 当然,这些东西,万庚风没有打算让极北的这些蛮人知道,对外只是说发现了一头异兽。 冷着脸,万庚风急忙将淳于狗拉到一边。 “龙道怎么了?” “龙道......自己塌了......沙婆说,是火山里的东西在警告我们,不要打扰它......” 万庚风暗骂了一句,他废了这么多功夫,从第一天上离岛,他便在想着死火山的事情了,到了现在,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沙婆还说,如果继续下去,恐怕那头东西会迁怒我们......” “闭嘴。”万庚风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没了螭龙,他什么也不是,凭着那些毒人?毒人看上的,不过是离岛的资源!凭着那些极北蛮人?万庚风明白,总有一天,这些极北蛮人肯定会离开,离岛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暂时歇息的地方罢了。 “我不求多,我只要一头,一头就好!”万庚风怒道。 如今的大争之世,已然不是看各家的底蕴了,而是看你有没有巨兽,从而震慑住其他的人。 晚风吹过白虬山,荡起略微茂盛的花花草草。 鳌猿孤身坐在最高的一处悬崖边上,有些失神地往下看。 日复一日,他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取来冰冷沁人的海水,往白虬山每一个角落都淋过。 今天他没有去海边。 并不是累了要休息,而是过不了多久,子夜将至,便是海诞节了。 十年一遇的海诞节,传说里,巨龙会入海潜戏。 晚风越来越冻,鳌猿坐得身子发麻。 月亮挂得极高,映出一汪汪亮黄色铺在白虬山的林木上,棘草里,坡子边。 两个时辰之后。 鳌猿自嘲笑了笑,笑声苦涩,随后站起身子。 忽然间,一声清亮无比的长吟声,仿佛从遥远天际传来,晃了整座白虬山,渐渐的,又很快静去。 鳌猿眼睛发红,久久立着,兴奋地不敢走动。 希望,是很温暖的东西。 离开淮城之后,马跃天一脸狰狞地骑着白蛟,掠在半空。 在白蛟吟叫一声之后,马跃天皱了皱眉,缓缓落到了一艘海船上,然后看着白蛟径直冲入海水里,不断翻滚身子。 “它在做什么?”马跃天沉声道。 “家主,今夜是十年一遇的海诞节,龙类入海潜戏,古书上都这么说......”回话的,是一个资历颇老的供奉。 海诞节的事情,马跃天也是听过的,不过他向来不喜欢这种莫须有的东西,便如徐安那头莫须有的金龙。 沉默了一下,马跃天抬了抬手,老供奉急忙拱手走开。 “你替我杀人就好了,身子脏了又如何?不过多此一举罢了。”马跃天冷声道。 海水里,白蛟还在翻搅着身子,显得有点欢快。 虽然不满,但马跃天还是极为明智的,没有选择打扰,让白蛟潜戏个够。 “五龙出世,算上徐安的金龙,还有离岛陈西风的,剩下的还有三头,会在哪里,若是马家再得一头巨龙,那个徐安,还敢再闹么!”马跃天眯着眼睛。 342 骑龙而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如徐安所想,所谓的海诞节,什么都没有,帝岛内外,依然一片平静。 苏四垂着头,直到现在,他的神色里还满是自责,若是稳住一些,射中了白蛟,或许爹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在赵戈的帮忙下,两人合力,将歼龙弩布置好,放在不起眼的角落。 这是徐安的意思,如今的帝岛没有金龙,没有金龙,则没法子和马跃天的白蛟硬抗。 思来想去,只有烽族人的屠龙利器,才能对白蛟产生威胁。 除了真正的歼龙弩之外,徐安还让张贺领着人,布置了许多巨弩,当然,只是普通的巨弩,用枯黄的棘草遮盖起来,意在混淆视听。 帝岛上,每个人都明白,将要面对一场怎样的战斗。 巨龙,马家,以及各方大势力。 徐安明白,这一次马跃天倾巢而出,是因为烽族人的威胁太大,而且很不巧的,偏偏又是徐安和他作对。 两者合成一处,马跃天有足够的理由,不顾一切地剿灭帝岛。 捧着金色龙鳞,徐安目光坚毅,灼灼看着远方。 一场海雨,很不合时宜地打落在北面海域上。 马跃天皱了皱眉,“吞雨。” 白蛟昂着蛟首,似乎听明白了马跃天的话,猛地咧开巨口,往上空疯狂吸去。 一时间,原本黑压压的乌云,忽然像被人用棍棒捅烂一样,再搅成一团,往白蛟的嘴里涌去。 一声又一声的龙吟,惊得下方海船上的人,不断抱头捂耳朵,这惊天的声浪,着实太吓人了。 没多久,乌云像被捅空一片,海雨真的散去。 白蛟得意地垂下头,冲着下方的人,又嘶喊了一声。 更木郎等人,诺诺不敢抬头相看。 一头龙类巨兽,居然能如此恐怖,已经算得上是世间的顶级力量。 马跃天很满意,这才是马家该有的威风,天下世家之首,骑龙而出,试问谁敢不从! “你知道,我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人。”徐安平静道。 他的面前,是一筹莫展的诸葛笑。 “马跃天骑龙而出,势必是要像毁灭九指屿一样,将帝岛碾碎。” “你以为马跃天很有底气么?他是怕了,怕那两个烽族人,伤势好转之后,会再次出手,屠杀白蛟。马跃天近段时间太疯了,怪不得别人,你也知道,猎者斗恶龙,向来是最好听的故事。” “唯一的歼龙弩,只有烽族人才能操纵,苏三重伤昏迷,苏四毕竟还是个孩子,压力太大,我怕他承受不住。”诸葛笑叹气。 徐安笑了笑,“你所看到的,未必如你所见。” 诸葛笑怔了怔,一时没明白徐安的意思。 帝岛后的居室里,苏三沉默地撑起身子,看了一眼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之后,倚靠在床头位置,目光平静。 他虽然是烽族人,但活了半辈子,这算是他第一次意义上,看到龙类的模样。 他不怪自己的儿子,哪怕是他,在那个时候,也会紧张的。 烽族人的屠龙手段代代相传,那么长的岁月之中,总有一些遗漏,到现在,还能操控歼龙弩,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儿子苏四常常嘲笑他,只会大惊小怪,到处去剿杀老蛇。 “我又何尝不想杀死一头龙呢。”苏三笑了笑,站起了身子,洁白的绷带上,瞬间渗红了血迹。 徐安站在塔楼上,收回目光。 海雨在帝岛上留下一片湿漉后,慢慢停歇下来。 乌云跟着散开的时候,远处的青天之中,一条蛇状的身影,在云雾中穿梭而来。 紧接着,长长的海岸线上,排列成行的海船,也已经出现,拱成合围之势。 “敌袭!”下方的张贺吼了一声。 帝岛的供奉们,怒喝了一声,脸色坚毅。 苏四似乎也受了感染,脸色平复了许多,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耀武扬威的白蛟后,缓出一口气,慢慢走向歼龙弩的位置。 “徐岛主说了,让你去那边......”赵戈走过来,明显一脸疑惑。 那边,是一架普通的巨弩,对于龙类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徐岛主的意思,是让你先在这边熟悉,等真正需要屠杀巨龙时,你再过去。” 苏四皱着眉头,“这怎么来得及?” 赵戈虽然也是疑惑,但想到以往徐安总是无比神威,瞬间选择了相信,“放心吧,估计有徐岛主在,淮城的人不一定敢打呢?” “白蛟都请出来了,马跃天的意思很明显,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塔楼上,诸葛笑声音发沉。 徐安自然明白。 这一次,马跃天似乎是想把所有的脸面,一次挣回来。 “徐安,会是一场苦战。” 徐安点头,哪怕到现在,他都没有想过将烽族人交出去,烽族人一死,这世界上再没有能遏制龙类巨兽的东西了。 白蛟性恶,金龙渺渺无期,离岛上似乎也有一头,以那个陈西风的性格,若是唤醒了,肯定也是祸害。 “保住烽族人。”徐安冷声吐出一句。 诸葛笑沉默了一下点头,没有再问,走下了塔楼。 场面有点熟悉,不久之前,便是这样浩浩荡荡的联军,却被徐安化解掉了危机。 更木郎没有再说狠话,他不傻,隐隐明白,徐安能逼退马跃天,肯定是有能与其实力相当的东西。 其余人等,也没有出声,静静等着马跃天攻岛的命令。 “怕是徐安会被吓哭。”只有马长歌,依然在喋喋不休。 马家威风,他自然也跟着威风,什么帝岛,什么徐安,在马家护兽白蛟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 “真该让这个徐安,去看一下九指屿的惨状的,我可是去看过了,到现在,九指屿上还是寸草不生啊,我马家蛟祖出世,这世界上,还真没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马跃天嗤笑。 更木郎嘴巴动了动,他其实想说,还有烽族人在帝岛上呢,当初这两个烽族人可是差点把你家蛟祖射死的。 “蛟祖神威!”马长歌仰头大叫。 两三百个马家供奉,也随着高声呐喊。 场面一度十分恢宏。 海面上,是密密麻麻的海船。 天空上,是白蛟蜿蜒而动的长长身影。 不管怎么看,帝岛这一次,好像都要输了。 “烽族人?只剩一个小东西,能有什么作用?”马跃天立在白蛟上,声音发冷。 他记得很清楚,两个烽族人,看起来像是头领的那个,已经重伤奄奄一息,而那个小的,似乎还不行,只要他和白蛟注意一些,他自信,剩下的那个小小烽族人哪怕再动用青铜巨弩,也没法子伤到白蛟! “徐安!你的帮手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帮手!”马跃天高声怒吼。 言下之意,你的帝岛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金龙! 343 再见了,老伙计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由于死火山龙道倒塌的事情,万庚风这两天有点闹心,不过,传来的一个好消息,让他瞬间散去了阴霾。 淮城马家骑龙而出,直接向帝岛发难! 换句话说,现在的马家和帝岛,势必会大战一场。 “我听说,那头白蛟......一下子就将九指屿毁灭殆尽,帝岛和九指屿差不多大,估计也难逃厄运。”一旁的淳于狗乐道。 万庚风笑了笑,“你觉得徐安会是甄虎那种蠢货?” 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自己的,莫过于是执着的对手。 万庚风自诩,这世界之上,估计便是他最了解徐安了。 “岛主,那可是白蛟啊!”淳于狗明显不服,在他看来,这一次帝岛根本逃不过,一头龙类巨兽出世,你要如何抵挡? 万庚风没有任何与淳于狗争辩的兴致,眯了眯眼睛,“去让那帮蛮人准备,是时候立威一次了。” 淳于狗转了转眼珠子,“我明白了,岛主高明,我们这是坐收渔翁之利,准备痛打落水狗!谁输就打谁!” 万庚风摇了摇头,“你错了,谁赢谁输都好,我们肯定要动帝岛。” 即便还没到唤醒螭龙的时机,但万庚风自信,凭着那帮蛮人,打一个奄奄一息的帝岛,还是绰绰有余的。 ...... 帝岛之外,危机步步紧逼。 那头白蛟,已然掠到了帝岛上空,遮天蔽日,张牙舞爪,瞬间让周围的气氛燥热起来。 马跃天立在蛟首,如天神一般,睥睨往下看。 一头巨龙,活生生地出现,这种感觉太震撼,即便镇定如张贺,也忍不住惊了几下。 “稳住!”张贺吼了一声。 徐安抬起头,面容凝重,他曾经试想过很多次,他和金蟠遇见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场景,而如今,真的和一条龙“遇见”了,偏偏是淮城马家的白蛟。 “徐安!跪下!”蛟首上,马跃天抱着手,冷声大喝。 龙类生物,是世界上最为恐怖的古兽,带着一种极为强大的压迫感,渺小如人类,气劲层次再高又如何,终究是没法子和龙类生物对抗的。 “徐安,速速受降!”海船那边,马长歌也奋声吼道。 接二连三的被徐安挫败,这一次,该能复仇了吧。 “你要怎么惩罚我?”徐安平静地笑了笑,抬起头。 “解散帝岛,而你徐安,这一生只能苟活,放逐去极北之地!其他的人,我自有处置!”马跃天一字一顿。 “你家的白蛟有多大?”徐安依然平静,淡淡吐出一句。 “哈哈哈,徐安肯定是吓着了!”马长歌遥指着大笑。 蛟首上,马跃天也咧咧嘴,“不怕跟你讲,真算起来,起码有一百五十多米,如何,怕了么?你若是受降,交出烽族人,我可勉为其难地带你兜一圈,感受一番。” 徐安拱了拱手,随后,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钟南羽!” 钟南羽听见徐安的吼声,吓了一跳,急忙跃出来。 “当家的,什么事情?” “去,多准备几口大锅,告诉伙计们,今晚我请大家喝龙羹,百多米的蛟龙,够吃几天了!”徐安怒喝道。 钟南羽怔了怔,随即大笑出声,“当家的放心,我还准备多谢孜然辣酱!蘸着龙爪子嚼着吃!” “吼!”帝岛上,所有的供奉也瞬间豪气干云,连岛主都这么生猛,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打不过就往死里轰,大不了拼了! 马跃天眯了眯眼,他没有想到,这个徐安,居然转瞬之间,让帝岛的士气重新被调动起来。 龙羹?口气也忒大了! 白蛟似乎听得明白,也瞬间激怒,摆着蛟首,看模样要按耐不住,俯冲下来。 幸好被马跃天劝住,他虽然也气急,他还不算太蠢,帝岛收留了烽族人,那肯定是由烽族人在埋伏,那个烽族的小东西,估摸着躲在帝岛哪处角落,正用青铜巨弩瞄准呢。 “烦人的小东西。”马跃天吐出一句,虽然说自诩艺高人胆大,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攻岛!”马跃天怒吼。 登时,离帝岛不远的马长歌等人,瞬间响应,浩浩荡荡的海船,急速合围而来。 马跃天很聪明,小心翼翼地绕着帝岛,一圈一圈,白蛟不断趁势喷下一口口墨绿色的毒瘴,但凡被毒瘴沾到,整个人没多久都会烧成焦骨。 “该死的!”徐安咬牙,虽然毒瘴被很快清除,但如此一来,帝岛的死伤自然也不可避免。 “所有人!迎敌!”张贺和诸葛笑带着人,不断防守。 一个又一个敌方供奉扑上来,都被帝岛人悍不畏死地打退,其中有两个首当其冲的马家供奉,眼看着就要冲上塔楼,被一个帝岛野武者怒斥一声,跃着身子往前扑去,三个人一起滚入了海水,然后,帝岛野武者被拥上来的其他人立即剿杀。 帝岛没有一个人闲着,燕沉鱼领着女供奉战斗得尤为激烈,不让须眉。 燕大鸿不知何时冲了出来,跟在帝岛野武者后面,听从张贺的指挥,不断反击。 陈薇薇在救治伤员。 哪怕是任小玲,也用蹩脚无比的气劲,不断往外面弹射。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次帝岛若输了,必亡。 马跃天骑在白蛟之上,一边观察着烽族人的踪迹,一边极其卑鄙地不断跃跃试试。 “呸,果然是没有金龙!你个骗子!”马跃天暗骂,白蛟下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蛟祖!毒死这群蝼蚁!一个都别放过!” 白蛟昂首,发出一声嘶哑的长吟,蛟尾甩摆几下后,蜿蜒身子掠来,酝酿了不到几秒,一坨巨大的毒瘴从嘴里迸出。 “小玲!”鲸人陈肖正在塔楼上和几个马家供奉好手鏖战,见状惊了一跳。 那坨毒瘴,正往任小玲和几个女供奉的方向轰去。 皮肤被烧烂的局面,瞬间浮现。 徐安也惊怒,可惜离得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昂! 忽然,一声清亮无比的啼叫声,仿佛从遥远天际传来。 老徐一直和巨鲸潜伏在海水里,等待白蛟入海,发出重重一击,可惜的是,巨鲸看见任小玲危险,居然一下子窜了出来。 十几米长的巨鲸,身子轻盈,鲸尾剧烈摆动,在吐出一大口海水冲散毒瘴之后,紧接着顺势而上,奇迹般地跃到了半空之中,鲸头如疾行的火车头,狠狠撞在白蛟尾腹下。 撞得极准,刚好是前些日子被烽族人射伤的地方不远。 天地间,只听得白蛟一声悲戚的吟声。 巨鲸跳跃的力道尽去,满是鲜血的鲸头,也换了个角度,往海水里跃去。 “蛟祖!杀死它!”马跃天大怒。 白蛟怒吼一声,身子急速下盘,百多米的身子,瞬间将巨鲸盘住,箍在半空。 “老伙计!”已经摔入海水里的老徐眼睛发红,须发皆张。 任小玲大哭,跪在沙地上不断磕头。 徐安踏着脚步,双拳生火,往半空跃去,却被更木郎几人跃来,合力挡在。 “哈哈哈,这便是你帝岛的护兽,这便是你的底牌!看好喽!蛟祖,撕烂它!”马跃天神情狰狞。 徐安闭上了眼,隐隐听得巨鲸那声悲壮无比的啼鸣。 一场血雨,从半空中落下。 巨鲸的身子被白蛟张着两只爪,狠狠一扯,再一翻搅,巨鲸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大团。 任小玲凄叫一声,一下子昏迷过去。 老徐哭吼,立在海面上,身子不断发颤。 多少回忆啊,我的老伙计。 老徐身轻如燕,不要命地往白蛟冲上去。 “老徐!回来!”徐安大惊。 蛟首往下一撞,老徐闷呼一声,被撞飞到海水里,激起一道巨大的水帘,水帘落下,翻滚出一大团血腥颜色。 “钟南羽!救老徐!”徐安喝道。 离着近些的钟南羽闻声,急忙荡开鏖战的敌人,同样不要命地往前冲去。 344 歼龙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潜伏着的苏四,听着外面的哭声,嘶喊声,龙吟声,早就有些按耐不住。 赵戈沉着声音,“慢些,若要动手了,徐岛主会给我们信号。” 苏四咬着牙,“外面死了很多人了!我要杀死那头白蛟!” “你若杀不死!还会死更多的人!”赵戈喝道。 苏四闻声,极为颓丧地叹了口气。 半空之上,白蛟将巨鲸的尸体掷掉,得意地仰头长吟。 马跃天也很得意,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完美,他已经笃定,徐安根本没有什么金龙!唯一的护兽巨鲸,已经被白蛟绞杀。 还有什么!这小小的帝岛还有什么! 另一边,合围过来的敌方供奉,已经越逼越近,帝岛这边一来人手太少,二来本来都是野武者,实力也并不强,若不是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烈气,恐怕早就败退了。 再加上鲸人陈肖这些人地舍命反击,才没有让敌人一下子攻上来,可眼下的情况,已经属实很危急了。 “徐安!你还有什么!喂!什么烽族人呢!莫不是吓尿了!连头都不敢冒了!”马跃天嗤笑。 徐安侧过头,平静看了一眼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海面,用惨烈也不足以形容。 “来战!”徐安仰头喝了一声。 “傻子。”马跃天大笑,“来战?你打得过白蛟?” 很快,马跃天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徐安根本就没有往上冲,而是向着海船那边的人冲。 而他的那个傻孙子马长歌,正在几个供奉的保护下,杀得不亦乐乎。 带着一股烈焰,马长歌左右的几个供奉瞬间被撞散,马长歌刚要转身遁逃,被徐安一下子揪住身子,又极快地掠回了塔楼。 马跃天眯着眼,神情阴狠。 “你想这样胁迫我停手?这估计不行。” 徐安没有答话,垂下眼皮,扫了一眼马长歌。 “徐、徐安,咱们是朋友啊,你还请我吃过饭呢,你、你别杀我......太爷!快救我啊!”马长歌发现,这一刻徐安的眼神,冰冷得可怕。 半空之上的马跃天,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子孙满堂,死了一个马长歌,再培养一个便是,而帝岛和烽族人,必定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太爷,快救我......徐安,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给你磕头,你放了我、我以后保证不惹你了!!真的、我说到做到!!” 言罢,马长歌果真跪下来,冲着徐安磕头。 徐安看都没看。 马跃天气极反笑,“你也看到了,这样的东西,你胁迫不了我。” 徐安摇了摇头,“你错了,我没有胁迫你的意思,你杀了我的朋友,我自然也要杀一个马家人。” “你试试看。”马跃天咧嘴,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意味。 徐安很干脆地点头,扬手按在马长歌的头顶。 “徐、徐安,你听我说!徐安、呜呜,别杀我!我给你做牛做马......”马长歌带着哭腔哀求。 徐安垂下头,手掌发力,“嗡”地一声,马长歌整个身子,瞬间灼烧,惨叫声连连,却被徐安死死按着,连打滚都没法打。 徐安抬起头,冷冷和马跃天四目相对。 马跃天狞笑,冲着徐安比了一个大拇指,“今天,帝岛人若不死绝,我马跃天跟着你姓。” 徐安松开手,马长歌发焦的尸体,扑倒在沙地上,再也不动。 “徐跃天!滚下来!”徐安怒吼。 “蛟祖!撕烂他!杀死岛上所有人!”马跃天同样大吼。 白蛟受了马跃天怒气感染,瞬息间蜿蜒身子,席卷而下,目标自然是朝着徐安。 一个悍不畏死的帝岛供奉,只身挡在徐安面前,随后执着长剑往上刺,被白蛟的龙鳞一下子碾成肉沫。 徐安心头发涩。 他扬起了手,掌心燃起一簇火,火势如虹,又滚烧成一大团的烈焰。 烈焰衍生出一条几米长的火龙,厉啸着往上冲去。 “又是这一招!你去死吧!”马跃天狂吼,白蛟俯冲而下,将徐安烈焰衍生的火龙,一下子扑灭。 “准备!”赵戈抬头,看见火龙扑天之后,急忙沉声对苏四喝了一句。 “好,我去歼龙弩那里!” 苏四刚要起身,却被赵戈一下子按住。 “徐岛主说了,你就用这把巨弩......” “这又不是歼龙弩,根本没法子伤到白蛟,你懂么!”苏四急道。 歼龙弩可不是普通的大弩,虽然不是最完美的版本,但好歹也是传承了上千年的东西,哪里是这些普通的巨弩能比拟的。 “我也不懂......但徐岛主的意思,就是这样,让你用普通的大弩去射白蛟。”赵戈笃定道。 他相信,徐安肯定有他的道理。 苏四咬了咬牙,“若是没法伤及白蛟,你们别怪我!” “徐岛主不会怪你的,放心吧。” 苏四缓了缓脸色,虽然不明白为何要用普通的巨弩,不过这种情况之下,根本就顾不得了,那头白蛟,身子已经掠得越来越低。 极好的机会! 将普通的弩矢搭上,苏四调好角度,眯着眼睛瞄准。 “射死白蛟!”这时,苏四身旁的赵戈,忽然一下子将伪装的枯草掀开。 苏四的位置暴露无遗。 “你在做什么!”苏四气极,好端端的,你这样搞都暴露了。 “射死白蛟!”赵戈没理苏四,又吼了一声。 刚好准备掠到下方的白蛟急忙顿住长长的身子,蛟首上的马跃天也惊了惊,他自然认出了那个烽族的小东西,果然如他所想,躲在暗处操控青铜巨弩。 “射出去!”赵戈大吼。 苏四心头一紧,松开了崩弦的手,“咻”地一声,带着破开的撕裂音,一枚巨大的弩箭,往白蛟直直射去。 马跃天沉着脸色,跃下蛟首,目光盯紧射过来的弩箭。 白蛟心惊胆颤地扭动蛟身,避着弩箭穿透而来的方向。 锵! 弩箭被马跃天打落,往海水里掉落。 “哈哈哈!徐安,你最后的手段也没用了!”马跃天大笑。 徐安平静地抬头,冲着马跃天笑了一下。 那抹笑容,让马跃天没由来得心头大骇。 帝岛最隐蔽的一处角落,浑身扎满绷带的苏三,神情清冷,没有任何预兆和废话,松开崩弦的手。 真正的歼龙弩箭,如鬼魅一般,带着更为恐怖的撕裂声音,射向白蛟。 白蛟悲戚地嘶叫一声,一时根本避不开身子,只好拿着龙爪来挡。 咻! 歼龙弩衍生的威力,穿透白蛟的鳞片,将白蛟的一只龙爪射断之后,仍旧没有卸力,继续往前,穿刺入白蛟的身子,再从白蛟背部破体而出。 “昂!” 白蛟从半空落下,“嘭”一声巨响,重重砸落在海水里。 345 断尾自保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白蛟痛苦嘶吼一声,高高坠下,坠入海水里。 但白蛟坠落之际,一个原本潜伏在海里的人影跟着跃跳起来,巨斧一抡,狠狠往白蛟的伤口处劈斩而去。 若放在平时,伏屠的飞斧对白蛟造成的伤害估计不大,可眼下白蛟受伤,又被伏屠飞斧斩在伤口,极其吃痛,整个蛟身已经颤抖起来,仰着蛟首怒吼。 “徐安!”马跃天眼神惊恐。 他听过很多人说,徐安很危险,总能运筹帷幄,以前他是不怎么信的,但现在,他终于信了。 这个徐安,居然设了双重埋伏,混淆视听,用真正的歼龙弩将白蛟射成重伤。 帝岛上,苏三仰头咳出几口血,有些遗憾地倒在地上,终究是受伤了,若是能发挥百分百实力的话,估计这白蛟会被当场射杀。 “爹!”苏四泛红了眼睛,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徐安的安排,也明白了自家老爹的苦心。 “没事儿的,只是伤势复发了。”赵戈看了一阵,松了口气。 不远处,白蛟重伤落海的画面,无比震撼,原本还在鏖战的双方,都不知觉各自停了手,目光惊惶地看着在海水里翻搅的白蛟,搅出一团团的猩红,铺盖了一大方海面。 伏屠刚喘着气退回来。 徐安脚步一踏,已经跃身,双拳生火,朝着海水里痛苦翻搅的白蛟冲去。 “徐安!你休想!”马跃天脸色大骇,他看得出来,徐安是要趁着白蛟重伤,要将白蛟烧死。 “啊!”马跃天几乎在同一时间跃过去,要挡在徐安面前,给白蛟喘息回复的时间。 “黄叔!”徐安喝了一句。 鲸人陈肖和钟南羽瞬间掠来,往马跃天冲去。 陈肖加上钟南羽,哪怕打不过马跃天,也足够缠住他一段时间了。 “该死的!”马跃天惊吼,转头看着联军的方向,“速来支援!” 更木郎垂下头,假装没有听到。 倒是有不少马家供奉要去帮忙,却被张贺带着人堵住。 “徐安!你大胆!你杀得了么!你杀不了!”马跃天已经语无伦次。 徐安没有回话,跃得极快,一脚踏在了蛟首之上,踏得极其用力,落脚处,已然生出了一缕缕白烟。 白蛟疯狂地扭动着身子,此时没有半分恋战,蜿蜒着一小段身躯,艰难往前遁逃。 百多米长的蛟身,尽管受了重伤,但蜿蜒甩动的力量,还是很吓人,何况,蛟身上还布满了寒光闪闪的鳞片。 “你哪里逃!逃得了么!”徐安大怒,巨鲸被撕成碎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昂!” 白蛟眼神恶毒地回头,蛟尾艰难地往上一扫。 徐安顺势抱着蛟尾,跃入海面,尔后双手环抱蛟尾末处,死死往后拽。 所有人都看得心惊胆颤,这可是百多米的巨龙啊,徐安竟这么神勇,要拦下白蛟。 “咦,好像越来越热了。”有人开口。 四周的空气,已然变得闷热无比,甚至在离白蛟不远的海面上,翻滚出了一个个气泡,像准备烧开的水预警一般。 “燎海十里......他要烧死白蛟么......那可是一头龙啊!”更木郎喃喃吐出一句。 “徐安,住手!”马跃天被鲸人陈肖和钟南羽拖住,根本分不开身,无力地大喝着。 海水里,那头白蛟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身子扭动得越发厉害。 “烧死你!”徐安眼睛赤红,环抱住蛟尾末端。 “嗡”地一声,漫天的火焰生起,衍生出无数火马,带着火星,沿着巨大的蛟身,不断往前奔跃,瞬间,蛟身四处,尽皆燃起了烈焰。 白蛟痛得不断打滚,偏偏海水又无法扑熄。 “蛟祖!”马跃天悲恸无比,眼神里带着绝望,白蛟若死了,那么,整个淮城,整个马家,以如今的情形来看,必定会中落甚至被人剿杀绝户。 “那可是一头巨龙啊。”诸葛笑声音发沉,眼睛眨也不眨地朝远处看。 陈薇薇脸色发白,比起徐安如今霸道无比的样子,她更担心的,是徐安会不会有事情。 “啊!那是什么!好大的一块!”忽然,一个帝岛供奉惊喊。 闻声,不少人都顺势看去。 发现一个巨大的物体,已经越来越近。 “这是......冰山!”伏屠惊喊。 对于万年冰山,他是最熟悉不过的,这些从极北方向漂落而下的,正是一块块的冰山,估计是体型太大,还没有完全消融。 不过,以前倒是没见过这么多冰山飘荡而下的,最多是冰水冷冻一些。 眼下,一坨近十米大的冰山,已经越来越近。 原本被火焰燎得奄奄一息的白蛟,忽然之间昂起了头,不顾一切地往冰山撞去。 轰的一声,冰山被巨大的蛟首撞得粉碎,漫天的冰渣冰水打落下来。 居然将原本在蛟身上燎烧得火焰,打熄了许多。 再随着白蛟的疯狂摆动,蛟身上半段的火焰,已经尽数熄灭。 “哈哈哈,徐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一头巨龙,岂是你说杀就杀的,天都不帮你!”马跃天怒笑。 徐安眼神清冷,为了烧死白蛟,他已经将身上所有的气力施放,若是等白蛟再扑灭下半身尾部的火焰之后,恐怕根本留不住了。 一坨又一坨的冰山,依然漂荡下来。 “天瞎了。”诸葛笑抬头,喃喃开口。 若是没有这些漂浮而下的冰山,白蛟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被徐安的燎手功灼烧,必死无疑,可惜了...... 拦住马跃天的陈肖和钟南羽,明显已经有点气弱,不管怎么说,马跃天也是那一个层面的存在,能拦住这么久已经算不错了。 “蛟祖!速走!”马跃天一招荡开陈肖和钟南羽后,眼看着就要掠过来。 徐安抬着头,双手已经烧红,汗水落在海里,滋滋冒着白烟。 “徐安!!我家蛟祖命不该绝!”马跃天已经扬起了手掌,朝着徐安就要打下。 徐安笑了笑,神色越发狰狞起来,死死抱住蛟尾。 白蛟已然惊惧到了极点,疯狂扭着蛟躯,“噼啪”一声后,原本已经烧得通红的蛟尾,一下子被白蛟自己掰断了去。 听过壁虎断尾逃生,可没听过巨龙也断尾逃生的,可见,白蛟已经被吓破了胆,先是歼龙弩,接着是伏屠的飞斧,然后又是徐安的燎手功。 如此,徐安便抱着一截几米长的发焦蛟尾,沉默了一下之后,慢慢往后跃去。 白蛟痛得声音嘶哑,不敢再回头,沿着海面,疯狂地蜿蜒遁逃,由于失了蛟尾,身子没法平衡,看起来怪异无比。 马跃天怒吼,环视一下四周后,眼神恶毒地盯了几眼徐安,也迅速逃离。 那些马家供奉眼看着主子都跑了,也瞬间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快走!”更木郎心头震撼,已经打定主意,以后绝不要招惹徐安。 这帝岛,居然连一头巨龙都奈何不得! 346 黄雀在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打赢了......”淳于狗声音发颤。 谁能想到,一条巨龙,居然也奈何不了帝岛。 万庚风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岛主,如今帝岛刚打赢了白蛟,势头正旺......”淳于狗小声劝道。 万庚风咧嘴,“那又如何?强弩之末的帝岛,太合适去踩了。” 宿敌,向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的。 离着帝岛不远,一处荒岛的海岸边,几十个裹着兽皮的大汉,已经准备就绪。 光头男子眉头皱了下,显然有点不满意,他的初衷,是能在这边的世界休养生息,以便面对即将到来的恶战,而不是听从万庚风的话,四处打打杀杀。 三米巨汉走到光头男子身边,晦涩地说了几句。 “瓦可!”光头男子大吼,指着前方的海面。 “吼!瓦可!”身后的几十个大汉也随着虎吼。 瓦可,在蚩尤古族中,喻指光明。 如今的帝岛,真的经不起任何打击了,白蛟来袭,死伤了几十个供奉,到最后,连巨鲸也死了,老徐重伤,燕沉鱼重伤,廉伯被更木郎偷袭斩了一剑在后背,钟南羽被马跃天劈了两掌在身上,不断咳着血。 哪怕是鲸人陈肖,也累得瘫倒在海滩上,迷迷糊糊睡去。 徐安和诸葛笑并肩而立。 平复了好久,徐安才吐出一句,“还有多少人手?” “不到三十个了......”诸葛笑叹道。 这种时候,哪怕来一个类似鬼岛之类的野势力,都够帝岛喝一壶的。 庆幸的是,由于重创了白蛟,鬼岛这些势力也惊得逃离。 “那两个烽族人已经安排好,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护送回俗世,至于那个赵戈,好像很想留在帝岛,听说,姜七剑死的时候,也希望他来帝岛。”诸葛笑继续道。 “那便让他留下吧。” 背着手,徐安刚要转身的时候,忽然脸色一顿。 空气中,隐隐飘来甘甜的味道。 海面之上,一条又一条的死鱼,缓缓浮出海面。 “毒人!”徐安咬牙。 “陈西风?”诸葛笑大惊。 徐安冷冷点头,他忽然觉得,比起马跃天和白蛟,这陈西风还要可怕得多。 “敌袭!”一个守哨的帝岛供奉,迅速从远处跃回来,刚落到海滩上,鼻头迸血,头一栽便倒在了地上。 “闭气!”张贺怒吼。 徐安艰难扬手,迸出几道细微的火舌,却没法子将荡过来的毒瘴完全清楚。 这时,几道剑气划来,掀起一大排巨浪,迸溅的海水,将毒瘴打散。 “颜福和文天昊来了!”诸葛笑大喜。 徐安点了点头。 颜福带着十几个供奉,稳稳落在徐安身边,目光极为复杂,“你打伤马家的那头龙了?” “若不是它运气好些,便逃不脱了。”徐安平静道。 颜福顿了一下,笑道,“这么一来,估计马跃天要躲在淮城里,惶惶不可终日了。得了,帝岛受累,这一战让我和文家老爷子替你打吧。” 一旁的文天昊冲着徐安拱了拱手。 “小心一些,我猜得没错的话,离岛那边应该是请了人过来的。”徐安沉声道。 如徐安所想,等那十几艘海船越来越近的时候。 几十个黑乎乎的人影,瞬间踏海跃来。 “咦,这些人有点奇怪啊。”后面的伏屠开口。 颜福没有说话,身子一动,已然掠了出去。 另一边,跑在最前的三米巨汉,显然也看到了颜福掠过来的身影,握住巨大铁斧,横劈而去。 威力无比恐怖,居然掀起了一道十余米高的巨浪。 颜福拔剑,同样横斩而去。 “铛”的一声,巨汉被一下子震退,缓了缓身子后,继续恼怒地扑过去,和颜福战成一团。 紧接着,几十个裹着兽皮的人,悍不畏死地冲过来。 颜福和文天昊带过来的供奉,抽出各自的长剑冲过去挡住。 偏角落的一艘海船上,万庚风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鏖战,他没有想到,居然颜福和那个文家叔伯都来了。 不过那又如何?几十个蛮人,应该能拦得住他们了,剩下的便交给毒人。 “沙婆,你可以出手了,可以的话,连一只苍蝇也别放过。”万庚风笑了笑。 在万庚风看来,对面的帝岛,已经没有了半丁还手之力。 “岛主,你看那个徐安,好像只会瞪眼睛了。”淳于狗乐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向来是聪明人最喜欢的手段。 “徐安!这可是我第二次要将你的朋友亲人毒死了,我可记得燕辞北死的时候,嘿嘿,整张脸儿都青了。”万庚风大笑开口。 时至今日,他没有必要再隐藏,左右都要和徐安不死不休了,陈西风又如何,万庚风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想尽各种办法,要将徐安置于死地罢了。 原本还在观望的徐安,听到万庚风这句话的时候,猛地心底一顿。 果然猜得没错,这陈西风就是万庚风!他敢自报家门,莫非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么! “岛主......他们是那边的人!”伏屠忽然开口,指了指面前那些裹着兽皮的人。 徐安惊了惊,他记得颜福和他说的话,这么一想的话,这帮人,很有可能是什么头主后裔。 而且,这帮头主后裔好像还不弱,居然能和颜福那边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沉默了一下,徐安缓缓抬起了头,和万庚风四目相对,居然很难得地笑了一下。 “叛将。”万庚风冷声怒道。 很多年前,若是徐安听话,听话上了万岛,做了万岛的供奉,那么局面肯定不会是这样。 叛将回旋,让主家水深火热。这是万庚风的想法,也是一直对徐安的执念。 “徐安,风水轮流,哪怕你赢我十次百次,但我只要赢了你一次,我便不会让你有喘息的机会,会压着你,踩着你,把你活活打死!”万庚风怒吼。 诸葛笑脸色复杂地看了徐安一眼,这什么仇什么怨,执念这么深。 徐安脸色依然平静,“我对你讲过,这一辈子,你都玩不过我。” “苏,杀了他!”万庚风脸色狰狞,扬手指了指远处的徐安。 光头男子搅了搅头上的发髻,沉默地踏前两步,抬头往远处看去,猛然间脸色一滞。 “瓦西西!”光头男子惊喊。 瓦西西,在蚩尤古语里,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人生,何处不相逢。 347 同生共死的友谊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船上,光头男子一动不动,似乎没听到万庚风的话一般。 万庚风皱了皱眉,敢来攻打徐安,正是因为有这帮蛮人在,若是这般蛮人不听话了,凭着万庚风和那些毒人,恐怕会被颜福这些人迅速剿杀。 “狗儿,他在说什么?” “瓦西西,是喜欢的意思。”后头的毒人老鹿翻译道。 “你听错了吧?”万庚风眯了眯眼,这种情况之下,早就该不死不休了,还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而且,万庚风很笃定一点,这帮蛮人是刚从那边世界过来的,按理说不会和徐安有任何关系,这也正是万庚风很放心带他们过来的原因。 正当万庚风想着,光头男子已经跃身,直直往徐安跃去。 光头男子身后,几个裹着兽皮的身影,也随着跃动。 万庚风咧嘴嗤笑,“我就讲你听错了,以徐安那边的状态,怕是挡不住了。” 人的运气,往往是匪夷所思的东西。 当初在极北之地,徐安和光头男子极为巧合地相遇,窝在一处狭缝里小半天,生死之间,两人合作逃出生天。 这种友谊,是最为牢靠的,一同经历过生死。 “岛主你看,徐安那副模样,分明是吓傻了,嘴巴张得那么开,看来还是岛主棋高一着啊。”淳于狗继续乐道。 “徐安这种人,只会小一些的布局,再诓人入局,从而胜出,在我看来,这种城府连半点谋略都算不上,不过是运气使然罢了。” “自然,也就只有岛主,才配得上运筹帷幄四个字。”淳于狗奉承道。 万庚风笑了笑,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继续看。 他想看清楚,徐安到底是怎样被踩在脚下,他试过那个光头男子的功夫,至少要比廉的那个层次还要高。 徐安也有点拿不准,看着朝他快速冲来的光头男子,脸色复杂。 “瓦西西!”光头男子离着徐安越来越近。 万庚风嘴巴越咧越开。 很快,那种徐安被踩在脚下的画面,将会出现。 诸葛笑大惊。要挡过来的时候,被徐安拦住。 帝岛之上,伤的伤,死的死,气竭的更是不计其数。 不得不说,万庚风这一次进攻的时机,显得极好。 伏屠喘着气,不断用晦涩无比的蚩尤古语,冲着跃到跟前的光头男子大喝。 后面的帝岛供奉围上来,也被光头男子身后的几个大汉缠住。 徐安抬起头,面容微微复杂。 光头男子脸色坚毅,眼神灼灼地盯着徐安。 画面,一下子定格。 海船上,万庚风由于过份激动,已经微微颤抖。 “杀死他!”万庚风吼道。 听见万庚风的话,徐安眯了眯眼,尽管气力用竭,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捏出了拳头,他向来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徐安!”颜福不顾一切急速回旋,往徐安的方向冲来。 “来不及的。”万庚风笑了笑,忽然极其无耻地做了一个倒竖拇指的动作,就朝着徐安。 意思是,我终究赢了,而你徐安却要死了。 徐安咬牙,冷冷盯着前方。 他虽然和这个男子有过交集,但这种情况之下,他也不敢百分百笃定,男子会念旧记恩。 这个世界上,狼心狗肺的人比比皆是,比如万庚风,被离岛收留,做了离岛女婿,却最终毒杀了淳于家满门。 光头男子咧嘴,举起了手,徐安脸色剧变,也举起了微微灼烧着的手。 ...... “瓦西西!瓦西西!”光头男子忽然豪爽大笑,一只手猛地下压,拍在徐安的肩膀上。 那模样,分明是一个久别相逢的老朋友。 徐安松了口气,又往光头男子胸口捶了一拳。 所有人,包括万庚风在内,都目瞪口呆。 明明刚才还是弓弩皆张的境况,到了现在,却变成了老朋友互捶?秀友谊? “这他妈的是什么!这狗日的徐安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藏着掖着!”万庚风飙了一句脏话,看起来恼怒之极。 眼看着都要欢呼的局面了,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好像是听那个苏说过......他有个朋友在这边,没想到......他说的朋友,居然是徐安......”淳于狗声音发沉。 “滚!”万庚风一巴掌将淳于狗拍入海水里。 “徐安,你认识啊......”诸葛笑嘴巴抽了抽,刚才他可是吓得不轻。 “认识,当初我在极北之地的冰山,和他一起被困,幸好两人联手逃出了生天。”徐安笑道。 光头男子也摸了摸头,大笑起来。 既然认识,那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很快,颜福带着人退回帝岛,那个三米巨汉也领着几十个裹着兽皮的人,退到光头男子后边。 “对了!万庚风!”徐安脸色一变。 这万庚风着实阴计迭出,若不是极为巧合的认识,再加上这个光头男子念旧的话,恐怕徐安今天真的凶多吉少了。 等徐安再看时,哪里还有万庚风的身影,想必是看到情况不对,一下子又跑了。 “放心吧,哪怕他回了离岛,没有了助力,撑不了的。”颜福笑道。 徐安点头,淳于家的仇,报仇最好的人选,无疑是廉。 万庚风一走,再加上蛮人罢手,剩下的毒人,极为夸张地往后遁逃,逃得慢的,被文天昊带着人就地格杀。 一瞬间,帝岛外的海面,又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帝岛上,伏屠跟在徐安旁边,充当着翻译。 “他在说,原本就是想来找你的,没想到被万庚风骗了,做了帮凶。”伏屠开口。 叫苏的光头男子,一脸的纠结,显然才知道,万庚风是徐安的仇敌。 徐安安慰了两句,沉默了一下,目光转向伏屠。 “伏屠,你问一下他,万年冰山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伏屠极为艰难地将晦涩的字节说完。 苏垂下头,叹了口气。 “岛主......他的意思是,万年冰山确是他们打穿的,那边的世界有人在追杀他们,他们实在没有法子了,却没想到惹了这么大的祸。” “你问他......见到了多少巨兽,比如,有没有龙类?”徐安不动声色地开口。 听了伏屠的话,苏抬起头,深深看了徐安一眼。 “并没有看到,不过,似乎是听到了龙吟,就在万年冰山下方。” 徐安身子一怔,这条讯息,无疑是笃定了金蟠便在极北之地。 348 输红了眼的万庚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帝岛回离岛,正常来说,起码要几天的海路,偏偏万庚风一路急赶,才花了两天多的时间,仓惶回了离岛。 那帮蛮人,自然不会再随他回来,换句话说,极有可能变成了徐安的帮手。 “该死的!我确实太急了!”万庚风眼神恶毒。 他很笃定,等帝岛的事情稳定下来,徐安必定会过来征伐于他,先不说淳于雄的事情,单单是他将自己万庚风的身份暴露出去,徐安肯定不会放过他。 可惜的是,跟在他后面一路逃回来的毒人,已经失散得七七八八了,而离岛的供奉,剩下不到五个。 “岛主......沙婆他们说是有事情,要暂时离开。”淳于狗声音发沉。 树倒猢狲散,向来是很悲哀的事情。 万庚风阴着脸色,脑子里不算盘算对策。 “岛主,徐安肯定要报复,不然我们先离开这里,我愿誓死追随岛主!”淳于狗正色道。 “离开离岛?”万庚风讪笑。 离开了离岛,死火山下的那头螭龙,莫非要等徐安来了,白白拱手相让? “我哪怕死!也要拉着徐安一起死!”万庚风一字一顿。 时间不多,就算徐安要整理一番,廉伯那批人,见着他如此落魄,肯定会急急过来发难。 人在输红了眼的时候,往往会孤注一掷。 喘了口气,万庚风垂下头,看着腰带边上,系着的一个头骨。 头骨不大,面骨上攀爬满了似是灼烧过的疤痕。 万庚风迈步,一身沉重地往死火山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后,已经有供奉和毒人,疯狂翻着离岛庄园的每一处角落,试图翻出更多的宝贝。 甚至,不惜大打出手,刀兵相见。 一瞬间,火光四起,好端端的离岛,一下子陷入囫囵之中。 “岛主,他们在抢东西了。”淳于狗声音恼怒。 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他是最能感同身受的,当初被淳于家抛弃,多少人也这么对待他。 万庚风没有答话,似乎对后头的声音充耳不闻。 “岛主,庄园里还有很多宝贝啊,还有古武!我们要想法子抢回来!”淳于狗劝道。 万庚风顿住脚步,咧着嘴回头。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宝贝,莫过于死火山之下的螭龙,莫过于腰带上系着的头骨。至于其他的,他们想要,便拿走罢。” 金银财宝,甚至淳于家的古武,对于现在的万庚风来说,能起到的作用太小。 拿着淳于家古武,找一处地方蛰伏苦修?十年后,二十年后再杀死徐安? 太久了,万庚风等不及,而且,现在是巨兽的世界,强如颜福那些人,在上古巨兽面前,同样是战战兢兢。 万庚风看得很准,如今能让他重新崛起的,只有死火山下的螭龙。 “岛主,龙道塌了!”淳于狗瞬间明白了万庚风想做什么,急忙开口劝道。 龙道塌了,往死火山下走,势必会很凶险,说不定会有性命之虞。 万庚风神经质地笑了一下,没有任何停下脚步的打算。 ...... 帝岛上,一场大胜之后,徐安和苏,和颜福,和诸葛笑等人坐在厅堂里,商量着往下的事情。 自然,极北之地肯定要去的。 如今马跃天受挫,万庚风的离岛也土崩瓦解,至于其他的野势力,根本不足为惧,看起来像是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伏屠坐在徐安身边,将苏那帮人的说话,翻译过来。 “岛主,他们的意思是,如今极北冰山那边,危险太大,甚至......不仅是各种消融唤醒的巨兽,还有那边的人出现。” “那边的人?”徐安怔了怔,那边世界的人,要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我估摸着,应该是那边的部落,追杀这些头主后裔的人。”颜福插了一句。 徐安恍然,他记得颜福好像说过,这些头主后裔是为了躲避追剿,才周而复始地想过来这边世界。 虽然说蚩尤古族在万年多前,和这边的世界不对付,堪称死敌,不过这都过去那么长岁月了,徐安也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早就将苏这些人当成了朋友。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去一趟极北。”颜福提议道。 徐安点头,要去极北,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金蟠,按着苏这些人所言,金蟠应该是在极北无疑,如今海上世界,各种巨兽迭出,不久前和马跃天的一战,也是无奈之下的险计,才堪堪射伤白蛟。 一句话,帝岛若要自保,必须要有一头龙类巨兽坐镇。 苏没有说话,抬头看了徐安一眼,脸色有点发苦,从极北逃离,然后又回到极北,不管是谁,终究是有点不愿意的。 “瓦马!”苏脸色坚毅地吐出一句。 一旁的伏屠大喜,“他的意思是,也会跟着一起去!” 徐安闻声欢喜,他原来还担心着苏不愿意呢,若是能一起去,在极北之地,肯定会是一大助力。 “我也去!”这时,一个略微青涩的声音传来。 徐安往下一看,发现居然是苏四。 苏三透支气力,一箭将白蛟射断了龙爪,射成了重伤,如今还在帝岛上养伤,估摸着起码要躺一两月。 徐安莫名地眼皮一跳,心头不断盘算。 若是让苏四跟着去,发现金蟠的时候,会不会暴起,直接架起歼龙弩,将金蟠射死? 这是一个很值得考究的问题,毕竟,烽族人和龙类之间,向来是势不两立的。 “苏四,你去哪里做什么......” “当然是去射杀巨龙,如果有巨龙的话!”苏四一脸正色,旁边的赵戈亦是一脸坚毅。 徐安嘴巴抽了抽,旁边的诸葛笑更是无语。 徐安此去,主要便是寻找金蟠,若是找着了,还要被你射死,那还忙活个什么劲。 赵戈机灵一些,急忙扯了扯苏四。 “徐岛主,我也要像父亲那样,我需要历练一番!”苏四重新开口。 “若是遇到了巨龙......你该如何?” “听从徐岛主安排!”苏四正声道。 赵戈在一边,也急忙点头。 闻声,徐安松了一口气,至少,作为烽族人的苏四,还没有到那种入嗔入痴要杀死巨龙的地步,烽族人历经万年岁月,随着巨龙的沉睡,也随着改变了不少。 当然,若是有恶龙,他们也是极为果敢坚毅的。 349 红虺的故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白蛟现世,一下子巅峰了许多人的认知,海上世界自然都晓得,在俗世里,马跃天骑着白蛟毁灭九指屿的新闻,也被疯狂转载。 也因为这一点,近段时间以来,隐隐都有些不对,似乎很多原本不存在的东西,人们一下子明白,原来就潜伏在周围。 白虬山,安静得可怕。 自从听到白虬山上,在海诞节那夜,有龙吟声响起之后,鳌猿的态度越发恭谦,孜孜不倦地取着海水,泼下整座白虬山。 人的一生,没有几次能东山再起的机会。 凭意志?凭人脉?又或者凭一颗永不言败的心?没有气运,什么都不是。 当然,还需要努力一番,因为按着自古以来的说法,老天爷都比较喜欢努力的人。 鳌猿喘了口气,背着装满海水的木桶,徒步走上顶峰,缓缓将海水往下泼落。 “周长老,兽门要兴了。”鳌猿垂下头,望着不远处的孤坟,喃喃碎语。 兽门过往,曾经唤醒过一头上古红鹿,那段很长的岁月里,是兽门最为风光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古武世家,被压得不敢出头,兽门弟子在外,皆是器宇轩昂。 鳌猿闭上了眼,若是周长老泉下有知,知道他将要唤醒一头巨龙,该作何想法。 ...... 离着燕都不远,另外有一座小城秋山,在古时,秋山城作为燕都辅城,和燕都互为犄角,抵抗来犯之敌。 千百年后,战事戈息,秋山城随着时代发展,由于频临燕都,也变成了一座堪比现代化的城市。 此时,秋山城夜街的一处巷子里,一个穿着廉价黑礼服的女子,醉醺醺地走着。 “人生不胜......一场醉......”女子大笑。 显然,她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的几个男子,正聚在巷子转角,一脸不怀好意地窃笑。 刚下过雨的秋山城,还有泊泊的水迹未干,高跟鞋踩过,带起一抹迸溅的泥水。 巷子越来越黑。 几个男子终于出手,极为嚣张地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哟,喝多了啊!” 女子抬起头,一脸醉意熏然,右脸的十字刀疤,在某个陈旧的霓虹灯偶尔照射下,显得有点可怖。 “大哥,她还带着刀呢,哇,还是两把!” “吓唬谁呢!我们也带着呢!还每人带了一把。” 女子眯了眯眼,将手里的酒瓶子缓缓放下,冲着眼前的几个男子勾了勾手。 “草!老子天天给你捧场,老子花了钱的,老子今天就要睡了你!”为首的男子大怒。 女子垂头,在黑夜中微微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她都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偏偏,她只能过这样的生活。 于徐安来说,她是敌人。 于万庚风来说,她是弃子。 手攀在蝴蝶刀的刀柄上,万可儿沉默了一下,最终没有选择动刀。 不到几分钟,除了领头的男子一脸是血的昏在地上,剩下的,都跪下来喊着“姑奶奶饶命”之类的话。 万可儿看都没看,径直往前走去。 下过雨的秋山城,路偏滑,沿着夜街往前走,天色将明。 走过一家私人庄园的时候,万可儿停了下来,沉默地看着庄园前一根立着的竹竿。 竹竿上,一条褐色的花蛇被贯穿了腹部,用铁丝箍住,吊在竹竿顶处。 秋山城有个习俗,家里进了蛇,要将蛇打半死之后,再用竹竿吊在外面风吹日晒,等蛇咽气而死,若是贸贸然下手打死,会被蛇群报复。 花蛇还没死绝,蛇尾艰难地盘在竹竿上,挣扎着,蠕动着,抗争着,微微的雨点儿泼落在花蛇身子上,再顺着蛇尾滴点淌落,看起来无比孤独。 万可儿笑了笑,饶有兴趣地坐在竹竿旁边,仰头喝了一口酒。 她何曾不是这样,孤独得像一条找不到同类的狗儿,只能一个人活着,在长长的岁月之中,熬白了头发,熬深了皱纹。 沉默了一下,万可儿抓起蝴蝶刀,一刀削断了竹竿。 花蛇落地,昂起头颅摆了摆手,蜿蜒爬到了万可儿的脚下,将蛇头埋在高跟鞋上。 “跟我回家哦。”万可儿笑道。 花蛇似是伤势痊愈了一般,嘶叫两声,蜿蜒转悠在万可儿脚下。 只是万可儿没发现,这转瞬之间,落地的花蛇,蛇头之上,已经生出了如牙签一般细的小犄角。 “最可怕的,并非是白蛟这类巨龙,而是一只叫红虺的巨龙,这一生不断转变生长期,最小的生长期,甚至和一条普通的蛇类一般,而且古籍上说,红虺在炎黄二帝和蚩尤大战之后,被炎帝所伤,已经沉睡了万年,一直没有相关的记录。”颜福侃侃而谈。 徐安向来很喜欢听这类事情,和颜福一样,他也翻阅了不少古籍,很多古籍上,都有关于金蟠的记载。 金蟠性正,嫉恶如仇,在上古之时,常常与各种恶兽厮杀,也因此,才会加入炎黄二帝阵营,帮忙讨伐蚩尤。 而马跃天的那头白蛟,上古时候倒是记载不多,只知道和老梅林的那头黑蛟,向来成双成对,天洪落下的时候,这两头恶蛟,可没少助纣为虐,撞破不少堵住天洪泛滥的大山,助长了天洪的水势。 “我估计,在不久以后,这海上的世界,将会以巨兽的实力,重新划分了。”颜福沉声道。 马家一直能成为天下世家之首,无外乎是淮城里有头护兽白蛟。 打个比方说,如果徐安有了金蟠,这马家根本就不能再自称天下世界之首。 其实徐安还有点担心,以马跃天的性格,如今受了重创,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寻找出黑蛟。 当然,黑蛟的秘密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过按着徐安的猜想,老梅林的老葛,作为守着黑蛟的古族人,肯定会有地宫的钥匙的。 所以,徐安早早便派了人过去,希望能说服老葛,最后将老葛请来帝岛。 “我以前听一个相师讲过,百年之间,会有五龙降世,那时总觉得很荒谬......现在看来,这恐怕是即将成真的事情。”颜福沉默了一下开口。 他原来以为这句话,会让徐安脸色惊变。 可惜,徐安只顿了一下身子,随即又正色起来。 哪怕颜福不说,徐安也猜得出来,冰水消融衍生的恶果,巨兽惊醒,巨龙也会随着惊醒,这不过是要一个时间的缓冲罢了。 350 死火山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在征得徐安同意之后,廉带着几个供奉,神色清冷地杀向离岛。 可惜,刚踏上离岛,眼前的景象,便让廉忍不住老泪纵横。 数不清的坟头堆,就这么杂乱无次地立在离岛海滩上,庄园那边,似乎刚遭受完一场大火,已经烧毁了大半,一截截发焦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 哪怕连脚下原本细白的沙子,也变得发黄,发腐。 “陈西风!”廉大吼,须发皆张。 当然,从徐安嘴里,廉知道了陈西风真正的名字叫万庚风,曾经是个毒人,而现在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狼,估摸着雪小姐脸上的毒疤,便是他做局的。 再加上家主淳于雄的死,离岛的败落......这等深仇大恨,廉恨不得生啖其肉。 “统领,找过了......岛上只有一些来偷东西的野武者,那个陈西风不见踪影。”一个供奉来报。 廉缓了缓脸色,想起徐安的话。 “以万庚风的性子,势必会反手一搏,离岛藏有巨龙,肯定不会离开离岛。”这是徐安的原话。 “走,去死火山。”廉沉声道。 四五个人跃得飞快,往死火山的方向掠去。 离岛虽然很大,但死火山整整占了差不多一半面积,所以离岛庄园,只修建在离海岸不远的位置。 此刻,万庚风带着淳于狗,两个人已经从输送贡品的洞口,小心踏了进去。 淳于狗脸色发白,举着一把不知哪儿捡来的长剑,有点不知所措。 他武功低微,身形佝偻容貌丑陋,也就脑子好使一点,换句话说,若是没有了万庚风,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启用于他,这也是淳于狗一直死心塌地的原因。 “狗儿,以往死火山晃动,可有规律可循?”万庚风皱眉道。 “好像没有,这一千多年来,一直是这样,好像是极随性的,想晃就晃了。” 万庚风闭了闭眼,沉吟了好一会,才继续往前走。 “岛主,我们不需要带些贡品吗?”淳于狗问道。 “不需要,你忘了么,以前我给了许多的了,而且带着贡品往下走,会很困难。放心吧狗儿,若是得到了螭龙,等我称霸之时,你不仅是二岛主,更是整个海上世界的第二把龙头,我允许你重新建立一个淳于家族。”万庚风笑了笑。 闻声,淳于狗大喜,这可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继续走吧。” 越往下,坡道越斜,偶尔还看得到,许多没有滚下去的贡品,比如一个近乎发霉的苹果,比如一坨已经生出了蛆虫的肉块。 “岛主,我带的吃食不多,我们必须走快些。” 万庚风四顾看了下,点点头,和淳于狗两人,沿着平稳些的洞壁,慢慢往下滑。 死火山外,廉一脸凝重。 淳于家有古训,任何人不得下死火山。 廉沉默了一下,带着人往死火山里走,和万庚风一样,顺着供奉的斜洞,小心翼翼地往下。 “统领,你看这里有脚印。”一个供奉指着洞壁。 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几个凌乱不堪的脚印。 “猜得没错的话,应该不止陈西风一个人,我们小心些,不要闹太大的动静。”廉沉声道。 话刚完,“哐啷”一声,一个供奉不小心,将一枚不大的石子踢落了下去。 石子滚落得极快,很快,便越过了万庚风和淳于狗两人,继续孜孜不倦地往下滚去。 “有人。”淳于狗压着声音。 万庚风不傻,自然也知道有人,猜得没错的话,能这般涉险跟着他们下死火山的,应该是廉那拨人。 冷笑一声,万庚风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跃几步,沿着上面些的洞壁,洒了一圈,再将瓷瓶掷掉。 登时,一抹甘甜的气味很快弥散,又很快沉息。 万庚风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后,才转过身子,继续往下走。 “岛主......若是我们出来的时候,这毒瘴被激发,我们怎么办......”淳于狗惊道。 眼下这模样,万庚风用了整整一个瓷瓶的毒,似乎将退路都封死了。 万庚风咧嘴,“狗儿你又傻了,找到巨龙之后,我会带着你,骑着它破山而出了。” “若是找不到......或者巨龙不愿意呢?” “那我们就死了罢,反正在外面也会被人追剿杀死。”万庚风脸色,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涟漪的死水。 淳于狗怔了怔,脸色黯然地点点头。 万庚风两人身后,隔着一大段距离,廉带着几个人,不断小心翼翼地往下。 路确实很不好走,要攀着洞壁,才能有一点倚靠位置。 走在最先的一个供奉,将手攀在洞壁上,忽然间手掌一阵剧痛,喝叫了一声,抬起来看时,发现整只手臂已然被毒瘴灼烧,血肉烂去,见了白骨。 “小心毒瘴!”廉惊吼。 可惜已经晚了,跟着的四个供奉,有两个走得太前,皆被忽然弥散的毒瘴侵入身子,瞬间脸色发青,毒到的部位可是血肉发烂。 “统领,先退!”一个供奉扯着廉的身子,不断往外拉。 毒瘴疯狂弥散,已经是没有法子继续往前走了。 这样的斜洞,空气不流通,也没有好的办法驱散,哪怕驱散了,毒瘴也会继续往下翻涌。 “这个陈西风要做什么!他就没想过出来的时候怎么办么!”廉吼道。 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滚了大半个时辰,才从万庚风和淳于狗面前滚过。 “岛主英明!”淳于狗大笑。 万庚风淡淡扫了一眼,发现其中并没有廉的尸体后,略微失望。 不过,被毒瘴拦住,想必廉是没法子跟着他们往下走了。 空气愈发稀薄,甚至,已经有一股极为陌生的腐腥气扑鼻而来。 “岛主,准备到山底了吧?” 万庚风没回话,打量了周围环境一眼,换了个姿势,攀着洞壁继续往下走。 廉在两个供奉的搀扶下,终于退出了死火山。 吃了几粒解毒药丸之后,廉的脸色逐渐好转过来。 “统领,我们怎么办?” 廉咬了咬牙,扫视了四周一番,“就在这里等着,哪怕陈西风死了,我也要等他化成了白骨再走!”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 “我会骑着螭龙,带着你纵横四海。”斜洞洞壁的一方凸处,万庚风眯着眼睛,看了看系在腰带上的头骨,淡淡笑言。 ...... “准备动身。”颜福提议。 帝岛的海滩上,早已经聚满了人。 为了防范马跃天这些人,文天昊特地留了下来,还有几十个烛苏的属下。 经过长时间的交流,徐安也终于明白,光头男子并非叫苏,而是叫烛苏。 颜福说,烛姓,原本便是那边世界的皇姓。 老徐重伤未愈,鲸人陈肖这些人也需要休养,诸葛笑要主持帝岛政务。 如此,这一次往极北的队伍,除了徐安和伏屠外,还有颜福,烛苏和三米大汉大丘,以及扛着歼龙弩的苏四和赵戈。 一行七人,再次开启了极北之旅。 徐安的首要目标,当然是要找到金蟠! 351 一千船资源的悬赏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陈薇薇身子单薄地立在一处海石上,看着远方渐渐消失的背影,说不出的惆怅。 “薇薇姐,你好像望夫石啊。”任小玲在一旁说道。 陈薇薇没有回答,沉默地垂头,悠悠叹了一口气。 她并非是生气徐安又要离开,而是担心去往极北之地,那未知的危险,徐安该如何一次次避开。 徐安转过头,也看见了那个站在帝岛海石上的人影,莫名地鼻头有些发酸。 他何曾不想岁月静好,与陈薇薇双宿双栖,可这操蛋的世道,变得越来越危险。 你可以不做拯救世界的英雄,但你不能不做她的英雄。 揉了揉眼睛,徐安转回了头。 一行七人,为了谨防不测,预备了两艘海船,毕竟,如今可没有巨鲸载人,去极北之地的海路极为漫长,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 离帝岛越来越远,海面不再平静,由于冰水消融而溢出的海水,疯狂地从北面涌来,甚至,有时还夹带着比海船还要大的冰坨。 如此,只能分出一人,小心地观察着,趁冰坨没冲撞到海船,迅速将它击碎。 伏屠依然承担探路的工作,偶尔去得远一些,便回来报告情况。 庆幸的是,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情况发生,顶多是冰山消融的冰坨多一些罢了。 “全力行进!”颜福指着前方。 徐安注意到,离极北冰山越近,烛苏的眉头就皱了几分。 ...... 淮城里,马跃天站在巨塔之下,狼狈地喘着大气。 就在刚才,他试图和白蛟沟通的时候,被白蛟怒吼一声,惊得跃了下来。 帝岛一战,白蛟为了脱逃,自断了蛟尾,显然,这是无比耻辱和狼狈的事情。 况且,被烽族人的歼龙弩一射,不仅射断了一只蛟爪,还穿透蛟体而出,这模样,势必是重伤了。 “耻辱。”马跃天咬着牙,心底里恨透了徐安,出征之前,他自诩会防得住烽族人的歼龙弩,谁能料到,徐安居然在烽族人身上做文章,暗度陈仓,将白蛟射成重伤。 马跃天最担心的是,白蛟若是迁怒,离开了淮城,这以后该如何是好? “多抓些人,送到上面!”马跃天冲着一个供奉吼道。 供奉颤颤巍巍地点头。 走回议事厅,马跃天心力交瘁地半躺下来。 短期之内,哪怕再憎恨徐安,他也没有法子去报仇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修复和白蛟的关系,以及,找到那头黑蛟。 古籍里,白蛟黑蛟,只能合称为一条龙。 这一点,马跃天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两条巨龙的,莫非是因为蛟类实力不济,所以只能算半条巨龙? “家主......消息已经带出去了,更木郎风小青这些人,都说着会帮忙留意。”一个管家走过来,在马跃天身旁小声道。 马跃天垂了垂手,“报酬方面,你讲了么?” 管家点头,“讲了,一千船资源......家主,这几乎是淮城的一小半资源了。” “你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是我马家能重新制霸,这一千船资源屁都不算!” 重新制霸海上世界,就必须要找到黑蛟,这是马跃天很明白的道理。 “黑蛟?”鬼岛上,更木郎翻着书信,脸色揶揄。 “打帝岛打了两次,都是狼狈地逃回来,这个天下第一世家,估计也到头了,若不是那白蛟还活着,我更木郎早就不鸟他了。” “不过,一千船资源嘛,倒是大手笔,值得去做。” 更木郎身边,一个年老些的鬼岛供奉,沉默了下开口,“岛主,若是寻到黑蛟......我们可以试着占为己有,要知道,一头白蛟便能让马家登顶世家之首,若是我鬼岛得了黑蛟......” 更木郎脑袋一嗡,如醐醍灌顶,对啊,若是找到了,为何还要提供线索给马跃天,为何不能将黑蛟占为鬼岛护兽? 一头巨龙作为护兽,鬼岛势必要崛起。 不过,更木郎还不算太傻,其中的很多东西,确实需要考究,比如找到了黑蛟以后,要如何沟通,又要如何说服? “八字没一撇呢。”更木郎笑了笑,“先去寻吧,寻到了再讲,哪有这么巧呢?我估计马跃天也是急疯了,这偌大的世界,无疑于大海捞针。” 一千船的资源,在海上世界,足以算得上大手笔了。 其实,这也是马跃天的无奈之举,帝岛一役,不仅马长歌死了,马家的供奉也死伤了许多,再加上白蛟重伤,眼下可谓是士气低落。 这一切,只有寻到黑蛟,马家才能重新稳定。 至于寻到黑蛟以后,会不会被其他人占为己有?这一点马跃天丝毫不担心,这世界上,除了马家懂龙语和白蛟沟通之外,还有谁懂这些呢? 一千船资源的悬赏散布出去,很快,数不清的野武者和各家供奉,疯狂地行动起来。 连着俗世里,也涌入了不少气劲高手。 哪怕是离着海域极远的秋山城,也不能幸免。 万可儿一脸淡漠地抱着手,望向窗外。 同样拥有气劲的她,自然能察觉到最近的不同。 “又要变故了么?”万可儿淡淡一笑。 没有人应她,只有细微的“丝丝”声,萦绕在这个略微破旧的单间里。 万可儿回过了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地上一眼,“真是条怪蛇。” 光洁的地板上,一条头顶小小鹿角的长蛇,正惬意地翻过蛇腹,不断扭动着身子。 “今晚好好在家等我,我去上班了。”万可儿极为缓慢地吐出一句。 她忽然很喜欢,这种有人倾听的感觉,哪怕对象是一条蛇。 地板上,那条身子愈渐红通通的长蛇,似是听明白了人语一般,居然昂起了头,冲万可儿点了几下。 胡乱地抹了口红打了粉饼,换上廉价的礼服,拆开一盒烟点上一根,万可儿踏着高跟鞋缓缓走出了门。 人总要活着,不管是有意义,还是无意义。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甜甜美美的生活,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 曾经的当红歌手万可儿,已经习惯了去酒吧驻唱的日子。 一副甜嗓,也换成了烟酒嗓。 门关上。 长蛇抛却了重力规则,用蛇尾像人踮脚而立,透过略微破旧的窗子,慢慢看着外头,那个在昏暗天色中,步履匆匆的女子。 看了好一会,长蛇垂下头,莫名地立了许久。 352 冰猿来袭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往北的海船,由于冰坨不断出现的原因,速度滞慢。 尽管徐安去过一次,却没法子准确的预估时间,上一次,是巨鲸载着他们前往,速度自然是快的,而现在是海船,还有冰坨滞慢速度,显然不能同日而论。 伏屠一脸凝重地从远处踏海而回。 “有些不对,岛主,你还记得上次那个海岛吗?那里的人,好像都消失了。” 徐安皱了皱眉,他听得明白,伏屠说的,正是上次被礁石林困住的海岛,而在那里,也刚好救下了伏屠。 只是,岛上那些原本暴戾的岛人族,居然消失了? “冰水消融,引发巨兽出世,无人海域里的岛人,应该是避难远遁了。小心一些,我总觉得这附近有些不对。”颜福分析道。 徐安点点头,入了无人海域,从北面来的巨大冰坨,也越来越多。 再驶出去不远,浪头忽然变得极大,伴随着大大小小的冰渣子,翻涌而来。 两艘海船,如两片脆弱的叶子一般,在漭漭大海中,艰难航行。 忽然,烛苏脸色大惊,指着海面怒吼。 徐安怔了怔,随即看向伏屠。 伏屠沟通了许久,才脸色苍白地看着徐安开口,“烛苏的意思,是前方有东西,海面荡开的涟漪太大。” 徐安垂头看下去,果然发现一圈又一圈的巨大涟漪,从远处荡过来。 “很有可能是巨兽。”颜福咬着牙。 这么大的涟漪,肯定不是鱼群搅起来的,何况,极北之地的鱼群,早就和岛人一般,迁徙走了。 “迎敌!赵戈,你和苏四驶一艘海船,离远一些,准备歼龙弩。”徐安惊喊一声。 赵戈闻言,急忙点头,和背着歼龙弩的苏四,跃上了另一艘船,迅速变道。 他明白徐安这样做的原因,一来可以保住一艘海船,二来也能让苏四这个烽族人远离战斗,更好地架起歼龙弩。 烛苏和三米巨汉,立在最前,神色凝重。 伏屠扛着巨斧,颜福抽出了长剑。 徐安则双手燎起火焰。 战斗一触即发。 “轰隆”一声,随着一波极为霸烈的浪头席卷而来,两个如巨人一般的人形巨兽,疯狂踏海冲撞而来。 徐安看得眼睛发直,一脸不可思议,“冰猿!” 而且,徐安不用想都知道,这两头冰猿的其中一头,便是当初被封在冰壁上的那头。 这什么仇什么怨,离着万年冰山还有一大段距离,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伏屠同样是神色一凛,七个人当中,只有他和徐安曾经来过,见过冰猿。 “岛主,这怕是惦记着你呢......”伏屠苦笑。 摸了摸怀里的金色龙鳞,徐安猜得出来,肯定是因为抢走了这头冰猿的战利品,导致冰猿无比恼怒。 更可怕的是,随着冰山消融,这头冰猿明显有了同伙。 徐安估计,可能还不止两头。 冰猿虽然算不上巨兽,但以力气见长,破坏力是极为惊人的。 那头被徐安抢走金鳞的冰猿,眉心明显生了一撮白毛,此刻正恶狠狠地举起巨拳,往海船上轰去。 十余米的身子,动作极为敏捷,顷刻间拳头带着劲风,已经到了海船上空。 “拦住!”徐安惊怒,若是被打碎了海船,他们几个人只能踏海而战,情形会很不利。 烛苏厉啸一声。 登时,烛苏身后的三米巨汉,仰头大怒一声,一下子扑了过来,挡在所有人面前,“嘭”的一声,拳头对拳头,死死隔住冰猿的巨拳。 两股力量碰撞,让海船剧烈摇晃起来,一圈又一圈涟漪疯狂荡开。 那种场面,任谁看了,都会心头震撼。 听伏屠提过,三米巨汉的名字叫白狮,是头主烛苏的近侍,是那边世界近身搏斗的佼佼者,也是烛苏最为倚重的战力。 此刻,白狮两只手,同时按住了冰猿的两个巨拳,居然一时将冰猿的动作滞住。 徐安冷吸了一口气,冰猿的力量他是知道的,当初还借着冰猿的轰拳,击穿一小片冰封,逃到冰谷那边。 而这个白狮,挡住了冰猿的巨拳! “吼!”冰猿巨口一张,满嘴尖牙露出,明显在加大力道。 白狮也怒吼一声,脖子上,脸庞上,无数青筋暴起,不退半步。 “动手!”徐安大喝,率先燎起火焰,衍生出几头火马,往冰猿脸面冲撞而去。 伏屠高跃,巨斧一抡,甩将出去,朝着冰猿猴头般的头颅斩去。 冰猿见状,怒瞪了徐安几眼,不敢再恋战,狡猾地撤后身子,避开了攻击。 白狮喘着气,嘴角边已经有血丝渗出,目光复杂地抬头。 人世间最强横的力量,在这些上古异兽面前,却是这样渺小无比。 “一、二、三......四!岛主,一共有四头冰猿......”伏屠声音发沉。 徐安抬头,不知何时,又有两头冰猿急急跃来,踏海挡在海船前方。 “这些东西,要是再多一些,恐怕连巨龙都不怂了......”颜福惊声开口。 何止是不怂,连金龙的鳞片都扒下来了。徐安神情发冷。 如今这局面,极为凶险,一头冰猿尚且这么难对付,如今却是四头!即便要调头,也肯定来不及。 这时,伏屠又是一声惊叫,颤着手,指着前方。 “又有一头巨兽来了......” 所有人闻声,但止不住地身子一顿,这还没到极北之地呢,怎么就出现这么多上古巨兽了。 莫非真是冰山消融,巨兽都醒了? “是海龙!”颜福沉声道。 “龙类巨兽吗?”伏屠惊问。 颜福摇头,“算不得龙类,这种海龙,是鱼化龙的异变,化龙失败,变成半鱼半龙的巨兽,在上古之时,极喜欢掀起海啸......我们很危险。” 正如颜福所言,一头几十余米长的怪鱼,偏偏头顶双角,遍身黑鳞,尾部细如长蛇,似乎是听见了响动,也急速地掠了过来。 “岛主,怎么办?”伏屠咬牙道。 徐安神色凝重,那头额堂生着一撮白毛的冰猿,还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们弃船,退到苏四那边,告诉苏四不要动手。”徐安沉吟了一下开口。 “岛主你呢?” “我自有办法。” 徐安和颜福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颜福踌躇了一下,终究率先往另一艘海船跃去。 “瓦西西!”烛苏不退,和白狮位列徐安左右。 徐安不懂说蚩尤古语,仓惶之下,只得推了烛苏一把,将他推下了海,白狮似乎骂了一句,也冲入了海里。 伏屠默然看了徐安一眼,跃船离开。 “岛主!小心啊!” 徐安推动气劲,海船疯狂往前冲去。 瞬间,在徐安的燎手功下,又化成了一艘火船,烧得极旺。 那几头冰猿,似乎对火略有顾忌,看了好一阵,才忽然暴起,齐齐追着火船,特别是那头额堂生毛的冰猿,追得最为夸张,恨不得拦住徐安,然后一巴掌拍死。 火船左拐右拐,穿过四头冰猿后,离那条所谓的海龙也越来越近。 353 唤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面上,由于近了极北,寒风凛冽。 徐安独自推着火船,往前疾冲。 “我明白了,徐安这是驱虎吞狼,那头冰猿恨死了徐安,肯定会追着徐安的!”伏屠大喜。 颜福没说话,眼神复杂。 这一生,他看懂了很多人,唯独徐安,他从来没有看懂过,明明这么小的年纪,身上的担当却比所有人都多,说他盖世英伟,却偏偏为了一泄私仇,不管不顾杀死了马长歌,说他是枭雄吧,但在巨兽来袭之际,拼着帝岛灭绝的凶险,又在帝岛不退不避,阻止巨兽南下。 颜福和徐安说过,五龙降世之后,以实力划分,徐安必定会是其中一个,即便徐安没有和他说金蟠的事情,但他已经隐隐猜得出来。 火船临近海龙,海龙极为恼怒地嘶吼,似乎见不得这渺小的人类,居然敢冒犯自己。 徐安身后,那头冰猿死死追着,不顾一切地冲撞而来。 听人说过,上古巨兽多多少少都有智慧,但相较于人来说,相较于运筹帷幄的徐安来说,这等刚开启灵智的思维,显然还不是对手。 嘭! 海船冲撞上巨大海龙,冰猿的拳头也挥打过去。 徐安平静地笑了一下,一个侧身,避过冰猿的拳头。 “昂!” 海龙暴怒的厉啸,在徐安身后响了起来。 徐安飞快地掠动身子,没有往后看,他知道,后头肯定已经大打出手,巨兽之间,若是性子都暴戾一些,只需点一下火,很容易引起大战。 四头冰猿围着海龙,疯狂地捶打起来。 海龙不断摆着巨大的头颅,四下撞去。 那头额堂生白毛的冰猿,原本还死盯着徐安的,被海龙撞翻一次之后,愤怒地冲过去,奋力捶打在海龙身上。 “走!”徐安跃回海船,脸上全是汗水。 没有人异议,合力用气劲推动,远远绕了一个方向,继续往极北之地驶去。 这还没到极北呢,便是这样的险境了,可想而知,在极北之地上,必定更是凶险重重。 ...... 离岛。 死火山外面,已经过了几天。 廉的脸色很不好,一个年纪颇大的老人,风餐露宿地守着。 “不用劝我,我就等着,看陈西风死,若不死,我也要亲手撕了他!”廉冲一个在旁劝说的供奉吼道。 以往,在离岛之上,廉的脾气以温和见长,在供奉和仆人之中,颇有声威。 到了现在,由于万庚风荼毒了离岛,廉也随着变了个人一般。 死火山外的风沁人地凉。 死火山里,却不见半丝轻风。 淳于狗捡起一个发霉的柑橘,连皮也没剥,就把那团已经霉白得发毛的东西,急急塞入嘴里。 下了死火山四五天,带着的食物,在两天前就吃光了。 万庚风看都没看,失去血色的脸,依然显得无比清冷。 斜洞已经走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延伸的火山泥道,极窄,似乎由于人迹罕绝,无数不知名的阴暗藻类密密麻麻地攀爬。 “岛主,会不会没有巨龙的?”淳于狗有气无力地开口。 万庚风没答话,这种废话,他一向不喜欢浪费口水。 正当淳于狗还要再嘟嚷几句的时候,忽然整个人身子一顿。 宛若打雷一般,一声沉重无比的鼻息,遥遥轰响起来。 万庚风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总算,总算是到了。 继续往前走,忽然之间,气温越来越燥热,脚板踏在火山泥上,仿佛踏在烧热的铁板一般。 淳于狗佝偻着身子,原本就行动不便,无奈之下,只好咬着牙,慢慢用手爬过去。 万庚风没有丝毫停滞,踏过炙热无比的火山泥路,行了约一个时辰,前方位置终于豁然开朗。 一声轰雷般的响动,晃得人站不稳身子。 “岛主......龙、是火龙啊!”淳于狗惊叫。 万庚风怒瞪了一眼过去,他自然也看见了,但在这巨龙面前,如今大呼小叫,不管怎么想,总是不好的。 偌大的死火山底谷,如万庚风猜想,果真盘卧着一头巨大无比的螭龙,全身通红,还有不少火星子偶尔打亮在龙躯之上。 底谷周围,不生一草一木,尽是烧焦的味道蔓延。 偶尔还看得到一些枯骨,估计是以前淳于家人供奉的牛羊类生物。 螭龙龙首摆了一下,朝着万庚风的方向,一口无比燎热的鼻息扑面而来。 登时,万庚风身子布满火星,瞬间被灼烧起来。 万庚风被烧得头发尽去,咬着牙身子不动一下。 他虽然猜不透这些龙类巨兽的脾气,但他明白,这螭龙肯定已经醒了,或许在考验他呢? 一旁的淳于狗明显有点失态,佝偻着身子,往底谷角落里退。 火势逐渐散去,万庚风全身发黑,皮肤被烧得焦烂,咬紧牙关没出一声。 隔了一下,螭龙抬了抬龙首后,又继续卧了下来。 “狗儿,过来。”万庚风嘶哑喊了一声。 淳于狗沉默了一下,最终慢慢走了过来。 “狗儿,你弯下身子,替我看看身子的伤。”万庚风平静道。 淳于狗脸色复杂地看了万庚风一眼,垂下了头,忽然,又很快抬起了头,冷不丁地回头看。 万庚风扬起的手掌,略微颤动。 身子被烧伤,让他的行动,终究是慢了些。 “岛主!你要做什么?你果然要杀我!”淳于狗脸色发怒,敏捷地爬到一边。 万庚风闭了闭眼,微微叹气。 螭龙的龙首,又摆了一下。 “狗儿,你误会了。”万庚风平静道。 淳于狗脸色发白,“一路上我就在想,我这么废,武功又不高,你为何要带着我这个累赘?友谊?二岛主?你连自己的岳父和妻子都能杀,我算什么?我猜猜,你是想我跟着下来之后,作为礼物供奉给巨龙吧?” “狗儿,你真的误会了,我讲过的,我会带着你建立新势力,让你重新缔造一个淳于家族。”万庚风笑道。 被人猜到秘密的感觉很不好,不过,他当初拉拢淳于狗,也正是因为淳于狗为人机灵。 淳于狗咧嘴,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抓在手上。 “不如这样,岛主,你让我杀了吧,等我得到了巨龙,来年给你多烧些纸钱如何?” 万庚风叹了口气,“你不行的,哪怕你得了巨龙,也不是徐安那些人的对手。” “闭嘴!”淳于狗怒吼,举着匕首往万庚风刺来。 人要活命的时候,往往是疯狂的,不管不顾,舍命乞活。 万庚风不躲不避,任由淳于狗的匕首插入胸膛,随后,奋力地将淳于狗的身子往前重重一推。 淳于狗本就武功低微,瞬间,被一下子推到了螭龙面前。 “离岛岛主万庚风,特备重礼!”万庚风沉声吐出一句。 那原本卧在地上的龙首,忽然昂了起来,极为敏捷地咧嘴,叼住摔过来的淳于狗,再一口吞到上下颚,嚼了几下,迅速咀嚼起来。 螭龙身上的火星,也瞬间灼烧全身,映照得整个底谷一片通明。 万庚风大喜,正要起身的时候,发现螭龙很快又垂头卧下,看都没看万庚风一眼。 万庚风顿住,心底不断盘算,莫非,这螭龙还瞧不上他么? 传说龙类巨兽是极为傲气的,哪怕要寻主家,恐怕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听说马家的白蛟,可是死了上百个供奉,最后才请到淮城里的。 354 凿出的万年冰山通道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上古巨龙,性子都是极为傲气的,这种天地间最神威的巨兽,哪怕是择主,也会仔细考量一番,或者恶味相投,或者精诚所至,又或者有和巨龙沟通的秘法...... 总而言之,从古到今,虽然也有不少巨龙偶尔出世,但十分罕见,淮城马家得到白蛟,也是颇费了一番大功夫。 避过冰猿和海龙的围剿之后,徐安一行七人,只剩一条海船了,谨慎地缓缓往前。 幸好,一路之上,除了偶尔出现的小异兽和冰坨,没有再碰到恐怖的古兽。 “到极北之地了。”伏屠的声音里,没有半丝到达目的地的高兴。 换句话说,应该更紧张才是,极北之地由于冰山消融,眼下才是最危险的地域。 徐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七个人将海船藏好之后,小心翼翼地踏上了万年冰山下的冰层。 冰层上,明显还渗着水迹,脚板踏着极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更别提跃跳了。 按着徐安的意思,是让烛苏带着他们,前往凿穿万年冰山的地方,看一下有没有异常,毕竟因为冰山被凿穿之后,才引发了一连串的冰山消融。 据说,烛苏和几十个属下,是用一根上古巨兽的顶角,凿了差不多几年,才堪堪打穿了一个洞。 “烛苏说,凿穿冰山之后,许多冰壁很快崩塌,当时情况太危急,他们穿过冰洞之后,便迅速离开了。”伏屠看了烛苏一眼,凝重开口。 徐安皱了皱眉。 万年冰山,古籍上讲,是因为禹皇治水,将陆地上惊人的天洪引入海里,天洪无法与海水同化,涌向极北之地,随着年月流逝,逐渐堆叠成了万米高的冰山。 如此,便隔开了两个世界,也停息了炎黄后裔和蚩尤后裔无休止的争斗。 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手,特意终止了战争。 而现在,烛苏等人为了逃避追杀,迫不得已凿穿了万年冰山。看似偶然的事故,但实则更像是顺应自然的惊变。 “烛苏还说,他们刚逃到海面,便听到了许多古兽的怒吼......”伏屠声音发沉。 这一句话,无疑更笃定了,万年冰山确实凶险无比。 一行七人,在烛苏的指路下,尽量脚步放轻,慢慢往前走。 沿路,冰柱一根又一根地砸下,被颜福举着剑,谨慎地削碎,化成无数雪雨,打在人身子上,凉冻的感觉沁得人身子发麻。 “你们听?”伏屠忽然停了下来,一脸惊色地回头。 徐安等人屏住呼吸。 忽然间,一声极为暴戾的嘶吼,远远传来。 “巨兽?”颜福脸色惊惶。 徐安咬牙,点了点头。 这等嘶吼,普通的异兽根本发不出来。 类似这种情况,徐安早就预测到,万年冰山消融,原本冰封的上古巨兽,肯定也会随着冰水化开,惊醒过来。 “动作轻些,别让它发现了。”徐安沉声开口。 此行来极北之地,为了探查极北之地的情况,徐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要寻到金蟠,如此,这种无意义的战斗,肯定是能避则避。 “按着巨兽苏醒的速度,恐怕过不了多久......会更有比角蛇这类巨兽还恐怖的存在,顺海而下,荼毒世人。”颜福脸色惊惶。 徐安默然,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后,嘱咐烛苏继续前行。 烛苏点头,仔细辨认着方向,迈步在最前方走了起来。 可一行人没走开多远,身后的巨兽嘶吼,越来越尖锐,似乎被什么东西激怒了一般。 “你们看!”伏屠忽然抬手,遥指着身后的方向。 徐安转身望去,整个人身子忍不住一顿。 远处的海面上,一头极其丑陋的绿躯巨兽,正不断挥舞着爪镰,疯狂地扫劈。 巨兽前方,一大拨的人影,悍不畏死地冲过去,和巨兽战成一团。 “那些人......好像和烛苏一样,都是裹着兽皮。”说着,伏屠目光看向了烛苏。 烛苏紧紧咬着牙,脸色阴沉。 烛苏旁边的白狮,亦是满脸怒容,恨不得立即掠过去。 “那边世界的人?”徐安一下子看出了关键。 烛苏捏了捏拳头,最终缓了口气,冲着徐安点点头后,继续前行。 “如今的极北之地,看来真是乱透了。”颜福苦笑。 冰山消融,不仅冰封的巨兽惊醒,而且由于冰山被凿穿,那边世界的人也有许多追了过来。 徐安猜想,这很有可能是烛苏不想过来这边的原因。 由于离得还远,庆幸没有被发现,很快,在烛苏的引路下,便走到了另一座冰山之下,离着万年冰山中心位置也越来越近。 “徐安,我的意思是,我们最好想办法将那个被凿穿的通道堵住,否则的话,那边的人来多一些,肯定会引起战争。”颜福一脸凝重。 炎黄后裔和蚩尤后裔,在上古之时,便打得不可开交。 徐安看了一眼烛苏,不知要说什么,通道若是封死了,换句话说,烛苏这些人便回不去了。 人皆有故乡情结,离开故乡的人,总似一撮无根浮萍。 “先看看再说。”徐安开口。 走到一处冰壁下,烛苏辨认了许多,终于停了下来。 徐安举头四看,忽然发现有些熟悉,这座小冰山,记得没错的话,应该便是发现冰猿和金鳞的地方,离着这里不远,冰山之后便有一处冰谷。 烛苏言语了几句。 伏屠翻译过来,“烛苏的意思,让我们跟着他往上爬,冰山顶上,便离凿穿的洞口不远了。而且,烛苏说,这座冰山里,有一条极大的金脉,不过他上次逃得太急,也只粗略辨认了一下。” 金脉? 徐安苦笑,莫非这算是另一种收获么? 万年冰山里,居然有金脉,果然是奇怪的地方。 冰壁之上,凸出的位置,几乎已经融去,整块冰壁,像镜子一般光滑,人要是攀爬上去,倒还真是一件难事。 而且,这座冰山看来是主山无疑,若是响动大一些,引起崩塌,恐怕会发生极恐怖的事情。 徐安沉默了一下,率先跃动,攀到高处一些,手一扬,将一把火焰扑打到更高的位置,很快,火焰便灼烧出一个不小的坑洼。 虽然落脚要难一些,但至少也可以攀爬了,唯一的遗憾,是冰水消融得太快,往往才刚灼烧出来,动作慢一些,便迅速化掉。 没办法徐安只好加了气力,将坑洼灼烧得大一些。 七个人小心翼翼地攀爬着,期间苏四掉队,摔下过一次。 徐安无奈,只好重新起步。 历经了七八次只好,七个人总是气喘吁吁地攀上了冰山一段距离。 当然,徐安没指望攀越整座冰山,毕竟,这主冰山起码有几千米高的距离。 按着烛苏所说,当初凿穿的通道,便在不到三百米处。 “到了。”伏屠小声吐出一句,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块凸出的冰壁。 徐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要知道,那边世界的人,便是从通道里出来的,若是被发现了,难免会有一场恶斗。 355 撞个开门红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冰山上往下看,已经极高,若是有恐高症的人,估计会吓得魂不附体。 一行七人总算有惊无险,慢慢移到了凸出的冰壁上,按着烛苏所言,凿出的冰山通道,便在这块冰壁前方。 徐安有问过,为何不在下方一些的地方凿,偏要在两三百米高的地方。 烛苏答,冰山百米处,起凿的时候,听见了巨兽嘶吼的声音,怕惊醒了,只好调高了些位置。 闻言,徐安又是一怔。 这万年冰山之处,果真是冰封了不知多少巨兽。 怕撞见那边世界的人,几个人的脚步放缓,沿着这块凸出的冰壁边缘,慢慢挪着脚步。 忽然,烛苏身后的巨汉白狮,蓦然暴起,回身一拳轰去。 两个同样裹着兽皮的人,不知从哪儿跃来,手里各自扛着一柄巨锤。 “敌袭。”徐安冷声道。 和烛苏这些人不同,那两个蚩尤族人虽然也同样裹着兽皮,但面色明显要阴厉得多,脸庞上还用鲜血刻画着奇奇怪怪的战纹。 颜福拔剑,二话不说,跃上去帮着白狮荡开蚩尤族人的攻击。 两个蚩尤族人暴戾地吼了一声,悍不畏死地挥着巨锤,往颜福砸来。 颜福避开,巨锤砸到冰壁上,轰然一声,整个冰壁仿佛都摇晃起来。 徐安大惊,若让这两个蚩尤族人再来几下,恐怕这方冰壁就要塌了。 庆幸的是,颜福和白狮联手,很快将这两个蚩尤族人打下了冰山。 “退回来一些。”徐安沉声道。 冰壁表面,裂纹已经缓缓攀爬,估计动作再大一些,就要塌下去了。 颜福和白狮两个人,脸色苍白地沿着冰壁角落,受力较小的地方,慢慢退了回来。 “走!”徐安咬牙。 这种情况,哪怕前方会遇见蚩尤族人,也不得不去了,左右这块冰壁,支持不了多久。 烛苏点点头,辨认了一下之后,率先往前走去。 又走到了约小半个时辰,冰壁前方,愈渐陡峭,跟着烛苏在翻过一座小雪峰的时候,后头的冰壁,像玻璃突兀爆裂,发出一声巨响,碎成无数冰坨,往下方掉摔而去。 徐安看得触目惊心,若是走得晚一些,恐怕他们几个,也要跟着摔下去了。 烛苏眼皮一跳,顿了顿后没有说话,继续带路。 终于,接着走了一段长路之后,见到了一处极为狭窄的孔洞,估摸着刚好只够一个人侧着身子过去。 想想也是,凭着烛苏这些人,根本没办法凿出一条宽敞大道来,哪怕是这个狭窄无比的孔洞,也是烛苏他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凿穿的。 七个人停在狭窄的孔洞前。 徐安和颜福对视了一眼。 无疑,继续往前走是极其危险的。 但若不走,很有可能失去一个剥开谜团的机会。 徐安原来想着,他和烛苏两人进去即可,但转念一想,将原本凝结的力量分散,无疑是一件蠢事情。 “都进去吧,左右都到这里了。”颜福开口。 徐安也正是这个意思。 烛苏沉默了一下,看了徐安一眼,也点点头。 七个人当中,最为艰难的,无疑是白狮了,近三米的壮硕身子,要通过这狭窄的孔洞,明显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当初是如何穿着走过来的。 烛苏走在第一个,紧接着便是徐安,然后是颜福......最后才是白狮。 狭窄的空间里,没法子畅行,只能挪着脚板,慢慢往前。 烛苏忽然开口讲了几句话。 伏屠迅速翻译,“烛苏的意思,是再走一段路,便会到一个冰洞里,里头空间很大,当初便是在冰洞里看见了金脉,不过......我们是走在冰壁的峭壁上的,据说烛苏这边有几个人摔死在了下面。” 徐安一下子没听明白,沉吟了一会,才弄清楚了伏屠的话。 按着烛苏的意思,应该是前方会有一个大冰洞,极其空旷,然后里头有金脉,当然,他们也会更凶险,脚下挪动的冰壁,是像悬崖上的峭壁一般。 估摸着当时凿穿万年冰山之后,烛苏这些人为了省力,没有换地方凿,而是选择看直接沿着冰洞上的峭壁前行。 不过,冰山里有金脉,这倒是让徐安很疑惑。 要知道,万年冰山可是天洪水堆挤而成的,并非是土壤,如何会有金脉。 极其小心的,七个人慢慢挪动脚板,终于觉得空间越来越开阔,但并非意味着可以缓过身子了,开阔的只是眼前的空间,并非是他们脚下踩着的冰层。 “岛主,你看下面......”伏屠忽然开口。 徐安怔了怔,顺着伏屠指的方向往下看。 这一看,整个人不由得脸色一白。 就在他们几个人正下方不远,烛苏嘴里的大冰洞里,一处冰壁上,一头五官狰狞的冰猿,被冰封在里头,双手还保持着一个下捶的动作。 “鬼东西。”徐安咬了咬牙。 实际上,徐安也觉得有点奇怪,为何这处冰山周围,冰猿如此之多。 “小点声,若是冰壁破碎,它可就活过来了。”颜福也沉声说了一句。 这一点,在场的人都明白。 庆幸的是,离着这被冰封的冰猿越来越远,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走在最前的烛苏,忽然又小声说了几句,大概意思是上次见到的金脉,明明是裸露在外面的,现在居然见不着了。 “是不是那里?”徐安皱了皱眉,指着离冰层远一些的位置,那处位置上,明显有金光微微闪动,像做小山包一样。 这冰洞极大,若不是徐安眼尖,还真是发现不了。 烛苏点了点头,冲徐安竖起大拇指。 徐安苦笑,眼下这情况,哪里还敢想着发财,即便真是金脉,他们也不可能打包回家吧。 没由来的,徐安忽然心头一凛。 “轰!”正在这时,一声似是崩塌的声音传来。 一行人皆脸色发白,只好先停了下来。 走在最前的烛苏,莫名地转过了头,一脸凝重。 “怎么了?”徐安惊声道。 伏屠声音发颤,“烛苏说,前面也有人在走过来......” 前面也有人在走过来?莫不是蚩尤古族的人? 他们在走进去,蚩尤古族的人在走出来,换句话说,岂不是要撞个开门红? 离着他们不远,还有一头被冰封的冰猿,若是响动大一些,恐怕真会把这头暴戾的鬼东西惊醒! 356 冰层上的对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偌大的空旷冰洞里,很不幸的,要和另一边世界的蚩尤族人相遇,就在踩着的狭窄冰层之上。 烛苏死死咬着牙,停下脚步。 眼下这情况,要退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即便退出去了又如何,外头那里,几十个蚩尤族人鏖战巨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徐安拍了拍烛苏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惊慌。 烛苏冲着徐安点了点头。 前方位置,挪动的脚板滑过冰层,声音愈来愈近。 徐安沉着脸色,抬头看去。 发现三四个裹着兽皮的蚩尤族人,也一脸吃了苍蝇屎的模样,抽出了各种武器,等着徐安几人。 这种时候,没有孰强孰弱,从冰层里掉下去,很有可能再也爬不上来。 何况,离着他们不远的位置,还有一头被冰封的冰猿。 让路?更是不可能,要知道,身为头主后裔的烛苏,向来和这些部落的蚩尤族人是不死不休的。 眼下,那三四个蚩尤族人压着声音怒吼。 徐安判断,估计在喊徐安他们让路,否则会动手之类的话。 动手徐安倒是不怕,他也极有信心,将这几个蚩尤族人杀死。 但,如今的境况......真的不适宜动手。 而且,激怒了这几个人,说不定会将脚下的冰层毁去。 “徐安,这种事情拖不得,快刀斩乱麻。”颜福声音凝重无比。 徐安还没说话,前面的烛苏忽然一脸怒色地暴起,抽出黑色长剑横斩过去。 对面的第一个蚩尤族人习惯性地避开身子,不料一下子不稳,整个人怪叫一声,摔下了冰层,撞到下方的一处小冰峰上,登时尸血四溅。 这一来,剩下的三个蚩尤族人如临大敌,不断喝叫,各自抽出武器,也绕着手往烛苏打来。 怕烛苏有失,徐安只好紧紧攀住烛苏肩膀,让他立得稳一些。 由于没法子放开手脚,徐安和颜福也不能绕过烛苏出手,对面的蚩尤族人在胡乱打了几招之后,怏怏地也停了手,退回去一些。 烛苏恨声骂了几句,回了黑剑,死死往前盯着。 两拨人瞬间陷入了僵局。 对面走在最前的蚩尤族人,忽然开口怒喊了几句。 “他在讲什么?”徐安转头,看着身后不远的伏屠。 伏屠神情带着嗤笑,“岛主,他在逗我们呢,让我们退出去,然后离开极北,他们既往不咎。” 徐安冷笑,“当我们傻子呢。” 先不说蚩尤族人的暴戾性子,单单这些蚩尤族人和烛苏的恩怨,就已经不死不休了。 前面,烛苏听完几个蚩尤族人的话后,已经止不住继续怒骂起来。 不一会,那三个蚩尤族人也跟着怒骂。 徐安惊了惊,幸好,双方的声音都尽量压低了一些。 颜福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徐安,作了一个弹指出去的动作。 徐安意会,意思是用剑气斩割?可这空旷的冰洞,若是因为剑气响动,冰层崩坏,冰洞塌落,甚至将冰猿惊醒,那可就大不妙了。 这明显不行。 但如此耗着,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蚩尤族人,源源而来。 沉了一下脸色,徐安转过头,示意颜福扶住自己的肩膀。 “你要做什么?”颜福问。 徐安沉默了下,做了个弹指的动作。 但弹的,并非是剑气,而是他自己。 虽然说残影若是速度够快,是可以沿着冰壁攀爬的,但谁也说不好,若是一个失误,残影连体,恐怕连徐安也会摔下去。 徐安略微弓了弓身子。 颜福一怔,显然明白了徐安要做什么,凝重着脸色,用手攀死了徐安的肩膀。 风起。 烛苏莫名地转头,只觉得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眼前一跃而过。 随后,随着一声惊慌无比的吼叫,第一个蚩尤族人被推了下去。 徐安回身,喘了一口大气。 化出残影所需要的气力,消耗是极大的。 对面,余下的两个蚩尤族人面面相觑,还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一阵怪风,便有人摔了下去。 颜福皱着眉头,忽然叫了一声,指着洞壁上方。 其实洞壁上方什么都没有,为的,只是吸引住那两个蚩尤族人的目光。 又是一声怒吼。 第二个蚩尤族人,被徐安化出的残影,一下又推下了冰层,撞在一块冰柱上,贯体而亡。 徐安回身,气喘如牛,身子已经略微发抖。 剩余的最后一个蚩尤族人,明显已经脸色惊惶,眼色复杂地盯着徐安几人,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 “他在说,若我们再动手,他便同归于尽。”屠夫惊声道。 同归于尽,只要重击在身旁的冰壁上,极有可能引起崩塌。 烛苏眼神清冷。 徐安沉吟。 忽然,不知哪儿吹起一阵凉风。 那个蚩尤族人惊叫一声,抡起手中的巨锤,重重轰在身旁的冰壁上,一下,两下,三下,完全像个不要命的疯子一般...... “咚咚”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撞击着每一个的心头。 噼啪! 已经听得到冰壁爆裂的声音。 那个蚩尤族人还在疯狂地用巨锤抡打着,力道越来越大。 “该死!”徐安怒叫。 第一块冰壁“轰隆”一声塌落,整个空旷的冰洞剧烈摇晃起来。 “往那边跃下去!”徐安指着偏左的方向,那里正好是一处空地,先前的三个蚩尤族人,正是因为下方是凸起的冰柱峰,才会惨死。而且,与其等冰壁崩塌再跳,倒不如先离开这危险至极的冰层。 一行人没有犹豫,迅速退回了一些,跟着徐安,一下跃起身子,跳落到空地上。 虽然有些高,身子也因此砸伤了一些,但总体来说,还算有惊无险。 那个蚩尤族人可没有那么好运了,随着身旁的冰壁塌落,整个人连着巨锤一下摔倒下去,撞在一处冰柱上,身子扭曲地头破血流,没几下便咽了气。 虽然蚩尤族人死了,但他疯狂撞击冰壁衍生的大祸,还在发生。 响动太大,空旷的冰洞里,明显也受了波及,不少原本悬在洞顶上的冰柱,一根根被震得断裂,“索索”地往下砸。 这种情况之下,已经顾不得,颜福挥着长剑,将砸到眼前的冰柱削碎,化成冰渣。 几个人慢慢往冰洞角落里退去,指望着这冰柱砸完之后,一切会平息,到时候再想办法离开这个空旷的冰洞。 让徐安最担心的是,那头原本被冰封在冰壁里的冰猿,也会惊醒,到时候,可真的歹势了。 可老天爷偏偏让你过得不如意,过得生不如死。 说什么偏来什么。 伏屠颤着手指,嘴里的声音已经带着仓惶,“岛主......它醒了。” 357 金蟠苏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岛主,它醒了。” 伏屠的话,一下子让众人心头发悚,那头冰猿要是醒了,在这封闭的冰洞里,无疑是一场噩梦。 徐安抬起头,往冰壁放心看去。 那头原本被冰封在里头的冰猿,由于轰塌,原本双手下捶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弯曲,最要命的,压着冰猿的冰壁,此刻已经攀爬满了裂纹。 裂纹还在疯狂攀爬,估计要不了多久,整头冰猿便会破冰而出。 这空旷的冰洞里,偏偏没有任何躲避的地方,满眼尽是凸起的冰柱,当然,除了角落边上,那一处诡异的金脉。 若是和冰猿打起来,必然会因为动静太大,引起更加剧烈的崩塌,到时候,徐安一行人,可真地求生无门了。 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好慢慢往角落里退,期望这头即将破冰而出的冰猿,不会注意到他们。 “哐啷!” 连续不断的碎冰声,听在人耳朵里,宛如催命的音符。 随着一声压抑无比的嘶吼,冰猿已然醒了过来,摆着猴颅不断环顾左右。 显然,徐安几个人的位置暴露无遗。 令人不解的是,冰猿只淡淡扫了一眼过去,便不再注意他们。 “这怎么回事?不是说冰猿性子最霸道么?见着我们肯定要冲撞过来的?”伏屠疑惑。 徐安也疑惑,冰猿他也打过了几次交道,如伏屠所言,冰猿性格确实十分乖张暴戾。 眼下,这头冰猿没有任何进攻他们的意思,而是缓缓退回角落,随后,疯狂地往自己胸口奋力捶打,嘴里发出刺人耳膜的叫嚣声。 “在呼唤同伴?” 徐安缓出一口气,一下也没明白其中的意味。 一般来说,冰猿虽然个头不大,但无比好战,除非遇到相差太多的对手,才会群而围攻。 这冰洞里莫非还有一头上古巨兽不成? 正当徐安想着,忽然间,十几头冰猿破开头顶的洞壁,疯狂嘶喊,一只接一只地冲撞下来,不少冰猿身子上,还渗着淋淋的血迹。其中有两头,跃下的时候身子打偏,撞在巨大的冰柱上,凄叫一声之后,不知死活。 不要命了么? 徐安咬着牙,猜不透这些冰猿悍不畏死地冲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猛然间,徐安心底又是一个激灵,迅速转头去看。 在第一次见到金脉的时候,他总觉得不对,再纯正的金脉,也不会这样暴露在地表之上,而且,这金脉的颜色,居然不掺一点杂质,金黄地炫人眼睛。 这个颜色,好像有些熟悉...... 轰!轰隆! 冰洞被十几头冰猿冲撞开洞壁,一时间疯狂崩塌下来。 “退后!”颜福惊喊。 原本便在角落里,还要如何退后,一行七人只好脸色不安地绕到一处较大的冰柱后。 徐安有想过,趁乱从冰猿破开的洞壁跃出去,可那群冰猿死死地站在下方,何况,冰猿是十余米高的身子,跳力卓绝,而他们这些人,哪怕竭尽气劲,也未必能跃得上去。 “能让冰猿这样动怒,肯定是死敌了。”颜福沉声吐出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死敌?当初徐安第一次看见冰猿的时候,那头额堂生白毛的冰猿,手爪里揪着一块金色龙鳞。 莫非是...... 等等! 徐安满脸惊惶地站起来,咬牙惴惴往前看。 那一处所谓的金脉,已经越来越宽,甚至,还有许多类似白色须发的东西,不断摆动。 而那些冰猿,疯狂嘶吼,全都悍不畏死地往“金脉”冲去。 “金蟠......”徐安喃喃碎语,脸色已经发白。 这根本不是什么金脉!而是金蟠的龙尾,此刻,那道金灿灿的龙尾,已经掀了起来,横扫而去,将首当其冲的一头冰猿扫飞,撞到远处的冰壁上,发出巨响。 “这是......龙。”颜福咽了一口唾液,惊声道。 巨大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侧目。 那道金色的龙尾,神威无比,此刻已经越掀越高,下拍的时候,将第二头冰猿砸成了肉酱。 “吼!”剩下的十余头冰猿,没有丝毫停顿,悍不畏死地冲过去。 其中三四头,趁着金龙没完全起身,居然跳到了龙尾上,咧开了血口,便疯狂地开始啃噬。 一时间,“咔咔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冰洞。 “昂!” 一声清亮无比的龙吟响起。 冰洞剧烈摇晃,洞壁上的冰柱,突然断去许多,如世界末日一般,轰然往下砸。 徐安一行人不敢大意,齐齐动手,挡住下砸的冰柱。 “这里没法呆了,再迟一会,恐怕真会被活埋。”颜福一边说着,一边扬手指着上方被冰猿撞开一个口子的洞壁。 颜福的意思,是现在趁乱离开。 徐安苦笑,以颜福的实力,估计是没问题,徐安应该也可以,但剩下的人呢,比如赵戈和苏四,功夫并不高,必然是跃不上去的。 “吼!”又是一声怒吼。 两头冰猿被金色龙尾甩飞,一下子摔到远处,其中一头,居然手爪里,还揪着小半片金色龙鳞。 徐安眼皮一跳,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看到冰猿,会有金色龙鳞在手了。 这群冰猿明显狡猾异常,知道金龙要起身子,死死按着龙尾,不让金龙挪动半寸。 徐安想起孙裴的话,要和金蟠取得沟通,往往是恰到适宜的机会更好,眼下不正是么! “你们退后些。”徐安冷然吐出一句,双手燎起火焰,急速往前掠去。 “徐安!回来!”颜福大惊,一下子没明白徐安要做什么。肉搏冰猿,这无异于送死! 一头在外面些的冰猿,看见徐安掠来,恼怒无比地一只巨手捶下。 徐安侧身避过,巨捶砸到旁边的冰壁上,顿时轰出了一个几米宽的坑洼。 徐安缓了缓气神,更加谨慎地往前,随后扬手,奋力洒出一片烈焰。 原本围着金色龙尾殴打的十余头冰猿,见着烈焰之后,明显滞了一下动作。 “昂!” 正在这时,一声似乎已经动怒的连绵吟声,更加清晰地传来。 整个洞壁,随着吟声的起伏,不断再次剧晃。 那十余头冰猿,如临大敌一般,四下奔跑怪叫,有两三头,甚至往洞壁上跃,似乎想逃出冰洞。 徐安咽了咽嗓子。 他发现,自己面前的冰层,忽然间发出冰裂的声音。 “徐安,退回来!”颜福等人大急。 那可是龙类巨兽啊!甚至比白蛟更为可怕的存在! 徐安没有动,依旧目光灼灼地往前看着。 然后,一个巨大如马鹿般的头颅,缓缓破冰而出,唇生白须,角如石林,颈背上的白须发顺而晶莹。 徐安曾经想过无数次,和金蟠遇见的场景。 从来没有想过,像这样一人一龙四目相对。 金蟠缓缓别过头,不再看徐安一眼,转而扑咬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冰猿。 不到几个眨眼,四五头冰猿被金蟠瞬间扑杀,剩下的,带着悲戚无比的怪叫,往洞壁上跃跳,夺路而逃。 358 黑蛟之争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死火山底。 万庚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期间,他真的敞开心扉,对着面前的赤色螭龙,说了无数的话。 他不指望螭龙能听得懂。 这是一种告慰,对生命的告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虽然他万庚风是个坏人,是个恶人,是个造孽无数的人,但同样的,人活了一世,总有些舍不得忘不掉得不到的遗憾。 赤螭依旧盘着巨大的龙身,将龙首卧着,偶尔会抬起眼皮,扫两眼万庚风。 “你大概觉得我很有趣,你若是跟着我出去了,外面的世界会更有趣。”万庚风笑道。 赤螭没理他,转过龙首,继续卧眠起来。 万庚风垂头,捡起一截被烧焦的骨头,嘴巴微动。 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淳于狗的尸骨。 人要是饿疯的时候,又想不顾一切地活下去,肯定会做出许多悖逆天伦的事情。 万庚风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 死火山外,廉已经是满脸风尘,依然没有离去,算着时间,死死守着死火山。 “统领,那个陈西风应该死了,都这么多天了,下面又没有吃的,肯定会饿死。”一个供奉劝道。 廉没有答话,抬起头来目光灼灼。 “陈西风是个恶人,好人不长命,恶人存千年,他多的是法子让自己不会饿死,我不放心,我就守死他,哪怕同归于尽也好!” 供奉诺诺退开。 淮城里,马跃天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黑蛟的消息,相反,白蛟变得越来越暴戾,在前两天,甚至还试图将巨塔撞塌,幸亏马跃天力阻苦劝,才让白蛟罢了手。 “为何还没有消息!”从巨塔下来,马跃天一脸怒气。 他气徐安,气烽族人,但没法子,哪怕是听说徐安离开了帝岛,他依然不敢再去招惹。 白蛟伤了,马家供奉死的死伤的伤,再加上士气低落,根本不可能再对帝岛发起一次进攻。 被马跃天揪住的老供奉颤颤巍巍,“我已经按着家主的意思......将赏金提到两千船资源了......” 马跃天脸色颓丧,缓缓松开了手。 如今的马家,不时有供奉叛离,连更木郎那些人,对于马家的态度,也是敷衍多过恭谦。 为了寻到白蛟,马跃天这一次,真是大出血了。 两千船资源,足以新立一个大势力了。 俗世,邺城之外,一方老梅林。 老葛佝偻着身子,装扮如老农,扛着一把锄头,步履蹒跚地往一小排砖瓦房走。 时近天昏,离着老梅林不远的村落,已经有人开始烧火做饭,从烟囱上升起一道道袅袅的炊烟。 相形之下,老葛孤身一人,抖着手开了门锁。 无人替他点灯,无人替他生火做饭。 自从儿子死在了地宫之后,他便遣走儿媳,独自一人寡居。 陪伴着。 守望着。 脚板之下,是一处地宫,这是老葛家世代相传的秘密。 只是在这一代,即将断去守墓人的传承。 老葛累了,寻思着不会再让子孙守在这里,待他临死之前,就会将那枚地宫钥匙,用旺火烧化。 如此,地宫里的东西,便永世不得出来了。 老葛搬出一张竹椅,坐下来想,一边想一边笑,笑得老泪浑浊。 “我的老师,确实做过关于古兽的研究,不过很遗憾,他现在离世了,我不想谈这种事情。”邺城大学里,一个年轻人礼貌回答。 对于更木郎这种人来说,即便是穿了商务西服,也总有一股野蛮的气息表露在外。 既然是野蛮人,当然不会和你文绉绉地讲道理。 更木郎很直接地扬起巴掌,拍了下去。 年轻人痛叫一声,爬起来急忙大声呼救。 更木郎咧着嘴大笑,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供奉,同样是笑出声来。 如今的海上世界,由于古兽和巨龙的出现,早已经秩序大乱。 谁还顾得上谁啊。 围过来的人,很快被一个鬼岛供奉打退。 更木郎拍了拍手,将年轻人揪到半空,一路往前提着走。 “现在想谈了么?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你若还是不想谈,那咱们就别谈了。”更木郎淡淡道。 年轻人大惊,在半空咳了几嗓子之后,急忙应声点头。 杨荡云远远站在人群之外,面色很不好,经常作为帝岛的特派员,杨荡云自然也认识更木郎。 徐安的意思,是问老葛拿到地宫钥匙,或者直接请老葛上帝岛,若是不给,可以动手来抢。 可惜还是晚了些,这才来邺城,便看见了来势汹汹的更木郎等人,原本还想探查一番,如今看来,目标应该是一致的,同样是为了黑蛟地宫的钥匙。 没有丝毫停留,杨荡云立即转身,往徐安说的老梅林跃去。 “老师为了研究......经常去一处叫老梅林的地方。”年轻人一边咳着,一边回答。 更木郎笑了笑,松开了手,年轻人惊惊乍乍地摔在地上。 ...... 用竹刀缓缓剐着一位钓上来的草鱼,老葛神色略微欣慰地笑了笑。 剐完鱼,为了去腥,老葛转身,准备去菜地里折几枝香菜。 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站在他的面前。 老葛垂头皱眉,随即又换上一副老农的模样。 “吃饭哇?外乡人!” 杨荡云摇头,“我家主人叫我过来,说上次关地宫的时候,忘了向你讨钥匙。” 老葛顿了顿,沉默了一下,“你家主人该知道,这是守墓人的东西,向来是守墓人自己带着的。” “已经有人准备追到这里了!”杨荡云沉声道。 和更木郎打起来,杨荡云自问,恐怕没有多大胜算。 若是让更木郎得到地宫钥匙,从而再得到黑蛟,再通知马跃天的话...... 杨荡云不敢想,到时候海上世界,肯定又是一番大乱。 白蛟黑蛟,合抱一体战巨龙。 “叫你家主人亲自过来,我自会交给他。”老葛不再看杨荡云一眼,转过身子。 这一生,他见过许多居心叵测的人,理由总是林林总总。 当然,如果徐安亲自过来,他还是很愿意相信徐安的。 “老先生,来不及了!”杨荡云大急。 远处的竹林,似是被急风撩起一般,开始疯狂地摇摆。 杨荡云如临大敌。 老葛看向半空之上,那几个如燕子一般掠动的身影,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那尾原本在案台上的草鱼,也痛得一下子挣扎跳下,沾了满身的泥。 359 他日,我们将携手而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白虬山上有白虬,对于这个古而有之的传闻,很多人都会不屑一顾。 不仅兽门在此地寻过,大大小小的各方势力,也在此地寻过。 得到的线索,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鳌猿这般的恭谦和毅力。 数不清的海水,从白虬山泼落,到了如今,太阳日日地晒,已经在山底下,结出一层层的盐碱地。 为此,甚至有偶尔过路的俗人,会特地沾巴一点放入嘴里试试盐味。 鳌猿略微动容。 坐在山顶之上,他不会再刻意乞求白虬出世,他知道,白虬到了某个时机,必定会出世。 “周长老啊,我还能活几十年呢。”鳌猿垂下头,淡淡笑道。 兽门必兴,是鳌猿对周长老的承诺。 而兽门必兴的条件,则是白虬山下,这一头神秘莫测的白虬。 ...... 和鳌猿不同,杨荡云是极不希望黑蛟出世的。 黑蛟出世,和白蛟合抱一体,必定会更加荼毒。 可惜,他无法退敌。 老葛被打伤,那串磨得光亮的青铜钥匙,已经被更木郎抓到了手上。 更木郎略微恼怒地瞪着杨荡云,身子腹下,还有血红的腿印,杨荡云的腿功,着实让他差点翻船。 “我不杀你,并非是怕帝岛怕徐安,我这个人不喜欢乱杀无辜罢了!”更木郎尽量让语气放缓。 杨荡云咳了几口血,抬头冷笑,“做马跃天的狗儿,你倒是挺开心的。” 更木郎咧咧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凡有点实力和底牌,谁愿意做别人家的狗儿呢。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几个供奉点头,围住杨荡云。 更木郎沉默了下,将老葛扶了起来。 “老兄弟,并非是我要伤你,实在是情非得已。” 老葛抬起头,老农的神色已经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笑的表情。 “你真要去打搅它?” 更木郎抱着手,“你说错了,我是去邀请它。而且,我觉得要提醒你一下,我可以很轻易地找到你的家人朋友,所以我希望你配合。” “你们都不明白,都不明白,为何黑蛟和白蛟要分开。”老葛垂头叹息。 “为何要分开?一公一母闹分居?”后头的供奉大笑。 “龙,没有性别之分。”老葛声音发冷。 更木郎摆摆手,示意属下安静。 “你真要打搅它?”老葛重复了一次。 更木郎顿了顿,眯起眼睛,“我讲过了,这是邀请。” 老葛神经质地笑了一声,不再问话,大步凛然地往前走。 有的人,一直守着一座宝藏,却从不挪用,因为他明白,这些东西不属于他。 打断几株新生的树木,揪出树根拨开层层泥土,一方约有普通门大小的地窖,出现在眼前。 老葛起手,将地窖拉开,一股剧烈的腐气渗出,呛得人鼻子生疼。 从地窖走入,拐了约半个时辰之后。 又是一扇巨大的铁门,死死挡着。 铁门上,一把巨大的龙头锁,显得无比庄严。 更木郎大喜,略微颤抖地扬手,指了指铁门。 “在里头,钥匙开龙头锁。”老葛淡笑。 更木郎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退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老葛。 “要怎么沟通,比如,让它听我的话?” 老葛大笑起来,笑得眼睛有泪。 “它喜欢吃人,多吃点就听话了。” 更木郎一顿,想起淮城里的传说,那头白蛟,好像是经常吃马家仆佣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让它出世,都以为是祥瑞?都以为是神龙?它可是蛟啊,上古时期为祸一方的恶蛟!”老葛悲声道。 “我儿子因为它,所以死了。” “我也不想守着了,你喜欢,你便拿走罢。若是日后发现把控不住,让恶蛟祸世,你大可回来躲到这地宫里,多备些粮食,这地宫可是牢不可破的。” “放过我的家人。” 更木郎眯着眼,没明白老葛的意思。 老葛抬头,定定看着铁门上的龙头锁,忽然一下暴起,整个人往龙头锁撞去,撞得满头是血,随后,身子软绵绵地瘫倒。 铁门里,一声冲天怒吟响彻耳际。 更木郎踌躇了一会,终究没有打算立即开门,而是缓缓退了出去...... 杨荡云满脸惊怒地看着不远处村落的火光,刺痛了眼睛,惨叫声,求饶声,手起刀落声...... 杨荡云要起身,被更木郎死死踩住。 “别逼我杀你。”更木郎咧嘴。 “来!”杨荡云大吼,曲腿往上踢去,无奈身子伤重,刚踢到更木郎身前,便被更木郎一下捏住,随后一扭,顿时捏断了腿骨。 杨荡云气喘如牛,抬起头来,死死瞪着更木郎。 “不能怪我,它喜欢吃人。”杨荡云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海上世界已经生乱,开辟新的秩序,总是需要一场血的洗礼。” “去你妈的洗礼!”杨荡云吼道。 他曾是文家人,但哪怕是文家人,做人做事还算有底线,而这个更木郎,为了达到目的,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密密麻麻的尸首,堆叠在地窖之外,几个鬼岛供奉,略微脸色发白地一具具扛到地窖里头。 老梅林下了一场雨,雨水很大,却无法冲刷去满地的血腥气。 ...... “我想保护很多人。”徐安抬起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在面对着金蟠的时候,吐出了这么一句。 他一直不想做英雄,但绝对不会逃避。而且,若是那些恶龙荼毒世间,覆巢之下,他和陈薇薇相厮相守的小九九,根本不可能实现。 颜福嘴巴抽了抽,没明白徐安这句话,对眼前这头巨大的金龙,会有什么作用? 徐安知道的。 自上古之时,金蟠便性子正,在没归顺五龙氏之前,便时常会去屠杀恶兽,而在炎黄二帝大战蚩尤的时候,更是身先士卒,怒战蚩尤带来的巨兽。 金蟠垂下龙首,刺人的金亮让徐安忍不住揉了眼睛。 孙裴说给他听的那些沟通法子,一个都没起作用。 徐安苦笑,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在金蟠龙首的下颚,抚了几下。 颜福几人,在旁边看得脸色发白,要知道,龙类都是极其高傲的存在,最不喜欢别人动手动脚的。 诡异的是,这头金蟠,居然没有任何怪罪徐安的意思。 “有戏啊?”颜福大喜。 一旁的烛苏和赵戈等人,也尽皆捏紧了拳头。 苏四撇着嘴巴,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我要不要射?” “憋着!好好看!”赵戈回头怒吼。 “哦。”苏四怏怏地重新扛起歼龙弩。 徐安两只手,已经微颤着攀住了龙首。 心底里,莫名有一股悲壮不已的感觉,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他想起了老徐和巨鲸。 巨鲸死了,老徐痛不欲生。 或许,这叫信任。 徐安眼角渗出了眼泪,不为别的,只为这一份信任。 他日,我们将携手而战。 360 同去同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空旷的冰洞里,冰猿早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一旁颜福等人,皆是心戚戚然。 徐安!居然在和一条金龙“沟通”! 而且,这条金龙好像并不反感徐安,反而一副温顺的模样。 颜福说不出原因。 徐安也说不出。 孙裴教给他的办法,根本没起任何作用,他之所以抚摸金龙,也是一时情绪困顿,而抚摸了金龙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甚至,手掌顺着略微粗糙的金色龙鳞,会衍生出一种极其悲壮的情绪。 “昂!” 忽然,金龙仰头,长长吟了一声,声音清冽。 长吟声冲着徐安,徐安怔了怔,一下子没猜出金龙的意思。 耳畔只听得到颜福等人的惊喊,以及冰柱纷纷砸落的声音。 再回神时,发现四周已经是一片云雾滋生,一道极其刺眼的白色光芒,不知从哪儿透射而下,让人睁不得眼睛。 渐渐的,光芒渐弱,伴随着清冽的龙吟,徐安拼命睁开了眼。 龙吟声不断。 徐安惊住,因为他发现此刻,他正踏足在龙首之上,而这头金蟠,正带着他在云雾缭绕的天空中蜿蜒穿梭。 “杀!”突然,下方的地面,传来一声声怒吼的萧杀声。 徐安一下子顿住,想不明白是哪里发生的战斗,等往下看时,整个人目瞪口呆。 下方激战的双方,尽皆是奇怪无比的装束,一方穿着简易至极的布袍,另一方,则是裹着各类兽皮。 一头头巨大的虎豹穿梭在人群中,不断往人身上扑咬。 弓箭,长矛,哭声,喊声。 鲜血如夕阳尽头之时铺下的红晖,目光所及,一片触目惊心。 一个个人影倒下,随后被后方涌上来的人,重重践踏过去。 徐安动容,冷兵器之时的战争,无疑是最血腥的。 不过,为何金蟠会带他来这里?而且,这分明是古人的战争,为何还能看到。 等徐安回过神,忽然发现,在金蟠的身子上,离着自己不远的位置,多出了五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五个模糊人影,尽皆朝着徐安看过来。 莫名的,徐安心头一阵悲壮。 “皇伯!”一道极其威严的声音响起。 “皇仲!”紧接着又是一道。 “皇叔!”第三道声音。 “皇季!” “皇少!” 五道庄严无比的声音响毕,徐安已然心头大恸。 五龙氏!这五个模糊的人影,居然是五龙氏!换句话说,是金蟠曾经的主人! 而下方场面浩瀚的战争,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逐鹿之战!炎黄二帝大战蚩尤的战争! 只是,为何金蟠会突然能带他来到这里? 龙背之上,五个模糊的人影,已经慢慢踏步走了过来。 与徐安擦身而过,一一走到了金蟠龙首后的颈背上。 “诛恶!”五道声音异口同声。 “昂!”金蟠须发皆张,巨大无比的龙身,急速往下方掠去。 龙身擦过山峦,崩碎巨石,龙角破开狂风,裂声惊人,龙尾一甩,将无数壮硕的虎豹掀飞。 蚩尤族人的阵营中,一个面如牛首的巨汉,抬起头颅,淡淡扫了金蟠一眼。 一声厉啸。 两头同样是百余米的巨龙,从远处蜿蜒而来,一黑一白,头无角,彼此缠绕,缠绕成黑白相间的模样...... “黑蛟,白蛟......”徐安震惊。 金蟠吟啸冲天,往两头巨蛟冲撞而去...... “五姓同期,俱驾龙,远人既来,同去同去。” “同去同去!” “同去!” ...... 徐安泪目,猜得没错的话,五龙氏嘴里的“远人既来”,应该便是指他,而且,按着古籍上所记录,逐鹿大战之时,五龙氏和蚩尤账下大将鏖战,随后老五皇少被斩杀,直接落龙坠地而亡。 徐安闭上了眼。 轰隆! 徐安脑袋被晃得晕眩,适时又是一道刺眼的光芒,等徐安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又回到了拿出冰洞里。 金蟠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一旁的颜福等人,还保持着那副目瞪口呆的神色。 徐安怔了一会,随即明白,这极有可能,是金龙带他去的黄粱一梦,而在那里,他应该是得到了五龙氏的认可。 远人既来,同去同去。 徐安伸手,重新抚上金蟠的须发。 金蟠轻吟,将龙首摆下来。 徐安没有丝毫犹豫,踏步走向金蟠的颈背。 “同去。”徐安转头,对着颜福等人,笑着吐出一句。 颜福等人大惊,徐安的意思,居然是让他们也站上金蟠的身子。 “徐安......我是烽族人。”苏四更是大骇,古往今来,烽族人向来和巨龙是不死不休的。 金蟠看都没看苏四一眼,答案很明显,根本没在乎这个。 颜福脸色平静,“上去吧,左右在这里也出不去,难得徐安和金龙能沟通,先离开这里再说。” 言罢,颜福第一个跃身,稳稳站到了龙背之上。 紧接着,烛苏和白狮,然后是伏屠,最后赵戈,苏四迟疑了好一会,也颤颤巍巍地跳上了龙身。 金蟠微微弓身,猛然间往洞壁上方冲去,龙角撞破洞壁,拨开冰柱,一路往半空而去...... 离岛的死火山下。 万庚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地垂着。 他忽然很想笑,然后就神经质地笑出声来。 好多天了,他始终没法子说服这头赤螭。 “我若是死了,你可以吃了我,就当我为理想献身了。”万庚风讪笑。 赤螭昂起巨大的龙首,凑近万庚风,燎热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 “我都要死了啊。”万庚风目光发红。 他并非是怕死,只是死了,那些曾经的豪言壮志都没法子去实现了。 “我讲过的啊,有一天我会带着你的头骨,纵横四海的。”万庚风叹气,随后,略微放松地看了赤螭一眼。 赤螭百无聊赖地喷出一口鼻息,差点让万庚风往后摔去。 万庚风咧嘴,艰难撑住身子之后,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 空洞洞的世界,古怪的山岩,黑色的火山灰。 “他们都说我很坏,恶毒,忘恩负义,绝人子嗣赶尽杀绝,可是啊,我若是不争不抢,我便永远不能超过徐安了。” “徐安,是我万庚风的叛将。” 万庚风忽然脸色决绝,举起自己的右手,用尽最后的气力,狠狠往旁边的岩石撞去。 手臂撞断,万庚风仰头痛吼,随后气喘如牛,连声音都变得无比嘶哑。 “我听说过......大贤以身伺虎,感动百兽......我万庚风是个坏人,但同样希望能感动你......” 一截血淋淋的断臂,被万庚风剧烈抖着手,递到赤螭面前。 赤螭目光如炬。 361 更木郎的壮志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万可儿做了一个很温暖的梦,哪怕阳光晒到了身子,她也不愿意醒过来。 在梦里,她遇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我娶你啊。”徐安柔声地笑,抚着她的头发,脸庞。 然后她就哭了,哭得稀里哗啦。 “可可,这是好事情,应该高兴的。”少家主万庚风的面容也很舒服,不是那种阴郁的神色。 然后她和徐安结婚,生子,徐安成了万岛最得力的供奉,跟着少家主万庚风,双剑合璧,一步步将万岛变成燕都最大的世家。 再也没有那边的世界,再也没有不死不休,再也没有针锋相对和尔虞我诈。 而她,右脸上依然光滑,为了最爱的人,在一场盛大的谢幕演唱会后,选择退出娱乐圈,在家相夫教子。 万可儿真地哭了。 在梦里哭,醒来的时候也哭。 阳光透过窗,悉数落在了床铺上。 取一张纸巾擦干无谓的眼泪后,万可儿揉着肩膀,艰难撑起了身子。 忽然,她发现一件事情。 那条跟着她不离不弃的小红蛇,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万可儿想起,她还没有给这条小红蛇取名字呢。 “喂!你回来!” “喂!你去哪儿了!”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汲拉着拖鞋,万可儿穿着单薄的睡衣,眼神无力地站在街面上。 过往的行人,皆对着她指指点点。 离着街面不远,一处富人的庄园,庄园后一个偌大的游泳池里,一条十几米长的红躯巨蛇,头顶白色鹿角,惬意地在水里盘着,一浮一浮。 ...... 杨荡云满身是血,他是趁着更木郎下去地宫,打退几个鬼岛供奉之后,一路逃出来的。 他必须要回帝岛,带去一条信息。 很重要的信息。 鬼岛更木郎,屠戮一个村的人喂食黑蛟,已经取得了黑蛟的信任。 老梅林,一时间狂风呼啸,伴有骤降的大雨。 “那个废物跑了!”老梅林上方,更木郎声音冷森。 几个鬼岛供奉,诺诺不敢抬头。 他们并非是怕更木郎生气,而是怕上空的那条黑色巨龙,会忽然冲他们发难。 踏在黑蛟蛟首上,更木郎意气风发。 “从今日起,敬告天下,我鬼岛!要做天下第一世家,以后诸位请敬我为家主!更木家主!” “家主......” “家主!!” 淮城里,马跃天惊得身子霍然站起,面色大喜。 “你是说,更木郎找到黑蛟了!” 老供奉点头,紧接着声音发颤,“我听下面人说,更木郎......好像是骑在黑蛟上回鬼岛的......” “他为何不向我报告!”马跃天大怒。 黑蛟于他,无疑于至宝,得到黑蛟,与重伤的白蛟合抱一处,马家方能屹立不倒。 “我也不懂......估摸着他想威风一下。”老供奉小声道。 “放肆!一个破落户岛主!他想做什么!” 言罢,马跃天匆匆忙忙迈步出去。 鬼岛上,气温偏热,更木郎只好将山后的庄园,让出给黑蛟做栖息地,打算在偏处另起庄园。 “岛主......”一个供奉走过来。 更木郎目光一瞪。 供奉瞬间吓了一跳,“家主,马、马家家主带着人来了。” 更木郎眼色玩味,“来得有些早了,请上岛吧,不过,记得先让他下一张拜帖。” “拜帖。”马跃天脸色阴郁,森然笑了一声,写了一张拜帖递过去。 以往他来鬼岛,向来是无拘无束的,更木郎则像个家奴一般,鞍前马后地伺候。 如今怎么了!这更木郎要造反吗! 莫非这更木郎,真以为他驾驭得住一头巨龙! 马跃天已经基本笃定,更木郎这是想将黑蛟占为己有了。 踏上鬼岛,马跃天抬头往远处看,一头巨大无比的黑色蛟龙,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颤。 莫名的熟悉,跟白蛟一样,有股莫名的熟悉味道。 若是黑蛟能上淮城巨塔的话,马家将会无所畏惧! 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更木郎居然敢忤逆! 更木郎抱着手,坐在一张虎皮椅上,即便见了马跃天走来,也没有任何起身相迎的意思。 旁边的鬼岛供奉,亦是神情倨傲。 “什么意思?”马跃天皱着眉,盯住更木郎。 更木郎耸了耸肩膀,“马家主这是要问什么?” 态度很明显,我已经有了和你平起平坐的实力。 马跃天神情大怒,“黑蛟!我马家的黑蛟!” 更木郎仰头大笑,“你马家的黑蛟?马家主,不然这样,你喊它一声,它若是跟你走了,我绝不阻拦。” 巨龙苏醒,像极了呱呱坠地的婴儿,一般对第一眼接触的人,极有好感。 马跃天沉默了一下,转身往前走去。 面朝着黑蛟,他不知道要喊什么,只好喊了一句“蛟祖。” 黑蛟连头都没抬,甚至没有半分打量马跃天的意思。 更木郎起身,同样走过去。 “我更木家的护兽何在!”更木郎抬头怒吼。 黑蛟闻声,迅速昂起了蛟首,掠向半空,绕着鬼岛嘶声长吟。 马跃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最怕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更木郎,你想要什么?五千船资源如何?”马跃天艰难开口。 五千船资源,已经是马家的一半资产。 更木郎咧开嘴,冲着马跃天笑,“我更木家若是缺资源了,会自己去取。”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马跃天大怒,揪起更木郎的身子。 更木郎脸色平静,没有半分言语。 黑蛟迅速俯冲,往马跃天嘶声而来。 眼看着巨大的蛟首,就要俯冲到马跃天面前。 马跃天惊住,脸色发白。 更木郎抬了抬手,黑蛟就这么停在半空,盘着身子怒视。 “马家主,我这前半生,尽是给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世家卖命了,有人说我这样活得像条狗,所以呢,我不想再这样活了。所以,我!更木郎!要争天下第一古武世家!” 黑蛟随着长吟。 马跃天咬着牙,身子发颤,“更木郎,你不过一条狗罢了,偶尔捡了点好东西,便不会摇尾巴了!徐安和烽族人,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想清楚。” “我很清楚。”更木郎咧嘴淡笑,“我清楚得很,既然秩序都乱了,我更木郎,必然也要争上一争!” “好!好!好!”马跃天怒极反笑,不再发一语,背身离去。 鬼岛上方,龙吟声长嘶。 362 小龙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天色暗去,白虬山顶,最后一抹余晖散尽。 鳌猿神色平静,靠在一株早已磨去许多皮的老树下,抱手而眠。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习惯如此,在最高的地方,看着整座白虬山。 不管阴雪晴雨,不管风起霜降。 老天爷总是喜欢虔诚的人,白虬也喜欢。 白虬山底,隔开一条地河之后,一处几乎封闭的巨大洞穴,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极北之地。 徐安不明白,为何金蟠要载着他们,继续往北,而不是转身南下。 颜福等人,已经慢慢习惯了在龙背上的境况。 亏得这龙身横面,也有十多米宽,人在上面根本不担心会掉下去。 伏屠甚至兴高采烈地用手,揪着云朵,又一下拨成水雾气。 迎着扑面的冰冻烈风,金蟠继续往北而去。 “它应该有点私事......”颜福开口。 徐安闻言,整个人怔了怔,忽然想起孙裴对他说过的话。 五龙氏覆,金龙往北! 莫非,金蟠当初北上的时候,遭遇了冰猿围攻,再遇上冰山凝冻,所以耽搁下来了?如今被唤醒,才要再一次北上。 当然,徐安会遵循金蟠的意志。 这搁置了万年的夙愿,到底是什么? 五龙氏覆,金龙往北。 原本在徐安几人面前,高得不可逾越的万年冰山,被金蟠挺着龙身,吟声嘹亮,在一处分岔的冰峰口,一下子翻越。 如此,便到了那边的世界。 目光所及,尽是一片漭漭的白色,偶尔会有一些绿色的地方,但并不显眼。 徐安从未想过,极北之地的巨岛,环境是这般恶劣。 金蟠飞得极高,徐安眼皮底下,这一方巨大无比的岛,呈一面不规则的三角形状,处处留白。 这该是积了多久的雪原啊。 金龙之上,颜福这些人还好些,最多是惊奇,毕竟谁也没有来过这一边的世界。 当然,除了烛苏和白狮。 此刻,烛苏的目光无比凝重,他生长在这里,弱冠之年由于父辈被仇杀,他当上了头主,和几百个族人东躲西藏,避开那些部落的剿杀。 到最后,死地无生之际,只好设法寻了一根上古兽角,铤而走险凿穿万年冰山。 徐安察觉到烛苏的不对,沉默了一下,拍了拍烛苏的肩膀。 事实上,他和烛苏差不多,同样是自小颠沛流离,所以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忽然,随着一下失重,金蟠俯冲而下,往下方三角形巨岛的一处角落掠去。 风雪连天,不时有凝成的冰坨子砸过来,大大小小,力道极猛。 “抱住金龙发须!”徐安喝了一句。 一行人,匆忙之间,纷纷抓紧,随着金蟠俯冲下去。 “昂!”金龙抬出龙爪,稳稳箍住铺满积雪的地面,庆幸没有打滑,一行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烛苏环视周围一阵之后,忽然脸色苍白地吐出几句。 “他的意思,这里好像是一处秘境。”伏屠翻译。 “秘境?”徐安皱了皱眉头,没想明白,为何金蟠魂牵梦萦着这里。 烛苏惊色大喊,率先跃下了龙身,不断四处张望。 白狮站在他身后,同样是一脸惊色。 “他们说这个地方叫小龙窟,是这边世界传说中的秘境,几乎没有人来过。”伏屠沉声开口。 徐安沉默了一下点头,他更关心的是,为何金蟠要落到这里?莫非这里有它记挂的东西不成? 烛苏缓了缓神色,慢慢走回来,开口又讲了几句。 “在蚩尤人传说里,上古之时,蚩尤人不敌炎黄二帝,败退到这边,敌方一头巨龙乘胜追击,蚩尤大将刑天怒不可遏,奋力挥斧,以两败俱伤的代价,斩杀了敌方一名大将,大将坠龙而亡。这小龙窟,便是敌方大将坠龙的地方。” 闻言,徐安心头一个咯噔,猜得没错的话,烛苏说的敌方大将,应该便是五龙氏当中的老五皇少,被蚩尤人斩杀,坠龙而亡。 莫名的,徐安身子发颤。 这头金蟠万年不竭的夙愿,居然是想看看五龙氏皇少的坠龙之地。 此刻,金蟠已经俯下身子,略微迟滞地攀着龙身,龙首垂下铺满积雪的地面,嘶嘶哀吟。 “徐安,我觉得我们可以进龙窟看一下。”颜福提议。 颜福的意思,徐安明白,换句话说,这一处可是上古大战的战场,说不定龙窟里,会有什么好东西。 徐安抬起头,看着前方,一座巨大的冰峰之下,一口并不大的窟洞,呈现在眼前。 金蟠抬起眼睛,和徐安四目相对,居然极其拟人地点了点龙首。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示意徐安进去小龙窟。 这一下,徐安再没有半分犹豫,叮嘱了一番之后,一行七人,慢慢往冰峰下的洞窟走去。 ...... “徐安还没回来?”更木郎皱着眉头,声音显得有点烦躁。 他终于明白,当初马跃天为何拼了命也要剿杀烽族人。 明明有一头举世无双的巨龙,却因为烽族人的存在,而变得十分危险。 这如何能容忍? 换句话说,杀了烽族人之后,恐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黑蛟了。 “你查清楚了么?他真的带着一个烽族人离开了?”更木郎继续问道。 面前的鬼岛供奉抱手,“的确如此,留在帝岛上的另一个烽族人,已经奄奄一息。而且,烽族人的歼龙弩,也并不在帝岛。我觉得,眼下帝岛并不构成任何威胁。” 更木郎垂头,想了好一会,最终摇了摇头,“可我还是不放心,若是那个重伤的烽族人,突然又好起来了,危险岂不是多加了一分?何况,我当初可是想杀死杨荡云的,徐安知道我拥有黑蛟的事情,肯定也会带着烽族人来袭杀黑蛟,所以呢,我们不能像马跃天那个老糊涂一样犯蠢。” “家主的意思是?” “先下手为强,把帝岛人杀干净,给黑蛟做饲料。”更木郎咧开嘴,神色清冷。 鬼岛附近,大大小小的势力,已经被剿杀,至于那些死人,尽皆喂了黑蛟。 若认真说起来,淮城的白蛟,虽然也吃人,但在马跃天的安排之下,还算理智。 但鬼岛的黑蛟,随着更木郎的性子,依然是丧心病狂了。 “不日动身!我要亲征!”更木郎抬头大笑。 其实,他有个夙愿,很大的夙愿。 他想证明一件事情,天下第一世家几次都不能拿下的帝岛,我更木郎若是拿下,名声必然水涨船高! “家主,淮城里的那头白蛟呢?要不要联手?”供奉很不合时宜地吐出一句。 “呸!那种废物,眼看着都要死了,如何能和我的黑蛟相比!而且,我越来越明白,这黑蛟白蛟,哪里是什么好兄弟,明明是一对冤家!等探查清楚白蛟的伤势之后,我必定会乘着黑蛟,让黑蛟将白蛟咬死吃掉,到那时,黑蛟便会更加神威!”更木郎冷笑。 这段时间,更木郎已经能和黑蛟简单沟通,自然,也知道了许多事情。 363 大巫和上古蚩尤战士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和鬼岛的意气风发不同,淮城上下,皆是一脸愁容。 即便是马家最底层的供奉,也了解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同样有一头巨龙,和淮城白蛟相对的黑蛟,居然落户在了鬼岛之上。 原本,作为天下第一古武世家,马家人在外,向来是傲气的,而如今,前些时候落了面子不说,连引以为傲的蛟祖,仿佛也不再是淮城马家的“专属”了。 淮城议事厅里,马跃天一脸怒容,怒不可遏的那一种,巴不得立刻将更木郎用剑斩成两段。 今非昔比。 鬼岛更木郎,已经不可再揉捏了。 一头巨龙,足于让鬼岛崛起。 闭了闭眼,马跃天脸上涌现一股英雄迟暮的神色,先是徐安,然后是陈西风,到了现在,连鬼岛更木郎都敢忤逆了。 莫非,真是天要亡马家不成? “家主,最近收到消息,更木郎似乎要动帝岛了。”旁边的老供奉开口。 马跃天没有丝毫意外,略微揶揄地笑了笑。 得了巨龙,最怕的东西,自然是烽族人,若是巨龙被烽族人袭杀,空欢喜一场,真是一件痛苦无比的事情。 “更木郎虽然小人得志,但这些道理他还是懂的,未雨绸缪,他想保证那条黑蛟在鬼岛万年长青呢。傻子,一开始就喂了这么多人,若有一天你喂不起了,黑蛟必然会迁怒。小东西终究是小东西,也只是能闹腾一会。” 马跃天抹了抹脸色,起了身子,没看老供奉一眼,独自往淮城巨塔走去。 “杀了烽族人,黑蛟便再也无所畏惧!择日!我鬼岛要血洗帝岛!一战成名!”更木郎换了一件崭新无比的长袍,仰天而指,极其意气风发。 人间不过百年,若是有大气运降临,你畏惧不前,不争不取,如何对得起上天的厚赐。 更木郎惬意无比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色巨龙。 他曾经做梦也不敢想,会有这样的事情,可真的有了。 一条巨龙,供他驱使。 小龙窟外,徐安即将踏入的时候,忍不住回头。 金蟠龙首温顺,居然极拟人化地冲着徐安摆了几摆。 “徐安,破开冰层了!”颜福在远处喊。 徐安转身,不再顾忌,踏着铺满霜雪的地面,往前掠去。 小龙窟,按着烛苏所讲,当初是五龙氏老五皇少的坠龙之地,而且,也是金蟠万年以来的夙愿,被唤醒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折返回这里。 炎黄二帝大战蚩尤,此处,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蚩尤人败退的地方。 莫非这里有什么秘密不成?或者是宝物? “轰隆!”颜福举剑,将冰封住洞口的最后一坨巨冰削断。 “赵戈,你和苏四留在洞口。”徐安开口。 这样的安排,若是发生什么不测,至少在外头还有助力。 赵戈和苏四点了点头。 森森的洞口,飘荡出来的气息,似乎比外头的更加沁人,定了定神,徐安几人踏步,继续往里走。 恶劣的极北之地,向来都是极寒冷的。 而徐安觉得,这小龙窟里,明显比外头还要冷得多。 伏屠已经忍不住上下搓着身子。 颜福也裹住了身上的衣服。 只有烛苏和巨汉白狮,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一如既往地走着。蚩尤人自小生活在极北,裹着兽皮,早已经习惯。 “锵!” 一声金属破空声,忽然突兀地响起。 所有人惊了惊,急忙往后退开一些。 徐安燃起一簇火焰,往前方掷去。 昏黄的火光映照起来,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着深入小龙窟,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约有十几米宽,密密麻麻的,堆叠着一具又一具的尸骨。 更诡异的是,由于小龙窟里莫名的寒气,这些尸骨并没有腐化,反而栩栩如生。 烛苏惊色吐出几句。 “他的意思,当初逐鹿之战,蚩尤人败退,而炎黄二帝的人还在追剿,双方在附近继续鏖战了一场,战况很惨烈......这些人,应该是死去的蚩尤战士。”伏屠惊色开口。 徐安皱了皱眉,这处洞壁里,起码有差不多千具尸首。 要知道,上古之时,被尊称为战士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是部落里最为杰出的勇士,往往是几个部落里的奴仆,服侍着一个战士。 “应该是战争之后,蚩尤人发现小龙窟寒气非常,适宜藏尸,所以搬了进来。”颜福分析。 徐安点头。 不过,如果只是蚩尤人的藏尸地,为何金蟠会让他来这里? 不对,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沉默了一下,徐安转过头看着伏屠,“你问一下烛苏,还有没有其他的传闻,比如关于巨龙的。” 名字既然叫小龙窟,那总不见得只是一个藏尸地吧?而且,这还是五龙氏的坠龙之地呢。 烛苏垂头沉吟了好一会,在白狮走过来耳语几句之后,忽然脸色一变,走到徐安面前,惊声说了几句。 伏屠脸色发白的扭头,“他以前听自己父辈说过,上古的蚩尤人部落里,会有天选的大巫,将死去的战士复活,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必须仰仗龙息,龙息落下,大巫配合做法制符水,蚩尤人战士便复活了......岛主,我觉得这不真实。” 徐安没有说话,他只明白一点,金蟠让他来这里,肯定有另外的一层意思。 再加上如今,五龙即将降世...... 烛苏忽然又开口说了几句。 “这里还有一些炎黄人的尸首。” 徐安惊了惊,将蚩尤人战士堆放一起能理解,但加上炎黄二帝那边的人,可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莫非,真如烛苏所讲,这大巫复活后,这些人不过是傀儡,不再分敌我? “你们这里......还有大巫么?”徐安终究是担心,忍不住问了一句。 烛苏回答,“几千年没见过了,这几千年来,蚩尤族人没见过龙。” 没见过,但即将五龙降世了。 若是这边的世界,真有一个类似大巫的传承,不知在哪儿躲着,等着复活这上千个蚩尤人战士,那真是天祸了。 按着烛苏对他说的,上古的蚩尤战士,厉害些的,可是能单人匹马斩杀巨兽的,算起来,甚至比颜福还要强大。 “岛主,这里有个人,好像是坐着死的。”这时,伏屠在一旁忽然开口。 364 来袭的部落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有个人坐着死的? 听见伏屠的话,徐安转身走去。 按理来说,这小龙窟里的人,在上古之时由于死去,是被人搬着堆叠起来的,为何还会有坐着的人? 莫非是守哨的人?但这里这般寒冻,原本又是封闭的,这样一来岂不是自掘坟墓。 徐安往角落里,那个保持着仰望姿势的人走去。 被冰封在角落,不知为何,五官很模糊,只辨认得出,身上穿一件略微精致的麻袍。 双手之中,还抱着把已经断了一截的长剑。 莫名的,徐安心底涌上了一股悲壮。 他甚至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一个活在上万年前的人,如何能与你遇见? 不对! 徐安忽然鼻头酸涩,他终于想起,眼前这个人在哪儿见过。 在一场黄粱梦里,巨龙在天空蜿蜒,风声呼啸,下方是一场旷世之战。 “皇伯!” “皇仲!” “皇叔!” “皇季!” “皇少!” 坠龙之地,五龙氏的老五皇少! 逐鹿大战之时,奋勇上去和刑天怒战,不敌,被斧头斩中,从金蟠身上坠落。 根据各自记载,坠龙之后,皇少应该是死了,可不知为何,会忽然坐在小龙窟这么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 徐安心头沉重,换句话说,由于金蟠的原因,他算得上是皇少的半个族人。 沉默了一下,徐安缓缓蹲下身子,燎起火焰,将冰封住的老五皇少,慢慢灼烧融化了一些冰水,待只剩下一坨包容住的冰块之后,背上了身子。 不管大巫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徐安也不想让他呆在这里。 炎黄人,该有另一种归宿。 或许,这也正是金蟠让他过来的原因之一。 “徐安,不如将这些蚩尤人战士的尸体,全部毁了!”颜福沉声提议。 徐安下意识看了烛苏一眼,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他的族人。 烛苏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自小在极北之地,作为头主后裔,他向来是那些部落人追剿的目标,早已经心累。 正当颜福准备抽剑之时。 忽然间,一声清亮的龙吟响起,似是示警,又像是怒吼。 “怎么回事?”颜福惊了惊。 这时,随着嘈杂无比的脚步声,以及叫嚣的怪叫声,数不清的壮硕身影,疯狂地涌入小龙窟。 烛苏眼神阴厉,大吼着拔剑,冲上去战成一团。 “部落人!”伏屠怒喊。 “走!”徐安咬着牙,这些蚩尤族的部落人,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顾不得了,我总觉得,这边巨岛怪异得很。”颜福一马当先,用剑荡开一个部落人之后,回头开口。 烛苏和白狮见着徐安等人呼唤,喘着气跑来,一行人合力奋战,好不容易将部落人杀退,往小龙窟外面跑去。 可让徐安惊慌的是,原本伏地的金蟠忽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影,一个个裹着兽皮,手里提着长弓,背上负着各种武器,眼神清冷。 为首的,是一个鹰钩鼻的部落人老者,正立在一处冰峰之上,垂着头盯着他们。 烛苏见着老者,顿时破口大骂。 “他在说,忘恩负义,敢忤逆头主之类的话,我估计,这个老者,应该是这边部落的权位人物。”伏屠开口。 徐安没心思在意这些,他只想知道,金蟠哪里去了,还有,赵戈和苏四也不见了。 徐安沉着脸,环视了四周。 极为古怪的发现,一小队的人,各自张着一把极为古怪的长弓,比一般的长弓要大上几倍,目光灼灼地盯着天空之上。 龙在天上! 徐安咬紧牙关,猜得没错的话,这小队的人,估计是有了和烽族人差不多的传承,能射杀金蟠,所以金蟠才飞离了地面。 “颜福,若是金龙下来,立刻离开!”徐安回头。 颜福一时没明白。 烛苏还在破口大骂,一旁的白狮扛着巨斧,忠诚地护在烛苏身前。 一个比白狮略微矮一些的部落人,虎背熊腰,手提一把巨锤,从冰峰上高高跃下,巨锤轰然砸来。 “吼!” 白狮举起巨斧,挡住巨锤。 又是一个壮硕的部落人跃下,手中同样一把巨斧,往烛苏的方向斩来,白狮怒吼,侧过身子,将巨锤荡开,迎着巨斧的方向,也同样斩出自己的巨斧。 “锵”的一声。 对方的巨斧被斩落在地,白狮被震得嘴角溢血。 原先那个拿着巨锤的部落人,趁此机会,一脚将白狮踢翻在地。 围得密密麻麻的部落人,皆是放声大笑。 鹰钩鼻的老者,阴恻恻地捻着唇下的胡须,显得极为得意。 烛苏举剑,将部落人荡开,护在受伤的白狮身前,扬手怒指着老者。 老者垂头冷笑。 他一直都想杀死这个所谓的头主后裔,以便巩固自己的势力,如今看来,确要成功了。 小奶兽再闹腾,终究是敌不过好猎手。 正在这时,老者眼中忽然精光一闪。 一道极其快速的身影,趁着他们分神之际,如轻燕一般掠来。 “瓦胡!”老者大怒。 徐安掠得极快,除了双手之外,身子周围,也隐隐燎起火焰。 燎手功,火焰起于手,但不止于手。 那一个小队正在观望半空的弓人,听见声音之后,急忙要备战。 如一个火人一般,无数部落人惊得避身。 徐安怒吼,冲撞到那几个弓人面前,将其中一个撞得浑身燃火,倒飞而去,连巨弓也掉在一边。 无数部落人见状,再也不顾,叫嚣着要冲过来。 烛苏和白狮急忙退回颜福身边,举剑挡住来犯的部落人,却异常艰难,满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裹着兽皮的部落人。 老者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啸后,吼了几句后,部落人更加疯狂起来。 不用想,徐安都知道是重赏之类的话。 “金龙!”徐安仰头怒吼。 云雾深处,一条金色巨龙急速俯冲而下,龙爪里还死揪着一头黑色的巨大怪鸟。 赵戈和苏四,骑在龙首上大声呼喊。 金色龙尾一甩,顿时将围冲上来的部落人扫飞。 徐安注意到,那一队的弓人,在鹰钩鼻老者的怒斥下,即将重新列好阵型。 “走!”徐安大喝一声,将五龙氏皇少的冰坨,重新抱住。 金龙将龙尾摆到颜福几人面前,一只龙爪,则将徐安捧起来。 颜福等人怔了怔,随即各自抱住龙尾。 金蟠长吟一声,蜿蜒往半空掠去。 “抓紧了!”颜福喊了一声,这种情况之下,根本不会容许他们骑到龙首之上。 那一小队的巨弓手,迅速搭起巨箭,两人合力张弦,蓄力。 可惜,金龙的速度尽快,已经远离了巨箭射击的范围,消失在云雾中。 365 帝岛上空的黑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高空之上的云雾深处,金蟠平稳地往前飞行,特地将龙尾摆直了一些,让颜福几个人,能顺着龙尾爬上龙身。 而徐安,也被金蟠缓缓放到了龙首之上。 “我原本是想进去告诉你们的。”赵戈一脸愧色,“他们来得太快,后面金龙就将我们用龙爪抱走了。对了,在天空上,那些人还派来怪鸟,但被金龙杀死了。” 徐安没任何怪罪的意思,那种情况之下,金蟠的选择是正确的。 苏四一脸惊色,似乎还有点惊魂未定。 “徐岛主,刚才那队弓人,好像......也是能屠龙的。他们好像,比烽族人更厉害......” 徐安沉默了下,他早就看出来了,否则的话,金蟠根本没必要避开。 “胡说,烽族人才是屠龙的祖宗!”徐安笑道。 苏四顿了顿,随即眼色希翼起来。 这一极北之旅,对于徐安来说,收获的东西极为盛重。 金蟠,小龙窟的秘密,蚩尤部落人的信息,甚至,还有五龙氏皇少的尸身。 “回家!”徐安立在金蟠龙首,伸手遥指。 金龙长吟,掠身穿过一片云层。 ...... 同样骑着巨龙,更木郎明显要珠光宝气许多。 这几天,无数的大势力来朝奉,献上数不清的资源,连原本和他平起平坐的凤岛风小青,更是主动献身,哀求他共骑一龙。 此刻,更木郎身穿一件琉璃长袍,长袍上嵌满了璀璨宝石,连着手里的长剑,也换成了一把金闪闪的金剑。 “围剿帝岛!”更木郎仰头大喝。 以往,都是他看着马跃天发号施令,可现在不同了,鬼岛也有了问鼎天下的实力。 原本依附着淮城的那些人,瞬间已有大半归附到更木郎这边。 “更木家主,听说徐安不在帝岛,倒是有些可惜了,让他见着你骑龙的模样,恐怕会吓死的。”风小青笑道。 更木郎点头,一副枭雄的神色。 “我原本也不想如此,但帝岛最近一段时间,太过于猖狂了,我身为诸位的盟主,自然要替诸位出头。” 说到底,还是怕烽族人,更木郎已经打定主意,这一次要小心一些,不要像马跃天那么蠢,被烽族人暗算了。 帝岛上方,乌云翻涌。 杨荡云一脸愧疚,几次说着说着,忍不住双目发红。 他亲眼见过,更木郎为了投食黑蛟,屠戮了俗世一个村落的人,惨叫声,哀求声还萦绕在耳边。 “我拦不住他,我当初若是快一些,拿了钥匙就走,黑蛟便不会出世了!” 诸葛笑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怪不得你,更木郎也算一个大势力的岛主,你敌不过也属正常,只是我没想到,这更木郎得了黑蛟之后,居然会和马跃天反目。” “以更木郎的性子,他必然会来报复帝岛。”张贺沉声道。 徐安不在,唯一的烽族人苏三,还重伤未醒,奄奄一息。 如果更木郎带着黑蛟来袭,这帝岛如果能挡得住。 按着杨荡云所说,这黑蛟的性子,明显要比白蛟要暴戾几分。 “报!!”这时,一个帝岛供奉惊声来报,走入议事厅的时候,满脸苍白。 “怎么了?”诸葛笑隐隐心头不安。 “前方的兄弟打探到消息......鬼岛即将来袭。”帝岛供奉声音发颤。 上次被马跃天骑着白蛟来袭,因而,诸葛笑将巡守队探查的范围扩大了许多。 在场的人,闻声皆是一脸惊怒。 原本想着,马家的白蛟重伤,离岛的陈西风败退,徐安离开的这段时间,该没有什么来犯之敌了。 谁能想到的,好死不死的,偏偏是这个鬼岛更木郎得了黑蛟! “和马跃天一样,他想杀死烽族人。”诸葛笑一语中的。 无疑,烽族人对于巨龙的潜在威胁,着实是太大了。 徐安不在帝岛,烽族人苏三昏迷,巨鲸死了,老徐和鲸人陈肖还在养伤,哪怕是钟南羽,身子上的伤也没好全。 不得不说,更木郎选得这个时机,几乎完美。 “迎战!”诸葛笑凛然吼道。 帝岛不可欺,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 ...... “他们在做什么?”更木郎嗤笑。 骑着巨龙,居高临下,他很容易看清楚,帝岛下方,那些零散的帝岛供奉,正谨慎地戒备,已经搭弓瞄准。 “啊!他们要射死黑蛟,吓死人家了!”风小青抱着更木郎的后背,一阵嗲声嗲气。 更木郎大笑,拍了拍风小青的手,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指着下方。 “好好看清楚了,今日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帝岛了。” 风小青“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们好蠢啊,没有了烽族人,还想着抵抗呢。” “哼!我真巴不得徐安回来,好好开一开眼界!看看我的黑蛟如何灭他的帝岛!”更木郎长袍一荡,只觉得自己有一股霸气侧漏而出。 诸葛笑站在苏三的门外,踌躇了良久,终究没有打扰。 一个重伤昏迷的烽族人,又能做什么呢? 叹了口气,诸葛笑满眼绝望,在议事厅为了鼓舞士气,他自然要表率一番,可他知道,没有徐安,没有烽族人的帝岛,根本不可能挡住一头巨龙。 “帝岛不可欺。”诸葛笑平静下来,吐出一句,匆匆往海岸方向走去。 钟南羽和张贺,已经带着不少供奉列阵,戒备地盯着上方,那一头似乎在戏谑他们一般的黑色巨龙。 “兄弟,抱一下。”钟南羽咧嘴开口。 张贺怔了怔,随即会意,也豪爽大笑,和钟南羽熊抱。 后面的许多帝岛供奉,尽皆大笑,也各自和身旁的人拥抱起来。 “来世再做帝岛人!” “我想着再见岛主一面的。” “放心!岛主若回来,自然会替我们报仇!” 一场大战将来,九死一生,或许,这是最后的时间了。 陈薇薇孤身立在塔楼上,手里抓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长剑,是苏三给她的。 帝岛之上,只有她最懂医术。 苏三的伤,一直是她医治的,也因此,苏三和她说了许多烽族人的事情。 甚至,教给了她三招两式。 当然,没有烽族人的血脉,削鳞剑也不见得发挥神威。 陈薇薇不管,帝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而她身为岛主夫人,更是义不容辞。 “帝岛不可欺。”陈薇薇垂头,这么告诉自己。 366 苏三的壮举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你想吃了它?”淮城巨塔之上,马跃天一脸的惧色。 白蛟表达出来的意思,明显是这样,要吃掉黑蛟! “为何一定要吃了......万年以前,你们不是挺好的么......”马跃天声音诺诺。 白蛟的伤势还是极重,此刻将蛟首摆在铺满碎骨的地板上,和马跃天沟通着。 马跃天忽然明白了一些,五龙出世,白蛟黑蛟却只能算一条巨龙,莫非,只有一头吃掉另一头,才能发生某种质变? 或者说,白蛟吃掉黑蛟之后,就能和其他即将出世的巨龙平起平坐? 好不容易将心情平复,马跃天转过头,看向淮城之外的海面。 离着这里很远,即将有一场大战。 马跃天咬着牙,脸色阴狠地站起来,冷冷眺望。 ...... 黑蛟显得很兴奋,或许是沉睡万年,终于能感受到不同的景象。 “不准备跑么?”更木郎咧着嘴,扬手一指。 黑蛟厉啸张口,往下方喷出一道墨绿色的毒瘴。 帝岛之上,几个野武者供奉躲避不及,瞬间被烧成了焦骨,连着原本坚固的塔楼,也被侵蚀得摇摇欲坠。 “盟主威武!神勇!”风小青脸色大喜。 作为更木郎新晋的小情人,更木郎威风,她自然也跟着威风。 更木郎笑着垂下手,“我想起来了,当初马跃天骑着龙在天上,也是这般手一扬,我们便像炮灰一样去冲去拼命。风水轮流转,如今,这海上世界,该轮到我更木家做主了。” 帝岛一处偏僻的塔楼,陈薇薇至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在酝酿,酝酿着苏三教给她的招式。 屠龙者,一击不成,便要立即遁走。这也是苏三一直强调的话。 很多第一次,都难免紧张,难免会畏首畏尾,所以,即便听到了帝岛人的痛呼声,陈薇薇也没有分神去看。 只有巨龙落下,才是她出剑之时。 或许是很滑稽的一剑,或许是创造奇迹的一剑,没人知道结果。 海滩之上,张贺怒吼,将长剑举起。 瞬间,上百支气劲凝成的羽箭,直直往黑蛟射去。 黑蛟飞得太高,而野武者的实力并不强悍,那些气劲凝成的羽箭,还没有射到黑蛟身上,已经纷纷无力折落。 “哈哈哈!”更木郎大笑,“就这点东西,还想着顽抗呢!” 不远处,跟在黑蛟身后的各势力供奉,也随着肆意大笑。 其中有好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攻打帝岛了。 不可一世的帝岛,今天终于要伏诛! “杀入帝岛!”在一个鬼岛供奉的怒吼之下。 所有野势力的人,尽皆拔剑,叫嚣着往帝岛踏海而去。 头顶之上,是一头巨龙。 帝岛之外,是密密麻麻的敌人来袭。 钟南羽带着人,也迎了上去,若是让这些虎狼冲到岛上,战况只会更加惨烈。 可惜的是,已经断断续续有敌人冲了上来,攀着塔楼跃跳。 两个鬼岛供奉,跃到偏僻的塔楼前,看见一直闭目不语的陈薇薇,瞬间大喜,举着剑斩过来。 陈薇薇依然没动。 娜塔从后方掠来,和两个鬼岛供奉战成一团,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将敌人斩杀。 “夫人,二岛主让我护着你撤退!”娜塔开口。 陈薇薇坚定地摇了摇头。 帝岛上,无异于一场灾难降临。 巨大的嘈杂声,让原本昏迷在居室里的苏三,略微痛苦地睁开了眼睛,随后,透过窗子,他看到了天空之上,一条黑色巨龙肆意发威。 苏三沉默了一下,撑着墙壁,慢慢往屋子外面挪。 两个帝岛孩童见着他,慌忙一把扶住。 没有半点气力,要如何屠龙? 有时候,苏三想不明白,烽族人能屠龙的原因,到底是血脉优势占得多,还是歼龙弩和削鳞剑优势占得多。 走过青石路,走上塔楼,两个孩童已经气喘吁吁。 “夫人,苏三伯伯要找你。”其中一个孩童开口。 陈薇薇表情微动。 苏三神情已经一片死白,受这么重的伤,能走到这里,已经近乎油尽灯枯了。 “别睁眼......”苏三嘶哑吐出一句,随后,撑着身子走到陈薇薇面前,右手下垂,手掌往削鳞剑上一抹,“嗤啦”一声,掌心的肤肉被割开,鲜血迸出,顺着剑身往下滴淌。 整把削鳞剑,忽然铮鸣起来,将锈迹抖落了大半,一下显得无比明亮。 “别睁眼。”苏三重复吐出一句,“若有机会......告诉我儿,烽族人的血脉,唯有他一个了,好好活着......” 陈薇薇死死闭着眼,声音哽咽。 将两个孩童喊走,苏三趔趔趄趄地往海滩上走,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天空之上,骑着黑蛟的更木郎,垂头往下看,忽然看见了苏三立在海滩上的身影。 “烽族人!”更木郎脸色惊怒。 他上次跟着马跃天过来,对于射伤白蛟的烽族人,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两个烽族人,一个不在帝岛,一个重伤,哼,站都站不稳了,他还想做什么!黑蛟,咬死他!”更木郎怒吼。 杀死烽族人,黑蛟在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任何对手了!更木郎这么想。 当然,他是不知道五龙降世的事情的。 黑蛟如今对于更木郎的话,也算言听计从,瞬间摆正蛟尾,往下方俯冲而去。 诸葛笑站在高高的塔楼上,看着这番景象,忍不住大吃一惊,他不明白,这个重伤的烽族人,为何还要走出来送死。 “小心啊!”钟南羽大吼。 苏三没有半点避开的意思,何况,以他现在的状况,又如何能避得开一头巨龙的攻击。 黑蛟怒冲而下,更木郎声音清冷。 “你不是能屠龙么!动手啊!” 更木郎很笃定,眼前的这个人,和残废没有什么区别。 黑蛟已经掠到苏三面前,极为狡猾地先用龙爪一拍,一下将苏三拍得吐血倒飞,摔在地上,紧接着,蛟首冲撞上去,一口将苏三衔咬住,“咯吱”一声,骨骼碎裂,半截血淋淋的身子被咬断,掉到地上。 更木郎仰头大笑,烽族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被黑蛟杀死?淮城马家没做到的事情,但却被鬼岛更木家做到了! 不远处。 偏僻的塔楼上,陈薇薇睁眼,双眼早已哭得肿红,一直握在手上的削鳞剑,也发出清脆的铮鸣。 削鳞剑仿佛聚了一股莫名的巨大力量,在陈薇薇的连贯动作下,飞速往离着不远的黑蛟直刺而去。 “杀!”陈薇薇娇叱一声。 更木郎莫名地颤了一下身子,只觉得一股极为恐怕的力量袭来。 367 金龙归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转头去看,看着一个曼妙的身影,举着一把长剑,往巨龙刺去。 电光火石,一切发生得太快。 没有人想到,原本不知在哪儿躲着的一个弱女子,居然敢朝巨龙出手了。 “夫人!”钟南羽惊喊一声。 印象中,自家夫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文文弱弱的,而如今,却是一脸的萧杀,单枪匹马举剑刺向黑蛟。 “傻了啊!黑蛟身上的鳞片可是......” 风小青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到了一阵阵破甲的锵声。 削鳞剑无比神威地割过黑蛟的一处腹身,连着将几片巨大的黑色龙鳞削断,一路往前割划。 黑蛟痛苦地嘶声怒吟。 谁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子,居然真的只凭着一把长剑,就能伤到巨龙? “凭什么!她又不是烽族人!”更木郎勃然大怒,在蛟首上迅速出手,掠过身子,一掌往陈薇薇轰去。 陈薇薇闷呼一声,嘴巴咳血,身子往后倒摔而去。 “夫人!”钟南羽急忙跃起身子,将被打成重伤的陈薇薇接住。 “杀了她!”更木郎此刻怒意满满,心里已经将陈薇薇列为了烽族人的类别。 黑蛟被破了龙身,已然有点惊惶,不顾伤势地往半空掠去。 ...... 一条金龙从北面掠飞而来,将一片片的云雾穿破碾碎。 “岛主,快到家了!”伏屠欢呼道。 徐安点点头,这一趟极北之旅,也算圆满完成了。 帝岛此后,便有了金蟠坐镇,若是类似白蛟的巨兽再来犯,恐怕会讨不得半分便宜。 “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张贺大哥说了,我回去的话就找我喝酒的!”伏屠笑道。 “我也想我爹了,等他伤好一些,我就天天抓海蟹给他吃。”苏四也笑道。 在俗世时,虽然他和老爹一直不对付,但归根归底,不过是青春期的叛逆,对于自家老爹,他心底向来是敬重的。 虽然有时候啰嗦,有时候好色,有时候还克扣他零花钱...... 帝岛海滩上,苏三半截血淋淋的尸体,显得无比触目惊心。 张贺咬着牙,想冲过去将苏三的尸首收回来,被诸葛笑一把拦住。 黑蛟此刻,还在海滩上空,疯狂地喷出一道道惊人的毒瘴。 “不是想屠龙么!上来啊!”更木郎怒道。 他觉得很耻辱,他觉得马跃天肯定会嘲笑自己,这一战,本来是要立威的! 这时,站在蛟首上,他发现有点不对。 越来越晃了,而且,这黑蛟好像很害怕的模样,摆着蛟尾,似乎要遁逃而去。 “别怕,那个女子被我打伤了。”更木郎宽慰道。 可惜,黑蛟还是极其害怕,已经不顾更木郎的命令,转过了蛟首。 “盟主,黑蛟这是怎么了?” 更木郎没有答话,抬头往远处看,忽然发现,一条无比威武的金色巨龙,破开层层云雾,急速掠来。 “怎么还有巨龙......”更木郎惊怒,也一下明白了黑蛟为何要遁逃离去。 在离着帝岛不远的时候,徐安便觉得不对了,一声声的龙吟,让他一度以为,是马跃天又骑着白蛟来袭,等近了一些,才发现不是白蛟,而是一头黑蛟。 老梅林的黑蛟! 帝岛之上,连绵的火光和惨叫声,让徐安无比动怒。 金蟠似乎也同样动怒,在上古之时,这白蛟黑蛟,便是它的敌人。 龙吟声长嘶,刺破了天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朝着天上看,当看见一条金色巨龙出现的时候,诸葛笑忍不住眼睛发红。 徐安真的做到了,得到了金龙! 孙裴从一处躲着的破墙下探出头,也泪眼娑娑。 这一刻,他同样等了太久。 不用徐安发声,金蟠已经怒不可遏的追着黑蛟掠去。 黑蛟的腹下被陈薇薇割伤,再加上本来就不是金蟠的对手,没多久,便被金蟠追到了身后,在半空怪异地扭动蛟身,喷出一口口的毒瘴,试图将金蟠逼退。 金蟠同样喷出一口气雾,将毒瘴震散,龙爪往前一抓,抓碎了黑蛟身上大片黑鳞。 “昂!” 黑蛟吃痛,不敢打斗,拖着残躯,继续往前遁逃。 在蛟首上的更木郎,更是吓得死死抱住黑蛟的须发。 “盟主,黑蛟好像很害怕啊。”风小青也惊声道。 “闭嘴!”更木郎咬着牙,然后抬起头,看着愈来愈近的金龙。 金龙之上,徐安正同他一样,也踏着龙首,很明显,这条金龙,已经听从徐安的话了。 “徐岛主!这一切是误会,我会赔偿帝岛一切损失!”更木郎吼道,他已经意识到,如今的黑蛟,根本敌不过徐安的金龙。 徐安没答话,眼神清冷。 金蟠再次追上了黑蛟,龙爪继续抓下去。 黑蛟逃不脱,只好同样用蛟爪来反击。 几番缠斗,让各自站在龙身上的人,皆是心头震撼。 那震破耳膜的龙吟声,便响彻在耳边,近距离看着两头巨龙相搏,这场面着实太吓人了。 金蟠一爪拍在黑蛟蛟首上,黑蛟痛叫一声,被拍得差点身子不稳。 不管是徐安这边,还是更木郎这边,都已经看得出来,黑蛟已经是败像横生。 忽然,黑蛟趁着颤抖,一下摆下龙首,一口往金龙狠狠咬去,试图将咬破金蟠的龙喉。 没想到,金蟠反手一拍,龙爪将黑蛟再次拍得摇摇欲坠,继而垂首,一口咬住黑蛟的鄂下。 “昂!”黑蛟吃痛嘶吟,仓惶之际,张开巨口,将一股毒瘴喷出。 金蟠似乎是毒瘴担心伤及徐安等人,一下摆转龙身,侧过龙首避开。 黑蛟趁着机会,不顾一切地往海水里冲撞去。 蛟善击水,或许,这是它能唯一逃开金蟠的手段了。 当然,更木郎和风小青两人,是不可能跟着沉入海底深处的,被黑蛟一下子甩开,落到海面上。 黑蛟在海水里逃得极快,没一会儿,便游窜到了远处。 沉默了一下,徐安怕帝岛有失,只好暂时让金龙折返,反正到时候有的是机会,亲自去鬼岛问候一番。 “家主!它受伤了!”一处隐蔽的礁石,一个年老的供奉喜道。 马跃天同样也大喜,虽然惊异于徐安真的有一头金龙,不过比起即将到来的收获,这些担心很快被他抛到脑后。 “蛟祖!可以动手了!”马跃天冷声道。 离着他不远的海底,一抹原本静止的巨大身影,缓缓开始游动...... 368 赤螭出世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你就像个小丑,明白么?”海水里,原本不可一世的更木郎,一下子被马跃天掠来揪住。 他的黑蛟顾不上他了,已经自己逃命。 “马家主所言极是!呸!就你这个模样,还想着做盟主!这天下间,只有淮城马家,才算得上盟主!鬼岛算什么东西!”风小青眼睛一转,很快又站到了马跃天这边。 更木郎神色灰败,不到短短半个月,他就从天堂摔到了地狱,他向来引以为傲的黑蛟,为了逃命,根本不顾及他。 “懂了么?你那个祖宗,有奶便是娘。”马跃天冷笑,这段时间心头压抑的怒气,也一吐为快。 “马家主,这种废物,还跟他啰嗦什么!他居然敢忤逆!马家主速速了解他!”风小青在一旁“义正言辞”地帮腔道。 “好啊。”马跃天轻笑,手起剑落,将一旁聒噪的风小青,斩断了头颅。 头颅落到不远的海面上,一浮一浮。 更木郎心惊胆裂,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王霸之气了,拼命地开始求饶。 “小东西终究是小东西,你和那个徐安一样,永远上不得台面,不怕告诉你,你的黑蛟,估计是回不来了。说到底,我还是应该谢谢你的,帮我走到了这一步。” 白蛟黑蛟,合成一龙。 抹了抹沾血的长剑,马跃天神色清冷,抬头看着远方。 远方,不时传来惊人的长吟,还夹带着一阵阵海水被翻搅的声音。 “家主,一百张铁网准备好了。”有供奉来报。 马跃天大笑,将更木郎的头颅,一下子掷向远处。 “走!去助蛟祖一臂之力!” ...... 金龙缓缓落下,吐出一口口的气雾,将毒瘴驱散。 苏四是第一个下来的,远远的,他便看见了自家老爹的半截尸身,捧起来后,跪在地上啜泣。 黑蛟败退,那些所谓的野势力联军,也急忙退散。 一向如此,从颜禄到马跃天,再从马跃天到更木郎,数不清的人想攻上帝岛,但最后都铩羽而归。 陈薇薇撑着身子站起来,手里还抓着一把削鳞剑。 “你不在的时候,我尽力了。”陈薇薇脸色发白地吐出一句,随后昏倒。 徐安鼻头发酸,走过去将陈薇薇抱住。 黑蛟来袭,算得上是帝岛比较惨烈的一次。 整个帝岛,算上野武者,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供奉,而烛苏的那些蚩尤族人,也死伤过了一半。 文天昊重伤,张贺重伤。 钟南羽好些,不过被毒瘴侵蚀到身子,肯定也要休养一段时间。 “徐安,这、这是五龙氏的金蟠?”孙裴走过来,颤声问道。 对于金蟠的认知,除了徐安之外,便是他最熟悉了。 徐安点点头,“我也不知怎么和它沟通上了,而且,金蟠好像带我看到了过去,我也得到了五龙氏的认可。” 孙裴大喜,“那便没错了,金蟠这一生的主人,只有五龙氏,而现在,你是第二个了。” 提起五龙氏,徐安心头一黯,带回来的五龙氏皇少的尸首,让他有点难受。 “五龙氏的灵地,在俗世的川城,我建议你能亲自送他回去,这样一来,金蟠会更加感激你的。”孙裴想了想开口。 徐安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黑蛟的事情让,让他一下子不敢再离开帝岛。 “先休整吧。”孙裴叹了一口气。 “等等孙老,你听过大巫的事情么?”徐安急忙开口。 这一趟极北之旅,他得到了那边世界的许多信息,屠龙的弓人,大巫,以及小龙窟里的千多个上古蚩尤族战士。 “大巫?徐安,莫非你说的是古部落的事情?”孙裴皱着眉。 若是比研究上古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过孙裴了。 徐安沉默了下,将小龙窟里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大巫后裔?我也不敢肯定,不过......你看传承了万年的烽族人都有血脉,那为何大巫不会有血脉传承?”孙裴开口。 徐安一下怔住,忽然有了一种预感,五龙降世,或许是一场末日灾劫。 金蟠出世,白蛟黑蛟也已经出世,那么算起来,还应该有三头巨龙。 ...... 离岛死火山外,廉的一张老脸,显得无比疲累。 很多很多天了,他不知道万庚风死了没有,如果死了,那也该收尸了。 “多做些准备。”廉沉沉喝了一句。 后头的两个供奉点头。 三个人,即将第二次踏入死火山之下。 顺着长长望不到尽头的斜洞,延伸再往前延伸。 万庚风用仅余的一只手,抚上赤螭的龙首,火星弹跳,将他的手灼烧得冒出焦味。 “有点疼。”万庚风笑了笑。 赤螭昂着头,鼻头喷出一股气息,整个宽敞的山洞,登时剧烈晃动。 万庚风已经习惯,从岩石上滚落下来。 真的是滚落下来,在自断一条手臂喂食赤螭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连着断了双腿,继续喂食赤螭。 到了现在,他和赤螭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极其牢固的羁绊。 “准备出去了。”万庚风神经质地咧开嘴。 他和徐安最不同的一点,他会对自己狠,一个对自己比对手还要狠的人,必定是极其恶劣的宿敌。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赤螭将龙首垂得极低,以便让万庚风能轻松地滚到龙首之上。 艰难坐正身子,万庚风用仅余的一只手,抚着赤螭灼热无比的红色须发。 “我常常在想,我万庚风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一生,老天爷一次次给我机会,为的,是让我最后,能亲手杀死那个人!徐安!你准备好了么!” 赤螭扬起龙首,厉声长吟,整个死火山岛一下子剧烈晃动起来。 “统领,这好像有点不对......” 沿着斜洞,廉带着的其中一个供奉开口。 很明显,这一次的晃动,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越来越热了,不会......火山要喷发了吧?” 廉皱着眉头,沉吟一下,带着两个供奉快速后撤。 如他们三个所想,等他们刚退出死火山,便听见一道极其巨大的爆破声,撕开天地之间的寂静,随后,无数裹着烈焰的岩石,从死火山上的洞口迸溅出来。 “统领......真说准了,火山爆发了......咦,那是什么?” 廉惊疑地抬头去看。 一条如红色长蛇一般的东西,从死火山洞口挺身而出,直冲天际。 “昂!”龙吟声响起。 惊得他们三人,忍不住捂死耳朵。 “陈西风!”廉双眼赤红,在赤螭绕着离岛盘旋的时候,他看清了上面的那个人影。 可是为什么啊! 明明那么坏的一个人,居然真得到了一条龙类巨兽。 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此刻,天空之上的赤螭,无比嘹亮地长吟,龙身绕着喷发的死火山飞行。 万庚风笑了笑,用仅余的一只手指了指下面。 “毁了这里。” 赤螭张开巨口,喷出一股熊熊烈焰,烈焰浇下来,烧着了林木,烧着了海滩...... 廉和两个供奉,来不及发声,也瞬间被火焰吞没。 传承了几千年的离岛,眨眼间,被烧成了一片焦土。 369 白虬和连海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白虬山下,一个扎着辫发的男孩,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顺手折了一枝山柳。 走到尽头,男孩很容易看得见坐在巨石上的人影。 身子消瘦,脸庞铺满了尘泥。 “喂,你干嘛一直老坐这里啊?”男孩笑着开口。 鳌猿睁开眼,平静地垂头。 “我在等一个朋友,等他很久了。” “那肯定是好朋友。” “自然是好朋友,我知道它在这里,它也知道我在这里,而我们,总是没有准备好相见。” “我爷爷告诉过我,这叫神交已久。”男孩一脸认真地点头。 鳌猿笑了笑,没有答话。 人之所以虔诚,是因为有了信仰,而白虬,如今便是鳌猿唯一的信仰。 这份信仰,值得他变成苦行僧一般,值得他双肩被压垮脱臼,值得他脚板磨光了皮...... 人的格局,往往与心性有关。 到如今,鳌猿已经不再疯狂渴求白虬出世,而是静待时机。 时机若来,花自会开。 鳌猿伸出手指,一只花色的蝴蝶,停在了上边。 “它肯定以为我是块石头......”鳌猿抬起头,发现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紧接着,白虬山的山峦,忽然一下子被推开许多,崩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道冲天的霞气,如璀璨的烟花绽放,久久不息。 乌云涌来,急雨骤降。 林木晃摇,鸟兽惊散。 鳌猿至始至终,都眼色平静,偶尔会抬头,看着天空。 “昂!” 一头全身白皙的巨龙,披着霞气,仿佛凭空而现,龙首朝天,长长地嘶吟了一声。 鳌猿站起身子,像久违的老朋友,张开双臂。 白虬巨龙将龙身尽数抽出,掠向半空,尔后再缓缓垂下。 垂到鳌猿的身前。 鳌猿踏步,踏上龙首,伸手遥指远方。 白虬怒吟,蜿蜒往半空的云雾腾去。 ...... “爷爷,我将白虬唤醒,会不会不好。”离着白虬山不远的一个村落,男孩一边挥着山柳,一边抬头相问。 他的面前,是一个脸皮满是褶皮的老人,拄着一节竹杖,望着天空。 霞气,白光,和巨龙,尽皆慢慢平息。 “你要记住,我们并非是主人,只是守龙的家族,而他,才是白虬的主人,白虬已经和他产生了沟通。” “若是他作恶怎么办?” 老人笑了笑,“他拿着一把剑,自然是要杀人的,杀好人杀坏人,杀妇孺杀老幼,这些,与我们无关,白虬是他的剑,他只是在挥舞他的剑罢了。” 男孩似懂非懂,同样抬起了头看向天空,嘴里嘟嚷着。 “爷爷啊,五龙快降世了,白虬,金蟠,赤螭,红虺,白蛟,黑蛟......哎呀,应该叫连海蛟,那刚好是五头了。” 老人嗤笑,“蛟?充其量不过一头万年老蛇罢了,如何能与巨龙并列。” “那不是五龙吗?刚好合适的。” 老人没有答话,拄着竹杖,慢慢往屋里走去。 “连海蛟。”大海之上,看着海面触目惊心的猩红,马跃天吐出一句。 连海蛟,是他和白蛟沟通之后,得到的信息。 起先他不明白,不是黑蛟白蛟吗?为何要凭空多出一条连海蛟? 现在他明白了,特别是亲眼所见,白蛟将黑蛟整个往蛟口里吞的时候。 那种场面,着实太震撼。 百余米的黑蛟奄奄一息,被白蛟先是衔咬住蛟头,随后腮帮子一鼓,整个慢慢往肚子里吞。 进食的时间,足足维持了两天,才将巨大的黑蛟,尽数吞入肚里。 随后,白蛟沉入海底又是足足几天,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惊天模样,整个龙身黑白相间,有点像俗世的金环蛇,看起来无比艳丽。 甚至,连蛟首也变得无比神威,披上了一层极其细腻的白鳞,连獠牙也弯成了勾状。 蛟身一摆,顿时,将附近的一方海域,搅得像世界末日一般。 “连海蛟......”马跃天喃喃开口,继而,又换上一副无比欣喜的脸色。 他知道的,徐安得了金龙,但那又如何,白蛟成功异变,吞掉黑蛟之后,变成了更加神威的连海蛟。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蛟祖!”马跃天恭谦地大吼。 连海蛟侧过头,淡淡扫了马跃天一眼,随后蜿蜒身子掠来,将蛟首垂下。 马跃天无比欢喜,脚步一踏,踏上了蛟首。 “我淮城马家,永远屹立万千世界之首!” 帝岛上。 金蟠盘着身子,俯卧在海滩。 除了任小玲之外,其他人都有点颤颤惊惊,毕竟,那可是一头巨龙啊,原本是传说中的存在。 而如今,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钟南羽咽了一口唾液,挣扎了良久,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在金蟠身子上摸了一把。 金蟠抬起眼皮,吓得钟南羽快速往后逃窜。 任小玲大笑起来,随后用手扯了扯龙须。 “不准欺负人哦,大家伙,啊呀,你比巨鲸还要大好多......哦,巨鲸是我的好朋友,它被人害死了。” 金蟠低低嘶吟一声,似乎在宽慰眼前的人。 远远看着,徐安只觉得金蟠比想象中还要温顺许多,当然,这是针对朋友的,若是敌人来犯,徐安很笃定,金蟠必定会换成一副霸烈无比的模样,剿杀敌人。 收回目光,徐安重新坐正身子。 诸葛笑眉头皱得很紧,这几天的消息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场轰炸。 “马跃天那边......白蛟埋伏猎杀,将黑蛟咬残后,吞入了肚子......异变了,变得好像更加可怕。” “还有供奉来报......离岛火山爆发,一头螭龙横空出世,万庚风成了主人,廉他们几个,也被烧死了。” 徐安捏了捏拳头,实在想不通万庚风这样的恶人,为何也能占得一条巨龙。 五龙降世,人间荼毒。 换句话说,巨龙是一柄宝剑,而他们这些驭龙的人,便是要拿着这柄剑行善或者作恶。 很显然,以万庚风的性子,你不可能指望他团结友爱。 因此,徐安做了一个决定。 让诸葛笑带着帝岛的人,退到离着燕都不远的万岛那边,而他,要坐镇在帝岛,等着万庚风来,等着马跃天来,等着其他人来。 诸葛笑嘴巴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反驳。 如今的世界,根本不是帝岛的野武者供奉能参与的,巨龙之间的争斗,只需一口龙息,便能将这些供奉杀死。 370 赤螭戏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只剩一只手,为避免自己从赤螭上摔下去,万庚风寻了一把藤条,艰难地把自己绑死在赤螭的龙角之上,随着赤螭升天,随着赤螭入海,随着赤螭大杀四方。 “见着了么?”万庚风抹了一把脸上的死皮,朝着腰身上的头骨,淡淡地笑。 “我讲过的啊,总有一天,我要带着你纵横四海的。” 头骨是死物,不能开口说话。 万庚风继而神经质地大笑,亲昵地抚摸着头骨。 赤螭还在吐着烈焰,像一把又一把的烟花,在天空炸开。 下方,是一座俗世的大城市。 人们惊恐无比,疯了一般地四下逃散,跑得慢些的,被龙焰灼到,眨眼间化成了焦骨。 “我等一会就走了啊!”万庚风在赤螭头上,喊出这么一句,随后像一个疯子,朝着下方挥手打招呼。 “世界秩序崩塌了,新的秩序,总要经过一场血的洗礼,明白吗?徐安你明白吗?” 淮城里,马跃天抱着手,饶有兴趣地听着供奉报告。 “又是一个小人得志,有点意思。” 一般来说,俗世的世家赚取资源,提供资源,是海上世界这边的“衣食父母”,但凡有点眼力的人物,绝不会动俗世。 可惜,万庚风打破了这份宁静。 “赤色螭龙,会喷火,有点意思。”马跃天笑了笑,继而转头,望着巨塔的方向。 “那又如何?我马家的连海蛟,足以碾碎它!” 很快,马跃天的话得到了实践的可能。 一条赤色火龙,急速掠着身子,贴着淮城擦身而过,巨大的龙身,将淮城的南侧的城墙撞塌。 马跃天怔了怔,随即咧嘴大笑。 “好死不死的,你敢来惹我,真是小人得志。” 马跃天踏空而上,连海蛟刚好从巨塔怒而扬首,稳稳的,马跃天落到蛟首位置。 巨塔之下,马家供奉和仆佣,惊惊乍乍地四处躲避。 哪怕胆子大些的马家供奉,依然不敢冲上去。 这一点,让马跃天略微不爽,他可是记得很清楚,他骑着白蛟袭击帝岛的时候,那些帝岛供奉,可是悍不畏死的。 “马家主,好久不见啊。”坐在赤螭龙首,万庚风淡笑着打招呼。 连海蛟看模样已经极为恼怒,不断冲着赤螭嘶吼。 站在蛟首上,马跃天上上下下,连龙带人打量了一番。 “你个残废。”马跃天嗤笑,“一个残废的东西,必然也是残废。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万庚风没半点怒气,以他如今的心性,这种口舌之争,对他根本没半丝影响。 “碰一下?”万庚风依然淡笑。 “一直等着呢。”马跃天咧嘴,实际上他也想知道,二蛟合一的连海蛟,到底强到了何种地步。 万庚风眯着眼睛,仅余的一只手,在赤螭龙角上抚摸了几下。 赤螭似乎明白了万庚风心思,怒睁双眼,龙首之后的龙身,背上登时灼烧起一道长长的烈焰。 烈焰离万庚风很近,万庚风看都没看,咧开了嘴笑着。 赤螭如一条火龙,俯冲而下,往盘在巨塔塔顶上的连海蛟怒声冲撞而去。 “咬死他!蛟祖!”马跃天同样冷笑。 “昂!” “昂!!” 淮城之下,尽是一片灰暗,两条巨龙的身子,密密麻麻地遮住了整片天空。 甚至,搅得顶上的云层,一拨儿散去,再也聚不拢。 赤螭吐出长长的烈焰,往连海蛟涌去。 连海蛟同样张开巨口,喷出一道又一道的毒瘴,将烈焰浇灭。 饶是如此,蛟首上的马跃天,依然有些狼狈,刚才赤螭的烈焰来得太快,灼烧到他的身子,幸好他本身实力不弱,用气劲将带着龙息的烈焰震散。 不过,一时半会,赤螭也同样奈何不了连海蛟。 斗了近一个时辰,两条巨龙依然缠斗得难分难解,却苦了淮城下的人,带着烈焰和毒瘴的龙息,偶尔喷到淮城里,顿时烧着了房屋,甚至烧死了人。 马跃天咬着牙,他向来不喜欢将淮城作为主战场,这样一来,势必会殃及池鱼,祸到本家。 “陈西风,你若是有本事,自可去帝岛!”马跃天吼道。 万庚风笑了笑,“听说马家主得到了一条异变的巨龙,不可一世,所以才想着先来看看的。帝岛?我自然会去。” 马跃天冷笑,“想必,徐安早就等着你了。” 其实马跃天的想法很简单,赤螭和金龙斗得两败俱伤,他再渔翁得利。 这一招,他向来是屡试不爽的。 可惜,万庚风并不受激,徐安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亲手杀死徐安,可是他日思夜想的事情,但越是宿怨的事情,往往越需要从长计议,何况,徐安并不是一个傻子。 在没有彻底了解金蟠的实力之前,他不会贸动。 马跃天想渔翁得利,他又何尝不想。 “马家主,三番四次被徐安打得灰头土脸,莫非你就不想报仇?不如这样,我们合作如何......” “闭嘴吧。”马跃天嗤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极清楚的,与虎谋皮这种事情,傻子才做,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淳于雄啊。” 万庚风眯起眼睛,忽然拍了拍赤螭的龙角。 赤螭立即摆尾,往后蜿蜒退却。 “落败狗儿,我就不追你了。”马跃天再次冷笑。 很合体的场面话。 忽然,眼看着越飞越远的赤螭,一下子返身,张口,喷出一股极壮的烈焰,落到淮城之下。 马跃天大怒,喊着连海蛟冲过去的时候,赤螭早已经远遁。 而淮城里,由于这一股烈焰,瞬间衍生了连绵大火,许多疯狂哀嚎的火人,从房屋里跑出来,没跑几步,倒在地上被烧成了焦炭。 淮城南侧,近一小半的淮城房屋,被赤螭的烈焰烧毁,景象惨不忍睹。 “陈西风!”马跃天怒吼。 这个世界上,向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报复?不好意思,离岛我自己烧了。 万庚风坐在赤螭龙首上,目光灼热。 他忽然想做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是和徐安相对的。 很多次,徐安都想保护世界。 “那我选择毁灭。”万庚风尖笑起来。 有时候,他会深思和徐安的事情,若是很久很久之前,徐安上了万岛,给他斟一杯茶,或许,两个人的世界,都是明亮的,而不是像现在阴暗得只剩下仇怨。 “叛将。”万庚风垂头冷笑。 371 骑龙的恶魔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妈妈,你也看动画片吗!” 俗世里,一个不到两岁的女孩,奶声奶气地说话。 电视转播的画面,是一头全身冒火的巨龙,正疯狂地吞吐着火焰,将半座城市烧成焦土。 确实像动画,这种吓人的特效,一般只存在在电影和动画中。 画面右下角,一个专家冷不禁抹了几把冷汗,缓缓开口。 “我上一次就说过了,这是一种特技效果,经常适用于电影之中......” 女孩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母亲,早已经脸色苍白。 这只是一个剪影。 俗世里,大到城市,小到村镇,通过电视尽皆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电影,这真的是一条巨龙! 传说中的巨龙!竟然就这么出现了! 一时间,无数人纷纷逃离,逃到偏远的村下,逃到封闭的深山。 所谓的秩序,一下子崩坏。 燕都里,徐破岳,赵泗水,秦烈和陆青山等人,皆是满脸惧意,燕都离着帝岛最近,再加上帝岛上的供奉不断回撤到原来的万岛上,他们也知晓了,这个世界巨龙出世的事情。 “张统领......你的意思是说,徐安、不不,徐岛主也有一条巨龙?”赵泗水惊声发问。 他忽然发现,以前和徐安作对,是多么愚不可及的事情。 拥有巨龙,北面海域的霸主,甚至是几次击退天下第一世家,这种层面,他是想都不敢想。 张贺微微转头,看着赵泗水,“莫要问了,你们只需知道,徐岛主在努力争取。” 秦烈陆青山等人,皆是心头震撼。 短短的几年时间,徐安已经成长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燕都徐家。 徐破岳无比沉重地推开门,徐长青正在浇花,徐震霄和徐浮江两人,在徐长青面前哀求,说着最近的种种困难,希望老爷子慷慨解囊。 自然,他们是不敢来求这个老三的。 徐破岳皱了皱眉,没有看这两个败家子,走上前牵住徐长青的手,往屋里走。 “老七不辱徐家门风,是个英雄......”徐破岳默然开口,将巨龙的事情一一讲出。 徐长青由于眼睛瞎掉,看不清表情,只听得拼命咽口水的声音。 曾几何时,他最不看好的老七,那个反骨仔,到现在,已经成长到一种让人恐惧的地步。 拥有巨龙的北面海域霸主,死守在帝岛不退,帝岛后方,是燕都。 “若是有机会见到老七......替我讲声对不起......”徐长青身子发抖。 洛城。 岳虎盛和细三爷等人,除了打理徐安留下的生意,还有很重要的一项任务,那就是保护好陈薇薇和徐安的家人。 徐安的事情,是秦岛秦烈,托人辗转告知的,再从细三爷嘴里,穿到了陈大浒和李芳兰耳朵里。 “徐安的意思,让你们也去避一避,毕竟,谁也说不好,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留在城市里,往往越是危险。”细三爷正色道。 陈芊芊咬着嘴唇,不敢言语。 这几天,托着徐安的余荫之福,她在洛城里,已然成了全城最受宠的公主。 岳虎盛是她“干哥”,细三爷更是“表哥”,当然,这些都是她自己讲的。 “如果徐安赢了,他会带着狼嫂回来......”细三爷小声开口。 “如果没赢呢!”李芳兰脸色发白。 陈大浒在一旁,也表情惊惶。 “都会死的。”细三爷莫名地吐出一句。 狮子关下。 陈长庚和林小棠并肩而坐,坐在狮子关最高的山峦之上。 “老陈,你和我说句实话,当初这徐安上门的时候,你是不是看不起人家?”林小棠笑道。 陈长庚老脸一红,“你也知道,我这陈家小婿,当初以卖包子遮人耳目,暗地崛起腾飞,了不得啊,连我也瞒住了,不过也庆幸,我后来还是选择了他。” 林小棠拍拍身子站起来,“你们都不知道,徐安开拓运输线,来找上门的时候,和我打了三场,对外说是三场两胜,实际上,我唯一赢得那一场,我知道,是他特意输的,输得很用心,不让我丢脸儿,那时起,我就认他这个兄弟了。” “我这陈家小婿,已经腾飞了,飞得很高,却还有着初心,没有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大人物。” “那是,我认的兄弟,准没错儿!” ...... 帝岛变成了一座空岛,往日踩着梅花桩的孩子不见了,来回巡守的供奉也不见了,二岛主诸葛笑不见了,笑起来很好看的女供奉也不见了。 只剩下几个人,一脸凝重地聚在议事厅中。 徐安抬头,心口有些酸涩地看着下方。 鲸人陈肖,苏武,钟南羽,赵戈和苏四,以及陈薇薇。 诸葛笑和张贺要守在万岛,左右留在帝岛上,也帮不了什么忙。 毫无疑问地说,帝岛如今是一座前哨,守在燕都门户的前哨。 当然,除非万庚风闹了脾气,特地绕一个大圈,绕过帝岛袭击燕都。 不过,万庚风好像真的疯了,最近几天了,袭击了十余座大城,赤螭的烈焰将城市毁灭殆尽。 徐安曾骑着金蟠速援,可惜到的时候,万庚风已经离去。 换句话说,只要万庚风愿意,他可以明天去东边,后天去西边,根本捕捉不到半点线索。 “疯子。”徐安闭上了眼睛。 不管做人还是做狗,都是吃人间的水米长大的,这万里人间,如此青秀壮美,如何能恩将仇报啊。 颜福说过,近一百年,五龙即将降世。 眼下,赤螭出世,淮城马跃天的连海蛟也随着出世。 徐安甚至有些担心,这两个人会联手发难,不过现在看来,倒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莫名的,徐安想起初次上万岛,见面万庚风时,那个儒雅无比的身影。 那时,徐安是一条被压着欺打的流浪野狗,而万庚风,是高高在上的三门世家继承人。 到了现在,徐安成了北面海域霸主,而万庚风,也已经变成了让人闻风色变的恶魔。 时间是个调皮的孩子,将很多事情搅成了浆糊状。 “疯子!!”淮城里的马跃天,同样知道了万庚风做的事情,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恨徐安,恨帝岛可以理解,但你不能这样,迁怒到俗世那边。 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不是马跃天想要的。 “徐安,快打啊,最好两条龙互相咬死,这样,我就更加开心了。”骂了一阵之后,马跃天重新恢复狰狞的神色,随即阴笑起来。 很多聪明人,都喜欢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手,殊不知,惊蝉的声音太大,往往会引来野猫,猎鹰...... 372 驱巨兽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漫无目的的,万庚风毁掉一座又一座的城市,看着下方哭喊惊叫的人,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活。 他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类似魔怔的状态。 如今,他很痴迷古书上那种“杀一人是罪,杀万人成圣”的谬论。 他不怕徐安。 徐安有金龙,他同样有赤螭。 当然,在没有了解到徐安那条金龙的实力之前,他不想贸动,最好的法子,是让另一条巨龙出手,和徐安金龙打斗一番,从而试探清楚,比如马跃天的连海蛟,最好打得两败俱伤,各自半生不死。 虽然说以前更木郎的黑蛟和金龙厮杀过,但黑蛟的实力,和真正的巨龙比起来,原本就是孱弱无比的。 “五龙降世,还有没出现的,我也在等着呢!”万庚风表情阴沉,咧嘴讪笑。 一朝富贵,有的人会变成暴发户,比如更木郎。 有的人期望着获取更多,比如马跃天。 有的人,变成了欲望的疯子,比如万庚风。 而有的人,则想着继续成就一番霸业,比如鳌猿。 离开白虬山,从南往北,寻了一处极大的俗世港口。 白虬落入海水,荡起巨大的波浪,迸溅得极高,仿佛惊天爆破一般。 鳌猿踏步在龙首上,往前看,目光灼灼。 他的面前,许多惊慌逃散的人,动作无比仓惶。 鳌猿侧过了头,他选择这里,是因为此处交通便利,港口位置,刚好能衔接海上世界和俗世。 “从今往后,这里落了白虬,便叫白虬港了。”鳌猿笑了笑,“而我兽门,将在白虬港重新崛起。” “白虬港兽门,将在今日重新立门,最先加入者,皆是我兽门元老!” 附近零散的几个野武者,慢慢聚拢。 一些大势力的供奉,也目光希翼地停留。 甚至原本仓惶的俗世人,也有许多停下了脚步。 乱世之中,人们渴望英雄,而鳌猿,很想做那个英雄,当然,首先将兽门发扬光大才是重中之重。 “第四头出现了?”坐在淮城里,马跃天明显有点局促不安。 如今,徐安的金龙,万庚风的赤螭,加上他的连海蛟,已经三头了,根据供奉得到的消息,那白虬便是第四头。 而且,还有很不好的一点,白虬的主人居然是鳌猿,那个兽门的小喽啰,如今准备重建兽门。 当初,寻找黑蛟巨兽的任务失败,他可是算计了兽门的周长老。 “家主,如今的兽门在白虬港重建,如日中天,那些原本受赤螭荼毒的人,许多都依附了过去。”老供奉一脸凝重。 “为何不来我淮城?”马跃天冷着脸。 “来了一些......大概十几个......” 嘭! 马跃天一拳,重重砸在面前的红木桌上,碎屑纷飞。 “家主,不如趁着白虬港根基未稳......” “你傻啊!”马跃天冲着老供奉怒吼,“如今这世界,谁先动手,谁就被动!陈西风那个犊子,不是恨透了徐安吗!他敢动手吗!” 老供奉诺诺垂头。 马跃天撩起额头的乱发,深深喘了一口气。 势力重新分割,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备礼,你亲自去一趟白虬港,若是能和白虬港联合,你算大功。”马跃天淡然道。 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至上的利益。 如果真能和鳌猿联手,连海蛟加上白虬,足以傲视天下了。 徐安和那个陈西风,肯定不会联手的。 至于那未出现的第五头巨龙,倒是需要好好留意一番。 离开一座被烧焦了半边的城市,万庚风有些意兴阑珊,他忽然发现,听那些俗人的哭嚎惨叫,已经不能让他开心了。 这个世界上,最让他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徐安的凄惨。 骑着赤螭,万庚风直直往北。 当然,没有万全的准备之下,他不想和徐安力敌,哪怕仇恨,哪怕极不爽,他也必须小心一些。 他太了解徐安了,徐安这种人,往往是奇迹的创造者。 换句话说,若是徐安没有金龙,他早就杀向帝岛了,但徐安有金龙,那就必须要好好琢磨一番。 他怕失败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徐安,你守不住的。”万庚风笑了笑。 极北之地的万年冰山,冰水依旧在消融,原本那些被惊醒的上古巨兽,由于金龙曾经在北出世,纷纷重新蛰伏。 万庚风要做的,就是将无数的巨兽,用赤螭驱赶南下,直冲帝岛。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很不错,一来不会引火烧身,二来若是金龙力竭,赤螭自可上去将金龙撕杀。 “你要做英雄,那我便成全你吧。” ...... 帝岛上,仅余的几个人,一直都很小心。 金蟠蛰伏在帝岛海下,鲸人陈肖和钟南羽则四处探查。 苏武一遍又一遍擦拭着长刀。 赵戈闭目沉思。 陈薇薇和苏四在商量,如何才能发挥削鳞剑的最大威力。 当初,苏三将体内的烽族人鲜血抹在了削鳞剑上,从而激发了削鳞剑的神威,让陈薇薇这个族外人,也能割伤黑蛟。 陈薇薇有想过,将削鳞剑还给苏四。 苏四摇头,“我不擅长用剑,而且我这里还有一把,父亲能交给你,自然也是对你信任的。” 陈薇薇只好将削鳞剑暂时负在身上。 除开有巨龙来袭的可能,如今的帝岛,反而更加宁静祥和。 但徐安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罢了,总有一场极其艰苦的战争,将会来至。 这时,原本蛰伏在海水里的金蟠,一下子探出了巨大的龙首,面朝着北方,神色不怒自威。 徐安站起身子,皱紧眉头。 钟南羽和鲸人陈肖,接连从远方踏海而回。 “怎么回事?”苏武迎上去。 “巨兽来袭!”钟南羽惊声道。 苏武大笑,“不过巨兽罢了,帝岛如今有金龙,不用怕的。” “不是......是十几头巨兽,同时北下......似乎后面有东西在驱赶它们一样,要不了多久,便会冲撞到帝岛。”钟南羽声音发沉。 陈肖在一旁,同样脸色凝重。 远方的天空,一条全身冒火的巨龙身影,不断蜿蜒,穿云破雾,却偏偏不靠近。 “万庚风!”徐安抬起头,心头极恨。 他从未想过,万庚风会变成这种模样。 “巨兽冲到了!” 第一头如巨龟一般的上古巨兽,身子足有几十余米,似乎受了惊吓,不断用头顶的独角,疯狂地往前冲撞,将无数礁石撞碎。 徐安沉默了下,脚步一跃,踏上了金蟠的龙首。 金蟠吟声清亮,身子迅速掠去,飞到龟状巨兽面前,龙尾一甩,鞭笞在巨兽身子上,听得巨兽一声怪叫,顿时被打得龟壳碎裂,落荒而逃,逃了一会,又怕后方的那头赤螭,只好又硬着头皮冲撞过来。 徐安大怒,金蟠再次出手,龙尾抽打到巨兽的脑袋,龙爪抓过去,登时将巨兽撕得粉碎,尸血染红了海。 远处的天空,赤螭烧红了整片天空。 “有点意思。”万庚风咧开嘴,看着金龙吐出一句。 373 兽潮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外的海面,海水翻涌得可怕。 十几头上古巨兽,在赤螭的驱赶下,疯了一般地往帝岛冲撞而来。 “徐安,我若是你,就不管这些东西了,让他们直接冲过去就好了。”万庚风大笑。 他明白的,以徐安这种忧天悯人的性子,肯定会拦住巨兽,不让巨兽冲入燕都,而万庚风恰恰看准了这一点。 眼下,金蟠已经怒杀了两头巨兽,依然没法震慑住其他的巨兽。 不知万庚风赤螭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东西如此害怕,疯狂逃窜。 为了分担金蟠的压力,鲸人陈肖和苏武几人,也合战一头巨兽,毫无退意。 陈薇薇的削鳞剑,更是直接斩断了一头蜈蚣状巨兽的一条长爪。 坐在赤螭龙首,万庚风笑得很开心,很长时间了,他没有这么高兴过,见着徐安吃瘪,可谓是他人生的一大享受。 “徐安!你师父魏无渠是我杀死的!他死的时候,还喊着你的名字!说着你会报仇,我可一直等着呢!”万庚风朗声大喊。 海风有点急,他急忙坐正身子,将身子上的藤条,重新绕着龙角捆绑了一次。 他这一生,都打算不下龙了,换句话说,他如今是个废人,只有待在赤螭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徐安,不要上当,他在激你过去,那边可有十余头巨兽的。”陈肖大惊,急忙回头喊了一句。 其实陈肖不说,徐安也明白,只是在听到师父魏无渠的死讯之时,徐安脑袋一声嗡响,脸色已然变得无比阴暗。 “徐安!滚过来!”万庚风颐气指使。 赤螭也冲着金蟠长声叫嚣。 万庚风已经想得很清楚,若是徐安真骑着金蟠冲过来,他会立即避开,让金蟠陷入十余头巨兽的兽潮之中,疲于搏命,最后,等金蟠累极,他再骑着赤螭出手。 不得不说,这个临时起意的办法,倒真是不错。 远处的金蟠,在咬死一头巨兽之后,真的怒不可遏地冲撞过来了。 万庚风大喜,似乎已经预料得到金龙将陷入兽潮,从而艰难混战。 “徐安!你师父魏无渠待你不薄!莫非你不想报仇吗!”万庚风叫嚣大喊。 他吃定了徐安,这种忧天悯人的性子,终究会拖累死他。 十余头被赤螭驱赶的巨兽,已经疯了一般,齐齐往前冲。 而这,正是万庚风埋伏的计划。 金蟠越来越近,赤螭不断长吟嘶吼,似乎在提醒万庚风,敌人准备袭到身前。 “别担心老伙计,再等等,等近一些。”万庚风抚着龙角,咧嘴笑道。 赤螭在兽潮后方,不过二三十米,只要确定能将金龙完全引入兽潮,他便会让赤螭立即撤身。 下方,首当其冲的一头受惊的鱼身巨兽,惊慌失措地举起手中的巨钳,想要将即将掠到的金蟠拦腰钳断。 金蟠掠到,龙爪一拍,将鱼身巨兽的巨钳拍断,鱼身巨兽一声悲戚地嘶吼,捂着被拍断的巨钳,慌忙退后一些。 可惜的是,它后头的十余头巨兽继续疯狂冲撞而来,将它踩踏得沉入海里,渗出腥红的血迹,染红一方海面。 眼看着,金蟠离兽潮越来越近。 被赤螭驱赶得又怒又惊的十余头巨兽,搅着翻天的巨浪,场面显得无比恐怖。 远处,陈肖几人在合力斩杀一头巨兽之后,全都停了手,无比担心地看过去。 “徐安!回来啊!”陈肖有点动怒。 他想不通,明明一下性子沉稳的徐安,为何会受不得激。 这几年来,他看着徐安从一个疲于奔命的野武者,逐渐成长为一方霸主,无比欣慰,可现在,究竟是怎么了,徐安居然被那个万庚风这么明显的激将法激到,若是金蟠被卷入兽潮,哪怕能杀得出来,也必然会花费极大的代价。 到时候,赤螭再出手,金蟠估计会极其危险。 “魏无渠是徐安这一生中,最为敬仰的人......”陈薇薇声音喃喃,自然,她是最了解徐安的。 甚至,她能明白,为何徐安会这么做。 所有人,不敢眨眼,除了那几头被金蟠一路碾杀成重伤的巨兽,还在嘶声惨叫。 万庚风极其变态地垂着自己的头颅,兴奋无比。 金蟠,果真如他所愿,被卷入了十余头巨兽的兽潮中。 “徐安!你真是个傻子!”万庚风疯狂大笑。 这时,海面之上,莫名地起了一阵狂风,卷着翻天的巨浪,直冲云霄。 当然,这在万庚风看来,不过是兽潮搅动的异象罢了。 而且,他和赤螭离着兽潮之中的金蟠,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只要有任何变动,他自可骑着赤螭迅速遁逃。 忽然,赤螭极为惊恐地嘶吟一声。 这一声,隐隐让万庚风不安,他可是一直记得,徐安向来是最喜欢创造奇迹的。 这种场面,隐隐让陈肖觉得很熟悉,他忽然笃定,徐安并不是一个莽夫。 此刻,陈肖眼睛大凛,艰难转头,看向身边的苏武。 “苏兄,你我都知道,徐安的残影......是能牵动物品的,对与不对?” 苏武闻言,整个人也脸色发白,“我听张贺说过,当初为了避开毒瘴,徐安可是带着他,用残影跃出了一公里以外......但金龙近乎两百米的身子,估计是不行吧......” “徐安,向来是能创造奇迹。” 一声惊天怒吟,兽潮之中,十余头巨兽纷纷惊怒嘶叫。 万庚风心底莫名发悚,他不明白,这种恐惧感,究竟从何而来。 而身下的赤螭,已经嗅到了危险,迅速摆着染火的龙尾,想要后退一些。 “昂!”又是一声长长的怒吟。 一抹无比巍峨壮观的残影,从兽潮之中衍生而出,卷起滔天巨浪,割起无数道水帘。 残影一晃。 金蟠的身子载着徐安,已经掠到了赤螭身下,龙首顶着神威的尺角,往赤螭鄂下,直捅而去。 “吼!”赤螭疯了般怒吼,鄂下被金蟠用尺角顶穿,带火的龙爪往下一压,推开金蟠的尺角,疯狂摆着螭尾,迅速转身遁逃,身形无比狼狈。 一切都太快。 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让万庚风还没有彻底回过神。 “速退!”万庚风惊吼。 不用他开口,赤螭早已仓惶遁逃。 而金蟠,仿佛一下子气力卸尽,尺角被赤螭的烈焰燎得生烟,往海面摔去。 毕竟,这并非是金蟠的气力,而是徐安的气力。 不过,在即将落入海面的时候,金蟠身子一抖,迅速摆尾重新掠起了身子。 远处的陈肖等人,无不震撼。 徐安,真的做到了!牵动一头近乎两百米的巨龙!这等事情,哪怕想一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金蟠之上,徐安气喘如牛,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惜,最终没能......留下那头恶龙。” 下方的巨兽,见着赤螭逃离,不用再受驱赶,而前方又有金蟠压阵,急忙仓惶地转身,往极北之地逃窜。 374 豢养的红蛇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傻子。” 淮城里,这是马跃天第三次吐出这个贬义词了。 自然,他口里的傻子是万庚风。 “当时这种情况,根本不用遁逃,在金龙落海的瞬间出手,肯定能重伤。”马跃天冷笑。 身旁的老供奉,诺诺不敢发话。 任务失败,白虬港的鳌猿甚至没让他进港,直接就轰走了。 马跃天闭了闭眼,“各自坐镇一方?他们都忘了,这个世界,原本便是我淮城马家为尊的。” “家主......鳌猿还让我带了一句话。”老供奉脸色发白。 “什么话?” 老供奉迟疑许久,终究没敢开口。 “讲!” 缓了口气后,老供奉小声道,“淮城老蛇,算不得巨龙,白虬岂能与老蛇为伍......” 马跃天怒极反笑,“听这意思,我淮城的连海蛟,算不得巨龙?五龙降世,莫非我家蛟祖不算其中?傻了吧,黑将白蛟,可是存活了万年的上古龙类巨兽。” “我也觉得那个鳌猿在危言耸听。”老供奉也怒道。 马跃天没当回事,“鳌猿生气我是明白的,当初周长老那件事儿,我确实有点过了,也罢,先缓缓,多送些厚礼过去,至少,结交的姿态要放好。” 老供奉沉默了一下,“家主,若是兽门成为和淮城并肩的势力......” 马跃天摆手,“当务之急,是徐安,说句实话,徐安真的太可怕了。” 以一己之身,用残影牵动巨龙身子,偷袭赤螭,已经算得上是神乎其技。 “让你探查第五头巨龙的线索,现在如何了?” 老供奉垂首,有些哀叹,“人已经派出去许多,但并未看到什么巨龙出世的异象。” “巨龙出世,一般都是带着异象的,赤螭出世之时,离岛火山爆发,白虬出世之时,我也听说是漫天霞光,哪怕我家的连海蛟,也是巨浪直冲天际,至于徐安的那头金龙,倒是没什么信息,不过也肯定生有异象,你多留意一下,记住了,不管是谁驾驭了第五头龙,一定要好好结交一番,最好能为我淮城所用。” 老供奉点头。 马跃天神色淡然,“如今这世界,谁能驾驭五头巨龙,便算得一方势力,当然,我最不希望的,是第五头巨龙和徐安结交。” 连海蛟,赤螭,白虬,这三头巨龙的主人,他马跃天,陈西风,还有鳌猿,曾经都是徐安的敌人。 换句话说,是不可能和徐安为友的。 甚至,马跃天有想过,将三头巨龙的主人齐聚一堂,商议一番,然后共同杀上帝岛,杀死金龙,杀死徐安。 这一点,马跃天看得很清楚,最大的敌人,不是鳌猿,不是陈西风,而是徐安! 三番两次将他击败的徐安! “你饿不饿?”秋山城里,万可儿神情有些局促。 她的面前,是一条十几米长的红色巨蛇。 庆幸的是,由于巨龙袭击的缘故,很多秋山城的人,都逃往了南边的深山农村,使得她很容易将红蛇隐藏住。 有时候,万可儿真的很想,将这条红蛇丢在外头,或者放生到海里。 就像弃养小猫小狗一般。 最后,她发现她好像不喜欢一个人孤独了,只好艰难地将红蛇藏在了不到五十平的大单间里。 房东跑了,许多租客也跑了。 汲拉着拖鞋,万可儿沉默地走下楼,从公寓里的小超市,提了两大袋火腿鸡蛋的东西,再慢慢走回来。 然后,大红蛇淘气地和她嬉闹一阵,开心无比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还用蛇尾搅她的头发。 “好好吃!”万可儿佯怒道。 红蛇嘶叫一声,慌忙将蛇尾收回来,垂下蛇头狼吞虎咽。 剥开一包饼干,万可儿眼神有点茫然,电视里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她甚至知道,骑在火龙上的那个人是谁。 她曾经的主人,万家少家主万庚风,当初,在俗世整容的时候,还是她陪同万庚风去的。 为的,就是躲避徐安的剿杀。 叹了一口气,万可儿摊着身子,倒在床上。 巨龙袭击,俗世的人逃命,连着她驻唱的小酒吧,也停业了近一个星期。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怪兽。小花,你也是怪兽吧?”万可儿脸色愁苦。 红色昂起头,有点担心地看了万可儿一眼。 “我不赶你走,快吃吧。”万可儿笑了笑。 红色高兴地嘶鸣,垂下头继续欢快地吃起来。 万可儿怔怔地望着天花板,逐渐失神,接下来的生活,她不知该怎么活。 好不容易的,她才从海上世界的阴霾走出来,回归俗世。 她原来以为,这一生啊,都会在小酒吧驻唱,直到老了,嗓子哑了,唱得不好听了,大不了攒一点钱去乡下,一边看着春花秋月,一边等待自然死去。 莫名的,万可儿又想起某个梦魇般的画面。 长长的街道,那个沉稳的身形,一路背着她往前疾跑,最后,两个人坐在街上的石板路,吃着一盒一盒的廉价馄饨。 万可儿眼睛发红,不敢再想了,慌忙哼起了歌。 哼着哼着,终于让脸色慢慢平复。 窗子外,楼下的街路,许多人还在疲于奔命,汽车喇叭声,小孩哭泣声,摔东西声,各种方言的吵骂声,不绝于耳。 听说离这里很远的一个港口,有一条白色巨龙成了神兽,护佑着人们,不让那条火龙袭击。 “小花,我们就在这里吧。”万可儿惨笑,“哪里都不好,既然都不好,我为何还要逃呢。” 红蛇摆着蛇头,杏仁状的蛇眼珠子有精光一闪而过。 这时,房间外的走廊,忽然变得无比嘈杂。 皱了皱眉头,万可儿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 几个地痞趁火打劫,挨家挨户地搜人钱财。 沉默了一下,万可儿将头发盘起,捡起地上的一截火腿包装袋,将头发扎了起来。 两柄闪着寒光的蝴蝶刀,从冰箱下方被摸出。 门外的剧烈捶门声,“咚咚咚”的很吵。 “很吵。”万可儿微怒。 将红蛇驱赶到盲处,再将门咧开一道小缝,万可儿准备走出去。 门外,几个地痞阴恻恻地笑。 抢劫,有时候不仅劫财,还可以劫色。 仿佛一阵呼啸的疾风掠过,站在最前的地痞嘶声痛喊。 万可儿怔了怔,蝴蝶刀还握在手中,并非出手。 走廊里,一条十几米的红蛇,忽然头顶尺角,已经将一个地痞刺穿了身子,甩到远处。 “啊!这是龙啊!”余下的地痞惊呼,疯狂往后奔逃。 红蛇要追过去剿杀时,被万可儿一声喝住。 两柄抓在手里的蝴蝶刀,最终选择了沉默,没有出手击杀。 “回去。”万可儿无力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随之而来的,肯定是消息外泄,自诩为正道的俗人甚至野武者,会源源不断地扑来。 红蛇怏怏退回房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断垂着头,蹭着万可儿的身子。 “我们要搬家了。”万可儿略微难过地垂下了头,抚摸红蛇。 375 白虬港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着极北不远,一处荒废的海岛之上,万庚风心痛无比地垂头,看着不断沉沉嘶吼的赤螭。 他原来以为,驱赶上古巨兽奔袭帝岛,即便没法子伤到徐安,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哪里想到,徐安居然能用残影牵动金龙,从而给了赤螭重重一击。 眼下,赤螭龙首的鄂下位置,被金龙尺角穿透的伤口,显得无比触目惊心。 极北苦寒,让赤螭的伤口更加加重。 偏偏,万庚风只能带着赤螭避在此地。 万庚风很笃定,马跃天这只老黄雀,最喜欢在别人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来收手尾,如今赤螭重伤,若是被马跃天发现,必定会骑着连海蛟疯狂剿杀。 “该死的。”万庚风沉了口气,垂着头,无比心疼地抚摸着赤螭。 ...... “算起来,现在有四头巨龙。四头巨龙之中,我觉得......可能是金龙最为强大。”马跃天身后,老供奉沉声开口。 马跃天想反驳,但最终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只好叹了口气。 “若是能与其中一头巨龙联手,我倒是有信心和徐安斗上一斗,而现在,我,鳌猿和陈西风,都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境地,谁也不肯低头,继而联手。三头巨龙啊,哪怕徐安的金龙再强大,必然也是毫无胜算的。可惜,那两个蠢货,终究不明白这个道理。徐安这个人最危险的地方,在于他的各种毒谋,我没猜错的话,扬威之后,接下来徐安该分而击之了。” “莫非他想将其他的巨龙都杀死?” 马跃天眯了眯眼,“陈西风这个蠢货,祸及俗世,已经动了很多人底线了,包括徐安,连我都有点忍不住,要扒了他的皮。” 俗世,是海上世界存活的根本。 这个道理,哪怕是最底层的野武者都明白,若非得已不会对俗人下手,偏偏万庚风坏了这个规矩。 “我想去一趟白虬港,很快回来。”帝岛上,徐安语气平静。 最近听说,老相识鳌猿,也得了白虬,这样一算,五龙降世,已经有四头出现了。 “蛟也算龙么?”伏屠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徐安顿了顿,一下子说不上来,不过金蟠带着穿越时间线,在逐鹿大战之时,黑将白蛟可是帮着蚩尤对付炎黄人的。 已然和金蟠,成了死敌。 徐安当初有想过,趁着黑蛟败退,白蛟重伤,一举诛灭,哪里想到三头巨龙接连出世,导致他的计划夭折。 陈肖怔了怔,“我记得,你曾经重伤了兽门的周长老......杀死了余下的三个长老和十余个兽门徒子,鳌猿估计很难说服。” 徐安沉默了下,这一点他何尝不知道。 除了金龙之外,马跃天,万庚风,鳌猿各得一头巨龙。 马跃天和万庚风自不用说了,是日日夜夜巴不得杀死他的,肯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所以,只能从鳌猿身上下手,虽然都有利用的成分在,但毕竟也相熟一场,若是能各自罢兵,甚至合作的话,对于徐安和金蟠,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徐安没有信心,以金蟠,独自面对三头上古巨龙。 当然,真到了那种时候,也由不得他不拼。 踏上金龙,一路穿云破雾,不到两三个时辰,掠得极快的金蟠,已经停在了白虬港口上方。 巨大的白虬从海水里探出头,略微仰起,目光灼灼地盯着上方。 金龙从云雾端中探头,同样死死地盯住白虬。 两头巨龙之间,一时无声,但徐安明白,和鳌猿谈不拢的话,两头巨龙势必有一场恶斗。 平静地跃下龙首,徐安踏步,沿着白虬港往里走。 鳌猿沉默地立在港口边的码头上,看着徐安步子稳健地走来,眼色极为复杂。 无疑,徐安是他的敌人,与兽门的仇怨不共戴天。 但鳌猿心里,一直有种古怪的想法,这一生,他都不想和徐安为敌。 原因无他。 徐安,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 “好久不见。”各自平静了好一会,鳌猿才淡淡吐出一句。 白虬港里,众多信徒,战战兢兢地往海面看,两头巨龙,还在各自怒视,显得无比清冷,弓弩皆张的模样,仿佛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两头巨龙便立即撕咬到一起。 徐安停下脚步,抬起头,蓦地发现,鳌猿的模样,已经变得更加沉稳。 一个日日夜夜坚持做一件事的人,带着信仰的和虔诚,自然会有所改变。 “我以为你会赶我走呢。”徐安淡笑道。 鳌猿皱了皱眉,没有回话,他何曾不想报仇,要知道,在鳌猿的心里,其他人暂且不谈,周长老却是他的至亲之人,虽然周长老并非是徐安所杀,但徐安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欢迎。”鳌猿眯着眼睛,继续吐出一句。 他知道徐安为何而来,不用想都知道是巨龙的事情,如今的世界,谁拥有一头巨龙,便相当于有了一份保障,继而划地衍生一个新的势力。 “你朋友脾气有点不好。”徐安笑了笑。 朋友,指的是鳌猿的白虬。 沉默了下,鳌猿往前走几步,长啸一声,白虬迅速回头,看了鳌猿一眼,整个沉入海水里,只余一波波涟漪荡开。 徐安转身往前走。 鳌猿皱眉,“你不让你家的东西退下?” “它很聪明,有自己的判断。”徐安淡笑。 果然,金蟠在见到白虬沉海之后,隔了不到两分钟,也缓缓将龙首收回了云雾之中。 鳌猿怔住,艰难吸了一口气。 最好的护兽,并非是傀儡一般的护兽,而是灵性十足的护兽,很明显,这一茬,他输给了徐安。 “你找我,是让我和你联手?”停了一会,鳌猿脸色显出一种揶揄的意味,“在你之前,淮城马家派人过来,我差点动怒将来使杀了。” “我知道你记恨我,但你又何尝做对了?堂堂兽门,沦为马家的棋子,鲧皇海宫,各大世家皆被你引入巨鳌化成的岛,死了大半。所以,你没有半点委屈。” 鳌猿冷笑,“你徐安一路走来,尸山血海也不少。” 徐安摊开手,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向来对敌人不留手的。” 这句话,无疑重击了鳌猿心头。 这一生,鳌猿都不愿和徐安为敌,他不像万庚风那种人,万庚风睚眦必报,而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自保。 “给徐岛主上杯茶。”鳌猿平静吐出一句。 376 万可儿的心路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第一次,万可儿心里有了深深的罪恶感。 在公寓外边的马路,她劫下了一辆货车,以便将十几米长的红蛇装进去。 可当她打开货柜之时,发现里头堆得极满的各种吃喝用品之外,还有一个妇人和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 而那个看起来一脸恶相的司机,正疯了一般冲过来,护在家人面前。 万可儿嘴巴动了动,将蝴蝶刀重新嵌回了腰身。 这一生,尽管她跟着万庚风很久,但都学不来,做一个心性韧如磐石的人。 “你们坐到前面,货柜让给我。”万可儿吐出一句。 司机闻言怔了怔,急忙慌不迭地点头,从刚才这女子能双手拦下货车,他便知道不简单,但没法子,眼下秋山城根本留不得,不说火龙来袭,那些恶念滋生的人,游荡在城市里,俨然成了另一种罪恶。 司机一家三口,惊魂未定地挤在驾驶舱,忽然听到,后头的货柜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极重的东西,砸落到货厢里一般。 “开车啊......”妇人惊恐地喊道。 司机咬了咬牙,急忙启动了货车,一路往南行。 “小花!”万可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偌大的红蛇,急忙停止吞咽的动作,将蛇口里的一朵卷心菜吐了出来,随后怏怏地将蛇头摆在角落里。 万可儿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红蛇的头颅。 这世界上,有人说狗讨喜,有人猫讨喜,不过是先入为主罢了,若是他们也养了一条这么大这么听话的蛇,估计会说蛇讨喜了。 万可儿有想过,这一生就这样,去一处乡下地方,寻一处偏僻山林,搭一座屋舍,开一方池塘,再在池塘上种满芙蓉,没有人惊扰和寻仇,在老死之前,再将小花放归山林。 货车停了下来,很仓惶的那种,剧烈的惯性反震,让万可儿身子一歪,被红蛇用头挡住。 随后,货车外头传来嘈杂无比的声音。 沉默了一下,万可儿皱着眉头,叮嘱了红蛇几句之后,掀开一角厢门,跃跳到地上。 货车面前,拦了十几个个不怀好意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劫道的。 秩序崩坏,罪恶的人性,一下子显露。 司机提着一根铁棍,颤颤巍巍地往前晃着,试图将拦车的人驱散。 “车子留下,你们滚蛋!”领头的人喝了一声。 万可儿略微动怒地走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喜欢别人惊扰。 蝴蝶刀寒光乍现。 最前的几个男子痛叫着捂手捂脚,拼命往后退去。 “他们是附近山里的人,有猎枪的!”司机看着万可儿惊喊。 万可儿皱了皱眉,让司机回驾驶舱,随后跃上货厢顶,冷冷环视着四周。 “撞过去。”万可儿吐出一句。 司机咬着牙,启动,货车速度飙升。 叫嚣的一大帮人,终究不敢以身相挡,快速躲避。 “铛!”一声清脆的鸣声,明显打偏了,射击到货厢面上,击穿一个小孔。 紧接着,又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刺耳鸣叫。 “先打死司机!”追逐的人提着刀枪棍棒大吼。 万可儿闭了闭眼,蝴蝶刀旋了起来,越来越快,如蝴蝶频率高速的振翅。 睁开眼时,身形已经掠了出去。 第一个端着猎枪的人,被连着臂膀斩断手臂。 第二个...... 第三个...... 山林里偏静的小路,瞬间爆发出阵阵惨叫。 司机抹着冷汗,踩着离合的腿,明显已经打抖。 这时,不知哪儿传来的一声枪响,让司机下意识缩下了头。 而他的儿子,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动作,双手扶着车窗,四处张望。 司机垂头的瞬间,忽然想起这一茬,脸色惊怒。 妇人尖喊。 “咔!” 一把蝴蝶刀,从车顶破入,将射来的子弹斩碎,一下子炸裂,鲜红的血迹,顺着拿刀的手,一下子蔓延下来。 车厢之后,仿佛听见一声比狮虎还要恐怖的兽吼。 轰隆!一头约有二三十米长的长龙,撞开货柜,掠向半空,冲着万可儿张望了一下,随即怒声连连,四处剿杀着劫道的人。 万可儿沉默着,将手从驾驶舱里收回来,眼色复杂。 初遇之时,不过一条三四米长的花蛇,然后疯长,成了蟒蛇一般大,再疯长,变成十几米长的身子,到了现在,已然是无比壮观的模样。 即便觉得不对,但万可儿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 直到驾驶舱里的小男孩,一声兴奋的尖叫。 “龙啊!爸爸,我们车里有一条龙!” 万可儿听着,显得无比孤寂,她终于确认,她一直豢养,相伴相依的花蛇,真是一条龙。 而龙,是万年前衍生的生物。 比如,她曾经的少家主万庚风,便是骑着一头火龙要毁灭世界。 红色长龙在后,还在惩罚着劫道的人。 万可儿立在货厢之上,身子发抖,并非是害怕,而是愤怒。 一种对于老天不满的愤怒。 她明白,由于红色长龙的原因,在不久之后,她势必会被重新卷入一场无休止的争斗之中。 “小花。”万可儿声音嘶哑。 闻声,落在后头的红色长龙,急速蜿蜒身子,掠到万可儿面前,垂下龙首,亲昵地蹭着万可儿的脸庞。 司机已然脸色发白,最终实在忍不住双腿打抖,只好一下子停住,留也不是,跑也不说,只好抱着自己的妻儿,让他们别往车窗外看。 万可儿跃下了车,脸色茫然,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得了巨龙,回到少家主身边,想必少家主应该是极欢喜的。 可,少家主万庚风做的事情,好像是很不对的。 驾驶舱里,小男孩已经挣开了自己父亲的手,推开车门,往外跑去。 司机惊得大喊。 男孩已经站在了车厢下,就这么抬着头,无比好奇地打量着车厢顶上的一人一龙。 “回去。”万可儿沉默了会,吐出一句。 红龙无比安静地盘在万可儿身后,宛如忠诚无比的护卫。 小男孩没动,司机和妇人下了车,仓惶地抱着自己儿子,往车门里推。 “大姐姐,龙要是变坏了,我就再也不能背着书包去读书,再也看不到好看会唱歌的小鸟了!” 无比童稚的一句话,让万可儿顿了顿,忽然间满脸泪水。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或许是,她明白了一些东西。 比如徐安,那个总是挺身而出,总想着保护世界和平的人。 377 少家主在等你回家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家主!大事情!第五头巨龙出世了!”淮城里,老供奉一路疾奔,奔到马跃天面前。 闻声,马跃天霍然起身,目光灼灼。 “在哪!” 老供奉缓了口气,“下面人来报,在俗世一座秋山城外的山林,一条红龙出世,剿杀了许多人!” “速去!”马跃天没有丝毫停留,不管是谁,他都必须第一时间结交一番。 如果成功,加上连海蛟的话,那便是两头巨龙了,不管是徐安还是陈西风,要动他都必须好好斟酌一番。 不仅是马跃天,徐安,鳌猿皆收到了第五头巨龙出世的消息。 哪怕是远在极北的万庚风,在截杀了几个野武者后,也同样收到了消息。 “主人是谁?”徐安沉声发问。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驭龙者若是向善之人,那么所驾驭的巨龙,便也会温顺许多。 但若是像万庚风这般的恶魔,那对于世界而言,又将是一场灾难。 “听说是一个女子。”张贺沉声道,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第一时间来报了。 “女子?”徐安皱着眉。 张贺点点头,“得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以前是个俗世人,在酒吧驻唱,万庚风袭击城市的事情,让她跟着逃难,后来不知怎么的,一条巨龙就横空出世了,似乎对她还挺亲昵的。而且,马跃天这个老家伙,已经抢先过去了,若是被他结交......” 徐安沉了一口气,“你先继续打探,放心吧,只要那个女子不傻,肯定不会留在原地的。” 张贺默然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又回头说了一句,“对了,烛苏那些人,要暂时离开万岛,让我和你讲一声。” 这种情况之下,烛苏这个头主后裔,带着族人要去哪里? 虽然疑惑,但毕竟烛苏并不算他的下属,过于约束也是不好,而且,烛苏性子坚韧正直,肯定是有事情要做才离开。 “知道了,回去万岛的时候,和诸葛笑说一声,让他小心一些,若是发现巨龙来袭,不要拼斗,躲入挖好的地洞里。” ...... 第一次踏在龙首之上,万可儿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很轻很漂浮,像翩翩起舞的鸟儿。 居高临下,她很容易看得清,下方巍峨的高山,郁葱的山林,以及碧绿蔓延的江河。 “小花,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好看的。”万可儿欢喜道。 红龙也得意地嘶鸣,回应着万可儿的话。 可惜,当万可儿再看时,发现下方的一些地方,已经有火焰浓烟冒起,疯狂燎烧。 万可儿默然。 红龙似乎感应到万可儿的失落,也瞬间沉寂起来,载着万可儿,绕着一片片山林,飞速往前掠。 她曾是一个歌者,受情绪感染的时候,会忍不住放声。 略微沙哑的歌喉,伴着红龙阵阵嘶吟,落到每一处山林江河里。 “来晚了一步。”马跃天皱着眉头,从连海蛟蛟首上走下。 这里什么都没有,即便是尸体,也被早早地收撮干净。 “有没有人看见,往那边飞了?”马跃天神色一冷。 留在附近的几个供奉,诺诺地扬手,指着大海的方向。 “去海上世界了?”马跃天怔了怔。 根据情报,这应该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得了巨龙,莫非格局也打开了?要去往海上世界争霸? “五头巨龙都已经现世,这下子,有得闹腾了。其他人我不管,但徐安,必须要遏制。”马跃天怒言。 白虬港里,鳌猿站在码头上,垂着头,和白虬四目相对。 “第四头了。”不同于马跃天,鳌猿在数巨龙的时候,永远不会把连海蛟加进去。 那个守着白虬的古族,对他讲过一句话,老蛇不是龙。 老蛇不是龙。 蛟,乃是老蛇异变,化龙不成,才不上不下沦为蛟兽。 但,如果真有第五头,会是怎样的一头巨龙呢? “门主,前几日那条红龙的信息,一下子又断了。”有供奉来报。 鳌猿挥了挥手,似乎早就料到,没有半分意外。 背着手站了好一会,鳌猿才吐出一句,“要开始了。” 即将开始,指的是一场尔虞我诈的盛典,一场血刃长空的盛典。 徐安来访,将意思说得很明显,只要鳌猿不为敌,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当然,鳌猿透露出了要和徐安结盟的意思。 毕竟都既往不咎了,百尺竿头可以更进一步的,鳌猿相信,只要和徐安联手,那么万庚风和马跃天,必定不会再对他们产生任何威胁。 可让鳌猿没想到的是,徐安一口拒绝了。 “不为敌已经是我的底限,我不想和你走得太近,你很危险。”这是徐安的原话。 “你何尝不是呢。”鳌猿冷笑。 徐安聪明,他也不傻。 傻子拥有巨龙,无疑是一件暴殄天物的事情。 如果白虬能躲在金龙身后,暗中积攒实力的话,那么在若干时间之后,以完整之姿再次出世,白虬必将是巅峰,那些什么赤螭连海蛟,甚至金龙,在各自鏖战之后,也必然会实力大损。 很完美的计划,似乎被徐安看破了。 “如果有选择,我当年真该把你一掌拍死在海堤街上,怪不得万庚风会说,你是个叛将呢。叛将回旋,歼灭主家。” 极北之地的荒岛。 一个毒人颤颤巍巍地划着小海船,慢慢登岛。 雪花落在毒人身子上,他并未觉得冷,而面前那个残疾者的目光,才是让他身子发寒的原因。 “查到了?”万庚风咧嘴。 “信息不多......一个俗世的女子,驾驭的龙,是一条红色的龙......”毒人垂下头。 “就这么多?”万庚风微怒,这种信息,基本可有可无,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 “对了,好像挺喜欢唱歌的,右脸之上,有人瞧着,似乎是刻着一道十字刀疤......” 闻声,万庚风呼吸凝重,“你再讲一次!” “喜欢唱歌......右脸似乎有刀疤......” 万庚风脸色疯狂,十字刀疤的女子,喜欢唱歌,这两个特征,明显是他的一个老熟人。 当然,不排除撞错的可能。 “再去查,务必将她的容貌细辨清楚!若是能靠近,你替我捎一句话!” “什么话?” “少家主在等你回家!”万庚风仰头,满脸尽是兴奋之色。 378 纠结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海上世界如今的局面,颇有点各自鼎足的意思。 马跃天和护兽连海蛟,占据西南一带。 鳌猿的白虬港,在西边一带。 徐安的帝岛,依然稳立北面。 当然,类似更木郎这种野势力,都选择了淮城或者白虬港归附。 北面,依然人迹罕绝,再如何讲,也是上古巨兽顺海而下,首当其冲的位置,自然不会有多少人往来。 乍一看,仿佛是帝岛最为弱势,但不同的是,若是以巨龙来论,无疑,帝岛要稳压一筹。 万庚风不管在俗世还是在海上世界,已经背上“魔头”的恶名,这一生估计都不会组建势力了,如此一来却会更加恐怖,心无所牵,骑着赤螭四处剿杀。 白虬港,如今算是鼎盛无比了。 在鳌猿特意的要求下,许多加入到白虬港的人,都以兽门供奉自称。 站在白虬港最高的位置,鳌猿莫名地有些失落。 曾记得,他跟着周长老去到海上世界,很长一段时间,算起来不过十余个人,还要依附世家,才能免遭被人剿杀的噩运。而且,寻了十几年,也不曾获得一头兽门护兽。 谁又能想到,他鳌猿竟能收服到一头巨龙。 一头足以让整个世界颤栗的巨龙! “兽门崛起了。”鳌猿喃喃吐出一句。 说这句话的时候,鳌猿表情没有任何起伏,甚至还带着些了无兴趣的味道。 无论声势还是门徒,白虬港皆已经达到巅峰,百尺竿头想更进一步的话,只能通过击杀其他巨龙,称霸世界。 到那时,兽门才是真正的鼎天之势。 “我在等徐安被杀死。”鳌猿冷笑。 “为何不与马跃天那些人合作?”旁边一个心腹供奉开口。 鳌猿摇头,“你不懂,徐安很可怕,我总觉得,他像个神仙一般。杀死徐安这种事情,我不会亲自出手,换句话说,如果徐安没死,白虬港将会被他列为敌人。对于敌人,徐安的手段是最为霸烈的。” 供奉沉默了会,缓缓退下。 不同于鳌猿,马跃天在明面上,四处找人联手,誓要杀死徐安。 他找过万庚风,两人没谈拢。 他找过鳌猿,被直言拒绝。 所以,他现在的目光,已经稳稳锁定在了刚出世的第五头巨龙身上。 “家主,查清楚了,出世的那头红龙,应该是红虺,古籍上讲,红虺性诈,善于吞噬,一生都在三种形态之间来回切换,若是长至最完美形态,估计会有两百余米巨长。”老供奉开口。 马跃天皱了皱眉,他想听到的是,并不是这些。 “找到没有?” 老供奉抖了抖身子,苦笑摇头。 “都是废物!若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对我淮城可是大为不利!那个骑龙的俗世女子,是最容易说服的,明摆着,是上天给我马家的机会!”马跃天怒道。 “我再派多些人出去。”老供奉诺诺拱手。 骑在红虺上,穿云破雾,万可儿的眼光渐渐有点迷茫,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而且,她什么也不懂。 在俗世,她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歌女。 在海上世界,她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野武者。 哪怕一朝得到了巨龙红虺,万可儿心里,也没有任何要称霸的念头,最多的,是萦绕在耳边的童稚的话语。 若是在以前,她会忠诚地去寻找万庚风,做万庚风的帮手。 可一想到如今,她便会觉得好累,尤其要面对徐安,一次次在尔虞我诈之中,心力交瘁。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的,万可儿下意识让红虺往北面飞。 然后,红虺的速度太快,“一不小心”就飞到了离帝岛不远的位置。 万可儿怔了怔,莫名地生气起来。 “谁让你往这边的!东面西面那么宽那么大!你偏偏往北!”万可儿捶着红虺的龙角,一副动怒的模样。 徐安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并没有喜欢过她。 既然如此,她这么腆不要脸地过来,岂不是很丢人? 何况,那个陈薇薇,应该也在岛上呢。 红虺委屈地嘶吟一声,准备回返身子。 万可儿惆怅无比地叹出一口气。 帝岛上,徐安原本在和金蟠交流,发现金蟠神色间忽然动怒,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顺着金蟠的目光往远方看,才脸色发白。 “巨龙来袭!”钟南羽等人似乎也看见了,急忙怒吼。 巨龙来袭,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上一次万庚风骑着赤螭,驱赶兽潮北下的可怕场面,还历历在目。 徐安咬了咬牙,如临大敌,一脚踏上了金蟠龙首,准备迎战。 陈肖几人,也迅速列位,眼色凝重无比。 陈薇薇帮着苏四架好歼龙弩,随后手持削鳞剑,冷冷抬头。 “昂!!” 金蟠起飞,身子蜿蜒得极快。 远处,万可儿惊了惊,瞬间明白了什么。 现在的海上世界,一头巨龙的出现,往往是极其可怕的。 “小花,快走!”万可儿惊叫。 她有点害怕,那个已经不会和她好声好气说话的徐安,真会将小花斩杀。 红虺似乎也预感到了危险,如今它还没有演变成第三形态,几十余米长的龙身,必定不是金蟠的对手。 “一条红色巨龙?”等金蟠飞得近一些,徐安随即怔住。 连海蛟黑白相间,赤螭全身带火,白虬通体白皙。 但这头红龙,似乎没有见过。 莫非,这是一直在传言的第五头巨龙? 徐安又惊又喜,听说这第五头巨龙的驭龙者,是个俗世人,若是能晓之以理,劝他行正路的话,或许能成为帝岛的助力。 想到这里,徐安让金蟠动作放缓一些,不要太显露敌意。 可他没想到,那头红龙居然二话不说转身,往回掠去。 “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 徐安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下开口。 “我是这一方帝岛岛主徐安,没有恶意,朋友自远方来,可下岛一叙!” 金蟠也同时长吟,似乎在呼唤。 红龙依然拼命往回掠身,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徐安怔了怔,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他不明白,为何过来了,连话都不说一句。他原来还想着,这条红龙是特意来帝岛上方的。 “若有一日遇到难事,我在帝岛等你!”徐安只好又喊出一句。 骑在红虺上,万可儿倔强地没有转身,将头埋入穿透的云层之中,早已经泪流满面。 379 选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上空,红龙来了又走,让徐安一阵惆怅,眼看着红龙遁远,他才和金蟠缓缓降落下来。 “当家的,它这就走了?”钟南羽愕然道。 不仅是钟南羽,所有人都以为,可能会有一场恶斗的。 毕竟,对于上古巨龙,他们几个可是颇有阴影的。 徐安沉默地没有答话,实际上他心里也有点懵。 这红龙,示好不像示好,敌对又不像敌对。 “徐安,我觉得......骑在龙上的人,应该是个女子。”陈薇薇认真道。 “为何?”徐安一脸疑惑。 “龙角上绑着花色长绸带......你们男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徐安怔住。 离着帝岛越来越远,万可儿惆怅地抚着龙角。 陈薇薇看得极准,龙角上确实绑着一条长长的花绸带,迎风飘舞。 在万可儿心里,这头红龙,哪怕身子变大了,依旧是那条休憩在她床下的小花蛇,像一条猫一条狗那般。 “小花,我们该去哪呢。” 红虺摆着龙首,没有吟声。 万可儿沉默地抬头,目光迷茫,骑着红虺,她已经在天空之上,飞行了几天。 “去那座荒岛吧。”万可儿遥指着下方。 红虺得讯,长长发出一声嘶吟,掠身而下。 海面上,一个打扮得无比落魄的老毒人,看到红虺划过之后,艰难划着海船,追逐着红虺的方向。 看到红虺落到海岛,他松了一口气。 若再是没法交待,估计万庚风真会杀死他,满世界追剿那种。 荒芜的海岛,罕无人烟。 万可儿在岛上寻了几个野果,坐在龙首上,百无聊赖地吃着。 老毒人靠岸,翻开密密麻麻的荆棘草,喘着气往前走。 红龙怒吟,万可儿惊了惊,抽出蝴蝶刀站起来,任着红龙慢慢重新将他驮到半空之中。 老毒人在岛下,拼命挥着手。 万可儿沉默了下,没有理会,她越来越明白,好像有很多人都在找她,确切地说,是在找红龙。 “少家主在等你回家!”老毒人嘶声大喊,遥指着极北的方向。 万可儿一下顿住,随即目光黯淡。 红龙似乎感应到主人的状态,也一时滞住了动作。 “少家主在等你回家!”老毒人见状,指着极北的方向,急忙重复了一次。 万可儿垂下头。 “少家主在等你回家!!” 万可儿面色惨白。 红虺停在半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 ...... “你父亲欠了赌债,大概一个亿,我让人替他还了!但你从此以后,要跟着我,听我的话,明白么?” 刚成年的万庚风,已经是一副沉稳的模样。 他的面前,是一个生得唇红齿白的小女孩,约有五六岁大,举止投足间,已经隐隐有倾国之姿。 “我晓得了少家主,我好好听话......”小女孩怯生生地开口。 若是按辈分上讲,她该叫万庚风一声远方表哥的。 可惜,情分这种东西,在世家里,没有丝毫用处。 她一直住在了万岛上,学习各种礼仪,各种琴棋书画,生得太过耀眼,会引人生嫉,引人打击。 在万庚风看到她满身淤伤之后,才决定给她派了一个供奉。 长大之后,十七岁出道,一鸣惊人,成为舞台上最受关注的宠儿,甚至连着四年,都拿了含金量最高的金曲奖。 各种天价的代言,接踵而来。 那时候,她终于觉得,自己有能力回报万家,回报少家主了。 “你去接近一个人,他叫徐安,必要的时候,可以献身。”这是少家主的原话。 说不清的纠葛,那个叫徐安的人,在以后的日子,不仅成为了少家主的心魔,到最后,也成为了她的心魔。 惊慌失措的,万可儿抬起了头,望着极北的方向。 右脸上,十字刀疤显得还有点触目惊心。 骑在巨龙上,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小花,往南。”最终,万可儿极为笃定地吐出一句。 这一生,她很喜欢那段在俗世醉生梦死的日子,没有任何牵挂,也不用刻意去讨好谁。 “告诉少家主,我脱籍了。”万可儿抠下皮筋,满头长发散落,然后举起蝴蝶刀,重重割了一大撮,掷入海水里。 老毒人还要再喊。 红虺大怒,往下吼了一声。 老毒人惊怕,急忙躲入棘草里,等红虺飞远,才慌里慌张地划着海船,往极北赶去。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人再知道红虺的下落。 “暴殄天物!”马跃天愤怒吐出一句。 这句话,是针对那个骑龙的俗世人的。 “这世界上,拢共才五龙降世,得了一头,居然想着归隐,而不是做一番建树!真是愚不可及!若是让我马家再得一头巨龙,我说不定立即杀上帝岛了!” 他很怕徐安,太害怕了,所以才巴不得徐安赶快死去。 徐安在世一天,即便是入眠,马跃天都惶惶不安。 他觉得,在某一天,徐安肯定是会骑着金龙,来攻打淮城的,毕竟算起来,他可是攻打了帝岛不下于三次。 “有赤螭消息了么?”马跃天皱着眉头。 赤螭和金龙的那个照面,被打成重伤,虽然有始料不及的因素在,但实力高低也足以区分出来,总地来说,似乎是金龙要强上一些。 “暂时还没有......淮城的供奉几乎都派出去了。” 马跃天皱了皱眉头,“白虬港那边呢?” 老供奉的声音更加发沉,“如今那个鳌猿,一听是淮城来的,就地格杀......” 马跃天怒极反笑,“他这是觉得,我马家这是在讨好?求他联合?笑话,我家蛟祖根本无惧!若是徐安敢来,我便剿了他!” “家主,若是我们姿态放低一些......可能,徐安会放松,暂且先去对付赤螭。”老供奉沉默许久,才劝谏了一句。 马跃天瞬间大怒,“放肆!我淮城马家,可是天下第一古武世家!小小帝岛,在我眼里,不过一撮蝼蚁聚拢!” 老供奉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世道,哪还有什么天下第一古武世家,都是以龙为尊了,偏偏,马家的那头护兽,却是最弱的蛟龙。 当初,白虬港的人说,连海蛟并非是龙,而是一头老蛇。 老供奉怀着心悸,真地翻阅了许多古籍,蛟兽,真的不能位列龙类。 但如果蛟首不算,那岂不是说,还有真正的第五头巨龙? 老供奉一颗心,拔凉拔凉。 380 灼世之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脱籍?”万庚风脸色狰狞,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 老毒人畏着手脚,垂头不敢往上看。 “那条龙如何?” “生角,遍体通红......唇下生须,背有倒刺。” 万庚风招了招手,“你过来些讲,我听不到。” 老毒人急忙踏前几步,重复了一次。 “再过来些?和我认真讲讲。”万庚风眯着眼睛。 老毒人犹豫了下,踏步出去。 赤螭猛地伸头一嗦,将老毒人衔咬住,“咔嚓”一声咬断身骨,一口咽下了龙喉。 万庚风闭起眼睛,有些惆怅地抚着赤螭的龙角。 万可儿拒绝回来,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而且,万可儿对徐安的感情,万庚风是知道的,若是一时情起,为了双宿双飞,和徐安联手的话...... “去你妈的狗屎爱情!”万庚风怒骂,骂完之后,又神经质地哭笑,低头抚着腰间上的头骨。 赤螭似乎习惯了自己主人的喜怒无常,垂着龙首,没有任何动作。 “老伙计,身子好些了么?”哭笑一阵后,万庚风才冷静问道。 赤螭嘶哑几声。 万庚风咧嘴,“也好,是时候出去吹吹风了。” 极北之地的冰寒,还一直延伸到帝岛之上,庆幸的是,由于五龙降世,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巨兽,纷纷躲避起来,不敢再闹。 但实际上,一头龙类巨兽的破坏力,往往比几头上古巨兽加起来,还要可怕。 所以,徐安必须要早做准备。 “如何了?”徐安凝声道。 他的面前,是一脸汗水的苏四。 “好很多了,但还没有达到我父亲的水准......”苏四略微失望道。 他忽然明白,当年能打赢父亲苏三,不过是父亲为了让他开心,故意让着他的。 苏四面容瞬间悲伤,抬起头时,却又换上了一副坚毅。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然是最后一个烽族人了。 若放在万年以前,烽族人的名号,让那些不可一世的巨龙,纷纷退避三舍。 何时才能恢复祖上荣光! “别急,最主要是稳住。”徐安劝慰道。 歼龙弩出击,只能射出一箭,若是射不中巨龙要害,并没有多大用处。 按着徐安的意思,如今金蟠在明,烽族人在暗,这才是最为倚仗的利器。 最坏的打算,是其他四头巨龙齐齐来剿杀金龙。 万庚风自不用说了,不死不休那种。 马跃天巴不得他喝水都呛死。 而鳌猿最为复杂,别看明面上谈的好好的,但要是看到了帝岛无法回天的败像,极有可能也会夹击。 至于出现的第五头红龙,还不知是敌是友。 所以,最坏的打算,是其他四头巨龙前来夹击,到时候,哪怕金蟠略微强大些,也没法共同对抗四龙。 类似陈肖颜福这些人,给的帮助微乎其微,只有苏四的歼龙弩,才是他真正的助力。 诸葛笑劝谏过他,要主动出击,首要目标,自然是淮城马家。 对于这种不死不休的仇敌,能先杀死一个,便少一分危险。 徐安也是这么想的,可惜当时被赤螭的事情拖住,再加上苏四的歼龙弩还有待提高,只好搁置了一段时间。 “加固城墙!”淮城里,马跃天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 最近的平静,再加上老供奉的那番话,细思之后,他也觉得,徐安很有可能会对他发难。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徐安,他实际上,马跃天是怕的,还是怕得睡不着觉那种。 连着两日的失眠,让马跃天眼睛布满了血丝,再加上此刻头发缭乱,更显得老态龙钟。 上百个工匠,在马跃天的指挥下,奋力地摞着城墙。 “弩呢!”马跃天回头怒吼。 那个老管家供奉,急忙让人将一架赶制的巨弩搬了出来,搬到马跃天面前。 这是仿照烽族人的歼龙弩所制,至于目的......当然是要射杀巨龙。 只是,这普通的巨弩,没有烽族人的血脉,又如何能破开金蟠的金鳞。 马跃天可不管,他已经有点怒急攻心了,一个个结盟不成,第五头巨龙也寻不到,没办法,只好想着各种折中的法子。 甚至,他有想过去俗世置办一批火器。 不过,连气劲都破不开的龙鳞,火器又有何用,不过是遭人笑柄罢了。 马跃天气喘如牛,连着喝了几口茶水之后,才慢慢平缓下来,又继续催着工匠日夜赶工。 徐安的手段,已经如一场梦魇,深入他的心底。 看着一台台巨弩,逐渐被推上淮城塔楼,马跃天才稍稍宽心,独自往巨塔之上走去。 巨塔塔顶,连海蛟听见脚步声,悠悠睁开眼睛,淡淡扫了马跃天一眼。 马跃天略微冷静地将金龙可能来袭的事情,慢慢和连海蛟交流过去。 让马跃天没想到的是,连海蛟明白之后,居然极其不安地摆着蛟尾。 马跃天一颗心沉了下去。 若是五龙以实力划分的话,淮城的护兽连海蛟,可能真是排在垫底的...... 往上的几千年里,向来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世家,是因为有了一头白蛟,而偏偏世界上又没有其他巨龙,才能一时称霸。 但现在不同了,五龙降世了...... 抹去额头的虚汗,马跃天目光凝重无比。 “加固城墙!继续加固城呛!”马跃天的呼喊已经紧张到破音。 ...... 一座小城的广场,由于是喜庆节日,才加上近来一段时间,再没听到巨龙袭击城市的新闻,所以许多人难得聚到城市里,准备欢闹一回。 “妈妈,那是什么?有人放风筝吗?”一个穿着喜庆衣服的小女孩扬手,指着远方的天空。 远方的天空上,一条如长蛇般的身影,一浮一浮。 忽然,那长蛇般的身影一下暴动,伴随着极尖锐的长吟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那头火龙出现了!” “快逃命啊!” “快走快走!它要喷火了!” 无数人开始疯狂逃离,逃离这座即将如被烧毁殆尽的小城。 天空之上。 “你们跑得慢了。”万庚风咧嘴。 赤螭张开巨口。 一场如陨石般的火雨,“咻咻咻”地疯狂打落,落到房屋,落到街道,落到广场上的铜制巨雕上...... 哭声,怒骂声,惨叫声,哀求声,声声不绝于耳。 没有奥特曼拯救世界,没有超人保护地球。 小女孩跟着妈妈,喜庆的衣服弄脏了,顾不得用手抹,哭着喊着穿过一个个倒下的身影,穿过一栋栋崩塌的楼房,往前疯狂逃命。 一栋忽然巨楼崩塌,拦住了她们。 火海燎过来,瞬间将她们裹入其中...... 381 攻打淮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共八座小城,全被赤螭喷火烧毁了。”诸葛笑亲自回帝岛,和徐安报告了情况。 捏了捏拳头,徐安脸色凌厉。 俗世的人,在面对巨龙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力量。 “还真下得去手,不管怎么说,当初这万庚风,也是俗世那边过来的人,做起事情,却根本不顾念情分。”诸葛笑叹气。 “他已经是个疯子了。”徐安声音发冷。 可惜的是,万庚风极为狡猾,在毁灭一些城市之后,又很快遁隐。 若是徐安要去寻他,必定要花费一番大力气。 “计划不变,先去淮城。”徐安吐出一句。 鳌猿暂且不说,但万庚风和马跃天,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最好的办法,是分而击之。 如今,苏四的歼龙弩已经大有长进,也是时候,该给马跃天一份大礼了。 淮城,新砌好的塔楼,一座连着一座,仿制的歼龙弩,也嵌在塔楼之中。 远远看去,颇有点壮观无比的味道。 这样一来,也让马跃天稍稍宽心。 老管家颤颤巍巍地走到马跃天身边,抖着手,递过去一封书信。 “什么东西?” “帝岛的信......” 马跃天咧咧嘴,大方地打开,看了一阵后脸色更加狰狞起来。 “让我离开淮城?交出连海蛟?”马跃天嗤笑,随即愤怒无比地将书信撕毁。 喘着气,马跃天将碎纸屑洒入海风里。 马家鼎盛的时候,有近上千个供奉,有统领姜七剑,有一帮归附的世家和势力,还有独一无二的巨龙,到现在,除了巨龙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连淮城里的供奉,几次征伐帝岛之后,也所剩不到几百。 就连最为倚重的巨龙,在五龙降世的时间点里,也是最垫底的存在。 撩起额角的白发,马跃天生出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他转过头,那些所谓的马家子弟,在听到巨龙来袭的消息之后,尽皆面色发白,连塔楼都不敢上。 “我死了之后!你们还有什么!”马跃天吼道,须发皆张。 马家子弟慌忙颤颤巍巍地奔跑离开。 闭了闭眼,马跃天叮嘱老管家几句后,独自一人,往淮城巨塔上走。 作为淮城最后的守护神,马跃天觉得,连海蛟在此刻,该有一些想法的。 ...... 不像以往马跃天来袭帝岛,浩浩荡荡地带着几百艘海船。 当决定要袭击淮城的时候,包括徐安在内,只有五个人。 赵戈和苏四,陈肖和钟南羽。 这四人轻装从简,只驶了一艘海船。 陈肖抱着长剑,钟南羽穿着铁靴。 苏四背着歼龙弩,赵戈护在苏四身边,目光凝重。 而徐安,则骑在金蟠龙首。 以徐安当初的意思,是想载着陈肖四人一起的,但想想肯定要和连海蛟之间有场恶战,载着陈肖这些人反而会不好,商量一番还是乘着海船较为稳妥。 五个人敢攻打天下第一古武世家,若放在以前,恐怕是天方夜谭,但现在五龙降世,这已经不能以过去的目光来审视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徐安还特地将消息散布了出去。 散得极远。 白虬港里,鳌猿捏着徐安的书信,眉头皱得很紧。 “门主,我们怎么办?”心腹问道。 “徐安这是在命令我么!”鳌猿怒吼,眼睛瞪得极大。 随后,将书信撕成碎片,掷入海水里。 同样,万庚风也收到了消息,脸色一时阴晴不定。 他不想懂什么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只知道,徐安是个极狡猾的人。 当然,他很希望出手,和马跃天一起,就地格杀金龙和徐安。 可惜,还有个白虬港,白虬港里还有条白虬,所有人都知道,徐安特地去了白虬港一趟。 “狗东西,你想一石二鸟呢。”万庚风冷笑。 一石二鸟,喻指一举击杀赤螭和连海蛟,自然,以金龙的实力恐怕有点困难,但如果加上白虬的话,那结果就耐人寻味了。 ...... 马跃天很紧张,得知金龙越来越近的时候,他身子上,没有任何热血沸腾的情绪,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恐惧徐安,恐惧金龙。 “列位!”马跃天回头吼道。 上百个供奉,急忙奔跃塔楼,手按着巨弩朝天。 这时,一个淮城供奉慌慌张张地踏海而来。 “如何了!来了多少人?”马跃天眼睛充满了血丝。 供奉嘴巴抽了抽,“只有一艘海船,上面有四个人......” “你的意思,除了徐安和金龙外,帝岛......只来了四个人?一艘海船?”马跃天一时怔住。 “确是这样......” 马跃天忽然勃然大怒,“竖子欺人太甚!” 想当初,哪怕骑着白蛟,他同样带了几百个供奉高手过去,而到了徐安反攻淮城,居然只带了四个人! 四个人!给连海蛟塞牙缝都不够! “四个人一艘海船,就敢来攻我淮城!”旁边的马家供奉,已经有许多哄然大笑。 他们似乎忘了,真正的杀器,其实是那头金龙。 “帝岛早没人了!索性一次杀绝了吧!” “瞧好了!等会你们就看着,我带着一个小队的人,就能将他们杀翻!” 在这些淮城供奉看来,徐安虽然有金龙,但马家也有连海蛟,算是平等实力,剩下的,便是供奉之间的厮杀了。 “他们一定会这么觉得,四个人一艘海船来攻打帝岛,是蠢得无可救药那种。”徐安让金龙降下,和陈肖几人的海船平行。 陈肖豪爽大笑起来。 钟南羽也抱着手,瓮声瓮气地咧嘴。 赵戈没有说话,紧闭双眼,脸色带着一种壮烈。 苏四表情很轻松,看不出任何惊惶。 远方淮城的轮廓,已经逐渐映入眼帘,那一方高高耸立的巨塔,一条蛇状的身影,不断盘旋在上。 “这是帝岛第一次远征。”徐安抬起头,目光灼灼,“我很确定,我们必将大胜。” 这不是报复,也不是立威,而是拯救的第一步。 拔掉连海蛟! 徐安站起身子,目光看了海船上的几人一眼,随即伸手遥指。 陈肖长剑出鞘,微微铮鸣。 钟南羽铁靴一踏,海面荡出一波巨大的涟漪。 赵戈和苏四,迅速跃离海船,寻找有利的地方埋伏。 徐安挥下手臂。 钟南羽率先踏出,掠到半空,旋腿劈出一道霸烈的罡气,刮向淮城的巨塔,“轰隆”一声,震得碎石纷落。 陈肖紧随其后,长剑横斩,剑锋带着古兽的嘶吼,居然将淮城城墙斩裂了一个大口,两个淮城供奉,惊叫一声,高高地翻落下来,摔入海水里。 徐安骑着金蟠,不顾其他,直接掠向淮城巨塔。 巨塔顶上,那头连海蛟,已经显得怒不可遏,摆着蛟首也迎冲上去...... 长长的两道龙吟声,夹杂着刺耳的破空音。 “徐安!敢来淮城!你这是自寻死路!”骑在连海蛟上,马跃天满脸狰狞。 382 二打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门主,已经打起来了!”离着淮城不远,一个白虬港供奉战战兢兢地抬头。 他的头上,是一头全身白皙的巨龙,而他嘴里的门主鳌猿,正一脸冷色地骑在巨龙之上。 “五个人攻打帝岛,徐安,你莫非真的稳操胜券了。”鳌猿冷笑。 “门主,我们要如何?” “不急,先等等。”鳌猿闭上了眼。 这一次,他几乎将白虬港的精锐都带了出来。 除了他自己外,哪怕最心腹的供奉,也不知道即将要做什么,帮徐安攻打淮城?帮马家一举杀死徐安? 如此,白虬港更像是一个十足的看客,打得越热闹,看得越尽兴。 “万夫莫开!”钟南羽浑身浴血,和陈肖双双并肩立着,将一拨又一拨的马家供奉击退。 徐安的意思,最重要的任务,是让他们护住苏四。 苏四在海上,所以,他们不会让任何一个马家供奉入海。 淮城塔楼上,那些所谓的巨弩,连根齐发,却连金蟠的鳞片都射不穿,更别谈穿透龙身了。 马跃天看得很烦躁,所有的准备,好像都在徐安的意料之中。 偏偏,他还有点畏手畏脚,怕那个小烽族人躲在哪里,从而再次袭杀连海蛟。 撩起垂下额头的白发,马跃天已经开始不安,哪怕尽了全力,连海蛟恐怕也不是金蟠的对手,被金蟠连着扇了两爪之后,蛟首已经摇摇晃晃,痛苦地发出嘶吟。 “徐安,我赔礼如何?”马跃天骑在连海蛟上,声音压得很低。 下方,是尽皆奔走的淮城人,那些所谓的野势力,连半点忙都帮不上。 淮城,已然是一片狼藉。 “大点声,我听不见。”徐安笑道。 马跃天冷着脸,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他服软,恐怕这天下第一世家的名头,便得栽下来了。 “徐安,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罢手,以后,你便是我淮城的座上客。”马跃天喘气道。 徐安摇头,“条件我说过了,把连海蛟交给我,然后你离开淮城。” 没了连海蛟,没了淮城,他马跃天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混账!”马跃天怒吼,似乎要拼命了。 连海蛟被金蟠一直压着打,也早已经怒不可遏。 蛟身全部掠向半空,疯狂地开始反击。 骑在蛟首上,起初马跃天还有点担心,怕那个烽族人会暗箭伤人,不过僵持了好一会,倒是没什么异常。 海面的一处隐蔽礁石上。 “徐岛主的意思,让我胡乱先射一箭。”苏四有点无语。 哪怕胡乱用歼龙弩射出一箭,也是极为耗费气力的。 而一般来说,烽族人在一场战斗,只能射出一箭,不管射没射到,都必须远遁。 赵戈沉默了一下,没有答话,帮着苏四架好歼龙弩。 风向有点偏。 托着弩弦,苏四的双手掌心,被割得渗出鲜血。 假意瞄准一番,歼龙弩“咻”地一声,将一枚竹竿厚重的歼龙弩矢射将出去。 撕开空气,发出微微刺耳的铮鸣。 对于这种声音,马跃天可是最熟悉不过,加上一直谨慎提防,所以听到弩矢射来的时候,急忙做了反应。 连海蛟疯狂摆尾,巨大的蛟爪,奋力荡开金蟠。 随后,蛟尾极准的一卷,将巨大的弩矢卷到了蛟尾之上,却因此被歼龙弩矢的力道,拖着去了几十米,才堪堪停住。 “哈哈哈!徐安,你还想用这手呢!”马跃天冷笑。 幸好他一直提防,不然还真中了徐安的诡计。 传说烽族人一场战斗只能射一次歼龙弩,避过了歼龙弩,可以专心应战金蟠了。 骑在金龙上,徐安的表情微微动怒,似乎在暗暗埋汰烽族人的紧张。 海面上,两个慌慌张张的人影,不断往后逃窜,其中一个,后背上还背着一柄巨大的弩箭。 马跃天眯着眼睛,收回目光,烽族人任务失败,这一次已经没法构成威胁。 “徐安,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罢手,以后,你是我淮城的座上客,而且我还会给你一笔赔偿。”马跃天尽量让自己语气放缓。 “歼龙弩不过是开胃小菜,我脚下的金龙,才是你淮城的噩梦!”徐安怒吼。 金龙长吟一声,又朝着连海蛟扑咬过去,龙角往前一顶,将连海蛟惊得急忙避后。 ...... “那个烽族人毕竟年纪太小了,急了些。”鳌猿身边,一个心腹供奉开口。 鳌猿笑了笑,没有答话。 “门主,现在时机很好!”供奉继续劝道。 “听你的意思?是要我帮淮城?”鳌猿眯起眼睛。 供奉诺诺不敢答话,他确实是收了淮城的一笔好处,所以总是向着淮城说话。 “你分析得不错,烽族人遁走,徐安是孤掌难鸣了。”鳌猿咧嘴道。 “门主!我的意思便是这样!比起马跃天,徐安的金龙更加危险,我们不能坐等他愈渐强大,现在可是好机会!” 鳌猿点点头,转身看着后方密密麻麻的人影。 “围剿帝岛!围剿徐安!”鳌猿怒吼。 “围剿帝岛!” “围剿徐安!” 淮城面前,钟南羽和陈肖,已经渐弱,而越来越多的淮城供奉,还在疯狂涌上来。 忽然之间,原本死寂的海域上,传来声声怒吼。 清一色的白衣供奉,约有上百个,成合围之势,慢慢聚拢。 哪怕原本在天上鏖战的金龙和连海蛟,也顿了一下往下望。 马跃天看了一会,随即脸色大喜,遥指着对面的徐安。 “徐安!你千算万算!算不到今天是你的末日吧!要怪!就怪你自己树敌太多!这一次!你插翅难逃!”马跃天吼道。 原本,连海蛟在金蟠的压制下,已经奄奄一息,身子上被金蟠龙爪撕得满是伤口,现在一下子情况异变,多出了一个强劲的盟友,怎能不叫马跃天高兴! 一头白皙无比的巨龙,也迅速掠来,落到连海蛟的并列位置,怒视着对面的金蟠。 “鳌猿兄弟,多谢了,以后,白虬港是我淮城最忠诚的朋友!”马跃天拱手道。 鳌猿冷哼一声,没看马跃天一眼,而是死盯着徐安。 徐安叹了口气,“我们讲好的。” “那又如何?这等机会,实在太难得了。”鳌猿冷冷答道。 “二打一,徐安,你的闹剧就到这里收场了。”马跃天也冷言开口。 徐安目光平静。 ...... 淮城远方的一大簇厚厚云层里,万庚风骑在赤螭龙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当他看到第三头巨龙出现的时候,心底忍不住一喜,甚至巴不得掠过去,和两头巨龙,共同击杀金龙。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万庚风按捺住情绪,继续观察。 383 四头巨龙的相斗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白虬和连海蛟,虽然配合得有点生分,不过力量摆在那里,加上两头巨龙围攻,徐安的金蟠显得无比吃力,不时发出声声怒吟。 “败像已生,速速受降!”马跃天喝道。 和先前的态度不同,有了白虬的帮忙,连海蛟一扫之前的晦气,似乎为了报复,不断压着金蟠撕咬。 而白虬,也配合着用龙首上的尺角顶撞过去,极为凶悍。 金蟠连连避过,却在最后被连海蛟用蛟尾一扫,扇在龙首脸面上,留下一道凹口。 ...... “这一战很危险。”出发之前,徐安站在金蟠面前开口。 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比如连海蛟的舍命相搏,比如白虬的叛变,比如赤螭的蛰伏。 这世界上,成功了的计划才叫运筹帷幄,失败了则贻笑大方。 很多东西,往往是赌出来的。 而徐安敢赌! 有些时候,你所面对的东西,陷入僵局之时,你只能做个疯狂的赌徒。 站在金蟠之上,徐安抬起头。 金蟠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被两头巨龙压着,连龙爪都无法全力拍出。 “帝岛的金龙,眼看着就要自身难保了!列位,随我击杀这两个帝岛供奉!”一个叫嚣的淮城供奉开口。 一大堆人齐齐涌上,他们的面前,是钟南羽和陈肖。 “杀啊!”淮城供奉疯狂齐齐扑上,悍不畏死地前仆后继,换句话说,若是真让这四个人攻打淮城成功,那么以后,作为淮城供奉的他们,也再没有脸面在外行走了。 钟南羽和陈肖互靠着背,极其艰难地抵挡住密密麻麻的攻击。 不管怎么看,帝岛好像都要输了。 烽族人远遁,陈肖和钟南羽也累得精疲力尽,天空之上的金龙,要独自应战两个可怕的对手。 所以,万庚风动了。 在犹豫再三,观察再三之后,他终于决定出手。 能杀死徐安的机会,真的不多,若是不能把握,便辜负了老天爷恩赏的美意。 赤螭急速破开海风,往淮城那边,三条巨大的龙影掠去。 “快看......又是一头巨龙!”淮城里有人惊喊。 “啊!这是那头喷火的火龙啊!全身冒火的!” “我知道了,管它火龙水龙,它也是来帮忙的!帮忙杀死金龙!” 原本死寂的海面,被赤螭巨大的身子掠过,荡起一圈又一圈巨大的波浪涟漪。 涟漪荡尽,赵戈和苏四艰难探出头,各自对望一眼,忍不住脸色一喜。 “寻到落点,准备歼龙弩。”苏四压着声音开口。 赵戈凝重点头。 没人注意到他们,即便是那些围海的白虬港供奉,也离着他们有一大段的距离。 但这种距离,足够歼龙弩的射杀范围。 显然,在听到又一声嘶声的龙吟之后,马跃天已经差点忍不住要手舞足蹈。 万庚风也来了! 万庚风可是和徐安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这一次,铁定是要联合诛杀徐安! 不是二打一,是三打一! 三头巨龙围攻一头! “多么美妙的场面,徐安,你现在有何感想呢?”马跃天咧嘴。 鳌猿没有说话,眼神里的复杂意味一闪即逝。 徐安一副倔强的表情,没有答话,骑着金龙,似乎在边战边退。 “想跑了?刚才的威风呢!”马跃天怒吼,连海蛟蛟首一撞,差点撞到金龙龙腹上。 金龙狼狈地折返身子,前有连海蛟和白虬,后有赤螭,只好直直冲天而上,穿入厚厚的云层之中。 “陈岛主!速速合围!”马跃天吐出一句,骑着连海蛟随着往上。 接着是白虬。 后面掠来的万庚风,沉默了一下,也跟着冲入云端。 原本遮天蔽日的四头巨龙,忽然一下子消失,只听得肉眼看不清的高空,传来阵阵龙吟。 ...... 鳌猿记得很清楚,书信上的内容,是让他站到淮城那一边,和连海蛟合力对付金蟠。 鳌猿不明白,徐安是什么意思? 试探?又或者是准备一石二鸟? 后来他想明白了,徐安想将赤螭引出来,毕竟,这样的大战可不多见,赤螭哪怕不参加,也会躲在附近。 “你就不怕我反悔?”鳌猿这样问徐安。 “这一点在我意料之中,自然不怕。”徐安语气平淡。 听完这句话,鳌猿心头莫名不安,特别是看到烽族人射失之后,他更加笃定,徐安在布局,布一个诛杀赤螭的局。 否则的话,以徐安的心性,又怎会带着慌里慌张的烽族人过来。 在被人看到烽族人失手尽皆失笑,只有鳌猿,是一副害怕的模样。 别人不理解徐安,他却了解得无比透彻。 “你能看得那么高?”赵戈一脸不可思议。 四头巨龙传入云层,雾气缭绕,肉眼根本无法分辨,让他疑惑的是,苏四居然抬头看得无比入神。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拼命练习,我们烽族人作为屠龙的古族,自然会有非比寻常的手段,探查到巨龙的位置。”苏四回答。 歼龙弩已经架起,只等徐安的一个信号,他便立即启动歼龙弩,争取射杀其中一头巨龙。 高高的云层里,金蟠艰难地穿梭其中,这模样,似乎在奋力摆脱三头巨龙的剿杀。 赤螭喷吐出的火焰,灼烧到云层,瞬间将云层燎烧得化成水蒸气。 “分散包围。”鳌猿吐出一句。 马跃天应了声,连海蛟往右边掠去。 万庚风没有回话,将赤螭身子侧了侧,往另一个角度冲撞而去。 他们三个人,都巴不得徐安被杀死,这也正是他们能友好合作的原因。 “徐安!莫要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你的胆气呢!来啊,不是说好要灭我淮城,杀我护兽的吗?”马跃天怒叫道。 眼下这种情况,他已经笃定,徐安根本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这种感觉,让马跃天觉着很舒服,多少次,他都喜欢想象这种画面,徐安在他面前像狗一样逃跑。 三人之中,又数万庚风的赤螭,追得最为凶狠,不时喷吐出一口口烈焰,往金蟠身上灼烧而去。 金蟠仓惶避开,“仿佛”真的没有什么斗志了,只会拼命地逃,破开一层层的云雾来掩护自己。 越是拼命逃,后头的三头巨龙,反而追赶得越凶。 “天涯海角!我马家誓要杀你!而你的金龙,也要被我抽筋扒骨,拆散骨头喂狗!”马跃天冷笑道。 384 祸害遗千年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四头巨龙,各自飚着速度,在半空之上,疯狂地互相追逐。 最前的,自然是徐安的金龙,不断穿透一抹抹的云雾,径直往前。 这种动作,在马跃天看来,无疑是要逃走的迹象。 “两位,机会千载难逢,若不能诛杀徐安和金龙,以后势必要被他打击报复!”马跃天沉声道。 鳌猿没有答话。 而万庚风,根本就不喜欢废话。 眼下这局面,明显是极为优势的,仅凭着徐安的金龙,根本没法同时对抗三头巨龙。 无论怎么看,已然是徐安的必死之局! 追着徐安,三头巨龙咬得很紧。 穿过一大片的云雾之后,天空霍然开朗,离着淮城,已经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鳌猿沉默地继续地跟在两头巨龙之后,继续放慢速度。 徐安的局,他是一枚棋子。 他并不想做这枚棋子,但他知道,徐安肯定连他背约的可能也计算到了。虽然不知道是背约之后,会是怎样的情景,但鳌猿不敢尝试。 与徐安打交道几年,他太了解徐安,总能一次次地创造奇迹。 四头巨龙前方,是一片极为高耸的连绵雪峰,像天然的屏障。 当然,若是金蟠全力翻越,应该问题不大。 可惜的是,马跃天这些人,不会任着金蟠翻越过去。 徐安停了下来,转过头。 鳌猿也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下,移了一些距离,移到连海蛟身后。 “徐安!看来老天爷也厌憎你了!你还要跑么?”马跃天冷笑。 万庚风眼神凝重地抬头,至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废话,沉稳得可怕。 “不逃了。”徐安咧嘴笑道。 马跃天仰头大笑,“这雪峰之巅,便是你和金龙的葬身之地!你逃不脱了!” “你也逃不脱了。”徐安淡淡道。 鳌猿垂下头,平稳着情绪,说实话,到了现在,他还在计算和徐安的约定。 若是背约,三头巨龙能不能杀死金龙?若是帮徐安,好像胜算也不小......何况,这雪峰之下,肯定埋伏着那个烽族人,伺机而动。 “什么意思?”马跃天怒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嘴硬么!” 徐安抱着手,一脸平静。 “动手!”马跃天怒吼。 万庚风的赤螭率先朝徐安的金龙冲去。 “动手。”鳌猿垂头。 白虬如蛰伏的老蛇,忽的一下暴动,往离着不远的连海蛟,一下子嗦咬过去,咬得连海蛟颈背蛟鳞,大片大片的脱落,疯狂地渗着血迹。继而,白虬白皙的龙身,迅速盘绕住连海蛟的下半截身子,死死箍住。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原本雄赳气昂的马跃天,一下子呆滞,直到连海蛟发出惊天痛吟,才让他回过了神。 “鳌猿!你在做什么!”马跃天一脸惊怒。 鳌猿没有答话,一脸冷色,座下的白虬,更加疯狂地撕咬起连海蛟来。 先一步掠身出去的赤螭,也惊得停顿下来。 万庚风满脸发白,他才明白过来,这又中了徐安的毒计! 那个鳌猿一唱一和,分明是苦肉计! 眼下,连海蛟被白虬猝不及防地出手,扑咬得不断嘶吼,巨大的蛟身疯狂扭摆。 哪怕马跃天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徐安,一直是和鳌猿联手的,而鳌猿,不过是假意和他们一伙罢了。 “鳌猿!你与徐安有仇!你居然帮仇人!”马跃天勃然大怒,由于过份激动,声音已经破去。 仇人?若真算起来,你马跃天也算一个! 鳌猿的白虬龙爪已经挥动,顺着连海蛟的腹部划下,试图剥开蛟腹。 连海蛟惊得急忙也举起蛟爪,往下拍去。 “昂!” 瞬息间,两头巨龙扑咬在一起。 万庚风好不容易缓过了神,他忽然明白,并非是老天爷帮忙,而是徐安,将他们带来这处雪峰之下。 没有多余的动作,万庚风座下的赤螭立即转身,准备遁逃。 金蟠怒吟一声,掠身而去,趁着赤螭回摆身子,用金色龙爪箍住赤螭带火的龙尾,奋力拖扯。 赤螭长吟一声,遁逃的动作被滞住,只得重新摆过龙首,往金蟠扑咬去。 如此,天空之上,雪峰之下,四头巨龙各自扑咬在一起。 “看见了么?”赵戈凝声问道。 躲在隐蔽的礁石里,他发现苏四的目光,一直往天空追着看。 他也试图认真去看,但什么也看不到。 或许,只有烽族人的血脉,才有这般目穷百里的手段吧。 忽然,苏四收回了目光,平静地退到歼龙弩旁边。 “看见了?”赵戈惊了惊。 苏四点头,带血的手,已经按在了晶莹剔透的弩弦之上。 徐安说过,第一目标,自然是赤螭。 而现在,他则在等徐安的一个信号,一个让歼龙弩发射的信号。 换句话说,这一箭,才是歼龙弩真正的威力。 呼了一口气,苏四让自己平稳下来...... 四头各自缠斗的巨龙,伤得最重的,无疑是连海蛟,本来就是最为垫底的,又忽然被白虬偷袭,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强撑着身子,徒劳地挥着蛟爪,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吟。 马跃天的嗓子都喊哑了,依然没能让连海蛟重新焕发斗志。 “鳌猿,罢战如何!我堂堂天下第一世家的名声,你尽可放心,以后,我淮城会以白虬港唯命是从!我愿意赔礼!我愿意降服!”马跃天哀求道。 他也看得出来,再继续斗下去,连海蛟哪怕不被白虬咬死,即便活下来,接着也会被徐安的金龙报复。 鳌猿没有答话,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 而他的白虬,则更加凶猛地撕咬连海蛟,欺得连海蛟不断哀鸣。 另一边,金龙也占了上风,赤螭原本衍生着熊熊烈焰的龙身,一下子也黯淡了许多。 万庚风沉着脸色,脑子不断盘算。 在场的四头巨龙之中,只有连海蛟算不上敌人,可现在,连海蛟已经被打得哭爹喊娘了。 “该死的。”万庚风吐出一句。 徐安冷冷发笑,杀死赤螭,他根本不会留手,左右,这都是一条无恶不作的火龙。 抚了一下金蟠的龙角,金蟠会意,瞬间仰头一声长吟。 万庚风只觉得眼皮一跳,一个极凶的危机感传来。 “叛将!”万庚风怒吼。 忽然,赤螭居然一下子震开了金龙,整个身子疯狂折返逃窜。 “不要动!”万庚风大喝。 赤螭果然停了下来。 徐安皱了皱眉头。 下方,苏四也皱了皱眉头,他已经收到徐安的信号了,只等赤螭远离几条巨龙缠斗的范围,立即将歼龙弩射出去。 可惜,这赤螭忽然不动了。 莫非发现了? 徐安暗觉不妙,金龙重新扑咬过去。 万庚风已经骑着赤螭,疯狂往白虬冲撞,白虬急忙避开。 而原本奄奄一息的连海蛟,也得以松了一口气,跟着赤螭,不要命地往后遁逃。 “快走。”万庚风淡淡道。 “大恩不言谢!”马跃天拱手。 赤螭将身子,完全侧到连海蛟左边。 徐安略微失望地闭上了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万庚风,心性真不是一般的恐怖。 歼龙弩再不射,便会失去目标。 苏四咬了咬牙,松脱了勾弦的手掌。 “咻!”歼龙弩破风而去,直直往遁逃的两头巨龙身影射去。 马跃天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烽族人埋伏,歼龙弩不是已经射过一次了么? 这时,赤螭忽然身子一撞,将连海蛟的龙身撞得晃晃歪歪。 “咻!” 一枚极为可怕的歼龙弩矢,射穿连海蛟的蛟首,再从蛟首穿透而出,染满了龙血。 万庚风笑了笑,再也不顾,奋力使唤着赤螭,急速逃离。 徐安追上来,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不!”马跃天揪着花白的头发,脸色惊恐。 半空之中,连海蛟巨大的身子摇摇晃晃栽落,“轰隆”地一声,整个落入海水里。 385 蛟不是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我杀了一头龙。”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四眼神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父亲苏三被黑蛟咬死,而这连海蛟是黑蛟白蛟的合体,也算间接报了仇。 当然,苏四最初的目标,是按着徐安所说,首要诛杀赤螭的,不料赤螭太狡猾,居然在仓惶之际,拉来连海蛟做了掩体。 徐安也没有想到,万庚风会如此疯狂。 为了更有把握,他甚至让苏四埋伏了许久,只为这一击。 远看着万庚风已经遁逃得极远,没一下子,便肉眼看不清了。 沉默了一下,徐安让金龙缓缓降落。 鳌猿的白虬,也随着降落到海面。 海面上,连海蛟痛苦无比地摆着龙首,龙首中间,被歼龙弩射穿,已然生机渐逝。 马跃天披头散发,双眼赤红,颤抖着手抚摸着连海蛟的头颅。 那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 苏四收了歼龙弩,和赵戈双双走过来,脸色平静。 “我杀了你!”马跃天怒吼,冲向苏四。 徐安皱了皱眉头,金蟠一声怒吼,将马跃天一爪拍飞。 马跃天咳了几口血,从海面站起来,目光显得无比绝望。 连海蛟死了,那就意味着,淮城马家势必中落,甚至有可能被其他大势力吞掉。 “跪下!”鳌猿喝了一声。 一下逆势就会妥协的马跃天,咧嘴大笑,一边笑一边往苟延残喘的连海蛟走去。 ...... “蛟祖啊!等我长大了,等我做了家主!我就带着你出去!”少年坐在一头巨龙面前,侃侃而谈。 “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看见,我马跃天会骑着巨龙征服世界!” 白色巨蛟微微颔首,似乎觉得少年的话有点好笑。 夕阳沉下去,沉到淮城那边的海水里。 余下的最后一抹余晖铺过,少年惬意地躺在巨蛟盘着的龙躯里,一人一龙心有所往。 ...... “他自尽了。”陈肖叹了一口气。 徐安沉默了下,“马跃天也算一方枭雄,将他的尸体送回去吧,剩余的马家人,若不作恶,便让他们过下去罢。” 场面有点荒凉。 夕阳铺过,马跃天歪着头,斜斜缩在死蛟蜷曲的身子里,脸色难得平静。 钟南羽皱着眉头,将马跃天的尸体搬开。 徐安双拳生火,从蛟尾开始,没一会,熊熊烈焰便开始在巨大的连海蛟身上蔓延,眨眼间烧得越来越旺。 鳌猿心有余悸,若是他没有和徐安合作,烽族人的那枚歼龙弩矢,会不会射穿白虬的头颅? 鳌猿不敢想,眼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徐安,拱手告辞。 “记得了,我会盯着你。”徐安淡淡吐出一句。 盯着你的意思,若是白虬作恶,连海蛟便是下场。 鳌猿顿了顿,没有答话,踏上白虬摆尾离去。 “五龙降世,没想到这么快,便死了一头。”陈肖叹了口气。 徐安不语。 只有苏四,一脸的不解之色。 “岛主,这好像有点不对。” “怎么了?”徐安疑惑道。 “我以往翻看家传古籍的时候,祖先们每杀死一头巨龙,便会天降异象,譬如六月霜雪,冬日烈阳这种,而我刚才在杀死连海蛟的时候,除了夕阳暗一些,并没有任何变化。”苏四说道。 闻声,徐安惊了惊,“会不会是隔了万年,所以有点不一样了?” “不会,只要是巨龙被诛杀,总该有点不一样的。” “苏四,这连海蛟就是巨龙啊!莫非连海蛟不是巨龙?”赵戈一惊一乍。 徐安皱着眉头,隐隐觉得不对。 他从俗世过来,很多志怪故事之中,蛟类是老蛇所演,化龙失败后变成了这副龙不龙蛇不蛇的模样。 莫非......这连海蛟真不是巨龙? 若连海蛟不是巨龙,那岂不是说,现在除了金蟠,白虬,赤螭以及那头神神秘秘的红虺之外,实际上还有另外一头巨龙? 而且还有一点,若是那头未出世的巨龙,和赤螭一般的劣性...... “南羽,这段时间你带些人去外面,好好打探一番。”徐安沉声道。 钟南羽点头。 离得越来越远之后,万庚风才让赤螭放缓了速度,慢慢往隐蔽的地方逃遁。 “我该明白的,徐安这个人,若是玩阴谋诡计,恐怕罕无敌手,该死!我该明白的!那个蠢货马跃天,真是废物一个!”万庚风小声吼道。 第二次了,同样骑着赤螭出战,都被徐安的金龙差点杀死。 眼下,赤螭的状态很不好,身子上原本的烈焰熄去许多,飞得越来越低,有些摇摇欲坠。 明显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这才刚刚养伤出世,还想着震慑一番,哪知道被卷入淮城的事情当中,赤螭又受了重伤。 愤慨无比的骂了几声,万庚风心疼地抚着龙角。 活到现在,他只在乎两样东西,一个是赤螭,另一个,则是腰身下的头骨。 淳于雪的头骨。 “我讲好的,要带你纵横四海!”万庚风脸色狰狞。 在俗世被徐安大败,在海上世界被徐安大败,哪怕各自骑了巨龙,也被徐安大败! 人世间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此。 徐安,仿佛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 极北之地。 烛苏带着十余个人,艰难地沿着当初的来路,不断攀越。 当初是为了逃离极北巨岛,而凿穿了万年冰山,眼下,却又舍命偷偷回来,要知道,这是异常凶险的,当初和徐安一起七人,如果没有金龙的话,估计早被困死在冰洞里了。 烛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一件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 徐安问过他,极北的巨岛之上,还有没有大巫的血脉存在。 他终于想起来,他曾经听说过,在巨岛的南侧,有个专门替人祛病祈福的小家族,衍生了万年之久,最关键的,这个小家族的图腾,是一条振着双翅的巨龙。 徐安在海上世界,显然没法子分身走开,所以,他便铤而走险,独自带着人过来了。 小龙窟里,上千个蚩尤古族战士,若是被唤醒...... 烛苏不敢想,咬了咬牙后,继续攀着冰壁,小心往前。 386 陆大桃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俗世。 川城。 川城自古便是天下名城,若放在古时,是能和燕都并称南北两都的,古老的宫殿群,文人墨客的留碑,数不胜数。 事实上,最让川城人自豪的,却是一处神秘的山谷。 传说山谷里,是上古四个仙人的连葬地。 明明是四个仙人,却叫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名儿——五龙墓。 四不是五,除非四舍五入...... 火龙袭击的事情,发生在北方,尽管南方亦有耳闻,但并未多慌张,在川城人看来,一切罪恶的东西,总会有人来收场的,不可能存于世上。 这不,火龙的事情,好像慢慢沉寂了。 川城闹市区的一栋写字楼,第二十七层的星星传媒,正逢一年一度的月假。 “陆大桃!你不回乡吗!”一个正装的女子走过来,笑着开口。 她的面前,是另一个女子,一脸清秀,戴着一副正正方方的厚框眼镜。 “不回了。”叫陆大桃的女子笑了笑,然后起身,挎起手包,有些趔趄地走向电梯。 没人知道。 这十几年来,她一直是一个人,至于回乡,回哪里的故乡? 况且,那里太冷了。 陆大桃已经逐渐习惯这边的生活,甚至有时候在想,若能正常地在这里嫁人生子,也算一件功德圆满的事情。 乘着嘈杂的公交,陆大桃小心翼翼地走回了家。 一栋独楼,三层,略微有点破旧,攀着侧边露面的葡萄藤,一年前被她用剪刀亲自剪短,干枯地耷拉在墙面上。 “我回来了。”陆大桃沉默地吐出一句。 没有人应她,供在箱笼上的死人黑白相,就着电子红烛的微光,显得有点狰狞。 “我们的家,要一直往北走,走到尽头,再翻过一座大山。”这是母亲去世之前,留给她的话。 后来,她翻阅了很多书籍,才明白所谓的极北之地,实则是一片荒凉。 有点意兴阑珊地躺在床上,陆大桃微笑着弹了弹手指,念着几句什么,忽然,整个房间霍然大亮,仿佛是满天星辰涌了进来。 看了一会,陆大桃曲下手指,房间重新黯淡下来。 她的母亲告诉她,因为和俗世人结亲,虽然血脉有些不纯了,但毫无疑问,她还是有血脉觉醒的可能。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陆大桃垂头,眼神微微黯淡。 一只从脚下爬过的蟑螂,似乎觉得女人好欺负一般,爬得堂而皇之。 陆大桃平静抬脚,脚板碾在蟑螂身子上,碾成了指头粗的一片肉酱。 ...... “我去一趟川城。”徐安站在帝岛海滩,从容不迫地说了一句。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骨灰盒,以及半柄断剑。 金龙在不远处,冲着他微微颔首,似在感激。 五龙氏,老五皇少死在了极北之地的小龙窟,尸骨冰封万年,徐安将他带了回来,也打算将他带回到其他五龙氏的身边。 孙裴说过,这样一来,金蟠会对他感激。 实际上,徐安想的,却是另一种情绪。 英雄埋骨,不能埋在异乡。 何况,若真的说起来,五龙氏和他,算有半分师徒之谊。 “马跃天死了,赤螭重伤,我估计要有一个月时间不敢冒头,白虬港那边,鳌猿若是不傻,不会与我为敌,你们只需注意,那头神秘的红虺,当然,我会留着金龙在帝岛。”徐安淡淡开口。 金蟠并非是像连海蛟那样的傀儡护兽,有自己的判断和主观意识,若是真有巨龙来犯,肯定会拼死护卫。 “事情办完,我会尽快赶回来。” 陈薇薇点头,走过去抱了徐安一下,随后一脸坚毅地转身,没有半分小女子的恋恋不舍。 相濡以沫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总是越发地相像。 徐安揉了揉鼻子,挥了挥手之后,带着伏屠上了海船。 徐安算过,来回之间,大概只需大半个月,只要将五龙氏皇少的骨灰盒落葬,他便能及时赶回来。 “岛主,烛苏好像带着人去了极北之地......”伏屠忽然开口。 徐安惊了惊,一下子没想通,烛苏重新带人回到极北之地做什么,那里的凶险,他也该了解的。 到底是怎么样的事情,才让他这样铤而走险。 “他有没有说什么?”徐安皱眉。 “好像提了一下,什么巫族人的事情。” 巫族人?莫非那边世界传说中的大巫后裔? 不过,那边世界可是极其凶险的,不仅有射龙的弓人,更有蛮横无比的部落人,以烛苏头主后裔的身份,若是被发现,肯定会重新迎来一场场追剿。 可即便如此,烛苏依然会为了大巫的事情,以身犯险。 想到这里,徐安略微动容,想着海上世界的事情一了,必定要重回极北之地,帮助烛苏夺回头人位置。 ...... “如果有人来找你,不管是谁,你都要逃开。若是逃不了了,你便往五龙墓的方向跑,然后开启血脉。”这是母亲留给陆大桃的话。 她问过母亲,我能喜欢别人么,能和喜欢的人结婚么? “四十岁以后,若你还没有事情,可以结婚,生了儿子便教好好读书,生了女子便教她血脉的事情。” “会不会生不出来?”她追着问自己的母亲。 “不会,我们的血脉很强大。” 陆大桃垂着头,想着自己还差十几年,才能熬到四十岁,便忍不住悲哀。 她听母亲说过,祖上曾有一辈,三代之中生了九个,皆是男丁,最后迫不得已,让后人早早成婚,终于生出了女孩,遗传了血脉。 “五龙墓。”陆大桃嘴里喃喃说着。 实际上,她去过很多次五龙墓,甚至偷偷开启了血脉,但什么事情也没有,阳光还是阳光,树林还是树林。 她有些怀疑,这会不会都是骗人的。 就像电视里那些打来打去的龙,演得好像电影特效一般。 不过,一想到自己能弹指燃光的事情,陆大桃被神色黯淡起来。 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身子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不想了。”陆大桃摆摆手,起身往厨房走去,并非是做饭,而是打开冰箱取了一枚大桃子。 她的母亲,很喜欢川城的桃子。 他的父亲,便给她取了这么个蠢名字。 她的父亲母亲,尽管格格不入,却相厮守了一生。 387 山谷里的五龙墓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北下往南,一路轻车从简,徐安和伏屠,终于去到了南边的城镇。 不同于北面,南边由于未受到火龙荼毒,还算安居乐业,只是从新闻和南迁的人嘴里,慢慢得知,北方的世界,已经有巨龙出世,祸害人间。 “快到川城了。”去询问路程的伏屠回来,开口说道。 徐安抬头,望着前方,背上挎着的双肩包晃晃悠悠,在里头,装着五龙氏皇少的骨灰盒以及半柄断剑。 “回家了。”徐安淡淡道。 声音飘入风里,和落叶一起慢慢被卷走。 沿着川城南面的路,继续往前走,大约走一个时辰左右,会见着川城背靠的大山,再沿着崎岖无比的山路,通达峰顶之后,从山的另一面走下来,便是五龙墓所在的山谷了。 延续了万年之久的五龙墓山谷,随着岁月的侵蚀,不断变得陈旧古朴,那些栽在谷口的树,换了一拨又一拨,哪怕是铭志的碑文,也重刻了一次又一次。 不变的,只有山谷中间的怪石墓穴。 此刻,一小队神情严谨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沿着怪石墓穴探查。 “老师,我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龙。”小队中,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人开口。 被称为老师的老人,约有六十上下,正抓着放大镜,辗转翻看着一枚石头。 五龙墓中,来来往往探测的人,起码换了几百拨,但答案永远只有一个,除了怪石墓穴之外,并无其他线索了。 老人听见自己学生的话,放下手中的石头,神情显得有些惆怅。 辗转探察快一个月了,什么收获都没有。 “头似马,角似鹿,眼似兔,身像蛇,爪似鹰,鳞像鱼,再加上闪电,云层,虹霓,风霜雨雪......龙,不过是古人创造而出的生物形象罢了。出现在新闻里的影像,我猜想和尼斯湖水怪一般,都是人为而做,为的就是制造混乱。”年轻人侃侃而谈,讲的颇有几分道理。 可惜,他的老师显然没有赞同。 “有龙。”老人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再理会自己的学生,继续探查起来。 年轻人皱了皱眉头,索性放下手头的工作,慢慢退到一边休息。 “老师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大把有价值的东西可以研究的。”年轻人闷闷道。 时值入秋,山谷里的许多树,落叶像雨点儿一样斜斜飘落。 一枚落叶兜着风,正惬意地翻滚,忽然被一只手一下子夹住。 将落叶捏到鼻头下,伏屠很认真地嗅了嗅。 “我猜得没错的话,山谷里有喜欢乱拉屎的斑点雀儿。”伏屠肃然开口。 徐安有点无语地白了一眼,往山谷里走去。 山谷极大,几乎是一个小城镇的占地面积,当然,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高高耸立的怪石墓穴。 拨开枯黄的杂草,徐安仔细地翻看每一处碑文,期盼着能从这里,知道更多五龙氏的信息。 再怎么说,五龙氏与他而言,算是先辈,共同掌龙的先辈。 说实话,五龙墓山谷里,风景确实没有太多看头,那一方高高耸立的怪石,也没有半点可以赏玩的情趣。 川城的人极少会过来,即便有些旅游者慕名而来,也是早早看几眼就了事。 最多的,反而是一拨又一拨的考古队。 “那些人在做什么?”伏屠指着前方问道。 前方便是那队在考察的小考古队,此刻正拿着小铁锤,小心翼翼地敲着怪石,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徐安略有不喜,扰人安宁总是不好的,何况,这五龙氏可是上古神仙一般的存在。 “喂!你们过几天再来!”那个原本在一旁休息的年轻人见着有人进来,急忙喊了一嗓子。 笑话,考古队的工作是极为严谨的,外来人即便要来观赏,也该等他们走了之后,何况,事先便跟守在谷口的那个老收费员讲过了。 徐安真的不知道,为了抄近路,他是和伏屠从另一边小山峰翻过来的。 徐安皱了皱眉,他时间不多,忙完五龙氏的事情,他还要赶回海上世界。 “喂!让你出去听到没!”年轻人继续喊道,语气已经有了一丝烦躁。 “我去抽他!”伏屠微怒。 堂堂北面海域的霸主,金蟠的主人,居然被你像驱狗儿一样喝赶。 徐安按住伏屠。 忽然,原本在全神贯注敲怪石的老人,闷叫一声,似乎一下踏空,整个人像溺水一般,沉到脚下的泥土里。 声音不大,却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老师!”年轻人大惊,急忙跑过去。 老人已经被泥土没过了头顶,最后连那条徒劳挣扎的手臂也跟着陷了进去。 一切都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伏屠跃前,抓了一把泥沙,细看一阵之后,沿着老人敲打的面积,忽然一拳捶在怪石上,再没有异动之后,又继续捶了几拳。 终于,听得一声类似铁门的“哐啷”声,脚板之下,一个青铜兽微微冒出了头,张开兽嘴,衔咬住伏屠的一条腿。 伏屠临危不惧,朝着青铜兽的兽头狠狠一跺。 “唧呀”一声。 青铜兽一下沉寂,张开的巨大兽口,隐隐看得清里头的青铜阶。先前的那个老人,似乎已经昏迷,趴在下方的阶梯上。 “岛主,是机关。”伏屠仰头喊了一句。 徐安点点头,事实上他早有预料,五龙氏的墓穴,不会这么简单表露在外面。 考古队的人,尽皆一脸不可思议,谁能想到,机关便是藏在这怪石上。 徐安使了一个眼色,伏屠立即会意,准备将老人背出去。 “老师......不对,这处墓穴明明是我们发现的!”年轻人忽然眼睛一转,一下跑进青铜阶里,将自己昏迷的老师扶住。 随后,一小队的考古人员也一溜烟儿跑了进来,生怕徐安会抢走他们的硕果一般。 ...... 在独栋三层小楼,陆大桃连着三天闭门不出,看漫画看电影看肥皂剧看某个明星最新的演唱会。 看得累了,无趣了,便会翻一翻新买的鸡汤语录。 “地球是圆的,你所等待的另一半,哪怕你们再绕圈,有一天终会遇见。”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这里是晴天,所以我相信你一切安好。” ...... 诸如此类,多的是油腻无比的鸡汤,但陆大桃看得津津有味。 看得多了,便开始憧憬起自己的爱情。 二十岁的相遇相惜,而不是四十岁的将将就就。 看得眼睛乏力,陆大桃百无聊赖地勾着手,将干枯的葡萄藤又扒落了一大把之后,忽然很想走出门去。 楼下的街路,一个晨跑的年轻人步履稳健地迈步而过。 388 这是腾蛇?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看见了么?便是那家,墙壁挂着葡萄藤的那家,听说只有一个没谈过恋爱的老姑婆住在里头,你若是娶了她,过两年拆迁,便是要发大财。” 很多朋友,都这样对着林毅说。 “怎么可能!我林毅大帅哥一枚,会喜欢老姑婆么!” 少奋斗十年的事情,很多人嘴上拒绝,实则都巴不得遇上。 有意无意的,这半个多月,林毅变了晨跑路线,每次经过陆大桃的独栋楼前,总会放慢一些就脚步。 “大桃,你要听我的话,若是......你体内的血脉不是正常觉醒,会变得很可怕。” 母亲的话,陆大桃时时想起。 只是这一次......她有点叛逆了,那个停在楼下的青年,明显放下了一束花,红红艳艳的玫瑰。 求爱么。 陆大桃心里小鹿乱撞,这二十七八年以来,她独自一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该在梦里才有啊。 按捺住紧张的心情,陆大桃慌里慌张地跑到光线不足的梳妆镜前,用一把木梳,一次又一次地,将额前的碎发捋直下来。 随后,又换上了一件藏了四五年的白色连衣裙,才惊惊乍乍地跑下楼,开了门,踱着小小猫步往前走。 林毅不动声色地转头,撇了撇嘴,转回头的时候,已经是满面春风。 “路过花店,今天的玫瑰挺鲜艳,便买了一束,希望你喜欢。”说完,林毅很决然地转身,迈步跑开。 没等陆大桃同意,也没等陆大桃拒绝。 他等的,只是陆大桃心里的小鹿,越撞越厉害。 面对这些几乎没见过世面的老姑婆,以退为进,往往是无往不利的事情。 陆大桃整颗心都酥掉,融化,化成一滩水迹,“滴滴”滴落在心里很深的地方。 ...... 沿着青铜阶,步步往下,眼看着离地面,将近百多米了。 跟在身后的小考古队,也开始莫名的慌张。 “通到哪里?地狱?”考古队有人惊喊。 徐安没理会,心里已经打算,等出到山谷,便将巨大的怪石打碎,将五龙墓彻底封住,不让这些所谓的考古队再来打搅五龙氏的安息。 “岛主......”忽然,跟在一旁的伏屠,用力扯了一下徐安的衣袖。 徐安顿了顿,回过头,顺着伏屠指的方向,在一处转角的青铜壁上,发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图案。 如蛇一般的身影,盘得极长,极怪异的,却在蛇身的颈背后处,张开了一双长翼。 “这是什么?不会是龙吧?”伏屠小声道。 “这是腾蛇,上古经文里相传的巨兽,多用于镇墓。”小考古队里,那个年轻人冷笑开口,一边说一边眯着眼打量徐安。 意思很明白,这等专业知识,凭你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懂。 后面跟着的考古队,尽皆失笑。 知识,才是力量的源泉。 “不是腾蛇,腾蛇的羽翼,该在七寸位置,并非颈背之后。”徐安淡淡道。 兽门的半本录册里,便有腾蛇的记载,徐安曾翻阅了无数次。 考古队的人,一下全怔住,好像是说得有理有据的。 “你懂什么?”年轻人大怒,似乎极度不满徐安提出质疑。 权威之所以权威,是因为它有否决错误的资格。 徐安冷笑了声,格局摆在那里,他不会和一个自命清高的俗世人计较。 不料,徐安不屑的态度,让年轻人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听过几个野故事,翻过几本野史,便以为自己是个学者了么!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必定是两个掘墓贼!” 徐安停下脚步。 伏屠大怒,回身一个巴掌扇去,将年轻人扇得翻滚在地。 领队的老人被响动惊醒,环顾一下四周后,整个人更是惊惶不安。 “老师,有掘墓贼!”年轻人眼睛冒火。 老人皱了皱眉,扫了徐安和伏屠一眼后,身子忍不住一下颤栗。 他走南闯北,更是帮孙裴打过下手,海上世界的事情,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这两个人,一看模样便知道是那边来的人。 “住嘴!”老人喝了一句。 海上世界的人,向来是杀伐果断的。 “两位,我们只是在工作,若是叨扰,还请见谅。”老人缓出一口气,凝声道。 徐安点点头,难得遇见一个懂理的。 老人看着周围,眼睛里明显带着不舍,不过安全起见,居然一下子带着小考古队,慢慢沿着青铜阶往上退去。 “老师?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么?况且,我带了电击棒的!”年轻人咬牙道。 “你别说话。”老人冷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得走入青铜阶。” “为什么?” “里头很危险,说不定真会有龙。” “又是龙!龙不过是古人为了祈福,而创造出来的生物形象!”年轻人怒道。 老人探出一口气,拄着拐杖慢慢转身。 ...... 连着两天,陆大桃都收到了好看的红玫瑰,以及,嵌在玫瑰里的小情诗。 今天的情诗信页里,还夹着两张崭新的电影票。 陆大桃心里”咚咚咚“地响。 她一下子明白,她等不到四十岁了。 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像那些电视剧里,那些电影里,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陆大桃也不想讲道理,已经像个小疯子一样,时常会自顾自的发笑。 箱笼上的香炉,半截断香忽然从中折断,香头掉落,点在面前的黑白照上,将黑白照上一个妇人的脸,点出了一个小小窟窿。 陆大桃有些烦躁地用毛巾,将香灰擦拭干净。 随后,继续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播到周芷若被负,为爱生变,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若是普通女子为情所伤,倒也还好,最多不过哭哭啼啼几天,消沉一段时间,然后疯狂通过网络撕扒负心汉。 久久之后,便无事了。 最怕的,往往是那些原本身负異稟的女子,绝望的时候,便会做很多疯狂可怕的事情。 比如。 毁灭世界。 389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去川城之前,孙裴从万岛给徐安寄了一封书信。 “上古巫族,原属炎黄人,秘法过于伤天,为炎黄人不喜,才叛逃到蚩尤阵营。上古巫族的秘法,似乎有请龙降世的手段......” 那时,徐安将书信撕掉,眉头皱得很紧。 他最先以为的上古大巫,最多不过是萨满一类的角色,给蚩尤族战士提供精神寄托。 通过孙裴的书信,他才明白,这大巫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怪不得烛苏会带着人,特地回去极北之地。 ...... “那两个人怎么还不上来?”五龙墓的山谷里,那个年轻人动怒道。 自他们上来,那两个人在青铜阶下方,又多呆了几天。 几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已经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一份爱情。 川城的某间快捷宾馆里,林毅有点意兴阑珊地穿上衣服,看也不看床单上的艳红。 战略一直是对的,那些老姑婆姑娘的心里,对于贞洁的观念最为看重。 陆大桃无比娇羞地穿好衣服,走过去,揽手抱住林毅。 没戴眼镜,看东西有点模糊,以至于她看不清,林毅回头时的憎恶神色。 当然,林毅很快便转变回来。 “大桃,我和你讲过,我可能要离开川城了。”林毅坐下来,脸上堆出一股恋恋不舍。 陆大桃显然没有抓住问题关键,而是惊慌失措地抱住林毅。 虽然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星期,但她的人,她的心,都属于林毅了。 “我也不想离开川城的,不管我去哪里,都是没有你的城市,我过得都不会开心。” 陆大桃“呜呜”地掩嘴哭泣。 林毅酝酿了一下,也忽然满脸眼泪横流。 “你知道的,我有多么舍不得你,我多想陪你到天荒地老啊!” 陆大桃不知怎么办,只是死死地抱住林毅的手臂,生怕他真的跑了飞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像夜航的海船,绝望之时看到的灯塔。 “大桃,你愿意帮我么......”林毅将声音压得很嘶哑。 “我愿意啊!”陆大桃几乎是吼出来。 林毅转过头,勾起嘴巴笑了笑,他甚至想立即站起来,比划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 “我在北方那边......你也知道的,最近发生很多事情,我原来开的公司破产,欠了别人很多钱,以为来到川城,他们不会过来......哎,我听我朋友说,他们已经追过来了,我不能连累你的!”林毅悲声道,随后捂住自己即将发笑的脸。 陆大桃听完,又忍不住哭泣一通。 林毅等的提问,比如“欠了多少钱”,“我该怎么帮你”,之类的话,一句都没有。 暗暗缓了一口气,林毅深情捧起陆大桃的脸,眸子悲切,“若是我有钱的话,就不用离开你了。” 这一回,陆大桃终于说对了一句。 “我有钱,我帮你把钱还上,这样你就不用离开川城了!”陆大桃蓦然欢喜。 林毅暗中捋了一番思路,“我不能用你的钱,我一个大男人......” “傻瓜,我的就是你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包括你的独栋三层小楼么?林毅暗笑。 他甚至偷偷找人估算过,在不久之后的拆迁,这栋楼,起码能得到四百万左右的拆迁款! “我欠的很多钱......起码有两百多万,如果你真有钱,我以后肯定会还给你。”林毅哀声。 顺着林毅挖的坑,陆大桃一步步往里跳,奋不顾身地跳,看也不看地跳。 “好!我卖楼!”陆大桃语气决绝。 ...... “我没想到,这五龙墓里,会有这么多的东西。” 徐安一边开口,一边极其认真地将五龙墓青铜壁上的上古文字,誊抄在古袍上。 这些东西,说不定会有大价值,而他要做的,便是将这些东西,誊抄之后拿回去给孙裴研究一番。 甚至,连着那条“腾蛇”的图案,徐安也工工整整地照着临摹了下来。 “伏屠,我们在这里几天了?”徐安抬头。 守在青铜阶上的伏屠应了一声,“岛主,第六天了。” 这六天时间,除了偶尔停下吃些干粮,徐安尽是忙着誊抄了。 “回去。”徐安沉默了下,毕竟还是担心海上世界的事情,俗世这边,自然不能长时间逗留了。 沿着长长的青铜阶,徐安和伏屠双双走到了山谷上。 让徐安没想到的是,那个小考古队,还在山谷里等着,看到徐安出来,皆是一脸复杂之色。 为首的老人三步并作两步,趔趔趄趄地走到徐安面前。 “有事么?”徐安皱眉。 老人沉默了下,往后看了一眼,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你是那边来的人,我只想讨教一个问题......” “你讲看看。” 老人缓出一口气,“我这一生,都在致力于龙类的研究......我很想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是不是有迹可循的......请问,世界上真的有龙么?” “有。”徐安吐出一个字。 这其实没必要隐瞒,五龙降世之后,若是赤螭继续发疯,终有一日,战火会烧到南边。 老人像解脱了一般,面容平和,慢慢往后走。 “老师,他肯定在诓你!这两个掘墓贼在五龙墓里多日,肯定是得到了大笔财宝,哪里有什么龙!谎言罢了,再者说了,龙不过是古人创造的生物形象!”年轻人怒道。 “真的有龙。”徐安淡淡道,声音里带着一股清冷。 他的帝岛上,如今便有一头金色巨龙。 “若是真有龙!我便跪在地上,喊你一百声爷爷!”年轻人指着徐安怒吼。 徐安和伏屠面面相觑,这种赌约,真是让人快活。 ...... 林毅请来人,特地在独栋楼,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计算着面积。 每一寸都是钱啊! 他已经在想,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陆大桃答应,将房产证转到自己手上。 转到了房产证,这种无聊透顶的恋爱游戏,也该结束了。 至于那个老姑婆,以后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 捧着三炷香,站在箱笼面前,陆大桃眼睛发红,小声啜泣一番后,又恢复了恋爱中女子的神色。 卖了楼,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以后他会对我更好了。 390 入魔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等我还清了债务,我们就结婚吧。”林毅笑着开口,一脸正色。 陆大桃沉默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将房产证递了出去。 屋子里,供奉在箱笼上的炉香,再次断截。 陆大桃里里外外搬着东西,她觉得,自己将会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那些祖传的什么血脉啊,秘法啊,通通都该忘了。 走到顶层的小阁楼,陆大桃站了许久。 “我就看最后一眼了。”陆大桃喃喃,随后打开小阁楼边角的一个木箱子,小心地将一张灰色的斗篷取了出来,看了又看。 不知名的灰色鳞片嵌着神采奕奕的鸟羽,颇有神威。 当把斗篷劈在身上,完全展开的时候,会隐隐看到一条如长蛇般的古兽,背生双翼,张着牙舞着爪。 古朴的木箱子里,还有一根骨杖,杖头上梳着上百枚小贝壳,无风的时候,会垂着不动,但若有风吹来,便发出清脆无比的铃音。 脱下斗篷,放下骨杖。 陆大桃有点怅然若失。 小阁楼的木窗外,忽然间乌云翻滚,伴着如大厦倾倒般的轰隆声,震痛人耳。 还在失神当中的陆大桃,明显慌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关上木箱子,抓了一把伞,往楼下跑去。 “毅,下雨了。”陆大桃柔声喊了一句,擎着雨伞,步履略微急匆。 即将身为人妻,早就将血脉传承的时候,一下子抛却脑后。 大雨哗啦啦地打了下来。 小楼下,林毅咧着嘴大笑,将已经具备某种合法效应的房产证,揣入后裤袋里。 “毅,下雨了。”陆大桃重复了一次,声音很轻柔。 “哦。”林毅笑了一下,忽然一把捏住陆大桃的手,往楼檐外拽去,随后松手,借着惯性的力量,让陆大桃一下摔倒在泥水里。 雨伞,也被打落在地。 陆大桃懵了懵,一脸呆滞地抬头。 林毅叹了口气,走出两步,冒着雨一脚将地上的水迹踢过去。 水迹泼到陆大桃的脸,陆大桃明显一脸错愕。 “毅,别闹了,我身子都湿了。” 林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亲爱的,在雨水里多舒服啊,你就别进屋了。” 说完,林毅转身回屋,不再看陆大桃一眼。 陆大桃茫然了会,急忙爬起身子,要往屋子冲去。 林毅冷然回头,抬腿一脚,将陆大桃踹翻在地。 “老姑婆,我只讲一次,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即便陆大桃再傻,也一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爱情,拥抱,花前月下,宾馆,发红的床单,结婚的承诺...... “那是我的房子!”陆大桃哭道。 “这是我的房子!”林毅举起手里的房产转让合同。 陆大桃捂着脸,嚎啕大哭。 她的母亲告诉过她,让她别太轻易相信人,她们这种血脉,原本就没有朋友的。 七天!七天的时间,她就被骗得一塌糊涂,身体,钱财,楼房。 “滚远点!”林毅喝道,随即“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没多久,陆大桃眼睁睁看着,父亲母亲的灵牌以及那口老旧的香炉,齐齐被人从窗口丢掷出来。 陆大桃发疯似地跑过去,将两面灵牌捡起,失神地抱在怀里。 ...... “从小到大,我都想做个好人,后来我遇到了那个徐安,他给了无尽的绝望,然后我就知道,做好人,做大度的人,是没有办法放手去争抢的。” “所以,我入了魔。” “人在绝望无依的时候,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瘸腿不振,被人继续讥笑欺负,另一条,则是蜕变成魔,不择手段崛起,让那些狗屎一样的人,被你狠狠践踏在地上,碾入泥尘里!” 万庚风咧着嘴,坐在赤螭龙首上自言自语。 他不指望赤螭听得明白,他只是不吐不快。 被徐安的金龙重伤,赤螭俨然一副萎顿不振的模样,恐怕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我多想有一个同伴啊。”万庚风讪笑。 物以类聚,聚在徐安身边的,都是些自以为能拯救世界的人,而他万庚风,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转过头,万庚风茫然看着洞口外的雨。 雨一直落到了黄昏时分。 泥水之中的陆大桃,已经被浇淋得浑身发抖,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 就这么倔强地坐在雨中。 这段之间,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其中还有些带着礼盒,擎着伞绕过她的身子。 当然,多多少少会看她一眼,喊她一声“蠢女人”,或者“白痴老姑婆”。 没人可怜她,一个也没有。 林毅嬉笑着推开门,怀里抱着一个曼妙女郎,似乎喝得有点多了,捡起一块石子,往泥水里的陆大桃砸去,作势驱赶。 随后,在旁人的帮手下,将一张“乔迁之喜”的横幅,高高地悬在了门头之上。 陆大桃红了眼睛。 “滚远点!”林毅骂咧道。 旁边一个光头男子,斜斜叼着烟,抄起门边的竹棒,冲过来结结实实地在陆大桃身上打了几下。 陆大桃滚着身子,拼命地躲避。 那些站在楼檐下的人,都哄然大笑起来。 “天黑之前不走,我让人打死你!”林毅指了指,招呼着同伴回屋。 抱着父亲母亲的灵牌,陆大桃的眼泪已经哭干,索性就不哭了,倔强地昂着头,看着天空上,像一枚枚暗器掷下来的雨点儿。 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变得很偏执。 陆大桃捂着嘴,忽然笑了笑,随后举起手,朝着天空弹了几下。 那些原本疯狂砸落的雨,都极为诡异地换了角度,再没有落到陆大桃的身上。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掉的时候,然后就不疯了,身子里会有另一种东西衍生,教我不择手段,教我以杀正名。”万庚风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句。 雨天的时候,受到气氛渲染,人总喜欢胡思乱想。 情绪这种东西,好人有,坏人也有,不同的,不过是两个极端的走向罢了。 “雨停了,今天没有彩虹。”万庚风将头伏在赤螭上,神经质地添了一下微微灼烧着的龙鳞,烫得舌头起泡。 雨停了。 楼檐前的陆大桃,重新睁开了眼。 眼眸子里不再有哀伤,似有一抹浅色的眼纹,缓缓衍生。 她抖了几下,身子如一口烧热的锅,每一个毛孔,都往外弥散着烟气。 她走了几步,脚板落到泥水里,踏出一个个凹下去的脚印。 391 灰色斗篷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世界上有没有龙? 若是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然后在俗世娶妻生子,徐安也会觉得,世界上是没有龙的。 可惜,这一生,他都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不仅知道真的有龙,而且,他还有了一条金龙作为护兽。 所以,当听到眼前的俗世人叫嚣着说世界无龙的时候,他没有半分意外。 将誊抄好的资料,小心地放入怀里,然后不顾面前小考古队的目光,抬手一拳,将高耸的怪石轰塌,碎断下来,重重压在青铜阶的洞口上。 如此,五龙墓的位置,便算与外隔绝了,到时候,再安排两个帝岛供奉守在五龙墓,再也不让人惊扰五龙氏的安息。 ...... “我取些东西。”陆大桃淡淡笑着,敲开了门。 林毅心头微微一惊,他忽然发现,面前站着的这个老姑婆,身子上的泥水,不知何时消失了。 “我取些东西。”陆大桃重复了一次。 林毅怒斥,抬手要将门关上。 “嘭!” 门被从中打穿了一个洞,铁屑纷飞,一只染血的纤细拳头,缓缓往外抽,皮肤剐着裂口边的铁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将手完全抽回来,陆大桃笑了笑,伸出舌头舔了几下染血的拳头。 林毅惊得往后趔趄,一个不稳,撞在沙发上,差点摔倒,他那些所谓的朋友,见状叫嚣着要冲上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原先用竹棒打陆大桃的光头大汉。 陆大桃双目赤红,眼角渗出红血,扬起手背一甩。 光头大汉古怪地闷叫一声,头被甩得向后扭断,发出“咔嚓”的声音,眼睛一翻,站着死去。 “毅,我取些东西就走的。”陆大桃笑道,笑得嘴角翘得极宽。 林毅脸色发白,不敢回话,抓了件衣服就想往外面冲。 砰! 陆大桃右脚一跺,居然将房门上的墙壁震塌,灰尘散尽之后,堵住了往外走的路。 林毅终于忍不住,发疯地大叫起来。 他的那些朋友,也尽皆惊惶。 这种手段,还算是人么。 “毅,你等我一下哦。”陆大桃眯起眼睛,显得无比阴郁。 林毅咬牙点头,趁着陆大桃往楼梯上走的时候,想翻窗逃出去。 随着一声跺响,窗台倒塌。 顾不得楼下的疯叫声,陆大桃哼着歌,慢悠悠地走上顶层的小阁楼,走向边角的那口小木箱。 打开,将灰色的斗篷披上,将垂着上百个小贝壳的骨杖拿上。 然后,一步一步地往楼下走去。 “毅,好看么。”陆大桃笑道。 林毅不敢答,踌躇了一下立即跪了下来,“亲爱的,我知道错了,啊、不对,我在和你闹着玩呢,我们明天就结婚,好不好!” 陆大桃夸张地尖笑起来,两步走过去,将林毅抱住。 林毅松了口气。 忽然,他发现身子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艰难。 陆大桃抱住自己身子的两只手,已经像两条锁链一般,越箍越紧。 他的两边腰围,无限度地接拢。 啪! 像气球炸开,满地的血和肠迸飞。 陆大桃平静地松手,林毅的尸体缓缓往后倒去。 房子里的其他人,早就已经吓傻。 陆大桃看都不看一眼,侧身迈步,裹着灰色的斗篷,拄着骨杖,踢碎堵住的落石,往外走去。 走到门外,弯腰捡起母亲的灵牌,随后又是重重一跺,那栋曾经赖以生存的三层小楼,瞬间轰塌,听得里头发出急切的惨叫声。 出了街道,一辆出租车停在陆大桃面前,吹了一声口哨,似乎对这个打扮怪里怪气地女子饶有兴趣。 “我不坐车,我走得很快。”陆大桃歪着头,眼珠子盯了司机两眼,骨杖往前捅去。 捅碎车窗,捅穿了司机的头颅。 她的母亲告诉过她,有一天不知要怎么办的时候,可以往五龙墓的方向走。 于是,陆大桃眼神冰冷地走去,走得很快。 大街上,有人试图打趣这个着装诡异的女子,无意外的,都被陆大桃举起骨杖捅穿了头颅,洒了一地的鲜血。 登时,街面惊声混乱,人群疯狂遁逃,那些被堵塞开不走的汽车,偶尔被陆大桃抬腿重踏,连着里头的司机一起踏瘪,发出声声惨叫。 ...... 徐安站在五龙墓山谷的谷口,隐隐觉得不对,那忽然出现的巨晃,让他忍不住脸色发白。 这种晃动,代表着古兽即将出世。 “怎么了?地震了吗?”考古小队的人惊喊,一个个脸色发白。 伏屠立在徐安身边,谨慎地环视四周。 “莫非五龙墓下,还有其他东西?”伏屠惊声道。 闻言,徐安莫名地想起,五龙墓里,那刻着的许多图案,一条长蛇,背生双翅。 腾蛇么? 徐安已经笃定,这并非是腾蛇,而是另一种上古巨兽的图案,这倒是没有听过,庆幸的是,誊抄的资料已经在手,只要拿回去给孙裴研究一番,必然会有所获。 不过,五龙氏的墓位里,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来不及多想,徐安已经喊着伏屠,暂时退回山谷里的隐蔽处。 没过多久,谷口里走来一个女人,极其古怪的女人,披着一件灰色的斗篷,拄着拐杖。 看起来走得很慢,实则每一步都迈得极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迈到了谷口位置。 然后,女子停了下来,侧着头,开始打量面前的景色。 嘴角边,逐渐扬起了笑意。 “喂!我们正在做研究,这里不能进!”那个好事的年轻人,又开口喊道。 女子没理会,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已经双目血红,山谷里,剧烈的晃动此起彼伏。 “拦住她!”徐安大惊,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女子正在和某种上古巨兽取得感应。 想到此处,徐安跃着身子冲出去,双拳燃火,手一扬,一抹巨大的烈焰灼烧而去。 伏屠抽出大斧,从高而下狠狠一剁。 按理说,徐安的实力,如今在海上世界,也算排的上号,加上伏屠的飞斧,哪怕是颜福,也不敢硬抗。 哪里想到,这个女子居然一动不动,半缩身子,将灰色斗篷扯了扯,瞬间将自己裹住。 斗篷上的灰色鳞片,极为坚韧,化解开徐安的烈焰,化解开伏屠的巨斧。 “龙鳞!”徐安脸色凝重,对于巨龙,他是再熟悉不过,很容易分辨得出,这女子身上的斗篷,居然是用一片片龙鳞缝制! 392 真正的第五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还活着的时候,陆大桃时常会听母亲说一些古古怪怪的话。 比如“五龙降世,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我等不到了,我女儿该有自己的选择。” “巫族人的命运,从万年前就注定。” 小时候没明白的事情,到了现在,陆大桃明白了。 体内的血脉,像翻涌的洪流一般,澎湃得让她每一次呼吸都衍生浓浓的白烟。 山谷里,小考古队的人,尽皆翻出背包里的电击棒,勃然大怒地要冲过去。 “这帮傻子!”徐安动怒。 善人与恶人的区分,仅在一念之仁。 徐安抬手一挥,燃起一簇火焰,将考古队的五六个人隔住。 徐安有预感,眼前的这个女子很可怕,甚至比万庚风还可怕,当然,万庚风的可怕之处在于处心积虑的卑鄙,而这个女子,可怕之处在于身上的气氛。 “往后退!”伏屠揪住那个好事的年轻人,往后掷去。 这种层面,已经不是俗世人用电击棒能对付得了。 陆大桃抬起头,略微皱眉,这种时候,她需要一份安静,以便让血脉完全觉醒,进而和某种东西取得感应。 “你们不要吵可以么!”陆大桃尖声叫道。 骨杖铃音骤响,卷起一道又一道的飙风,往徐安和伏屠卷打而来。 徐安皱着眉,抬手将飙风烧去。 伏屠侧身绕后,和徐安前后夹击,巨斧刚举起,忽然,女子斗篷背后“腾蛇”的图案,蓦地发亮。 似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迸发,将伏屠震得往后倒摔,捂着胸口吐血。 徐安咬着牙。 这个女人,看起来明显是没有气劲的,却偏偏厉害无比,这等实力,哪怕是颜福来了,也要避其锋芒。 ...... 孙裴这段时间,一直致力于研究上古巫族的事情,可惜所获颇少。 直到前两天,张贺找到一本发黄的竹简。 看过竹简之后,孙裴眼色惊惧。 他曾听徐安说过,五龙降世,很可能没有将连海蛟包括在内。 那么,没猜错的话,竹简上记载这一头,恐怕便是真正的第五龙了。 “背生双翼......遍体通黄,曾相助炎黄二帝,击退蚩尤......” 孙裴一个激灵,猛然间想到什么,疯狂地扒拉着面前各种古籍,在找到一本薄薄的古籍之后,迫不及待地翻开。 “先生,有什么线索么?”张贺走过来。 他忽然发现,向来沉稳的孙裴,此刻已经苍白了脸,手中的古籍掉到地上,也不知捡起来。 “先生?”张贺惊了惊。 “第五龙是......应龙。”孙裴语气发涩。 应龙,背生双翼,遍体通黄,以首崩山,以尾画江。 上古之时,应龙本是瑞兽,逐鹿之战后对于封赏不满,远遁离开炎黄部落,至此下落不明。 传言说,后期炎黄二帝能击败蚩尤,很大的一方面,是因为应龙曾经助战,首战便击杀几员蚩尤大将。 “先生......你再说一次。”张贺凝声道。 “应龙。”孙裴闭上了眼。 应龙可不是普通的龙类,在大败蚩尤之前,还曾斩杀过追日的夸父。 要知道,夸父可是上古异人,堪比凶兽。 “先生,莫要多想......或许,这应龙不会出世呢。”张贺按捺住,颤声劝了一句。 “没可能的,既然是五龙降世,不会少了它这一份。我只是担心,以应龙乖张的脾性,若是被人利用了,恐怕会掀起更大的灭世危机。”孙裴语气发沉。 “谁又能制服得了应龙?” “巫族人......逐鹿大战之后,成了供奉应龙的古族。我估计,应龙可能已经和巫族人达成了某种沟通。” “或许,巫族人已经灭绝了!”张贺皱着开口。 “但愿吧。” ...... “我是巫族人。”陆大桃咧开嘴,笑得有些怪异,两边的嘴角,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徐安咬着牙,瞬间想通,为何一个女子不会气劲,却能如此强悍。 巫族人! 能仰仗龙息,将上千古代蚩尤战士唤醒的大巫,便是巫族人! “你要做什么?”徐安不动声色退了几步,冷声发问。 他必须要弄清楚,为何这五龙墓的山谷里,会有和巫族人有关的东西。 “我听到它的声音了,它让我过来,过来找它。”陆大桃自语,“然后我就来了,我想通了啊,好像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我母亲好过份哦,一直压着不告诉我。” 徐安努力分析着陆大桃话里的信息,隐隐明白,这个巫族女子,长此下去,必然会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可惜,仗着那件龙鳞斗篷,他根本没法伤到这个巫族女子的根本。 侧了侧脚步,徐安眯住眼睛。 刺猬要是没防备的时候,往往不会将身子蜷缩起来。 这个巫族女子亦是如此! 残影急掠,掠到陆大桃身前,燃火的手臂已经扬起,迅速往陆大桃的头顶拍去。 “昂!” 忽然,一声极为愤怒的长吟,仿佛从遥远天际传来。 声波推过,将山谷疯狂震荡。 徐安掠过去的残影,瞬间被震散,化成灰烟。 抹了抹嘴角的血,徐安顾不得酝酿,急忙重新化出第二次残影,往女子袭来。 不管如何,不能让这个巫族女子活下去。 “铛!” 可惜的是,打草惊了蛇,女子已经将身子裹在了灰色斗篷里。 第二次残影被龙鳞斗篷反震,瞬间弥散。 长长的嘶哑声,仿佛越来越近。 在一旁的小考古队,再也没有当初的威风,此刻瑟瑟发抖地蹲到一起,拼命捂着耳朵。 “走啊!”徐安回头喝了一句。 小考古队的人才如梦方醒,不要命地往山谷另一侧疯狂跑去。 伏屠艰难撑起身子,也退回了徐安身边。 如今这局面,根本拖不得。 脚下的地面,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拱土而出,泥土不断蔓延开裂。 陆大桃双目赤红,眼角边的血泪,溢出得越来越多。 那节抓着的骨杖,铃音也越来越急,系着的上百个小贝壳,飘起垂下,垂下飘起。 陆大桃张开双手,裹着的斗篷,被骤起的急风,吹得呼呼作响。 “岛主,走啊!”伏屠惊声道,拼命拖着徐安。 这等局面,根本没可能阻止了。 “五龙降世,果然,连海蛟根本不算龙类!”徐安声音发沉。 393 人若是无所顾忌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根据现场专家勘探,这很有可能是一起山体塌陷事故,在此,川城电视台提醒您,雨天车行,勿要在山岩下停留......” 徐安一脸凝重地关掉电视,伏屠在他身边,拼命地拧着满是水迹的衣服。 “岛主,你看清了吗?”伏屠忽然问道。 徐安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在山谷里,那个怪异女子和某种古兽取得沟通之后,山谷上的巨石,一下子塌陷许多下来,伴着骤起的急雨狂风,迷住了人的视线。 然后,听得一声长嘶的吟声之后,一道如长蛇般的黑影直冲天际。 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云层深处。 当初金蟠出世,和徐安颇心有灵犀,要温柔得多,不过是撞穿了冰洞顶上的冰壁罢了,哪里会有这么恐怖的景象。 当然,在最后的关头,徐安和伏屠联手,拖住了怪异女子,最终,怪异女子,也没能随着那头出世的巨兽离去。 女子裹着斗篷遁逃,而徐安和伏屠,则跟着那个考古队的老人暂时回了川城。 老人叫王喜,细聊之下,才发现居然是孙裴的老熟人。 此刻,王喜正在书房里,拼命翻着资料,一副急促促的模样。 “我记得我见过的,在哪里了,我真的见过......” 那副“腾蛇”图,很明显,是五龙墓山谷的秘密所在,可惜的是,徐安曾经翻阅过许多古籍,印象中也未曾见过这种古兽。 再者说了,好端端的五龙墓,为何会有一头上古龙类巨兽蛰伏。 留给徐安的时间不多,一个月之内,他必须要赶回帝岛,否则的话,伤好痊愈的赤螭很有可能再次出现。 ...... 裹着灰色的斗篷,陆大桃捂着腹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抹去嘴角的血迹。 由于徐安和伏屠的骤而出手,导致她最后关头,没有和巨龙取得感应,巨龙旋而遁走。 闭了闭眼,陆大桃沉默地立在雨中,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久久后,陆大桃抬头望着天空,期盼能重新看到巨龙的身影,可惜,她失望了。 雨天云薄,若要寻巨龙,可能要等天气重新返晴。 “根据气象专家预计,未来一个星期之内,会持续有雷阵雨......”便利店里高悬的平板电视,播放着让陆大桃不喜的内容。 锵! 陆大桃尖叫一声,举起手中的骨杖,捅碎长长的落地玻璃,捅穿了悬挂着的电视...... “喂!你做什么!”老板怒气冲冲从便利店冲出来。 陆大桃扬手,捶在便利店老板的脑袋上,捶得脑袋变了形。 便利店老板满脸是血地栽倒在地。 人若是没有了半丝善念,会是很可怕的事情,再无所顾忌,无所收敛。 聚过来的人,战战兢兢地将陆大桃围住。 “等安保队的人过来!别让她跑了!”有人喊道。 陆大桃咧嘴笑了笑,伸出手,将湿漉漉的头发盘起来。 她听母亲讲过,万年之前,巫族人随着蚩尤出征,大败之后,来到了这边的世界,定居,繁衍,压制血脉。 巫族人的圣兽,也随着战事休戈,长眠于地下。 换句话说,嗜血,向来是巫族人的本能。 “前面怎么了!”一个出租车司机惊惶地探出头,冲着一个回跑的人问道。 堵塞的交通,崩塌的楼,以及在湿雨中弥散的血腥气味。 回跑的人显得很紧张,看了司机一眼。 “死人了,前面有个可怕的女人,杀了很多人!你别往前走了!” 司机抖着身子重新坐直,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回了头。 “不好意思,前面不能去了,不然,我不收你车钱,你下车吧......” 坐在后面的乘客,始终戴着一顶鸭舌帽,头垂得很低,在听了司机的话后,不发一言下了车。 随后,站了好一会,才径直往前走去。 “喂!前面不能去!安保队的人都拦不住!”司机急忙劝道。 脚步微微停顿。 万可儿垂下双手,摸到腿根上嵌着的两柄蝴蝶刀。 杂乱无比的街道上,一间老音像店,还播放着她曾经的歌曲。 “我是一只喜欢黏着你的猫,抓你头发躲在你怀里撒娇......” 她记得,那时候她性子像水一般柔软,很喜欢唱这类甜得发腻的情歌。 “喂!别去啊!”司机还在后面喊。 万可儿没留步,自此,她都时常会想起那个孩童眨巴着大眼睛,对她说过的话。 “大姐姐,龙要是变坏了,我就再也不能背着书包去读书,再也看不到好看会唱歌的小鸟了!” 和红虺在离着不远的地方,她亲眼所见,一条巨大的蛇形长影,隐约长着翅膀,冲天而起。 川城,巨龙现世。 在思索了良久之后,她才趁着购置食物的当口,来到了川城。 当看到那些疲于逃命的俗世人,万可儿忽然心头发堵。 她看得出来,前方应该有一个类似气劲高手的人物,在屠杀俗人。 蝴蝶刀旋了几圈,被万可儿稳稳抓在手上。 继而,她半蹲身子,瞬间弓起之后,身形如急掠的轻燕,脚板划开街道上的积水,像骤而加速的机车。 ...... 陆大桃收回染血的骨杖,面前的一个安保队员,身子斜斜倒下。 锵! 一把蝴蝶刀勾刺而来,惊得陆大桃急忙俯下头,将斗篷裹上。 灰色龙鳞编织的斗篷,将蝴蝶刀暴起的力道卸去,接着侧滑而下,划在龙鳞斗篷上,“滋滋”冒着火花。 万可儿侧身,翻跃起跳,空中一个旋转,第二次举着蝴蝶刀,朝着陆大桃脸面割来。 锵! 依然是坚韧无比的斗篷格挡住,蝴蝶刀打滑,在雨水中带出一路火花。 陆大桃疯叫一声,骨杖横着往万可儿扫去。 万可儿身子倒翻,跃上旁边一栋几近倒塌的楼房,垂头往下看。 陆大桃眼神发冷,抬起了头。 两个女子,在漫天的雨水中,就这么隔街对望。 庆幸的是,许多受伤的人,也得以喘息,被冒死跑来的人扶着逃离。 很快,长长的街面之上,除了倒地的死人之外,便只剩下万可儿和陆大桃了。 命运是很奇怪的东西。 一个曾经是落落大方的殿堂级明星。 一个是自卑的传媒公司小蓝领。 看似没有交集,但偏有一个极为可怕的共同点。 两人,都是世上罕有的驭龙者! 394 骗入下水道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放下电话,老教授王喜一脸苍白。 “徐安,那个女人出现了,在四道街那边,杀了很多人......” “四道街在哪里?”徐安声音发沉。 “西边直走。” 徐安推窗,一下子翻越出去。 “喂,这可是十一层啊!”王喜惊喊。 一边喊着,王喜一边跑到窗口,直到看见徐安稳稳落地,才战战兢兢地松了一口气。 “我家岛主呢?”伏屠刚洗完澡走出来。 “跳下去了......”王喜抖着手指了指。 伏屠二话不说,抓了一件衣服,也扒窗跳了下去。 “慢些慢些!”王喜捂着自己胸口,已经懒得劝了,他终于明白,那边世界的人,好像真是极厉害的。 ...... 陆大桃疯狂地挥着骨杖,将万可儿站着的那栋楼,几下轰塌。 万可儿喘着气,跃身到下方的街面上。 自然,她如果喊来红虺,这个女子根本不算什么,但这样一来的话,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会重新盯上她,这不是万可儿愿意看到的。 “为什么你们都要拦我!都要欺负我!”陆大桃尖声喊道。 活了二十七八年,由于母亲的叮嘱,她没有任何朋友,因此,读书的时候被孤立,工作的时候被欺负,没人安慰过她,开解过她,当她自以为碰到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时,却被狠狠地出卖一番。 地上的死尸,被陆大桃重新揪起来,继续捣烂,再掷到地板上撞成肉酱。 “疯子。”万可儿咬着嘴唇。 虽然曾经跟着万庚风做过许多恶事,但时时刻刻她都在抑制自己。 做人,不能无所顾忌,必须有自己的底限。 举着蝴蝶刀,万可儿怒而出手,试图变换角度,破开灰色斗篷的防御。 很可惜,还是失败了。 巫族人的镇族至宝,龙鳞斗篷死死将陆大桃每一寸护住。 陆大桃越逼越近,手上的骨杖,疯狂地朝着万可儿捅去。 万可儿冷着脸,准备将红虺召唤过来的时候。 这时,远方一个人影,一路风驰电掣,衍生成一团火焰,急速往陆大桃撞来。 砰! 龙鳞的反震力,让徐安身子倒退,同样的,陆大桃的身子,也歪歪扭扭地往前打着趔趄。 万可儿怔了怔,随即失神起来。 很多次,她都想过和徐安面对面的情景,或者在风和日丽之下,或者在花香蝶舞之间,而不是在这里,满街的死人和残恒。 “走啊!你来这里做什么!”徐安抬头喝道。 他听杨荡云汇报过,万可儿已经融入了俗世生活,他只以为,万可儿像普通人一样住在川城里。 万可儿回过神,抬起头,在漂泊的大雨中,听着徐安的急切声音,隐隐鼻头发酸。 她很想问,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但这样一来,会显得很矫情,何况,她和徐安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被撞得荡开的陆大桃,重新站直之后,发现是徐安,立即疯叫起来。 眼看着都要骑上巨龙了,却偏偏被眼前这个人破坏! “杀了你!杀了你!” 陆大桃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狂躁病人,无规则地挥着骨杖,仗着身上的龙鳞斗篷,追着徐安捅打。 徐安双拳生火,不断避开陆大桃的攻击,一拳一拳,捶打在斗篷上。 刚燃起的火星点儿,很快熄去。 刀枪不入,水火不沾,这件龙鳞斗篷算是难得的宝贝了,也不知是哪一种巨龙的鳞片,才会有这般的奇效。 顾不得多想,徐安一次次试探龙鳞斗篷的弱点,拳头带火,一撞到斗篷上,火焰立即熄去。 哪怕在雨水中决然不灭的燎手功烈焰,一碰到斗篷,立即便灭了! 陆大桃脑子里,除了杀死眼前的人,已经没剩下半点念头,骨杖越来越快,虽然毫无章法,但徐安敢肯定,那柄骨杖,必定也是不得了的东西。 “小心啊。”万可儿忍不住喊了一句。 刚喊出来,她便后悔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他知道我一直在担心他了? 咬了咬嘴唇,万可儿立即闭了嘴,目光却依然游离在徐安身上。 铛! 骨杖捅穿街面,击打得积水迸溅。 徐安退了退,退到街角位置。 由于骤然而降的大雨,街路上的积水已经涨得很高,几乎要漫过了街道,冲上步行道。 徐安站在一处铁质井盖之上,脚板碾了几下,将井盖碾松。 这个古怪女人,始终裹着斗篷,根本没法伤及,面对面的杀伐手段,肯定是不行了。 陆大桃暴怒地踏过积水,一路往前追。 快要追到徐安面前的时候。 徐安脚板后退几步。 陆大桃踏前几步。 “哐啷!” 那面被徐安碾过的井盖,一下子断裂,陆大桃整个身子,随着一声尖叫,被卷入了下水道之中。 街道上,那些正堆积着的雨水,正愁没有方向发泄,一时间,顺着断裂井盖的下水道口,疯狂涌去。 “会淹死她么?”万可儿跃下来,问了一句。 徐安摇头,“不知道,不过,至少让她不能胡乱杀人了。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万可儿沉默,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川城外的山谷,那头红虺吃野兽吃得太多,明显有些腻了,所以,万可儿才决定进城买些调味品,顺便来查探一番巨龙出世的事情,没想到碰上了陆大桃这个疯子。 她想着和徐安老实透露,她有一头巨龙,可以帮他打架。 “别乱跑了,既然选择了俗世的生活,便不要参与这些事情了,很危险。”徐安淡淡道。 万可儿闻言,心底瞬间不是滋味。 我为何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徐安! “知道了。”万可儿转过身,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徐安。 “小心些,川城周围,那头巨龙还在蛰伏。” 红虺也是巨龙,自然能感觉到这些。 徐安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万可儿也算是野武者,应该也知道五龙降世的事情。 “回去吧,蝴蝶刀......最好做两个刀鞘,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万可儿闻言顿住,咬着嘴唇没有回头,眼泪瞬间眼角滑了出来。 “我是一只喜欢黏着你的猫,抓你头发躲在你怀里撒娇......” 那间老音像店,似乎没人了,也不换曲,这一首甜得发腻的歌,唱得万可儿心底很深的地方,一下子怦然巨响。 395 应龙的故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场雨,还要下几天。”徐安声音清冷。 雨停之后,那头巨龙很有可能出现,而那个疯女子没被淹死的话,肯定会趁着天气重新晴朗,继续和巨龙取得感应。 想到这里,徐安突然记起了万可儿的话。 “小心些,川城周围,那头巨龙还在蛰伏。” 明明要做一个俗世女子了,为何还会知道这些。 老教授王喜,这几天还在孜孜不倦地翻着各种书籍,寻找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扉页画像。 而徐安和伏屠,则在外头探查,关于那个疯女子的消息。 可惜的是,那个疯女子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 “会不会被淹死了?”伏屠皱眉道。 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几乎微乎其微,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巫族人,被水淹死?想想都是不怎么可能的事情。 ...... 川城一处偏僻的巷道,一个小孩擎着伞,放学回家,经过一个井盖之时,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后,吓得大喊一声,急急往前跑去。 最终,井盖被一把骨杖捅成几截。 陆大桃整张脸被泡得发胀,身子已经止不住地打抖,唯有那件裹着的灰色斗篷,还是一副干燥的模样。 爬出来后,陆大桃止不住地喘着粗气,眼神清冷地瘫坐在一户人家的地板面前。 一对情侣经过,恰好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陆大桃。 “喂,你是摔跤了吗?满身都是污水!”男子嬉笑道。 陆大桃缓缓抬起骨杖。 这时,男子身边的女子,瞪了男子一眼,继而满脸友善地看向陆大桃,“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上医院?” 陆大桃沉默了一下,放下了骨杖,然后站起身子,不发一语地往前走。 她要强大,不被人欺负,就只能找到那头巨龙,然后取得感应。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被徐安再次打搅。 所以,陆大桃决定,暂时先不杀人了,等骑上了巨龙,爱怎么杀就怎么杀。 无处可去,冒着雨,裹着斗篷,陆大桃重新回到了将近崩塌一半的独栋小楼。 由于死了人,这里前两天就被查封了,甚至还有安保队的人守在外头。 从隐蔽处,陆大桃翻了进来,随后小心地踩着残恒,爬入了窗口。 顶层小阁楼的房间,由于太高,除了墙面有些破裂之外,并没有任何影响。 裹紧灰色斗篷,抱住染血的骨杖,陆大桃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大雨还在落。 落到川城外的山里,河里,和原本几近干涸的水潭里。 一条将近百余米身子的红色巨龙,惬意地将身子盘在一个堆挤满雨水的潭子里,低低嘶吟。 水潭旁边,用芭蕉叶和树棍,简易搭了一间屋子。 此刻,万可儿半躺在芭蕉叶上,嚼着一块巧克力。 她这一趟,有很大的收获。 见了徐安一眼,还是那个倨傲一身的人,还是那副正义卓然的脾气。 “即便你挽留我,我也不会留下来的。”万可儿红着脸自言自语。 吃完最后一小块巧克力后,万可儿将材料铺开,准备给自己的两柄蝴蝶刀,做两个好看的刀鞘。 忽然,原本在水潭里嬉戏的红虺,蓦地昂首朝天,一声惊怒的长吟。 万可儿顿了顿,立即抓起蝴蝶刀,冲出外面。 这段时间,她和红虺早已经心有灵犀,刚才红虺就是在提醒她,危险降临了。 抬起头,万可儿眼神凝重。 一条长长的蛇形巨兽,出现在远处的天空,只盘旋了一下,又很快消失。 雨天云薄,这种天气,一般是龙类巨兽所不喜的。 很明显,这头巨龙也在寻找,与它取得感应的人。 天空上的巨龙消失之后,红虺才逐渐平静。 “小花,回洞!”万可儿佯怒开口。 红虺怏怏地摆转身子,钻入了离水潭不远的宽阔山洞。 有人养猫养狗,我却养了一头龙,一头越长越大的龙。万可儿苦笑。 比起初见红虺的几米长身子,短短不到两个月,红虺已经长到了百余米,估计用不了多久,还会继续拔长。 ...... “找到了!”王喜忽然大喊大叫。 徐安和伏屠闻声,急忙走了过来。 王喜惊魂未定地将一页发黄的绘纸,平摊在桌面。 绘纸上,是一头极为神威不凡的巨龙,背生双翼,正掠在半空,睥睨天下。 “徐安,你说得对!五龙墓里,那些图案根本不是什么腾蛇!而是这头巨龙!”王喜沉声道。 徐安凑过头,隐隐也觉得,五龙墓山谷周围的山石崩塌,那头长蛇般的身影,确实和这个极像。 “龙怎么有翅膀?”伏屠皱眉道。 徐安在旁,亦是一脸疑惑。 不管是金蟠,白虬,赤螭,甚至连海蛟,都是长长的龙身,根本没有所谓的羽翼衍生。 “会不会是异变了?”伏屠继续问道。 王喜摇摇头,“这确实是上古巨龙的分类,由于资料甚少,而且只在涿鹿之战出现一次,所以记载并不多。当初我和老孙头研究古物之时,恰好在一处洞壁上见过,甚至配了一些古文在上,幸好当时誊抄了下来。如果没错的话,这条巨龙,便是应龙!” “应龙?”徐安皱了皱眉。 王喜点点头,“应龙在逐鹿之战时,曾经出手过一次,帮助炎黄二帝,斩杀了不少蚩尤人的大将,不过......涿鹿之战的封赏,应龙执念自己该得首功,却偏偏没有得,最后一怒之下,脱离了炎黄二帝的阵营。” “然后呢?”徐安声音发沉。 那个女子自称是巫族人,而巫族人向来都住在极北之地的巨岛,和炎黄人一直不对付。 难道说,应龙是叛变了炎黄人?转投去了蚩尤人那边?否则的话,为何巫族人能与应龙取得感应。 而且,还有最可怕的一点呢。 若是那个神经质的疯女子,得到应龙之后,势必会成为第二个万庚风,到那时,又是一轮轮的生灵涂炭。 “应龙喜旱不喜水雨,这也是为什么,在出世之后,这几天都没有听到应龙的任何消息,不过等雨一停,天气重新晴朗,想必那头应龙就会出来了。”王喜认真道。 这是一个好坏掺杂的消息,好处是,这几天的雨天,可以全力寻找那个疯女子,不用担心巨龙来袭的事情。 而坏处是,这几天若没能做出任何改变,雨一停,应龙便会重新出现在川城,和疯女子取得感应! 396 天不长眼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疯婆子疯婆子!”几个放学回家的小孩,穿着小小的雨衣,围着一个蹲在屋檐下的女子,不断踢着积水,吐着唾液。 陆大桃咧嘴笑了笑,稍稍撂起一些垂下额头的黑发。 抱着的骨杖,差一些忍不住就捅出去。 可是,她最终忍住了。 雨未停,而那些人,肯定还在找她,若是招引过来,情况又会变得很坏。 任着过路的人欺负,陆大桃忍得很难受,但还是忍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所有人都是坏的,应该被杀死。陆大桃这么告诉自己。 将灰色斗篷裹住全身,陆大桃将头埋下,不愿再看外面的世界。 雨停之后,我要杀很多人才能解气。 ...... 看着徐安,伏屠拼命摇着头。 “她好像变聪明了,不再主动暴露,这几天都没有听到有人被害的消息。” 徐安皱眉,再没有办法找出那个疯女子,雨季停下之后,应龙便会出现,疯女子再和应龙取得感应...... 徐安不敢想,疯女子脾气乖张暴戾,比起万庚风来,过犹不及。 王喜很帮忙,不仅委托了门下学生,甚至是安保队的人,四处找寻疯女子的消息,可惜一样是没有发现。 徐安心头戚戚然,如今的境况,陷入两难之地。 一边是担心万庚风的暴起,另一边又要防着陆大桃得到应龙。 留给徐安的时间,真的不多。 而且,最关键的是,极北之地的小龙窟,那上千具蚩尤战士的遗骨,传言巫族人仰仗龙息,加上秘法便能复活,这是何等的可怕。 隐隐的,徐安嗅到了一丝世界末日的味道。 窗子外,原本弹溅到玻璃的雨点儿,嘈杂的声音一下安静了许多。 徐安怔了一下。 “雨要停了?不是一个星期吗?”伏屠明显也发现了不妥。 雨停了,代表应龙出现。 “专家预测,随着雨势的渐弱,天气很有可能会转晴......”王喜一脸凝重地盯着电视。 街路上,原本漫得极高的积水,渐渐褪去,果皮湿叶杂乱浮着。 陆大桃起了身,半眯着眼睛,抬头往上看。 一朵一朵的乌云,慢慢撕裂,越来越薄。 陆大桃抖了抖身子,抓着骨杖,“咚咚咚”地刺透积水,杵着街面,随后步履阑珊地开始往前走。 湿漉漉的街面,由于雨势渐弱,已经有不少人擎着小伞,开始出户。 微弱的阳光,隐隐照射下来,照得人身子暖洋无比。 徐安只觉得身子发冷,他抬起头,看着街面上,那些一个个脸色欣喜的人。 若是有可能,他巴不得这雨,直接下个半年,让他有时间把那个疯女子揪出来。 可惜,世上的事情,往往总是与人的愿望相悖。 踏过一条条街路,徐安咬着牙,心头忍不住剧跳得厉害。 那些欢欣鼓舞的人,在徐安看来,宛如死神的舞蹈一般。 “回去!回去呆着!”王喜带着一些安保队的人,不断将人驱散。 若是事情发展恶劣的话,那头应龙,在不久之后,便会出现在川城的天空之上。 第一次,徐安觉得深深的无力感。 在巨龙面前,俗世武器,气劲高手......这些东西,都是无任何作用的。 只有巨龙!才能与之对抗。 可惜,徐安的金蟠为了提防海上世界的不测,并没有跟着来川城。 冲过人群,徐安脚步迈得飞快,到如今,他只能不顾一切找到那个疯女子,不让她得逞。 ...... 川城外的山谷。 万可儿眉头皱得很紧,从落入水潭愈渐稀少的雨点儿,她也判断得出来,雨即将要停下来。 雨停下来,曾经出现过的那头巨龙,便会重新降世。 很可怕的事情。 “小花。”万可儿平静地唤了一声。 百余米的红虺扭着龙身,没有丝毫缓慢,从洞里迅速钻出来。 迈了两步,万可儿轻跃,跃上了红虺的龙首。 红虺昂着头,发出一声震天的长吟。 “我一直在想,我以后该做什么,现在我明白了,我看到川城里的那些人,死得很惨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很难过的东西。所以啊,我们这回也做个傻子吧,去拯救世界。” 傻子,才会想着拯救世界这种事情。 阳光愈烈,烤着湿漉漉的大地。 陆大桃喘了一口气,目光略微得意,大难不死这种事情,向来是最值得高兴的。 她已经隐隐感觉得到,一头背生双翅的巨龙,将会盘旋在她的头顶,盘身垂首,等着她像女王一样踏上龙首,再等着她伸手遥指,毁灭这个欺负她的世界。 “杀死你们!”陆大桃忽然脸色狰狞地吼了一句。 天空之上,乌云越来越散,乌漆漆的颜色,逐渐被惨白的云朵代之。 徐安眼神悲哀,天遮眼,人间荼毒。 王喜已经双目迸泪,安保队的人隐隐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跟在王喜后面,歇斯底里地喝着那些在外面欢呼雀跃的人。 “啊,起风了!”有人忽然惊喊。 若是普通的急风,不会有这样的惊惧的声音。 徐安沉默地抬头,发现一道飙风,先是吹着云朵,忽然之间,一下子膨胀,越卷越宽,直至最后,俨然成了一方极为恐怖的龙卷风。 不到几分钟的时候,可以说是天生异象了。 “回家呆着!”王喜怒喊。 伏屠同样在驱赶着不知所措的人。 可惜,许多人并不买账,反而纷纷指责。 “天不长眼啊!”王喜仰头,声音绝望。 徐安闭了闭眼,踏步几下,先是跃上一栋民楼,再从民楼跃到更高的民楼,几个辗转,跃到了川城最高的广厦上。 “昂!” 夹带着狂风的呼啸声,一道长长的怒吟,刺破宁静,刺痛人的耳膜。 徐安怔了怔,随即脸色凝重,双拳燃起烈焰。 雨才刚停,便立即出现,可见,这疯女子和应龙之间的感应,该会多么剧烈。 一栋富人别墅后的院子,极宽,约有上百米,被雨水滋润过的青草地,此刻显得无比郁葱。 陆大桃将骨杖杵在草地上,眼神清冷,裹着的灰色斗篷,在阳光下映照着辨不出眼色的光霞。 站了许久,直到狂风吹打过来,撩起她的头发。 “喂!你是谁!”一个园丁模样的人,急匆匆跑来。 陆大桃头都没有回。 天空之上,那道长长的蛇影终于出现,辗转盘旋,似乎在辨着某个方向。 陆大桃咧嘴,神色之间显得无比狰狞。 那名试图将她驱赶的园丁,被陆大桃举起骨杖,捅碎了头颅,声音都来不及喊出,便血淋淋地瘫倒在地。 “我在这里!”陆大桃仰头,高声呐喊。 397 红虺怒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已经后悔,来川城的时候,没有带上金蟠。 以那个疯女子的性格,得到应龙之后,恐怕会立即将川城毁掉。 徐安不敢想,顺着天空那道蛇影盘旋的方向,一路急赶。 最后一线生机,他必须在疯女子和应龙取得感应之前,阻止这一切。 街路上的人,在见到巨龙的蛇影之后,没有任何惊怕,反而极度兴奋地掏出手机拍照。 “傻子!”王喜不断喝骂。 “昂!”又是一声长吟。 似乎为了应验王喜的话,不知为何,天空之上,忽然有无数巨石陨落而下,像一枚枚恐怖的远程炮弹,打落到川城里。 撞塌了楼房,撞碎了街道,也撞得川城人终于如梦方醒,疯了一般不断四散逃窜。 北方有龙,吐火灼城。 南方有龙,落石灭世。 天空的蛇影逐渐降低,已经隐隐约约辨认得出,是一头背生双翅的巨龙,马首鹿角,拖着一截长满倒刺的龙尾。 此刻,巨龙的身影,已经急速俯冲而下。 徐安循着巨龙的方向,他知道,巨龙肯定是往那个疯女子而去的。 弓满了腿,徐安跃起来,残影牵动身子,同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着巨龙而去。 ...... 陆大桃张开双手,享受着狂风吹过的欣喜。 草地上,几具躺在地上的死尸,服装各异。 狂风渐近,将院子里的花草林木,连根拔起,搅上半空。 应龙巨大的龙首,已经垂到了川城山峰的平行位置。 徐安怒吼,双腿的速度,已经奔到了极限,远远的,他看得清那个疯女子,正张开双手,迎接着应龙的降临。 一道火焰,被徐安奋力掷向半空。 火焰像烟花一般炸开,两头十几米的火龙,衍生而出,怒啸着往应龙席卷而去。 一前一后,盘住应龙的龙尾龙首,疯狂燎烧。 应龙挥着巨翼,怒吟一声,摆动龙身,将两条火龙震退,两条火龙明显焰色渐暗,依然悍不畏死地盘卷过去。 仅做的,只能暂时牵制住应龙。 而徐安,透支着最后的体力,冲过呼啸的狂风,往院子里的疯女子冲去。 陆大桃眼神清冷,扭头微微看了一眼徐安之后,用龙鳞斗篷,将自己整个身子裹住。 嗡! 徐安的燎手功,攀附在斗篷上,立即被湮灭。 “杀死你!我肯定要杀死你!”躲在斗篷里,陆大桃憎恨的声音传出来。 三番两次的,都是这个人阻止了自己。 天空上,应龙已经完全将两道火龙扑熄,旋了旋身子后,继续辨着方向,随后,直直往徐安和陆大桃的方向俯冲而下。 一切都太快。 那个女子的斗篷,却又极为诡异地护着她的身子。 徐安咬牙,顾不得被龙鳞割伤,突然伸手,环住了披着斗篷的疯女子。 “残影!”徐安怒吼。 转瞬间,疯女子被徐安的残影牵动,一下子挪动到了百米之外。 即将落下的应龙,明显怔了怔,随即无比恼怒地继续循着疯女子的方向,急冲而来。 疯女子显然也惊了几下,然后趁着徐安气力衰竭,举起骨杖,往徐安捅去。 徐安侧身避过,顾不得两条手臂被割开的伤口。 “残影!” 再一次,疯女子被徐安牵动到了另一处。 仿佛是戏谑一般,应龙和疯女子,双双勃然大怒,疯女子更是用尽一切办法,要将徐安挣开。 应龙怒吟着,双翼急速拍打,卷起的狂风越来越烈。 陆大桃尖叫一声,眼见着骨杖不容易打到徐安,居然一下低着头,张开嘴就往徐安的手咬去。 咬得极深,几乎要把手指头咬断。 “残......影。”徐安吸着凉气,死死抱着疯女子不放,拼尽力量,不让应龙和疯女子接触。 再一次牵动残影之后,徐安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似是被一层浓浓的雾气隔着,他明白,这是透支气力的后遗症。 若是金蟠在就好了,何惧这头应龙...... “徐安!”万可儿声音愤怒。 从山谷里出发,万可儿骑着红虺,已经是尽量急赶了,可惜还是慢了一些。 远远的,她亲眼看到,徐安为了阻止应龙降世,不要命地透支气力。 陆大桃在看到徐安的状况之后,极为兴奋地咧开嘴,举起骨杖,照着徐安的头颅就要捅下去。 脑浆迸溅的画面,即将出现。 这时。 “昂!”一声极为清脆的龙吟,远远传来。 万可儿脸色激怒地站在红虺上,顾不得天上冲下的应龙,照着陆大桃迅速冲去。 陆大桃惊了惊,斗篷能挡住气劲和武器,但可挡不住一头巨龙的攻击。 将徐安丢下,陆大桃二话不说,立即裹着斗篷往前疾跑。 突如其来的异变,也让应龙的速度滞慢。 “小花!”看了徐安一眼,发现无碍后,万可儿伸手遥指,指向俯冲而下的应龙。 “昂!” 红虺摆转龙身,悍不畏死地往应龙冲去,咧开巨口,一下咬在应龙的一只羽翼上。 “昂!!”应龙摆身,同样愤怒地往红虺的龙尾衔咬。 ...... “那是什么?”川城的不少人,战战兢兢地扬手,朝着天空指去。 眼前的画面,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两头巨龙,巨大的身子,将川城上的整片天空遮住,用遮天蔽日形容也不为过。 王喜身子颤抖,惊惶到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旁边,那个一直以各种理论直言世上无龙的学生,也吓得抱头半蹲。 两头巨龙鏖战的画面,着实是太恐怖了。 巨石,漫天水柱,龙息......有不少落到川城里,将街道毁去,将城墙撞塌。 徐安拼命揉着眼睛,气力透支的恶果,却让他无法看得太清,模模糊糊的,只辨得出有两条巨大的蛇影,才天空之上搏斗。 这川城里,何时多出了一头巨龙?莫非是五龙降世的其中一头?肯定不是金蟠,也不会是赤螭,白虬?或者是那头红龙? 不过极为庆幸的,这头巨龙,好像是在帮忙,帮忙阻止应龙降世。 陆大桃躲在一处坡下,眼神恶毒。 “又是她!又是那个女人!” 曾经在大街上,她和万可儿打过一场,双方都讨不了好。 而如今,万可儿却骑着巨龙,阻止她和应龙生出感应。 “若让我得到应龙,我也要杀了你!”陆大桃恶狠狠咒骂道。 她终于明白,为何母亲会劝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踏上这条路。 398 应龙暂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若算起来,应龙比起金蟠,恐怕也不逞多让......五龙之中,只有它背生双翼,多了一份非同寻常的助力。”孙裴声音发沉。 他的面前,张贺也听得心头发沉。 “也不知岛主怎么样了,去了大半个月了。”张贺抬头,看向南方。 徐安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如果没有事情,会立即赶回来。 会不会遇见什么事情了? 张贺垂下头,原本这个世界,由于巨龙的出现,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而现在,又听孙裴提到了一条背生双翼的巨龙,好像还是第五龙,若是出世,又该如何阻止。 “这个应龙,真像孙先生所说的这般霸道么。” ...... 川城的天空,铺过一道道血色。 红虺的身子,被应龙的尺角顶得摇摇欲坠,龙血不断迸溅。 还未到最完美的形态,再加上原本应龙便是极霸道的龙类,这一来,鏖战许久之后,红虺已经败像环生。 下方躲着的陆大桃,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狂喜。 只要将红虺杀死,那么应龙便会重新降世寻她。 徐安虽然看到不太清,但也隐隐分辨得出,如今的情况很不好,另一条小些的巨龙,已经完全落了下风。 站在红虺上,万可儿眼睛泛红,她看得很清楚,红虺真的尽力了,哪怕遍体鳞伤,但她没有开口,红虺便不会退,挣扎着阻止应龙降世。 “昂!”红虺的声音,已经愈渐嘶哑。 白色的尺角,艰难抵住应龙拍来的龙爪。 砰! 随着巨晃,万可儿身子差点立不稳,咬着嘴唇站直之后,抽出蝴蝶刀,甩将出去。 剐到应龙龙身,打出一小片细微的火花,毫无意外地被卸去了力道。 应龙大怒,趁势而上,尺角顶撞过来,居然是往着万可儿的方向。 红虺摆转龙首,同样用尺角迎上。 如金属碰撞的巨大声响,龙角坚硬无比的碎屑迸溅,有不少如刀片一般割打到万可儿身子上,顿时血淋淋的一大片。 应龙羽翼摆来,重重一扇,扇在红虺的龙首上。 “昂!” 红虺龙首一摇,忽然直直往下坠落。 幸好眼看着在落到地面之时,一下子又翻滚起龙身,直直掠了上去。 徐安眼神悲痛。 川城里的人,也尽皆眼神悲痛。 那是一条龙,要保护他们的龙,若不是它,那头原本卷来狂风的龙,肯定会肆虐川城。 像北方的火龙一般,毁掉起码半座川城。 这时,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阴凉起来。 原本散去的乌云,猛然间从四面八方再次汇聚。 “专家的话可能有误,根据气象部门研究......这场雨季,很有可能还会持续几天。”一间小卖部里,传出气象播报员的声音。 王喜第一个跪在街上,朝着天空摆手叩拜。 他只期望,乌云和急雨来得快一些。 来得快一些,那头不喜阴雨的应龙,很有可能会暂时隐遁。 王喜身边,一直追随他的学生,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们为什么跪地啊?” “这头恶龙怕水怕下雨!”王喜的一个学生扭头回道。 事实上,应龙并非是怕,只是不喜欢罢了,便如人们走在街上,见着一滩牛粪,虽然不至于逃之夭夭,但总是不喜,总想避开。 可川城的人不管,任何有希望的东西,都是值得虔诚的。 “老天开眼吶!”王喜须发皆张,声音嘶哑。 年轻人跪了下来。 老人扔掉拐杖,也跪了下来。 牙牙学语的孩童,也跪了下来。 这是一件关乎川城存亡的事情,北方的火龙,便是最好的证明。 伏屠一直守在川城里,见状也跪了下来。 自小到大,徐安从未有过这么渴雨的心情,浑身颤抖,艰难撑着站起。 “下雨啊!”徐安吼道。 “下雨吧!” “天老爷求求你下雨。” “我妈妈哭了,我求求您下雨吧。” 无数声音,越来越烈,拧成一团,汇成一道巨大的声波,直冲天际。 ...... 天空之上,红虺再也没有还手之力,被应龙暴怒地用龙爪撕着,一片一片的红色龙鳞,拖着长长的血丝,从天而降。 万可儿泣不成声,却始终没让红虺退却半步。 徐安已经重伤,红虺若是再退了,将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这头应龙降世。 “走开啊!”陆大桃尖着嗓子,疯狂呐喊。 一次两次,她和应龙的完美感应,总是被这些人打断。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欺负我,阻止我! 歇斯底里的,陆大桃不断用骨杖扫来扫去,将面前的花草树木,一下子扫断了许多。 忽然间,她发现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天空之上,乌云越涌越多,已经有细微的雨点儿,滴落到她的鼻尖。 “啊啊!”陆大桃惊惧无比地抬起头。 原本还杀得兴致勃勃的应龙,身子一下子顿住,身在半空,若是下雨,它是最先感觉到的。 很明显,真是要下雨了。 冰冰凉凉的水滴,已经有不少打落到它的身上。 愤怒地嘶吟一声,应龙甩起龙尾,往红虺重重鞭笞了一下,尔后迅速摆转身子,直冲云天之上。 红虺哀声低吟,龙身再也坚持不住,重重往另一头的山谷坠落。 万可儿难过无比地抱住红虺的白色尺角,声音发沉。 红虺如失去平衡的飞机,落到原本死寂的山谷,一声巨响,尔后又很快平息。 川城里,许多人站在越落越急的雨水中,尽情欢喜。 王喜抹着额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难得老天开眼了一回......” “老师,天气预报本来就讲了的。”旁边一个学生笑道。 “对啊,它还讲了会停雨呢!”王喜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怎么样,能让应龙暂退,已经是一件无比欢庆的事情,街市上,不少店家老板,拿出饮料酒水免费供应,大肆庆贺...... 富人家的院子里,徐安顾不得旁边的四五具尸首,他实在累极了,双手一摊直直睡了过去。 “岛主!”伏屠的声音已经传入了徐安耳朵里。 背生双翼的应龙,红色长龙,已经红色长龙上的女子人影,一股脑儿全涌入了徐安梦里。 陆大桃脸色阴沉,抬头看了许久之后,终于明白,在雨天之时,应龙是不会降世了。 沉默了一阵,陆大桃再次裹紧灰色斗篷,杵着骨杖,往川城里走去。 399 去川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川城之上,两条巨龙相斗的事情,一下子传开。 经由野武者之口,传到了白虬港,传到了帝岛,甚至传到了遥远的极北。 极北的一口岩洞里,外头风雪的声音,还在呼啸而过。 万庚风沉默了一下,将小半块染火的龙鳞掷到了地上。 一个满脸肉瘤的女毒人,见状欣喜无比,赶忙弯腰,将龙鳞捡了起来,如获至宝地放入怀里。 “毒君,这是你要的食物......”女毒人放下一个口袋,战战兢兢说道。 毒君这种称呼,万庚风并无兴致,不过是些毒人拍马须溜的托词罢了。 女毒人刚要转身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某件事情,故而转身。 “对了毒君,俗世那边有消息传来,两头巨龙相斗,斗得可凶了!” 万庚风脸色一凛,关于巨龙的任何消息,无疑都是重要的。 “细讲。”万庚风皱了皱眉头。 女毒人略微躬身,“听人讲,是一头背生双翅的巨龙,差点把一头红色巨龙打死了......” “背生双翅!红色巨龙!”万庚风用仅余的一根手臂,重重扶着赤螭的龙角。 不过闭关养伤半月,便出现了这么多事情。 红色巨龙,按着以前的信息,应该是万可儿的红虺,但那头背生双翅的东西,又是什么? 隐隐的,万庚风眼前一亮,两头巨龙,若是其中一头加入到他的行列...... “老伙计,你能动么。”万庚风垂下头,极温柔地询问。 赤螭昂起头,长长嘶吟了一声。 钻出岩洞,掠上天空,继而往南飞行。 心里有鬼的人,终究是有些心惶惶的,为此,万庚风特地离得远远的,在足够的安全距离,绕着帝岛飞行。 他想知道,帝岛的金蟠是不是还在,在听说了巨龙相斗的事情,有没有像他一样立即动身。 这是一件蠢事情。 毕竟,万庚风心里,对于徐安和金龙的害怕,已经到了某个崩溃点。 站在帝岛上,陈薇薇抬起头,同样的,万庚风在远观帝岛的时候,她和金蟠,也在冷冷盯着。 这也正是徐安特地留下金蟠的原因。 金蟠昂头,海风吹拂起金色的龙须。 “快走!”万庚风脸色发白。 赤螭不敢怒吟,只得绕了一个极远的方向,远远避开帝岛,再往南边的川城掠去。 “猜得没错的话,万庚风也得到了巨龙相斗的消息。”陈肖皱着眉头。 徐安要去的,便是川城。 只是这一去,忽然莫名其妙地又出现一头巨龙。 “我去一趟,赤螭去了,金蟠也没必要守着。”陈薇薇沉声道。 陈肖等人惊了惊,一下没明白陈薇薇的意思。 “夫人......你要骑龙?你并不是驭龙者......” 陈薇薇淡笑,“徐安对我讲过,金蟠和其他龙类不同,会有自己的判断。这种情况之下,我想它会明白的。” 陈肖等人原本还想再劝,但见着陈薇薇笃定的模样,只好作罢,退远一些,在陈薇薇摔下龙背的时候立即出手相救。 可惜,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大跌眼镜,果真如陈薇薇所言,金蟠并没有任何挣扎,甚至连一丝不喜的情绪都没有。 而陈薇薇,就这么简简单单踏上了龙首。 陈薇薇撂起鬓角的碎发。 她一直相信一句话,两个人在一起的人,共同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不管是脾气,心性,甚至相貌都会越来越像。 “对么。”陈薇薇垂头,抚着金蟠的龙角。 金蟠昂头长吟,龙尾一摆,眨眼之间冲向了云端。 ...... “气力用尽,恐怕还需静养几天......”王喜声音发沉。 为了阻止应龙降世,徐安一直透支自己的体力,用残影牵动陆大桃瞬移,最后还被龙鳞割成重伤,能活着,已经是大幸了。 “雨天还要持续几日,应该来得及。”王喜宽慰了一句。 来得及的意思,是徐安会在雨停之前醒来。 伏屠皱着眉头,他一向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完美,跟在徐安身边有一段日子了,他也学会了未雨绸缪。 只是,他要如何做? 离开川城回去搬救兵?他不放心徐安,而且太耗时间。 若是守在川城,等徐安醒来,雨停之后,应龙会再次降世,那头红龙已经受伤,估计是没办法再抵挡了。 “安保队的人来讲,还是没有那个女子的消息,别看她疯疯癫癫,实际上她很聪明,一次次避开了耳目。”王喜叹气。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那个疯女子,身上有一件龙鳞斗篷,水火不浸,刀枪不入。 仿佛,她必然注定要得到应龙一般。 川城的一条老巷子里,漂泊的雨水,浸入石板路的缝隙中,将腥臭的腐气浸出味道,随着空气弥散。 陆大桃躲得很认真,她已经明白,很多人都在找她。 将身子缩在一户破院子的墙角,陆大桃用湿透的干草,在身上遮了一把又一把。 她想念那头背生双翅的巨龙,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便能建立起感应了。 该死的雨天,还要持续下去。 这几日,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若她被寻到,即便身有斗篷,她也没有多大的信心能逃脱。 那个总是阻挡她的男子,手段越来越凶狠。 饿了,她便嚼干草吃,渴了,她就捧起一把雨水用嘴嗦饮几口。 躲在破院子里,熬了一天一夜。 直到隔天傍晚时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响起。 陆大桃冷冷抬头,手中的骨杖已经抓紧在手上。 一张黑黝黝的脸,探了进来,随后惊异地看着陆大桃。 “女娃,你吃东西没?”嘶哑的声音响起,用塑料袋装着的一个包子,递到陆大桃面前。 陆大桃迟疑了一下,随后恶狠狠抢了过来,塞到嘴里几口吃掉。 “你跟我回家,我家里还有很多啊。” 陆大桃很干脆地起了身。 “最好啊,给我生个娃娃!”流浪汉急切道。 脏兮兮的手一缕一缕地捋着陆大桃湿漉漉的头发,不一会儿,陆大桃的头发已经变得无比油腻。 陆大桃没躲。 人,总要活下去,特别是怨念极深的时候,总想着不计手段地活下去。 跟在流浪汉后面,陆大桃将头垂得极低,将骨杖缩在袖子里。 长长的石板路,她迈得极轻,甚至怕惊动屋檐下避雨的野猫野狗。 雨停之后,我要杀很多人! 400 来袭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川城外,雨点儿一路不歇,落入水潭里,荡起一圈圈微微的涟漪。 万可儿揉着发红的眼睛。 红龙翻白着蛇腹一般的龙腹,仰躺在她面前,声息渐弱。 被应龙抓伤撕咬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而且,在坠龙入山谷的时候,又继而擦伤了半边龙首。 一片一片的红色龙鳞,被龙血浸得更红。 “起来啊!”万可儿哭喊。 她才发现,这个世界上,与自己最为相伴的东西,原来是这头红龙。 多少次,一人一蛇躲在小公寓里,各自吃着泡面热狗,闹得不亦乐乎。 而且,万可儿从没想过,这条红龙会这么听自己的话,自己不言退,它便死战不退。 “起来!”万可儿抱着龙首,不断摇晃。 飘满风雨的山谷,似乎也理解这个女子的悲恸,漫天的雨点,仿佛偏了角度一般,不再砸落下来。 万可儿怔了怔,她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灼热无比。 抱着的龙首,也蓦地发烫。 骤起的水蒸气,迷住人眼。 模模糊糊之中,万可儿仿佛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嘶吟。 “小花?”万可儿无比惊喜地喊了一句。 ...... “我听孙先生讲过,红虺会不断演变形态,最完美的形态,应当是全身通红,头上的白色尺角剧增,若以龙类来论,红虺的尺角是最具观赏性和杀伤力的。”伏屠开口。 孙先生自然是孙裴,当初,在帝岛上,孙裴曾经查找过古籍,分析过红虺的特性。 “确是如此,红虺与应龙大战之时,若是全盛的形态,估计应龙也讨不了好,说起来,这红虺真是千古一奇。”王喜点头。 作为孙裴兴致相投的挚友,自然,对于古物的事情,他也颇有研究。 “不过,那个骑龙的女子,你认得么?”王喜忽然又问。 伏屠想了一下,摇摇头,“你知道的,那时我站在川城里,隔得太远,不过岛主刚好在那边,应该知道是谁。” 事实上,伏屠并不知道,由于过度透支气力,徐安那时的视物状态,已经极度模糊了。 估计除了陆大桃,并没有其他知晓了。 陆大桃若要排一个杀人榜的话,徐安无疑是第一位,第二位,必然是万可儿。 “杀死你们!杀死你们!”陆大桃恶狠狠地用骨杖划着墙壁,再一次进入魔怔状态。 破落的房子里,无比寒酸,弥散着阵阵腐味。 老流浪汉死得很惨,脑袋直接被按着墙撞瘪,血迹泼了一墙。 即便到死,他也不知道,无形之中,他闯了弥天大祸,给一个誓言要毁灭世界的疯子,提供了一处庇护之地。 墙角里的土豆,用黄色塑料罐装着的净水,足以让陆大桃在这里躲避几日。 类似这种隐蔽的地窖,向来是流浪汉们最喜欢的藏身之所。 陆大桃走过去,重重一脚踏在老流浪汉的尸身上,随后起脚,踢飞出去,撞到墙壁之上,又是一滩泊泊的血迹。 以往的时候,川城的人都盼着雨停,盼着天晴,但现在,很多人都焚香跪拜,期盼着这场雨再下长一些。 这两日,每每有要停雨的迹象之时,川城人便会大惊失色。 雨一停,便证明龙要来了。 可惜,雨没停下,龙还是来了。 那是一头全身披火的巨龙,掠得极快,绕在川城的上空,一圈一圈,偶尔会喷下巨大的火焰,将雨水灼烧蒸发,将城市的某一角毁灭殆尽。 “北方的火龙!”人们终于醒悟。 不多时,在漂泊的大雨中,无数人疯了一般冲出屋子,冒雨往城门口处挤出去。 这头在北方肆虐的火龙,近段时间,已经成了恶魔的化身。 川城一家独栋别墅里,伏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玻璃杯被震碎,随后,川城的某处,烈焰哗然一声炸开,炸得白烟弥漫,直冲天际。 “万庚风来了。”伏屠咬着牙,声音里带着一丝仓惶。 徐安依然脸色发白地躺在床上。 应龙不喜雨水,但不代表赤螭也会这样。 又是一团巨大的烈焰砸落,击中一栋广厦,顷刻间,广厦在雨水中灼烧起凶险烈火,许多来不及的人,为了逃生,疯了一般从高层直接跳落,化成一滩滩晕开的血色梅花。 “他在引龙现身!”伏屠沉声道。 不得不说,万庚风这一招,着实阴险。 忽然,川城远方,继而传来一声清亮的龙吟。 赤螭之上,万庚风惊了惊,随即干脆利落地骑着赤螭远遁而去。 “徐安!”万庚风咬牙。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徐安,正躺在川城的某间屋子里。 “第二头龙?应龙?”王喜大惊,若是应龙不管不顾,真的雨天降世,这川城怕是要变成人间炼狱了。 “不会,这吟声倒是熟悉,不过徐安还在这呢......” 聪明如伏屠,也没有想到,此刻骑着金蟠的人,居然是陈薇薇,由于沟通颇为艰难,以至于被赤螭拖开距离,赶来得晚一些。 川城里的人,依旧人心惶惶。 赤螭喷吐出的烈焰,随着时间和湿雨,渐渐平息。 但眼前的残恒和烧焦死尸,足以证明了曾经发生过一场噩梦般的灾劫。 嚼着一个生土豆,陆大桃半眯眼睛,随后合上了地窖门,继续躲了起来。 她不相信任何人,而且,她还要杀死很多人。 “杀死你们!”陆大桃恶狠狠地吐出一句。 川城的天空,很快又恢复了乌云遮蔽的画面。 没有人注意到,离着川城不远的山谷里,微微有红光萦绕。 ...... 极北之地,烛苏捧着一枚斑驳无比的甲骨,约有手掌般大。 甲骨之上,先有一座呈三角形的岛屿,高处位置,刻着一头背生双翅的长龙,龙首上,站着一个张开双手的人,似在呼唤。长龙之下,无数衣着单薄的人,正手执各种武器,指着前方的海面。 万年之前,冰山还未凝结,直通两边世界的,是一片终年冰雪萦绕的海域。 那些人,看着像是要杀向另一边的世界。 烛苏身子颤栗,隐隐看出了里头的内容。 401 前后夹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大雨滂沱的川城,一时间,仿佛添了许多诡异的味道。 被火龙烈焰灼烧过的地方,还在滋滋生着白烟。 伏屠敏捷的身影,不断踏过一栋栋高楼,四处寻着巨龙的踪影。 一时间,这俗世的川城,好像成了巨龙厮杀的战场一般。 川城的天空之上,万庚风坐在赤螭龙首,面色阴冷,被一只追杀的滋味,让他很不好受。 赤螭的重伤并未痊愈,万庚风已经开始有些后悔,离开极北之地来到俗世了。 陈薇薇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脸色平静地扶着金蟠的尺角,一路前行。 前方那道长长的蛇影,速度越来越慢。 “它伤未好。”陈薇薇垂头吐出一句,似是说给金蟠听。 尽管有些冒险,但陈薇薇还是决定,骑着金蟠去剿杀万庚风。 ...... 山谷里,万可儿抱着红虺的龙首,她忽然发现一件无比怪异的事情,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红龙,在经过一场灼热的燃烧之后,一瞬间长大了许多。 真的长大了许多,原本的百余米身子,现在看起来,已经差不多长了一倍,而且,原本满是伤口的龙身,似乎已经痊愈。 红虺眨了一下眼睛,精光掠过。 随后,仰起龙首,朝着天空长吟。 万可儿怔了怔,也随着朝天空看去。 两头巨龙一前一后,速度掠得极快。 “金龙?徐安没事了!”万可儿脸色欢喜。 忽然间,她再一次辨认的时候,发现金龙追着的,居然是一头火龙。 从拥有一头龙开始,万可儿已经逐渐了解到,所谓的少家主万庚风,驭着的便是这头火龙,毁去了许多俗世的城市。 沉默了一下,万可儿眼神黯然。 她最怕的,便是这一刻,徐安和少家主打起来,她不知该如何,若是以前,她自然会帮少家主,可当她逐渐明白,少家主万庚风不过把她当成工具利用的时候,心头已经渐冷。 “小花,回去。”万可儿咬着嘴唇喊了一声。 红虺闻言,掠动身子,要往水潭边的岩洞里钻。 这时,一件极其无语的事情出现了,由于增长了身子,红虺居然没法子再钻入原先的岩洞,剩着大半截龙身表露在外头。 天空之上的两头巨龙,已经越来越近。 万可儿闭了闭眼,悠悠叹了一口气。 重伤未愈的赤螭,对于金蟠,产生了一些极为古怪的恐惧感,根本没有停下鏖战的意思。 可惜,它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估计过不了多久,金蟠便会掠到身前。 万庚风脸色发白,他不敢想,若是赤螭真被金龙杀死了,他以后要怎么办? 四肢之中,仅余一根右臂。 打死徐安?找徐安报仇?这无疑是天方夜谭了。 所以,拼了命,万庚风也要保住赤螭,这是他惟一的倚仗了。 不断环顾,万庚风期盼着能找到任何一丝破局的机会。 忽然,他往下看的时候,极其意外地发现,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的红色巨龙,正昂着龙首,往着赤螭的方向死死盯着。 万可儿! 万庚风状若疯狂,让赤螭急速掠低。 万可儿站在红虺旁边,自然也看到了逐渐降下来的火龙。 咬了咬嘴唇,万可儿让红虺做了一个备战的姿势。 “该死!你也要叛我么!”万庚风暗骂。 “可可,我是少家主!”万庚风缓出一口气,尽力将语气柔和一些。 万可儿没应,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 这种情况之下,她只有两个选择,帮赤螭,或者帮金龙,若是两不相帮,这以后的巨龙鏖战之中,她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追在后面的金蟠,显然也动作一滞,同样的,它也发现了山谷间的红虺。 “红龙!”陈薇薇皱着眉头。 眼看着就要将赤螭逼入绝境了,谁能想到,这个时候却会出现一个程咬金。 而且,在听到万庚风的呼喊之后,陈薇薇心头的惊异更甚。 那个传言骑着红龙的俗世人,居然是万可儿! 当然,徐安和万可儿的事情,她也是听说过一些的,从内心来说,陈薇薇甚至有些同情这个女子。 “可可!帮忙杀掉金龙!”万庚风惊吼道。 万可儿没动,红虺自然也不会动。 万庚风大怒,疲于奔命,又不敢过于指责,何况,以万可儿能拥有一头巨龙来看,已经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存在了。 “帮我一次!以后你自可脱籍离开万家!”万庚风喘着粗气。 后头金龙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 万庚风的这句话,着实有点卑鄙了,曾经的万家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万昌云在燕都,带着余下的万家人苟活,正常来说,万昌云才是真正的万家家主。 万可儿还是没动,不管任何时候,打心底里,她都不想和徐安为敌。 怕的,是这么继续下去,有一天,她终会和徐安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你欠着我的!当年若不是我,你父母家人,已经被逼债跳楼了!”万庚风吼道。 这一句话,无疑有了点效果。 万可儿眼神黯淡,这一生,她不知道还了多少次,可总是还不完。 她垂下头,闭着眼思索。 “还了这一次,以后各不相干!” 后头的金龙步步紧逼,也怪不得万庚风如此仓惶了。 一声长吟,红虺彻底钻出了岩洞。 万庚风大喜,只要红虺挡住金蟠,那么他便有机会遁逃而去,甚至,若是红虺和金蟠两败俱伤,他还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我欠万家的东西,早还完了!”站在红虺上,万可儿冷冷吐出一句。 “什么?”万庚风大惊。 按着他的猜想,万可儿的性子柔弱,哪怕得了巨龙,也该是耳根子软的,哪里料到,这万可儿好像还要挡着自己。 “你每说一句,我便记得一次,曾经如何成为一枚任你摆布的棋子。” 万庚风眯着眼睛,怒极反笑。 金龙从后追剿而来,红虺在前方拦住去路,无论怎么看,好像都是死路了。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万庚风做了一个极其疯狂的抉择。 赤螭龙尾一摆,忽然摆到龙首之上。 万庚风伸手,一下子攀住灼烧着的龙尾,随后,赤螭龙尾重重一甩,将万庚风往前狠狠甩飞。 尔后,赤螭连续喷出一大口的烈焰,身子挺直,直直往云端窜去。 若是如此,骑在龙上的人,很有可能会摔死。 远处,万庚风像一枚被击出的垒球,往下方的川城坠去。 402 等雨停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川城的天空之上,两头巨龙各自蠢蠢欲动,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便立即扑咬在一起。 庆幸的是,这种情况终究没有发生。 陈薇薇顿了一下,很友好地朝万可儿笑了笑。 万可儿心里天人交战,以前的时候,她总是很嫉妒面前的这个女人,凭什么总能得到徐安的垂青和爱惜,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得到,带着伤疤孑然一身。 后来,她慢慢看开了,虽然还带着一丝儿不甘心。 “徐、徐安在川城。”万可儿颇有紧张地吐出一句,刚开口就后悔了,人家能来这里,自然也是知道徐安在川城的,自己岂不是多此一举。 陈薇薇面带微笑,点点头。 “徐安若是知道,是你抵挡住了应龙,肯定会很开心。” 万可儿忽然一下情绪古怪起来,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让徐安看见。 仓促打了一个手势,万可儿垂下头。 红虺长长高吟一声,驮着万可儿迅速离去。 陈薇薇沉默了下,目光往川城里看,往万庚风坠落的区域看。 千钧一发之际,这万庚风,居然能这般决然,自己作为弃子,让赤螭直冲云霄遁逃。 不过,一个全身残废的人,只剩一只手,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落。 该死了吧? 川城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孜孜不倦地润着大地。 万庚风很庆幸,摔落的地方,是一条街道的雨篷上,尽管身子重伤,但终归没有死,凭着身子里的微弱气劲,万庚风艰难地用仅余的一根手臂,撑着身子挪动。 他曾经以为,这一生都不会下龙,谁又想到,由于这一次的仓促,以及万可儿的背叛,为了让赤螭遁逃,他只好舍弃自己。 “喂,你没事吧?”雨篷的主人,从屋子里慌里慌张地跑出来。 “救救我......”万庚风堆着一脸凄惨,向面前的人伸出手。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能活得下去,谁也管得了什么尊严名声。 万庚风的模样,着实有点吓人,头破血流,仅余的一条手臂,也明显脱了臼。 雨篷主人皱了皱眉,显然并不想将万庚风带入屋里。 大雨哗啦啦地打落,万庚风极为痛苦地咳出两口血。 “进来吧......吃些东西你就走。” 把万庚风当成乞儿了。 万庚风咧开嘴,跟在雨篷主人后面,用一只手,慢慢往前爬。 他想得很清楚,川城里的那位,应龙的驭龙者,若是能取得联系的话,说不定还能破局。 而且,他很坚信一点,只要他呼唤,赤螭哪怕受伤,也必然会来寻他。 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 跟着雨篷主人走入屋子,万庚风抬起头,发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妇人,正一脸厌恶地盯着他。 “我怕他死在外头......让他吃点东西就走,喂,你就蹲在这里,别往里走了。”雨篷主人喝道。 万庚风咧咧嘴,随后点头。 “大哥,我摔迷糊了,这里是川城的哪一方啊?” “城北,离着城外头的村镇,不到几里地,你若要讨食,该往市区走。” “大哥,我听说又有巨龙出现了?” “嗯......别问了,赶紧吃东西,吃完就离开。” 雨篷主人将一碗干巴巴的稀饭放到万庚风面前,稀饭之上,还极为贴心地洒了几根咸菜。 “我不吃了。”万庚风笑了笑。 ...... 城北之外,某个村镇之中的地窖里,陆大桃不时顶开木门的一小道裂缝,眯着眼睛往外面看。 雨未停,人影依旧罕绝。 堆在角落的土豆,也吃得差不多了,老流浪汉的尸首,已经逐渐发臭。 “停雨啊!”陆大桃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 停了雨,应龙才能降世,她才能自救。 整个川城,除了飘打的雨声,所有的一切都死寂无比。 当然,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要雨一停,势必又是一场恶战。 庆幸的是,如今金蟠来了川城,而红虺显然也是站在川城一方的,而且万庚风已经从赤螭上坠落,生死不明。 乍看之下,情况好像极有利。 但越会隐藏的毒蛇,往往才是越可怕的。 陈薇薇眼睛发红,看着一身是伤的徐安。 “夫人,岛主已经好了很多。”怕陈薇薇担心,伏屠急忙吐出一句。 陈薇薇点头,儿女情长,在这种时候,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很久以前,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 徐安生死不明,陈薇薇挺身而出,扛住了燕都大大小小世家的欺压,直到现在,“狼嫂”的名字,依然名震燕都。 “放心吧,若是没其他意外,体力重新复苏,徐安便醒过来了。”王喜也在一旁劝道。 其实他还有点担心,徐安昏迷,而这川城的雨,好像......也差不多到了尽头。 雨一尽,应龙将重新降世。 应龙降世,川城荼毒。 王喜有点不相信,一个女流之辈,会骑着一头巨龙,去阻止应龙降世。 川城里,这个年纪的女子,不是该躲在家里,战战兢兢地刷微博看电影么? “我已经让安保队的人,出去探查了。”王喜沉默了下,叹气吐出一句。 如今的川城里,不仅是陆大桃了,如果万庚风没死的话,那便是双重威胁。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过不了几天,一场惊世大战即将到来。 伏屠带着人,连下水道都搜过了,却依旧没有什么线索,那个疯女子和万庚风,两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 白虬港。 作为最后一头没有被卷入泥潭中的巨龙,鳌猿带着一种庆幸无比的情绪,抚着龙角,显得有些开心。 他打听得很清楚,金蟠,赤螭,红虺,以及那头出世的第五龙,都聚在了川城,只要雨一停下,即将开始一场惊世大战。 不管几打几,这一次,他都不会出手。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四条巨龙都陨落,然后这个世界上,便只剩一头白虬了,到时候,徐安还拿什么来和他对等? “门主,若是金蟠输了,唇亡齿寒......赤螭会不会过来报仇?”一个心腹供奉问道。 鳌猿笑了笑,“你以为徐安是谁?哪怕是极度下风的局面,他一样能耗死对方?” “那为何......我们不帮帝岛那边?” “因为,我也希望金蟠被杀死。”鳌猿目光清冷。 403 狡猾的万庚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只手能做什么?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连抓东西都困难。 但是,作为一个拥有气劲的人,万庚风仅凭着一只手,便杀死了屋子里的人。 一对夫妻血迹泊泊地躺在地上,期间还有个过来串门的,见着这一幕,早就吓得缩在墙角里。 舔了一下嘴唇,万庚风有点吃力地靠着墙壁。 作为一个重度残废的人,他只剩一只手了,固然在俗世能有些用处,但在海上世界,恐怕连一个野武者都打不过。 极其庆幸的,万庚风一阵后怕,若是先前没有让赤螭先遁逃,等赤螭一死,恐怕这一生,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向徐安复仇了。 将脸上的血迹抹干净,万庚风咧嘴嗤笑。 “你在哪里呢?” 时间不多。 川城的上空,那头金龙还偶尔会急急掠过,似是在谨防着什么一般。 万庚风垂下头,眯眼看了一会,随后垂下头,看着缩在角落里的那个男子。 略矮,身子还算强壮。 万庚风手一扬,一股淡淡的气劲,往男子的下颚击打而去,登时,男子满嘴吐血,眼睛惊恐无比地看着面前这个残疾人。 “背着我。”万庚风冷冷吐出一句。 ...... “多注意看,见着不对立即发信号,他是个残废,走不了多远。”伏屠冷声道。 伏屠身后,是几十个人影,其中不乏一些俗世世家的供奉。 按着伏屠的想法,万庚风哪怕没死,也会躲起来,毕竟只剩一只手了,行动不便。 城北的街路,有些年久失修,堆积的雨水很轻易地淌上步行道。 伏屠单手提着巨斧,跃上最高的楼层,谨慎地往下方看。 由于巨龙来袭,川城里的很多人,没有离开的,大多都会躲在家里不出,当然,也有一些人,比如流浪汉和乞丐,以及那些先前有事现在急急往家赶的人。 一个略微高大的男子,披着一件黑色的雨衣,裹住全身,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趔趔趄趄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万庚风将黏在鼻子下的胡须,重新捋了一下,随后推了推眼镜。 自然,他也看到了附近正在搜寻的人,领头的,赫然是徐安的手下。 “想抓我么?”万庚风冷笑。 三四条皮带,紧紧箍住下方那个矮壮男子的头颅,而万庚风,正坐在男子的背上,皮带绕过来,同样将他的身子箍死。 一件黑色的雨衣,同时裹住了两个人。 乍看之下,仿佛只是一个略微有点高的男子,步履阑珊地往前走。 “你送我出城,我就放了你。”万庚风不动声色地垂头,吐出一句。 下方的男子,下颚已经被打碎,根本不能发声,此刻无比痛苦地机械往前迈步。 万庚风很满意,他自信,以如今的模样,根本没人能辨认得出来。 十几个搜寻的人,在经过万庚风跟前的时候,抬头淡淡扫了一眼,随后错身直走。 上头的话,是要找一个疯女子和一个残疾人。 所以,无谓的人身上,他们并不想浪费时间,毕竟,这关乎到川城的存亡,时间不多了。 万庚风略微得意,仅余的一只手垂下,拍了拍下方男子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前行。 这时,阴沉沉的天空之上,忽然割出一道轰响的雷电。 下方男子身子一个打抖,随后往左边一斜,“砰”的一声,连带着万庚风一起,两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万庚风脸色发白,暗骂了一声,随即不断示意男子起身。 原本错身走过的十几个人,有两三个见状,急忙回返,打算将这个不经吓的人帮着扶起来。 万庚风抬起头,发现那个徐安的手下,还离着不远,若是动手,恐怕是必死的局面。 被万庚风用皮带箍住脑袋的男子,此刻已经脸色苍白,先是被万庚风打伤,如今又受了惊吓,一时之间,眼看着就要晕眩过去。 “你若不起来,我杀了你之后,找到你的家人,再一个个杀干净!”万庚风垂头,压着声音开口。 男子闻言,慌忙用手捶了几下脑袋,试图重新站起来,可惜,街道太滑,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而那两三个人,已经渐渐走近。 “没事吧。”其中一个伸出手,似乎要帮着扶一把。 万庚风脸色平静,用仅余的一只手,将其冷冷推开。 “老子自己能站!”万庚风仰头道。 来人怔了怔,随即嗤笑,饶有兴致地抱着胳膊。 万庚风垂手,按在下方男子的肩膀上,稍稍用力。 男子双眼瞪圆,两只手死撑着地板,果真缓缓起了身。 万庚风松了一口气,当然,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置气的模样。 雨衣裹紧,男子艰难背着万庚风,继续往前。 那两三个人见状后,也没有再理会,往前方的队伍追过去。 “你看,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去杀你的家人了。”万庚风垂头笑道。 下方的男子身子剧烈一顿。 ...... “我知道万庚风这个人,不管在俗世,还是在海上世界,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狡猾许多。”陈薇薇声音发沉。 当初在燕都,万庚风和徐安互为对手,却三番两次输给了徐安,甚至到最后,连累自己父亲身死,万岛的家底也被掏空,才辗转出海去寻找奇遇。 去了海上世界,更是利用淳于雪,成为离岛女婿,再篡位成为离岛之主,得到赤螭。 这样的一个人,做起事情,肯定是狡猾非常的。 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没有找到万庚风的尸体,那就证明,这家伙还活着,等待着应龙降世之时的反戈一击。 陈薇薇叹了一口气。 伏屠不断派人回报,不出陈薇薇所料,依然渺无线索。 那些川城里的世家,知道事情关乎存亡,必定不会大意,显然,万庚风和那个疯女子,都过于狡猾。 偌大的一个川城,又逢大雨倾盆,这样去找两个特意躲避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离着陈薇薇不远,垫着被褥的床上,脸色苍白的徐安,手指微微动弹。 这一生,他从未这样透支过体力。 代价是长时的昏迷,以待身体里的气力重新酝酿凝聚。 背生双翼的应龙,悍不畏死的红虺,金蟠,赤螭,白虬,许许多多张神态各异的脸,甚至还有一场惊世的对决,一起涌入了徐安脑海里。 404 臭味相投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不绝于耳的落雨声,滴答到身子上,微微沁凉,让徐安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重新骑在了金蟠之上,耀眼的金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皇伯!” “皇仲!” “皇叔!” “皇季!” “皇少!” 五个模糊高大的身影,齐齐站立在徐安面前。 徐安一时怔住。 巨大的龙背,听到风声呼啸。 而下方,一场惊世之战,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 唤醒金蟠的那会,只看到了黑将白蛟蛰伏而出,画面便断去。 而如今,似乎要得偿所愿了。 金蟠一声长吟,身子穿透狂风和云雾,直直往下方掠去。 古袍,列队,神情肃然的炎黄人。 巨人,百兽,描着战纹的蚩尤古战士。 双方一朝接触,惊天的厮杀声便此起彼伏。 徐安侧过头,他知道,真正要看的东西,并不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场梦境,但徐安明白,肯定是和金蟠有关系。 果然,在黑蛟白蛟蛰伏而出之后,紧接着,数不清的上古巨兽,齐齐奔撞而来,赫然朝着炎黄人阵营的方向。 一个头戴兽骨的蚩尤大将,身形无比壮硕,骑在一头火龙之上,不断冲着炎黄人阵营喷吐火焰。 赤螭!徐安咬了咬牙。 怪不得这赤螭如今会这般作恶,原来自古便是一头恶龙了。 炎黄人的阵营,受到赤螭火焰的冲击之后,显然有些吃力。 这时,天空之上,一头背生双翅的巨龙,张开巨大的羽翼,往赤螭扑去,没几下,便让赤螭陷入了苦战。 甚至,极其狡猾地趁着赤螭侧身,一口咬住赤螭龙首上的蚩尤大将,两下吞入龙腹里。 徐安看得眼睛不眨,越看越是心惊,由此可见,这应龙真是极难对付的角色。 有了应龙的加入,炎黄人的阵营,重新占据了优势。 忽然,随着一声声的擂鼓,徐安注意到,一个骑在虎豹上的白发老妪,不知何时从蚩尤阵营里冲了出来,她抬着头,打量着半空之上的应龙,随后,冷冷举起了手中的长杖。 那是一把骨杖! 而且,正是那个疯女子所有的骨杖! 随着白发老妪的默念,天空之上的应龙,摆着龙首摇晃几下,差点摔下来。 那个老妪,在念完咒语之后,身子一下子炸开,尸血迸溅。 血祭咒......徐安脸色动容,他以前也只是听老徐提起过一次,这种血祭咒,必须要以念咒人的生命为代价,才能牵引。 “齐!”看着应龙将要坠落,五龙氏齐齐抬手,一道巨大的气劲凝聚,将应龙的身子衬住...... 徐安终于明白,为何应龙会栖息在五龙墓里,或许,是因为五龙氏对于它有恩,而它又刚好无处可去。 “昂!”应龙摇摆了一阵,重新掠向蚩尤人阵营...... 徐安心头震撼,一时间又觉得胸口无比难受。 ...... 陈薇薇略微惊惶地给徐安喂了几口水,等徐安呼吸平静之后,再侧过头,一脸动容地看向窗子外。 一头金色巨龙,已然越飞越远。 “或许,它知道徐安受伤了,才过来看一眼的吧。”陈薇薇自语道。 她并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金蟠便带着徐安,经历了一番血与火的洗礼。 川城外的雨,已然有了要停下的迹象,越落越小,街面上的积水,也渐渐褪得越来越快,不再堆积。 伏屠哭丧着脸,这几天时间,整个川城几乎都翻遍了,也不知这两个恶人,会躲在哪里。 事实上,陆大桃确实躲着,而万庚风一直没有躲。 可惜,黑色雨衣下的男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没挪动一步,都显得无比吃力。 万庚风皱了皱眉头,威胁的话已经说得太多,他终于笃定,身下的这个人,即将要累死了。 万庚风咧开嘴,重重一掌,拍在下方男子的头颅上。 来不及闷喝,男子双眼一番,软绵绵倒了下去。 万庚风也倒了下去。 远远看着,便像一个人摔跤的模样。 累死了一头马,再找一头便是了。 抬起头,万庚风望着远方。 南边是市区,北边是城镇,只要那个女人不傻,应该会躲到这边,当然,必须要有自己的手段,才能不被徐安的人找到。 “帮帮我。”万庚风抬起仅余的一只手,脸色堆得十分痛苦。 喊了约十分钟后,一个过路的男人见状,急忙转身往他跑去。 “马儿又来了。”万庚风阴恻恻地垂下头。 川城北面的村镇,一向是伏屠搜寻的重点。 陆大桃很紧张,每每听到头上的脚步声,她便会一副怨毒的神色,抓起骨杖,准备誓死一搏。 还好,那些人没发现这个地窖。 也亏得她聪明,早早在上面盖了许多岩土枯枝。 堆在角落的里生土豆已经吃完,净水也喝光,陆大桃只好重新嚼起来干草,喝渗入地窖的污水。 环境恶劣,污水已经漫到了脚裸位置。 老流浪汉发臭的尸身,正摊着四肢,在污水上一浮一浮。 有人提出过这样的问题,比如蟑螂和青臭虫,会不会在没有任何牵引的情况下,因为臭味相投,而最终爬到一起。 将一个略微瘦弱的男子打碎下颚之后,万庚风故技重施,裹紧黑色雨衣,让男子绝望地往前迈步。 “抹一下血,滴到地上就不好了。”万庚风淡淡道。 男子颤抖身子,抬起手臂抹着血淋淋的下颚,每抹一下,神色就忍不住痛苦一番。 万庚风饶有兴致地垂头,看了许久之后,才意兴阑珊地笑了笑。 “你或许觉得我是个恶魔,我可以告诉你,大概在几年前,我有很虔诚的信仰,见着有人在乞讨,我都会忍不住给他很多钱。” 男子不敢抬头看,抖着身子继续走路,下颚碎了,但至少还有命可活,但若是惹怒了这个恶魔,恐怕会立即被杀死。 “如果不是那个叛将,哪来这么多的事情,我万庚风,还好端端地在万岛上,上午听曲儿,下午饮热茶,偶尔会去看看新栽的药花,开得是什么颜色。” “但凡一个人想报仇,而对手又过于强大,你别无选择,只能不择手段。” “我不想让他成为我的梦魇,所以,我只能做他的梦魇。” 穿着雨衣的“人”,走得极慢,在川城北面的村镇里,趔趄而行。 405 巾帼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川城连着下了几天的雨,伏屠带着人连着寻了几天。 雨将停,伏屠一无所获,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川城里外,许多人已经离开,空落落的房屋,一栋连着一栋。 站在阳台上,陈薇薇伸出手,扑打到掌心的雨水,已经细如牛蚊。 “没时间了。”陈薇薇叹气。 若是徐安没有昏迷,应该会有办法揪出万庚风,可惜,徐安还是一副昏迷的模样。 应龙若是在川城降世,必定会将整个川城毁灭殆尽。 川城里,大大小小的世家,以及一个个神色凝重的安保员,只能拼命争取着这最后一缕时间。 死亡的沙漏,沙子已经漏到了尽头。 ...... 川城北面的村镇小路,雨水渗入沙土,让人的脚板踏在上面,越发觉得泥泞。 显然,万庚风没有任何不妥。 他是个残废,四肢只余一肢的残废,踏在泥泞路上的,是身下这个愈渐气弱的男子。 “死了没?”万庚风嗤笑一声。 一路上,他连着换了三个人,这是第三个,一个年纪不大的后生。 后生抬起头来,眼神怨毒。 万庚风眯了眯眼睛,手垂下来,在后生的背上,重重划了一下,登时,皮肉被划裂,鲜血一时迸溅出来。 “认真些,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后生抖着身子,将头垂下。 “看见那个高坡了么?”万庚风扬手。 下颚被打碎,后生说不出话,急忙侧过身子,背着万庚风,往陡峭的高坡走去。 “我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猜得出来,她肯定在这一片位置。”万庚风自言自语。 “因为我也喜欢杀人,杀了人之后,不管如何,总是会害怕被老天爷惩罚,一定要找一个人烟稀少的位置,稳稳躲着,等待机会。” “这片的山林,许多高树被怪力推翻,想必,巨龙间的争斗,曾经波及过这里。” 后生男子身子越发的打抖,对于坐在自己背上的这个疯子,此刻恐惧到了极点。 “快走啊,走上去之后,我便会让你离开了。”万庚风笑了笑。 事实上,他不可能会放这个后生离开,躲在这里,他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离着高坡不远的位置,陆大桃极为谨慎地再次打开一道小缝,用眼睛往外瞄。 地窖里的积水,这一天褪去许多,老流浪汉的尸首,已经重新躺在了铺满湿草泥地上。 很明显,川城的雨,即将要停了。 陆大桃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活命的生机。 那头应龙,应该也快要过来了吧? 川城外远方的一处山谷,水潭子里,再不见一圈圈荡开的小小涟漪。 万可儿沉默地站了一会,随即踏步往前。 原本卧在水潭边的红虺,也一下昂起了龙首。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不可避免的惊世大战,即将到来。 将头发盘成发髻,换了一身方便舒展的劲装后,陈薇薇转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夫人,小心些......”伏屠在一旁,声音有点忐忑。 上阵杀敌这种事情,向来是男人做的,可惜的是,金蟠并不认他,换句话说,除了徐安之外,恐怕只有陈薇薇能踏上金蟠的龙首了。 “放心吧,你留在这里,看好岛主。”陈薇薇平静道。 巨龙间的战争,哪怕像伏屠这样的气劲高手,亦是帮不上忙,更不用说那些俗世的世家了。 能拯救川城,保护川城的,只有金蟠,或许,还会有一头红虺。 这是陈薇薇的想法。 她猜得出来,万庚风肯定会躲在某个角落,等待应龙降世,等待反戈一击。 以如今的情况,那个巫族的疯女子,恐怕是真的找不到了,哪怕是上次,徐安就算拼尽了气力,才堪堪赶到。 陈薇薇略微苦涩地笑了笑。 若是岁月静好,谁又想面对刀獠。 “夫人,小心!”伏屠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发沉。 那种层面的战斗,谁又敢说百分百保证安全无虞。 川城里,除一些性子倔的,或者是年老身残不愿走动的,大多的人,已经离开了川城,再不济,也躲到川城远些的地方,坐待这场大战的胜负。 龙类出世,已经超乎了俗世人的认知。 和陈薇薇一样,陆大桃也特地装扮了一下,就着地窖里的污水,认认真真洗了把脸,尔后,才裹紧龙鳞斗篷,提起骨杖慢慢往外面走。 落了十天左右的长雨,终于迎来了它的末路。 但第一缕耀眼的阳光,刺入陆大桃眼睛的时候,她压着声音,嘶哑地怒吼,以表达此刻自己无以复加的狂喜。 再没有任何犹豫,陆大桃略微吃力地推开地窖。 嚼了几天草,饮了几天污水,她连站着都有些吃力了,可即便如此,她的目光依然无比狂热,她知道,和巫族人订了血祭咒的应龙,肯定会回来寻她。 “来啊!”陆大桃喊道。 一场狂风,不知不觉之间,缓缓凭空而现,卷起枯枝,卷飞屋瓦。 陈薇薇略微苦涩地闭了闭眼,随后,将被风撂起的乱发捋正,往空旷的地方走去。 没能阻止一场大祸,说起来,算是比较愧疚于心的事情。 记得很久以前,她经常问徐安,为何总要打架。 徐安说,并非是我们喜欢打架,而是坏人来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陈薇薇扬起头,狂风肆虐的川城,已经处处狼藉。 一头金色的蛇形长影,急急从远方掠来,伴着刚放晴的天空,被阳光渡了一层亮金色,显得神骏无比。 “昂!”一声刺破川城宁静的龙吟,此起彼伏。 待金蟠缓缓落下,陈薇薇提着削鳞剑,轻步一跃,跃上了金蟠龙首。 随后,金蟠驮着陈薇薇,一路直冲天际。 “天哪,这是条金龙!”川城里,有着不少瑟瑟发抖的人。 “金龙是帮我们的,还是那条红龙,也是帮我们的!” “可是......那头背生双翅的长龙,再加上那条火龙,好像是挺难对付的......” “以女流之身,浑然不惧......我等羞愧啊。”王喜叹道。 伏屠在一旁,听着也很不是滋味,若是夫人出了事情,他该怎么向岛主交待。 想到这里,伏屠下意识的转头,他忽然发现,空荡荡的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的岛主,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406 双龙争斗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狂风越卷越大,不到一下子,便成了铺天盖地之势,撞塌房屋,撞塌街路。 万庚风半眯着眼,如蛤蟆一般卧在草地上,仅余的一只手,不断放到眼睛前,挡住吹来的风沙。 “川城要完了。”万庚风笑了笑,他乐意看到这种场面,最好,能将川城里的人都杀死。 便如他曾经骑着赤螭肆意妄为一样。 记得有一次,他途经一座小镇,小镇上的人,都绝望地跪在地上,求他放过。 万庚风很干脆地让赤螭连着喷吐了十几把烈焰,将整座小镇烧了三天三夜,死了大半个镇子的人。 狂风卷高,延伸成一道卷风,直冲云霄。 “来了!”万庚风神情亢奋。 “来了。”万可儿站在川城外的峰岭里,神情黯然。 红虺摆首怒吟,它可是和应龙打过交道的,两头龙之间,算得上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此刻,红虺见到应龙即将降世,自然无比恼怒。 “不急。”万可儿平静道。 若是金龙能应付的话,她不会出手。 当然,若是金龙不能应付,她必定会出手。 而且,万可儿心里还有一种古怪的想法,总觉得她和陈薇薇之间,应该是不死不休的情敌关系...... “昂!!”比起金蟠的长吟,应龙的吟声,显得更加霸道。 甚至,随着龙吟声的余震,让下方的一处林子,那些林木瞬间被连根拔起。 陈薇薇咬着嘴唇,将削鳞剑拔了出来。 她退不得,川城便在下方。 “杀,阻止它。”比起男子的怒喝,陈薇薇的声音,更显得平静。 阻止它,自然是不让应龙和那个巫族疯女子取得感应。 金蟠已然会意,掠动龙身,往应龙冲去。 锵! 金色的巨大龙爪,横扫而去。 应龙侧下龙身,同样举着龙爪拍来。 两股力量相撞,迸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铮鸣,如坚硬无比的钢铁,倾力而撞。 金蟠不退半分,贴上应龙的身子,继续举着龙爪挥打。 同时,金蟠嘴里,不时吐出一柱柱的龙息,往应龙袭去。 应龙扇着龙翼,不时发出低沉的龙吟,完美避开。 乍看之下,好像是金蟠处于下风,但实际上,应龙根本没讨到半分便宜,甚至有时候,不敢和金蟠太过以命相搏,摆着龙尾往后退。 “下来啊!我在这里!”陆大桃仰头大吼。 一次次,那些人总想组织她。 可惜的是,此刻的应龙,根本分不开身,也没法子绕过金蟠降落到川城里。 比起当初的红虺,金蟠的实力,明显强了几倍有余。 骑在金蟠之上,陈薇薇在金蟠和应龙短兵相接的时候,总是很干脆利落地将削鳞剑刺过去,虽然不至于让应龙身受打伤,但一直微微刺痛的感觉,也是极烦躁。 要知道,陈薇薇手上的削鳞剑,可是留着烽族人苏三的血脉的。 应龙怒吟一声,张开两扇龙翼,以一个振翅的动作,恼怒地将金蟠震开。 眼看着就要趁着机会俯冲而下的时候,被金龙一下子追上,一口衔咬住尾巴。 应龙赤瞳,吟声震天,不得不放弃俯冲的动作,回过身子,和金蟠继续鏖战起来。 川城之下,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极为震撼的场面,试问穷其一生,又有几个人能见到第二回。 一座避难的洞穴,不少人挤着头,战战兢兢地往天空看。 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忽然捡起地上一颗石子,朝着天空之上的应龙,奋力丢上去。 自然,这种力道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个动作,一下子感染了无数人。 一头龙要毁掉川城,另一条龙,则在拼命保护川城。 “加油啊!金龙!”不知谁喊了一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给金龙助威。 声音汇聚成一道声波,急速扩散。 川城里那些留下的人,原本还绝望地躲在屋子里,听见喊声之后,瞬间也勇气备涨,有人提着木棍,有人举着自做的弹弓,甚至还有人,用水管接上了消防栓,等应龙再下一些,便立即喷过去。 每个人忽然记得了,这是一场关乎川城生死的战斗,金龙要是输了,应龙降落,曾经繁花的川城,将不复存在。 一个人影,穿着略微淡薄的衣服,赤着脚,缓缓走过川城的街路。 走到人迹罕绝的地方,他忽然双拳生火...... 金龙和应龙之间的恶斗,还在疯狂鏖战着,尽管乍看之下,永远是金蟠处在下风,但金蟠却不退不避地和应龙贴在一起。 震破人耳膜的龙吟,陨落的巨石,漫天的水柱,以及各种从天空砸落的树木,像灾难一般,统统落入川城里。 高坡上,万庚风眉头皱得很紧,心头略微不喜。 拖了这么久,这头应龙,好像也没有想象中厉害,居然一下子,便被徐安的金蟠缠住了,根本下不来。 万庚风有想过,召唤出赤螭,然后掠上半空,帮助应龙逼退金蟠。 可惜的是,他此刻心头还有点发慌,那头红龙还没出现,所以,他也不敢太早暴露。 “万可儿!”万庚风咬牙切齿。 和徐安一样,如今的万可儿,在万庚风眼里,已经成了和徐安一类的叛将。 “我要你们亲眼看着,我将把川城烧得渣都不剩!” 毁灭川城,在足以安慰这段时间,他在川城提心吊胆的日子。 狂风还在席卷,声势越来越大,伴着天空之上的龙吟,看起来极吓人。 陆大桃咬着牙关,一时不知该如何。 母亲只告诉她,若是有一天没法子的时候,便去五龙墓,于是她去了,差点就骑上了应龙,差点就回了那边的故乡。 可惜,终究是差一点。 那些所谓的好人,悍不畏死地阻挡她。 恼怒地坐着,陆大桃没打算重新走回地窖。 这个节骨眼上,都在看天上的龙了吧,谁还顾得上她。 莫名的,陆大桃忽然想到,那个脸色决绝的男,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用诡异地秘法,抱着她远遁离开。 “不对不对,我记得他受了很重的伤了,没那么快痊愈的。” 407 四龙齐现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两头巨龙之间的恶战,足足持续了大半天。 应龙也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而是无比谨慎地防备着,寻找金蟠的破绽,暴而出手。 金蟠也不好受,按着正常来说,这头应龙是比它强一些的,全靠一股霸烈,再加上陈薇薇削鳞剑的不断骚扰,才堪堪和应龙战平。 骑在金蟠上的陈薇薇,此刻心里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不顾一切挡住应龙,不然它降世,和巫族人取得感应。 这时候,应龙忽然做了一个无比发蠢的动作。 它似乎辨认出了陆大桃的方向,尔后,摆过龙首,朝着下方低吟了一声。 吟声并未像先前一般动怒,反而多了一股担心的意味。 川城之下,陆大桃看着应龙朝着自己长吟,随即怔了怔。 躲在不远处的万庚风也怔了怔,再看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他看见一个熟悉如梦魇般的人影,正从远处急速掠来,分明就是朝着陆大桃的方向。 “徐安!不是昏迷了么!”万庚风大惊。 陆大桃已经开始惶惶不安,脑海里,那个脸色决绝的男子,重新浮现出来。 没有多余的动作,陆大桃掀开地窖门,就要往里走走。 “别走那里!”“万庚风气道。 你这是打算做瓮中之鳖么! 徐安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 万庚风咬着牙,急忙抬头环顾四周,搜寻着那头红龙的踪迹。 他敢打赌,只要他呼唤赤螭现身,那么万可儿的红龙,必定也会出来。 可是,若是那个女子死了,那么所作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掉。 砰! 徐安的身影,在陆大桃刚踏步往地窖里走的时候,一下子掠到,随后死死攀住陆大桃的胳膊,残影一晃,带着陆大桃一下子遁开极远。 “徐安!”万庚风大怒,再也顾不得,一声长啸响起。 很快,在离着川城正上方天空有些远的位置,一头全身带火的巨龙,也惶惶出现,循着万庚风的方向,直直俯冲而下。 万庚风冷着脸,在看到金蟠无暇过来的时候,心里的担心去了几分。 随后,身子一跃,翻身上了赤螭龙首,用早就捡好的树条,将自己死死绑在龙角上。 “拦住他!”万庚风吼道。 他,自然是徐安。 徐安也不好受,身子的伤还未好全,在听到金蟠的一声龙吟之后,迅速起了身,就急匆匆往川城北面来了。 也亏得这头应龙发蠢,让刚好赶来的徐安,一下子辨认出了这个巫族疯女子的位置。 当然,他没有想到,万庚风也躲在这里。 赤螭在万庚风的指令下,动作极快,追着徐安的残影,死咬不放。 徐安脸色发白,后头的危机他也知晓,但没办法,这个巫族女子必须死! 梦里的画面。 逐鹿之战,蚩尤人,炎黄人,巨龙,巫族老妪化成一滩尸血...... 徐安有预感,这个巫族女子,若是回到了极北,恐怕会衍生一连串的可怕事情。 “昂!”赤螭一边追着徐安,一边嘴吐烈焰,有好几次,徐安的整个身子,差点就被赤螭的龙息火焰裹住,最后不得不花费气力分出残影,来躲避后头的赤螭。 “放开我!”陆大桃疯了一般尖叫。 徐安抱着她的手臂,已经被龙鳞割得血肉模糊。 徐安不吭一句,匆匆辨认了一下周围的位置之后,眼神瞬间精光大起。 “拦住他!快拦住他!”但万庚风看到面前的一个湖泊时,整个人一下子不安起来。 嗡! 徐安忽然伸出双手,死死按住陆大桃。 陆大桃还未喊叫,紧接着,便发现一下透不过气。 徐安!居然将她拖入了湖泊里。 他要淹死我!陆大桃心底,惊恐地闪过这个念头。 龙鳞斗篷固然能刀枪不入,可这里是湖水里啊,哪怕龙鳞斗篷再水火不侵,但也不可能将整湖的水分割。 徐安确实想淹死她,这个想法,从当初陆大桃摔入下水道的那一刻,便开始衍生了。 千钧一发之际,万庚风骑着赤螭赶到,龙首一垂,忽然疯狂地吸允起湖水来,不到几下,湖水的水位迅速降低,到最后,只剩奄奄一息的陆大桃,被徐安一下子掷在地上。 万庚风神情无比怨毒,赤螭无比迅速地往徐安扑来。 徐安喘着气,金蟠离得太远在阻挡应龙,而他现在体力透支,要如何避开这头螭龙! 这时,川城北面的村镇之上,继而又传来一声长长的龙吟。 万可儿沉默地立在红虺龙首上,二话不说,往骑着赤螭的万庚风冲撞而去。 “你别想动他!”万可儿怒喝。 万庚风怒极反笑,“我早就该猜到,你这是巴不得做小三姐呢!你以为你是个好人,你做的坏事,可不比我少!要我一件件细讲么!” 万可儿略微神色复杂,扭头看了徐安一眼。 万庚风大喜,身下的赤螭见状,也急忙侧转身子,摆尾遁逃。 以它如今的伤势,哪怕是对付一头红虺,恐怕都力不从心。 徐安看见骑在红虺上的万可儿之后,整个人怔了怔,而那句“你别想动他”,更让徐安心里不是滋味。 他从没有想过,红虺的主人,居然会是万可儿。 那天在街面上碰到,还以为她在致力于做个普通俗世人。 这么说的话......上次拼命挡住应龙降世的人,应该也是万可儿了。 莫名的,徐安心里涌上一抹欣慰。 不过,眼下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红虺在场,正是杀死这个巫族女子的好时机。 “万可儿,让巨龙将她咬死!”徐安沉声道。 这个巫族疯女子身上的斗篷,以人力根本没法伤及,应该是用纯正的龙鳞缝制的,但,这并不代表,天下间没有任何法子破开了? 比如巨龙,那可是世界上最顶天力量的存在,若是论破坏力来说,巨龙排第二,铁定没有什么东西敢排在第一。 什么龙鳞斗篷,在红虺眼里,只是更增添了几分仇怨罢了。 万可儿会意,深深看了徐安一眼之后,随即扬手遥指,指着湖边位置的陆大桃。 红虺怒吟着往前掠去。 408 挡不住的劫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红虺在万可儿的指引之下,速度极快地往湖边的陆大桃掠去。 龙鳞斗篷,如何能挡得住一头巨龙的攻击。 陆大桃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在红虺身动之时,不要命地开始疯跑起来,期望着能快些跑到密林里,然后躲避起来。 可惜,一个人的速度,如何能跑得过一头巨龙的速度。 再加上徐安的授话,让万可儿颇为重视,此刻已经快掠到陆大桃的头顶。 天空之上,应龙明显察觉不对,要往下俯冲时,被陈薇薇骑着金蟠奋力挡住。 徐安也双拳生火,跃动起身,死死封住陆大桃的退路。 所有的一切,只为诛杀这个巫族女子。 如徐安所做的梦,陆大桃若是北归,再加上应龙的帮助,肯定会掀起一场极大的灾劫。 “挡住!”万可儿怒叱。 红虺掠到陆大桃的头顶,龙爪即将拍下。 这时,一声愤怒的龙吟响起。 万庚风已经调整好角度,居然真的敢以赤螭的重伤之身,急急掠来。 “昂!”迫不得已,红虺惊怒摆首,龙爪侧过角度,挡住赤螭的尺角顶撞。 万可儿骑在红虺龙首之上,身子摇晃得厉害。 万庚风已经被反震震到,嘴巴不断往外咳着血。 陆大桃回头匆匆看了一眼,不要命地继续往前遁逃。 徐安掠动,被赤螭摆尾拦住。 “等我得了应龙,誓要屠尽川城人!”陆大桃声音带着尖锐的哭腔,似乎恨透了徐安等人。 莫名的,徐安心头一阵发堵。 以这个疯婆子的性格,真可能会说到做到。 红虺挡住赤螭的进攻之后,龙尾一甩,趁着赤螭重伤躲避不及,登时将赤螭扇得惊怒嘶吼。 “不要命了。”徐安咬着牙。 他隐隐猜得出来,此刻万庚风心思,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徐安在了结眼下的事情之后,必定会去找他,所以,他也要翻身反击,而这头即将降世的应龙,便是他最后的机会。 “昂!”赤螭全身,一下爬满灼烧的火焰,居然趁红虺不备,惊得收回龙爪。 趁着空档,赤螭驮着万庚风,顾不得红虺的尺角顶撞,以龙鳞被剐伤大片为代价,趔趔趄趄地径直而去。 无奈,万可儿只好遥指,让红虺继续往前追。 万庚风疯了,赤螭也同样疯了,任着龙血洒落,速度不减半分。 陆大桃一脸紧张地疾跑,不时谨慎地回头。 “上来!”赤螭掠过,万庚风在赤螭上怒吼。 陆大桃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她已经变得不喜欢信任人。 “你不想死的话!还想骑应龙的话,你就上来!”万庚风脸色已然发白。 后方的红虺,速度越来越快。 陆大桃咬了咬牙,转头看了一眼,随后一个跃身,抱住了赤螭的龙尾。 天空之上,应龙似乎感应到这一切,不时摆首,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而在川城人的眼里,天上的画面,更显得无比恐怖。 原本便有两头巨龙在争斗了,现在,又多出了两头,一前一后,直冲天际。 在前的,自然是赤螭。 追在后面的红虺,动作极为敏捷。 “不好,万庚风要将那个巫族疯女子送到应龙面前!”徐安大惊。 若是巫族疯女子和应龙取得感应,以后势必会成为极可怕的对手。 可如今的情况,又该如何阻拦。 谁能想到,万庚风这个疯子,悍不畏死地护住这个巫族人。 “昂!”赤螭的出现,让金蟠一下子落了下风。 “快些小花!”万可儿急道。 短短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而偏偏赤螭又极为狡猾的,一边配合应龙侧击金蟠的同时,一边居高而下,不时喷出一团团的烈焰,阻挡红虺的速度。 陈薇薇脸色发白,独战应龙,尚且勉勉强强,加上赤螭的话,难免落于下风。 徐安神情凝重,若是金蟠被打伤,只剩下万可儿红虺的话,恐怕整个川城,都会万劫不复。 “夫人能顶住的......岛主,你的伤......”伏屠终于追到徐安身边,沉默了一下开口。 徐安摆摆手,随后抬起头,平静地立着。 天空之上的争斗,明显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红虺被赤螭的火柱滞慢速度,而金蟠已经被应龙和赤螭的伺机而动,压得不断退避。 “上龙首!”万庚风冷声开口。 劝说的对象,自然是陆大桃。 此刻,陆大桃的表情很精彩,有兴奋,有怨毒,还夹杂着一份小女孩得到玩具般的欢喜。 应龙缓缓摆首,静静看了陆大桃几眼,随后侧摆过龙首,靠近赤螭的位置。 陆大桃迈步,眼前已经浮现出川城被毁灭殆尽的景象,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从陆大桃心底慢慢升起。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攀出靠过来的应龙龙角。 “抓到你了。”陆大桃像个小女孩一样,咯咯咯笑了起来。 笑得极开心,笑得眼睛冒出精光。 天地间的狂风,忽然暴躁骤吹,将川城下的不少房屋,吹掀了屋顶。 连着那些街道,也被吹得塌陷了许多处。 躲在房屋里的川城人,更是吓得无比惊惶。 陆大桃半眯着眼,沐浴着略微刺眼的阳光,随后一踏步,稳稳跃上了应龙。 仿佛如世界末日一般,听得清川城外山林里,那些野兽的惊吼,以及忽然骤起的各种震动。 站在天空下,徐安怔了怔,随即脸色黯淡。 若是他没有受伤昏迷,若是那次动作再快一些...... “岛主......我讲一句话,这种东西,好像是拦不住的......比如万庚风得赤螭的时候,比如马跃天得连海蛟,冥冥中,仿佛是天注定的事情......”伏屠在一旁开口。 徐安一下子懵住,伏屠说的并没有错,比如他得到金蟠的时候,好像也是注定了一般,被冰猿驱赶,和蚩尤族人对抗,种种情况的发生,像戏剧一般,导致了金蟠的苏醒,以及他和金蟠的相遇。 当初在离岛,万庚风也是生不如死,如果没有赤螭的话,恐怕连廉伯都能将他杀死,谁又能想到,这个恶人,还真的绝地反击,骑着赤螭出世。 徐安沉默着叹了一口气。 真的挡不住么?还是说,这是天意使然。 五龙降世,人力不可逆转么。 “为今之计,护住川城!”徐安冷冷吐出一句。 409 应龙败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朝和应龙取得感应之后,陆大桃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杀死他们!”骑在应龙上,陆大桃止不住地愤怒。 万庚风也咧咧嘴,“不错,便该如此,不过你最好把挡路的东西杀死。” 赤螭原本颓废不振的模样,也一下子扫去许多。 应龙昂首怒吟。 骑在金蟠上,陈薇薇脸色清冷。 而红虺和万可儿,也终于赶到。 两个女子,没有任何喜出望外的招呼,而是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点头。 下方,是俗世的川城,若是挡不住,即是一场天大的劫难。 “打死他们!杀光川城人!”陆大桃尖叫。 应龙闻言,扑打着翅膀,率先往金蟠冲去。 一旁的万庚风,则要狡猾许多,没有离得太近,却总是伺机喷出烈焰,阻滞金蟠的动作。 按着现在的状况,赤螭虽然受了重伤,但金蟠为了抵住应龙和赤螭的攻击,一时也消耗了太多体力,两边算起来,反而是陈薇薇这边处在下风。 再加上陆大桃眼下状若疯狂,根本不管不顾,费尽一切手段要杀死金蟠,然后毁灭川城。 烈日高照,不可能再有一场雨了。 川城里的所有人,都紧张得呼吸急促,生与死的情绪,久久盘旋在心头之上。 “昂!”应龙再次发难,振翅拍爪,似乎受了陆大桃情绪的感染,疯狂扑压过来。 陈薇薇举着削鳞剑,不退不避地骑着金蟠,迎击而上,和应龙战成一团。 万可儿咬着嘴唇,怕陈薇薇有事,也让红虺冲过去,帮着抵住应龙。 狡猾无比的赤螭,时常会侧身而来,趁着金蟠或者红虺不注意,立即出手。 而每每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时候,又立即退开。 四头巨龙,便这样在天空之上,展开了一场大战,仿佛如世界末日一般,密密麻麻的阴影,遮住了整片天空。 王喜抬头,脸上神情生惧。 “老师,我们会赢吗......” “会。因为天不容恶。”王喜笃定地答道。 如果有选择,徐安不会让两个女子,去面对这样一场战斗。 可惜,事情的变化,往往总是太快。 应龙和陆大桃取得感应之后,一时之间,锋芒极盛,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 天下五龙,若是以实力划分,恐怕是应龙排在第一了。 当然,不排除某些突兀的可能性。 比如万庚风赤螭的狡猾,比如金蟠的坚韧。 “嗤!” 应龙的龙爪,抓过金蟠的龙身,剐下一大片的金色龙鳞,化成碎片,如金雨一般飘落。 陆大桃欢呼雀跃,可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这很有可能,是金蟠的两败俱伤之计。 被剐去龙鳞的同时,金蟠已经垂首,金色的尺角,如利刃一般,顶撞而上,扎在应龙的一边羽翼上,扎得应龙不断退避,那一边羽翼,明显也折了下去。 而让陆大桃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原本骑在金蟠上的女子,忽然起跃,将手中长剑往应龙的伤口划来。 “傻子!傻子!你如何伤得了龙!”陆大桃怒笑。 锵...... 拖沓而沉闷的声响,一下子颠覆了陆大桃的认知。 要知道,陈薇薇手上的长剑,而是有着烽族人血脉的削鳞剑,虽然不能百分百发挥实力,但继而划在应龙的伤口上,还是有着不小的伤害的。 应龙痛吟一声,抖了几下羽翼,将陈薇薇用羽翼扇退,一下子摆首向后。 连着在它一旁的赤螭,也惊了惊。 “你没事吧......”万可儿惊了惊。 陈薇薇趔趔趄趄地重新落到金蟠龙身上,满身尽是被迸溅的碎龙鳞刮伤,血迹斑斑。 “没事......”陈薇薇已经面色苍白。 这一幕,已经让万庚风生了退意,他向来是主张稳扎稳打的,大不了秋后算账。 可陆大桃已经状若疯狂,根本不听万庚风的劝告,稳住身子之后,继续让应龙发起冲击。 “我要杀光她们!”陆大桃怒声尖叫。 万庚风皱了皱眉,只好让赤螭继续在旁帮着侧击。 一次又一次,金蟠始终悍不畏死地抵挡住应龙,其中一次,眼看着就要坠下川城,幸好被红虺掠来,帮着稳住龙身。 两败俱伤这种事情,向来是最惨不忍睹的。 不仅金蟠浑身是伤,连应龙也是伤痕累累,两边的羽翼,已经尽数折断,一只龙眼上,还留着金蟠触目惊心的爪痕。 而红虺,死死地护着金蟠,不让赤螭有任何趁人之危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种局面,已经快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天地间最为强大的龙类巨兽,悍不畏死地厮杀起来,真是一件极度恐怖的事情。 即便应龙没有冲下川城,但厮杀衍生出的各种因素,比如落石,火焰,龙息毒瘴......有许多都落在了川城里,幸得如今的川城人,大多离得远远的,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 当然,若是应龙毁灭了川城,那将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先走。”万庚风咬着牙。 他有些发恨,徐安是这样,连他的女人也是这样,这种两败俱伤的模样,真是夫唱妻随。 一句话,除非将金蟠彻底杀死,否则的话,根本没法将川城毁灭。 陆大桃不再有先前的叫嚣气息,在种种有利的情况下,应龙还是没能击退金蟠,反而被拼成了重伤。 “先走!”万庚风高声重复了一句,“以后还有机会!” 陆大桃神色阴晴不定,那头守在金蟠附近的红虺,同样是神勇无比,不仅挡住了赤螭的攻击,还帮着金蟠,合力击退她的应龙。 “你们都要死!我记得的!”陆大桃蓦地怒声大叫。 明显,她也有了退意。 她曾信誓旦旦要毁掉的川城,终究没有毁掉。 心有不甘又如何,一时之间,她根本没办法将金蟠击退。 “走啊!”赤螭已经摆尾,万庚风连声劝道。 “哼!”陆大桃指了指金蟠上的陈薇薇,神色极度怨恨。 站在天空下的徐安,莫名地笑了笑。 “岛主,我们守住川城了,确实是一件喜事。” “不对,我和薇薇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打架的时候,敌人若是想逃,那就死死拦着它,起码扒它一层皮!” 伏屠怔住,“岛主,我们好像打不赢啊。” “但我们也没有输。” 伏屠一脸疑惑,待再往上看时,果然发现,如徐安所言,原本奄奄一息的金蟠,一下子暴起,趁着应龙仓惶摆首的瞬间,不退反进,以金色尺角,沿着应龙的尾处腹下,重重一顶。 一声极嘶哑的长吟,响彻天际。 应龙尾部,仿佛如人的手指折了一般,弓成虾米一般的弯状。 410 巫族人的可怕之处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在一旁的万庚风,骑在赤螭之上,明显吃了一惊,眼看着红虺要趁着应龙受伤冲来,急忙回身掠来。 “我要杀死她们!”陆大桃大怒,在她看来,应龙离开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没想到却又被偷袭,眼下她什么都不顾,拼尽一切要斩杀金蟠。 “走!”万庚风脸色恼怒,这是他不爱找盟友的原因,盟友太蠢,有时候反而会把他拖入险地。 若不是陆大桃能和应龙取得感应,估计万庚风早就将她弃之不顾了。 “走啊!”万庚风声音加重,红虺扑咬在赤螭身上,将赤螭龙身上的某一处火焰扑熄。 陆大桃怏怏地骂了几句,忍着滔天的怒火,冷冷扫了陈薇薇几眼。 “有一日,我要亲自拆散你的骨头!” 陈薇薇一声冷笑。 顾不得被红虺扑伤的裂口,赤螭头也不回,和应龙并着身,急速往前遁逃。 万可儿缓缓退回,眼神凝重地守在金蟠附近。 待面前的两条巨大蛇影远去,金蟠终于再也撑不住,整个往下方坠去,幸好红虺早有所料,用龙尾紧紧将金蟠盘住,尔后带着金蟠慢慢降落。 “昂!”金蟠巨大的龙首,无力地垂下地面上,打起无数泥水。 陈薇薇也一身是血地从龙首上摔下来,滚入泥水里。 徐安心口发涩。 伏屠急忙扶住徐安,两人迅速往前走去。 川城里,王喜双眼迸泪,这一战,金蟠和红虺两头巨龙,可谓拯救了整个川城,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是拯救了整个俗世。 若是金蟠和红虺被杀死,恐怕这个世界以后,再也没有能对抗应龙的东西。 川城里的许多人,尽皆失声大哭,听说过北方的城市,火龙来袭之时,往往是城破人死,而这段时间,却是一头金龙和一头红龙,保护了整个川城。 无数人自发地往城外走去,用力所能及的力量,围着受伤的金蟠龙身,盖起一段又一段的棚子,有用竹竿撑起茅草的,有用铁柱撑起塑料布的,甚至,还有许多人撑着雨伞,顶着雨衣,不然烈日照射到金蟠身上。 其中还有些小孩,根本没有害怕,用小小的毛巾,替金蟠抹去身上的泥水。 队伍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有人失声痛哭,有人脸色悲恸。 徐安走到龙首位置,停步下来,痛惜无比的伸出手,抚着金蟠的龙角。 这个世界上,灾劫来临之时,若没有拯救世界的英雄,那么,将会沉沦成一片地狱。 陈薇薇喘着粗气,无力地靠在龙身上,看着仓促走来的徐安,温柔地笑了笑。 “你不在的时候......我尽力了。” 徐安眼睛发红,走过去将陈薇薇抱住。 万可儿在一旁,一时有点束手无措,眼睛里带着淡淡的黯然,随后默默走向另一边...... “打平了?”白虬港里,鳌猿的语气显然有点不好。 如果两败俱伤,甚至死上一两头龙的话,对于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龙太多了,若世界上只剩下白虬的话,那么......他将有信心,重新缔造出一个秩序的世界。 “那头红龙,应该是和金蟠一伙了,至于那头出世的第五龙,好像也成了赤螭的帮手......”心腹供奉的声音很小。 换句话说,五条龙,分成了三个势力,只有他白虬,是孤家寡人一个。 “告诉下面的人,这段时间做事情,尽量低调一些。”鳌猿神色凝重地开口。 两方势力,他如今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不管谁坐大,到时候去修复关系便行。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倒是希望徐安这一方能赢,毕竟,比起万庚风那个疯子,徐安明显还会和你讲些道理。 “徐安能创造奇迹,我一向是这么认为的,五龙之首?背生双翼?那又如何,他的主人,并不是徐安。”鳌猿淡淡道。 飞到极北,路程不算短。 赤螭重伤,应龙尾部被折断,如此一来,便双双滞慢了速度。 怕金蟠阴魂不散,万庚风不时地转头,直到过了许久之后,依然没发现金蟠的踪迹,终于笃定,金蟠受的伤应该也不轻。 “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谢你!”骑在应龙上,陆大桃冷笑。 万庚风淡淡一笑,“放心,我对你的友谊是真的。” “哼!不过,你要是帮我杀死那头金龙的话,我便相信你了。” 杀金龙?你以为很容易么?这一次若不是我和赤螭九死一生,帮助你和应龙取得感应,你早就被徐安玩死了! 当然,这些话万庚风不会说出来。 一切为了“友谊”,共同杀死徐安的友谊。 掠过一座座雪峰,眼看着离极北万年冰山,已经不远了。 “你要翻过万年冰山?”万庚风皱了皱眉。 帮助陆大桃之前,他纯粹是出于利用的心理,关于陆大桃的事情,他也没有知道多少。 “我的故乡便在那边,我当然要翻过去!”陆大桃嗤笑道。 “蚩尤人?”万庚风垂下头,明显有点意外。 万年之前,蚩尤人和炎黄人,可是不死不休的死敌,直到最后,以蚩尤人败退,被驱逐到极北之地而结束。 “你回那边做什么?”万庚风沉默了下问道。 想了一会,陆大桃才淡淡开口,“我的母亲告诉我,哪怕隔了一万年,巫族人终究有使命在那边。” “使命?” “我也不知道,我母亲告诉我,不管多少年,巫族人一定要回去的。” ...... “巫族人若是回去极北,很有可能......会引起一场大战。”徐安声音发沉。 自从做了那个古怪的梦之后,他更加笃定,必须要杀死那个巫族的疯女子,可惜事与愿违,让万庚风的出现搅黄了。 巫族女子回到极北之地,再加上应龙,若是仰仗应龙的龙息,再配合巫族的秘法,很有可能,会将小龙窟里的上古蚩尤战士复活。 那可是一千多个蚩尤古战士,比颜福那个层次还要厉害的存在。 “徐安......你的意思是,逐鹿大战很有可能重演?”王喜似乎一语道破。 徐安怔了怔,沉默了一下,随即认同了王喜的意见。 上古的逐鹿之战,是炎黄人和蚩尤人的战役,而如今何其相像,应龙归北,如果再加上赤螭的话,已经具备了和这边世界对抗的力量,何况,还有那上千个上古蚩尤战士。 411 大劫之世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极北蛮荒之地,一处结满冰柱子的隐蔽洞穴里,烛苏满身是血地背靠着洞壁,忍不住打抖。 好不容易翻越过来的一批人,几乎被蚩尤部落人剿杀死绝。 到了如今,只剩下烛苏和白狮,以及两个忠诚的手下。 此刻,白狮正谨慎地沿着洞穴方圆几里的地方,来来回回巡守了一遍。 确定无虞后,才缓缓踏步走了回来。 用晦涩的蚩尤古语说了几句后,烛苏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若是外人来看,他确实是傻,明知道极北这边,蚩尤部落人肯定会拼命剿杀他,却偏还要回来。 但有的事情,如果不去做,或许会后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 ...... “门主,徐安他们回来,会不会说我们见死不救?”白虬港上,跟在鳌猿背后的供奉开口。 “见死不救?怎么救?”鳌猿眯着眼睛,“对不起,我也有心无力,我不是徐安,而且,我没法子照应得过来。当然,若是那些人来白虬港,我自然是会保护他们。” 供奉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极北冰山那边,不知为何大面积的消融,无数原本不见天日的巨兽,一时之间都出世了。 也亏得有白虬守在白虬港这边,那些巨兽才不敢过来。 但,白虬港之外,许多地方已经乱成了一片,不少大世家和野武者抱团,艰难奋战在最前线。 一处死寂的海域,颜福和文天昊满身是血,身后的上百个人,由自家供奉和野武者掺杂而成,尽皆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他们面前,倒下了两头双生的蛇类巨兽。 “徐安还没回来?”颜福皱眉道。 秩序崩乱,这种场面,缺徐安不可,颜福深知这个道理。 当然,他也听说了川城之上的苦战,四头巨龙怒战一团。 “估计快了。”文天昊抹着剑身上的血,由于气竭,老态表露无疑。 跟在后面的颜禄以及文成礼,再也没有任何花花心思,一心一意地跟着阻止巨兽,他们心里明白,若是巨兽真的毁了海上世界,那些所谓的世家美好生活,将一去不返。 连着在川城卧了两日,金蟠的气神,终于慢慢恢复,那些聚在金蟠周围不散的川城俗人,也尽皆喜笑颜开,对于他们而言,金蟠无疑是救世主一般。 若是救世主死了,当真是一件难过无比的事情。 陈薇薇双目垂泪,川城之上,那惊天的一战,金蟠神威还历历在目。 为了挡住应龙,誓死不退。 “我先走了。”同样守了两日的万可儿,忽然开口。 “你去哪?”徐安沉默了一下问道。 “我回山谷那边,你们若是有事情,让人来通知我。”万可儿背过身。 那些太过美丽的念头,她已经开始不奢望了。 “山谷如何能呆,你和我们回帝岛吧。”陈薇薇走过来,牵住万可儿的手臂。 万可儿一怔,忍不住回头去看徐安。 徐安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一直看得很准,知道万可儿终究做不成一个坏人,和万庚风一般的坏人。 人的天性,虽然有环境和际遇的因素在,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万可儿终究是善良的。 至少,在劫难之前,能秉持本心,守护了川城,仅凭这一点,便比很多人要好上太多了。 万可儿还在犹豫,觉得自己去了帝岛,难免会有点冒昧。 “哎呀!我跟你讲,当初我遇见岛主的时候,他差点没把我吓死,这有啥,岛主大方得很,来来,我伏屠代表帝岛欢迎你!”伏屠在一旁也说道。 “去吧,我一直都想着听你唱歌的。”陈薇薇也笑了笑。 “我好久不唱那些歌了......”万可儿脸色发红,一想起以前老唱那些喵来喵去的甜歌,在徐安面前,便觉得有点惴惴不安。 最终,还是徐安以五龙降世的理由劝说,终于说服了万可儿,和金蟠一起回去帝岛。 如此,金蟠加上红虺,基本上算是能和万庚风那边持平了。 当然,赤螭加上应龙,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且,还有那一千多个蚩尤古战士,若是被那个巫族女子唤醒的话...... “回帝岛。”徐安声音发沉。 让徐安想不到的是,王喜居然也要跟着一起去,估计是因为孙裴也在那边,正好,两个人也可以结个伴。 一路北去,下方的情景,让骑在巨龙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吃惊。 不知何时,从北面南下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虽说以前因为赤螭烧城,许多人害怕才辗转南下,但如今的画面,明显不是这样了,更像是大规模的逃亡。 金蟠和红虺,双双穿云破雾,越往北,逃亡的人便越多。 “怎么回事?”徐安皱着头。 这才短短半个月,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而且,根本不是赤螭的关系,赤螭自养伤出世,这段时间都在川城里。 “你们看!”伏屠忽然指着前方惊喊。 那是一处俗世的码头,一只极为古怪的龟类巨兽,正吞吐着一条条巨大的水柱,冲塌房屋,将人轰飞。 “那是上古巨兽!!”伏屠惊怒。 上古巨兽能出世的原因,很大一方面,是因为极北冰山消融,而现在,巨兽都能辗转来到俗世了,莫非冰山又要大面积消融了? 联想到巫族人即将返回极北蛮荒之地,恐怕还会有更加未知的凶险降临,徐安不由得动怒。 “金蟠!”徐安大喝。 金蟠领会,龙首一昂,掠着巨大无比的龙身,径直往龟类巨兽冲去。 远处,龟类巨兽正惬意地破坏着城市,听到嘹亮的龙吟声后,一下子懵住。 朝着它飞来的,岂止是一头巨龙,分明是两头。 怪叫一声,龟类巨兽慌忙摆转身子,要往海水里遁去。 金蟠已经厉啸而来,龙爪照着龟壳重重一拍,“嘭”地一声巨响,仿佛铁锤重重擂打在金属上一般。 登时,将龟背上的后壳,拍得满是裂痕,连带着附近的海水,也一时割起无数道高高的水帘。 红虺也随着而来,垂下龙首,白色的尺角一冲,刺透巨兽的身子,鲜血极为可怖地染红了海面。 龟类巨兽仰头凄叫几声,在两头巨龙的围攻之下,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没几下,巨大的身子四肢摊开,尸首无声息地浮在了海面上。 412 头主往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离着极北冰山越近,万庚风便越发觉得不安。 极北之地,他也不算陌生,至少好几次,都是避开徐安的金龙,让赤螭养伤的好地方。 可如今,映入万庚风眼帘的,那些原本高高耸立的冰山,一下子好像矮了一些。 而且,冰峰之上原本凹凸不平的地方,也一下子圆滑了许多。 “融了?”万庚风皱着眉头。 冰山消融,对于他而言,算是一件有点不好的事情,虽然能给徐安带来麻烦,但同样的,他也会遇到麻烦。 万庚风的凝重,丝毫没有让身旁的陆大桃产生一些些的疑惑,反而像个疯子一般,骑着应龙,往海面上那些巨大的冰坨撞去,撞得粉碎。 万庚风冷笑,但碍于应龙的实力,最终没有劝阻。 跟着陆大桃去极北,说起来,算是一件有些凶险的事情。 当年,他从万岛出走,遇到师父西海毒翁的时候,西海毒翁便告诉过他万年冰山的事情,不仅有沉眠的巨兽,还有野蛮的蚩尤族人。 那时,渺小如万庚风,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骑着巨龙翻过这里。 轰隆! 一座从中折断的冰峰,眼看砸落到赤螭头顶,被赤螭用龙爪一扇,一下子拍碎。 冰屑散尽的时候,万庚风眯起了眼睛。 在赤螭和应龙的前方,一座巨大的冰山之下,无数人影排成曲曲折折的长列,尽皆抬头,看着他们。 “要做什么?屠龙么?”万庚风仅余的一只手,攀稳了赤螭的龙角。 想来,冰山的大面积消融,和这些人肯定有关系。 哪怕赤螭如今身子有伤,他依然有信心,在没有应龙的帮助下,将这些人全部剿杀。 一头巨龙,足以睥睨天下! “不,他们是来接我的。”陆大桃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你认识?”万庚风皱眉。 “不曾见过,但我就是知道,他们是来接我的。我的母亲对我讲,我身上的血脉,是让他们很敬重的东西。”陆大桃大笑。 沉默了一下,万庚风缓缓松开攀着龙角的手。 如陆大桃所言,在应龙飞得靠近些的时候,那些蚩尤族人,忽然全拜跪在了地上,不断朝着应龙虔诚碎语。 一个身形矫健的老者,慢慢踏步而出。 若是徐安在场,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个老者,长着弧度极弯的鹰钩鼻,分明就是在小龙窟带人,堵杀他们的那个部落首领。 老者平摊双手,冲着天空之上的应龙,高声呐喊。 “我听得懂,我母亲教过我的。”陆大桃抚摸着应龙的尺角,让应龙再降落一些。 犹豫了一下,万庚风骑着赤螭,也往下掠。 陆大桃立在应龙上,尖笑着平抬起一只手,这种动作,更像是某个帝皇的“平身”之意。 可是,让万庚风大惊失色的一幕出现了,那些密密麻麻跪着的人,果然在看到陆大桃的动作之后,一下全都慢慢站了起来。 万庚风咬着牙,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大桃。 这数不清的蚩尤族人,可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若是为自己掌控,再加上赤螭的话,什么徐安,什么金蟠,那都全然不惧了。 鹰钩鼻老者,一副信徒的模样,沉步走到陆大桃面前,再次跪拜,俨然将陆大桃当成了女皇。 ...... “瓦可!”撑起身子,烛苏缓缓站起来,咬着牙,嘶哑吐出一句。 瓦可,蚩尤古语的意思,喻指光明。 在如此昏暗的洞穴里,谈论光明,无疑是一件极不相称的事情。 但烛苏连着喊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声音清亮。 白狮和两个忠诚的手下,也振臂同喊。 洞穴里的一处缝隙,忽然有浅浅的阳光透射进来,映衬着烛苏那张坚毅无比的脸。 “蚩尤古族败退以后,便一路北上,在极北巨岛这等苦寒之地扎了根,徐安,你也知道,那等恶劣的天气,不仅要抵抗冰寒,还要和各种异兽厮杀争斗,若是没意外的话,估计蚩尤人便会一蹶不振,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后来,蚩尤人古族中,出了一个救世主般的人物,自称头主,统一不断内讧的各个部落,领着蚩尤人在极北巨岛上,种植耐寒的粮食,有条有序地狩猎异兽,搭建抗风霜的石房......毫无夸张地说,是这个头主,让蚩尤族人得以衍存下去。” “可惜,一千多年前,头主势力变得势弱,而那些部落首领逐渐崛起,再加上和头主主张的政策不同,那些部落人,时时刻刻想着重新杀回这边陆地。” 王喜的话,明显让在场的人都一阵唏嘘。 头主...... 徐安心头微微叹气,没猜错的话,烛苏便是那个头主的后裔了吧,可想而知,这一千多年,头主后裔颠沛流离的生活,是何等凄惨,也怪不得烛苏费尽一切办法,凿穿万年冰山,来这边世界躲避。 “有关于巫族人的信息么?”想了想,徐安继续问道。 和孙裴一样,王喜无疑也是研究上古时代的专家。 想了想,王喜沉沉开口,“应龙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但这巫族人,好像留下的痕迹真的不多,你知道的,研究古物这种行当,很多东西,都是凭着得到的信息,进而大胆猜测。我觉得,巫族人很有可能,在万年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得罪了刚刚破而后立的头主,所以想尽办法,逃来了俗世。” “而应龙,古籍上说因为炎黄二帝没有记它首功,所以怒而离开,逐鹿之战后没多久,便再无任何消息,很有可能也是来了俗世这边的世界。至于这巫族人和应龙的关系,应该是有某种神秘的牵连所在,打个比方,会不会在万年之前,正是应龙载着巫族人,来到了俗世这边?” 闻声,徐安心头一凛。 逐鹿之战的画面,他可是一直记得的,巫族老妪的血祭咒......莫非这个,便是巫族人和应龙之间的牵连所在? 而现在,那个巫族疯女子回了极北蛮荒之地,岂不是说,正合了那些部落人的意? 小龙窟,上千个蚩尤古战士的尸首...... 413 大劫已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是万庚风第一次看见万年冰山后的景象,比想象中要惊喜一些,除了漫天的风雪之外,在许多处聚居点,栽种着高高的抗寒林木,以及绕着聚居点一圈又一圈的傲雪庄稼。 用山石砌成的石房,大多是拱圆的形状,能将压在房顶上的霜雪,很轻易地扫落。 一些豢养的古怪野兽,在人的呵斥下,做着类似骡马一般的驮载工作。 不管多小的孩童,都会有自己的武器,比如一张长弓,比如一柄木锤。 比起另一边的世界,在这里,明显要落后许多,但至少还算有了自己的文明。 万庚风微微惊奇,除去天寒地冻不说,倒是难得的奇妙地方。 陆大桃从一处宽大些的石房走出来,脸色很不好。 “怎么说?”万庚风皱眉。 从来到这里开始,他便一直听到陆大桃直言要做一件大事。 “秘录被窃了!”陆大桃脸色蓦然狰狞。 秘录,是当年巫族人为了躲避头主的追杀,委托几个部落首领保管的。 秘录里头,记载的东西极为复杂,有失传的秘法,有祭天的礼仪,甚至还有唤醒尸体的手段...... “谁偷的?”万庚风沉声问道。 “还能有谁!那帮傻子!头主的后裔!”陆大桃跺脚,将不远处的一株树上的积雪,尽数抖落。 “若是没有秘录,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不行,一定要杀死他们,把秘录抢回来!” 万庚风虽然一时没有太明白,但隐隐觉得,那本秘录,应该是对他们极有帮助的东西。 要知道,为了对付金蟠和红虺,杀死徐安,没有其他的法子,他必须要和陆大桃联手,哪怕毁掉整个世界,也在所不惜。 “他们逃不掉的!肯定还在巨岛上!” 万年冰山那里,密密麻麻地守满了人,恐怕真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隐蔽的洞穴里,烛苏拍了拍怀里,感觉到那份沉重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实际上,烛苏有想过,在部落人追到之前,将秘录毁掉。 可是,他有点舍不得,秘录上面,记载的东西太过于复杂,连着头主后裔的各种信息,甚至连如何培育抗雪的庄稼,也写在了上面。 白狮每次沉步从外面走进来,烛苏都会略微停滞。 白狮摆摆头,示意烛苏放心,附近暂时没发现什么追兵。 虽然没发现,但那又能如何呢,眼下,由于万年冰山被凿穿,通往海上世界的那一面,已经被严防死守,他们几个根本没法回去。 莫名的,烛苏忽然想到了徐安。 如果徐安知道他们被困于此地,肯定会过来相救吧,只希望那一日,不要来得太迟。 洞穴附近的野兽,几乎都被白狮打光了,能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而且,按着部落人的习惯,找不到他们的时候,肯定会以合围的方式,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烛苏叹了口气,只等着伤好一些,便想办法离开。 坐以待毙,无疑是最蠢的。 ...... “杀!”离着帝岛不远的地方,颜福声音惊怒。 后头的上百个气劲高手,也悍不畏死地朝着一个巨兽冲杀上去。 终于,在合围剿杀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拼着死伤大半的代价,终于又将一头巨兽斩杀。 不少人扶着身子,半蹲在地上气喘如牛。 以人的力量,拼命阻止南下的巨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徐安不在,如果连颜福这种层面的人都放弃了,那海上世界还有谁能挡得住这些巨兽。 “剑折了。”文天昊已然老态龙钟,喘着粗气,将一柄已经黯淡无光的长剑掷飞出去,稳稳扎在那头死去巨兽的身子上。 颜福沉默地拍了一下文天昊的肩膀,算起来,从马跃天暴露出吞掉各大世家的意图开始,他们便一直是队友了。 “老文,你带着人先回去休息。”颜福同样声音嘶哑,他也极累,阻挡巨兽,一直都是他在负责牵制。 文天昊后面,那些供奉和匆忙抱团集结的野武者,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不管你劫掠过资源船,还是杀过人,到了这种时候,已然是整个海上世界的危机,如果他们不挺身而出,还能指望谁?指望身后那些俗世人么? “不然......我们去向白虬港那边求援吧?”文天昊沉沉吐出一句。 颜福怔了怔,随后默然开口,“你也听鳌猿说了,除非颜家和文家成为白虬港的门客,否则的话,他不会过来帮忙的。” 近段时间,巨兽来袭,拥有巨龙的白虬港,明显成了一处世外桃源。 反正那些巨兽如果不傻,肯定不会去招惹白虬,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野武者,甚至野势力和小世家,尽皆攀附到了鳌猿的羽翼之下,乞求保护。 当然,在这一方面,鳌猿还是说到做到的。 白虬港很安全,拥有巨龙的白虬港,估计是如今海上世界,最为安全的一片地方了。 “我等徐安。”颜福平静道。 他听说,在川城上空的四龙争斗,应龙出世,金龙重伤差些坠落。 但这又如何? 他相信徐安,徐安会回来,骑着金蟠回来,带领他们挡住这又一次的劫难。 “大兄......或许徐安现在自身难保,顾不得我们了......”颜禄在一旁,小声说了一句。 颜福蓦然回头,冷冷瞪了一眼,“别人我不知道,但徐安,肯定是不会逃避的!” 颜禄诺诺退了下去。 帝岛上,由于面临的危险更大,陈肖这些人,虽然有心和颜福联手,但没办法,若是离开帝岛,帝岛后的燕都俗世,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徐安在的时候,哪怕九死一生,尚且不退半步,他们又如何能退。 黑色的獠剑,已然沾满了血迹。 钟南羽和苏武跃在半空,配合着陈肖斩杀巨兽,而张贺则带着帝岛供奉,离得远一些,不断射出气劲箭,打在巨兽身上。 效果微乎其微。 那头如海夜叉一般的绿皮巨兽,长手一拍,登时将两个来不及躲避的帝岛供奉,拍成了肉酱。 “杀!”陈肖双眼喷出怒火。 414 两头冰猿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俗世里的许多地方,哪怕没有被灾劫波及到,却早已经战战兢兢。 学堂听课,公司放假,出海的渔船,街上的出租车,尽皆没有了踪影。 燕都里。 徐破岳脸色肃然地抬头,看着远方的海面,一片萧杀景象,几个帝岛供奉,正尽责地守在海堤前,不让任何人再入海。 “徐安呢?”徐长青声音颤抖。 “听诸葛岛主说,老七好像遇到了些麻烦......” “麻烦?他如今不是一方霸主了吗?”徐长青惊道。 自小起,因为徐傲元的关系,他向来不喜欢徐安。 曾经,他请过俗世的相术大家,来庄园里布风水局。 相术大家对他说了一句话。 徐安,以后必有一条金龙出世...... 徐长青闭上了眼。 他最为倚重徐家六子,一直觉得,徐家六子之中,会有一个人惊才卓艳,带领徐安登顶世家的高峰。 可惜,偏偏是最不看好的徐安,无背景无势力,硬是靠着自己,成了一方枭雄式的人物。 “我徐家,终究是出了一头金龙啊。” 和徐家一样,燕都里的世家无论大小,尽是神色凝重,甚至有一些,已经连夜拖家带口,南下而去。 其中,表情最丰富的人,无疑是万昌云了。 作为如今的万家家主,他对大哥万庚风的所作所为,已经心生恐惧。 “小时候,我偷拿过他的一条链子,后来丢在外面了。他将我关在房里,足足捶打了一天一夜,然后威胁我,对外说是自己摔跤摔的......”万昌云语气发沉。 他很笃定,此时那个自己所谓的大哥来到面前,根本不会顾及半分兄弟之情,像其他人一样,眉头都不皱地杀死。 万昌云太了解了。 ...... 燕都里,只有很少人知道,之所以燕都如今还安全无虞,是因为有帝岛挡在前方,而帝岛上的人,为了阻止巨兽南下,已经杀得精疲力尽。 陈肖喘着气,巨兽来得太多,来得太快,哪怕是一些普通的异兽,数量加起来,也足够他们喝一壶。 帝岛的人,经历一场场恶战之后,原本就少了许多,但为了挡住巨兽,已经是倾巢而出。 尽管伤痕累累,尽管气喘吁吁,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统领!好像有大东西下来了!”一个负责侦查的供奉,忽然一脸苍白地跑回来。 大东西,自然指的是那种上古巨兽。 陈肖咬着牙,回头扫了一眼,连着他在内,只剩不到十几个人,已然是穷弩之末。 “杀。”陈肖语气决然。 过了他们这一关,身后便是燕都,毫无抵抗之力的燕都。 所以,他们根本无路可退。 两头十几米高的冰猿,远远踏海冲来,每奔走一步,便踩碎一坨海浪,水花迸溅得极高。 陈肖等人如临大敌,特别是赵戈和苏四,跟着徐安去过极北之地的万年冰山,对于冰猿的暴虐,可是深有体会的。 这种疯狂的东西,若是数量多了,可是连金蟠都敢下手。 “小四,架弩!”赵戈吼道。 苏四苦笑,歼龙弩威力大没错,但烽族人的血脉,是天生为了屠龙的,对付这类巨兽,反而会大打折扣。 不过眼下到了生死存亡之时,苏四也顾不得了,点点头,在赵戈的配合下,很快架好了歼龙弩。 第一头冰猿,已经怒奔到了眼前,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举起了毛茸茸的巨手,二话不说便疯狂地朝着陈肖等人捶下来。 一个帝岛供奉来不及躲避,被捶得脑壳碎裂,身子未摔入海水,已经被冰猿抓了起来,抛到嘴巴里,吃嚼起来。 “该死!”陈肖大怒,凭着最后的气力,獠剑再次铮鸣,剑气衍生,一头巨大的黑色麒麟,狂吼着朝冰猿冲撞而去。 砰! 冰猿冷漠地抬手,将黑色麒麟捶成了烟气,一下子破开。 “杀!”随着歼龙弩矢的迸击,苏四的脸色,已经涌上一股吓人的惨白。 咻! 歼龙弩撕开空气,厉啸着朝冰猿射去。 那头冰猿似乎要故技重施,可惜毛茸茸的巨手刚落,便被歼龙弩矢穿透了手掌,带出一抹腥臭的鲜血。 若是龙类生物被这样射中,肯定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惜的是,冰猿并不是龙类,烽族人的血脉对于它们而言,根本没有多大实质性的伤害。 冰猿身子只是滞了一下,随后勃然大怒,举着另一条手臂,往离得远一些的赵戈和苏四奔去。 “赵戈小四!快跑!”陈肖大惊。 如今的情况下,他已无任何力量,去阻止这头冰猿了,而另一头冰猿,也踩踏着海浪奔袭而来。 不仅是赵戈和苏四,恐怕......连他们都会被杀死。 这两头冰猿,虽然身子不如某些巨兽,但性子却要暴戾得多。 “我记得了!这头冰猿,好像是我们见过的那头,你看到额头那里,好像是有道疤痕的!”赵戈喘着气喊道。 苏四已经没有回他的心思,射伤了这头冰猿的手臂,势必会遭到极为恐怖的报复。 “吼!”冰猿忽然伸手,重重往海里捶去,捶得浪头打高,以极快的速度,撞向赵戈和苏四。 苏四射出了歼龙弩矢,身子被就乏力无比,再加上还要背着歼龙弩,一下被海浪冲撞得抛下半空,尔后再重重摔到冰猿身前。 陈肖怒喝一声,将仅剩的一丝气力,凝聚到黑剑上,重重掷了出去。 锵声暴起。 冰猿手一挥,将黑剑一下打落,随后不管不顾地继续扬手,往落入海水里的苏四,举手捶去。 最后一个烽族人,生命危在旦夕。 苏四脸色平静,即便生死关头,也没有将歼龙弩卸下独自逃命。 最后一把歼龙弩,最后一个烽族人。 苏四喘着气,倔强地挺立着身子,眼睛也不曾吓得闭起。 陈肖眼神绝望,赵戈回身,双目泛红地冲过来,钟南羽和苏武虎目迸泪...... “昂!” 正在这时,原本死寂的天空之上,传来一声嘹亮无比的龙吟,紧接着,一团巨大的水柱,将原本不可一世的冰猿,撞得倒飞出去。 另一头恰好跑来的冰猿,也一时顿住,猴脸之上,明显呈现出一种害怕无比的神色。 因为,此时的天空之上,两头巨龙正并肩而行,从云雾之中探出头,虎视眈眈地冷盯着它。 小公告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有点不舒服,明天正常更新。《弃子如龙》小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15 大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的天空之上,两头巨龙蜿蜒地盘着身子,密密麻麻地将这片天空遮住,一时间变得阴暗起来。 “徐安!”陈肖狂喜。 那种心情,无异于夜航的人,看到了靠港的灯塔。 钟南羽和苏武,赵戈和苏四,张贺和十几个帝岛供奉,皆抬起了头,皆是满脸笑意。 徐安自然也看到了下方的景象,两头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冰猿,此刻正急速转身,往北面奔走。 海面上,不少异兽的尸首,正一浮一浮,甚至,其中还有一头几十米的上古巨兽,如此可见,陈肖这几人,经历了一场怎样的苦战。 “想跑么?”徐安冷笑。 对于冰猿,徐安算是打了好几次交道了,而且,当初金蟠被困在万年冰山,极有可能也和这些冰猿脱不了干系,这类暴戾的生物,若是数量多了,还真是敢围剿杀龙的。 不等徐安开口,金蟠已经怒不可遏地附身冲去。 后头的红虺,也跟着掠下。 两头巨龙速度极快,没几下子便追上了冰猿。 冰猿见跑不脱了,猴脸龇着牙,弓身跃起几十余米,居然往金蟠冲去。 “果然是蛮物,这种情况下,还不忘誓死一搏!”徐安大怒。 金蟠一声长吟,垂着龙首,往跃过来的冰猿撞去,不到眨眼功夫,冰猿的身子,顿时被金蟠的尺角穿透,挣扎了一会,四肢无力地垂下。 金蟠顺势一抛,将冰猿的尸体抛飞到海水里。 另一边,红虺也很快将第二头冰猿剿杀。 ......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可没等夫人离开两天,那些北面飘来的碎冰渣子越来越多,我只好派人去探查,才发现了万年冰山大面积消融的事情。”陈肖苦笑道。 有些事情,来得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沉默了一下,徐安皱眉开口,“烛苏回来了么?” “没有,如果不是巨兽的事情,我都想去极北寻他了......不过,现在最好暂时不要去。” “为何?” “极北的万年冰山,我们的人来报,也有两头巨龙往那边飞。”陈肖声音发沉。 徐安微微叹气,这段时间最大的心结,便是没能斩杀那个巫族女子,等她回了那边的世界,肯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浪。 以那个陆大桃的性子,甚至会不惜一切,毁掉这边的世界,最关键的,她旁边还有一个狡猾无比的万庚风。 “巨兽来袭的时候,我去过白虬港,希望鳌猿能出手,可惜的是,他没答应,死死守在白虬港那边。”陈肖微微叹气,“白虬出手的话,很大程度上,能遏制事态的发展。” “鳌猿的性子我知道,这种时候,他最关心的,应该还是兽门的发展。”徐安淡淡道。 徐安一直没有猜错,如鳌猿这种人,是根本无法做朋友的,最多,只能抑制住他,不让他像万庚风那样。 当然,徐安不会蠢到上门去兴师问罪,鳌猿也很清楚这一点。 与其和鳌猿敌对,将他赶去万庚风那边,倒不如让他处在中立的位置。 如今的世界,只有五条龙,不多不少,这可恶的奇数,分明是极不对称的。 终归终底,徐安永远不想鳌猿去到万庚风那一边。 “北面的巨兽,徐安回来,应该就不算什么问题了。”苏武喘气笑道。 两头上古巨龙,足以将那些巨兽阻拦,当然,这需要一段时间。 有些话,徐安没打算说出来,关于那个巫族女子,若是将蚩尤古战士唤醒的话...... “颜福他们呢?” “也在另一边海域,带着人阻挡巨兽。”陈肖叹气。 徐安皱了皱眉,随即踏上金龙,迅速掠了出去。 红虺则留在帝岛上,坐镇阻杀那些巨兽。 万可儿好奇地四处打量帝岛,对于这里,她跟在万庚风后面,远远看过好多次,终究没上来过。 陈薇薇牵着万可儿的手,领着往帝岛里走,由于巨兽的突袭,虽然有些残破,但总体来说也算古韵犹在的。 红虺昂头,发出一声长吟,将那些从北而下的巨兽,惊得步步后退。 ...... “你们且退!”文天昊抓着断剑的右臂,再也直不起来,回头怒吼一声。 身后,不少浴血奋战的野武者以及各家供奉,大多杵着剑半跪在地,鼻口喘出粗气,尽管如此,却没有人领受文天昊的好意,依然死死守在这里。 颜福身子一番退了回来,脸色白得吓人。 他们的面前,是一头背生倒刺的巨鱼,虽然不算太庞大,却极为狡猾地不断远遁,再潜水突袭而来。 已经有不少人,遭受了这家伙的暗算,尸血染红了海面。 眼看着这条巨鱼再一次要冲击而来的时候。 忽然之间,一条金色的蛇形长影,急速掠来,再俯冲而下。 “金龙!徐安的金龙!”颜福大喜。 身后的文天昊等人,更是兴奋得欢呼起来。 颜禄和文成礼脸色复杂,如今,徐安脚踏金龙的画面,威武不凡,当初自己还妄想着和徐安作对呢。 在呼喊声中,金蟠和海面已经贴成一条平行线,那头巨鱼,惊得急忙回游潜海。 金蟠怒吟,伸出龙爪往海水里一抓,将曾经不可一世的巨鱼,一下子撕扯得粉碎。 不到两个照面的时间,让颜福一行人吃尽苦头的异兽,被金蟠轻而易举地杀死,软绵绵地浮在海面之上。 颜禄和文成礼面面相觑,忍不住各自咽了一口唾液。 此后,怕是在他们心里,再也升不起任何对徐安不敬的心思。 徐安从金蟠上缓缓踏落,掠到颜福面前,身子四平八稳。 战况很惨烈,颜福腹部被不知名的利器,割了一刀巨大的伤口,而文天昊的整条右臂,已经软绵绵地垂在腰间,半柄断剑,死死抓着不放。 “没事吧?”徐安默然道。 离开海上世界短短时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徐安隐隐觉得,烛苏去极北,肯定和这次的事情有关,否则,以烛苏沉稳的性子,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地回去,按理说,那边有部落仇人,是极度危险的。 “不仅是我们,海上世界这里,虽说有时候大家都不对付,但巨兽来袭,很多人走自发地抱团,阻挡巨兽南下。”颜福咳了咳嗓子,继续说道。 这倒让徐安有点意外,他原来想着,那些野武者和小势力,会惧怕巨兽,逃到俗世那边,没想到居然不退反进,出手阻挡巨兽。 “俗世没有任何抵挡巨兽的能力,若是真南下了,恐怕这个世界也就毁了,我想,他们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颜福声音发沉。 416 暗涌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我明白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鳌猿背着手,站在白虬港码头,看着远方的海面。 白虬在海水里翻搅,咬死了几头不知死活漂来的异兽。 “门主,我们这样不管不顾,会不会有点过份了?”旁边的供奉问道。 鳌猿摇头,“用不着我出手,消息来报,徐安已经回来了,我一直都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救世主的话,那么他一定是徐安。” “既如此,我们可以和徐安结盟,帮忙阻挡巨兽之后,想必和帝岛的关系会变得更好一些。” 鳌猿先是翘起嘴巴,随后咧嘴,再随后仰头大笑。 笑声里,明显带有一种深深的失落。 “你不懂的,有时候你明知道该这样做,却偏没有这样做,人吶,总想着拼一下,成就一场霸业。” 鳌猿垂下头,面色惆怅,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挫败感。 他不想惹徐安,但他想让兽门傲立于世,很明显,这是一个很冲突的问题。 不过,那四条龙,如果两败俱伤了,剩下的白虬,也该崛起了吧。 ...... “徐安,你的意思是,让海上世界的人,都聚来帝岛?”颜福怔了怔。 为了阻挡巨兽,他也这么想过,但又转念一想,这何其艰难,哪怕曾经的马跃天,也没能做到,最多是聚起一小股的势力。 海上世界的人何其多,先不说那些世家势力,野武者团体,还有毒人,相人,渔帮......不同于俗世,海上世界唯一的规矩,便是强者为尊,但这不代表你强大了别人就会跟着你,看看以前的淮城马家就知道了。 “我不是要做什么盟主,只是如今这世界,再分成一滩滩散沙,显然已经是极不明智的了。”徐安平静道。 大决决于策,徐安向来喜欢未雨绸缪,若是极北那边的部落人,因为巫族女子的回归,大举来犯的话,这乱成一团的散沙,要如何阻挡? 颜福想了想,“确实如此,虽然说有些难度,不过帝岛如今有两头巨龙坐镇,应该可行,白虬港那边,鳌猿只有一头巨龙,都能吸引来不少高手。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恐怕会和鳌猿那边有间隙。” 一山不容二虎,以白虬港如今的规模和手段,无疑,鳌猿也想做一个盟主,复兴兽门的辉煌。 只是徐安不同,徐安想的,并非是要站在什么制高点上,而是团结一切所能团结的力量,面对接下来的灾劫。 或许很多人以为,巨兽来袭便是最大的灾劫了,若是让他们知道那个巫族女子的诡异之处,恐怕会惊得说不出话。 当然,徐安有想过,和红虺一起,两头巨龙直冲极北蛮荒之地,将巫族女子杀死,但,那边同样有两头巨龙,而且还有数不清的部落人,还有屠龙的弓队......若是最后的这两头巨龙也死了,这个世界,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住巫族女子了。 “张贺,你带一些去,看能不能说服一些野武者,聚来帝岛。”徐安淡淡道。 张贺领命,带着人走出帝岛庄园。 随后,颜福和文天昊等人,因为身子太过乏累,也准备好好休憩一番,原本颜禄还想着有不少好东西在家里的,想去拿,被颜福骂了几声,才怏怏地退了下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连着两三日,随着金蟠和红虺的巡守,极北之地漂落而下的巨兽,也越来越少。 帝岛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张贺,也断断续续地,带回来了许多人,有野武者,有小势力,甚至还有毒人。 那些毒人显得有点战战兢兢,毕竟,在海上世界之上,他们是极不受待见的,那些大世家,巴不得寻到他们杀死。 “宽心,徐岛主说了,你们很勇敢,灾劫来临之时,至少没有逃跑。”张贺淡淡道。 一个老毒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苦笑,“我们又能如何,海上世界若是没了,去了俗世那边,更没有我们的落脚之处。” “大争之世,是时候放下曾经的仇怨了。”颜福也在一旁点头。 古往今来,毒人都是海上世界的另类,因为修炼毒功,如过街野狗,处处不受待见,为了一些资源,只能沦为别人的棋子,比如万庚风。 “还有一些人,离得太远,不过已经传书过去了。”张贺继续道。 徐安点头,来的人虽然不是太多,但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相信,大难当头之际,其他的人应该会明白的,只有抱团,才能抵挡得住这次灾劫。 ...... “他们说我不是处子。”陆大桃咧开嘴。 曾经有一个叫林毅的男子,夺了她的一切,但同时,也唤醒了她的一切。 人若是无所顾忌,人若是入了魔,往往会变得很可怕。 万庚风皱了皱眉,一下没明白陆大桃的意思。 “我不是处子,就没法子施展秘法,唯一的可能,便是要找回那本秘录。” 万庚风冷笑,“这么多的部落人派出去,我来这里都几天了,还不是一无所获。” 说实话,万庚风是不想呆在这里的。 极北苦寒,而赤螭的性子属火,极不利于休憩,最好的情况是,陆大桃能尽快将事情做好,然后攻去另一边的世界。 万庚风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看着徐安看着自己,那种绝望的眼神了。 不过,万庚风虽然心急,但还不至于是傻子。 “那边有三头龙。” 加上鳌猿的白虬,确实是三条龙,而且,那个鳌猿,曾经是帮助过徐安诛杀连海蛟的。 “那又如何?我蚩尤战士,向来是战无不胜的!”陆大桃语气森然。 万庚风笑了笑。 战无不胜?逐鹿大战之时,可是被炎黄二帝,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当然,这些话万庚风没有说出来。 一切为了“友谊”。 要击败徐安,现在的情况之下,他必须和陆大桃紧密合作,才能和徐安实力登对,进而将徐安踩在脚下。 417 白狮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极北蛮荒之地。 西侧,离着万年冰山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若是想自此走向那些高耸入云的冰山,则要踏过上百里的一处冰湖。 冰湖之上,被一层薄冰覆盖。 人若是踏在上面,身子只要倾斜一些,极有可能将冰层踏碎,从而摔入深不可测的冰窟里。 不到万分时刻,烛苏不想走这条路。 但,若是不走这条路,只能原路折返,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和那些巡守的部落人,撞个开门红。 或者说,等第三条路。 来自于天上的第三条路,或许,会有一头金龙自南而来,寻到他们,带他们回去。 当然,烛苏知道这并不可能,这几天的时间,连连有两头巨龙,盘旋在极北蛮荒之地的上空,而且,似乎和那些部落人是友非敌。 烛苏苦笑,哪怕单单是部落人,那队屠龙的弓人,估计也埋伏在极北的来路之上,等着徐安的金龙自投罗网。 这模样,隐隐的好像是有场大战,一触即发。 白狮驮下身背,走进来的时候,面色很不好。 附近的兽类越来越少,这两三日,只打了一头小兽,昨日便吃完了。 而且就在刚才,两个部落人不知从何处而来,发现人影后,欲要回去报告,幸好白狮眼疾手快,出手将两个部落人杀死。 种种迹象足以证明,这处洞穴,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则,等到部落人围攻过来的时候,恐怕他们都会死掉。 作为头主后裔最忠诚的手下,白狮觉得有必要拼一把了,就朝着那处湖面的薄薄冰层,闯将出去。 “瓦可。”白狮垂下头,声音嘶哑地吐出几句。 烛苏的眉头越皱越深,显然还在思考。 那本神秘至极的秘录,此刻被他攥得死死的,攥得手心出汗。 烛苏抬头,眼神里闪过一抹决然。 这时,外头响起了低沉的号声。 那是兽角磨成的长号,声音极为拖沓悠长。 烛苏咬牙起身,将长剑拔出,抓在手上。 白狮取下挎着的巨斧,脸色无比凝重,护着烛苏,一边探着方向,一边往外面走。 两名忠诚的手下,已经手执武器,悍不畏死地往前方冲去,朝着那些疯狂涌来的部落人,如飞蛾扑火一般。 洞穴之外,越来越多的人影,从远处疾奔而来。 兽骨号的声音,越来越沉。 白狮抓着巨斧,像一面巨盾一般,将不少部落人射来的长箭,一一打掉。 而另外两个手下,已经被部落人用武器捶打得满身是血,却死死坚持着不退半步,给烛苏争取时间。 “瓦可!!”两个忠诚手下,仰头怒吼。 瓦可,在蚩尤古语的意思,喻指光明。 只是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光明可言,连天空之上,原本青亮的天空,也一下子被遮去。 两头巨龙硕大无比的龙身,黑压压地遮住了白日。 烛苏抬头,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震撼。 白狮举着巨斧,砍死了几个冲上来的部落人之后,推着烛苏往前走,示意他走过薄薄冰层,只有这样,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烛苏双眼发红,他知道,若是他走了,等待白狮这三人的,必是一场屠杀。 “瓦可!”白狮双目赤红,望着烛苏。 一个部落人趁机冲上来,被白狮挥斧,斩成两截,红的血落在白的雪上,点缀成朵朵血色梅花。 “吼!!”白狮昂头,发出一声怒吼,惊得要继续冲过来的十几个部落人,一时怔住。 白狮护着烛苏,慢慢后退,退到一处狭长的冰道上,巍峨的两边冰峰,极为高耸。 沿着冰道往前,大约几里路后,便是冰湖的薄层了。 白狮的意思很明显,让烛苏离开,而他留在这里断后。 当然,烛苏也极有可能会坠湖而死,但比起留在这里必死的局面,起码多了一丝生机。 烛苏持着黑剑,咬牙,拼命晃着头。 白狮转身,赤红的眼眸子,坚毅的脸庞,随后扬手,重重一掌,将烛苏打出了百米之外。 白狮笑了笑,声音略微嘶哑。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大不敬,也是最后一次大不敬了。 ...... 很多年前,极北的蛮荒之地偏处,老头主的营地被部落人袭杀,年仅七岁的烛苏,在族人的保护下,踏上了漫漫的逃亡路。 父兄皆被杀死,剥了皮吊在树下喂冰狼。 烛苏很难过,难过的同时,却又不得不肩负起头主的重担。 “瓦可!”一个长得无比壮硕的男孩,裹着薄薄的兽皮,走到烛苏面前。 护卫长向他介绍说,这是族里的天选之人,长大以后是一名所向睥睨的力士。 那时起,同样是七岁的白狮,便一直守在烛苏身边了。 逃亡,剿杀,逃亡剿杀......日子如梦魇一般,逐渐让他们成长。 烛苏闭上眼,两抹血泪,从眼角里渗出。 “瓦可。”烛苏垂下头,沉沉喊了一声。 随后跃身起步,踏向那不知归路的冰湖。 “吼!” 数不清的部落人,疯狂地朝着狭长的冰道涌来,被白狮一次次逼退。 杵在冰雪地上的巨斧,已然抹上了一片血色。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白狮伸手,从旁边的冰壁上,抓了一把霜雪,奋力涂抹在脸上,厉冻的感觉,让他清醒了许多。 鹰钩鼻老者,背着手站在一处小冰峰上,目光阴沉。 在那处狭长的冰道里,一个又一个的部落人,被白狮用斧头斩断身子。 白雪,红血,惨叫声,喘气声。 白狮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而部落人,依旧在前仆后继地冲来。 一头背生双翼的巨龙,忽然也俯冲而下,赫然是朝着白狮的方向。 狭长的冰道,明显遏制住了巨龙的庞大身形。 “咬死他!”陆大桃冷笑。 应龙张开双翼,不断将冰道上的巨石打碎,像陨石一般,往白狮砸去。 巨石滚落,有不少砸到白狮的身子上,压得白狮身子挺不直。 尽管如此,白狮还是没有退半步,双手抱着巨斧,未弓着身,傲然立在风雪之中。 如一尊浴血战神。 烛苏回过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418 冰湖绝境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一生,如果有选择,烛苏绝对不会丢下白狮不管。 可他没有选择,那份关乎太多东西的秘录,此刻正被他死死攥着。 “瓦可。”烛苏转过头,脸色黯然之极,随后又无比坚毅起来。 身后,白狮的怒吼声,已经愈渐嘶哑。 砰! 应龙一爪拍碎冰峰,龙威未歇,径直往下拍去。 白狮双目瞪圆,举起手中巨斧,朝着龙爪的裸处重重斩去。 很可惜,龙爪被斩断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是他,被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量,撞得倒飞,整个人摔在一处冰峰上,一口一口往外面咳着血。 那些部落人见状,更加耀武扬威,提着各种兵器,往冰道里拥去。 白狮的颈骨被撞断了,头垂得很低,更像是吊着一般,任谁来看,恐怕都是离死不远了。 鹰钩鼻老者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应龙,目光之中,更多了一份尊崇。 远处,烛苏的身影还未逃远,隐隐看得见。 部落人叫嚣着疯狂奔袭。 一个似乎愤恨无比的部落人,在跑过奄奄一息的白狮身边时,怒不可遏地举起手中的巨锤,照着白狮的头颅就要砸下。 “吼!”白狮蓦地睁眼,一只手托起自己的头颅,另一只手摆斧头,往前横劈。 一声惨叫,部落人被斩成两截,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剧本,让所有人都惊了惊。 鹰钩鼻老者脸色凛动,这等勇士,可惜了,终究不能为他所用。 白狮满脸血污,一只手死死托着头颅。颈背后的骨头已经刺了出来,看起来无比触目惊心。 另一只手,稳稳提着巨斧,如不倒的战神一般,微微趔趄地一跃,跃入疯拥的部落人之中。 利器割动的声音,巨锤撞击的响动。 四五个部落人,被白狮砍死在身前,同样,白狮也遍身是血,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 白狮奋力吸着气,呼吸越来越竭弱。 应龙上的陆大桃,咧着嘴笑了笑,饶有兴趣地抱着手看着。 冰峰上的鹰钩鼻老者,则一声令下。 数不清的部落人,继续疯狂地往前涌去。 在斩杀了两个部落人之后,白狮手上的巨斧,由于再也把握不住,一下落到了地上。 托着头颅,白狮艰难扭转,一声声脆骨断裂的声音,像乱了节奏的齿点。 远处,那个奔跃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目光所及的地平线上。 “瓦......可。”白狮闭上了眼,再也不动,身子稳稳立着,一只手还保持着托头颅的姿势。 几个部落人跃跃试试,终于将白狮的头颅,一下斩断。 ...... 应了一声长吟,扑打着翅膀,往前方的冰湖掠去。 万庚风脸色平静,稍落后一些,跟在应龙后面。 烛苏红着双眼,手中的长剑,一直没有回鞘,死死提在手上,后方传来的龙吟,让他动作稍滞,缓了口气后,继续往前小心疾奔。 “小心些,龙要是陷入冰湖里,可就不妙了。”万庚风淡淡吐出一句。 冰湖表层上的冻层,看着极薄,稍微重一些的东西踏上,估计都会压碎。 陆大桃皱着眉,有点投鼠忌器。 那份秘录,还在烛苏的手上,若是烛苏也摔入冰湖,会很麻烦。 两头巨龙,一左一右,离烛苏越来越近。 他从未想过,会同时有两头巨龙,出现在极北之地。 而且,其中一头巨龙的主人,他也认识。 万庚风抹了抹脸,笑得有些开心,指着前方的烛苏,“我跟你说,这小东西,当初可是差点把我害死,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背叛。叛将,必将伏首!” 陆大桃一脸淡漠地扫了万庚风两眼,她不关心这些狗屁的恩怨情仇,她只关心,那本秘录,要如何平安地拿回来。 她太想报仇了,那个徐安,那两个骑龙的女人,都要死! 烛苏停下脚步,抬头往前看了几眼,路还有些远,按着脚下的速度,起码还要半个时辰,时间太长,人不可能跑得过的蜿蜒在天的巨龙。 垂了垂眼皮,烛苏往冰道那边的方向,痛苦地看了看。 死者无生,只是为了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可这机会,好像愈渐渺茫了。 没等陆大桃说什么,万庚风已经骑着赤螭,很快掠到了烛苏上方。 “跪下。”万庚风冷笑。 简单些的炎夏语,烛苏还是能听懂的,却不会下跪。 当初,他初来海上世界,被万庚风诓骗,做了许多坏事,直到最后和徐安相遇,离开了万庚风。 “跪下!”万庚风继而怒吼。 这一生,他最恨的,无疑是背叛他的人,比如徐安,比如万可儿,又比如这个烛苏。 他想不明白,和徐安一比,为何那些人总喜欢巴结徐安,而背弃他离去。 烛苏脸色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冷笑,抬起手臂,冲着万庚风招了招。 万庚风怒极反笑,刚让赤螭俯冲而下时,忽然心头一个激灵。 下方,可是薄薄的冰层,以赤螭百多米的身长,极有可能会被压塌冰层,陷入冰湖里。 陷入冰湖,虽然万庚风自信赤螭会飞得起来,但这种涉险的事情,往往是能避则避最好。 缓了一口气,万庚风扬手,准备让赤螭喷出火团,烧死这个叛将。 烛苏笑了笑,傲然立着身子,随后,将一本泛黄的竹册丢在面前的冰层上。 “住手!”陆大桃大急,若是赤螭喷火下去,这本秘录恐怕也要毁于一旦。 万庚风皱了皱眉,最终没有让赤螭出手,很明显,眼下已经有点投鼠忌器的意思了。 “你丢高一些,我拿到秘录后,会放你走。”陆大桃尽量堆出友好的神态。 两头巨龙,自然是不能降落到冰层上的,而后方那些部落人,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得过来。 烛苏没动,他才不是傻子,如今身处绝境,这本秘录,是他唯一的生机。 “丢上来!”陆大桃尖叫,应龙也随着怒吟。 烛苏沉着脸色,指了指冰层上的秘录。 万庚风咧嘴,一副动怒到了极点的神色。 “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好的不学,跟着徐安,尽学了这些蠢法子。” 烛苏仰着头,也放声大笑。 白狮一夫当关,他又岂能甘落于后。 “瓦可!”烛苏怒声,声音刺穿天际。 光明不会浊于黑暗,只是黎明未至。 419 有朋自远方来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不会来了,你若是重新归顺于我,我既往不咎,如何?”万庚风笑道。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俯冲而下,但都被陆大桃拦住。 所以,他尝试一下怀柔的法子。 随着烛苏的嗤笑,怀柔法子成了一道笑柄。 陆大桃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后方,那些疾奔的部落人,正在加速赶到。 万庚风眯起眼睛,很快会意,巨龙不能落下薄冰层,但那些部落人,可就不一样了。 烛苏沉默了下,将长剑举起,随后重重往冰层捅去,登时,一道裂纹疯狂攀爬,听得见“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慢!”陆大桃大惊,那本秘录要是落入冰湖里,必定会受损。 烛苏回了剑,指着那些隐隐要冲过来的部落人。 万庚风咬着牙,“跟徐安学得不错,都懂得逆境求生了。” 比起万庚风,陆大桃的脸色,更要狰狞许多,但没法,秘录于她而言,确实太重要了。 陆大桃恼怒地喊了一声。 后方冲来的部落人,在鹰钩鼻老者的呵斥下,顿时停了下来。 “你想清楚了,和我为敌的话,有一天我肯定会抓住你,天上地下,谁也保不住你!”陆大桃怒道。 烛苏听懂了,平静点头。 “别忘了,你也是蚩尤人!你居然去帮炎黄人!” “你若是回来,我会重新让你坐上头主之位!如何?” 烛苏没有理,捡起秘录,平静地转身,往前踏步而去。 陆大桃根本不懂,不管炎黄人还是蚩尤人,都是这个世界的人,而这个世界,不能被那些渣滓毁灭。 “就这么让他走?”万庚风冷笑,按着他的性子,不管不顾,什么狗屁秘录,杀了他哪怕得不到,再想法子就是了。 “我对你说过了,我不是处子之身,必须要秘录上的古法,才能重新唤醒那些蚩尤族战士。”陆大桃冷声开口。 万庚风摊了摊手,脸色带着嘲弄。 冷哼一声,陆大桃指着前方,“你不知道,这方冰湖是霜雪覆盖了万年的湖,里头的死水,足以将一切东西侵蚀。过了冰湖,便是万年冰山了,等他走到那里再下手,到时候就安全得多,他逃不脱!” 万庚风略微不甘地抬头,看着前方,那一个已经化成小黑点的人,在漫天的风雪中愈渐远去。 ...... 很多时候,徐安都会想起,和烛苏初遇的场景。 一场意外,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困在了狭长的冰缝中。 “那时候,我也有点怕他会动手,毕竟听了很多蚩尤人的事情,大多是茹毛饮血,无恶不作的。”徐安笑了笑。 “那他动手了吗?”平行的万可儿问道,一双眼眸子眨得很好看。 徐安摇头,“我们都没有动手,或许,我们都觉得,对方并不是敌人。直至最后,我和他一起,破开了冰缝,循着各自的方向,一路逃生。” “我从未想到,我还会遇见他,也从未想过,他真的来了这边的世界。” “有朋自远方来,挡都挡不住。”万可儿笑道。 “所以,不管那边如何,我都要去!烛苏是我的朋友!”徐安语气发沉。 部落人,应龙,赤螭,巫族女子,还有那队善于埋伏的屠龙弓人。 两头巨龙平行,急速往极北之地掠去。 漫漫风雪之中,烛苏喘着气,身子走得吃力无比。 巨龙,部落人,应该都在后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烛苏目光有些绝望,他不傻,出了万年冰湖的地段,便是那些人抢秘录之时。 沉默了一下,烛苏在冰湖边的一处冰壁旁,坐了下来,随后举起长剑,往面前的冰层,刺了一个窟窿。 而那本秘录,也被他死死抱入怀里。 风霜和雪,盖在他的身上,冻得他身子发抖。 “他停下来了,倒是不傻。”万庚风语气揶揄,言外之意,是陆大桃的计划失败了。 人在冰湖旁,若是惹急了,照样能将秘录丢入冰湖里毁去。 陆大桃气得在应龙身上跳脚。 “你要等他冻死么?你信不信,他快死的时候,肯定会将秘录毁掉。”万庚风继续道,声音发笑。 他太了解徐安这帮人了,典型的英雄主义者。 陆大桃尽力让自己平和下来。 这段时间,她俨然成了部落人的女王,作为女王,考虑的事情,自然也要多一些。 鹰钩鼻老者在后方抬头,眼神微凛。 不少部落人,小心地分散而列,轻立在冰湖的薄层上。 万庚风抚着赤螭的尺角,如果用很恰当的身份形容的话,他现在,最多只能算陆大桃的供奉。 他没办法,海上世界,金蟠和红虺已经结盟,他若是敢回去,怕是会被联手剿杀。 不过,破而后立这种事情,不仅徐安擅长,他万庚风也擅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陆大桃身上。 前方,那个席地而坐的头主后裔,已经被冰雪覆盖,全身裹了一层白。 陆大桃转身,对着鹰钩鼻老者指了指。 鹰钩鼻老者会意,挥着手,让一小队的部落人缓缓往前。 没想到刚走几步,烛苏便站立起来,手中长剑铮然,往面前的冰层重重一划,登时,一小道的冰层被削断,“咕咚”一声落入冰湖里。 那队部落人惊了惊,顿时停住脚步。 陆大桃眼神怨毒,最后,终究是戾气压住了理智。 “杀死他!将他的骨头拆下来!”陆大桃尖叫。 万庚风淡淡一笑。 鹰钩鼻老者怔了怔,随即仰头,一声叹息。 成群结队的部落人,小心地迈动,毕竟,这是在冰湖之上,若是冰破摔入冰湖里,那万年的死水可是会将人冻得骨头渣子不剩。 天空之上的两头巨龙,也在长吟一声之后,摆着龙尾往前。 烛苏绝望地笑了笑,往面前的窟窿走去...... 万年冰山,几万里冰川连绵,霜雪万年不绝。 一路上,徐安见到不少要南下的异兽,不过并不算多大,颜福他们应该能应付得来。 而徐安真正的目标,则是寻到烛苏。 他的计划是,绕着蛮荒巨岛一圈,若是烛苏还活着,必定会给他信号。 至于那队屠龙弓人,以及应龙和赤螭,将是最难缠的对手。 翻过已经消融了一小半的万年冰山,顾不得那些守哨部落人的惊喊,金蟠和红虺,径直往前方继续飞去。 远远的,徐安便看到有一方略微椭圆的“镜子”,猜得没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处冰湖。 420 平安撤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烛苏从未后悔过,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从未后悔。 一只脚,已经踏空,大约在两个喘息之间,他便会摔入冰湖里,被那些万年的冰死水,侵蚀而死。 当然,那本秘录,也将随着他一起埋葬在冰湖里。 “序......案。”烛苏抬起头,用极为生疏的炎夏语,喊着徐安的名字。 既然是浊世,那肯定要有扫去浊气的人,而徐安,便是他认定的人。 陆大桃恼怒无比,明明是蚩尤人,却要帮着炎黄人。 忽然,陆大桃听见一阵不小的骚动,那些在后的部落人,大声狂吼。 疑惑了一下,陆大桃抬头。 不远处的云雾之中,两头巨龙若隐若现,以极快的速度掠来。 “徐安!”陆大桃尖声大叫。 万庚风半眯着眼,仅余的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赤螭的尺角。 烛苏怔了怔,随即仰头大笑。 “徐......安!”烛苏怒吼。 两头巨龙,一金一红,一左一右,绕着整个冰湖。 “弓人队!”陆大桃大喊。 不远处的鹰钩鼻老者,急忙转过身。 徐安脸色平静,遥指着冰湖的中心,金蟠会意,重重吐下一口龙息。 一声如爆破的响动,登时,将薄薄的冰层轰裂,那些站在冰层上的部落人,瞬间有一大半摔入了冰水之中,一个也没有爬得起来。 剩下的部落人,惊得往后退去,仓惶之中,又有不少人摔入冰湖。 陆大桃勃然大怒,没一会,应龙拍着羽翼,径直往金蟠冲去。 一旁的万庚风沉默了下,也往另一边的红虺冲去。 赤螭喷吐火焰,如璀璨的烟花一般,炸在半空。 红虺吐出水柱,死死压着袭过来的火焰,瞬间扑熄。 “叛将!”万庚风怒道。 万可儿脸色平静,“我脱籍了。” 金蟠身子的伤,还未痊愈,但同样的,应龙的伤,也没见得能完全恢复。 比起金蟠的悍不畏死,应龙明显要谨慎得多。 两头巨龙,在尺角各自冲撞了一阵之后,应龙迅速摆身侧后,趁着这当口,金蟠忽然一个急转身,往下方的烛苏俯冲而去。 “不好!他要救人!”陆大桃大急。 一小队裹着黑色兽袍的部落人,已经腰挎巨弓,跃上了一座冰峰,随后搭弓,起箭。 没有多余的动作,几声割破空气的黑色羽箭,往半空之上的金蟠射去。 和歼龙弩比起来,虽然蛮荒的屠龙弓人,射出的羽箭威力并不是最大,但胜在数量,几枝黑色羽箭,明显将金蟠摆身的动作封住。 弓人队首领,唯一一个裹着虎头皮的男子,在确定了金蟠没有回旋的余地之后,将一把足有三四米长的巨弓架了起来,两个弓人一左一右,替他稳住弓和弦。 咻! 弓人队首领冷笑,看着射出去的巨大羽箭,径直射向金蟠的龙首。 连陆大桃和万庚风,也忍不住眼睛充满希翼。 忽然,万庚风没由来地心底一沉,他想着,徐安不会是这么容易伏诛的人,肯定会有另外的手段。 “残影!”万庚风脱口而出。 “昂!”趁着万庚风分神,红虺龙尾一甩,打在赤螭龙身上,赤螭痛得惊吼一声。 红虺趁着机会,迅速摆脱了赤螭的缠斗,侧身蜿蜒而去。 没有让万庚风失望,原本要看着射到金蟠龙首上的巨箭,随着一道诡异的残影出现,一下子射空,直直往前,射塌了远处的一座小冰峰。 一阵白色的烟气缭绕,等众人再回头之时,才发现徐安已经掠身到了下方,而烛苏,已经跃步踏上了金蟠之上。 红虺也极为配合地回到了金蟠身前,冷冷扫视着面前的两头巨龙。 “拦住他!”陆大桃气得再一次跺脚。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秘录被偷走,小偷就在眼前,却没法子抓到。 万庚风叹了一口气,距离太远,偏偏应龙受伤的地方是尾部,若是跟着掠行,是拼不过金蟠的。 “该死!气死我了!又是那个人,你看见没有!又是他!每次都是他!”陆大桃尖叫。 万庚风没有理睬陆大桃的叫嚣,神色愈渐凝重。 如今这世界,有五头巨龙,若是和徐安打起来,估计谁也讨不了好,会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不过,从连海蛟那次之后,为何白虬一直都没有再出现,不是徐安的朋友么?或者说,鳌猿那家伙,根本也是巴不得徐安被杀死的? ...... “序......案。”烛苏极其艰难地吐出一句。 徐安伸手,和烛苏来了个熊抱。 这个世界上,能和徐安互相信任的人不多,而烛苏绝对算一个。 “白狮他们呢?”徐安问了一句。 烛苏眼神黯淡,遥指着极北蛮荒的方向。 白狮和那些忠诚手下的尸骨,已经永远留在了那里。 徐安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 烛苏从怀里,将那本染着血的秘录,拿了出来,神情无比庄重。 “这是?”徐安沉默接过,翻了几片竹简之后,发现上面全是古文字,一声苦笑。 “你来极北,便是找这个?” 烛苏点点头。 伏屠不在,沟通显然有点问题,何况,这份秘录上的古文字,也要孙裴和王喜破译才行。 也幸亏王喜跟着来了,不然以孙裴一个人的力量,速度真要滞慢许多。 “瓦可。”徐安拍了拍烛苏的肩膀。 瓦可,在蚩尤人的古语里,喻指光明。 “瓦可!”烛苏抬起头,满脸坚毅。 和徐安这边的和谐不多,蛮荒之地里的气氛,显然要凝重许多。 “都是废物!废物!”陆大桃怒声尖叫。 秘录落到了徐安手里,想要抢回来,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你也是废物!”陆大桃指着万庚风鼻子,也骂了一句。 万庚风眯着眼睛,他一直不喜欢,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当然,他不会像那种又蠢又死要面子的硬骨头一般,受不了委屈愤然离去。 离开蛮荒之地,将是红虺和金蟠的联手怒击。 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崛起。 “想其他的法子吧。”万庚风淡淡回了一句。 陆大桃冷着脸,最终冷哼一声,“秘录被偷了,而我又不是处子之身,你说该怎么办?” “为何要处子之身?” “因为蚩尤古神不容亵渎,古往今来,巫族圣女只有到了谢坛之时,才能嫁人生子......” 这也是陆大桃的母亲,为何劝她晚些再找男朋友的原因,可惜,她没听得进去。 以至于现在,连处子之身都没有了。 421 乱世缩影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场苦旅,虽然凶险异常,但一行人总算平安回了帝岛,最令人叹息的,是白狮和那些忠诚的手下永远留在了极北蛮荒里。 原本徐安的意思,是让孙裴这些人,暂时退到万岛上,毕竟,帝岛所处的位置,过于靠前,往往是阻挡南下巨兽的第一站。 “世界都这般了,哪里还顾得,在万岛上,看着的海域太小,没有半点儿帝岛的壮阔,我很不喜欢。”孙裴淡笑道。 他的身边,王喜同样如此点头。 徐安沉默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答,人在帝岛,确是一件很涉险的事情。 “岛主,那些供奉们......也不愿意留在万岛,听说岛主回来了,都要跟着回来。”张贺苦笑道。 “徐安,帝岛若是......守不住,这些供奉留在万岛,不过也是等死罢了,不如都留在帝岛吧,最不济也能出一份力气。”诸葛笑一声叹息。 徐安抬头,望着前方海岸,最后的二十余个帝岛供奉,其中还有一些,在以往的战斗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 “帝岛不可欺!”徐安声音发沉。 “帝岛不可欺!!”二十个帝岛供奉,也振臂怒吼。 扛着歼龙弩的苏四,和赵戈并列在最后,也跟着大吼。 陈薇薇抹着眼睛,她见证过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从最开始的一百多供奉,逐渐伤亡,死去,只剩下如今的二十余个,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一个人后退,依然誓言要守在帝岛。 要知道,这些人里头,以前大多是野武者啊,而野武者,向来是声名狼藉的,可上了帝岛之后,这些人恪尽职守,以生命守护帝岛安危。 徐安环视了一眼,发现大多人都在,除了老徐还在万岛养伤,只剩下苏武不见踪影。 “苏武呢?”徐安疑惑地转头,苏武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向来是刚烈无比。 不过,毕竟在俗世有家室,若是苏武退却,徐安反而会更欣慰。 诸葛笑开口,“前些天离开了,他要回苏城一趟,如今五龙尽皆降世,或许......他要回去道别一下,留个念想。” ...... 沿着熟悉的街道,苏武负着拔熊刀,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忍不住鼻头发酸。 比起往日热闹的景象,如今的苏城,凋零得可怕。 几乎所有的人,都南下避祸了,剩下的,则战战兢兢地躲在屋里,储备了大量的食物后,足不出户。 更有甚者,原本一些地痞流氓,纠结了人手之后,在秩序崩坏的城市里,抢夺食物和资源,耀武扬威。另外,还有许多宣扬“末世论”的骗子,疯狂敛财。 苏武微微闭上了眼。 他很喜欢曾经的生活,妻子贤惠,儿子懂事,街坊和邻人也颇为和气。 这一切,如今都被打碎了。 打碎了的东西,你若是捡起来再拼凑,也很难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苏武睁开眼,脸色已经动怒,拔熊刀铮鸣,往前一斩,将朝着自己涌来的一大波地痞掀飞,断手断脚黏着红得刺眼的血迹,散了一地。 和钟南羽不同,苏武在俗世,向来不喜欢伤人,哪怕别人欺了压了,也会先想着以理服人。 这是第一次,苏武如此震怒。 帝岛上,徐安还带着人,悍不畏死地守护,而这些人,居然趁火打劫,肆意杀伤。 “滚!”苏武跺脚,将脚板下的街面踏碎。 那帮地痞顾不得受伤,怪叫着一溜儿跑开。 沿路,多的是这种趁火打劫的恶人,苏武不紧不慢地一路扫荡。 快走到家的时候,那些往日的街坊,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印象之中,这个姓苏的男人可好了,谁家有个事情,都会过去帮忙,哪怕被人诓了,也是一副吃亏是福的模样。 便是这样一个人,眼下犹如杀神一般,将那些地痞流氓用一柄古怪的长刀,斩得断手断脚...... 抹了一把血迹,苏武将拔熊刀重新负在身上,眼神善意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可惜的是,那些街坊宛若不认识他一般,艰难打了招呼之后,冲回了屋子。 苏武立了一会。 他知道,此后他再也回不去俗世了,那个平静惬意的俗世。 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 这个世界上,你选择做英雄,那就意味着,要失去的东西会很多。 迈上楼梯,苏武脚步略急。 “爸!我看到了,你刚才好厉害,我在楼上看到了,你都没和我讲过,你会这么厉害的功夫!我也要学!”刚推开门,儿子苏欢便兴奋地捏拳大喊。 妻子林小红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苏武,沉默了一下,依然像往常一样走过去,替苏武将外套脱下来。 那柄染血的拔熊刀,林小红小心翼翼地解下,放到角落里。 饭桌上,一碟咸菜,一碟豆腐,还有两碗稀得见底的白粥。 苏城里秩序崩乱,各种生活必需品,已经越来越少,即便是桌上的这些,也是林小红费了老大的力气,才从二道贩子那里,花了大价钱买的。 “爸,你教我功夫,我不学钢琴了!”苏欢喊道。 苏武眼神难过,如果有选择,他永远不想露出这一面。 “爸,我不骗你,钢琴老师都跑了,我没人教了!” “他会回来的,我保证。”苏武伸出手,揉着自己儿子的头。 若是能平安吉祥,谁愿意亡命天涯,换句话说,巨龙的事情一了,苏城的秩序,便会重新恢复。 “我又要走了。”沉默了一下,苏武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 林小红的身子一顿,随即抖着手,捂住自己的脸。 苏武眼神难过,趁着苏欢不注意,走过去将一本泛黄的书册,交到林小红手上。 “若是打赢了,我会回来,若是打输了,把这本册子给欢儿,让他学了,在崩坏的世道中,也有一份自保之力。” “你去哪?”林小红满脸泪水地转头。 “屠龙。” ...... 和苏武一样,一些野武者若在俗世有熟人的,都会去道别一番,哪怕是钟南羽,也跑回去曾经在俗世落脚的地方,伤感无限地和一些熟人道别。 海上世界里,没有人知道,即将到来的大战,会是怎样的情景。 “去帝岛!去帮徐岛主!”无数野武者振臂大吼。 “我们已经一无所有,现在,是我们战斗之时!!” 422 野武者来投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从帝岛去白虬港,骑着金蟠,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的里程。 金蟠落海的时候,那头一直盘身在白虬港外的白虬,明显惊了一下,随即嘶声怒吟。 鳌猿眉头皱得很深,他猜得出来徐安来做什么。 这段时间,鳌猿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光顾着扩张实力,却对海上世界的危机充耳不闻。 兴师问罪么? 鳌猿笑了笑,徐安不是傻子,若是逼得急了,真会把他逼到万庚风那边。 理了一下衣服,鳌猿堆上庄重的神色,领着几个供奉,往外面走出去。 “徐岛主。”鳌猿拱手。 徐安淡淡一笑,“也算老相识了,你知道我的手段,我也知道你的斤两,就别客套了。话说,你这白虬港真发展得不错,算是乱世之中的避风港了。” 鳌猿沉默了一下,语气略微歉意,“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自私,巨兽南下的时候,我没有出手。但你也知道,如今的白虬港里,过来避难的人太多,若是白虬出去了,我很担心......” 徐安抬手打断鳌猿的话,“你错了,我不是来说这些。我讲过了,你有你的手段,这些我可以不管。我来这里,是想再提醒你一次,你躲起来也好,藏起来也罢,都没问题,但你最好别动,你动了我会很生气。” 鳌猿脸色愠怒,“徐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哪怕是坐山观虎斗,也该有一份规矩在,这个世界,拢共就五头龙,万庚风不傻的话,肯定会来拉拢你,当然,我还是希望你秉持住初衷,你得到白虬的经过我了解过,说起来,我倒是有点欣赏你了。” 鳌猿嘴巴微动,终究没有反驳徐安的话。 “徐安,你应该知道,我是最不想成为你的敌人的,如今这世道,我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想守住白虬港,守住兽门,仅此而已。” 徐安抬起头,扫了鳌猿许久,“我和你说过,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是越线,就别怪我了。还是那句话,我会盯着你。” 鳌猿笑了笑,“徐安,我有点奇怪,至始至终,你都没有劝过我一句,让我加入你这边,为何?” 徐安沉默了下,“你很危险,算不上敌人,也算不上朋友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 言罢,徐安踏步跃起,跃上金蟠的龙首。 他来白虬港一趟,目的自然是要点住鳌猿,当然,他还是颇有信心的。 鳌猿最为重要的夙念,是重建兽门的辉煌,而兽门之中,不管是野武者还是供奉,都是炎黄人。 炎黄人,自然不会跟蚩尤人走到一块。 ...... 帝岛南边的海岸,并不是很大,若认真算起来,大概也只是两个操场大小。 而此刻,这不大的海岸上,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野武者,有落魄世界的供奉,有毒人,甚至还有一些特地从俗世过来的“高手”,估计连气劲也没凝出。 同样的目标,将这些人聚到了一起。 徐安还未回来,眼下由诸葛笑出面。 说实话,诸葛笑有些为难,屠龙这种事情,说起来是热血沸腾,但实则上凶险无比。 最为重要的,和巨龙打斗起来,这些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无异于送死。 “若是拒绝,恐怕不妥。”陈肖开口。 诸葛笑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为难。 这时,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徐岛主回来了!” 诸葛笑大喜,抬头望时,发现一头金色的巨龙,盘旋在帝岛的天空,无比神威。 “这便是徐岛主的金龙,有次神兽,何惧之有!” “比起白虬港的那头,这金龙可要威风多了。” “白虬港鳌门主只顾自保,不举杀敌之意,不提也罢!” 海岸上的人,一时议论纷纷。 徐安骑着金蟠,绕着帝岛掠了两圈之后,才缓缓降落。 “我等特来相助徐岛主!” “助徐岛主屠龙!” 海岸上的情绪,由于金蟠的神威,一时高涨起来。 “好!”徐安大笑,“你们有此心意,便留在帝岛,若是来日战死在龙爪之下,我徐安自然会替你们报仇!” “徐安,会不会有点仓促?”诸葛笑苦笑道。 徐安摇头,诸葛笑不知道,如今的极北蛮荒之地,由于巫族女子的回归,再加上万年冰山消融,两边世界的通道已经被凿穿,估计要不了多久,那些裹着兽皮的蚩尤人,会越过冰山,进犯海上世界。 虽然说主力还是各自的两头巨龙,但多一些人手,也能应付那些蚩尤人。 “张贺,你带着南羽去安排一下。”徐安回头道。 张贺和钟南羽点头,跃向海岸之上。 一切妥当之后,徐安觉得有必要,将巫族女子的事情说出来。 帝岛的议事厅里,陈薇薇,鲸人陈肖,万可儿,诸葛笑,颜福和文天昊,一些大势力的头领,以及苏三和赵戈,都入了席。 烛苏身子还要些时间恢复,所以徐安特意没通知。 “诸位都知,在俗世川城,四条巨龙相斗,金蟠,赤螭,红虺,以及应龙。这位,是红虺的驭龙者。”徐安指着万可儿。 万可儿略有些不安地走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跟着万庚风做了许多坏事。 庆幸的是,如今大难当头,即便有人认出她了,但也没说什么。 “金蟠自然不用说了,赤螭的主人是万庚风,红虺的主人是万可儿,最后,应龙的主人......” “听说是一个俗世女子!”有个势力头领插嘴道。 徐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她既是俗世人,但也不算俗世人。” “为何?”议事厅里的人议论纷纷,连诸葛笑也一脸疑惑。 “万年之前,逐鹿大战,蚩尤人驱兽驭龙之外,其实还有一大助力。”徐安顿了顿,“巫族人。” “巫族人?” 徐安点头,“若放在万年之前,该叫大巫,是蚩尤人之中的神助,不仅能驱除百病,而且还能与巨龙沟通取得契约。” “居然有这等人物!不过这都过去万年了......该灭族了吧?” 徐安略微失神地抬头,看着下方齐聚一堂的人,“很不幸地告诉你们,最后一个巫族人,已经回了极北蛮荒之地,更不幸的,她还是应龙的主人。” “什么!”哪怕沉稳如诸葛笑,也忍不住大吃一惊。 他终于明白了徐安的意思,蚩尤古族之中,大巫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那巫族女子如今成了应龙主人,再加上大巫的身份,很有可能,将统领整个极北蛮荒之地。 而且,那个所谓的巫族女子,听人说过,手段和心性,是极其残忍的。 423 说不清的尔虞我诈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极北蛮荒。 寒意森森的小龙窟里,一具又一具堆叠得整整齐齐的遗骨,摆放得错落有致。 虽说曾被徐安闹过一次,但并不算太厉害,那上千具古蚩尤战士的遗骨,还完好无缺地存放着。 “处子之血!”陆大桃越看越气。 秘录被窃走,她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唤醒这些古蚩尤战士。 鹰钩鼻老者站在身后,踌躇了好一阵,最终走过来耳语了几句。 陆大桃听着,脸上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 “喂,你听过蚩尤的故事没?”陆大桃看着万庚风喊道。 万庚风略有不喜,这陆大桃的态度,明显越来越不好。 “听过,被炎黄二帝打败斩杀,死在了极北之地。” “还有呢?”陆大桃咧着嘴。 万庚风眯着眼睛,有点意兴阑珊,“这该是你们的老祖宗,你比我更清楚的。” 陆大桃冷哼一声,“蚩尤老祖的传说之中,最成谜的,应该是蚩尤老祖的头颅,被炎黄二帝斩下之后,埋葬入地,化成了一片血枫林。” “所以呢?”万庚风平静道。 “我要找到血枫林,取得蚩尤老祖的血气,这样一来,便能唤醒这些蚩尤战士了。” 万庚风略微动容,“血枫林在何处?” “不知,这万年来,都没有人见过。”陆大桃明显有点生气。 后头站着的鹰钩鼻老者,身子微顿。 万庚风将头拧转,看着外面的风雪连天,沉默良久。 ...... 破译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孙裴和王喜两位专家。 烛苏带回来的秘录,加上徐安在五龙墓里誊抄的古文字,足够这两位忙活好一阵了。 有时候徐安在想自己有多幸运,阴差阳错之下,遇到了孙裴,从而知道金蟠的事情,最后极北之行和金蟠取得了沟通。 若是没有金蟠的话...... 徐安不敢想,估计那时候,自己肯定会被万庚风骑着赤螭疯狂剿杀。 帝岛南边的海岸,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在张贺和钟南羽的训练下,不断列阵。 不管巨龙如何强大,总不能像下饺子般一拥而上,何况,还有那些凶悍无比的蚩尤人。 徐安形容过,那队屠龙弓人是如何合作的,甚至连弓的长短,也说了个大概。 徐安面前,苏四沉默良久后开口,“我听我父亲说过,我们苏家,是世界上最后的屠龙人,那队弓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若是比屠龙,烽族人无惧。” 徐安满意地笑了笑,他要的,便是苏四这份自信。 认真算起来,苏四的天赋,无疑是最好的,只是由于年纪问题,又没经历过什么大战,才会在拉开歼龙弩的时候,有些紧张。不过,如今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至少,在射龙时,苏四已经能很好地压制自己心头的不安。 金蟠的伤势,已经差不多逐渐好转。 徐安高兴之余,也隐隐明白,同样的,极北蛮荒那边的赤螭和应龙,伤势也会逐渐好转。 真正的针锋相对,此刻才拉开序章。 不过庆幸的是,徐安听烛苏提过,拿回来的那本秘录之中,好像是有唤醒古蚩尤战士的秘法,从陆大桃疯狂追剿烛苏的情况来看,估计是想得到上面的秘法,否则的话,就不会在冰湖的时候,对烛苏投鼠忌器了。 但关于秘录上的东西,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让孙裴和王喜破译出来,才知道具体的内容。 走上塔楼,徐安看了好一会,才踏步往下走,走回居室,再从居室的窗子翻出去,走到帝岛西面的礁石群上。 天微暗。 金蟠的龙身,似乎特意将帝岛的上空,遮得密密麻麻。 帝岛下的礁石群,一个人影,已经等了许久,看到徐安来,缓缓起身。 那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乍看之下,颇有些莽夫的味道。 “岛主。”莽夫大汉拱手。 徐安笑了笑,扶住莽夫大汉的手。 “每一次让你做这些事情,我自己都替你委屈。” “不委屈。”大汉咧开嘴,和徐安走向礁洞的时候,将脸上的人皮摘了下来。 “荡云,如何了?”徐安沉默了一下发问。 莽夫大汉赫然是杨荡云,听从徐安的安排,换了一个身份,混入了白虬港之中,居然还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鳌猿的心腹供奉。 “我试探过他,虽然有时候会说气话,但总的来讲,暂时是没有反意。”杨荡云认真道。 “这些天,有没有奇怪的人来白虬港?” “没有,我一直跟在鳌猿身边,能让鳌猿亲自接待的,大多是一些资历较高的世家供奉。” 徐安松了口气。 和鳌猿对话的时候,虽然气势压住,但认真说起来,徐安还是担心鳌猿会再次出幺蛾子。 人心难测。 “岛主,我不能出来太久,若有其他的信息,我会想办法通知你。”杨荡云重新将人皮面具戴上,再次变成莽夫大汉的模样。 徐安点头,“小心些,不管如何,都以自保为主。” “明白!” 等杨荡云悄声离开,徐安才重新走回居室。 众多属下之中,若是论功夫,可能杨荡云不属于顶尖的那一流,大概比张贺强一些,却远远不及钟南羽这些人。 但若是说起来做事谨慎,出了陈肖之外,便非杨荡云莫属了。 从跟踪万可儿开始,到调查黑蛟,再到潜入白虬港,杨荡云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沉稳。 将心比心,他相信鳌猿也不是傻子,那聚来的众多野武者和供奉,徐安笃定,在其中,肯定会有鳌猿布下的眼睛。 大争之世,还玩这种小谋,无疑是可耻的,但没办法,徐安向来习惯了知己知彼。 而且,五龙降世这种祸事,徐安必须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 反之,一着不慎,将大祸临头。 ...... 白虬港里。 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海域,鳌猿独自饮着酒。 一壶下面人供奉上来的美酒,搭配着两样精致小菜。 活了这么久,鳌猿很少会这样,酗酒是懦夫的手段。保持清醒的大脑,才能让他在海上世界之中,有自己的一方立足之地。 可眼下,鳌猿真地极为烦躁。 徐安是一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的大山。 他要翻越,他要攀爬,当然,极有可能会摔死在半山之中。 “蝼蚁偷生。”鳌猿脸色狰狞地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424 出蛮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秘录里的东西,有些复杂,我从未想过,上古巫族人的秘术,居然能如此恶毒。”孙裴的声音有些发颤。 徐安皱了皱眉,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孙裴缓了缓脸色,继续说道,“我和王喜破译那本秘录,只在前一些古文,便发现其中记载了一种剥皮之术,而这种剥皮之术,在上古蚩尤人中,却是最为荣耀的秘术。” 徐安怔住。 一般来说,只有罪大恶极的死囚,才会被施与剥皮这种极刑,上古蚩尤人,却当成了荣耀的手段? “上古多巨兽,比如虎豹和各种异兽,这些兽类并不像如今的一般,要霸烈许多,蚩尤人剥人皮,穿兽皮,据说能增强力量,不过这种仪式颇费工夫,一般也只有最英勇善战的部落勇士,才有这种荣耀。我觉得,蚩尤人现在喜欢裹兽皮的习惯,应该也是由此而来。” “蛮夷。”徐安皱了皱眉。 这种信息透露的东西虽然有点偏远,但总的来说,也让人明白了巫族人秘术的可怕。 逐鹿之战时,便有许多虎豹巨兽,听从蚩尤的指挥,甚至一度让炎黄二帝吃了苦头。 莫非,那些虎豹,便是裹着兽皮的蚩尤人? “徐安,还有一个问题......我发现这本秘录之中,好多内容里,都提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血枫林!传说炎黄二帝斩杀了蚩尤之后,担心其死后作恶,便将头颅和身子分开,头颅葬在一处湖边,蚩尤之血渗开,生出血色的枫林木,所以叫血枫林。秘录之中,单单是前面些的文字,提到的好几种秘法,都和血枫林有关。换句话说,血枫林就像个药引,许多秘法若是以它为引,我猜测都能生效。我有些担心......若是那个巫族女子,找到血枫林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孙裴正色道。 徐安默然。 烛苏千方百计取回来的秘录,不会这么简单。 徐安最担心的,那个陆大桃肯定会不择手段唤醒古蚩尤战士,估计眼下也在找血枫林的下落。 只是这血枫林,并非一定在极北蛮荒,毕竟,当初可是炎黄二帝亲手葬下去的,可能在俗世,也可能在海上世界。 “老孙,有其他的线索再告诉我,我出去一下。”徐安声音发沉。 从陆大桃回去极北蛮荒,他便一直觉着心头不安。 ...... “你听过么?”陆大桃抬起眼皮,目光灼灼地看着万庚风。 万庚风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我在俗世生活了近三十年,在海上世界也有几年,从未听过这片血枫林。” “找到它的话!我们就能反攻去那边的世界!”陆大桃大笑。 万庚风皱着眉,“真的存在?” 其实,万庚风隐隐是相信的,当初的鲧皇海宫,就是最好的例子,上古的世界比起现今,要复杂得多,许多上古遗迹,估计还沉睡在世界的某处,等着人们去发掘。 陆大桃白了万庚风一眼,“你觉得呢?别忘了,蚩尤可是我们的老祖先,这种杀祖大仇,我总有一日会报的!” 万庚风咧嘴,“你的意思,是要杀光那边世界的人?” “一直杀,杀累了为止,剩下的人,全都赶去极北做奴役,我说万庚风,我都差些忘了,你可是炎黄人,帮着我欺师灭祖,你不后悔吗?” 万庚风淡笑,“我这个人,在哪里都一样,谁能帮我杀了徐安,我便帮谁。” 陆大桃“咯咯咯”地大笑,忽然,她一个摆手,抓向万庚风腰间的布袋。 仅余一只手的万庚风,仓惶之中根本没拦得住,一抓一避,布袋掉道地上,一个略微丑陋的人头骨,滚了出来。 万庚风咬紧了牙,看着陆大桃将人头骨抓在手上,微微用力,在头骨顶抠穿了两个碎洞。 “这是谁?死好久了,头骨都成渣了。”陆大桃嬉笑道。 “我妻子。”万庚风冷冷吐出一句,伸出手,将头骨抓了回来。 “妻子?你这种人居然会有妻子?哈哈哈,你妻子是不是也被你害死了?” 万庚风压着心头的巨怒,将头骨缓缓放回布袋,重新挂在腰身上。 “她愿意。”万庚风缓了缓脸色,平静道。 万庚风眼帘之前,再次浮现出那张略微丑陋的脸,总是一惊一乍,在明知是被自己下毒害的时候,依然没有揭穿。 “她有点傻,不过我很喜欢。” 淳于雪死去的这笔账,无例外的,也被万庚风记到了徐安头上,若不是徐安步步紧逼,他又何必下这样的毒手。 所以,都是徐安的问题。 杀了徐安,心底的不痛快,便能释怀了。 “我出蛮荒吧。”万庚风淡淡道。 陆大桃略微愕然。 出了蛮荒,便是海上世界,涉险极深。 “血枫林的事情,我替你去寻,我希望你记住,我和你之间,因为共同的目标,是友非敌,只要徐安死了,一切都好谈。”万庚风平静道。 陆大桃脸色微微缓和,“我承认以前觉着你身残,和你合作总有些不对等,但现在,我认你这个盟友。” 万庚风咧开嘴,不再发一语,背身往外走去。 按着万庚风吩咐,陆大桃特地选了几个蚩尤人。其中还有一名屠龙的弓人,这段时间陆大桃教了他一些炎夏语。。 “若是发生危险,你要如何?”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赤螭过来。” 不骑龙,那就代表着只能步行。 选了一个壮些的蚩尤人,用川城的老法子,万庚风骑在背上,裹着一身有些破旧的深色长袍。 弓人和另外几个蚩尤人,对着陆大桃点点头后,尾随着万庚风往前走。 “万......我能打龙。”弓人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万庚风笑了笑。 屠龙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万......过了冰山,我们往哪边走?” “西边。”万庚风垂下头。 有一件事,他没有和陆大桃说,这一趟,最大的目标并非是血枫林,而是白虬港。 一头白虬,再不济,也能抵上小龙窟里的那上千个蚩尤古战士! 425 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白虬港,一船船俗世供奉过来的资源,正准备卸到仓库里。 当然,搬卸这种事情,不可能是白虬港的供奉来做,而是盯着那些俗世世家的小供奉来做。 “喂!铁钩!过来帮忙!”白虬港码头边上,一个光头大汉喊了一声。 叫铁钩的男子,面相有些粗犷,满脸横肉的方脸,长满了络腮胡子。 事实上,杨荡云并不喜欢这个蠢名字,不过,越是通俗些的名儿,往往越不会让人怀疑。 咧嘴笑了几声,杨荡云一阵小跑,跑到了码头边。 “今天这货儿不少呵!还是咱门主英明,俗世的那些狗儿,现在都乖乖地将资源送过来了!”杨荡云笑道。 光头哈哈大笑。 确实如杨荡云所说,如今的白虬港,风头一时无两。 饮了一夜的酒,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鳌猿的神色有点吓人,手里抓着的一封不知名书信,被他两下揉碎,掷入海水里。 “门主!” “门主!!” 挤在十几个供奉中间,杨荡云也跟着喊了一声,随后不动声色地微微抬头,辨着鳌猿的态度。 “门主,这批资源都点查完毕,无误。”有供奉报告。 鳌猿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目光沉沉看向远方的海面。 海面上,白虬正卷着海浪嬉戏,闹得不亦乐乎。 “诸位可听说过有一种龙木?”收回眼神,鳌猿背起手正声道。 “龙木?门主,这好像没听过啊!” “你若是见过,那就不得了了,那是一种上古的枫木,遍体血红,自成一林,或许就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白虬最近需要些龙木,你们吩咐下去,若有发现,奖励十船资源。” 说完的时候,鳌猿明显喘了一口气。 杨荡云垂头,隐隐觉得,这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来白虬港已经近两个月,他从未听过龙木的事情,而且,杨荡云敢笃定,哪怕是最早跟随鳌猿的人,在鳌猿说之前,也未必知道龙木这种东西。 所以,好端端的,为何这鳌猿要找“龙木”了。 虽然疑惑,但杨荡云还不至于蠢到发问,这是做暗桩的大忌。 跟在几个供奉后面,杨荡云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铁钩,过来一下。”鳌猿淡淡喊了一声。 杨荡云怔了怔,随即停步,尔后堆上一脸的谗色往鳌猿走去。 等走到鳌猿面前,鳌猿忽然伸手,似乎在下死力,往杨荡云的喉头拍去。 杨荡云大惊,急忙举手来挡。 当然,哪怕情急之中,他依然用着自创的钩手。 “门主!我是铁钩啊!”杨荡云脸色苍白。 鳌猿顿了顿,平静地收了手,“去忙吧,昨晚喝得多了。” 杨荡云趔趔趄趄地一步一转身,直到离得远一些后,才扭过头,咬着牙继续走。 猜得没错的话,鳌猿肯定是察觉了什么。 不过,那龙木的事情,估计是条重要的信息,最好先通知帝岛。 “血枫林什么样?”徐安皱眉问道。 他的面前,孙裴捧着秘录,一声苦笑。 “还未破译得出,不过应该如其名,血枫林血枫林,血色枫木林。话说真是奇了怪了,人的头颅,怎能化成一片血枫林。” 孙裴说的,自然是蚩尤。 这上古的事情,有时候真是百口莫辩。 “不过按着记载,蚩尤头颅是炎黄二帝亲手埋葬的,所以,血枫林应该不会在极北蛮荒,反而更可能在这边的世界,或许在俗世里也说不定。” 闻言,徐安心头巨惊。 “张贺!派多些人,发现蛮荒有巨龙出世的消息,立刻来报!”徐安语气发沉。 血枫林不在极北蛮荒之地,换句话说,万庚风和陆大桃,极有可能会来这边的世界。 毕竟,秘录如今在徐安手上,肯定是没法抢的,只能对血枫林下手。 张贺怔了怔后,立即会意,大步踏出,着手安排人了。 ...... 站在万年冰山之下,万庚风神情淡然。 “万,该走了的。”年轻弓人喊了一声。 万庚风笑了笑,重新坐稳身子,下方的蚩尤人,比起川城的俗世人,明显要轻松得多,走了近百里雪地,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天狼,你去过那边的世界么?”万庚风忽然发问。 叫天狼的年轻弓人沉默了一下,晃着头,“未去......以前去不了。” 万年冰山消融,也是最近的事情。 “那边有雪狼么?” “没有,不过遍地是猎物。当然,完成任务之前,你们都要听我的话,你重复一次吧,如果不想死。” 弓人天狼点点头,用晦涩的语言,朝着身旁的几个蚩尤人,说了一番。 “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哑巴,而天狼你,去到那边之后,能不开口,就不要开口。”万庚风平静道。 “若是他们动手,我能杀人吗?” “只要我下令,你杀一百个一千个,都随你的意。” 闻声,弓人天狼夸张地咧开嘴,表情极度嗜血,蚩尤人的血液里,原本对于血腥,天生便有浓厚的兴趣。 “万,我们为什么要走西边,西边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港口,那里有一条龙,不过,在确定他还不是敌人的时候,你不要动手。我猜的话,他现在肯定很难选择。” 如万庚风所想,鳌猿现在确实是有点进退两难。 打心底里,他都不愿意帮徐安。 徐安赢了,接下来的事情显而易见,必定会处处压着他,压着帝岛。 如果帮蛮荒那边,虽然舍弃的东西会很多,但这样一来,如果能杀了徐安之后,他尚有很好的机会,在白虬的威慑下,重建一个强盛无比的兽门。 只有徐安死了,鳌猿的心结才能消失。 如果有得选择,这一生,鳌猿都不想和徐安作对。 如果没有选择,那也只能生生死死搏一回了。 那封被他揉碎的书信里,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那个人问他,是要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还是做一头搏命相杀的狼。 鳌猿闭上眼睛,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之后,仰头一口饮尽。 426 别无选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白虬港上,不管是俗人还是野武者,因为有了这一方净土,才能在此安心住下。 当然,白虬港并非是开善堂的,进白虬港的人,都要缴纳一笔资源,俗人的少些,野武者的多些。 但如果入籍成为白虬港供奉的话,这就另外一说了,不仅减免要缴纳的资源,甚至还会按月分配资源。 因此,白虬港聚来的高手,也越来越多。 “铁钩!门主找你!”白虬港码头上,一个光头拼命大喊。 原本在偏僻处的杨荡云,整个人惊了惊,随即又恢复平静的神色。 “铁钩,你偷看门主的事情被发现了!”光头大笑。 杨荡云惊了惊,他向来是极小心的,若是观察鳌猿,也只会等鳌猿背身或者转头,才好好打量一番。 这等隐秘的事情,为何会让人知道。 杨荡云心头,生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觉。 白虬港的庄园里,鳌猿平静地站在一面琉璃墙前。 这是他特意找巧匠做的,其中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每次鳌猿背身的时候,都会留一只眼睛,看着琉璃墙,然后从琉璃墙上,再看着自己身后,谁会在暗中盯着他。 和万庚风一样,鳌猿也是极恨叛徒之流的,先是徐安,然后是诸葛笑。 甚至,鳌猿极其莫名的,居然和那个万庚风,产生了一种类似惺惺相惜的情绪。 杨荡云略微惊疑地踏了进来,拱手喊了一声,脸上堆起谄媚,将一个拍马须溜的人物神态,演得活灵活现。 “坐吧。”鳌猿平静地抬了抬手。 议事厅里,并没有其他人。 越是如此,杨荡云越是担心,莫非,自己暴露了么? “门主,啥事就说吧,我铁钩只要能做到,不管上刀山还是下火海,眉头都不带皱的!” 鳌猿笑了笑,慢步走过来,举起茶壶,很认真地替杨荡云斟了一杯茶。 “门主,你这可折煞我了!” 鳌猿笑了笑,将茶壶放好之后,抱着手,饶有兴趣地开始打量杨荡云。 “铁钩,你什么时候来白虬港的?” “大概两个月前,门主,我可没做啥坏事啊。”杨荡云急忙扯开话题,他知道,鳌猿肯定是怀疑他了,只是这种怀疑,到底从何而来。 杨荡云自问,自己做事时十分小心,哪怕是睡觉,都会特意咬着一截被子,以免吐露梦话,让别人发现。 “来两个月了,那倒挺不容易的。对了,前日下午,你好像出去了对么?” 杨荡云表情没有丝毫慌乱,点点头,“我跟李光头说过了,出去见一个供奉,想着邀请来白虬港。” 鳌猿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 “我给你一分钟,说出确切地址,我让人去请。” 杨荡云略微绝望地闭上了眼。 鳌猿揉了揉脑袋,随后抬头,“铁钩,我对你很失望。” 人被怀疑了,往往接踵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调查,哪怕你有一丝的不对称,往往会全盘暴露。 很显然,杨荡云暴露了。 “帝岛?”万庚风淡笑。 杨荡云不动声色地抬头,打量四周。 “不用看了,你若是逃得出去,我鳌猿也不用做这门主之位了。” 杨荡云咬着牙,腿微微弓起。 唯一的生机,是趁着鳌猿不注意,掏出议事厅,再避开有白虬坐镇的北面,从白虬港南面逃走。 鳌猿一动不动,似乎看懂了杨荡云的心思,却无任何动作。 “哐!”杨荡云弓腿,将面前的白玉桌子掀飞,连带着桌子上的茶壶,齐齐往鳌猿飞去。 鳌猿脸色平静地扬手,将白玉桌子震碎。 杨荡云喘着气,身子一跃而去,往议事厅外遁逃。 鳌猿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杨荡云翻身一跃,跃出了议事厅,迎面看见李光头带着几个供奉赶来,整个人惊了惊。 虽然能敌,但被拖住,那些白虬港的供奉,会越聚越多,尔后将他围死。 让杨荡云意外的是,这李光头好像还没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再也不看,径直往议事厅里走。 杨荡云松了口气,循着白虬港南面的方向,一路疾奔。 这鳌猿,莫不是当真以为自己逃不脱了? “昂!!”一头白色巨龙,仿佛在验证一般,蓦地出现在白虬港南面,挡住了杨荡云逃生的方向。 鳌猿拍着手,缓缓从后面走过来。 “你不行,跟着徐安,学到手的本事太少,若是徐安在这里,落入你这般的处境,肯定不是想着逃跑,而是想着如何制服我,再以我为威胁,然后逃之夭夭。” 杨荡云笑了笑,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一张坚毅无比的脸。 “怪不得了,原来是文家的叛徒,徐安的当前红人啊,不得了啊。不过,你这逃跑的水准,忒丢人了。”鳌猿伸手遥指。 附近的白虬港供奉,尽皆哄堂大笑。 “门主,杀了他!”李光头最为动怒,一直友好相处的人,一下子成了一截暴露的暗桩。 “不急不急。”鳌猿摆着手,“我听说古人出征之时,都要用活人血祭旗。杨荡云,我暂且先让你活几天。” 祭旗,一般来说发生在战争之前,寓在鼓舞士气。 哪怕有一线生机,杨荡云都要去拼一下。束手就擒?帝岛人的字典里,向来没有“坐以待毙”这类词语。 弓腿一点,杨荡云已经掠上半空,随后重重一脚,往鳌猿踏去。 鳌猿一动不动,直到杨荡云的腿罡,即将剐到他的时候,才暴而动作起来,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踢来的长腿,尔后反方向一掰。 杨荡云的腿骨,已经响起断裂的声音。 “啊!!” 杨荡云喘着粗气,一条腿腿骨被捏碎,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却没有让自己跪下,而是死死地撑着身子,再次稳稳立着。 “先把腿砍掉,再关起来,我看他还怎么折腾。”鳌猿冷冷道。 “门主......这样一来,势必会得罪徐安。”旁边一个供奉开口。 “我别无选择。”鳌猿冷冷吐出一句。 427 惊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一艘海船,特意绕开帝岛的距离,缓缓往西,乍看之下,仿佛是一艘俗世的普通渔船。 几个野武者身轻如燕,踏海到海船面前。 “动作快些,离开这里!” 其中一个野武者,甚至将头探入了船舱。 船舱里的景象一览无余,四五个满脸凶相的大汉,围住一个几乎全残的人,怒目而视。 弓人天狼摆转头,看向万庚风。 “想杀就杀吧。”万庚风笑了笑。 天狼咧咧嘴,嗜血的神色,重新涌上脸面,从旁边捡了根竹枝后,搭箭,张弓,竹枝一声破空,从探进来的野武者头颅穿过,顺势连人直直往后拖拽。 船舱之前,洒了一地血迹。 几个蚩尤族人嗤笑一声,狂奔出了船舱。 天狼收弓,重新坐在万庚风身边。 船舱之外,没隔多久,便响起了瘆人的惨叫声。 “我才想起来,我和那个鳌猿之间,算是老熟人了。”万庚风笑了笑。 寻找鲧皇海宫的时候,万庚风刚上离岛,气劲微末,身无权势,为了杀死徐安,不得不拜伏在鳌猿脚下。 可惜,计划失败了,徐安破局之后,居然还能取得鲧皇海宫的古武。 “强强联手,徐安这只苍蝇,还怎么蹦跶。”万庚风脸色愠怒。 很多很多次,不管怎么斗,明枪还是暗箭,他总是输给徐安一筹,到最后要以残废的代价取得赤螭信任,如果还不能赢徐安,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万庚风很了解,鳌猿其实和自己是一路人,同样想杀死徐安的一路人,虽然在杀死连海蛟的事情上,鳌猿帮了徐安。 “人在害怕的时候,便会做错事情。”万庚风平静道,“这一生,他如果想出头,想跳出徐安的掌控,那只有一个选择,便是与我合作。” 在万庚风心里,最完美的布局,应该是四龙齐剿金蟠。 可惜啊,万可儿那个蠢女子,居然为了爱情,连他这个少家主也不放眼里了。 “去你妈的爱情!” ...... “我并不是......因为徐安,才来帝岛的。”万可儿声音有点仓促,她有点害怕自己会被陈薇薇误解,毕竟,这种性质已经等同卑鄙的第三者了。 陈薇薇怔了怔,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万可儿的意思。 “世道大乱,秩序崩坏,我知道,眼下谁还顾得上那些儿女情长,再说了,现在又并非要一夫一妻制,你该跳出来这个框框的......” 万可儿一下顿住,随即脸色涌上一种惊喜。 陈薇薇笑了笑,侧过头,看向帝岛外的海面。 如果她和徐安,依旧在富源小区的老旧商品房里,这类事情,她肯定会介意。 但现在不同,世道崩塌了,而拥有红虺的万可儿,将是徐安的唯一助力。 大诀决于策,小诀决于情。 做个豁然开朗的内助女子,不好么。 海面很平静,南下的巨兽被红虺和金蟠,加上颜福等人,或诛杀,或驱赶,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 但陈薇薇知道,帝岛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真正的恶战,即将来临。 帝岛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或加固塔楼,或巡视海域...... 除了杨荡云。 关了一夜之后,被鳌猿用绳索捆得严实,吊在半空,呼吸声已经细微如蚊。 “你跟我骂一句‘帝岛都是狗儿’,我便给你一口水,如何?”李光头笑道。 杨荡云微微咧嘴,吐出一口血沫。 李光头恼怒地避开,随后跃跳起身,在杨荡云的脑袋上,重重撞了一下。 杨荡云一声闷喝,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起来。 ...... “你天赋不佳,上肢偏短,根骨羸弱,这一生很难有所突破,文家里,还有些仆佣的位置,打扮干净一些,我调配你去做些轻松的活计。” 十三岁的杨荡云脸色倔强地摇头,“叔伯,我要学气劲,别人一天学五个时辰,我就学十个,别人学十个时辰,我就学二十个......我不想做仆佣。” 不想做仆佣,那便努力成为文家的供奉。 十年后,杨荡云成了文家的顶级供奉,位列鬼叔之后,有“撩云腿”的美称,殊不知,为了练成这门绝技,杨荡云这十年间,吃得苦头起码是别人的几倍。 人若是性子坚韧,做起事情,往往会有种“泰山崩于前浑然不惧”的习惯。 也因此,徐安才放心把这种任务交给他。 “岛主,来生再尽职了。”杨荡云垂头。 随后,努力睁开眼,晃摆着头,将眩晕的感觉晃散。 “叛徒!”李光头再次跃跳上来,打算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再重重一击。 当他跃到杨荡云身前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叛徒”,居然冲着他笑。 笑声里带着的清冷,让他有些害怕。 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做什么!双腿都被斩断了,还能做什么! 杨荡云头一弓,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面前的李光头冲撞而去。 在白虬港的时候,由于练的是头功,李光头常常自诩自己是“铁头”,为此,还特地剃去了头发。 可惜,他没想到是,这个叛徒还能动作,居然用脑袋,冲着自己脑袋撞来。 嘭!一声宛如榔头撞地的声音。 下面的人都清楚看见,两个头颅,各自从自己的肩身上分离,随着溅开的血,脑壳“咔嚓”破碎,迸看起来无比惊人。 李光头的尸首,软绵绵地摔在地面上。 吊在半空的杨荡云,也只余半个身子,随着粗铁索,不断轻晃。 “帝岛的人......悍不畏死啊。” “走!快去禀报门主!” ...... 白虬港外,一艘普通的海船,终于靠了港。 一个全身裹着长袍的男子,长得略微高壮,只是这头颅的比例,乍看之下显得有些诡异。 男子身旁,跟着一个挎弓的年轻人,满脸尽是阴郁的神色。 男子身后,几个同样穿着长袍的大汉,走起路来,双脚外迈,根本没有炎黄人的内敛之气。 “来者何人!”一个白虬港供奉拦住。 “我姓陈,跟你们门主说,我前几天给他写过信。”万庚风平静道。 他知道,鳌猿肯定会出乎意料。 一个残废漂洋过海,不骑龙而步行,真的来找他了。 428 可悲的壮志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杨荡云的尸首,被几个战战兢兢的白虬港供奉扛着,搬入了停尸房。 地上的血浆脑浆,也被清洗干净。 鳌猿原本想着,在万庚风面前杀死杨荡云,以表自己的决心。 可惜,事情惊变,杨荡云诡异地死了。 “莽夫罢了。”鳌猿平息了一下怒气,理了理衣服,径直往庄园外走去。 一般来说,鳌猿是极少亲自出迎的,但这一次,鳌猿不仅亲自去迎,甚至还放低了姿态。 走在白虬港的街路上,万庚风脸色平静,用仅余的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天狼,示意他放松。 “万,他们是炎黄人。”天狼沉着脸色。 “我也是炎黄人,帮你们的炎黄人,他们也一样。”万庚风淡笑道。 天狼似懂非懂。 来的时候,陆大桃告诉过他,一切听万庚风的话,哪怕......万庚风叫他去死。 蚩尤人和炎黄人最大的不同,在于那种根深蒂固的信仰,也因此,即便在极北苦寒之地,蚩尤人照样衍存了万年。 进港的时候,天狼看见了那头白虬,和蛮荒里的赤螭和应龙不同,这白虬远远看去,仿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更像是雀鸡那样的观赏兽。 天狼努了努嘴,一头观赏兽,能有多厉害? 除去在巨鳌上的那次见面,这一回,应该是两人势均力敌的会晤。 共同的目标,击杀徐安,才让两个人聚到了一起。 鳌猿曾暗自比喻过,万庚风虽然危险,是一头恶兽,但獠牙分明,而徐安,哪怕他是头麒麟,但也是死死盯着自己的麒麟。 很多次梦里,鳌猿都梦到,极北那边输了,然后徐安卸磨杀驴,逼着他将白虬放归白虬山。 大丈夫活一世,不能这般憋屈地寄人篱下! 踏着沉重的脚步,鳌猿走得很认真。 他明白,徐安知道之后,必定会大怒,骑龙来攻。 “准备好了么?”鳌猿转头。 “准备好了门主,上千船资源,已经先行了。”身旁的一个老供奉回道。 “绕开帝岛的方向了?” “自然会绕开......不过门主,白虬港上,起码有几十万人,这些人怎么办......” 鳌猿笑了笑,“我讲过了。” “门主......真的要烧了白虬港么。” “烧了,极北那边,我前些时候看过,有一方大岛,位置不错,虽然天气寒冻了些,不过凭着这些资源,根本不算事情。” 老供奉诺诺点头。 鳌猿往四周看,发现白虬港和以前一样,那些来往不绝的人,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主,人到了。”有供奉来报。 鳌猿点头,缓了缓神色之后,重重踏出一步。 无比决然的一步。 ...... “徐安,你在想什么?血枫林的事情么?”诸葛笑问道。 徐安沉默了下,摇摇头,“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派出去的人手,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若是万庚风骑龙来袭,我们肯定会发现的......至于血枫林的事情,倒是有些古怪,现在还没有线索。对了,白虬港那边倒是有些奇怪,好像最近收敛了许多资源。” “收敛资源?过冬么?”徐安皱着眉。 鳌猿的为人,属于笑里藏刀那种,当初因为信任,所以走入了鲧皇海宫的局,差点死在了海上。 所以,这一生,徐安都不会再信鳌猿一次。 他曾经想过,在万庚风发觉之前,骑着金蟠去白虬港,杀死鳌猿,将白虬驱逐回白虬山。 但这样一来,事情闹得有点大,而且前段时间,金蟠和红虺身子的伤还未好全。 “徐安,你说这鳌猿,会不会和万庚风联手?”诸葛笑忽然问道。 徐安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一头吃惯了屎的狗,有一天有肉吃了,会不会怀念曾经吃屎的时候。” “会......狗改不了吃屎。” 徐安点头,“鳌猿一直视我为心腹大患,比起万庚风,我可能更让他窝心。” “该早做准备!” 徐安淡淡一笑。 真有一天,如果鳌猿叛变了,那么他必定会骑龙去极北蛮荒,谨慎起见,肯定会绕开帝岛,从离着白虬港较近的西侧,辗转北上。 换句话说,徐安从未放心过鳌猿。 只是迫于形势,希望鳌猿能理智一些。 “我觉得我现在很理智,你不用劝我。”鳌猿沉声道。 身后的老供奉一脸黯然。 白虬港的庄园,烧起了一把大火。 万庚风笑得很开心,慢慢“走”过去,巴不得和鳌猿来个拥抱。 可惜,他只剩一条手臂了。 “我原来还想着,让你留在这边,帮我做些事情,看来是没法子了。” 鳌猿抬头,看着满脸破相的万庚风,“你知道的,徐安很危险。从我有这种意思开始,我巴不得立即离开,免得被徐安惊觉。” “这个叛将!确实该死!”万庚风咬着牙,脸上的憎恨不言而喻。 “叛将?”鳌猿淡笑,“你真说对了,我曾经也被他背叛。徐安这种人,永远都不会寄人篱下,你只有将他踩死,踩得没法喘气儿了,才算真正的胜利。” 万庚风眯着眼睛,大家都不是傻子,不管他还是陆大桃,或者鳌猿,都想着各自倚仗,然后杀死徐安。 徐安死了,才会有更大的机会。 忽然间,万庚风眼神一凛,莫名地生出一种古怪情绪。 如果说,这鳌猿又是徐安的苦肉计,该怎么办?毕竟,徐安是最喜欢玩这一手的。 万庚风精彩的表情,没逃得过鳌猿的眼睛。 “你不信我么?” 万庚风摇头,“说笑了,我只是担心徐安。” 鳌猿咧咧嘴,打了一个响指,让人将杨荡云的尸体搬了上来。 应该说杨荡云可能早有预感,将自己的头颅撞得变了形,不过在精心的擦洗之下,依然能辨认得出来。 “看清楚了,帝岛徐安的手下大将杨荡云,混入白虬港被我发现,这份投名状如何?”鳌猿淡笑。 万庚风沉默了下,点点头,“你我二人都知道,如果徐安赢了,等待我们的结局,那是极悲惨的。” 鳌猿缓缓仰头,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在想,我要是晚生几十年,或许就和徐安错开时间,到时候,复兴兽门应该就更有把握了。” “我并不想,我喜欢和他斗,不死不休地和他斗。”万庚风冷笑。 白虬港之上,由于庄园的火光,白虬的怒吟,再加上兽门供奉的驱逐屠杀,那些聚在这里的人,终于惊觉事情不对,惊惊乍乍地逃离白虬港。 原本被人誉为“乐土”的白虬港,不到一天时间,仿佛换了个模样,变成了一处地狱般的存在。 429 各自的埋伏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西边海域的一处孤岛,缩在一大片的海礁石之中,若是不认真看,很难发现得了。 这里离着帝岛有些远,即便是乘坐快船,也足足需要航行一天一夜。 “小四,你说岛主也真是,为何让我们三番两次地来这里巡守。”赵戈有点疲惫地说道。 每隔两天,徐安便会让他和苏四带着人,巡守在这边的海域。 “岛主说了,若是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发信号。”苏四开口。 “这种地方,除了离白虬港近些,哪里还有什么人来啊,哪怕是万庚风,都不会特意绕来这里。” 说归说,但赵戈心里,还是服气的。 很多次的事情,都足以证明,岛主徐安确实有运筹帷幄的能力。 “诶,等等!等等!”赵戈忽然惊道。 苏四和两个帝岛供奉抬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你们说,岛主的意思,会不会是那边......”赵戈遥指着白虬港的方向。 意思浅显易见,除非鳌猿背叛,否则的话,不可能往西北方向而去。 苏四惊了惊,“岛主当初和我说的时候,是注意可能有敌人,从这里经过......” “应该是这样,我也担心,鳌猿这老小子,一直记恨着咱们岛主呢,说不定,这家伙真有可能叛变了!” ...... “资源船先行,估计离着极北之地,已经不远了。我探查过帝岛的行踪,恰好最近因为巨兽南下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眼下,算是个大好的机会。”鳌猿认真道。 和万庚风一样,他曾经也自诩是智力超群的人物,可惜和徐安一比,简直是被比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万庚风点点头,“机会确实不错,嘿嘿......放心吧,他现在可脱不开身。” 鳌猿怔了怔,淡淡咧嘴一笑。 白虬港里,由于鳌猿特意的破坏,原本欣欣向荣的景象,瞬间消去,只余一片狼藉。 “差不多了,该动身了。”鳌猿脸色平静,同时亦暗带着一种疯狂的欣喜。 从此以后,他将摆脱徐安的束缚,鸟归林,鱼入海。 “至于你说的血枫林,放心吧,我在这边还留了一些人手,会替你探查的。”鳌猿继续说道。 万庚风沉默了下,“这倒是小事,以后再说,走,先随我去极北。” 极北之地,骑在应龙上的陆大桃咬着嘴唇,没想明白,万庚风让她忽然之间驱赶巨兽做什么。 “再赶几头!”陆大桃恼怒道。 应龙拨动羽翼,将原本战战兢兢沉入海里的几只牛头巨兽,疯狂往南面驱赶。 荡开的涟漪,汹涌而来的海水,一路往南而冲。 若是放在前些时间,对于兽潮,徐安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十几头巨兽的力量,算得上十分恐怖了。 不过,自从金蟠在川城死战伤愈之后,战斗力明显提高了许多。 “昂!”金蟠一声长吟,龙爪抓下,将一头巨兽拍得倒飞。 旁边不远的红虺,也不甘示弱,同样俯冲而下,咬死了一头巨兽。 “小心些,别卷入兽潮。”徐安转头道。 万可儿脸色微红,坚定地点点头,待红虺摆转龙身之后,和金蟠双双杀入了兽潮之中。 天色昏黄,兽潮散退。 天色昏黄,趁着云雾浓密,一头白色巨龙在半空迅速急掠。 天色昏黄,视物有些困难,赵戈和苏四,不得不打起多几分精神。 “小四,你饿不饿,我这里有饼,薇薇姐给的。”赵戈回头。 他忽然发现,原本和他一起嬉闹的苏四,此刻已经满脸苍白。 “小四,怎么了?”赵戈一脸惊愕,单单看苏四这番模样,真像生病了一般。 “龙来了,我听见龙吟了。”苏四咬着牙,随即一声怒喝,“架弩!” 旁边的两个帝岛供奉,以及回神的赵戈,急忙帮着将歼龙弩架好。 用海水泼了几把脸后,苏四缓了缓神色,神情清冷地看着半空。 烽族人屠龙,只有一击。一击不中,便算失败。 赵戈脸色微变,终于想明白了徐安的意思。 原来,徐安一直在防着鳌猿呢,这老小子,真让自己说中了,估计现在是想往北面去了!否则的话,这等黑天,朝着北面去做什么? “发信号!”赵戈咬牙。 一个帝岛供奉点头,连着跃出十余里海面后,才将手中的信号打了出去。 徐安皱着眉,抬头看去远方。 一朵微末无比的光亮,闪烁在西北的天空之上。 这种信号烟,是徐安从俗世带来的,除非有心人注意,否则的话,最多只当成普通的白色烟气。 “徐安,怎么了?”万可儿发现徐安神色不对,急忙骑着红虺过来。 “白虬要往北!”徐安脸色清冷。 随即,金蟠急速摆身,往西北方的海域掠去。 万可儿怔了怔,也骑着红虺,跟随徐安而去。 ...... “那抹白烟,有些奇怪。”万庚风皱着眉头。 坐在白虬的龙身上,他感觉有些不好。 怎么说呢,好像是太冷了,不像赤螭遍身生火,暖和得很。 鳌猿揉了揉眼睛,看了许久,才转过头,“会不会看错了?我什么都没见。” 万庚风叹了口气。 你何止是智略不如徐安,恐怕连视力也...... “不对,这可能是信号!”万庚风惊觉。 “没可能吧,徐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我都拔了,这里离帝岛极远,他如何会知道?”鳌猿冷笑。 决定背叛徐安的时候,他反倒豁达了许多,不用去过于在意徐安的想法。 “再说了,哪怕真的是信号,就算被徐安发现,等他来的时候,我们早就飞远了。” 万庚风沉默了一下,觉得这话极有道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 “天狼,你带人下龙,在附近搜查一番。如果徐安后面来了,试着将金蟠给我屠了!”万庚风冷声道。 天狼淡漠地点头,丝毫没有问如何逃生的问题。 等白虬掠得低一些,天狼带着几个蚩尤人,跃身跳入了海里,迅速选了一处礁石,埋伏起来,而那几个蚩尤人,则小心地四散跃去,搜寻发信号的人。 往西北海域的上空,两头巨龙并身掠动。 徐安脸色凝重,忽然想明白,这两天怪异的兽潮,极有可能是人为的,至于目的,是要让他分身乏术。 “可儿,我先过去,你后面跟上。”徐安声音发沉。 万可儿怔了怔,抬头时发现身旁的金蟠,已经化成一道残影,瞬间远去了几里地之外。 渐暗的天空中,万可儿还听得见,徐安吃力无比的喘息声。 万可儿知道,徐安牵动残影,何况是牵动一头百多米的巨龙,肯定是极为费力的。 想到这里,万可儿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催促着红虺,也急急往前掠去。 430 欲盖弥彰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爸爸,我长大了要屠龙!”很小的时候,苏四时常这么对自己的老爹说。 实际上,活到了十八岁,他见过最血腥的画面,无非是街头的手艺人屠蛇。 屠蛇,并非是屠龙。 用薄薄的刀片,从蛇头下的三寸位置开始,顺着蛇腹一刀划下,蛇血迸溅。直到蛇尾再也不颤动了,便丢入透明的酒缸里浸泡,泡成药酒。 虽然说跟着自己老爹,去过几次所谓的“屠龙”,却是一些大点的老蛇,用棍棒驱赶,撵入深山之中便作罢。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 开店铺的,自然要接承手艺,等父辈老了继续营业。 书香门第之中,也有耳濡目染,哪怕是走出去,也会多带几分世传的书香气息。 “我是烽族人。”苏四无数次,这么鞭策自己。 烽族人的使命,是屠龙。 万年不见龙,这百年之间,却连着出现了五头。 苏四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 学习冲刺班里的朗朗书声,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耳朵深处。 如果连海蛟不算龙的话! 那么!今天我苏四!便要屠一头真正的巨龙! 苏四神情坚毅,勾着弩弦的右手,掌心被割出了鲜血,却死死抓着不放。 天空之上,降临的黑幕越来越深,阻挠人的视物能力。 一道蛇影,蜿蜒而行,掠在半空。 “如果是黑虬多好。”万庚风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 试想,在黑色的夜空,一头白色巨龙掠过,分明要显眼许多。 “飞高一些。”万庚风淡淡道。 鳌猿皱了皱眉,白虬飞得高一些,破空的阻力便会越高,在白虬上的人,同样也会显得难受一些。 不过,鳌猿终究没有辩驳万庚风的话。 徐安很危险。 这是他和万庚风共知的事情。 白虬低吟一声,摆起龙身,越浮越高。 下方的苏四怔了怔,夜色太暗,且白虬离得太高,这倒有些难下手。 要知道,烽族人屠龙的歼龙弩,只有一次击杀的机会。 这时,苏四听到踏海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惊了惊。 “阿戈!”苏四喊了一句。 赵戈早已会意,举着剑,跃来苏四身边,目光灼灼地四顾看去。另外两个帝岛供奉,也同时跃了过来,守在苏四前后。 暗处的天狼,眯了眯眼睛,离着自己不远的位置,已经有了不小的骚动。 “古!”天狼低喝。 古,在蚩尤人的古语里,喻指动手。 四个蚩尤大汉,一把撕掉穿着的长袍,将长袍下藏着的武器,尽皆抽了出来,聚成合围之势,往苏四几人冲来。 “护住小四!”赵戈怒吼。 苏四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灼灼有光,他抬起头,重新追寻到了白虬的位置。 在云层深雾之中,蛇影不断蜿蜒。 “铛!” 赵戈抬剑,当初一个蚩尤人的手斧,反震的力量,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小心些。”赵戈回头喝了一句。 两个帝岛供奉点头,散成三角形状,将苏四护在中间。 剑光掠过,斧声破空。 四个蚩尤大汉疯狂地袭来,赵戈和两个帝岛供奉,明显落了下风,好几次差些被巨斧抡到脑袋上。 即便如此,三个人都没有退却,死死护着苏四。 ...... 为了这一步棋,不得不说,万庚风已经机关算尽。 一针见血,说服鳌猿共同对付徐安。 驱逐巨兽北下,让徐安分身乏术。 甚至,连往北的路线,他也想了很久。 而且,兽门举门北迁,还有一个好处,那上千船的资源,对于极北蛮荒之地,无异于是一大助力。 过了这片海域,前方不远便是乱礁海域,相对来说,会安全许多。 万庚风缓出一口气,神情微微惬意。 忽然,白虬一个晃身,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怎么回事?”万庚风脸色发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越发觉得徐安就是个幽灵,总能不经意地出现在他身边。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白虬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要知道,龙类巨兽的不管是嗅觉,还是感应能力,都是极强的。 “会不会是徐安?”鳌猿也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比起万庚风,他更要担心的多。 被徐安压着,他一直不敢动,如今好不容易上了极北蛮荒的船,这才狠下心拼命一次。 “不可能!!”万庚风咬着牙,“我让应龙将巨兽驱赶北下,一拨拨的兽潮,哪怕他清除干净,也不可能那么快来这边!” 白虬身上,站着起码要二三十人,皆是白虬港的精锐。 这一次,鳌猿真的拼命了。 人手可以招徕,但徐安,却不能不破。 “不管是什么......加速!”鳌猿惊怒道。 万庚风冷着脸,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去远方。 “昂!”白虬的吟声响起,明显带着些惧怕的意味。 “鳌猿!让你那些供奉跳下海!”万庚风怒而开口。 鳌猿回头,脸色怔了怔。 “太多人骑龙,恐怕滞慢了白虬的速度!快些,我将赤螭召唤来!” 鳌猿咬着牙,神情涌上一股决然。 还是那句话,人手可以招徕,但徐安却不能不破。 “门主,这么高的位置,跳海必死无疑啊!”已经有兽门供奉跪了下来,冲着鳌猿苦劝。 “门主,你刚兴建兽门,我便第一个加入了。” “门主,不要抛下我们!” “闭嘴!”万庚风冷冷侧头,喊了一声之后,看向鳌猿,“你我二人都知道,徐安是怎样的人,能回到极北,我送你一个兽门又何妨!” 鳌猿抖了抖身子后,随即抽剑,往前劈出一道霸烈的剑罡。 许多兽门供奉,痛声大喊,被剑气剐得从白虬山翻落,其中有几个气劲不错的,被鳌猿连出三剑,同样逼得跳了下去。 鳌猿喘着气,抬起头的时候,已经面目狰狞。 掠在天空之上,白虬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只是万庚风和鳌猿没发现,在白虬的身后,一道金色的蛇影,以极夸张的速度,蜿蜒掠来。 徐安气喘如牛,残影牵动,耗费的气力太大,不过,总算是赶上了。 “你自以为聪明,殊不知驱巨兽北下,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果不是因为兽潮这种异常,或许徐安还没那么快警觉。 “人吶,越是害怕,越是欲盖弥彰。” 431 小四,该你了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站在赵戈面前的,是一个额头有刀疤的大汉,挥两拔手斧,一斩一击之间,隐隐带有雷霆之威。 见面便开杀,赵戈已经没有任何兴致让对方报出名号。 “铛!” 算不清第几次,赵戈将大汉的手斧挡回去了。 列在他侧身的两个帝岛供奉,一个腹部被割伤,一个被斩去了左臂。 有时候拼命,并非一定能护住命。 但赵戈明白,他所守护的,并非是苏四那么简单,往大了说,苏四作为最后的烽族人,背负着屠去恶龙的希望。 咔嚓! 一个帝岛供奉,被一柄巨刀,连着肩身斩断,身子倾倒,滚入礁石下的海水里。 染起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第二个帝岛供奉,略一分神,同样被一刀毙命,滚入海里。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你所守护的,所期盼的,往往每前进一步,都要沾满鲜血。 苏四眼角滚泪,目光却坚定地锁着白虬的方向,搭上弩弦的手掌,已经被割得鲜血淋漓。 赵戈抬头,脸色浮上一股强烈的战意。 右腿一跺,赵戈将地上散落的两柄长剑,稳稳抓到手上。 “剑是什么?”师父姜七剑曾经这样问他。 “剑便是剑,而我是它的鞘,一把剑也好,十把剑也好,剑随我静,剑随我动,出鞘之时,神鬼不能挡!” 锵! 赵戈勾着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往后捅刺。 刚好要从后面扑杀的蚩尤大汉,瞬间大骇,急忙回过手中的大斧来挡。 一声清脆的铮鸣,大斧的斧面,居然一下子爆裂开来,铁渣子碎了一地。 长剑气力不竭,继而前推,从蚩尤大汉的胸口穿透。 收回来的时候,那柄长剑,已经断成了几截。 “第二剑!”赵戈怒吼一声,身子弹跃而起,侧身旋了小半圈之后,双手扶住剑柄,朝着左侧的另一个蚩尤大汉刺去。 “古!”蚩尤大汉不退,手中巨刀迎着劈来。 赵戈神情清冷,同样不避,仅侧了侧身,任着敌人的大刀斩在自己肩上。 嗤! 第二把长剑,从大汉的额头刺入,一下子碎颅。 剩下的两个蚩尤大汉大骇,恍然回神,齐齐往赵戈冲上去。 普通的野武者,互相的战斗,大多是一些气劲迸飞,但真正的高手,往往是以器相斗,死战不休。 第二柄剑断裂,赵戈抽手,用仅余的半把断剑,再度刺了出去,连贯的动作之间,几乎连半秒的停顿都没有。 更古怪的是,那柄断剑,明明断了,却忽然凝出气劲,衍生成剑神,往后捅去。 后方的大汉根本料不到这一手,一下子被衍生气劲的断剑,捅入了胸膛,无力地往后仰倒。 赵戈浑身浴血,用最后的一柄长剑撑住身子,死死盯着面前最后一个大汉。 不远处的天狼,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任何相帮的想法。 屠龙人的目标,自然是在天上的龙。 这一点,苏四同样明白,哪怕是身边的恶战连天,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头白虬,只是距离的问题,有点过于偏高。 苏四期盼着,这头白虬会因为某种缘故,速度降下来,龙身也降下来。 ...... 二十多个兽门供奉,从高空坠落,纷纷摔到礁石上,粉身碎骨。偶尔有一两个运气好些的,直接摔入海里,但强大的坠空力,同样将他们砸得奄奄一息。 “差不多了。”万庚风喘着气,冷声开口。 鳌猿回了剑,没有多余的废话,催促着白虬急速往前。 因为,他也听到了,那一声声越来越近的龙吟。 五头巨龙之间,若是说最善于击空的,非白虬莫属,即便强如应龙,背生双翅增长助力,同样也不能将白虬困住。 “徐安!你若真的来了!我也无惧!”鳌猿惊吼。 当然,喊这句话更多的意思,是给自己壮威。 万庚风眼皮跳了跳,只觉得扑面而来的夜风,更加的剧烈。 “来了!快一些!”万庚风喝道。 鳌猿咬着牙,让白虬龙身降下一些,以便更好的破空而去。 万庚风惊了惊,刚要开口。 一声清脆的龙吟,响彻在自己耳边,震得他耳朵发疼。 等万庚风侧头,才发现那头如梦魇般的金蟠,已经齐身并肩,掠到了白虬身边,伸出金色的龙爪,便往白虬身子拍去。 白虬大怒,同样伸出龙爪,和金蟠缠斗在一起。 “徐安!你阴魂不散!”鳌猿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惶恐。 哪怕他现在认错,求饶,也不可能会让徐安留手了,害死杨荡云作为去极北的投名状,已经彻底让他和徐安的关系分崩离析。 “我对你说过,我会盯死你!”徐安喘着气怒言。 身为炎黄人,哪怕你有再委屈的理由,也不能投向蚩尤人那边。 若是蚩尤人攻打过来,你要帮着杀自己的族人? 万庚风将身子伏低,没有抬头看徐安一眼,尽力让自己没那么醒目。 在赤螭没赶来之前,他根本没什么底气。 “还有你!罪大恶极!”徐安声音清冷。 金蟠随着龙爪拍来,往着龙背上万庚风的方向。 万庚风用仅余的一只手臂,疯狂发力,随后骨碌碌地沿着龙背往前滚,滚到了龙首面前,堪堪躲过一劫。 白虬被金蟠压着,从高空慢慢降下,幸亏击空能力不错,将金蟠的攻击尽数防住。 鳌猿松了一口气,只要如此这般,等到了前面一些的海域,有赤螭和应龙的接应,那便算安全了。 “徐安!来啊!”鳌猿怒叫。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被徐安死死压着,压得苟延残喘,压得人不人鬼不鬼。 而他鳌猿,天生便不是认命的人,若是说性子好胜,比起万庚风差不了多少。 哪怕是不信任,哪怕是提防,但这些也太欺人了。 万庚风没有和鳌猿一样,他躲在龙首位置,小心地环顾四周。 他发现,徐安的神色,没有半点慌乱,仿佛都在意料之中。 ...... “再下来些,再下来些。”苏四嘶着嗓子,小声喊道。 他的身旁,赵戈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张着口朝着天空,剧烈喘气。 围着他们的四个蚩尤人,被赵戈尽数杀死,但同样的,赵戈也浑身是血,身子乏得无法在动弹。 “小四......该你了。” 苏四沉沉应了一声,双眼目光如炬。 432 这才是屠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和苏四的沉稳不同,即将要屠龙的天狼,脸上多了一份狰狞的神色。 高高在上的,不仅有白虬,还有金蟠。 张弓,搭箭,崩弦,天狼的目光,冰冷地盯住金蟠。 你有你的局,我有我的局。 万庚风神色阴郁,打量着缠斗在白虬周围的金蟠。 忽然,金蟠张口,吐出一团白色龙息。 白虬大怒,同样张口,吐出一团白雾状的瘴气。 原本便视物极难的天空,眼下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天狼冷笑,将崩到极致的手松开。 一声刺耳的破空声,朝着上方白雾状的地方射将出去。 天狼很自信,作为蛮荒之地,唯一硕果仅存的上古屠龙一族,目力是极为考校的东西。 这一箭,至少要将金蟠射成重伤! 同样躲在暗处的苏四,听见这破空声后,明显微微怔了一下。 随即怒喝一声,也松开了勾着弩弦的手。 两道破空声,带着极恐怖的刺耳铮鸣,直直往天空射去,在夜色的黑幕之中,穿去那片裹着淡淡雾气毒瘴的地方。 徐安惊觉回头。 他没有想到,蛮荒的弓人,居然埋伏在此。 万庚风惊觉回头,他同样很诧异,原来真有烽族人埋伏在这里。 棋逢对手的意思,是指战斗的双方,力量势均力敌。 可惜,很快万庚风便生出一股绝望的意味。 他清楚地看见。 先是一枚古朴的长长羽箭,先行射来,眼看着要穿透金蟠身子的时候,忽然被后方的巨大弩矢迎头赶到,将羽箭荡开,尔后,弩矢力道不竭,仿佛像侧了角度一般,错过金蟠的身子,从白虬的龙腹上,一下子穿过。 “不!”鳌猿惊怒大喊。 “昂!!”白虬痛苦地昂头嘶吼,原本和金蟠缠斗的龙身,一下子卸了力道,往下方海域坠去。 徐安略微动容地垂头,扫了一眼下方的乱礁石。 不得不说,在继屠杀了连海蛟之后,苏四再次立了大功。 天狼死死咬着牙,他向来自诩箭术无敌,却被人一下子破了箭。 “耻辱!” 往四周扫了几眼之后,发现那个射出弩矢的人,已经极为狡猾的隐蔽起来,暗骂了两声,天狼趁着夜色,小心潜入海水里,往远处游去。 “这才是屠龙。”苏四笑了笑,随后背着巨大的歼龙弩,空出一只手扶着赵戈,小心翼翼地顺着大些的礁石,艰难地撤离。 半空之上,白虬的白色龙身,此刻已经染了一大抹的血迹,看起来无比触目惊心。 “昂!”白虬的吟声,愈渐嘶哑。 可见,苏四的这一箭,哪怕没将它射死,但也射得半死了。 鳌猿双目迸泪,白虬若是死了,他将没有任何机会,让兽门崛起了。 下坠之中,万庚风仅余的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龙角,没让自己一下子被抛出外面。 “你这个残废!都是你出的主意!”鳌猿大怒,抽出长剑往万庚风跃来。 人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往往会脾气乖张许多。 “慢些!”万庚风惊怒开口,“我已经让赤螭过来,放心,我会想办法让白虬离开。” 鳌猿咬着牙回剑,抬起头看的时候,发现徐安的金蟠,已经不依不饶地俯冲而下,看模样是要将白虬就地格杀。 忽然,一团极暴烈的怒焰,从远方喷吐而来,挡住了金蟠俯冲的姿势。 徐安抬头,沉沉叹了一口气。 离着不远的地方,两头巨龙急速掠来,不断仰头嘶吟。 “来了!”万庚风大喜。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陆大桃好像明理了许多,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身子一番,万庚风从白虬上滚落,尔后,被急掠过来的赤螭,稳稳接住。 如此,白虬算是暂时能活下来了,甚至还有可能,将徐安击杀在这里。 可没等万庚风开口,徐安的后方,一头红色的巨龙,同样急速掠来,停在金蟠身边,和金蟠并身而立。 “你若是聪明一些,根本不用偷偷摸摸往极北走,三头巨龙打我两头,你却不敢,还是说,你舍不得白虬港的那些资源?”徐安冷声道。 万庚风面色颓败,徐安一语中的,这一步棋,确实是他下错了。 眼下,白虬重伤坠海,已经没办法相助,成了一种拖累。 “万庚风!你答应我的!带白虬走!”鳌猿高声喊叫。 没人回话。 四头巨龙,重新成了对峙的场面。 这种场面何其熟悉,在川城的时候,便是如此,最后以徐安这一边获胜结束。 四人当中,陆大桃的神色最为狰狞,这一生她最痛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徐安,一个是万可儿。 这种痛恨的感觉,比起夺走她一切的林毅,更为强烈。 如蛆附骨的那种。 万庚风皱了皱眉,说实话,他巴不得立即杀了徐安,何况那个埋伏的烽族人,已经射了歼龙弩。 但他有些担心,怕徐安在此地,还留了什么后手,毕竟以徐安的狡猾性子,这种事情已经见惯不惯了。 何况,这里并不是极北蛮荒的地盘。 “万先生,如何?”陆大桃难得喊了一句“万先生”。 万庚风咬着牙,不时垂头看着下方。 奄奄一息的白虬,悲声连天的鳌猿。 白虬必然要救,不管如何,眼下鳌猿也算和他们一条心了,日后有三头巨龙,胜算起码会多上几分。 可惜,没等万庚风开口,金蟠已经冲撞过来,赫然是朝着赤螭的方向。 红虺也摆尾相随,往着应龙的方向。 “找死!”万庚风大怒。 又一次,他在算计徐安的同时,也被徐安算计了,输得很惨。 赤螭全身生出烈焰,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极醒目。 当然,这种有些霸气的习性,伴随着的,往往还有说不出的弊端。 十几艘快航的海船,离着还有些远。 但张贺已经抬手,让人将新制的巨弩架了起来。 和当初马跃天做的巨弩无二,唯一不同的,这一批巨弩的弩矢之上,染了毒人炼制的剧烈毒药。 只要能破开龙鳞,张贺相信,势必会产生奇效。 “快一些,等我的命令!”张贺声音发沉。 433 烽族人血脉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天空之上,重复了在川城的情景,四头巨龙之间,冷冷地对峙着。 让万庚风没想到的是,徐安居然敢主动出手。 若是按着正常情况来说,应龙因为背生双翼的关系,无疑更强一筹,加上赤螭的话,对付徐安的金龙以及红虺,应该毫无惧意,甚至万庚风觉得,隐隐压过对面一头。 古往今来,以弱胜强的例子不是没有。 但更多,是诸如螳臂当车,蜉蝣撼树这种蠢事情。 眼见得徐安动手,陆大桃也不顾了,喊了一声之后,应龙径直往金蟠冲去。 一声又一声的龙吟,此起彼伏。 巨龙间的鏖战,往往都是激烈无比的。 万庚风咬着牙,垂头看了一眼下方的白虬之后,心神略微不宁。 奄奄一息的白虬,疯狂大喊的鳌猿。 徐安脸色微微苍白,残影牵动耗费的气力实在太大,让他眼下有点昏眩,即便如此,徐安依然让金蟠悍不畏死地往应龙冲去。 为何? 徐安听自家老爹说过一个故事。 古时有个文人要赴燕都赶考,奈何城外的山林总是有匪盗劫径,派人去剿便一哄而散,十分狡猾。眼看着日期降临,文人清贫寻不到保镖,最后把心一横,剃了个光头,仔细化了一个草莽痞气的妆容,买了一把山刀扛在身上,大步大步地往城外走,沿途匪盗戚戚然,不敢惊扰。 这个世界上,许多真正的高手,往往越是低调,不会随便做出持强凌弱的举动,只有那些莫名膨胀的纸老虎,才会喜欢这种欺压的事情。 排除各种尔虞我诈,徐安觉得,万庚风这段时间,真是越来越膨胀了。 “昂!”金蟠毫无惧意地垂头,摆着尺角,往应龙冲撞而去。 “和它顶!”陆大桃大怒。 应龙也随即垂头,将尺角摆下,朝金蟠的尺角撞了过来。 类似公牛和雄鹿,这种荷尔蒙激迸的招式,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咔!” 两头巨龙的尺角,各自缠在了一起,较着力量,场面无比恢宏。 “压死它!”陆大桃尖叫。 应龙嘶吼,仗着双翼之力,不断将金蟠顶得下压。 “昂!” 金蟠长吟,托住了应龙尺角的力度。 双龙斗角的场面,让下方的张贺,忍不住惊了惊。 “统领,已经准备就绪!” 张贺点头,往天上看的目光,无比灼然,随后,手臂重重挥下。 “射!” “吼!!” 一时间,十几艘海船上的巨弩,尽皆将改装的弩矢,齐齐往半空射去。 接连而至的破空声,让原本在鏖战之中的万庚风皱了皱眉头。 “蝼蚁。”万庚风微怒。 烽族人只有一个,而且已经射出了一箭,换句话说,段时间之内,绝对没有人可以做屠龙这种事情。 徐安眯着眼睛,拍了拍金蟠的尺角,金蟠会意,忽然一下发力,将应龙顶了一个措手不及。 厚积薄发这种事情,往往才是最有趣的。 紧接着,金蟠摆尾侧身,离着应龙小退开一段范围。 正在和赤螭鏖战的红虺,亦是如此。 “不好!”万庚风大惊。 他是觉得,这种普通的弩矢,是没法子伤及到巨龙的。 ...... “小四,再喝点鸡汤......” 苏四脸色一阵反胃,连忙摆手,“我不喝了,喝得要吐了。” “鸡汤补血补虚......这还是岛主亲自熬给你的。”赵戈好言相劝。 苏四有点无语地接过碗,仰头一口喝尽。 帝岛上,十几架“歼龙弩”整齐列着,每一架,都配了三枚弩矢。 而这些弩矢,都染过苏四的鲜血。 烽族人的鲜血。 在黑蛟来袭帝岛之时,苏三以血养剑,最后陈薇薇竟然能以剑破鳞,让黑蛟受了伤。 染过烽族人血脉的弩矢,再加上那些毒人珍藏多年的古毒,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会有奇效。 “没可能的,当初在淮城,马跃天那个蠢货也想仿制歼龙弩,到最后半丁用处都没有。”万庚风声音发沉。 陆大桃咧嘴大笑。 很好笑的事情,若巨龙有那般好杀,这世界上,也不存在什么烽族人了。 第一支弩矢,已经射到赤螭身前。 赤螭连半分惊怒都没有,随后扬起龙爪,像驱赶苍蝇一般,简简单单挥了几下。 “它一定觉得很好笑。”徐安语气平静。 万可儿淡淡点头。 锵! 钢制的弩矢,被赤螭用带火的龙爪拨掉,直直往海里掉落。 万庚风松了一口气。 陆大桃笑得更加开心。 徐安神色平静,背着手,冷冷看着。 正当万庚风以为无事的时候,忽然,赤螭一声恼怒无比的嘶吟。 那只拨开弩矢的龙爪,冷不丁开始发颤,一道细微无比的伤口,已经让它吃痛起来。 “破开龙鳞了!”张贺大喜。 徐安笑了笑。 看来,烽族人的血脉真是没得说,虽然不至于让赤螭受大伤,但至少,也会让它吃了不小的苦头。 这就好比一个人,忽然被人用针冷不丁刺了一下。 “该死!这怎么可能!”万庚风大急。 越来越多的弩矢,往赤螭和应龙射来,虽然没有万箭齐发的场面,但足以让万庚风心惊了。 “先退!”万庚风咬着牙。 如果这样撤退,那就意味着,没办法救下白虬了。 虽然不甘心,但若再滞留下去,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变故,这些弩矢,恐怕还有第二波,第三波,再加上配合金蟠和红虺的话...... 海面上,鳌猿痛苦无比地抬头,天空的场面他是看见的。 他没想到,居然强如应龙这般的存在,也被徐安算计了。 “走!”万庚风狠了狠心。 陆大桃脸色狰狞,明显带着极大的不服,可又能如何,再说了,现在可是在海上世界的地盘。 “自求多福!”万庚风朝着下方吼了一句。 随后,赤螭急速摆转龙身,和应龙齐齐往极北蛮荒之地掠去。 鳌猿抬着头,眼神绝望。 白虬像一匹患了瘟疫的马儿,抽搐着龙身,不断在海面荡起一拨又一拨的巨大涟漪。 苏四射得极准,歼龙弩矢直直穿透了白虬的肺腑,让它伤重坠海,当然,如果说白虬能静养的话,或许还有机会复原。 可鳌猿明白,徐安不会给他机会了。 鳌猿身子发抖。 一具兽门供奉的尸体,浮过他的面前,随着海风,随着淡淡的涟漪,极为凄惨地慢慢往前。 434 白虬之死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应龙和赤螭,往北逃离。 金蟠和红虺,缓缓往海面落下。 十几艘海船,已经成合围之势,将鳌猿紧紧围在其中。 张贺眼神清冷,看了看四周后,只等徐安一声令下,便立即让人攻杀而去。 白虬已经一副频死之态,龙嘴里不断吐着白沫。 “徐安徐安,我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帮你,放过我和白虬,我若是食言,天打雷劈而死!”鳌猿跪在海面上,不断冲着徐安喊叫。 徐安从金蟠上跃下,微微咳了两声后,抬起头来,神色冷淡。 他曾经想过,若是五头巨龙和平共处,共同保护世界,那该是多么美丽的事情。 但是,这种美丽的画面,是不可能出现的。 太多的尔虞我诈,太多的卑鄙,太多的持强凌弱。 得到巨龙的五个人,性情各不相同。 徐安沉稳,万可儿天生心善,万庚风偏执卑鄙,陆大桃无所顾忌。 而鳌猿,则是摇摆不定,想重振兽门,但又顾忌徐安的强大,想摆脱徐安,但又怕会被徐安反击。 终于下了决定,也终于输得一败涂地。 徐安沉默了下,看着鳌猿。 第一次见面,是在小瓶城,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收服自己为己用,出手相救。 虽然有利用的意味,但确确实实,徐安在亡命天涯之时,被他曾经相救。 这也是为何,明知道鲧皇海宫的事情是鳌猿所为之后,徐安一直没有对他动手。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从未把你当成敌人,而且我提醒过你,别忘了你得到白虬的那种初心。”徐安平静道。 鳌猿狼狈抬头,眼神恍惚。 白虬山上有白虬,所以他日日独自远行,背负着一个大桶,去取海水,去山顶浇灌而下。 那时候他多虔诚啊,走路的时候,连花花草草都不忍心践踏。 而就在刚才,他简简单单的一剑,就将白虬上的二十余个兽门供奉,斩得坠龙而死。 人的念头,往往会随着际遇而膨胀。 像气球一般,膨胀得越大,便越有炸裂的危险。 鳌猿跪伏在地,抚着白虬的龙身,不断痛哭。 白虬嘶哑地吟声响起,似乎还想保护主人,可惜,它站不起来了。 徐安闭上了眼,手有些颤抖地挥下。 他并非是不能容忍鳌猿的背叛。 而是,他不能让这个世界被毁去,鳌猿叛了,白虬叛了,加入到极北蛮荒的阵营,对于炎黄人来说,无异于末日灾劫。 再加上杨荡云的仇。 “杀!”张贺怒吼。 十几艘海船上的各个气劲高手,往鳌猿冲去。 金蟠掠动,朝着白虬一声怒吟,也急急掠去。 白虬山下,一个小村庄里。 村口位置的迎客松上,一名老者上吊自缢。 守龙的族人,守的龙已死,不管如何,算是天大的罪过了。 ...... “都是那个徐安!都是那个徐安!”陆大桃尖叫。 万庚风脸色发白,他承认,这段时间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一着不慎,又落入了徐安的圈套。 按着他的设想,鳌猿加入以后,蛮荒这边便有三头巨龙了,日后攻打过来,必定会增加不少胜算,很可惜,白虬北归失败,被徐安的烽族人,射杀在半途。 “从长计议。”万庚风冷冷吐出一句。 只有还有一口气,他永远不会向徐安认输。 “一个叛将!凭什么!”万庚风仅余的一只手,握成拳头,指甲箍入掌心,渗出了血。 一旁的陆大桃,在应龙上,也不断仰头大叫。 “对了,资源!”万庚风才想起来,兽门带过来的上千船资源,好像还在半途,由于掠行得太快,又怕徐安追赶,一时之间居然忘了。 “有了这批资源,极北蛮荒这边,会有不少的助力。”万庚风沉声道。 陆大桃神色微顿,急忙点头。 两头巨龙小心翼翼地往回折返,等返身到和鳌猿约定的路线之时,发现这一片海域之上,无数海船被烧着,发出腐焦的味道。 “徐安!”万庚风勃然大怒。 这一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白虬没带回来,连资源也被烧毁了! “一定要找到血枫林!不能拖了!”陆大桃怒道。 没了白虬,只能另外寻找优势,无疑,找到血枫林唤醒那些古蚩尤战士,便是最好的优势。 万庚风咬着牙,最终点了点头。 ...... 回到帝岛,苏四无疑成了最大的功臣。 在那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稳住心神,一击而出,将白虬射成重伤。 “我该给岛主说,多熬点鸡汤给你喝,补血补虚!”赵戈满身是伤,但依然揽住苏四的肩膀,哈哈大笑。 这一场仗,打得确实漂亮,拦截了要归北的白虬,将应龙和赤螭吓得落荒而逃。 “对了,后面呢?”由于当时受伤,白虬坠落之后的事情,赵戈便不知道了。 “鳌猿不服被杀,白虬......也被金蟠剿杀,龙尸沉入海底了。”张贺沉默了一下开口。 至今,他仍然会想起那个场面。 百多米的白色巨龙,被金蟠咬断龙喉,悲惨地长吟一声之后,沉入海里。 当然,张贺并非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换做是他,也会这样做,毕竟,让白虬活着,海上世界便会面临多一份危险。 “岛主没事吧?”苏四担心地问道。 “岛主没事,或许有些疲累罢了。” 走回居室,徐安脸色略微烦躁。 陈薇薇见状,急忙倒了一杯热茶,走过来递给他。 “我只是不明白,这个世界,原本是很漂亮的,他们要争什么,抢什么!到最后,头破血流又有何用,世界满目苍夷了,又有何用!”徐安动怒道。 白虬身死,是徐安不得已的决定。 他不得不这样做,拯救世界这种蠢事情,总是颇费心力的。 陈薇薇握住徐安的手,“你以前对我说过,世界上会有很多的坏人,并非是我们喜欢打架,而是我们不能不打,我们要活着,便要反抗,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一些东西。” 徐安闭上了眼。 帝岛的墓园里,新修葺一座坟头。 杨荡云的尸骨已经被收敛,安葬在三尺之下。 435 黑狗城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南方,离着海上世界极远的一座俗世小城,名字有些掉渣,叫黑狗城,传言这里曾有一只巨大的黑色天狗,叼着一个人头,腾云驾雾,最后栖息在黑狗城后的群山之下。 在这里,不仅有俗世避难的人,同样有野武者混迹其中。 和那些悍不畏死,加入帝岛行列的野武者不同。在俗世的野武者,更多的则是观望,不管谁赢了,到时候再去供奉一番,照样能活得很好。 “什么炎黄人蚩尤人,大家都是人!”黑狗城的一座靠山别墅里,一个吃得满嘴是油的胖男子一边咧嘴开口,一边不断用手搂着身旁的妖冶女郎。 “我想过了,恐怕以后啊,不会有什么俗世之分了,旧的秩序打乱,新的秩序出来,所以啊,我们就好好呆在这里,建立世家,等待时机。” 旁边的几个人,也各自享乐着,嘴里称是。 这是一个野武者小团体,以往靠着劫掠资源船为生,随着五龙降世,这种讨生活的行当,已经做不得了,最后一合计,一行人乱打乱撞,来到了黑狗城。 七八个人,面上皆是享乐的神色。 只有最边的一个,偶尔配合说几句之后,脸色越来越沉重。 “家主,我出去探探消息。”付明洁站起来的时候,不忘在身旁的俗世女郎身上抓了一把。 “去吧去吧。” 沿着黑狗城的街路往前,和北方的城市不同,这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 符明洁只觉得有些惭愧,好端端的一个野武者,居然沦落到和俗世人抢位置避难的地步。 这有点说不过去。 虽然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英气散发的好汉,往往是标准的国字脸,并非如他,生了一张尖削的脸,额堂之下,还挂着一双眯眯眼。 若从面相上讲,倒和古时的采花大盗极为相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付明洁有些不喜欢这种生活了。 他转过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大山,假装自己看到了大海。 大海的壮阔,或许才是野武者的归宿。 从哄吵的闹市区穿过,付明洁走到城郊,在一处破院子前,将打包好的一大份食物,放了下来。 没多久,几个脏兮兮的孩子闹哄哄地奔跑而出,抱着食物就往里跑。 付明洁笑了笑,眼睛眯成一道月牙。 这时,一阵气劲的波动,让他顷刻间惊慌起来。 并非如黑狗城里那些所谓高手的波动,而是......真正高手的那种波动,至少,要比他的那个“家主”,强得很多很多。 半空之上,几道人影稳稳立着。 “孙先生说过,秘录上提到,黑狗叼颅。”颜福抱着手,语气平淡。 血枫林的事情,不仅是蛮荒在做,徐安这边得到消息以后,也在寻找。 当然,徐安的意思,找到以后,要不惜一切,将血枫林摧毁。 颜福和苏武,便是这次出行的人选。 苏武抬起头,目光扫去远方。 “传说蚩尤化功后的身子,足有几百米高,若真是如此,那黑狗能叼走蚩尤的头颅,该有多大。” “上古世界的事情,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蚩尤虽然身败,但炎黄二帝感念其也曾有丰功伟绩,便想着给他寻一处好地方厚葬,这里青山绿水,倒是真的不错。” 苏武点头,“但愿便是在此地。” 随后,颜福和苏武,带着几个供奉高手,循着附近大山,继续往前踏空而去。 付明洁揉了揉眼睛,冷静了好一会,才急步往前迈。 如果有选择,如果有的选择,他不想做一个堕落的人。 气劲低微,面相不讨喜,成了他的绊脚石。 但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也算有点来历的人。 百多年前,在南海一带,曾有一个不小的势力,门主叫付长空,是他的祖辈,因为不服淮城马家的奴役,被马家人灭了门。 最后一个忠心的老供奉死后,付明洁成了四下流浪的野武者。 为了讨生活,只能加入了野武者抱团之中。 “徐安,该是怎样的人。”付明洁努了努嘴。 ...... 天狼将头发剪得极短,原本阴郁的表情,此刻也变得无比温和,腰上挎着一个包,脸上戴着一副眼镜,不管怎么看,都是一番俗世人的模样。 由于聪慧,俗世里的语言,天狼已经学以致用,甚至,他还特地去某个小市场讨价还价,让摊主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血枫林。”天狼垂着头,咧嘴笑了笑。 若真正算起来,万庚风应该属于他的授业恩师,这段时日,教了他不少东西。 眯了眯眼,天狼重新抬起头,沿着黑狗城的街路,一步一步往前。 铩羽而归,让陆大桃终于明白,对付徐安这种事情,不能一口吃成胖子,越是急促,也容易中了徐安的圈套。所以,陆大桃在万庚风的劝说下,终于开始正视起徐安的事情,在派出不少人四处搜寻线索的时候,终于在一块冰封许久的石碑上,发现了一丝不简单的线索。 只有一副古图,古图之上的画面。 一只约莫是黑色的狗兽,叼着一个人的脑袋,狗蹄子踩在云雾之上。 而被叼的那个脑袋,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额头抹着一层绣色。 铜头铁额,是蚩尤在古籍上最为经典的形象。 在万庚风多番的调配之下,终于发现,俗世还真有一座叫黑狗城的地方,而且,似乎还流传着极为相似的传说。 一头黑狗踏空,嘴里叼着一个人头,落入群山之中。 蚩尤人融入俗世,无疑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庆幸的是,天狼还算不错,短短一段时间,便能熟练地掌握俗世语言,甚至,连俗世里的风俗,也懂得了不少。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这一次进俗世,天狼同样带了几个实力不错的蚩尤人,眼下正藏在黑狗城外的某处,等着天狼呼应。 而万庚风,在确定了天狼得到的消息之后,便会想办法和陆大桃立即赶来,取得蚩尤之血! 436 矿洞里的红宝石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黑狗城。 前些年的时候,黑狗城后面的山群里,发现了不少矿脉,也因此,让不少当地人发了财。 发了财,自然要做体面的事情,最后一窝蜂般,挤在黑狗城边的群山下,建起了一栋栋连排别墅。 连排别墅最右,靠着山头的那栋。 此时,里头正不断发出一声声得意的吆喝。 付明洁很沉默,偶尔抬头,看着面前的七八个野武者,肆意欢闹。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想这样了。 小时候,带着他四处流浪的供奉老仆,总会对他说许多打气的话,鼓励他崛起,鼓励他重建付家。 “我不想这样了。”付明洁垂下头,抓在手中的高脚杯,被特意倾斜,昂贵的红酒水洒落到地。 付明洁刚想站起来。 别墅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跑了进来。 男人叫王元,算是这个野武者小团体的俗世供奉,这一栋靠山别墅,便是王元“孝敬”过来的。 你来我往,野武者小团体的头领张盛,偶尔也会指点王家后辈几招功夫。 “张头领,我有事情!”此刻,王元气喘吁吁地大喊。 张盛虽然贪图享乐,但也是知些轻重,沉默了下,让整栋别墅安静了下来。 一旁的付明洁皱了皱眉,也重新坐了下来。 “何事?”张盛大咧咧瘫坐下来。 王元两步走近,“张头领也知道,我手底下有几个矿场......其中一个,今天下面人在挖矿的时候,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说着,王元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猩红的东西掏了出来,瞬间红光刺眼。 王元抖着手,将东西递到张盛面前。 “这是什么?宝石?” “虽然璀璨,但质地有些软,我寻思着张头领见多识广,可能会知道。” 事实上,张盛在海上世界,虽然最垫底的那种野武者,也就过来俗世的时候,拉了几个人走到一起,见多识广这种技能,他是没有的。 “老七,你看看。”张盛想了想,将东西小心递过来给付明洁。 七八个人之中,也就付明洁眼力不错。 付明洁点头,捏着这块猩红“宝石”的时候,瞬间便有一股阴郁的感觉,蔓延全身。 摸索良久之后,付明洁才堪堪吐出一句,“有点像树皮,或者木渣......” 旁边围着的人,都笑了起来。 “老七啊老七,都说你见识不错,你何曾见过红色的树皮?” “莫非老七以为,咱们哥几个喝的红酒,便是用树皮浸泡的?哈哈哈!” 付明洁沉默地将红色“宝石”递还给王元。 “张哥,我觉着这东西,有点不详,摸着摸着,突然冷飕飕的。” “张头领,这可是好东西啊!说不定还有很多,能换成一笔不小的资源!”王元转着眼珠子急忙道。 作为典型的暴发户,贪财敛财,王元原本是不择一切手段的,但他知道手底下矿洞有这种好东西的时候,早就已经吩咐人继续往下采探了,可惜的是,一条起码有十几米的老蛇盘在矿洞里,将他们拦住,奈何他们用尽了法子,都没办法将老蛇驱赶走。 所以,王元一下子想到了张盛,大不了破些财,只要得到了这等矿脉,照样是发大财。 “张哥......”付明洁还要再说什么,已经被张盛制止。 资源的诱惑,对于打算成立新世家的张盛来说,是一件大事情。 “走,去看看!”张盛淡笑道。 放眼整个黑狗城,除了其他一些野武者团队,他倒还没怕过谁。 王元大喜,屁颠屁颠地走在前面领着路。 只有付明洁,脸色显得有点发沉,隐隐觉得,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昨天见到的气劲高手,古怪的“红色宝石”。 ...... 来之前,天狼曾经问过万庚风,若是被困住,该如何脱身,毕竟这里不是极北蛮荒,甚至会有气劲高手过来。 “你选一处人多的地方,以此为胁。”这是万庚风的原话。 如今的海上世界,徐安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万庚风想着,以徐安那张假仁假义的性子,肯定不忍让俗世人受难,以俗世人为威胁,或许会有奇效。 当然,把徐安逼得太急,不管不顾的话,那可就不太好了。 其中的轻重,肯定要懂得把控好,否则必然被反噬。 天狼从很喜欢揣摩万庚风的话,在弓人队中,他不过是一个替人背弓的小人物,一朝得了万庚风赏识,身份明显有了质的飞跃,连带着陆大桃看他,也和气了许多。 天狼很喜欢这种感觉。 因而,他势必会做好万庚风交给的每件事情。 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天狼特地早早跟几个藏身的蚩尤人联系了一番,再沿着黑狗城外的路,小心翼翼地寻去。 俗世老人嘴里的故事,孩子的童谣,都成了天狼揣摩的东西。 “黑狗叼颅,若真是蚩尤老祖,也太凄凉了。”天狼目光微微黯然。 黑狗城外的老山,目光所及,尽是一片郁郁葱葱,连绵百里不绝。 颜福和苏武并肩,仔细翻查着黑狗城附近的每一处山头,偶尔寻到和黑狗形象贴近些的峰岭,便停下来细细查看。 可惜,一无所获。 “会不会消息有误?”颜福沉声道。 他并非是焦躁,而是眼下的时间,根本浪费不得。 “孙教授断言的结论,应该不会错。不过,这确实有些奇怪。颜大兄,你看下面。”苏武遥指。 半空之下,郁葱的山脚之下,有不少打矿的俗世人,正里里外外的忙活。 “这些矿洞的开采,据说已经持续了几十年,若是真有黑狗俯卧在这里,应该是会被惊醒?”苏武发问。 颜福想了想,“有没有可能,这头黑狗异兽叼颅到这里以后,便离开了。” “这里叫黑狗城,若是离开了......便叫无狗城了。”苏武苦笑。 话糙理不糙,上古世界遗留下的种种东西,总有些,让后人总循不到痕迹。 “徐安说过,越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往往越不会表露在外,这两天,我们也找了不少地方,都没有线索,我觉得,若真有血枫林,很有可能,血枫林并非是生长在山体之上,而是在山体之内。”颜福平静道。 苏武默然。 下方的矿洞,不断有敲击石壁的声音传出,听在耳里,显得略微刺耳。 437 血腥之气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办法是苏武提出来的。 和颜福两个人,各自寻了一套矿工服,然后混入矿工之中,扛着铁锹推着矿车,小心地往矿洞深处走。 走了几步,在听得一声嘈杂的声响之后,前面的矿工忽然停了下来。 颜福皱了皱眉。 苏武扭转头,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走了过来。 “野武者。”颜福眯了眯眼睛。 他是知道的,为了躲避火龙,有不少堕落的野武者,逃到俗世里作威作福,只是不能分身乏术,来不及清剿罢了。 徐安领着人,在海上世界拼死拼活,这些个东西,居然躲在这里坐享其成。 苏武已然动怒。 “先等等,我觉得有点不对。”颜福平静道。 正常来说,俗世人讨生活的法门千种万种,一般不会去惊扰野武者,除了偶尔送上些供奉。 而野武者也不会特意去骚扰这些俗世人。 但眼下,两者分明已经联系起来了。 “今日矿上停工一天!你们回去休息吧!”王元大喊道,只留下了几个心腹,准备跟在张盛几个人后面,往发现红色宝石的矿洞走去。 颜福和苏武身边,那些矿工欢闹地笑了一阵,随后不再往矿洞里走。 “要不要暴露?”苏武皱眉。 在俗世人之前暴露,倒也没什么,不过,眼下那边还有几个野武者,明显事情不简单。 颜福同样神情略烦,眼看着都要进去了,偏又来了这么一出。 “喂!让你们停工放假还不好啊!”忽然,王元朝着颜福两人的方向,指了指。 张盛大咧咧地扭头,发现两个身子略微壮硕的人站着,除了长得帅些,便没有什么古怪了。 以他微末的修为,自然没法看得出颜福二人的程度。 跟在最后的付明洁,抬头看去,整个人不由得惊了惊。 这两个人他见过!便是那天的气劲高手,莫非,是来寻找宝物的? 咬了咬牙,付明洁迈步往前走去。 如果说,这两个气劲高手性子暴戾的话,根本不用费这样的手段,直接闯进矿洞便是。 “老李,过来!”付明洁冲着颜福的方向,喊了一声。 不仅是王元,连颜福和苏武都楞了一下。 “过来啊!进洞帮忙!”付明洁尽量将声音放缓。 王元看了一眼,以为是付明洁认识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颜福和苏武面面相觑了几眼后,各自点点头,朝着面前的小队伍走去。 付明洁脸色微微紧张,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做了一件很对的事情。 算上王元那边的五个人,加上野武者和颜福苏武,十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矿道,往里走去。 “两位大师......”付明洁特意将脚步放慢,靠近颜福。 “认识?”颜福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个野武者有些奇怪。 付明洁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那天你们经过时......我便见到了。” 颜福怔了怔,随即点点头。 他不喜欢这类野武者,太怂,居然和俗人一样来南边城镇避难。 付明洁也看出了颜福的意思,搭讪了几句之后,微微叹气走开。 沿着矿道,越往里,越是灰暗,吊得极低的矿灯,被不知哪儿刮来的风一吹,便疯狂地晃动。 领着人,走在最前的王元,忽然停住了。 “张头领,便是前方那处了,前两日,我手底下的人,便是在那头捡到的。”王元回头惊道。 他找张盛帮忙,便是想张盛帮着将挡道的大蛇赶走,然后直直往里,去找那片红宝石矿脉。 张盛咧嘴一笑,领着两个人,踏步往前跃去。 在海上世界虽然垫底,但只凭凝出气劲,便让俗世人震惊了。 苏武冷笑一声。 这种实力,哪怕他不用出刀,单凭一只手都能挫败。 让王元满意的是,张盛不费多少功夫,便当真将一条十余米的老蛇打死,捧在了手上。 “我说王元,这等事情,你也要劳我家家主出手,我跟你说,当初在那边,我家家主,可是和颜福,马跃天齐名的人物!”一个野武者拍马道。 张盛很满意地摆了摆手,“诶,王老毕竟是俗世人,害怕也属正常,咱们继续往里走吧。” “他们在找宝石矿脉。”付明洁想了想,走过来对颜福开口。 “矿脉?”颜福皱眉。 付明洁点点头,“红宝石矿脉......或者说,是血色的宝石矿脉,不过质地有些奇怪,并非是坚硬的。” 闻声,颜福和苏武都惊了惊。 他们来此,便是寻找血枫林的,而血枫林的东西,正是蚩尤之血。 血色的宝石矿脉...... 天狼捧着一瓶可乐,喝得极惬意,将罐子往外扔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嗝。 随后,直了直身子,意味深长地朝着前方看。 那是一个矿洞,很深很深的矿洞,作为蚩尤人,他可以很清晰的嗅到,里头散发着的血腥气。 将巨弓重新挎在身上,天狼跃上边上的峰岭,在隔着一段距离之后,张弓,搭箭..... 轰隆! 矿洞里,忽然剧烈摇晃起来,让已经走到伸出的十几个人,不免一阵心悸。 若是这个时候塌方,他们必死无疑。 后退的路,已经被砸落的山石堵死,没法子,只能继续往前了。 山体下的矿洞,有不少是凿穿相通的,只要不继续塌方,那便还有活命的机会。 当然,除了付明洁之外,并没有人知道,这十几个人之中,是有真正的高手的,能崩山搅海的那种。 想到此处,付明洁偷偷打量了几眼颜福和苏武,发现他们神情并没有任何慌乱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 “快些往前走!”王元惊喊了一声。 塌方的洞壁,一些巨石已经顺着矿道,往一行人滚落而下。 颜福和苏武对望一眼,各自点头,也随着人群往前面奔去。 刚冲到一处宽敞些的地方,一股阴郁无比的感觉,瞬间传来,连带着不知哪儿吹来的风,也越发的冻人。 “怎么回事?”苏武皱眉,揉了揉鼻头之后,发现鼻头之下,居然渗出了血迹。 颜福也不好受,双目之间,隐隐布满了血丝。 “这血腥味儿,有点不对。”颜福咬着牙。 环顾四周,发现一行人,尽皆是各种痛苦的神色。 忽然,颜福发现一个问题。 那个数次和他们搭讪的野武者,此刻正一脸错愕地抬头看,似乎没受半点影响。 旁边的人都倒下,唯有他站着,不过一个野武者,强如颜福和苏武,也忍不住被激出病态。 而为什么,他竟然没有半分影响? 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付明洁略微尴尬地揉挠了挠脑袋。 438 寸族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 徐安和孙裴并身而立。 “黑狗叼颅,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徐安你要知道,蚩尤生时为邪,哪怕是死了,这蚩尤之血,也是极可怕的东西。比方说金蟠......或许也没法叼着蚩尤的头颅,只有同样至邪黑狗异兽,才能当此重任。不过,秘录上还提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徐安微怔。 孙裴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帝岛上的天空。 “上古的事情,哪怕是我研究了大半辈子,很多事情,也没法说得通。上古逐鹿大战的时候,炎黄人和蚩尤人杀得天昏地黑,双方的能人异士,无不大展神通,炎黄人这边,同样有一个部族威武不凡,甚至敢挑剑杀向蚩尤,要知道,蚩尤最可怕之处,便是身上的威压之势,连龙类巨兽都能搏杀。” 徐安笑了笑,“这个部族了不得。” “谁说不是呢?那时候的能人异士,遍地开花,只是到了现在,许多血脉断了后裔,都消失殆尽,可惜了。” “孙老,您还没说那个部族人的事情呢?或许.....他的后裔还活着。” “和留名万世的烽族人不同,这个部族人的名头,并不算多响亮。秘录上提及,这个部族人生活在北面的河域,时常下河斩杀各种异兽,甚至蛟类,也不去毒囊,直接作了烹食,久而久之,身子里便多了些不可言状的东西。” “这个部族,叫寸族。根据秘录上的记载,真正的寸人,右手食指,会比常人短出一寸。” ...... 付明洁抓了抓手,一时不知该如何。 那个忠诚的老供奉教过他逃生的手段,其中不乏许多卑劣的,比如仇人强大,就该趁着仇人分心或者受伤之时,不要恋战,尽早撤离。 付明洁沉默地垂了垂头,走过去,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了塞。 一股舒服的味道,瞬间弥散开来。 原本痛苦无比的人,一下子回了不少精神。 “老七,你这可是好东西啊!怪不得每次打架,你都没见伤的!”张盛喜道。 什么兄弟情,什么抱团,不过是临时的利用罢了。 不过对于这个老七,他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的,在抱团的七八个人当中,明显是气劲最好的,而且为人处世的本事,也相当不错,只因为加入得晚,才排在末尾。 付明洁笑了笑,没应声,走前两步,走到颜福和苏武面前。 “没事吧?” 颜福目光略微复杂地看了付明洁一眼,点点头,“多谢了......不过,你有这等本事,为何要做个懦夫,和俗世人一般。” 付明洁身子微颤,沉默究竟,终究没有说话。 家训和规条,他都背得很熟。 付家,只剩他一个了。 老供奉告诉他,若是他死了,那么付家便从此消失。所以,付明洁没有选择一条悲壮激荡的路,而选了另一条平安的路。 “老七,那个药瓶子借我用两天?”张盛走过来,拍了拍付明洁的肩膀。 野武者的脾性,向来是有宝不放过。 当然,付明洁也不是傻子。 “张哥,等这里事情忙完,咱们回去再说!” 张盛怏怏地点点头,往王元走去。 此刻,原本意气风发的王元,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 先是塌方,然后是这诡异的血腥气,看来找什么红宝石矿脉,现在想想,是极不明智的事情。 可是,要转头回去的话,矿道已经被塌方砸下的石头堵死了。 “张头领,我觉得前面可能危险重重......张头领武功高强,若是能将这些砸下的巨石打碎的话......”王元劝道。 张盛嘴巴抽了抽。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捏碎一块石头还成,这么多的巨石,你借我十把大锤,砸个一年半载,也未必砸得开。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王老板,既来之,则安之,有我在,你怕什么?刚才我只是大意罢了。” 张盛已经打定主意,走得慢些,若是真发现了危险,那也不顾什么脸面了,直接调头就跑。 至于这堵着的巨石,大不了一起动手,或许还有生机。 苏武努努嘴,这种野武者的小心思,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正好,他和颜福,肯定是要继续往前走的,毕竟好不容易,才探查到了血枫林的线索。 颜福站起来,回头扫了一眼付明洁。 “走近我些。“ 言下之意,若是有危险降临,我可以护住你一下。 付明洁心头暖意洋洋,郑重点了点头,抽出身上的长剑,和颜福并肩而走。 余下的人,知道没有了退路,也只好往前走,期盼着前方不远,会有一条矿道,通向其他的矿洞。 走了不久之后,脚下的矿道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崎岖无比的狭路,有些地方,甚至要侧着身子,才堪堪走得过去。 终于,在一个多时辰之后,面前的景象,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仿佛像一处小山谷般,而且极为美妙的是,阳光似乎从某个大些的缝隙透射进来,洒满了整片地方。 只是并没有任何不妥,草木郁郁葱葱,如矿洞外的一样。 “啊!那是什么?”一个矿工忽然惊喊。 颜福抬头去看,发现一具极为可怖的兽骨,足足有几十米大小,正仰在地上。 而且,原本已经消失的那种血腥气,重新在周围弥散开来。 “血枫林不远了!”苏武咬着牙。 颜福点点头,他甚至猜测,面前这具兽骨,会不会是那头黑狗的兽骨,要知道,蚩尤之血,是极可怕的东西,连炎黄二帝都不敢亲自出手,而是让异兽黑狗叼颅而走。 然后,在这处地方,由于常年累月的嗅着血腥之气,这头黑狗异兽身亡。 ...... “蚩尤之血,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哪怕你见到了摸到了,那又如何?没有蚩尤人的秘法,你永远不可能靠近,更别说毁掉!” 塌方的矿洞外,天狼挎着长弓,冷冷吐出一句。 如他所言,蚩尤之血,算是天地间最为强悍的东西了。 439 克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矿洞里,由于崩塌,已经没法回头走。 一行人只好穿过巨大的黑狗兽骨,继续往前。 颜福眉头皱得很深,那种血腥的味道,明显已经越来越强。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一行人,仿佛是绕着这里走,明明风景不一样,却总是走不出去。 颜福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枯树多一些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夜晚了。”苏武眯了眯眼。 从缝隙透射进来的阳光,已经消去,周围环境一下子暗了许多,只余淡淡星辰,辉映下来。 忽然间,像是有红色霓虹灯探射一般,在雾气之中,红光越来越盛。 或者说,仿佛成了一片血的世界。 “那是什么......”王元一行人走在最前,其中一个矿工,已经惊惊乍乍地喊开了。 后边的人,包括颜福和苏武在内,都急忙抬头往前看。 在这片宛若山谷的地方,夜晚来临之际,仿佛变了个样。 四周原本枯去树木,一下子都挺拔直立,变得猩红一片。 “血枫林?”苏武惊了惊。 怪不得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这血枫林过于古怪,白天是一株株枯树,但到了夜晚,却变成了血腥的海洋。 这时候,前面些的两个矿工,一声惨叫。 等颜福两人走过去时,发现已经死在了一株血枫面前,模样极其惊恐,身子水分迅速被抽干,当着众人的面,化成了一具干尸。 见状,旁边的人都吓得急步后退。 “张头领,这是什么......”王元战战兢兢开口。 张盛已经气极,脸色微微扭曲,一把揪住王元的衣领,“若不是听你诓骗,我如何会来这个鬼地方,哪有什么宝石矿脉,都是些杀人的红树!” 王元哭丧着脸,“张头领,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不是想一起发财吗。” 张盛冷哼一声,将王元掷在地上。 眼下这种情况,哪怕他想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有颜福和苏武知道,这并非是什么红树,而是血枫,这片地方,便是孙裴嘴里提到的血枫林。 “都后退些!”颜福沉声喝了一句。 “你谁啊你!”张盛扭着脖子走过来。 颜福废话都没一句,直接将他扇飞。 在场的人都惊了惊,付明洁可是神色惊喜。 这一条大腿,总算是攀对了。 “离那些树远点!”苏武也喊道。 很快,王元和矿工,以及那几个野武者,都慌忙往后退去。 “怎么办?徐安的意思,是让我们毁了。”苏武声音发沉。 沉吟了一下,颜福开口,“你带着人,先退后面点,我试试能不能毁去。” “既然是树,那它必然要遵循大自然的规律,土壤,阳光,水分,缺一不可。我担心的是,血枫林会有自己的反抗手段,毕竟是蚩尤之首衍生而成,否则也不会活万年之久了。”帝岛上的塔楼,孙裴一脸正色。 徐安沉默了下,点点头。 “颜福他们应该已经走了黑狗城,放心吧,颜福是个人物,肯定会将血枫林毁去的。” 因为要守在帝岛谨防蚩尤人来袭,徐安没法子亲自前往,所以只好拜托颜福出手。 他相信,以颜福的阅历和手段,找不到血枫林还好,若是找到了,肯定会将血枫林毁掉。 当然,如果万庚风来阻止,那便是另一回事,届时徐安也汇过去。 不过前些日子万庚风刚被吓破了胆,估计没那么快回神。 锵! 颜福喘着气,看着有一道剑气被血枫林挡掉,化成白烟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 明明是树木,却比钢铁还要坚韧。 苏武揉了揉虎口,拔熊刀同样没法将血枫树斩断。 旁边的其他人,看到颜福和苏武出手的时候,早已经吓得气都不敢大喘,特别是张盛,干脆借着伤势闭上了眼睛,假装昏迷。 “两位大师......既然是树,只要刨了根茎......它就活不得了。”王元颤着声音吐出一句。 他已经明白,自己卷入了多大的一件祸事之中,现在只能祈求,能将这些古怪的红树毁去,否则的话,所有人都会被那种血腥气味侵蚀而死。 付明洁拍了拍小瓷瓶,脸色惆怅无比,储藏多年的妙药,已经用完了。 再过个不久,血腥气侵蚀而来,可就真的挡不住了。 “他说的有些道理。”颜福皱了皱眉。 王元的话,给了颜福启发,可是这血枫林如此诡异,强如颜福都不能靠近,更不用说刨去根茎了。 忽然间,颜福扭头,看向后方的付明洁。 他可是记得,血腥气袭来的时候,这个其貌不扬的野武者,浑然不惧,像个绝缘体一般。 世界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人?哪怕是徐安在这里,恐怕也要避其锋芒。 沉默良久,颜福最终没有开口。 毕竟,这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他向来不喜欢勉强于人。 其实,早在颜福看过来的时候,付明洁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但不得不说,自己终归有了点让别人看重的地方。 这种感觉,让付明洁很开心,没有人喜欢做小人物,耀眼的感觉,才是最舒服的。 付明洁走前两步,从一个矿工手中,将矿镐夺了过来,随后慢慢往前。 “老七,没听大师说吗!别往前了!”一个好心的野武者急忙喊道。 毕竟也是相熟,抱团挺过一段时间,不能见死不救。 付明洁笑了笑,“我就想试试,刨它几下。” 野武者怔了怔。 王元和矿工们也怔了怔。 张盛听见付明洁的声音,明显身子抖了几下。 只有颜福和苏武,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各司其职的事情,烽族人屠龙,巫族人要毁灭炎黄世界,而存族人,则是血枫林的克星。 ...... “差不多了,夜晚天了。”天狼咧嘴笑了笑。 这便是他将矿洞堵住的原因,比起颜福和苏武,作为蚩尤人的天狼,对于血枫林,明显要多了解一些。 “等到天亮之时,那两个所谓的炎黄高手,便要变成干尸了。哼,只要靠近了血枫林,不管你是谁,肯定是受不住蚩尤老祖威压的。”天狼冷笑。 站在他身旁的,是四五个蚩尤大汉,在明白天狼意思后,尽皆放声大笑。 笑声极为嚣张,一下子将山林里昏睡的夜鸟,惊得拍翅逃遁。 440 寸指之威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张盛记得,第一次看见付明洁的时候,付明洁正在被一个小势力追杀,像老狗撵兔子一般,付明洁狼狈至极。 当然,并不是张盛救下了他。而是极巧的,小势力也是张盛的仇人。 所以,只好两个人一起遁逃。 到了现在,这位一起吃了那么多苦头的小兄弟,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特别是那种眼神,分明是带着一种霸道的。 “有些古怪,这个野武者来历不简单。”苏武沉声道。 颜福点点头,不过相对于苏武,他眼神要柔和一些,至少在颜福看来,付明洁还算是个有担当的人物,在众人中毒之时,也好不吝啬自己的妙药。 而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之后,也同样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或者询问好处,而是二话不说便往前走。 这一点,是颜福最为欣赏的。 大争之世,若是只顾着自己,还谈什么破敌。 颜福站起身子,提着剑掠到离付明洁不远的地方,忍住侵蚀的血腥之气,为付明洁压阵。 付明洁沉默地立了一会,随后沉沉呼出一口气。 右手食指之处,那原来短缺一寸的地方,莫名地闪着光亮,璀璨无比。 随后,付明洁双手一举,“锵”的一声,重重将矿镐砸在其中一株血枫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不眨,看着落下去的矿镐,居然像磕到了钢铁一般,一下子碎断。 “这......是什么树,居然比钢铁还硬。”一个老矿工惊叫开口。 血枫,是由蚩尤头颅衍化而成,自然非同凡响。 普通的矿镐,想想好像也是不可能破开血枫的。 “怎么办?”苏武咬着牙。 好不容易寻到血枫林了,却没法毁去,不得不说,这是一件糟心的事情。 颜福沉默了一会,“我原本想将附近的水源堵掉,将山壁顶上的缝隙破坏,这样一来,无水无阳光,这些血枫林,或许会枯死。” 苏武听着大喜,“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颜福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可惜啊,外头的矿洞崩塌,肯定是人为的,换句话说,有对我们不利的因素,布局在外头,估计是想等我们被困死,再进来血枫林。堵水堵缝隙,耗费的时间太多,时间不等人,何况,在这血枫林待得太久,总是太危险。” 苏武闻声,也苦笑着点头。 确实如颜福所言,好像总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和他们作对一番。 “哼!阴谋诡计,若让我查出来,我必然要扒了他的皮!”苏武恼怒无比。 眼前的情景,好像是死局了。 围在后面的矿工,已经有不少惊声哭了起来,连王元也忍不住嚎了几嗓子。 张盛倒是一直躺着,没敢起来,不过身子也瑟瑟发抖。 “等等!你们看,你们看他!”一个野武者忽然喊道。 “嗯?”颜福皱眉抬头,发现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比欢喜。 那个其貌不扬的野武者,右手食指之处,忽然诡异地生出一截气劲般的东西,看起来有点缥缈,却色泽精致。 此刻,正重重戳在地上,“嗤啦”一声,将地皮划开一道裂缝。 “神乎其技!”颜福霍然站起来,神色震惊。 这一生,他见过不少天赋异禀的人,但这种断指养气的功夫,倒是第一次见! “少爷啊,你要记得,你是有血脉传承的,你天生残缺的右手食指,便是你的法门啊。” 付明洁想起老供奉的话,忍不住心头发涩。 曾经,他也有搬山倒海的壮志,只是随着不如意的生活,渐渐堕落成为野武者。 “记得了,罗叔。”付明洁平静一笑。 右手已经打入地面,重重一拖,将一大块地皮搅碎,而那株血枫,不断剧烈摇晃,发出呼啸的响动,仿佛有人在哭嚎一般。 “怎么回事?”天狼站在矿洞之外,明显发现,刚才的地面好像晃了一下。 “按理说,照着蚩尤人古籍上讲,血枫该是坚韧无比的,哪怕是气劲高手,也没法奈何于它。对,或许是那些炎黄人不放弃,已经不要命地搏杀了。” 想到此处,天狼缓了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在没有巨龙的情况下,会有人能伤得了血枫。 只是他不知道,他嘴里百倍歌颂的血枫,此刻随着付明洁的手段,一株连着一株轰然倒塌,枯死在地上。 最诡异的,每一株倒塌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不知原本生长在哪儿的果实,滚落下来。 血红色的果实,若是裂开,血腥之气浓得让人半丁都受不住。 颜福死死咬着牙关,发现最后没法子承受,只好一下跃了回来,心惊胆颤地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野武者,正安安静静地将一株又一株血枫毁去。 不到一个时辰,整片血枫林,已经被付明洁毁掉了一半。 付明洁晃了晃头,虽然血腥气没法子侵蚀他,但耗费的体力,无疑是巨大的。 “若是乏累,先休息一下。”颜福有点担心地开口。 付明洁沉默了下,点点头,他确实需要恢复一些气力。 走回来的时候,张盛和几个野武者,已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仅凭着刚才的手段,好像......就和他们天壤之别了。 付明洁走到颜福身边,平静地拱了拱手,如今的面庞,已经发生了一个质的转变,不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野武者。 “有事但讲无妨。”颜福笑道。 付明洁点点头,指着张盛几人。 张盛几人惊得往后缩去。 “我明白,这几个人做的很不对,大争之世,只顾躲在俗世里享乐。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你在临走之前,肯定会对他们下手。” 付明洁再次高高拱手。 “这几人并非大恶,如有可能,还请放过。” 确实,颜福有想过临走前,对这批野武者下手,他不像徐安,他生平最憎恨的,便是碌碌无为之人。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 “那你呢。”颜福笑了笑。 仅凭寸指这一手,付明洁的来历便知非同凡响,如今的帝岛,需要更多的可靠之人,守住蚩尤人的进攻。 “我曾经有一个忠诚的老供奉,他告诉过我,若是有可能,便做一番大事,替族人争争脸。所以,我要去帝岛。”付明洁平静道。 如今的海上世界,已经是徐安牵头,领着人抵抗在最前线。 苏武怔了怔,随即大笑,“我代表徐安,欢迎你的加入!” 颜福在一旁,也脸色欣慰起来。 441 高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矿洞之外,天狼等得很烦躁,确切的说,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那一波又一波的地震,明显不像他所想的,仅仅是鏖战那么简单,分明是有什么忽然崩塌了一般! 连着崩塌! 万庚风告诉过他,不要忘了这次任务的初衷,只要取到一些蚩尤之血,便算大功。 几个蚩尤战士围过来,等待天狼的命令。 咬咬牙,天狼目光深沉地看向被堵住的矿洞。 “你们几个,等我命令,把黑狗城屠一遍!”天狼脸色狰狞。 几个蚩尤大汉愣了愣,他们来到炎黄世界这边,本就该低调,若是这么大咧咧地屠城,被发现了,肯定是必死的局面。 “古!”天狼吼了一声。 “古!!”几个蚩尤大汉沉了沉脸色,也跟着吼了一声。 天狼看着几个远去的身影,缓了缓神色,随后抬起脚步,往山体的另一处走去。 ...... 付明洁喘着粗气,抬头看着面前,还有小半片的血枫林。 颜福神色默然,情理上说,付明洁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不该再继续奢求,可是,若是留下这小半片血枫林,被蚩尤人取到蚩尤之血,前面的功夫,尽皆白费了。 付明洁也明白这一点,所以,顾不上身子的乏累,继续用寸指捣毁起来。 “看!天要亮了!”山谷里有人喊道。 一抹淡淡的曙光,从山壁缝隙中透入,让原本略微黑暗的山谷,逐渐亮堂起来。 “啊,还有人来找我们了!”王元侧耳听了一阵,忽然脸色大喜。 “嗯?苏武,你守在这里,不管是谁,都别让他们靠近!”颜福沉声道。 苏武郑重点头。 山体另一边,几名经验丰富的老矿工,正领着十几个人,不断在山壁敲击,终于,在一处凹下去的山壁位置,停了下来。 “凿开!”老矿工大声吩咐。 后头的十几个年轻人吼了一声,举起矿镐,往山壁砸去。 天狼神色如常,穿着一件破旧的矿工服,挤在矿工之中,同样奋力用矿镐敲着山壁。 没错,这些人便是他找来的,当然,他是一个普通矿工的身份,直言这里矿道塌方,有人被活埋在了里头。 当局者迷,里头的人分不出出路。 但庆幸有几个经验丰富的老矿工,废了一番力气之后,终于寻到了下镐的位置。 敲击的声音,从山壁之外传来,已经让被困住的人,不断拥抱大喊。 除了颜福和苏武,以及还在搅碎血枫的付明洁。 “大师,我们能出去了!”王元是个老精明,自然不忘过来巴结一番。 颜福没半点欣喜,这等塌方,只要他认真起来,根本难不倒他,他的任务,是要将血枫林毁去。 颜福冲着王元,淡淡点了点头。 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剑柄上。 “穿了穿了!看到了,我看到他们了!哇,这什么味道,跟狗血淋头一样,好呛人啊!”山壁外的一个矿工大喊。 天狼没发一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足轻重。 不吠的狗,咬起人来才是最致命的。这是万庚风教给他的道理。 随着头顶洞壁一阵阵碎石脱落,已经有不少人将头探了进来。 “喂!这儿!在这儿!”王元狂喜摆手。 颜福皱紧了眉头。 天狼冷冷立着,没有半分往下探看的动作,他明白,那两个气劲高手,肯定会往上看。 “用大些的麻绳,将他们吊上来!”老矿工指挥道。 几个年轻人急忙将几股麻绳搅成一条,慢慢从凿穿的洞壁之上,小心放下去。 王元是第一个被吊上去的,虽然过程有点狼狈,但终究是稳妥地上去了。 张盛和几个野武者,似乎因为刚才付明洁的话,颇为震动,此刻也懂得了礼让,让那些俗世矿工先上去。 天狼假装不经意地走过,实则上,余光迅速瞄了一眼下方。 那个在毁掉血枫的人,让天狼颇为动怒。 还有另外两个浑然不动的人,看起来便是消息里的气劲高手了。 天狼眯了眯眼睛,趁着众人不注意,跃向山体另一边,将藏着的巨弓张开,搭箭,迅速射将出去。 黑狗城暗处。 几个神色狰狞的蚩尤大汉,抬头看见那枚羽箭划过天空,尽皆拿起武器,霍然起身。 “古!” “古!!” ...... 天狼重新跃了回来,不动声色地走到凿穿的洞口旁边。 “咦,你们看!那好像着火了。”天狼语气震惊。 闻声,许多矿工尽皆转头,发现一件让他们无比震惊的事情。 面前的黑狗城,不知何时,已经处处冒起黑烟,惨叫声和求饶声,不绝于耳。 “这......怎么了?” “火龙来了么......” “不对!你们看,好像在杀人!”一个矿工颤着手往前指。 离山体不远的别墅区里,一个打扮古里古怪的人,正手执一把巨刀,见着人便杀。 “啊!这分明就是屠城啊!” 洞壁之下,原本已经被吊到一半张盛,忽然一下失重,狼狈地摔在地上,以为上面的人故意而为,气得骂了一声娘。 等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上面的那些人,分明在喊“杀人,屠城”。 “大师......怎么回事?”张盛颤着声音,冲颜福问道。 颜福咬着牙,他没猜错,肯定是有人在破坏,这等毒计,必然也是那些人使出来的,为的,便是将他们逼出去。 颜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付明洁还在奋力地绞碎血枫,虽然慢,却不曾停下来。 “苏武!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守着他!”颜福喝道。 苏武闻言点头,将拔熊刀抽出来,横身立刀,挡在付明洁前方。 颜福身轻如燕,脚踏两步之后,高高跃起,从凿穿的洞壁一跃而出。 天狼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装成害怕的样子,和那些矿工挤成一团。 颜福左右望了望,沉默一阵后,才往山体下别墅园的那个蚩尤人掠去。 没几招,便将那个蚩尤人的头颅,一剑削断,然后踏着步子,继续往前追寻,越来越远。 “只剩一个了。”天狼自语,眼看着血枫即将被毁灭殆尽,天狼心底无比焦急。 自然,他不觉得他能打得过苏武。 犹豫了一下,天狼站起来,用脚踢了把碎石,踢到凿穿的洞壁之下,随后迅速抽出藏在怀中的短匕,照着面前的一个矿工,当头割下。 矿工痛得大喊,旁边的人像见了鬼一般,四处遁逃。 “救命啊!”天狼哑着嗓子,在山体上叫喊。 凿穿的山壁下,由于洞口太小,视物有限,苏武皱了皱眉头。 又是一声惨叫。 “谁救救我!杀过来了!” 天狼停下脚步,抬腿,将一具尸体踢落下去,随后咬着牙,在自己胸膛割了一刀,也呈一个大字形状,重重翻落下去。 “这个世界上,你没有很大优势的时候,只有对自己狠,对自己下手,才方有破局的机会!”这是万庚风教给天狼的话。 天狼很好的领悟,满身是血的身子,和翻落的那具尸体,无比凄惨地砸落到下方的地面上。 442 血果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空旷的山谷里。 付明洁还在一株一株毁着血枫,头没有回,话没有讲。哪怕是两个人“噗通噗通”地砸下来,也不曾分神。 一个人的力气用到了尽头,大约只能靠着某种信念在支撑了。 苏武眉头紧皱,看着面前砸下来的两个人影,按着的拔熊刀,不自觉地铮鸣两下。 第一个砸下来的,明显已经死了。 第二个,在听得一声重重的撞击后,痛苦万分地嘶声大喊,撑着浑身是血的身子,想要站立起来,却如何也站不起。 苏武沉默了下,回头看了一眼宛若无人之境的付明洁,随后微微叹气,迈步往前走。 他在俗世生活了十余年,对于俗世人,向来是持友好态度的。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都是俗世人。 “慢些。”苏武吐出一句,伸出一只手,揽住天狼的肩膀。 天狼垂着头,盘算着袭杀的可能性,最终还是放弃。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便没法再重头了。 “谢谢......上面在杀人了,真可怕。”天狼纯熟的俗世语,没有引起苏武的任何怀疑。 苏武没有答话,扶着天狼,往角落些的地方走,甚至用气劲,帮着他止了血。 还留在山谷里的张盛等人,见状也围了过来。 “上面真的在杀人了......太可怕了,不行!我......孩子、我孩子还在上面,谁救救他!”天狼模样无比凄惨,压着喉头嘶哑道。 身子上止住的血,被天狼不动声色地一迸,重新渗了出来。 那模样,看着多惨就有多惨。 连张盛这样的草莽人物,见着也忍不住鼻头一酸。 苏武抖了抖手,不知道该如何。 颜福离开的时候,嘱咐过他,不管因为什么,都要守在这里。 可......人心非钢铁。 就在上面而已,我只需几分钟时间,便能折返了。 恰巧,又一声惨叫,从上方传来,隐隐的,似乎还夹带着一个孩子的哭声。 苏武脸色发白,起了身子,拔熊刀握在手上,铮鸣不已。 “你们几个,过来一些。”苏武声音发沉。 喊的,自然是张盛几人。 再怎么说,这几人也算付明洁的朋友,而且是野武者,对付一般不怀好意的人,应该足够了。 张盛等人闻言,点点头。 苏武默然扫了一眼周围,随后身子一跃,往凿穿的洞壁跃去。 最完美的苦肉计,是演绎的那种惨状,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天狼便是如此。 他一直垂着头,仅凭声音,辨认着上方,苏武踏在山体上的脚步声。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咧嘴笑了笑后,天狼抬手一拳,将身旁的一个野武者轰得头颅歪扭,最后软绵绵地耷拉在脖子之上。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张盛等人都惊了惊。 而且最重要的,作为蚩尤人,并不像炎黄人那般,会有那些所谓的气劲,完全是靠着强壮的身子迸发体内的力量。 “保护老七!”张盛吼了一声。 余下的三个野武者,瞬间聚来张盛身边。 张盛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付明洁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机械地重复手上的动作,将血枫又毁掉了一株,眼看着,只剩下不到五株的血枫。 天狼已经掠到,暴戾无比地弓腿,膝撞在一个野武者的胸膛。 野武者夸张地倒飞出去,连着撞碎几块山岩,才堪堪停下。 “高手!”张盛脸色苍白。 不过,他虽然为人粗鲁,但也明白,只要拖延时间,苏武会很快折返回来。 “保护老七!!”张盛咬牙重复了一次。 在这处山谷里,他终于明白,总有些东西,是自己要主动争取的,比如名誉,比如赏识。 砰! 第二个野武者,被天狼重拳捶在背身,痛苦地半跪在地,再也直不起来。 “老七!跑啊!”张盛颤声大喊。 他记得,第一次和付明洁见面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景象,两人齐齐被追杀,二话不说便立即开跑。 可这一次,付明洁好像有点不对了。 不管张盛怎么喊,付明洁始终一言不发,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从倒地的血枫中,直到他还在动作。 “老七!!”张盛大急。 抱团的几个兄弟,死得只剩一个了,此刻正悍不畏死地冲上去,用微弱的气劲迸发,试图阻止天狼。 结果是凄惨的。 看着面前满地尸首,张盛眼里说不出的难过。 天狼皱着眉,觉得时间浪费得有些多了,此刻没有看张盛一眼,径直往付明洁掠去。 曲手成刀,招着付明洁的颈背,重重劈下。 要知道,自小生活在苦寒蛮荒的蚩尤人,多的是各种健身强体的手段,若不论气劲,哪怕是顶级的摔跤手,也未必比得过最弱小的蚩尤人。 “老七!”张盛怒吼。 付明洁像是聋子一般,弓身朝着地面,没有半点动作。 天狼脸色狰狞,已经预感到一副血腥的画面即将出现。 咔。 付明洁头都没有回,右手勾起来,已经略微黯淡的寸指,死死地顶住天狼的手刀。 “这怎么可能!”天狼脸色大惊,身子一摇,后跃到另一边。 付明洁将手重新收回来,继续绞碎着血枫。 “故弄玄虚!”天狼不信邪,换了个角度,重新抬腿劈来。 咔! 同样是右手食指,顶在天狼的脚板上,随后轻轻一弹,震得天狼狼狈后摔。 天狼暴怒,抬手一掀,将一块巨大的山岩,往付明洁掷去。 咔! 寸指点在山岩的石面,山岩一下子炸裂,碎石迸飞。 做完动作之后,付明洁头都没有回,继续用寸指点入地面,又将一株血枫绞碎。 这一下,轮到天狼害怕了。 原来以为调虎离山,骗走了两个气劲高手后,事情会很容易,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野武者,居然恐怖如斯。 为了这次计划,天狼甚至牺牲了那几个蚩尤族人! 嘭! 又是一株血枫塌落,付明洁头都没回,继续走到另一株血枫之下。 始终垂着头。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脸庞,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渗出了血丝。 右手右臂,爬满了血红的颜色。 趁着血腥气减淡,张盛小心地跃到付明洁身后,死死防备着。 洞壁之上,苏武的脚步声响起。 天狼眯着眼睛,忽然一下暴起,并不是朝着付明洁的方向,而是朝着地上血枫的方向,将一枚血果迅速捞起,尔后塞入嘴里,身子一弓,往堵住的矿道冲去。 动作太快,等张盛刚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天狼早已经不见了。 苏武适时出现在洞壁之上,踏步跃下。 面前横七竖八的尸体,让苏武眉头紧皱起来。 443 天狼的选择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黑狗城里,颜福独自一人,以最快的速度,将五个蚩尤战士挑尽,随后掠上半空,往血枫林的山谷而去。 当他落地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 按理说,这里离着黑狗城还有些远,那些蚩尤战士应该不会杀到这里,可眼前的景象,让颜福眉头紧皱。 七八个矿工,死得不能再死了,尸体早已经僵硬。 颜福大惊,继续踏步而下,落入血枫林山谷中。 除去那些尸体,让颜福欣喜的是,原本密密麻麻的血枫树,真的被那个其貌不扬的野武者尽皆绞碎。 此刻,张盛背着奄奄一息的付明洁,小心地跟在苏武身后。 “有人来了?”颜福沉声道。 苏武脸色发涩,“我中计了......” 颜福闭了闭眼,“都中计了,外头的那些屠城的蚩尤人,分明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啊,不过,好像血枫林已经被毁掉了。” 苏武没说话,倒是身后的张盛,迟疑了一会开口。 “两位大师......我看见那个人,将一枚血色的果子吞入嘴里,就慌慌张张地逃了,我估计崩塌的矿道那边,他是留有密道的。” 张盛的话,让颜福怔了怔。 以他的层次,靠近血枫林,尚且会被侵蚀,那个人真不要命了,还是说另有秘法,居然敢将最为邪性的血果吞入嘴里? ...... 裹着头巾,天狼趔趔趄趄地走在乡道上,虽然直直北上会省很多的时间,但天狼知道,这样一来必定会有人来追剿他。 他不想死,而且不想拼,若是赤螭来得晚一些,他必死无疑。 所以,天狼绕了一条远路,先去人迹罕绝的南海,再从南海辗转北上。 吞入腹内的血果,让他很不好受,每走几步都要重重喘几口气。 “蚩尤血果,并无器皿可盛,唯有人的身子,方能让它保住血气。”这是陆大桃的原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天狼照着吩咐,喝下去一大碗黏糊糊的药剂。 旁边的那个鹰钩鼻部落长,明显阴恻恻笑了一声。 天狼捂着腹部,灼烧的感觉,如万蚁噬咬。 走不动了。 天狼才明白,什么没有器皿,分明就是将他当成器皿了。 回去极北蛮荒之后,这份血气,该如何取出?剖腹?割血? 人在越痛楚的时候,物极必反,某条思维线,往往会越清晰。 如果还在以前,作为屠龙弓人队的一员,他必定义无反顾地回极北蛮荒,认命也罢,领赏也罢,都要回去。 可自从听到万庚风说的那些东西之后,像一朝开了灵智,天狼忽然不想回去了。 “蚩尤之血。”天狼仰头,脸色狰狞。 “每个人的道路都不同,我觉得你不仅是一个蛮荒弓人。”离开蛮荒的时候,万庚风留下这么一句。 那时候天狼没听明白,而现在,他似乎懂了。 什么蚩尤人,什么炎黄人,不过都是踏脚石罢了。 如火中烧,天狼痛苦地撑着身子,总觉得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要迸发出来一般。 “喂,你没事吧!”一个附近的人看到天狼,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天狼像头饿狼一般,朝着跑来的人,一下子扑过去,咧开了牙齿,朝着喉头一口咬下。 ..... “你都教了他什么?”陆大桃拧着头,有点不悦。 天狼是极北蛮荒的人,当她意识到,这段时间天狼和万庚风走得太近的时候,天狼已经去黑狗城了。 “俗世的语言,必要的策略。”万庚风平静道。 陆大桃沉默了一下,声音略微凌厉,“万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忘记,如今炎黄人那边,已经容不下你了,你只有尽心为蚩尤人战斗,才能赢得我们的友谊。” 万庚风笑了笑,“这个自不用说,炎黄人恨我,我也没得选择,只能投靠你了。请放心,我并无异志。” “这个我相信,当初万先生也是千里迢迢来救我的。”陆大桃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说黑狗城那边,确实是出了事情,跟着天狼出去的几个蚩尤战士,都被杀了,而天狼眼下没有下落。我觉得,他可能拿到了蚩尤之血。” “那是喜事,猜的没错的话,徐安那边的人,肯定会大肆追剿他,天狼很聪明,肯定会藏得好好的。”万庚风淡笑。 “我们要不要过去?”陆大桃皱眉。 “最好别去,我们该吸取教训了,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之前,先不要招惹徐安。” 陆大桃沉默了一下,不再发一语,转身迈步离开。 走到霜雪地上的时候,陆大桃停了下来,立了好一会,才转身看了一眼万庚风住着的石房。 “陆禾长老,你亲自去一趟。不管死活,都将他的身子带回来。” 原本跟在陆大桃身后的鹰钩鼻老者,闻声怔了怔,随即点头。 “吞下蚩尤之血的人,会如何?”帝岛上的塔楼,徐安有些苦涩地问道。 “普通人会暴毙,血崩而死,哪怕是颜大兄这样的气劲高手,也会承受不住这份血气,顶多只能熬几天。当然,如果事先加上蚩尤人的秘法,那么时间会长一些。”孙裴叹息。 都知道是必死的结局,为何还要吞? 徐安神情凝重,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苏武回来的时候,将事情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 徐安觉得,那个年轻人的行事作风之中,明显有万庚风的影子,若真是万庚风指使的,那么这件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何况,蚩尤之血,徐安也不会让他回到极北蛮荒之地。 钟南羽和张贺,已经带着人,封锁住了去往极北的海域。 而徐安的金蟠以及万可儿的红虺,也极为谨慎地注意着极北蛮荒的动向,谨防巨龙来袭。 “仅仅一些蚩尤之血,便有那么大的威力么,唤醒上千个蚩尤战士。”徐安颓然道。 “上古的事情,我们说不好,不过蚩尤之血,当真是恐怖的东西,否则的话,也不会连那头叼颅黑狗,都被侵蚀而死。” 444 蚩尤之血的恶念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张盛没有想过,这一辈子,还真有上帝岛的一天。 如雷贯耳的帝岛徐安,甚至给他斟了一杯茶,当然,张盛不傻,知道这杯茶,是沾了老七付明洁的面子。 很自觉的,张盛安静地站在一边。 “好些了么?”徐安正声道。 颜福对他说过,这个其貌不扬的野武者,极其不简单,居然以一只手,破去了整片血枫林。 “好些了。”付明洁面色苍白,过度透支体力,让他现在脑袋还隐隐轰鸣。 跟在徐安身后的孙裴,在看见付明洁的右手之后,整个人惊讶得差些说不出话来。 “你是......寸族人?”孙裴声音发沉。 前些时候,他还在和徐安讨论寸族人的事情,没想到,这一下还真有寸族人来了。 付明洁抬头苦笑,“我也不知,不过我的血亲族人,出手都是右手食指短一寸的。” “那便是了。”孙裴大喜。 “那你又为何沦落成为野武者?” 付明洁眼神微微黯淡,“最后一个保护我的老供奉逝去之后,我气劲低微,暴露身份又怕引来麻烦,只能暂时流浪之外了。” 一旁的张盛嘴巴抽了抽,你要是早点说,我早就牛气哄哄地建立家门了,这么大的一个高手在身边,自己居然浑然不觉,真是可惜了。 “既然来了帝岛,放心吧,我会助你重建寸族人的世家。”徐安平静道。 他向来是这么想的,不仅付明洁,还有苏武,陈肖,甚至苏四,这些人,都是上古部族后裔,因为血脉的力量,而聚来帝岛。 若有一天真的天下无战了,徐安必定会履行诺言。 不过眼下,当然还是要以备战为主。 张贺和钟南羽传来消息,那个年轻的蚩尤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黑狗城附近一带,由于蚩尤人屠城的余祸,再加上以外地人居多,多个人少个人,似乎一下子当真不好辨认。 离黑狗城不远的一处村镇。 天狼很聪明的易了容,跟着一队难民,步子趔趄地往前走。 身体里的蚩尤之血,烧得他每走一步,都忍不住颤抖身子。 转头看了一眼,隔着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根本看不到海。看不到海,便是看不到希望。 天狼闭上了眼。 这时,一阵急促的踏步声传来,十几个供奉高手,瞬间将难民队伍围住。 “腹部有剑伤,身子血腥气重,搜查!”领头的供奉喝了一句。 这段时间,黑狗城附近,向来是搜查的重点目标。 天狼垂着头,秉着越危险越安全的道理,再加上行动艰难,原本想着撑几天再离开,没想到事与愿违,天狼相信,只要搜查到他身上,他必定会发现。 怎么办? 天狼垂着头,只觉得顶在喉头的血气,似乎要压不住,即将迸出来。 他抬起脏兮兮的手,掩住嘴巴。 忽然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手臂之上,一条血丝在皮肤面,像蜿蜒的小蛇一般,不断攀爬。 这是什么!天狼惊了惊,急忙放下手臂,脑子迅速盘算。 吞下的蚩尤血果,是蚩尤老祖,借着树木更生的自然规律,万年流传,换句话说,此刻自己身上,也流淌了蚩尤之血。 莫非要发生什么异变不成? 正当天狼苦思的时候,一个供奉已经搜查到他后方的位置。 天狼沉着脸,体内的浓郁血气,仿佛全涌了上来。 “咦?你的脸怎么回事?有条蚯蚓在爬么?”侧边的供奉疑惑了一句,攀住天狼的肩膀。 天狼冷冷抬头,嗜血的模样,惊得那名供奉,连着后跃。 “他在这里!”供奉大喊。 十几个供奉,瞬间驱散难民,将天狼围住。 ...... “我翻过野籍......有一本,上面记述了蚩尤死前留下的话。大约意思是,他一定会想办法回来。”孙裴凝重道。 “回来?死而复生么?这不符合自然逻辑。”徐安淡淡道。 “我以前没有和你提过,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猜了一下,炎黄二帝特意将蚩尤的首级和身子分离安葬,多多少少,恐怕也有这一层理由在。” “什么意思?” “血枫林......是蚩尤的首级。若是头身相连,我也说不好,会不会发生异变,毕竟现在的海上世界,怪异的事情太多了。” “安葬蚩尤身子的墓穴在何处?” “应该在极北蛮荒。” 徐安站起来,脑子里很乱。 巨龙,蚩尤古战士,现在又到蚩尤之血。 徐安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推力,似乎要重现万年前的逐鹿大战。 “截杀!”徐安一字一顿。 徐安越发觉得,那个蚩尤年轻人,肯定是万庚风下了什么手段,否则的话,不会有这般狡猾,印象中,那些蚩尤人,对敌之时,往往是悍不畏死地冲撞而来的。 坐在霜雪地上,万庚风将头伏在赤螭灼热的龙身之上。 每个人,都有孩子的时候。 万庚风小时候,最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动画。 其中有一部给他印象很深,大约内容是,蚩尤头身相连,死而复生。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不过,血枫林是蚩尤头颅所化,那换句话说,会不会相当于是蚩尤的头部了? “去吧,天狼。”万庚风咧开嘴,淡淡笑了笑。 临别时候的点醒很奏效,应该让天狼生出了异心。 以人的身子为皿,再将蚩尤之血盛回来,太卑鄙了。索性,就让蚩尤之血,留在天狼身子里吧。 “吼!”天狼双目赤红,腹下伤口之处,无数血珠子迸溅出来。 两个截杀而来的供奉,被天狼霸道的用手抓住,再一撕,撕成了血雨。 野兽尚有应对敌人的惧意,而此刻的天狼,分明已经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只懂得杀戮,不管供奉,甚至没来得及逃开的难民,皆被他杀死。 不到短短十余分钟,天狼面前的地面,已经躺了一地碎尸。 力量一卸,天狼喉头发出一声闷叫,整个人沿着两边的坡道,不自觉地翻滚下去。 445 头身相连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黑狗城一带,原本那些南下避祸的人,一下子又炸了锅,拖家带口,连夜去往附近的城市。 黑狗城已经不安全了,听说,有一个满头红发的恶魔,遍体是疤,双手各持一把长剑,见着人就杀。 “不是红发,是血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蚩尤年轻人的血液,已经和蚩尤之血混淆在一起了。”孙裴分析道。 徐安沉默了一下,扭头看向北面的海。 那边的人,究竟要做什么? 五龙降世,已经够乱了,现在还多出这么一个怪物,而且根据孙裴所言,这个怪物的实力,好像还不低,若是再隔些时日,颜福那个层次也不是对手。 徐安皱了皱眉,盘算着万庚风接下来的行动。 那个蚩尤年轻人,行事作风之中,明显带有万庚风的影子,很显然,应该和万庚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又是一出好戏啊。”徐安冷笑。 “徐安,不然我们去帮忙吧?俗世那边的人,太可怜了。”万可儿走过来,沉吟了一下开口。 徐安摇了摇头,“万庚风太危险了,我们守在这里,很大的作用,便是牵制住赤螭和应龙,若是我们走开,他们来攻的话,会得不偿失。” “那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不见龙,不离岛。当然,我说的是龙不离岛。”徐安平静道。 虽然不知陈肖他们,能不能制服那个蚩尤年轻人,但徐安能做的,便是让金蟠死守在帝岛,谨防住极北蛮荒的两头巨龙。 反正,有陈薇薇在的话,金蟠也不会排斥。 ...... “我去吧。”万庚风笑了笑。 站在他面前的陆大桃,一脸沉默,当然,陆大桃并非是担心万庚风的安危,而是担心另外一种可能性。 很可怕的可能性。 “他若是有本事,就会自己回来了。万先生不用操心。”陆大桃吐出一句。 万庚风扭转头,眯眼看了陆大桃一会,“你不想要蚩尤之血了?我可听说,血枫林被一个寸族人尽数毁去,天狼体内的蚩尤血,如今可是独一份了。” 陆大桃原本想说我不相信你之类的话,话到嘴边,最终没有说出来。 她不是傻子,从平静的俗世生活,再到入魔,再到和应龙取得感应,再到成为蛮荒的女王。 毛虫化蝶,尚且有一个质的转变,何况是她,万年的血脉巫族人。 尽管脾气还有些乖张,但静下来的时候,也隐隐有了一种将风。 如今,她不得不为整个极北蛮荒考虑。 那些裹着兽皮的蚩尤人,万年苦寒,是时候换一种活法了。 “你担心我背叛你?”万庚风咧着嘴,语气里明显带着揶揄。 一语中的,陆大桃皱了皱眉,“万先生多虑,整片蛮荒大岛,对于万先生的恩德,都是感激不尽的。” 炎黄人和蚩尤人,两个阵营之间,万庚风已经彻底不可能投靠徐安,要想不被徐安剿杀,只能留在极北蛮荒这里。 陆大桃深知这一点,当然,她也不得不防备很多事情的异变。 弓人天狼,在取得蚩尤之血后,如果真想回来,只需要发信号,她必定会赶过去,可惜的是,信号没有发,反而引起了徐安那边的注意,彻底围剿。 换句话说,弓人天狼,已经没有回蛮荒的心思了。 陆大桃沉默扫了万庚风一眼,“你前些时候还劝过我,时机未到,如今你这一去,被徐安发现的话,肯定会追剿你。” 万庚风平静道,“蚩尤人这边,该动一动了。” 言罢,万庚风没有再看陆大桃,仅余的一只手臂,撑着跃上赤螭的龙首。 赤螭长吟一声,直冲天际而去。 掠在天空之上,赤螭并没有如陆大桃所想,径直往南边而去,而是在浓厚的云雾中,忽然折返,极快地朝着蛮荒腹地俯冲。 “蚩尤墓穴?”万庚风咧咧嘴。 和刚才与陆大桃说话的神情不同,此刻的万庚风,神情充满了疯狂的意味。 血枫林是蚩尤之首血液,那么蚩尤人的圣地,蚩尤墓穴中,想必就是蚩尤身体之血了。 二者合一,该是多么愉快的事情。 ...... 黑狗城外,最后一缕阳光,惶惶消沉了下去。 附近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偶尔有些老迈走不动的,也早早关门闭户,躲在家里不敢发声。 这几天,据说出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邪恶男子,红发疤脸,见着人就出剑斩杀,尔后再咬碎人的喉头,吸干血迹。 此刻的天狼,眼睛里的惶恐,比那些俗人还要惊怕。 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那条红色的血蛇,时而从脸颊旁边游过,时而又出现在手臂之上,说不出的诡异。 不用想,都知道是那枚血果的缘故。 “秘法秘法!”天狼惊怒,想起陆大桃教给他的法子,准备将那条游来游去的血蛇抑制住。 “嗝!”天狼喉头,发出一声深沉无比的闷叫,整个身子,忽然疯狂颤栗起来,乍看之下,仿佛一个犯了疯病的疯子一般。 随后,天狼眼睛一白,整个人倒摔在地,昏了过去。 大约在几分钟,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血色头发,一张狰狞无比的脸,眼珠子动了动,憎恨地环顾着周围,连原本受伤蜷缩的身子,也一下子如鼓了风一般,暴涨了许多。 两柄血迹斑斑的长剑,被一双青筋暴凸的手,各自抓了一把在手上。 黑狗城外的后山,那些原本夜寐的林鸟,瞬间嘈杂惊醒,疯狂拍打着翅膀,队形杂乱不堪地飞向夜空。 “有情况。”陈肖声音发沉。 跟在后面的钟南羽等人,皆是一惊。 陈肖环顾四周许久之后,沉吟了一下,率先掠着身子,往前跃去。 徐安告诉过他,要万事小心,那个吞了蚩尤之血的年轻蚩尤人,很有可能异变了。 黑狗城外的另一边,鹰钩鼻老者裹着黑色长袍,摸了摸挂在腰身上的两把斩刀之后,也微微皱眉,循着不知名的吼声,快步而去。 446 恶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禹皇治水,将天洪引入北方,从而让这浩浩荡荡的天洪,在历经一些岁月之后,逐渐形成了万米高的冰山,隔绝两边的世界。 俗世的学者教授,将禹皇的这次举动,称为“补海”,意思是万年之前的北海一带,多是巨坑海洼,禹皇才将天洪引了过去。 但依然有极少数学者认为,禹皇的举动,并不是为了疏流,南海,东海两边,同样有不少巨大海坑,显然,平衡疏流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至于让天洪堆砌起万年冰山。 孙裴便是这样认为的学者之一,结合近来的事情,在明白某种真相之后,整个人忍不住身子颤栗。 “禹皇之伟,功盖万载啊......” 蚩尤首级在南,尸首在北,中间隔着万年不化的冰山,这才是禹皇的真正目的,怕有一天蚩尤人强势,寻回蚩尤首级,如此的话,便能头身合一了。 只是如今五龙降世,再加上各种机缘巧合,那座隔开两边世界的冰山,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威慑力。 孙裴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推开门。 “徐安呢?” 陈薇薇看见孙裴仓惶的表情,走过去将他扶住,略微苦涩地开口,“金蟠留在帝岛,徐安去了黑狗城。” “头身合一。”万庚风目光清冷,垂头看着下方的霜雪地。 霜雪地之中,有一处用石头堆砌得无比恢宏的墓穴,方圆几十里,几百个蚩尤战士,虔诚无比地四处巡守。 没有多余的解释,万庚风用仅余的一只手遥指而下。 赤螭会意,怒吟一声,朝着墓穴俯冲而下。 蚩尤人战士,悍不畏死地不退不避,迎着赤螭冲锋而上。 蚩尤,是蚩尤族人的信仰。 万庚风也不扭捏,骑着赤螭,吞吐火焰烧死了几十个蚩尤人之后,让赤螭用龙爪拍碎墓穴,将一具古朴的青铜馆捧了出来,负在龙背之上。 尔后,万庚风脚踏赤螭,南下而去。 “徐安,这一次,你要如何挡我!”万庚风阴着脸,自言自语。 赤螭掠过蛮荒大地,收到消息的陆大桃,瞬间脸色苍白。 她没想到,如今这种寄人篱下的境况之下,万庚风居然敢杀蚩尤人。 “该死!”陆大桃恢复了乖张的脾气,点齐蚩尤人战士,跃上应龙,往赤螭离开的方向,急急掠去。 赤螭飞行在半空,万庚风特意放慢了速度,在看到应龙追上来之时,才让赤螭迅速动作起来,朝着帝岛的方向而冲。 ...... “巨龙来袭!夫人!巨龙来袭!!”一个帝岛供奉跑上塔楼,喘着大气报告。 陈薇薇皱着眉,和身旁的万可儿交换了神色之后,匆匆从塔楼跃下。 不到几分钟,金蟠和红虺同时冲上半空,拦截在帝岛之前。 万庚风眯着眼,脸面上的神色变得无比疯狂。 多少年了,他好久没拼过这么大的一步棋了。 徐安,你喜欢运筹帷幄么,你做得到的,我万庚风也做得到! “昂!”赤螭似是酝酿了许久,龙嘴里冲出一股漫天的烈焰,将帝岛之上的整片天空,瞬间灼烧起来。 陈薇薇挥起削鳞剑,将落到面前的火渣削去。 金蟠怒吟,摆着龙身,往赤螭冲去。 红虺也围过来,和金蟠互为犄角,拦截住赤螭。 这时,一头疯狂扇动羽翼的巨龙怒冲而来,加入了混战之中。 “有些不对,应龙为何也会对赤螭出手。”陈薇薇沉声道。 她看得很清楚,应龙在鏖战的同时,偶尔还会怒不可遏地举着龙爪,往赤螭扇去。 莫非这两人闹掰了?如果是这样,对于帝岛来说,确是一件喜事。 不过,和徐安在一起太久,陈薇薇已经习惯了谨慎为上,表面虽然如此,但你不得不考虑其中的狡诈因素,比如苦肉计,比如驱狼吞虎。 尔虞我诈的世界,你若是太君子之心,往往会输得极惨。 “可儿,你拖住赤螭!”陈薇薇发丝撩起,原本清秀的脸目,浮现出一种坚毅,不管如何,赤螭和应龙,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万可儿闻声点头,让红虺摆着龙身,朝着赤螭急冲而去。 万庚风眯了眯眼睛,他等的,便是这种时刻。 咔! 赤螭拍出带着烈焰的龙爪,被红虺用白色尺角格住,重重一撬。 随后,赤螭像不经打似的,整个龙身轻飘飘地一仰,已经被撬到了几里之外。 万庚风仰头大笑。 赤螭瞬息间摆正龙身,再也不顾其他三头巨龙的争斗,直直往南边而去。 “这怎么回事?”陈薇薇惊怒道。 印象中,应龙和赤螭不是抱团么,向来是同进同退的。 可现在,赤螭居然抛下了应龙,独自逃走了。 比起陈薇薇和万可儿的惊怒,陆大桃更是满脸狰狞,她忽然明白了万庚风留下的那句话。 “蚩尤人,该动一动了。” 原来,不过是让她成为拦截金蟠和红虺的棋子罢了。 “该死的!”陆大桃尖叫。 应龙瞬间爆发,举着龙爪,不断往前拍打。 殊不知如此,正好中了万庚风的下怀,应龙鏖战的时间拖得越久,他便能逃得越久。 万庚风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那口用枯藤绑在龙角旁的青铜馆,捆绑得很深,在高空的云雾缭绕之中,明显增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传说蚩尤身高几百余米,却是这么一口小棺,当真是有趣得很。 不过,也见怪不怪了,蚩尤之首,还能化成一大片血枫林呢。 “昂!” 一声嘹亮的龙吟,离帝岛越来越远。 ...... 一艘海船,以极快的速度,驶行在海面上。 徐安扭转头,有些莫名地心悸。 “徐安,怎么了?”苏武问道。 徐安垂下头,按捺住不知哪儿来的仓惶情绪。 “苏武,你说的那个蚩尤年轻人,一开始是不是真有那么实力不济?” 苏武点头,“顶多比普通野武者厉害一些,只是这阴谋诡计厉害得紧!哼!放心吧,我一定要抓到他,戴罪立功!” 徐安叹了口气,那个蚩尤年轻人,已经不一样了。 血发疤脸,这还是个人么?或者说,他已经开始异变了。 447 “器皿”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陈肖提着黑剑,和钟南羽几人,循着那略微尖锐的吼声,快步踏去。 陈肖有些奇怪,为何这蚩尤年轻人,还敢主动露面。 他不知道么?如今的黑狗城里,无数人都在寻他! “陈肖,这有些不对啊,都找了两日了,每次循着声音追到位置,除了死人之外......便什么也没发现了。听苏武说,他应该是受伤了。受伤的人,如何能这般生猛。”钟南羽微怒开口。 自然,钟南羽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蚩尤年轻人,按着孙裴老爷子的意思,现在恐怕已经不同了。 或者说,已经不算一个人了...... 陆禾揉了揉鹰钩鼻子,眼神阴厉地看向远方,随后裹紧长袍,奔跃上了另一处山头。 月色之下,踏过嶙峋怪状的林木,陆禾在听得一声嘶吼之后,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将两把斩刀抽在了手上。 身子一翻,裹着的黑袍被风鼓起,整个人如鹞子翻身一般,两把斩刀纵向连斩而下。 两声清脆的击鸣。 陆禾双手虎口,皆是一颤,眼神里露出惊骇的表情。 天狼收回抬着的长剑,冷冷扭头,布满伤疤的脸面上,辨不出悲喜。 血色的头发,已经垂到了腰际。 由于身子暴涨,先前的衣服已经不合身,健壮无比的肌肉表露在外,迸溅着血珠子,在夜色中隐隐映着红光。 追寻了两日,好不容易才寻到。 岂料,这已经不是那个普通小卒子了,已然变得强悍无比。 扭了扭脸色,陆禾试探地再斩出几刀,每一刀,都带着蚩尤族人的霸烈劲道,哪怕斩在峰岭上,陆禾也自信,能将峰岭削断半截。 可惜,便是这样的威力,斩落在“天狼”面前,便被轻描淡写地推开。 “呼!”陆禾咬着牙,脚板擦着山路倒退,激起一地沙尘。 远处的峰岭之上,几个跃动的人影,让陆禾皱了皱眉。 陆禾抬头,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天狼”之后,裹着黑袍,收回两把斩刀,迅速隐入了夜色之中。 得益于陆禾的拖延,天狼明显慢了些,被随后而来的陈肖几人,团团围住。 “这什么东西?”钟南羽皱着眉,他并非没有见过世面,只是如这样的“血人”,倒是第一次看见。 “吞了蚩尤之血,估计是异变了。”陈肖默然开口,手中的黑剑已经出鞘,脚步轻踏,从高而落,带着古兽的嘹后,霸道无比地刺出一剑。 剑锋靠近“血人”天灵,却如何也没法再推进半寸。 陈肖脸色惊骇地一个翻身,稳稳落到地面。 “围击!”陈肖怒喝。 钟南羽等人点头,以合围之势,朝着“血人”发动了攻击。 陆禾眯着眼,裹着黑袍站在一处山头上。 即便是炎黄人的四个高手,同样没法子将这个天狼拿下。 “阿度。”陆禾垂下头,声音发颤。 在蚩尤古语里,阿度喻指老祖。 黑狗城的山林,已无夜鸟栖息,皆被这恐怖的血腥气,惊得往更南的方向窜逃。 死寂的黑幕,惨白色的月,以及那一个浑身披血的人。 围杀的四个人,皆已经气喘如牛。 虽然有预感,但陈肖从未想过,吞吃了蚩尤之血之后,这个默默无名的蚩尤年轻人,会变得如此恐怖,即便是颜福那个层次,恐怕也没法子奈何。 “退!”陈肖咬了咬牙。 “血人”似不知疲倦一般,两把长剑的力道,到现在依然未消半分。 再耗下去,恐怕他们几人,便会凶多吉少。 钟南羽恼怒地抬腿,扫出一片腿罡,被血人一剑斩碎,化成白烟。 “先退!”陈肖重复了一次,声音发沉。 让陈肖更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心生了退意之后,那个诡异的血人,像不肯放过一样,依然挥着长剑,朝他们斩杀而来。 关键时刻,陈肖费尽气力,重重劈出一剑,荡开了血人的攻击。 四个人才得以全身而退。 隐蔽的山头上,陆禾已经没有半分要动手的意思,沉默地立了一会,隔着一段距离,小心地跟在血人后方。 从踏上黑狗城外的第一步起,徐安便觉得不对。 那浓重的血腥气,呛着人的鼻头。 苏武跟在后面,小心地提防四周,嘴里喃喃有语。 “奇怪,我上次离开也没多久,现在这黑狗城附近,都变得这么诡异了。” 浓雾,血腥气,以及无声的死寂。 俗世人离开徐安能理解,可为何连半点鸟声蝉鸣都听不到了。 这血腥之气,果真是无比邪性的东西。 “先去汇合。”徐安沉默了一下开口。 离开帝岛的决定,并非是徐安忽然兴起,而是在想通了孙裴的话后,莫名地有点发慌。 斩杀这个蚩尤年轻人,是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情。 但愿,极北蛮荒那边,这段时间能消停一些,不过,金蟠和红虺都留在帝岛上,想来也是极安全的。 苏武点头,左右看了几眼之后,跃上最高的一处峰岭,将一枚信号烟射上了半空。 ...... 清晨。 阳光透射过浓重的血雾。 天狼头昏欲裂地睁开眼睛,想揉眼睛的时候。 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无法动弹。 天狼大惊,急忙侧头去看。 发现陆禾正裹着一身黑袍,脸色复杂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并非是得意,也并非是同情,而是一种害怕。 天狼没有发现,此刻自己的整张脸,已经变得血红,连眼珠子的瞳仁,也缩去了不少。一条血蛇的小蛇,从他脖子处,慢慢蜿蜒蠕动到后脑勺的位置,最后,顺着后脑勺攀爬而上,停在了天灵之处。 “阿度。”陆禾声音发沉。 “我是天狼!”天狼怒吼,声音带着悲戚。 他终于明白,一直潜伏在身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在极北蛮荒,关于蚩尤老祖的事情,是流传得最多的。 其中,最为让人兴奋的一条,便是蚩尤老祖逝去之时留下了话,直言自己总有一日,会重新回来。 天狼浑身发颤。 他知道,他这一次,真成了一个器皿。 老祖复生的器皿。 448 烧山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这是一间荒山里的牛棚,从废弃的程度来看,起码有几个月无人来往了。 陆禾垂着头,眼睛不闭,两只手各自按在腰间的两把斩刀上。 一抹惨淡的月光,从半空铺下,然后便起了风,将人的影子拉扯得光怪陆离。 像某种预警一般。 不知名的怪叫,从黑狗城后的深山,传入耳朵里。 陆禾不自觉后退了几步,以便让自己处于一个随时能遁逃的位置。 原本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天狼,头颅“咯叽”扭动了一下,牵动的骨骼仿佛受不住拉扯,骨节松脱。 陆禾双目怒睁,一个后翻身,跃上离得不远的老树。 天狼闭着眼,歪着头站了起来,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血发如瀑,散下来,垂过了腰际。 那一张狰狞的面孔,在月光的映照下,满脸刀疤像攀爬的蜈蚣,随着表情不断蠕动。 一条血色小蛇,从天狼右眼探出头来,带出一股血珠子迸溅。 为了安全起见,陆禾早早把两柄长剑藏了起来,谁知,眼下这血人仅双手一张,手掌微合,两把长剑像生了眼睛一般,被重新抓在手上。 “阿度!”陆禾咬着牙。 血人一声厉啸,双剑齐斩而下,惊得陆禾急忙跃后,不敢耽误片刻,往深山里遁逃而去。 深山。 一声惊怒无比的长啸,刺破了死寂的夜空。 “便是这种声音。“陈肖声音发沉。 徐安沉默了一下,抬头环顾四周。 他从帝岛来此,便是为血人而来,孙裴的话,隐隐还回荡在他耳边。 连黑狗那样的异兽,都被蚩尤之血侵蚀而死,而那个蚩尤年轻人,凭得什么,居然活到了现在。 “还有一件事情,那夜我赶过去的时候,好像有另外的高手在,不过同样制服不了血人。”陈肖插了一句。 另外的高手?莫非是蛮荒那边的人? 这应该是有极大可能性的,毕竟最后的蚩尤之血,都在那个蚩尤年轻人身上。 “当家的,照着我说,直接将那东西围住,合力剿杀就成了!”钟南羽提议道。 徐安有点无语,这种莽夫的逻辑,永远只有一个字——干。 “不行,那夜我们也看到了,血人的战斗能力,哪怕我们一起上,也未必能伤他半分。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布一个局比较稳妥。”陈肖在一旁道。 无疑,陈肖的见解,比钟南羽犀利得多。 自天狼吞入蚩尤之血,已经过了近一个星期时间,自然,异变得也会越发厉害。 不过,徐安依然有信心,将这个血人困杀。 ...... 峰岭上,陆禾又立了一夜,直到露水将黑袍打湿,才沉默着跃了下来,扶起奄奄一息的天狼,往深山走去。 陆大桃给陆禾的任务,是将天狼带回极北蛮荒。 怎么带?如何带?扛着天狼走么,不怕他忽然暴起化身血人? 只有蚩尤人的身子,才能作为器皿,莫非要陆禾作为第二个器皿?再说了,蚩尤之血已经完全融入了天狼的身子里。 陆禾皱着眉,和天狼当初的目光一样,透过层层的高山,想看清山那边的海面。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 黑狗城一带,几乎已经没有了行人。 徐安让陈肖带着人,在白天时候,绕着整座连排老山寻了几遍,直到确定附近再无人烟。 “你要烧山?”陈肖惊了惊,一时没想到,徐安的手笔居然这么大。 黑狗城后的深山,起码有十余座,而且引起大火的话,甚至会波及到下方的黑狗城。 徐安脸色坚毅,“没其他的法子,金蟠和红虺没来,付明洁重伤没来,只能用火,如果范围太小,恐怕围不住血人。” 陈肖沉默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非常时期,确实要用非常法子。 “要不要等到晚上?”钟南羽开口。 “午时之后,天气会干燥一些,按着你们所言,那个血人总是晚上出没,晚上反而不好。”徐安淡淡道。 烧山是不得已而为之,要知道,烧了山之后,留下的恶果是极重的,若非万不得已,徐安不会走这一步。 而且,时间真的不多。 不知为何,离开帝岛之后,徐安便总觉得心头隐隐不安。 那处荒芜的牛棚里。 陆禾还在苦思,如何将天狼体内的蚩尤之血,完完整整地带回极北蛮荒,带回陆大桃的面前。 这是一个难题,很大的难题。 他不能杀天狼,天狼若死了,体内的蚩尤之血便会腐朽,但他也不能放任天狼,化身血人的那一幕,真的太可怕了。 阳光略微刺眼。 不知觉的,陆禾只觉得附近的天气燥热起来。 松了松裹紧的黑袍,陆禾眉头皱了起来。 在深山中,他也呆了两三天,以往的时候,并无这样的燥热。 陆禾抬起头,看向天空之上。 一只不知哪儿掠来的飞鸟,正惊慌失措地啼叫,拍着翅膀往前遁逃。 陆禾大惊。 他几乎一辈子都生存在苦寒的极北蛮荒,对于燥热的气氛,是最敏感不过的。 咬了咬牙,陆禾弯下腰,再也顾不得,将奄奄一息的天狼背上了身,随后高高跃起,冲向下山的路。 “血腥气在这座峰岭聚得很浓,我看了一下,挺高的,至少......以颜福那种层次,也无法跃下去。”陈肖开口道。 徐安点点头,随后神色平静,看着渐渐攀升的四头火龙,齐齐往峰岭上蜿蜒而去。 沿途之中,迅速将林木灼烧起来。 要知道,徐安的燎手功,连海都能燎,更别说峰岭了。 ...... 陆禾冷着脸,抬起斩刀,将一条窜来的火龙逼退。 趴在他后背上的天狼,整张血糊糊的脸,莫名地晃动了一下。 陆禾余光一扫,整个人惊了惊。 进退两难之下,只好跃身回到牛棚附近,跳入旁边的一个污水潭子里。 嘭! 陆禾神色阴郁,将天狼摔在潭子里。 尔后,整个人疯狂地抬起双刀,厉啸着往冲来的火龙斩去。 在水潭里趴了一会,天狼眼珠子一动,拉扯着骨节,霍然抬起了头。 449 火龙冲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浓浓的黑烟,瞬间弥漫了整座峰岭。 陆禾喘着气,好不容易将冲来的两头火龙斩成烟气,尔后,迅速平缓了一下气力,环顾四周,寻着逃生的路。 他顾不得了。 顾不得此刻还在水潭子里,扭动肢节的天狼。 “阿度。”陆禾淡淡吐出一句。 忽然,原本还趴在水潭里的天狼,随着一阵急急打起的火光,猛然间窜出,如一尊魔神般,重重踏在灼热的山路上。 陆禾大惊,不要命地挥动双刀,荡开一片火势之后,不顾烈焰燎身,跃离出去。 峰岭之下。 “能烧死他么?”钟南羽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毕竟,那个血人不简单,是吞了蚩尤之血的怪物。 “放心吧,这般的大火,估计都要烤熟了。”陈肖笑了笑。 火势蔓延得极快,哪怕在峰岭之下,陈肖都觉得燎得厉害,要知道,这火可不是一般的火,是徐安的燎手功所衍化。 当初没有巨龙相助的时候,徐安便是凭着燎手功,活活烧死了一头百余米的巨兽。 那个血人再厉害,能有一头巨兽厉害么? “踏!”天狼双眼凸出,重重一脚将面前的烈焰踏熄。 那尾血色的蛇游过他的脸庞,最后,从左眼捅了出来。 自然,是一片血珠子迸溅。 陆禾蜷缩在离得不远的一株高树上,惊惧无比,一边要看着被烧焦的树身,一边还要担心“天狼”会往他扑杀而来。 庆幸的,天狼并没有走向他,而是一步一步踏熄烈焰,沿着坡路,往峰岭下走去。 陆禾大喜,盘算着时间,打算等天狼走得远一些,便跟在后头下山。 “嗯?”陈肖神色一惊,隐隐觉得不安之后,急忙踏空而起。 “不好!没烧死!”陈肖怒喝一句。 钟南羽等人闻声,也皆是面色发白。 徐安脸色平静,缓缓起了身。 “当家的?往前可是火海啊。”钟南羽大喊。 徐安转头,笑了笑,“你似乎忘了,这是我的火。” 钟南羽愕然,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被陈肖一把拉住。 “你们先不要动,我一个人过去。” 徐安脚步轻踏,从火海中掠过。 烈焰不沾。 ...... 偌大的峰岭,只余两个人。 一个是步步往前的天狼,一个是惶惶不安,狼狈跟着的陆禾。 很快,随着一阵火焰摆动,多出了第三个人。 徐安稳稳落在天狼面前,抬手一扬,衍生一条火龙,往天狼席卷而去。 天狼咧咧嘴,两把抓着的长剑,已经被烈焰灼烧得发红。 嚓! 火龙被长剑斩碎,化成缕缕烟气。 “都......该死。”天狼极其艰难地吐出一句,声音嘶哑无比。 徐安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血人,究竟还是不是天狼的意识,或者如孙裴所言,已经被蚩尤之血侵蚀,成了另一个存在? 但不管如何,徐安必然不会让他走出黑狗城。 徐安掠动身子,在烈焰中,不时阻住天狼的脚步,试图将他困死在烈焰中。 眼见着天狼的脚裸,都被灼烧得只剩下焦骨了,却依然稳立不倒,如赶苍蝇一般,烦躁无比地不断挥剑,往徐安扫去。 每一次,徐安都极为谨慎地避开,尔后又跃回来,缠住天狼。 陆禾躲在后头,身子极度渴水,为了节省力气,此刻一动不动地伏着,看向不远处的战斗。 他明白,若是论实力,那个徐安根本留不住血人,但徐安分明是消耗,想将血人耗死在烈焰之中。 徐安残影一动,出现在天狼背身,随后重重一拳,轰在天狼的右脚焦骨之上。 “哐啷!” 如玻璃摔碎的声音,天狼整条右脚,瞬间被打碎了脚骨,身子立即矮下去半截。 “吼!”天狼神色之间,没有半丝吃痛的表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暴怒。 两把长剑,斩出一道道冲天剑罡。 每一道,直直斩去的时候,都削出一方巨坑。 这种实力,比起颜福,甚至还要暴戾许多! 这才没几天,若假以时日,怕是连巨龙也不怂了! 徐安惊异的同时,变得更为小心,寻找最好的战机,不断耗住天狼。 烈焰,已经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整座峰岭。 陆禾被烧得头发眉毛皆无,脸庞烫红,此刻依然死死地伏着,他不能动,以他现在的状况,被徐安发现,必然难逃一死。 “哐啷!” 天狼左腿焦骨,被徐安寻着时机,又是一拳轰碎。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已经痛得不能站起了。 诡异的是,这天狼仿佛毫不在意一般,调整了一下之后,居然用两截断骨,重新杵在了地面上。 徐安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哪怕是他拼命地拦阻,但随着时间,天狼离着峰岭的出口,已经越来越近。 若让他下了峰岭,怕是再没办法奈何他了。 “情况如何?”钟南羽抬头问道。 半空之上的陈肖,脸色很不好,咬了咬牙后开口,“这分明不是人了,像个怪物一般。” 怪物,指的是非人的存在。 钟南羽脸色大怒,“我觉着,我们该过去帮忙!” 陈肖摇头,“除了徐安,谁也没法在烈焰里来去自如。” 将一株灼烧着的老树轰断,徐安喘了口气,小跃身子,退到一边。 天狼恼怒抬剑,将轰下来的老树,两剑斩碎。 可他没想到,不到眨眼功夫,又是一株灼烧着的树木轰来。 天狼抬剑。 徐安弓身。 咔嚓!树木被切碎。 嘭!徐安残影一晃,以浑身的气力,往天狼的背身冲撞而去。 巨大的反震力,让徐安瞬间倒飞出去。 同样的,原本就断了双腿的天狼,一下子立得不稳,往前扑倒。 陆禾一直在死死看着,忽然间,整张脸忍不住惊怕起来。 他发现,那个叫徐安的年轻人,身子随着黑影一动,居然掠上了半空。 “火龙冲。”陈肖神色微动。 曾经在淮城马家,徐安便是以这一招,差点让颜福吃了苦头。 过了这么久,徐安的这招杀招,估计也上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步。 天空之上,徐安直冲天际,在气力即将衰竭的时候,一个腾步,继而俯冲而下。 双拳之间,一股股烈焰迸出,萦绕在身子周围。 “昂!” 以徐安身子为中心,一头三四十米的火龙衍生而出,随着徐安动作的加剧,往下方轰去。 450 烽族人在此?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火龙冲!”陈肖睁大眼睛。 峰岭之上,那些烈焰似乎也受了感染,不断地越卷越高,直至和半空中的烈焰混淆到一起。 陆禾脸色绝望,他现在要逃,已经不可能。 徐安这冲天一击,必定会将他波及。 如果有可能,他很想跑过去,将那个什么天狼扶起来,让天狼出剑挡住这一击。可惜,这种威压之力,再加上身子被灼烧得重伤,已经让他行动迟缓了。 “阿度!!”陆禾吼道。 阿度,喻为老祖的意思。 蚩尤人的老祖,只有一个,那便是蚩尤。 陆禾失望了,这根本不是传说中霸烈无比的蚩尤老祖,不过是吞了些蚩尤之血的复制品罢了。 陆禾抖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威严的感觉,仿佛已经降临到了头顶。 “那是什么?怎么有两条火龙?”钟南羽惊了惊,伸手指着天空。 天空之上,除了徐安的那头小火龙之外,一头大火龙,不知何时掠了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往徐安冲撞而去。 “不好!那是赤螭!万庚风来了!”陈肖脸色大骇。 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也不知这赤螭为何能突破帝岛的防御,独自掠来黑狗城。 来救那个蚩尤年轻人的么? “列阵!保护徐安!”陈肖喝了一声。 “吼!”附近的十余个帝岛高手,皆是怒吼一声,随后齐齐踏上半空,往徐安掠去。 徐安喘着气,扭头喝了一句,“退回去!” 以陈肖几人,哪怕一起上,也没法拦住赤螭。 这是不争的事实。 “徐安!你收势,先退回来!”陈肖急忙喊道。 徐安没有答话,下坠之际,扬手衍生出一头小火龙,拦住陈肖几人的进路,他生怕这些人见着自己危险,会一时冲动而来。 “速退!”陈肖咬了咬牙。 在场的人当中,只有他和徐安呆的最久,自然,也最明白徐安的心思。 “可是当家的......”钟南羽大喊。 “我让你速退!这也是徐安的意思!”陈肖红着眼睛吼道。 钟南羽怔了怔,仰头大喝一声,身子后撤而去。 十余人,也慢慢退了回去。 灼烧的峰岭上,原本奄奄一息的陆禾,见状之后,脸色大喜,他也看见了赤螭,帮蚩尤人的赤螭! 可让他惊异的是,那个徐安,在明知道赤螭袭来的情况下,居然还不收手,居然还引着火龙,往下方的天狼轰去。 这等手段,若是轰在天狼身上,天狼说不得会粉身碎骨。 而自己也会受到波及。 咬了咬牙,陆禾不顾一切地起身,冲入烈焰之中,企图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徐安!尔敢!”万庚风脸色同样大惊,在没有金蟠的情况之下,徐安居然还敢这般霸道。 “你若有胆,便跟着我来!”徐安冷笑,长吼一声,依附在身上的巨大火龙,已经越冲越下。 “拦住!”万庚风怔了怔,随即疯叫一声。 若是天狼毁了,或者说蚩尤之血毁了,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甚至还有可能,被多方剿杀而死。 赤螭听得万庚风的命令,急忙掠身,以最快的速度,往下坠的小火龙冲去。 一大一小两条火龙,极为相称地遮住了整片天空。 “你也配称火龙!莫非你想杀了赤螭不成?”万庚风怒叫。 赤螭的尺角,已经从下而上,往徐安衍生的火龙撞去。 “昂!” 赤螭怒吟,吟声里明显带着一股得意。 万庚风同样如此,当他以为挡住了徐安的火龙之后,没想到的是,徐安的火龙,居然盘着赤螭的龙首,呼呼地掠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一条衍生的假物?”万庚风避开烈焰,声音里带着暴怒。 终究,徐安衍生的火龙,还是冲撞而下,朝着还倒地不起的天狼。 万庚风怒吼。 赤螭忽然龙尾往下卷去。 轰!! 天地之间,仿佛如山峦崩倒一般,那剧烈的摇晃,哪怕是百里之外的俗世,同样收到了波及。 “徐安!”陈肖虎目迸泪。 不得不说,为了杀死一切潜在的威胁,徐安真的尽力了。 赤螭被巨大的炸裂,惊得摆尾退后,久久不敢掠去。 峰岭上,一处百米宽的坑洼,裂痕疯狂攀爬。 徐安衣衫褴褛地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 四周,天狼的残肢散落,焦臭无比。 “陈肖,让烽族人先不要动手,我有话问他!”徐安回头怒吼。 陈肖怔了怔。 钟南羽和余下的人,也随着怔了怔。 由于没想到赤螭会真的过来,烽族人苏四还留在帝岛,没有来啊。 半空之上,万庚风脸色微变,随即哈哈大笑。 “徐安,你诓我呢!我猜猜,你根本不会想到我来这里,因此,也不会有烽族人埋伏。” “你下来一些。”徐安淡淡道。 万庚风皱了皱眉。 眼下的情况很明显,徐安重伤,金蟠和红虺并没有及时赶来,不得不说,这是杀死徐安最好的机会了。 “你肯定在骗我。”万庚风冷笑。 “既然如此,劳烦你下来些,我便在这里等你。” 万庚风大怒,让赤螭吞吐出一大团烈焰,往徐安扑来。 徐安撑着身子避过。 “这漫山的火尚且烧不死我,你忘了我练的是什么古武了?”徐安冷笑。 “燎手功。”万庚风咬着牙,“那又如何,赤螭只需轻轻一爪,就将你拍死!” “所以,还请你动手。”徐安稳稳立在坑洼之中。 “没可能的!你不会有这般的布局!”万庚风吼道。 事实上,他此刻惊怕无比,认真算起来,那个小小的烽族人,已经屠了两条龙了。 一条连海蛟,一条白虬。 而且,都是在徐安极其诡异的安排之下,忽然出手。 “万庚风!你身为炎黄后裔,却助纣为虐!我誓要杀你!”徐安怒吼,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侧头的动作。 似乎在和某个人神交。 死死盯着徐安的万庚风,自然也捕捉到了这一点。 “徐安!你在骗我!根本没有烽族人埋伏于此!!”万庚风喘着粗气道,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往下环顾。 烟雾缭绕,他什么也看不清。 徐安笑了笑,扬手指天,又忽然将手重重挥下。 这种动作,很明显是在预示进攻。 “速退!”万庚风心头大骇,赤螭摆着龙身,迅速往后掠去。 “自诩为聪明人,却常常被聪明所误。”徐安垂头吐出一句,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咳出一口血。 忽然,他发现一件极可怕的事情。 这坑洼之中,天狼的头骨,似乎是不见了。 他记得很清楚,衍生的火龙冲撞而下之时,赤螭的龙尾也刚好卷了过来。 莫非是在那时候,将天狼的头颅卷走了?这种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并不排除。 ...... 黑狗城远方的天空,一条火龙蜿蜒冲入云雾。 万庚风越想越气,他几乎笃定,根本没有什么烽族人,不过是徐安吓自己罢了。 但同样,他也不敢冒着那一丁点的可能,重返回去。 “徐安!你个骗子!叛将!”万庚风怒吼。 骂了好一阵之后,万庚风才回头,用仅余的一只手,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抓了过来。 一尾血色小蛇,从头骨的裂缝处,探出头来。 目光灼灼地盯着万庚风。 451 轩辕剑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天狼死了,死的很惨。 黑狗城里,腥风血雨的日子,终于逐渐平息,逃难的俗世人,也慢慢重新聚了回来。 那座被大火燎过的峰岭,几天之后,迎来了一场急雨,将污秽尽数冲刷而去。 乍看之下,仿佛是徐安大胜。 但徐安并不这么认为。 “天狼的头颅,应该是万庚风特意抢走的,我觉得很有可能,这疯子会重蹈天狼的路。”徐安咳了两声开口。 “当家的,你的意思是?这万庚风也要变成血人?”憨实如钟南羽,尚且猜出了徐安的意思,更不用提陈肖等人。 比起天狼,不得不说,万庚风起码要危险十倍。 “或许天狼死了,这蚩尤之血,也该随着消去了。”苏武开口。 徐安叹了一口气,“你们不了解万庚风,他根本就是疯子,为了篡逆,杀死离岛淳于家整族人,为了得到赤螭,不惜自残身体,这种人,若是得势的话,将是极度危险的存在。” 斗了这么长时间,徐安太了解万庚风了。 如今,两人不仅仅是私怨,明显已经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 万庚风要毁灭世界,而他,想保护该保护的东西。 “听说蚩尤之血,头身相连的话......” 陈肖的话还没说完,徐安忽然脸色大惊。 他才明白,为何前几天时,应龙会一路追剿赤螭而来,要知道,当初万庚风和陆大桃,明明是盟友啊。 换句话说,只有万庚风在极北蛮荒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才会引起陆大桃的动怒。 什么事情? 徐安眼睛微动,以万庚风的狡猾,势必也知道了蚩尤复生的条件,而蚩尤之身,可是一直埋葬在极北蛮荒的。 “莫非......他想头身相连。”徐安语气发沉。 仅仅是蚩尤之首的血液,便让天狼变得如此可怕,如果蚩尤头身相连的话,该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孙裴老爷子呢!”徐安脸色发白。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问清楚,比如说真到了那一天,有没有抑制蚩尤的方法。 ...... 无法北归,不能南下。 万庚风坐在赤螭上,目光深沉地望着前方的云雾,指挥着赤螭往西方而去。 不到两天时间,便越过海岸,径直冲入了茫茫沙漠之中。 仅余的一只手,抱着天狼血肉模糊的头颅,已经逐渐萎缩的身子,则靠在青铜馆上。 再加上与赤螭共生,皮肤焦黄,远远望去,活像一个丑陋的小侏儒一般。 孤独,对于普通人来说,往往是很致命的东西,但对于万庚风而言,那仿佛是搓泥之痒,搓几下,便挥散了。 什么无人立黄昏,什么无人问粥热粥温,不过是儿女情长衍生的矫情罢了。 “去你妈的爱情。”万庚风抬手,迸出一道气劲,将沙漠上相伴而行的两只沙兔,轰得血肉模糊,随后爬过去,捡起半生不熟的兔肉,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青铜馆,天狼首。 吃饱喝足之后,万庚风咧开嘴,略微得意地看着远方。 仅余的一只手,抚着系在腰身间的头骨。 “我总是在赌啊,我一直都赌自己赢,嘿嘿,我也一直赢啊,我告诉你啊,只要这次我赌对了,那么我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听到么?” “哈,我就知道你会说我聪明!” “你也要喝吗?” “你都死了,死了就别闹了。” “你等着吧,等着啊,有一天我会带着你的,我说过的,带着你纵横四海。” 最后一抹残阳铺过,整片沙漠,一下变得暗无天日,晚风撩起风沙,迷住人眼。 “头身相连。”万庚风爬起身子,扒拉去脸面上的沙尘,淡淡笑了笑。 赤螭仰头嘶吟一声,帮着万庚风,将青铜馆撞碎。 青铜馆里,一具身披战甲的干尸,滚落到泥沙里。 周围的空气,忽而冰冻起来。 “传言蚩尤老祖身子能暴涨到几百米,也不知真假,嘿嘿,我倒是希望是真的。”万庚风沉默地立在无头干尸旁。 万年过去,尸体不灭,这已然是违背了自然规律。 举着匕首,万庚风从尸首上划了几刀。 无血。 或者说,血已经融入了尸肉里。 万庚风有些惆怅地闭上了眼。 如果有选择,他不会喜欢吃尸肉。 天狼焦烂的头颅,随着时间,血迹一样逐渐干涸了。 ...... “徐安,你的意思是......万庚风取到蚩尤首级和尸首了?”孙裴声音发沉。 这是一个极不幸的消息。 天狼仅凭着蚩尤之首的血液,便能闹得天翻地覆。 如果万庚风同时集齐了蚩尤的首级之血和尸首之血,再继而吞下去的话,估计真要发生不得了的异变。 何况,万庚风身边,还久伴着一头赤螭。 “我寻过了,万庚风没有回极北,他肯定知道我们在寻他,早早躲起来了。”徐安咬牙道。 孙裴皱着眉,“按着你所言,这万庚风应该也是猜出了蚩尤的秘密,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试着唤醒蚩尤之血。” 徐安点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孙老爷子,眼下,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比如说,这世界上,有没有能抑制住蚩尤之血的东西?” 万庚风原本便有一头赤螭巨龙了,再添上一份蚩尤之血的话,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孙裴久久沉默,尔后才沉沉开口,吐出三个字,“轩辕剑。” “轩辕剑?”徐安怔了怔。 这名字他不陌生,很多电影,甚至故事里都提到过。 “轩辕剑是黄帝的宝剑,当初,黄帝便也是靠着这把宝剑,击退蚩尤,尔后斩下了蚩尤的头颅。我猜想的话......这应该行得通。不过,毕竟是万年前的东西,哪怕是我,对于轩辕剑的认知程度,还停留在传说之中。而且,不仅是黄帝,炎帝在传说中,同样有一把武器制敌,叫赭鞭,一般称作神农鞭,在对抗蚩尤的时候,也算得不落下风。二者得其一,应该都能抑制住蚩尤之血。” “这两样武器,现在在何方?” 孙裴苦笑,“不知,这两日我会和王老头多翻些古籍,查看线索。” 徐安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想是这样想,但徐安知道,流落了万年的神器,岂是这么容易寻找的,哪怕俗世中所谓的黄帝陵和炎帝陵,不过是假冢罢了。 452 万昌云的心事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往西,若是直去,大概千里之地,会走到一片茫然无际的沙漠前。 不说什么黄沙漫天的风光,在这处沙漠四周,由于渴水,加上沙尘暴的侵袭,早已经人迹罕绝,余下的,不过是些沙兔土狗之类的小兽。 万庚风阴郁着脸,一只手抓着半只血淋淋的沙兔。 另一只手......软绵绵地耷拉在腰上,呈血红色,手臂上爬满了暴凸的筋脉。 这是万庚风吞吃掉蚩尤身首的第二天,异变来得有些迟,但至少,没有让万庚风失望。 原本四肢仅余一肢,而现在,居然已经都慢慢生了出来。 先是蓬松的小肉芽,随后是骨骼肢节,到了现在,已经有了肢体的模样。 万庚风咧咧嘴,有些满意地笑了笑。 忽然间,一股凌厉的威压,直冲脑海,像突然有人拿针刺入一般。 万庚风仰头大吼,脸面的五官上,鲜血渗出来,看起来无比恐怖,连在一旁的赤螭,也忍不住惊吟了几声。 一条血色的小蛇,从万庚风眼睛里爬出,微微蠕动的头颅,停滞了一下。 万庚风咬了咬牙,一只手迅速抠向眼睛,随后用力一扯,连带着眼珠子一起撕拉出来。 “呼!”万庚风气喘如牛,垂头望着手里的血蛇。 随后,居然扔入嘴里,几口嚼着吞了下去。 沙漠上空,久违的乌云忽然涌来,一场急雨,极不合时宜地落下。 ...... “轩辕剑?”诸葛笑皱了皱眉头。 如今不管是游戏还是电影,这把上古神器,已经被炒了不知多少次冷饭,当然,真正的轩辕剑,应该还长埋在某处地下。 要知道,那可是黄帝用过的宝物,据说,这把剑曾力挫蚩尤,最后将蚩尤斩杀。 “我也没听说过,这类上古宝物,估计不简单。”诸葛笑微微叹气。 徐安自然知道,但没法子,联想起万庚风的事情,他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这两天,孙裴和王喜几乎将头埋入了古籍当中,可惜的是,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徐安,你说会不会这样......这世界上,讲得是一物降一物,比方说五龙降世,先有白蛟和赤螭为祸,然后你去极北之地,才阴差阳错得到了金蟠。”诸葛笑沉默了一会开口。 “你们这些文人,说话总是绕来绕去的!”钟南羽在一旁听得心急,没等徐安开口,已经喊起来了。 徐安自然听明白了诸葛笑的话,一时怔住。 他承认,诸葛笑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古时巨火烧山,所以降了天洪,又因为天洪肆虐,最后出现了禹皇。 一物降一物,仿佛是这个世界必经的程序。 当然,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性。 “我是这么觉得,在蚩尤之血重新现世的时候,轩辕剑这等天敌神器,恐怕也会随着出世。”诸葛笑脸色笃定。 “不对啊诸葛,那个付明洁的寸指,也能对付蚩尤之血吧?”钟南羽继续道。 没等诸葛笑出声,徐安已经摇着头,“不一样的,真正说起来,当初斩杀蚩尤的,应该是轩辕剑,而寸族人的寸指,更多的是牵制作用。” 在场的人都一时滞住。 寻轩辕剑的消息,不仅在帝岛发动,为了省去时间,徐安也让人带消息去了燕都。 谁也不知道,万庚风会不会在某一个时间,变成血人重新出现。 燕都的主事人,自然是徐破岳。 徐安留下来的养气法门,他跟着练了近一年之后,隐隐已有所成,双掌之间出招,会迸发出一道微弱的气劲。 而且,徐破岳很明白,若是帝岛覆灭,那么帝岛之后的燕都,等着迎接的,必将是末日临头。 所以,早早的,他便联络了燕都大大小小的世家。 当然,徐破岳并不傻,将徐安要找轩辕剑的消息,说得很委婉,大意是帝岛将面临大战,需要一批上好武器御敌。 “徐安要找宝剑?”万昌云皱眉道。 徐破岳点点头,“你也知道,帝岛的供奉都是善剑的,那些上好的宝剑,往往在对敌之时,会有奇效。” “若如此,赶制一批便可。”万昌云继续道。 徐破岳笑了笑,“不一样的,那些上年月的宝物,才是最好的,你们留心些,见到不凡的宝剑,尽可拿来我这里,自然,徐家人很记恩。” 在场的人都呼了一口气。 如今的徐家,单不说徐安这个妖孽一般的存在,仅仅是徐破岳,在这等年纪,便能凝出气劲,若是寻到宝剑换来徐家的一个人情。 很值! 会议匆匆结束,万昌云裹着衣服,蹒跚地走入车子里。 隔了好一会,才沉默着侧头,看向身旁的老供奉。 “刚才有没有奇怪的人?” 老供奉顿了顿,随即摇头,“并没有,都是燕都世家的人,我都认识。” 万昌云沉默了下,坐入了车子里,眼睛里的失望一览无余。 车窗外,燕都的街面,已经不同往日车水马龙的景象。 像万家的家道中落,那些往昔的幸福日子,一去不返。 人烟稀少,许多家门店已停业多日,空气中,海上飘来的浓厚雾气,让万昌云皱紧了眉头。 他听说过,自己的那个家兄,现在好像个恶魔一般,骑着一头火龙,肆虐着世界。 带着满腹心事,万昌云回到小庄园之后,很认真地将寻找宝剑的任务,交待了下去。 算起来,如今万家的落脚之处,不过是两栋独楼的面积,两个仆佣,加上五六个徐破岳派来的供奉,便没什么人了。 万昌云有点落魄地站在院子中,站了好一会,才扭身往回走。 他听说过,曾经的万岛,已经被徐安将毒瘴清除,但现在成为了帝岛的附庸之地。 万昌云不怪徐安,他也没有资格怪徐安。 没有徐安,他早就死了,被自己所谓的亲生哥哥杀死。 “万庚风,你现在后悔了么。”万昌云垂着头,身子忍不住颤抖。 没人应他。 打过的凉风,沁入他的身子,冻得他浑身发凉。 453 狼入羊群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西边连绵不绝的沙漠,一时黄沙漫天。 一个四肢扭曲的人,蹒跚行走的动作,像极了一只老猴。 只是,老猴尚且是五官文明,而这个人,分明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了。 赤螭在一旁伏首,似乎也有些动容,自己主人的气息,似乎是越来越陌生了。 “徐安,你看好了......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万庚风的声音含糊不清,更多的是带着一股兽类的嘶哑。 雨未停。 赤螭钻入沙地之中。 而万庚风整个人,已经趔趔趄趄地往前方迈步而去。 燕都上空,漂浮着不知哪儿吹带来的黄沙。 燕都下方的小庄园里,万昌云独自站在狭窄的院子中,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那个所谓的亲哥万庚风,会不会还顾念着一丝血脉之情。 比方说,在燕都被毁灭的时候,万庚风站到自己面前,会不会手下留情? 闭了闭眼,万昌云莫名地心头哽塞。 “家主,这是近两日,下面人找到的宝剑。”老供奉蹒跚跑来,后方还跟着一个抱剑盒的年轻供奉。 万昌云沉默了下,点点头。 “这第一把,是龙泉宝剑!”老供奉念着名单。 万昌云索然无趣,他自小生在万家,这点眼里还是有的,什么狗屁宝剑,分明是几把年代久些的普通剑罢了,偏偏取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大胆。 “第二把,勾践......” 万昌云已经摆手。 这些东西要是送过去给徐破岳,怕是被笑掉大牙了,何况,他现在已经不喜欢被人嘲笑了。 曾经的三门世家,这一份傲骨,应该也要有的。 “家主,还有最后一把......轩辕剑。”老供奉尽责地念完。 万昌云垂下眼皮,看向最后一把黑不溜秋的长剑,已然没有半点兴致。 “老古,这是坨水管么,都生锈了。” 老供奉闻声,急忙解释起来,“家主,听下面人说,这把宝剑是忽然从地上迸出来的,大家伙觉得挺不凡的......” “扔掉!”万昌云微怒。 老供奉闭嘴,急忙垂首。 旁边的年轻供奉,诺诺地点头,抱着五六把剑盒,往外走去。 实际上,在某个转弯,这位志向高远的小供奉,偷偷将剑盒都藏了起来,就藏在院子外的花圃之中。 ...... 其实,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万庚风一直很喜欢穿西服,那种手工剪裁的商务男装。 当然,这并非是夙愿,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先生,这套打完折之后,只需要九万八。”商城的门市店里,导购小姐极有礼貌地开口。 将身子用麻袍裹得严严实实的万庚风,莫名地心头生了一股柔气。 要见家人,总不能这副怪样子吧。 什么血浓于水啊,什么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很多很多...... 得到蚩尤之血,那就意味着,自己本身成了一道极霸道的战力,空出来的赤螭,应该和金蟠一样,徐安能让自家媳妇上龙,我万庚风自然也可以让自己唯一的亲弟弟上龙。 “先生,九万八......” 万庚风皱了皱眉,没回话,独自走入了更衣室中。 一层又一层黏着血色的古袍,被万庚风缓缓脱下,直至最后,露出浑身是血的身子,新生的肉芽,血红中带着些腐臭的味道。 用嘶哑的嗓子哼着歌儿,万庚风慢悠悠换上商务西服。 只是没到片刻,西服里外,都被染成了血色。 “先生......好了么?”腐臭的味道,让整个门店里的人,都忍不住捂住鼻子。 红红的血,映红了西服。 万庚风神经质地暴怒,抬腿将更衣室的门踢碎。 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瞬间让整个门店像风暴袭击了一般,客人和导购员惊得大喊,被蛮力震飞。 万庚风咧嘴笑了笑,弯腰一拳将那个啰嗦的导购员头颅打碎,随后欢快地沿着门店,挑选起衣服来。 商城里的人,早已经吓得跑出去。 有不少原本离着那家门店不远的,不要命跑出来的时候,双腿发软,不断低头呕吐。 “杀人了!” “里头死了很多人,那个凶手都被血染红了!” 万庚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满意地照着镜子,除了血糊糊的脸面之外,一切都完美了。 “商场死人了?”万家的小庄园里,万昌云惊声问道。 他现在很重要的收入来源,便是在燕都的各个商场开门市店。 “确是,太残忍了,听说一拳就将人的脑袋打碎。对了阿虎,今晚你留心些,燕都怕是要不安宁了。”老供奉说着说着,忽然扭头。 叫阿虎的年轻供奉,干脆利落地点头,“知道了红叔,知道了家主。” 万昌云挥了挥手,有点心烦意燥地走回屋里。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仅仅是生意上的事情,他不会如此。 连着灌了几口水之后,万昌云才慢慢冷静下来。 不多久,小庄园外的夜色,逐渐暗了下去。 夜色下的燕都,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每走一步,都显得极有风度。 压过脸的礼帽,深色的商务西服,圆顶皮鞋,白色手套和银色拐杖。 这些,曾经是万庚风最喜欢的打扮。 难得不用做个残废了,自然该好好高兴一回。 “弟弟,跟着我去称霸世界吧。”万庚风咧开嘴。 延伸的街路,由于人烟稀少,显得无比冷清,平添了几分死寂的味道。 “通知了么?”徐家大院里,徐破岳皱着眉。 “通知了。”供奉开口。 徐破岳微微松了口气,目光有些凝重地看向远方,帝岛供奉从万岛赶来燕都,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 在后来,他去商场里看过,那些痕迹,分明是一个绝顶高手造成的。 燕都里除了他之外,剩下的好手,不过是几个徐安派来的野武者供奉,再下面些,便是俗世的高手了。 沉默了一下,徐破岳走了出去。 “三爷,最好等帝岛来人。”一个野武者头领劝道。 徐破岳咬了咬牙,“狼入羊群了!趁着夜色,说不定能伏击成功!” 454 血脉相连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阿虎全名叫李家虎,是燕都附近城乡的人,因为自小随着父辈习武,再经人介绍,辗转做了万昌云的一名小供奉。 尽管奉钱不高,尽管万昌云有时会出很多难题,但阿虎依然很快乐,他自信,总有一天,他练好功夫之后,能去海上的万岛那边,加入徐安的阵营。 徐安是一个传说。 这是燕都人尽皆知的事情。 如阿虎这般,将徐安视作偶像的,大有人在。 所以,当守夜困乏的时候,阿虎为了鞭策自己,掐了脑门一下,整个人重新清醒过来。 万家小庄园外,一条弯弯曲曲的新铺石板路,孤独地延伸着。 直到一只略微怪异的脚,踏在了上面。 一缕怪异的声音响起来,认真听的话,会辨认得出,是前几年的流行歌后万可儿的歌曲。 “我用爪子挠挠挠,你用眼睛笑笑笑......” 阿虎皱了皱眉,他看得出来,夜色中那个略微僵硬的人影,是往万家庄园来的。 沉默了一下,阿虎走过去,挡在了庄园门口。 万庚风停住哼声,压着礼帽,淡淡扫了一眼阿虎。 “这都夜晚了,家主睡了,有事明日再......咳咳。”还说着话,一股剧烈的腥臭之气,呛得阿虎鼻头发酸。 万庚风伸出了手。 阿虎如临大敌,做了一个战斗的起手式。 “别怕别怕,你保护主人有功,我又怎么会伤你呢,说不定我们还会是一家人。”万庚风笑了笑,将手垂下,理了理身上的商务西服。 沿途走来,由于动作怪异,已经略微有些脏了。 阿虎努了努嘴,“先生明日再来,家主睡了,恕不见客了。” 言罢,阿虎只觉得一股犀利无比的劲风,往自己袭来,堪堪抬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掀飞到了远处,砸在墙壁上,登时头破血流,继而昏迷在了地上。 “太弱了。”这是最后一句,传入阿虎耳朵里的沙哑声音。 重新拍了拍商务西服,万庚风咧咧嘴,动作怪异地往庄园里走。 几个供奉继续冲出来拦住。 这一次,万庚风恼怒了,出手不再留情,尽皆拍碎了脑袋,随后踹飞。 庄园二楼的落地窗前。 万昌云身子剧烈发抖,他曾经想过这一天,可来的时候,心底却无比恐惧。 小时候,这位所谓的大哥,会因为一点小事情,将他捶得半死。 更何况如今长大了,这位大哥已然成了恶魔般的人物。 “家主快走啊。”老供奉苦劝道。 万昌云闭了闭眼,“逃不脱的,他既然来找我,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来找我的。” 只是万昌云不明白,眼下各有各有的世界了,为何这万庚风还会来找自己。 “咚咚咚”的声音,明显是极斯文地踏在楼梯上。 老供奉勃然大怒,只身跃去,试图挡住。 万昌云嘴巴发苦。 仅一掌,老供奉的头颅,瞬间被拍飞。 万庚风扭捏无比地寻了张纸巾,抹去手上的血迹,尔后,才试图露出笑容,看向自己的弟弟。 “昌云,我想死你了。” 血糊糊的面目,嘶哑无比的声音。 万昌云顿了顿,忍住扑面而来的腐腥味道,缓了缓气后才开口,“有事么?” 万庚风努努嘴,自顾自坐下来,“来看看你,你看我多有诚意,特地换了身新衣服。” “你需要钱的话......我这里还有些,大概一亿,可以都给你。” 万庚风大笑起来,“我的傻弟弟,我若是缺钱,直接去取便行了,话说回来,我都要做世界之主了,还要钱做什么?” 万昌云没听明白。 “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过来,跟着我一起。当然,我还有一个朋友,它肯定也喜欢你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后一个,和我血脉相通的人。”万庚风淡笑道。 万昌云一动不动,他不敢反驳,怕惹怒了这位恶名远昭的大哥,不顾念兄弟之情,将他打死。 “对了,我要事先说一下,为了和我像一些,你可能要吃点苦头。” “什么苦头......” “人有四肢,而你要断三肢。”万庚风语气平静。 仿佛是在外发财的大哥,回乡要带自家小弟去发财一般。 万昌云嘴巴嗡动,说不出话来。 “亲爱的弟弟,你当然可以考虑一下。”万庚风起身,踩在老供奉的尸首上,几下碾成了尸血。 ...... 阿虎扶着头,哆嗦着睁开眼睛,随后便看到满地的尸体。 甚至还极巧的,老供奉的头颅,落在他脚下不远处。 “啊!”阿虎喊了一声。 并非是害怕,而是动怒。 从进入万家的第一天起,这个老供奉红叔,对自己是极好的。 喘着粗气,阿虎冷冷抬起头,看向二楼的落地窗前。 那个梦魇一般的人影,此刻正在对家主咄咄相逼。 阿虎咬着牙,垂手摸向腰间的时候,发现自己佩戴的长剑,已经被折弯。 愤怒地将弯剑掷在地上,阿虎脸色暴怒。 当然,他知道这种不是街头斗殴,这是个高手,和高手对战,任何有利于自己的因素,都必须准备好。 缺一把长剑。 阿虎猛然间想起,那天下面人呈送上来的“宝剑”,还被自己藏在花圃里。 脸色一喜,阿虎随即跃过去庄园角落,攀开花枝的时候,随后便摸了一把长剑,抓在手上,径直往庄园二楼冲去。 那是把黑色的长剑,锈迹斑斑。 如果阿虎有心记的话,会想起它的名字——轩辕剑。 庄园二楼,万庚风淡淡笑着,饶有兴趣地看向面前的万昌云。 “弟弟啊,你觉得我一个做哥哥的,会害你不成?若不是你和我血脉相连,我凭什么来寻你?” 徐安的金蟠,能给陈薇薇驾驭,换句话说,自己的赤螭,同样能给血脉相连的弟弟驾驭。 到时候,赤螭加上自己蚩尤之血的威力,势必能打垮徐安。 万昌云心头冷笑,你害我的事情,好像真做的不少。 “你的意思,是让我骑那头火龙,然后帮你烧杀毁灭么?”万昌云声音发沉。 “讲对了。” 万昌云垂着头,浑身颤抖。 “哥,别害人了。” 万庚风皱了皱眉头,并非是因为万昌云的话,而是单纯的觉得,身子忽然有些不舒服。 阿虎暴怒地提着黑剑,已经冲到了楼梯下。 万庚风正了正神,对于下面的喽啰没半分兴致,而是目光灼灼地抬头,看向万昌云。 455 天生克制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阿虎步子迈得很响,丝毫不懂袭杀的正确性。 这般大的动作,连万昌云都听到了那沉沉的步子声,何况是万庚风。 阿虎抬起头,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手上握着的黑色长剑,也隐隐起了铮鸣。 “昌云,我都是为你好,你该明白的,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万庚风头都没有回,朝着万昌云淡淡笑道。 万昌云咬了咬牙,扭头看向落地窗外,目光绝望。 庄园外头,躺了一地死尸。 到最后,只剩一个最无用的小供奉,还在试图保护他。 万昌云扭转头,脸色惨然,莫名地吐出一句。 “李家虎,你下楼吧。” 李家虎,便是阿虎的名字。 阿虎闻声怔了怔,心底更笃定了家主被威胁的可能。 “杀啊!”阿虎不退,平举着黑剑,往万庚风的身子后背捅去。 拙劣的俗世剑法,拙劣的力道。 万庚风懒得理会,这等微末无比的东西,连他的身子都无法接近。 “昌云,你知道我性格的,别逼我。”万庚风声音逐渐发冷。 万昌云闭了闭眼,将手垂下来,摸向藏匕的腰侧。 “家主快走!” 随着李家虎的一声暴喝,黑色长剑已经刺近了万庚风的身后。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剑声铮鸣响起。 万庚风整个人惊了惊,那种不喜欢的味道,重洗涌了过来。 回头。 锈迹斑斑的黑色长剑,无比神勇地破开他的防护层,没入后身,再从腹部之处穿透而出。 满屋子的血腥气,却没有血滴落。 一股剧痛无比的痛楚,瞬间蔓延万庚风全身。 他想不明白,蚩尤之血化身而出的身体,哪怕是颜福那个层次的人,照样没法子伤及。 偏偏,是一个俗世的小供奉,凭着一把黑色长剑,便贯穿了他的身子。 万庚风狰狞地回头,盯着那个让他大意失荆州的小供奉,虚伸着手,往前抓去,无奈身子一时剧痛,只挥了几下,便差些摔倒在地。 万昌云怔了怔,随即脸色欣喜。 “李家虎,离他远些!” 阿虎没退,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举起轩辕剑,第二次刺入万庚风的身子里。 “啊!”万庚风仰头怒吼,漫天的血腥气,瞬间弥散开来。 “走啊!”万昌云喝道。 虽然不明白,为何一个俗世小供奉,能伤到自己这恶魔般大哥,不过万昌云很笃定,等万庚风回过神来,若再拖延一些,恐怕连他也会被迁怒杀死。 这时,外头已经听得见无数破空的声音。 “岛主,便是在这里!” “岛主,请让我先行查探一番。” 岛主?莫非是徐安来了? 万昌云大喜,据说徐安一直是万庚风的克星,只要徐安在,那便算安全了。 瘫倒在地的万庚风,双目已经暴涨,这一次,他没有看万昌云,而是死死看着李家虎,最后,目光落在了李家虎手上的那柄长剑之上。 “李家虎,跳下去!”万昌云最明白自家大哥的心思。 李家虎怔了怔,已经被万昌云抬腿,连人带剑,撞开落地窗,摔到外面的院子里。 “万昌云!你该死!”万庚风喘着气起身,冷冷往前盯着。 猜得没错的话,那柄长剑,对于自己的蚩尤之身,应该有克制的作用,否则,一个俗世小供奉,怎么可能破开他的防护层。 “哥......徐安来了。”万昌云咬了咬牙道。 万庚风侧头看了看,越来越多的气劲高手,已经涌过来。 万庚风直起手,抓向前方,只要再进半寸,便能抠碎万昌云的喉头。 万昌云闭上了眼。 很多次,他都做过这样的梦,自己这个所谓的大哥,有那么一天,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哼!下次再来找你!”万庚风脸色狰狞地怒叫一声,整个人撑着身子,从另一侧的窗口,急速掠了出去。 如果有得选择,他当然希望,自己这个血脉相连的弟弟,会帮助自己驾驭赤螭。 和万昌云猜想的一样,似乎对于徐安,万庚风是极度顾忌的。 没多久,万庚风已经趁着夜色,消失在了远方的街路上。 万昌云庆幸无比,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红叔......对不起,我该信你的,那真是一把宝剑啊。”万昌云喃喃道。 庄园里,徐破岳带着几个气劲高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徐安根本还没来,只是这万庚风身子受了重伤,加上怒急攻心,一时被诓了。 看来,这万庚风对于徐安的顾忌,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阿虎狼狈不堪地从地面爬起来,满是鲜血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柄轩辕剑。 如果不是万昌云当机立断,让他跳下去,估计万庚风会顺势出手,将轩辕剑夺走了。 “没事吧?”徐破岳谨慎地打量着四周,看向万昌云说道。 “没事,快走,万庚风的性子我知道,发现不对极有可能会折返。” 徐破岳惊了惊,急忙点头,扶着身子疲软的万昌云,快步走下楼,随后让两个帝岛供奉扶着阿虎,一行人匆匆忙忙往三岛码头而去。 只要上了万岛,便算安全一些了。 “便是这把剑么?”一路上,徐破岳听完万昌云的话,也忍不住惊了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应该是,阿虎的功夫我不知道,但拿着这柄长剑,能将万庚风刺成重伤,这足以证明了此剑的不凡。或许......便是徐安一直在找的那把轩辕剑。我听红叔说过,这把剑并非是寻到的,而是在一场大雨之后,自己显露在地面上的。” “这可有些奇怪......似乎是应劫而出一般。” 应劫而出,孙裴也说过类似的话,当蚩尤头身相连的时候,作为蚩尤宿命武器的轩辕剑,便会横空出世,以帮世人抵御蚩尤之血的可怕。 如今看来,孙裴真是说对了。 “等过两天上了帝岛,徐安肯定会高兴的。”徐破岳笑了笑。 这一次,他总算不负徐安所托,找到了真正的轩辕剑。 456 蚩尤人血脉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西边。 茫然无际的大沙漠。 万庚风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浓,仿佛是刚烫红的猪肝一般。 一个剑口子,从身子后背,直直贯穿到腹部之处。 万庚风终于明白,刺伤他的,并非是那个名不经传的小供奉,而是那把其貌不扬的黑剑。 只要稍稍接触到古籍的人,都会知道,斩杀蚩尤的剑,便叫轩辕剑。 万庚风已经无力去怪这种难以名状的巧合,当务之急,他必须要找到抑制轩辕剑的法子。 譬如坏人打劫之时,会早早防备,穿上一件防弹衣。 万庚风此刻,便是这种心思。 未吃完的蚩尤尸肉,以及天狼的大半个焦黑的头颅,被万庚风气喘吁吁地从沙子里刨了出来。 原本他还想着,等万昌云过来留一些,或许会更完美。 人吃饭,自然是为了要果腹,但总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 储存在肚子里的东西,永远是自己的。 赤螭有些惊怒地伏着龙首,看着面前,那个被血痂裹得越来越厚的人...... 从万岛起航,由于有张贺一路相随,不到一天多的距离,万昌云和徐破岳,已经赶到了帝岛海岸。 那把黑剑,流离了一路之后,终于辗转到了徐安的手上。 “这便是轩辕剑?”钟南羽皱着眉头,在他印象中,宝剑应该是璀璨夺目的,神威不凡的,哪里是这副锈气斑斑的模样。 “懂得藏拙的,才是真正的好剑。”孙裴白了钟南羽一眼。 徐安捧着轩辕剑,神色略微动容。 “三哥,按着你所言,轩辕剑在一个俗世供奉的手上,居然重伤了万庚风?” 徐破岳苦涩点头,“这也是我没想到的,当时昌云便在场,你可以问他。那个小供奉机灵得紧,已经被张贺收为弟子了。” 万昌云站在场中,有点不知所措。 他心里有种难言的痛,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大哥,这个世界何以至此,变得硝烟四散。 他有点担心,徐安会不会因为这个,而重新迁怒到自己。 “万兄。”让万昌云没想到的是,徐安率先朝他拱了拱手。 北面海域霸主,如今海上世界的领头人,居然没有半分架子。 实际上,万昌云并不知道,在徐安心里,万庚风向来是个恶魔般的人,妻子岳父甚至忠诚的手下,都能杀死,又何况一个俗世的亲人。 不过这万昌云宁死不从,倒是让徐安有点刮目相看。 “他的意思便是这样......让我四肢断去三肢,随后骑上火龙,与他互为相应。”万昌云语气悲戚。 徐安怔了怔,一瞬间明白。 估计万庚风见到陈薇薇也能骑上金蟠,便想着让万昌云也骑上赤螭,而他得了蚩尤之血之后,生出了新的躯体,已经没必要完全依赖赤螭了。 徐安的意思,为防万一,还是打算让万昌云留在帝岛上。 否则以万庚风的性子,势必还会回来找万昌云的,凭空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劲敌,这是徐安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即便轩辕剑在手,徐安还是要着手准备。 比如说剑招剑势,总不能挥着轩辕剑乱砍一通吧,自小到大,徐安一直练的都是拳法,如今为了对付万庚风,不得不使用轩辕剑,如此,剑法自然要好好打磨一番。 万庚风抢夺了蚩尤头身,虽然后果极为严重,但相对的,也有一个算是安慰的好消息。 极北蛮荒那边,原本蠢蠢欲动的蚩尤人,现在好像消停了许多,至少,伏屠打探回来的消息,已经直言蚩尤人退回万年冰山之后了。 ...... 极北万年冰山之下,一个裹着破烂黑袍的老者,身子颤颤巍巍地从凿穿的孔洞中,慢慢走向蛮荒之地。 陆禾双目含泪,两柄斩刀“哐啷”落到冰面上。 徐安的火龙降下之时,很幸运的,由于他刚好逃得远一些,除了身背被燎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事情。 “万庚风!”陆大桃脸色暴怒,扬手将面前的石桌掀翻。 好端端的一件事情,明明是蚩尤人的荣耀,却为万庚风做了嫁衣。 “他在何处!”陆大桃尖叫道。 无人相应。 陆禾抹了抹脸上的烟尘,将沿途听到的事情,凑过去讲给了陆大桃听。 “轩辕剑?” 蚩尤族人都知道,自家的蚩尤老祖,正是被轩辕剑所斩,在蚩尤人的心目中,轩辕剑的恶名,不亚于一头巨龙。 “若是万庚风和徐安那边的人打起来......好像也不错。”陆大桃沉吟了一下开口。 五龙降世,如今只剩四头巨龙。 金蟠和红虺在徐安那边,万庚风的赤螭,以及她的应龙。 四龙之间,若是单打独斗的话,应该是应龙和金蟠最强,红虺次之,最后才是万庚风的赤螭。 按着陆大桃所想,这原本寄人篱下的万庚风,该好好配合自己的,没想到却和天狼勾结,取走了蚩尤之血。 陆禾沉默了一下,在陆大桃耳边,又说了几句。 闻言,陆大桃怔了怔,随即大笑起来。 “没错,他并非是蚩尤人,这蚩尤老祖的血,如何会与他相称,真是疯了。” 相称的意思,是指看起来一切都很合体。 很明显,陆大桃说对了。 此刻的沙漠之上,万庚风的身子,已经结满了一坨又一坨的血痂,只剩下一个看起来的很小的头颅,收缩在其中。 整具蚩尤之身,整个天狼首级,尽皆被万庚风消化掉,所衍生的恶果......好像有点不堪入目。 仿佛一团血色的肉球般,每移动半步,都会摇摇晃晃。 “到底哪里不对!”万庚风咬着牙,面目狰狞。 上古之时,蚩尤老祖威风凛凛,哪里会是这副鬼样子。 “哪里不对?”万庚风侧头,看向不远处的赤螭。 赤螭急忙伏首,不敢吟一声。 这个模样,别说骑龙和徐安鏖战,哪怕是走路都吃力得很。 “对了,蚩尤人!”万庚风忽然开口,“蚩尤人的血脉!嘿嘿,看来,我还是要会蛮荒一趟。” 457 大祸蛮荒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常常在想,如果没有万庚风,事情可能不会恶化到今天的地步,正是由于万庚风的推波助澜,导致了现在两边世界的不死不休。 徐安默然,偶尔会想起那副画面。 在老师王远之的领路之下,他第一次踏上万岛,那个坐在最正中位置的少家主,儒雅地对着他笑,眉眼间,看不出有丝毫的暴戾气息。 徐安不知道,是万庚风在对拳一败涂地之后的决然,还是他天生性子原本就如此。 徐安问过万可儿。 万可儿告诉他,实际上,万庚风早在十岁那年就杀人了,杀的是一个万岛供奉,理由很简单,是因为那个供奉听从老家主的命令,禁了他的足。 徐安沉沉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天生性恶,当然,后天的影响,也是极其关键的。 “岛主!练剑啦!”钟南羽在塔楼下,一边抠着鼻子一边仰头大喊。 去往极北的天空之上,万庚风特意贴着西边的海域,绕行了一大圈。 “知道么?你们都被那个徐安骗了,什么救世主,什么狗屁海上盟主!他一个俗世的破落户,能走到今天,真当他运筹帷幄呢?不过是踩着别人上位罢了,先是赵家,然后是我万岛,最后是燕辞北,再到马跃天。嘿嘿,我告诉你啊,他才是坏人,坏到骨子里的那种,而我万庚风,是不喜欢装罢了。” 万庚风没有伙伴,能与之交流的,只剩想一头赤螭。 赤螭长吟两声,像是默认了万庚风的话。 极北蛮荒,无数蚩尤人抬头,看向天空上的赤螭,一时间如临大敌。 陆大桃怒不可遏,骑上应龙立即直冲天际。 当应龙的身子,和赤螭并行之时,陆大桃整个人怔了怔。 如今骑在赤螭上的,哪里还算个人?分明就是一坨血色的肉球。 陆大桃咧咧嘴。 没有蚩尤人血脉,却偏要贪图蚩尤之血,这便是恶果,不相称的恶果! “大桃,我想你了。”万庚风含糊不清地开口。 “去你娘的!”陆大桃爆了一句粗口,恼怒无比地让应龙伸出龙爪,往赤螭拍去。 赤螭没有硬碰,快速侧开龙身,往另一边摆去。 “陆大桃,你杀不了我。”万庚风淡淡道。 “杀不了你,我也把你打个半死!以消我心头之恨!” 万庚风神色清冷,用臃肿布满血痂的手,指了指下方。 赤螭会意,嘶吟一声,张开巨口,喷射出一大团惊天怒焰。 登时,下方聚拢来的蚩尤人,一下被烧死了不少,余下的,则大喊大叫地遁逃。 “我不是徐安,我不讲道理的,你若是再惹我,我就再烧死多一些。” 陆大桃咬着嘴唇。 回到极北蛮荒,她才发现蚩尤人的不易,逐鹿大战之后,被迫在这等苦寒无比的地方衍息。而作为敌人的炎黄人,却偏偏在另一头风光明媚的世界里。 自当上蛮荒之地的女王之后,陆大桃逐渐醒悟,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带着蚩尤人离开这鬼地方。 所以,在见着蚩尤人被万庚风杀死大批之后,止不住的心疼。 陆禾目光发冷,屠龙的弓人队,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可惜,等赶来的时候,或许已经晚了。 换句话说,若是陆大桃有徐安这般防患未然的心思,恐怕万庚风现在根本讨不了好。 “你想做什么!”陆大桃喘着粗气道。 万庚风笑了笑,“我觉得最近不安全,我希望你派十个蚩尤人供奉给我,贴身保护。” “去你娘的!”陆大桃声音悲恸。 她都不用猜,便知道万庚风要十个蚩尤人做什么。 没有蚩尤人血脉,他想用蚩尤人来养呢! “别让我生气。”万庚风眯起眼睛,忽然整坨肉身站了起来,蓦地一蹦,居然蹦到了应龙的羽翼之旁。 随后,万庚风浑身充血一般,举起极不相称的短小拳头,往应龙的羽翼边处轰去。 陆大桃嗤笑。 应龙头都没回。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击,登时让毫无防备的应龙,整个身子剧烈摇摆起来。 陆大桃终于吃了一惊,她以前觉得,蚩尤老祖的血,最多能作为唤醒蚩尤古战士的巫引,但现在看来,好像被万庚风利用成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了。 下方的屠龙弓人队,终于没让陆禾失望,拼命赶到了现场。 张弓,搭箭,崩弦。 三四枝剧烈破空的羽箭,其中两枝,封着赤螭遁逃的角度,最中间的一枝,则是直刺赤螭的龙首。 陆禾张大眼睛。 铛! 万庚风跃回赤螭的龙首之上,伸手一档,三枝羽箭,被一下子削落两枝,最后的一枝,角度偏得太远,根本造不成威胁。 “你该向徐安好好学学,既然要屠龙,总要埋伏一番的!”万庚风咧嘴笑道。 陆大桃脸色发白。 第一次,在她得到了应龙之后,发现自己如此无力。 “陆大桃,你最好想一想,我们的敌人都是徐安,只要杀死了徐安,那你们蚩尤人的夙愿,便也算完成了,何必和我为难呢。” 赤螭垂下龙首,第二次喷出烈焰,十几个来不及逃散的蚩尤人,登时被灼烧成了灰烬。 “住手!”陆大桃怒吼。 踏在脚下的应龙,也停止了攻击的幅度。 继续打下去,万庚风仗着蚩尤之血,她没办法奈何。而万庚风,则可以不管不顾地让赤螭喷火,烧死蚩尤人,烧毁一个个村庄。 那可是蚩尤人万年来的居住地啊,虽然苦寒,但总算一处落脚地,若是连这苦寒之地都没有了,以后蚩尤人该何去何从,该如何与炎黄人一争高下。 万庚风努了努嘴。 他很满意今天自己的表现,虽然整个身子臃肿丑陋了些,但和陆大桃的应龙对打起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若是能拥有蚩尤人血脉的话,该是何等可怕。 “十个蚩尤人。放心吧,我最多让他们替我斟茶捶背。”万庚风眯了眯眼睛。 陆大桃闭上了眼睛。 下方的陆禾,同样神情悲恸。 那一对屠龙的弓人,也沮丧无比地放下了长弓。 458 西面沙漠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伏屠带回来的消息,赤螭去了极北蛮荒。”陈肖凝声道。 很明显,这是一个坏消息。 原先按着徐安这些人所想,万庚风应该和陆大桃闹掰了才对,现在这万庚风忽然回到极北蛮荒,莫非是又和好了? 曾经,徐安将极北蛮荒列为头号敌人,而现在,却是万庚风最为可怕了。 “有些不对,蚩尤人最重蚩尤老祖,万庚风毁陵盗尸,将蚩尤尸首窃走,蚩尤人是不可能原谅他的。”孙裴忽然开口。 “那他为何去极北?” 孙裴沉吟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蚩尤之血的事情。毕竟,极北蛮荒才是蚩尤之血的祖家。” 徐安皱了皱眉,这前不久万庚风才被轩辕剑所伤,这么快便想着逆转局面了? “也不知这万庚风躲在哪里?海上世界他是不敢呆的,极北蛮荒又不待见他,他若是敢去俗世,必然会被人发现。东面是乱礁海域,西面是沙漠,莫非他上天入地不成?”钟南羽怏怏道。 徐安猛的心头一个激灵,此时他若是万庚风,肯定要挑选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养伤和消化蚩尤之血。 东面的乱礁海域,连个呆的地方都没有,应该可以排除。 剩下的,便只有西面的连绵沙漠了。 “徐安,你的意思,是要去搜寻沙漠么?”陈肖怔了怔。 要搜寻沙漠,肯定要带着巨龙前往。 这样一来,会让帝岛产生一个空窗期,如果蚩尤人来袭的话,问题会很严重。 徐安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极北蛮荒那边,估计也恨透了万庚风,应该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进攻海上世界。时间不多,我隐隐觉得,万庚风身上的蚩尤之血......或许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当家的,你的剑法还没大成呢?”钟南羽很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 跟着陈肖,徐安的剑法,拢共才练了几天,哪怕是惊艳卓绝的天才,几天时间,恐怕也练不出什么名堂。 但眼下时间太紧,已经由不得徐安缓缓图之了。 西边。 一望无垠的大沙漠。 按俗世人的说法,因为古时过度采伐,植被退化,再经历上千年的时间,才慢慢形成了这片沙漠。 在海上世界的人看来,由于上古的天洪泛滥,西面的江河湖川,被天洪卷带着一起为祸人间,最后禹皇治水,将所有洪水都疏流向了北面,积成了万年冰山。 各有各的说法,但有一点相同,这片位于西处茫茫无际的大沙漠,是大自然的恶赠。 陆禾走在最后,眼神里的怒意,不减半分。 和前面九个蚩尤人不同,他是自愿过来的。 目的,自然是要弄明白,万庚风得到蚩尤之血之后,到底要做什么? 当初天狼只得到蚩尤首级的血液,尚且变得如此可怕,如今这万庚风头身相连,该会是怎样逆天的存在? 陆禾笃定,那个血色的肉团,不会是蚩尤之血的形态。 极北蛮荒里,若是论最为疯狂的虔诚者,非陆禾莫属。 如果能见机行事,将蚩尤之血重新夺回蛮荒的话,该是怎样振奋人心的事情。 “别瞪着我,嘿嘿,我说过了,你们保护好我就行。”万庚风淡笑道。 这种蠢话,连最小的蛮荒孩子都骗不了。 不同于陆禾,其他的九个人,虽然没开口,但仓惶的神色,已经足以证明心底里的慌张。 万庚风眯了眯眼,脸色显得极为开心。 夺人血脉这种事情,他是擅长的,这归功于他曾经的师父西海毒翁,教了他一切。 这和医院的换血手术有点类似,不过说起来,万庚风的法子,要粗暴一些,剥皮,放血,集血,最后凝成血精。 没有再看下面的蚩尤人一眼,万庚风略微轻松地挪着圆鼓鼓的身子,往沙地外走去。 赤螭正伏首在沙丘之下,看着万庚风走来,明显有点惊惶。 “老伙计。”万庚风笑了笑,伸出布满血痂的手,抚上龙角,“老伙计,这并不是我的形态,若是事情办好了,我该像蚩尤一般威风凛凛的。” 至于如何威风凛凛,万庚风也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一件事,换上蚩尤人血脉之后,他将不会再是这副鬼模样。 以往的时候,这片茫茫无际的大沙漠,可以连着一年半载不落一滴雨,但在万庚风落脚的这几天,已经是第二场雨了。 很急的雨。 像是老天爷特地往他头上泼水,想让他狼狈一番。 原本一些凝固的血痂,慢慢被雨水冲化,万庚风脚下,已经是一片红沙。 ...... 提着轩辕剑,徐安稳稳站在金蟠龙首,陈薇薇则立在他右边。 一旁的万可儿,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当发现徐安有侧头的意思之时,又迅速扭回了头。 “我说......万姑娘,你看就看吧,当家的又不会少一块肉,你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好的。”钟南羽很没有情趣地吐出一句。 “再咧咧本姑娘把你踢下龙!”万可儿红着脸大怒。 钟南羽立即闭了嘴,陈肖在一旁仰头大笑,蹲在一旁的苏四和赵戈,显然没听到,继续捣鼓着歼龙弩。 一行七人,骑着龙往西面漭漭的大沙漠而去。 沿途路过一片散乱的大海礁之时,徐安微微一顿。 “怎么了?”陈薇薇担心地问道。 “白虬的龙骨,便沉到附近的海水里。再怎么说,这也是一头巨龙。”徐安叹了口气。 若是五龙降世,各不为敌,而是安稳各守一方,该是多么美丽的事情。 如今,从五龙降世之中,又有了万庚风这个异类,偷食了蚩尤之血,一朝化成恶魔。 抚着轩辕剑,徐安脸色如常。 陈肖教给他的三招两式,只算学了个大概,但时间太紧,不可能闭关苦修这种事情。 “并非是剑仗人利,上古的轩辕剑,我觉得应该会有点不一样。”这是陈肖的原话。 徐安也这么觉得,否则的话,凭着李家虎一个俗世小供奉,如何能伤得了万庚风? 风有些大,陈薇薇笑了声,将徐安留了大半年而懒得剪的长发,慢慢扎好。 “我从来不想做英雄,只是有太多的东西,我要去保护好。” “但他们,会觉得你是个英雄。而且,我也觉得你是个英雄,拯救世界的英雄。”陈薇薇表情笃定。 459 血色甲胄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第一个被剥皮的人,声音极为惨烈,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沙丘附近。 第二个被剥皮的人,脾气要硬一些,但同样,在“嗤啦”一声,皮肤被撕脱血肉的时候,忍不住怒吼。 陆禾咬着牙,他已经猜得出,万庚风要做什么。 蚩尤战士的血液,何等英勇,却被这样无端端地夺走。 陆禾抬起头。 那个立在沙丘上的人影,像一尊妖邪一般,原本裹满血痂的身子,逐渐化开,红了黄沙。 古籍上记载蚩尤的样子,面如牛首,铜头铁额,八臂,身子若是暴涨,足有几百余米高。 当然,太远古的东西,已经无法考究。 第一缕褐发,从万庚风脑门垂落的时候,万庚风充满了惊喜,要知道,在离岛死火山底,为了取悦赤螭,他的头颅,已经被灼烧过了几次,没可能还会生出头发。 不得不说,仅仅渗入了一些蚩尤人的血脉,但效果已经出乎万庚风的意料。 更为重要的,原本裹着身子的血痂,也逐渐脱化。 右手之上,箍了一小片血色的甲胄。 万庚风仰头大笑。 下方余下的几个蚩尤人,却惊得瑟瑟发抖。 “陆长老,你觉得我现在如何?”万庚风笑了笑。 陆禾咬着牙,没答话,心底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恶徒,眼下真有了几分老祖之风。 “陆长老,放心,我会将你留到最后一个的。” 陆禾脸色愠怒。 他跟着过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相信万庚风能彻底消化蚩尤人血脉的。 又是一声惨叫,一具被抽干血液的尸体,惨白惨白地被掷入沙子里。 陆禾侧着头,目光绝望无比地看向远方的沙漠。 绵延不绝的沙丘,脏色的天空。 ...... 踏在黄沙上,徐安神情凝重。 浓郁的血腥气,若有若无地从远方传来。 陈薇薇和万可儿,各骑着一头巨龙在上空盘旋,配合徐安。 而徐安,则带着陈肖几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踏行。 走了有大半个时辰,血腥气忽而更加浓重起来。 徐安挥了挥手。 苏四和赵戈会意,急忙扛着歼龙弩,寻找隐蔽点埋伏。 “两头巨龙,加上烽族人,再加上轩辕剑,应该能对付了吧?”钟南羽吐出一句。 陈肖默然,没答话。 这种事情真不好说,上古蚩尤的血液,若是复生,岂是那么简单的。 万年之前,在炎黄二帝和蚩尤面前,上古龙类也不敢过于造次。 “小心些。”沉默了一下,徐安开口。 忽然,盘旋在上方的金蟠和红虺,双双俯冲而下,落在沙地上。 陈薇薇脸色凝重地伸手,遥指着前方。 徐安抬头,被一股腐腥的血气呛得鼻头发酸。 “准备!”徐安咬牙,将轩辕剑按在腰下。 不远处的大沙丘之下,红色的血沙染红了大片沙地。 陆禾目光呆滞,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面前的万庚风,好像真的变样了,融合了蚩尤之血,再加上蚩尤人的血脉,像新生了一般。 “陆长老,你再看看,我现在如何?”一个血红色的人影,敏捷地跃到陆禾面前。 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压,让陆禾连头都不敢抬,只余双手,战战兢兢地抠着沙地。 “我知道你的意思,想趁着我换血脉的时候下手?莫非,你也想偷这份蚩尤之血?”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变得如夜枭般尖锐。 陆禾绝望地伏地。 一只箍着血色甲胄的手,抓在他的头顶上。 没一会儿,陆禾便觉得自己整个头颅,一下子飞了起来,飞得很高,飞得很模糊。 最后的画面,是不远处的两头巨龙正对着他怒目相视,还有巨龙上的人,巨龙下的人...... “那是蚩尤人的长老,死了。”徐安皱眉。 陈肖默然拔剑,钟南羽则弓下了腿蓄势待发。 后面的苏四和赵戈,已经将歼龙弩埋伏好。 眼下,这是徐安最为精锐的力量了,所想的,自然是要将万庚风诛杀在此地。 忽然,离着不远的金蟠,怒而大吟一声。 周围的空气,隐隐变得凝重起来。 “徐安!小心!”陈薇薇大喊。 徐安怔了怔,抬头的时候,发现一个血色的人影,如一道骤风般,夸张地掠到他面前,一把血色长斧直直斩下。 轰! 徐安喘着气,低头往下看,原本站着的位置,已经被一斧斩出了巨坑,无数黄沙,疯狂地涌入。 徐安咬了咬牙,将陈肖和钟南羽放下,幸好刚才及时化出残影,躲过了这惊天一击。 不过,这个人究竟是谁?一斧之力,足以崩山倒海。 徐安揉了揉眼,往前方看时,发现一个身披血色甲胄的人,正抱着手,背负一把巨大的血色长斧,睥睨而下地看着他。 “万庚风!”徐安大怒。 “徐安,很不幸地告诉你,你来晚了。”万庚风笑了笑,声音不似以前那般嘶哑。 血色的甲胄极为精美,遍布全身,在阳光下反射出渗人的寒光。 原本万庚风的脸是焦黑的,此刻也变成了铜色,满头的褐色长发披散,加上背负一把血色长斧,远远看去,当真如一具妖邪战神一般。 赤螭从远处掠来,落在万庚风身后。 “昂!”眼看着徐安差点被杀死,万可儿最为生气,骑着红虺,率先朝万庚风俯冲而去。 在世人看来,巨龙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任凭你气劲再强,也终究难抵挡巨龙的惊天一击。 眼看着即将冲到万庚风面前。 万庚风动都没动,赤螭被万庚风一只手按着,也愠怒地没有出手。 徐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回来!可可!”徐安怒吼。 陈薇薇只沉吟了一下,便骑着金蟠,跟在红虺身后,策应而来。 “杀!”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索性趁着勇字当头,将万庚风这个怪物诛杀。 红虺已经俯冲到万庚风面前。 红色的巨大龙爪,朝着万庚风抓了下去。 徐安怔了怔,随即大喜,万庚风这是自诩天下无敌了么,巨龙的抓力,可是有万钧的。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红虺的一只龙爪,已经抓到了万庚风的血色甲胄上,却莫名其妙地被一股反震力荡退。 万庚风忽然咧嘴,侧了侧身,以一个朝天斩的动作,重重挥了上去。 “昂!”红虺痛苦地长吟一声。 红色的龙爪,已经被血色长斧,削去了一大半,看起来无比触目惊心。 460 赤螭被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流传于世的蚩尤故事有很多,大致的相同点,无非是力大无穷,可斩天灭地。上古之时,炎黄二帝更是费尽无数心力,通过一场逐鹿之战,才将蚩尤斩杀。 眼下的万庚风何其相像,长斧,甲胄,憎怒的表情。 一头巨龙,一头上古巨龙,居然被万庚风一斧斩断了龙爪。 何其恐怖! 幸好从后面赶来的金蟠,悍不畏死地用金色尺角,将万庚风顶退,红虺才颤栗着龙身,快速摆后。 “这还算是个人么......”钟南羽脸色大骇。 除了烽族人,估计万庚风是第一个伤到龙的了。 “徐安,你觉得我现在如何?”万庚风跃上最高的一处沙丘,目光灼灼地垂着头。 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很多年前,在万岛之上,他便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安。 一个叛将!任你回旋,任你上蹿下跳,到最后,还不是要被主家平叛而死! 徐安咬着牙,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轩辕剑。 这世界上,总有相生相克的道理。 巨象能踏虎,蚁却能噬象。山洪能卷碎林木,但一叶却能渡江。 “徐安,这样吧,我送份大礼给你如何?”万庚风淡笑道。 徐安侧头。 后面的红虺,正痛苦地伏首在沙地上,万可儿满脸泪水地扯下许多布条,无力地包扎着红虺被削断一半的龙爪。 陈薇薇则感应般的转头,和徐安四目相对。 “我这条小火蛇,有些不听话了,嫌我气味不好,不肯让我踏首。”万庚风淡笑道,随即,伸出手指了指半空。 赤螭顿了顿,随后迅速掠上万庚风所指的位置。 蚩尤之血,血腥气过于威压,连赤螭都受不住,所以万庚风当初才想找自己的弟弟万昌云来驾驭。 不过,这万庚风眼下要做什么? 徐安缓了口气。 如果万庚风不傻,该知道附近是有烽族人埋伏的,将赤螭送入死地吗? 赤螭已经按着万庚风吩咐,掠上了半空,将整个龙身,暴露在天空之上。 “好机会!”不远处的苏四和赵戈,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歼龙弩已经对准了赤螭。 在赵戈的帮助下,苏四已经手掌按在弩弦上。 压气,崩弦,随后一声大吼。 歼龙弩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往赤螭直直射去。 徐安脸色微喜,不管怎么样,能射杀赤螭,无疑是一件好事。 万庚风咧开嘴,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抬头冷冷看着。 赤螭在听到破空之声之后,明显身子一滞,随后疯狂地要摆正龙身。 但自古以屠龙为生的烽族人,赖以成名的歼龙弩,又岂是那么好躲避的,否则的话,连海蛟和白虬,也不至于被射死射伤。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枝巨大的弩矢,从赤螭的下颚处穿透而出,再往前飞了一阵,才力道卸尽,慢慢落到沙漠之中。 赤螭一声悲戚地长吟,整个龙身疯狂扭动,扭了几下,却再没挣扎的力气,从半空中快速坠落。 嘭! 万庚风身后的沙地,响起一声巨大的砸响。 很明显,这赤螭恐怕是真活不成了。 万庚风拍了拍手,语气嘲弄地看向徐安,“如何?我这份大礼如何?” “丧心病狂!”徐安沉默了一下开口。 不说敌我的关系,这赤螭在万庚风最为落魄的时候,对他帮助最多,眼下自己一朝得势,只因为没法再骑乘赤螭,便要杀死了么? 不对!徐安心头,一个莫名的燥意。 以万庚风的性子,绝对不是这般大咧咧的人! 徐安手里的轩辕剑,忽然疯狂铮鸣起来。 万庚风身后,那头原本坠地的赤螭,发出一声难辨的长吟。 “他在喂血!”陈薇薇蓦地大喊。 喂血?对了,万庚风体内,如今可是蚩尤之血啊! 沉默了一下,徐安抬起头。 一道迅捷的残影,往万庚风冲去。 铛! 轩辕剑横着劈砍而下,被万庚风血色长斧挡住,两股力量相撞,徐安倒退而飞,万庚风同样滞后几步。 虽说没能伤及万庚风,但已经足以让徐安大喜。 果然,轩辕剑是天克蚩尤之血的神器。 万庚风皱了皱眉,冷冷侧头,盯着徐安。 他认出了这把黑剑,在万昌云那里,便是吃了这把黑剑的大亏。 “我猜猜,这把一定是轩辕剑了。”万庚风冷笑,他不喜欢事情超出意料之外的感觉。 停下喂血的动作,万庚风身形一弓,整个人往徐安扑去,血色长斧斩下,带着斩天的霸道,如巨山塌落,往徐安斩来。 徐安疯狂地化出残影,跃到一边。 原先站着的地方,又是一道巨坑被斩出。 万庚风扬手指了指,手未垂下,人已经冲出去,第二次挥起巨斧,横斩而来。 巨大的破空声,让陈肖几人,听得脸色苍白。 徐安残影一晃,落到陈肖几人不远。 “速退!”徐安吼了一声,随后掠向另一处。 诛杀万庚风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谁能想到,这个万庚风,又一次被上天眷顾,获得了蚩尤之身。 陈肖咬着牙,他向来是不喜欢独自逃生的。 “那头赤螭!”钟南羽吼了一句。 陈肖会意,和钟南羽双双踏步,往那头身子变得越发血红的巨龙冲去。 陈薇薇垂头,看了一眼伏首在沙地上的红虺。 “可可,坚持一下,你带着红虺,先回帝岛。” 万可儿揉去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 陈薇薇叹了口气,如今红虺已经重伤,帮不上什么忙了。 “昂!”金蟠往着万庚风的方向,怒冲而去。 原本还在追剿徐安的万庚风,看见金蟠冲来,一下子停止扑杀的动作。 静静立着。 “退后!”徐安大惊。 万庚风一斧斩断龙爪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蚩尤之血的化身,着实太恐怖了,甚至,比专门屠龙的烽族人,还要恐怖许多。 金蟠这样冲过去,恐怕要凶多吉少。 庆幸的是,金蟠极为通达人性,并没有将龙身冲去,而是张开巨口,朝着万庚风吐出一大团的龙息。 虽然无法伤及,但燎热的感觉,肯定是不好玩的。 万庚风恼怒地负着血斧,往后躲避。 另一边,陈肖和钟南羽已经冲到血色赤螭面前,举剑弓腿。 赤螭巨大的龙首,原本还奄奄一息的,此刻忽然昂了起来,两只灯笼大的血色龙眼,死死地往前盯着。 461 海底龙骨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你知道,我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万庚风咧开嘴,垂头看向下方。 原本要出手的陈肖和钟南羽,被赤螭举爪逼退。 等赤螭往前昂起龙首之时,徐安几人都脸色大骇。 原本龙身上的烈焰,已经尽数熄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晶莹剔透的血红,散发出的腐腥之气,弥散了整片天空。 “没失望。”万庚风笑了笑,脚步迈起,往血色赤螭走去。 “退啊!”徐安惊声大喊。 陈肖两人咬了咬牙,迅速跃退回来,继而跃上金蟠的身子。 “徐安!快些!”陈薇薇急喊,若是等万庚风骑上血螭,恐怕便会来不及了。 一旁的红虺,也摇摇晃晃地起了身子。 蚩尤之血!又是蚩尤之血! 徐安垂头,抚着轩辕剑,很显然,轩辕剑是能够对付蚩尤之血的,只是可惜,徐安还没有将轩辕剑的潜能,完全激发出来。 “徐安!绝望么!”万庚风冷笑。 “没绝望,也不能绝望。”徐安对自己说了一句,身子忽然残影跃动。 沿途经过,黄沙漫起。 万庚风警觉回头,咧嘴淡笑,“你不觉得自己犯蠢么!雕虫小技!” 轩辕剑固然厉害,但万庚风的血斧,同样也算得神器,再加上蚩尤之血的觉醒,万庚风自信,徐安没有半分机会伤及自己。 血斧抽斩,迎上徐安的残影,尔后重重斩下。 斩得极准,将徐安身子斩成两段。 连万庚风都怔了怔,这就杀了? 很快,徐安的两半身子,瞬间化成了两抹烟气散去。 万庚风脸色惊怒,垂头看时,果然如他所想,徐安这次的目标,居然是赤螭。 喂了蚩尤之血的赤螭,该叫血螭了,对于轩辕剑,也是极为忌讳的。 锵! 轩辕剑往前推,刺入血螭的一只眼目,登时,腥臭无比的血气,瞬间迸发出来。 血螭痛吟的声音,响彻了天际。 没有等万庚风追剿而下,徐安身子一晃,再次用残影逃离,随后返身,跃上了金蟠身子。 “徐安!”万庚风大怒。 “你伤红虺一爪,我伤你的赤螭一目,这很划算!”徐安咬着牙。 万庚风怒冲而来,可惜的是,没有血螭,他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些。 金蟠和红虺,已经蜿蜒往前掠去。 万庚风恼怒地一斧劈落在沙地,激起漫天黄沙。 “已经是个恶魔了。”陈薇薇惊魂未定。 如果刚才血色赤螭能动,很有可能,他们一行人,恐怕都难逃魔掌。 不过,等赤螭养好伤,必将是一场恶战。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徐安的轩辕剑。 徐安垂着头,一遍遍抚摸着轩辕剑的剑身。 如今这世道,你既然醒了,为何不赠与我神力。 徐安闭上了眼。 上古黄帝,有剑轩辕,劈峰断海,怒斩蚩尤。 “或许,需要一个契机,比如万庚风的蚩尤分神,我估计是和他去了极北蛮荒有关。”陈肖想了想开口。 “莫非是要去一次黄帝陵?”钟南羽开口。 徐安苦笑,如今的黄帝陵,真正算起来,起码不少于十处,但都不是黄帝真正的墓穴,而且徐安觉得,关键在于轩辕剑本身,而不在于黄帝身上。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赤螭化身成为血螭,势必会让万庚风的实力,又涨了一大截。 红虺重伤,烽族人估计也没法伤及血螭了,毕竟不算普通的龙类了,已经异变。 如此算来,徐安这一边,只有一头金蟠,以及一把轩辕剑,面对即将杀过来的万庚风。 “老朋友,往下一些。”金蟠掠入云雾之间,徐安忽然开口。 金蟠闻声,龙身俯冲而下。 在即将贴近海面的时候,徐安整个身子,“咕咚”一声,跃入了海水里。 “徐安要做什么?”钟南羽愕然。 “我记起来了,这里是白虬的沉骨之地。”陈肖脸色恍然。 “白虬都死了......莫非还能帮我们不成?” 白虬确实是死了,连龙身都被海鱼吞噬吃光,只余一具龙骨架,沉在海底。 徐安伸手,在白虬龙骨上抠了几下,发现一股微弱的威压,反震而来,瞬间传遍了手掌。 在龙骨旁,徐安沉默立了一会,才重新往上游去。 他有一个很大胆的计划,当然,要配合轩辕剑,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 不仅在海上世界,连极北蛮荒之地,也探听到了万庚风成为蚩尤化身的事情。 陆大桃脸色惨白。 十个蚩尤战士,包括陆禾在内,不用想,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初最完美的计划,是她和万庚风联手,攻占炎黄人的世界,如今一想,这不可能实现了。 走到今天,陆大桃一直看错了一点。 万庚风,是永远不会寄人篱下的。 “只能备战了。”陆大桃艰难吐出一句。 不管是万庚风,还是徐安,三方世界,已经是极北蛮荒,最为弱势了。 能倚仗的,只有那数不清的蚩尤战士,以及应龙,至于蚩尤之血,已经被万庚风所掌握。 作为真正的蚩尤后裔,不得不说,这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好比一样传家宝被抢了,你却没办法上门讨回来。 等等!血龙!陆大桃忽然眼睛一跳。 换句话说,不管是万庚风,还是血色螭龙,身上都布着蚩尤之血,若是能取到一些,将小龙窟里的上古蚩尤勇士唤醒......说不定能改变局面。 咬了咬牙,陆大桃迈步走出石房。 石房外,伏地的应龙,见着陆大桃出来,立即欢快地吟叫一声。 “我们去做一件事情,拯救蚩尤人的事情。”陆大桃伸手,扶住应龙的尺角。 以前,她总觉得做一个上位者,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生死掌握,杀伐四方,现在想来,这并非很快乐,责任太大,她不得不收敛自己乖张的脾性,为极北蛮荒的几百万蚩尤人考虑。 “古!”陆大桃踏上应龙,遥指西面方向。 西面的尽头,是一片沙漠,在那里,会有一个很可怕的人,以及一头很可怕的血色螭龙。 但同样的,在那里,也暗藏着一种希望。 462 血沙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回到帝岛,万可儿迫不及待地找到孙裴,让孙裴想法子,帮红虺龙爪止住血。 “万庚风斩断了龙爪?”孙裴比想象中的还要震惊。 巨龙可是上古巨兽,除了专门屠龙的烽族人倚仗利器,根本没法想象,真有人一斧头斩断了龙爪。 “万庚风已经彻底变成蚩尤化身了,那模样......看起来确实很强。”徐安苦涩开口。 并非是长他人志气,徐安向来喜欢客观分析事情,换句话说,只有理性对待,才能改变战机。 孙裴怔了怔,沉默了一下开口,“也只有轩辕剑,能制住蚩尤之血了。” 言罢,孙裴跟在陈薇薇身后,往受伤的红虺走去。 徐安何尝不知道,只是这轩辕剑,总觉得要一种契机,才能完全觉醒,否则,以如今这种静默的状态,根本没可能和蚩尤化身的万庚风对抗。 在沙漠鏖战时,也是徐安一时急智,费尽气力化出残影拖住,最后才伤了血螭。 但,轩辕剑觉醒的契机,该如何寻? “李家虎呢?”徐安沉默了一下开口。 李家虎是当初献上轩辕剑给万昌云的人,或许会知道轩辕剑出世的一些事情。 “跟着张贺统领去巡守了,我这就让他回来。”一个帝岛供奉开口。 ...... 以前,海上世界的北面,极北蛮荒之处,被封为禁忌之地,哪怕再厉害的气劲高手,若是能避,都不会选择过去。 但这两天开始,西面的大沙漠,成了新的禁忌之地,就算自诩胆子大的伏屠,在徐安的强令之下,也只好绕得远远地观察。 受伤的血螭,蚩尤分身......已经等同于毁灭世界的元素。 “伏统领,你看!”一个巡守队的供奉惊声开口,一只手,颤巍巍地指向天空。 伏屠惊了惊,抬头看的时候,发现一头巨龙急速往西面沙漠掠来。 背生双翼的巨龙。 “应龙?她去做什么?找万庚风报仇么?”伏屠怔了怔。 以帝岛精锐的力量,尚且没法诛杀万庚风,这个蛮荒女王,仅凭着一头应龙,能做什么? “速速通报帝岛。”伏屠喝了一句。 天空之上,陆大桃垂头望了望,有些感伤地看着下方,属于炎黄人的苍茫大地,肥沃,温暖,春暖花开......这些,都与蚩尤人无关。蚩尤人拥有的,不过是极北蛮荒的贫瘠与满世界白色的霜雪。 陆大桃咬了咬嘴唇,骑着应龙,面色清冷地继续往前方掠去。 只需要取到蚩尤之血,血螭身上的也好,万庚风的也好,只需取到一些,便能唤醒上千名蚩尤古战士。 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古!”陆大桃大喝。 ...... 西面沙漠之上,万庚风血色甲胄被夕阳辉映,显得无比不凡。 血螭被徐安的轩辕剑刺伤,还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 “这可是蚩尤之血,你忒浪费了。”万庚风笑了笑。 血螭身下,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黄沙。 这时,风忽然吹起来。 “徐安么?”万庚风目光阴郁。 若非血螭受伤,他早已经骑上去,杀向帝岛了。 一头背生双翼的巨龙,缓缓停靠在沙漠上空,遮去了原本暖洋洋的日光。 万庚风怔了怔,随即大笑。 他可不管什么蚩尤人炎黄人,只要阻挡自己的,一律按敌人杀掉。 “好久不见啊。”万庚风咧开嘴。 只要他愿意,可以短距离之内,趁着应龙不备,一斧头斩伤。 当然,他还是想听听陆大桃的来意,报仇?抢夺蚩尤之血? 这不大现实,关于这一点,陆大桃也应该明白。 陆大桃没有答话,冷冷扫了下方几眼之后,应龙急速俯冲而下。 万庚风眉头微皱,随即举起血斧,往半空踏去。 不同于红虺,应龙由于背生双翼,速度要快得多,当万庚风的血斧要挥斩而下时,却被应龙堪堪避过。 万庚风大怒,一个侧身,以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斩向应龙的龙尾。 锵锵锵锵锵! 血斧斧刃剐过应龙尾部之处,将一片片的龙鳞,像刮鱼鳞一般,扫得飞起。 应龙痛声长嘶,仗着双翼的助力,急忙摆正龙身,避过万庚风斩杀范围。 陆大桃满面悲痛,自从和应龙取得感应之后,隐隐的,她已经和应龙互成一体,如今应龙被伤,她怎能不心痛。 “你这一回,真是犯蠢了!”万庚风恼怒无比,先是徐安,然后是这个陆大桃,一个两个,都不把蚩尤分身放在眼里了么。 陆大桃咬着牙,没理会万庚风的话,驾驭着应龙,避过万庚风的斩击之后,直直往沙地上的血螭怒冲而下。 血螭昂起龙首,暴戾无比地张开血口,喷出一大团粘稠的红色毒瘴,往应龙而去。 应龙扑打着翅膀,将红色毒瘴扫开,尔后,趁着血螭行动不便,龙首上的尺角,霸道地顶撞而下。 “昂!”血螭原本身子就有伤,这一下根本没避得开,被应龙一撞,整个龙身歪歪扭扭地往侧方倒去。 “该死!”后头的万庚风气得脸色发白,只要过两天,这血螭应该就能痊愈了,眼下多出个陆大桃,一下子又让血螭伤上加伤。 当然,陆大桃并不知道这些,无形之中,她居然帮了徐安一个忙,拖延了血螭伤口愈合的时间。 “嚓!”陆大桃面目凝重,在应龙将血螭撞翻之后,急忙让应龙伸爪,往沙地上的红色血沙抓去,抓了一大把之后,立即抽身而上,直冲天际。 万庚风这才明白,这头应龙要做什么。 血沙,即是有着蚩尤之血的沙子。 无疑,陆大桃取这些,自然是要唤醒小龙窟里的蚩尤古战士。 “成功了!”陆大桃脸色无比欣喜。 下方的万庚风,咧开嘴,忽然高高举起血斧,往应龙直冲天际的龙身狠狠掷去。 “咔!” 应龙再次痛吟,万庚风那把掷上来的血斧,扔得极准,力道也极其霸烈,居然一下子斩过应龙的腹下之处。 龙血在半空滴落,像一场血雨般,滴落到下方的沙漠里。 陆大桃脸色痛苦万分,她和应龙心意相通,能感觉得到应龙的痛楚。来不及多想,陆大桃急忙驾驭着受伤的应龙,快速往前遁逃。 “哼!等血螭伤愈,我看你们要怎么跑!该死的!”万庚风神色无比恼怒。 463 献剑的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帝岛议事厅里,李家虎恭敬地抱手而立。 他知道,面前的人正是徐安,帮着俗世人,帮着海上世界,对抗蚩尤人和火龙的帝岛岛主——徐安。 “那把轩辕剑,是当初红叔带着我去的。可惜......红叔被万庚风杀死了。”李家虎语气悲痛。 张贺急忙咳了两下,这明显有点跑题了。 徐安笑了笑,他并不觉得不妥,相反,他会认为李家虎是个知恩的人,可堪大用。 听到张贺的咳声,李家虎立即正了正神。 “那时候,家主要找宝剑,我就和红叔四处去探寻了,然后听人说,在燕都不远的一个城镇,那把长剑自己从土里冒了出来......” “诶,等等,宝剑又不是花花草草,怎么还能自己冒头的?你吹牛吧?”钟南羽冷不丁插了一句。 徐安喝了一声。 钟南羽怏怏退了下去。 “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我和红叔赶到的时候,那把剑已经落在了泥地里,被一个乡人捡了放家,我们出了些钱就买了下来。” “乡人?什么样的人?” 李家虎想了想,“是个大胡子,戴一顶很宽的草帽。对了,那些事情也是这个乡人和我说的。” 徐安皱了皱眉,一般来说,乡人对于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是极为害怕的,而且,除了那个乡人之外,李家虎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宝剑出土。 莫非是一出自导自演? 不过,能将轩辕剑特意送来,那就不见得是敌人,或许和烽族人一样,也是个守剑的古族,知道蚩尤之血的事情,才让轩辕剑出世。 徐安还是打定主意,反正离燕都也不远,趁着万庚风的血螭伤势未愈,不如过去好好探查一番,说不定会有轩辕剑觉醒的线索。 红虺养伤,原本是不该让金蟠离岛的。 但这种局面,若是没法让轩辕剑觉醒,万庚风袭击之时,将会是一场灾劫,索性,徐安骑着金蟠,带着李家虎和孙裴,三人往轩辕剑出世的小城镇而去。 燕都里外,都飘满了小雨。 小城镇外头的泥路,湿哒哒地很惹人厌。 一个乡人踏步回屋,将头顶很宽的草帽摘了下来。 “他准备来了。”乡人回头笑了笑。 他的面前,是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细看之下,垂着一脸的哀伤。 “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我们还不能见他。”乡人苦涩开口,“当初我答应你爹,帮着守剑,只有大成之日,我们方能露面,否则,他会分心的。” “我就远远看他一眼!”妇人近乎哀求。 “他何其聪明......” “此后一战,谁也说不好,他是生是死,我就远远看一眼......” 乡人将头垂下,最终答应下来。 房子很破败,收拾完残留的痕迹之后,乡人才扶着农妇,快步往前方的小树林走去。 泥水溅起来,脏兮兮的土黄色攀爬满整个裤腿。 徐安弯下腰,将长袍揽起来一些。 “便是这户人家了。”李家虎伸手,往前指了指。 徐安抬头,四周环顾了一会后,才示意李家虎去敲门。 可没想到,李家虎连着敲了几分钟,院子里始终没听到有人回话。 徐安皱了皱眉,身子一掠,翻过了院子头。 时间太紧,由不得他顾全礼数了。 只是,当翻过院子一看,徐安整个人随之一怔,这样的房屋,哪里还能住人。 雨水瓢泼之下,面前的两间草胚房,近乎崩塌。 李家虎和孙裴,也随着翻了进来,同样被面前的景象惊了惊。 “当时,那把乡人把长剑卖给我,是站在院子外的,里头的光景,我那时也没看......”李家虎顿了顿。 “徐安,这是一个局。”孙裴想了想开口。 徐安沉默了一下点头,想想便知道没有那么轻巧,在刚好需要轩辕剑的时候,这轩辕剑刚好冒土而出,又刚好送到李家虎面前。 “那个人很聪明,我估计,什么宝剑露土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为的,就是将轩辕剑无声无息地献给你。不过,这要说起来,应当不是坏人。”孙裴继续道。 这一点,徐安是认同的。 不过,那个假扮乡人的男子,到底是谁?为何要这般帮他? 一边想着,徐安一边小心翼翼地推开房子。 怕房子塌了,徐安会被砸死,李家虎愣头愣脑地站在草墙之上,随时动手扛住。 徐安有点无语地笑了笑,不过也由着他了。 孙裴跟在徐安后面,两个人弓着腰身,慢慢走入了草屋。 像所有荒废的房子一般,里头的潮味极浓,各种破败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器具陈设在上。 “消过痕迹了。”孙裴蹲下身子,嗅了嗅地上的土气,“外头院子的草味。” 徐安默然,他来此地,是为了轩辕剑的秘密,可惜那个神秘莫测的乡人,好像不想见他。 “咦?”徐安忽然侧头,看向西面的墙角之处。 ...... “我在那里留了些东西,放心吧,他的性子我知道,向来是谨慎的。嘿,这小瓜娃子倒是没让我失望。”小树林里,乡人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农妇白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重新凝聚在远处草屋,凝聚在草屋木窗,期盼着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偶尔从木窗掠过。 “岳父他老人家不得了啊,早早就预到了这一天。说起来,那个头主后裔,开始用兽角凿穿万年冰山的时候,他老人家便有这种觉悟了。”乡人叹道。 “你忘了,我身上的血脉是什么?”妇人转头。 “白泽血。” 白泽,是上古巨兽之一,相传极善于筹划,而且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妇人略有感伤地苦笑,“若不是为了守着这把剑,我们又何须如此。” 这句话,并不是对着乡人说的。 其实乡人也明白,如果不是为了等到适宜时机,将轩辕剑交给所需之人,他和她,根本不会与相亲的人各自天涯。 草屋里,徐安的身影,忽然停在了木窗口。 “不好,这混小子要发现了!”乡人怔住,随后喊了一句。 “他不是站那里吗?” “哎呀!你看吧,马上就要化残影追来了!快些快些,这段时间原本他就够糟心的了,不能再让他看见。” 妇人顿了顿,随后脸色坚毅地点头,和乡人双双踏步,一瞬间掠到了几里之外。 464 秃儿山和小龙窟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徐安,怎么了?”孙裴怔了怔,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徐安。 徐安喘了一口气,“刚才那个乡人,估计就躲在外头树林里,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也不知是谁。” 言罢,徐安用气劲荡开长袍上的水迹,久久立了一会。 有一些话,他没和孙裴说,在追出去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得到,那个乡人,似乎是以为极熟悉的人。 “徐安,现在怎么办?”兴奋的孙裴,已经打断了徐安的思绪。 徐安晃了晃头,回过了神,重新看向墙角的位置。 在那里,特意歪歪扭扭地用石头刻了一幅画。 一把长剑,没入石头之中。 很可能,这应该是提示某个位置。 “入剑山?”李家虎恰好走过来,瞄了一眼之后,立即猜了出来。 “阿虎!你知道这个地方?”徐安欣喜无比。 “虽然画的有些丑,不过八九不离十了,应该是入剑山,不过这入剑山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就一个小峰岭,离着这儿也不远,我小时候经常去那边耍呢!” 徐安怔住,他在燕都,说起来也有挺长的一段时间,为何从没听过这个。 李家虎憋了口气,随即大笑,“入剑山是那些老人喊的名字,现在那个峰岭,由于几十年前的滑坡,顶尖儿的峰头已经塌掉了,现在都叫他秃儿山,嘿嘿,我也是听我家大爷爷讲的。” 徐安有点无语,不过还好,总算确定了位置。 以那个神秘人的作风来看,应该不像是害自己的,否则,没必要花这么多手段。 时间不多,在确定位置之后,三个人继而匆匆出发,往李家虎嘴里的秃儿山走去。 ...... 极北蛮荒上方,一头巨龙盘旋而归,最终受不住伤重,轰隆一声,急急往莽荒下的一处霜雪地坠去。 所有的蚩尤人都围了过来,不断哭声哀嚎。 对他们而言,应龙和陆大桃,等于了某种希望。 “没事儿......”陆大桃咳了几口血,从应龙身下爬出来,颤抖着身子,走到应龙的龙首处,心痛无比地伸手,抚着应龙的须发。 “你立功了,你是蚩尤人的英雄......”陆大桃嘴里喃喃,随后,无比激动地垂手,抚摸着用碎衣包裹住的血沙。 这些血沙,同样是蚩尤人的希望。 “生火!给龙身取暖,将多出来的兽皮,裹在龙身身上!若是无事,不许打扰龙神!”陆大桃举手怒吼。 所有蚩尤人也随着怒吼,然后迅速动作起来,按着陆大桃所言,生火,裹兽皮,甚至还有一些富有经验的老蚩尤人,特地烧了热水,将地上的霜雪化开,以便让应龙躺的舒服一些。 陆大桃只喝了一口肉汤,随后在两个部落首领的搀扶下,骑上豢养的兽马,匆匆往小龙窟的方向而去。 “瓦可!”陆大桃沿途跑过,振臂狂喊。 她从未如此激动过,她忽然发现,拯救自己的族人,给自己的族人带来希望,是一件无比欢喜的事情。 一路急过,她看到垂垂老矣的战士,依然身负重锤。她看到不到半米高的小儿,挎着长弓仰望。她看到裹着长兽皮的妇人,熟练无比地割着兽肉。 这样一个天生为战的种族!凭什么!凭什么输给炎黄人!凭什么要被万庚风欺负! “古!”陆大桃长声厉啸,瞬时满脸泪水。 “古!!” “古!!” 所有的蚩尤人,同样振臂怒吼,不时将手中的武器举高,晃动。 压在枝头上的霜雪,被震落许多,“扑朔扑朔”地落。 徐安是炎黄人的英雄。 对于蚩尤人而言,陆大桃则是他们的英雄! 小龙窟,万年冰封。 陆大桃喘着气,翻身下了兽马。 在后方,不少蚩尤人跟着而来,骑兽的,步行的,甚至还有要人搀扶的。 紧紧跟在陆大桃后方,等着陆大桃做一件让他们狂喜的事情。 陆大桃闭了闭眼,捧着血沙,久久立在霜雪之中。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双目赤红。 蚩尤的巫族人,若是要做大法,都是这般模样。 咬破自己的食指,陆大桃半蹲下腰,以右脚尖为起点,绕着自己,开始划出长长的血色咒符。 风雪瞬间发狂,远远听来,像是上古巨兽的怒吼。 小龙窟前的雪峰,莫名地开始剧烈摇晃。 所有在场的蚩尤人,都忍不住惊了惊,惊愕之余,却同样伴着一股滔天的狂喜。 陆大桃已经气喘如牛,脸色惨白地站起来,垂头看了一眼刻画的符咒之后,缓缓起步,往小龙窟走去。 血沙捧在怀中。 血色的沙子,不仅有蚩尤之血,还有应龙的龙息。 陆大桃趔趄着脚步,终于走到小龙窟口前,停下脚步。 “瓦可!”陆大桃长吼。 那包血沙,被陆大桃打开,一把又一把地抓起,往那些上古蚩尤人战士的干尸洒去。 洒在半空中,像绽放的烟花,又像是忽然辉映的彩霞。 落到上古蚩尤战士的尸体之上。 小龙窟里,在一阵死寂之后,响起一声声嘶哑的吼声,震得窟顶上的冰柱,唰唰砸下。 陆大桃舒服地仰着头,吐出一口气。 “都没有想到吧,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说着,陆大桃满面皆是泪水。 一千个古蚩尤战士,足以有征伐九州的力量! ...... 徐安莫名地咳了两下嗓子,当然,并不是因为淋雨。 笑话,海上世界的人,如何会被湿寒侵扰。 “徐安,别担心,解开轩辕剑的秘密,对付万庚风便有把握了,你该明白,轩辕剑是蚩尤之血的天克之物。”孙裴开口。 徐安点点头。 时间不由人,先是五龙降世,然后是蚩尤之血复生,接下来呢?莫非还有更加古怪的事情? “到了,那便是秃儿山了......啊呸!应该叫入剑山。你们看,原本的峰头像一把剑柄,直直刺入地面,不过这峰头滑坡断掉了,所以才看起来秃秃的。”李家虎解释道。 徐安抬头,发现正如李家虎所言,若是脑补一下峰头还在,当真是有几分气势的。 这时,徐安莫名地一怔。 手上握着的轩辕剑,忽然剧烈铮鸣起来。 465 取剑人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按着李家虎的说法,秃儿山以往的名字,便叫入剑山。 入剑山,即是那个神秘人留给徐安的线索。 沉默了一下,徐安按住铮鸣的轩辕剑,踏步往前迈去。 李家虎刚要跟上,被一旁的孙裴拖住。 “轩辕剑毕竟是上古之物,我们最好不要跟着,徐安作为取剑人,要历经的东西,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李家虎愕然。 其实孙裴这般分析并没有错,好比万庚风,得到上古蚩尤之血,演变的历程,可谓是触目惊心。 等两人再抬头时,发现徐安已经踏上半空,往被削了一截的峰岭跃去。 但凡有点认知的人,都该听说过轩辕剑的来历。 上古黄帝,有剑轩辕,劈峰断海,怒斩蚩尤。 而徐安要做的,便是将黄帝的这一份霸烈剑气,从轩辕剑上激发出来。 如李家虎所言,峰岭顶处,滑坡崩塌留下的痕迹,依然能分辨。 李家虎不知道的是,滑坡崩塌之后,在原本“剑柄”入剑的位置,多出了一个垂直往下的洞口。 没有犹豫多久,徐安纵身一跃,往洞口里跳去。 下坠途中,不少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荆棘草木,割得徐安身子生疼。 眼看着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徐安纵身,在空中一个折返,尔后稳稳地双脚落地。 四周昏暗,不知名的野鸟,隔着山体,从外边传来一阵阵清脆的啼声。 喘了口气后,徐安右拳生火,权当是火炬来探路了。 脚步不时踏碎一截截的树枝,或者山岩,每当这时,徐安便会停下来,环顾周围。 这并非是疑神疑鬼。 轩辕剑作为上古神器,自然有其不凡的地方,小心些总是对的。 不知走了多久,沿途皆是昏暗无光。 让徐安担心的是,手里紧紧按着的轩辕剑,此刻仿佛像一匹难驯的野马,发出剧烈的铮鸣,似乎要挣脱徐安的手飞将出去。 感应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当初在极北之地,徐安和金蟠互相感应,所以梦到了一场逐鹿大战的景象。陆大桃和应龙有了感应,所以应龙才百折不挠地盘旋在川城不离。万庚风亦是如此。 莫非,这把轩辕剑是感应到了什么? 左右在昏暗中,哪怕仗着火光都是辨不清方向...... 咬了咬牙,徐安松脱按着轩辕剑的手。 如他所想,轩辕剑“咻”的一声,径直往前弹射而去。 徐安急忙跃动起来,跟在轩辕剑之后,辨着方向,艰难往前行。 算着时间,大约有半刻钟之久,轩辕剑停在了一处山壁之上。 可没等徐安走近,轩辕剑忽然暴动,自行斩出一道五彩斑斓的剑气,割打着山壁。 仅一剑,将山壁削塌。 徐安抽了抽嘴巴,他甚至怀疑,当初的山体滑坡,会不会也是这把轩辕剑闹的。 来不及多想,徐安跟在轩辕剑后,穿过被削塌的山壁,往前急跃。 只跃了一下,徐安便心头大骇,这哪里还有路,山壁之后,隔着一些荆棘林木,分明就是绝路了。 像悬崖一样的绝路。 虽然说徐安能踏空,但毕竟靠着气劲撑起身子,这么高的峰岭,若是摔下去,气劲肯定不够撑的。 没想到,轩辕剑并未停下,而是往前一动,继而卸掉力道,稳稳地躺在半空之上,如躺在台面木桌一般。 剑身下,压着薄薄的云雾。 徐安怔了怔,一下子没明白这把上古神器的意思。 “取剑人!取剑!”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徐安脑子里炸开。 徐安环顾四周,并未有任何身影。 回想起自己得到轩辕剑的经过,并未有太光彩的经过,李家虎得剑,徐破岳献剑,徐安使剑。 当然,这几日的时间,轩辕剑仿佛一把普通的长剑般,除了在鏖战万庚风时,起了一点天克的作用,剩下的,便没有任何出彩了。 莫非,自己要想取得轩辕剑的感应,必须要证明一番?勇气?虔诚?又或者无惧的心? 不过,作为一个喜欢阴谋论的人,徐安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不动声色地将脚步,往悬崖外踏了一步,失重的感觉,差点没让他摔下去。 徐安沉默了下抬头,发现那把轩辕剑,还诡异无比地平躺在半空,压着剑身下的云雾,一动不动。 徐安一时怔住。 走,或是不走。 徐安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万庚风骑着赤螭,烧毁城镇的画面,还有陆大桃领着无数蚩尤战士,踏过极北之地冲来...... 长长的列队,列在帝岛海岸...... 沉到海底的白虬龙骨...... 红虺被斩断龙爪后,万可儿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昂头长吟的金蟠...... 以及,陈薇薇站在金蟠上,手执削鳞剑英姿飒爽的模样...... “我们并非要打架,只是坏人来了,我们避无可避。”他对陈薇薇说过的话。 “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上帝岛!帮徐岛主!现在正是我们战斗之时!”这是那些与帝岛团结在一起的野武者的话。 “徐安!绝望么!”这是万庚风的叫嚣。 徐安睁开眼睛。 没绝望,因为他相信一个道理。 天不容恶! 恶能滋生,能肆虐,但只是一时,总有一个时间,恶必然会被灭去! 徐安抬头,咬了咬牙后,脸色平静地往前踏步。 让他诧异的是,和刚才的小心思不同,这一次踏空,仿佛像踩在实物之上一般,没有丝毫的失重感,那种四平八稳的感觉,实在让人暖心。 莫非,这是和轩辕剑取得了感应?否则按照自然规律,人如何能行走在半空。 正了正气神,徐安抛开心头杂念,平稳地一步一步,踏在半空之上,约莫在几秒钟之后,居然真的一下走到了轩辕剑面前。 徐安心头微喜,顿了一下身子,弯腰将轩辕剑,重新抓在了手上。 这一次握着轩辕剑,明显和以前感觉不同,总觉得多出了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换句话说,这才算得到了轩辕剑的认可。 “取剑人低头!”这时,那个炸在脑海里的声音,又突兀的响起。 四周的云雾,莫名地开始疯狂缭绕,遮去人的眼睛。 徐安顿了顿后,垂头往下看。 整个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下方已经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战争的画面。 逐鹿之战! 这是徐安第三次看到逐鹿之战的场面了。 每一次各不相同,第一次是和金蟠取得感应,所以在逐鹿之战中,看到了五龙氏的存在。 第二次因为五龙降世的纠葛,在逐鹿之战中,发现巫族人的事情。 第三次,又会是什么? 466 名剑轩辕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下方,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巨龙,异兽,炎黄人,蚩尤人,各种形态的异人,皆混战其中。 而且,徐安还发现一件无比古怪的事情,原本握在手上的轩辕剑,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你是何人!” 这时,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震得他耳朵发疼。 徐安急忙侧头,却只看见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模糊无比,似乎穿着古袍,袍角在风中飘荡。 “我从入剑山来。”徐安急忙垂头。 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位上古大能。 “入剑山。既如此,你随我斩杀敌首可好?” “不胜荣幸!” 徐安知道,轩辕剑带他来这一遭,肯定是对他极为有利的。 等等,那个高大身影手里抓着的,好像便是轩辕剑! 轩辕剑!轩辕剑! 莫非,这个身影,便是上古的大尊!轩辕黄帝! 忽然,又是一道高大无比的身影,落在徐安的另一处,手里,还握着一根类似九节鞭的武器。 赭鞭!神农炎帝! 徐安有些立不住了,这两位,可是自己的上古老祖宗啊。 这时,下方的战争之中,一个如一座巨山般的身影,忽然从后方冲来,沿途经过,将无数炎黄人撞得粉身碎骨,甚至有几头巨兽,居然也被撞得往后迸飞。 不用猜,这一位便是蚩尤大能了。 “随我斩杀敌首!”高大身影怒吼一声。 徐安忽然觉得自己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往下掠去。 那抹高大身影,仿佛虚化了一般,在接近下方之时,演变成了徐安自己一个人,手执轩辕长剑,朝蚩尤斩去。 这等局面,若是不能快速斩杀,力气卸尽,怕是会立即被蚩尤大能一拳捶翻。 徐安喘着粗气,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他担心的同时,更添了一份欲罢不能的感觉。 “杀!!”徐安怒吼。 轩辕长剑,横着斩向蚩尤的颈背之处。 锵! 饶是铁面铜额的蚩尤,同样被带出一股鲜血。 “再杀!!”徐安一个折返,第二次挥着轩辕剑往蚩尤斩去。 蚩尤警觉抬手,徐安被一股威压荡退。 身子翻滚之时,徐安隐隐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了身子,腿裸,手臂,再涌到每一寸皮肤,然后整个身子,迅速灼烧起来。 得益于练过燎手功,徐安并不惧火燎,而现在,那种灼烧的感觉,分明入骨三分。 徐安忍着剧痛,紧紧闭着眼睛,他知道,这是轩辕剑赐予他的力量。 斩杀蚩尤的力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徐安喘着粗气睁开眼时,发现全身已经披了一副古朴的黄甲,裹住全身,而那把轩辕剑,也褪去黑漆漆的颜色,瞬间光芒大盛,变得无比神威。 徐安狂喜,他知道这才是属于轩辕剑的真正力量。 “杀。”徐安轻吐。 手执长剑高高跃起,往蚩尤第三次斩去。 在快要斩到蚩尤头颅之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极为震撼的锵声。 等徐安回神,眼前已经是一片刺目的白光。 尔后,听得山风吹过和林鸟啼鸣。 徐安略微失落地怔了怔,他明白,轩辕剑已经带他回来了。 徐安心头惊了惊,往身上打量时,发现那副古朴的黄甲,已经消失了,而轩辕剑也恢复了黑漆漆的模样。 莫非真是一场梦? 不对,既然是轩辕剑带着自己过去的,那不可能只是一场梦。 徐安急忙凝神,回忆起逐鹿大战的场面。 果然,那种燎烧的感觉,重新蔓延了全身,不久之后,那副古朴黄甲,重新披在了身上,而轩辕剑,也变得威武不凡。 徐安无比欢喜,若不是身在半空,都要舞动一番了。 跃动身子,徐安提着轩辕剑,重新掠回了悬崖处的位置。 极庆幸的,在万庚风的血螭伤愈之前,将轩辕剑的力量,掌握在手。 ...... “孙爷子!!秃儿山要踏了!”李家虎忽然惊惊乍乍地大喊,扬着手,颤颤巍巍地往上指着。 孙裴也被吓了一跳,徐安还在上面呢! 眼前,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秃儿山果然已经歪歪扭扭地倾倒,眼看着就要塌下来。 李家虎顾不得孙裴的悲戚,抱起老爷子就往前逃。 庆幸入剑山附近并无村落,只是一片野地,不过,倒是有点为难李家虎这个俗世小供奉了。 无数巨石砸落,眼看着就要被一块巨石砸中之时,一个人影掠来,出剑,回鞘。 巨石碎成粉末,簌簌而落。 “徐安!”孙裴大喜,他原先还想着是徐安牵动了开关,被困在山里了呢。 “徐岛主!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呸呸!啊,徐岛主你没死啊!呸!”李家虎也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没事儿。”徐安笑了笑,继而转头,看着已经崩塌的入剑山。 一朝取了剑,这入剑山,便自行崩塌了,不得不说,上古的神器,真是了不得的东西。 “徐安,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孙裴打量了一番开口。 “我看看我看看!哪呢?孙爷子你眼花了!”李家虎喊道。 徐安苦笑,以孙裴的阅历,自然是瞒不过,倒是李家虎,在俗世呆的太久,眼力自然要差一些。 “我取到轩辕剑了。”徐安平静道。 取到的意思,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得到。 孙裴听得明白,极为欣慰地捻了捻胡子。 只有李家虎云里雾里,不过在孙裴说了一番后,也快活得手舞足蹈。 ...... “取到了么?” “取到了。” 同样是小树林里,乡人的表情无比欣慰。 开口发问的农妇,亦是一脸惊喜。 “看着吧,这小子我向来对他放心!”乡人大笑。 “早在他亡命天涯的时候,你在哪里了?”农妇忽然生气。 “我这不是要守剑吗......再说我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他还在跟着老爷子斗智斗勇呢,谁曾想到他窜得那么快,一下子走得那么高!” 农妇满脸哀伤,居然一下子忍不住抽泣起来。 乡人极其温柔地蹲下身子,将农妇揽入了怀中。 “没事儿,他身上有白泽血的,这是你给他最好的礼物。” 467 大战来临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极北蛮荒。 霜雪地上,上千个高大无比的蚩尤战士,垂头而立。即便厚学覆盖在他们身上,也不曾动半分。 “这便是你们的先祖!为了捍卫我蚩尤一族!舍生忘死的先祖!”陆大桃立在应龙龙首,怒声喊道。 上千个古蚩尤战士后,是一排排的整齐队列,数不清的蚩尤人,神色之间,皆带着一股希翼。 “我只讲一句!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蚩尤一族!要窝在这苦寒之地,一过便是万年!” “那一边!土地肥沃!女人秀美!气候温和!那才是我们蚩尤人的生存地!” “择日!我要踏碎炎黄人的家园!” “而我们蚩尤人!将会在那边,重新建立一个世界!” “古!” “古!!” 无数蚩尤人振臂狂吼,陆大桃说的没一句话,都深深刺入他们的心底。 万年前的逐鹿大战,蚩尤人输了,但不代表,这一次还会输!如今的蚩尤人不仅有神龙,甚至连上古勇士也回来了。 如果觉醒的蚩尤分身,也能帮忙的话...... 当然,陆大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以万庚风的性子,根本不会寄人篱下。 不过,只要等万庚风和徐安那边打得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再率领蚩尤战士前去攻略,胜算会大许多。 帝岛上,陈薇薇略有些焦急。 今天一大早,徐安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且,并非是带着金蟠去的,是自己踏海去的。 “放心吧,徐安如今的实力,就算是万庚风,恐怕也不一定能留得住他,怕是徐安有事情要办,所以耽误了。”孙裴倒是很放心。 自然,在听徐安说了入剑山的事情之后,孙裴已经笃定,眼下的徐安,在面对万庚风的时候,必然有一战之力。 不过,万庚风那头喂了蚩尤之血的血螭,倒是有些棘手。 陈薇薇沉默了下,最终苦涩点了点头。 “夫人!好事情啊,又有几个小势力加入帝岛!看来,帝岛要换个大点的地方咯。”钟南羽跑过来,乐呵呵地开口。 陈薇薇有点无语,徐安留在帝岛的原因,是因为帝岛的位置,正好成了极北蛮荒的缓冲处,能更好地应付来犯之敌,若是为了扩大势力而迁岛,这根本就是违背了初衷。 不过,帝岛壮大了倒是好事。 徐安并不知道帝岛又添了几个人,眼下,他正潜在海底,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白虬龙骨。 他总觉得,一头巨龙不该这么死了。 “都化骨了。”徐安叹了一口气。 海上世界,如今外患有两处,一处是万庚风,另一处是陆大桃和蚩尤人。 两个强敌,都不好对付。 当然,如果有选择的话,徐安肯定会先杀死万庚风,这个恶魔,才是祸害世界的根源。 慢慢浮出海面,徐安走到礁石下沉默良久。 “已经过了四天了,算起来,万庚风该动手了。” 万庚风的蚩尤分身加上血螭,两种强横的力量叠加,对于徐安而言,是一股极为震撼的力量。 他并不想骑着金蟠去战斗。 以万庚风的性子,肯定会趁着血斧之利,先斩杀金蟠,再说了,红虺被削了一只龙爪,若是金蟠随着他去迎战,蚩尤人攻过来,那将是极可怕的事情。 徐安有想过,去寻一头大些的异兽,以当坐骑,至少在速度上,不会拉下太多。 但,这世界上又有什么异兽,不惧巨龙之威呢。 徐安垂头,久久望着海面。 ...... 活生生撕下一条沙兔腿,万庚风往嘴里塞去。 “今天天气不错。”万庚风抹了抹嘴角的血,抬头看着盘旋在半空的血螭,“适合战斗。” 蚩尤之血的力量,果然不是虚的,原本奄奄一息的血螭,不到几天时间,已经伤好痊愈。 血螭伤好了,万庚风便能做喜欢的事情了。 “先去燕都还是帝岛呢?怎样才能好玩一点呢?”万庚风有点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噢噢,先去燕都吧,我倒要看看,徐安要怎么拦我,我最喜欢看他绝望的眼神了。” “亲爱的弟弟,你再一次走错路了。” 弹了弹响指,血螭感应到万庚风呼唤,巨大的龙身,四平八稳地落在沙地上。 “我该证明一下,他们相信徐安,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一跃踏上血螭龙首,远远看去,血胄长斧,万庚风的模样,倒真有几分霸烈的气息。 一声尖锐的怒吟之后,血螭升上半空,将下方的黄沙,搅成一团团缠绕的沙暴。 万庚风微微抬手,血螭径直往燕都方向而去。 为了安全起见,徐安在西面沙漠到燕都的距离,留下了许多巡守队,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便立即发信号,金蟠和红虺,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原本在暗处守哨的两个帝岛供奉,在抬头看见长长的血色巨龙之后,惊了惊后,毫不犹豫地将信号烟打上半空。 万庚风笑了笑,意兴阑珊地往下指了指。 血螭会意,张口喷出一股浓浓的血瘴。 登时,以两个帝岛供奉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地方,尽皆变成了一片死地,无数海鱼瞬间翻过鱼腹浮上来,海水染成血红,甚至连倒映着的天空,也开始裹着一团化不开的腥雾。 两个帝岛供奉,被血瘴染了身子之后,还保持着逃离的动作,然后在几个眨眼的功夫,立即化成了一滩尸血。 “啧啧,你这有些可怕啊。”万庚风咧开嘴。 血螭变得这般强大,说实话,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当初,因为蚩尤之血的血腥气,赤螭与他有点若即若离,甚至不大情愿让他驾驭了,而弟弟万昌云已经和徐安抱团,没法子,他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将蚩尤之血喂给了赤螭。 还真的成功了。 活生生的一头赤螭,一下子变成了血螭。 血螭加上万庚风的蚩尤化身,已经是近乎完美的组合。 “徐安,这一次,你该要怎么办呢?莫非,要凭着你那把破剑?来将我斩了么?哈哈哈!” 狂笑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天空。 468 双线作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的天空之上,阳光忽然被遮去。 在街面上行走的人,以为是一场乌云翻涌的急雨,等抬起头,才吓得脸色发白。 一条全身血红的巨龙,嘴里发出嘶哑的长吟,龙首微摆,恶意慢慢地盯着下方的人。 “妈妈,它是好龙吗?”一个小女孩刚开口,已经被身旁的母亲,惊惊乍乍地抱起身子,往前逃去。 “可有人认得我否!”万庚风立在血螭龙首,声音无比尖锐地扩散而出。 燕都中心处的徐家庄园,徐破岳咬着牙,站在院子里往上看。 “老七呢?”徐破岳缓出一口气开口。 一般来说,帝岛离得不远,金蟠和红虺经常性地交互巡守在燕都附近。 可惜的是,由于红虺受伤,金蟠巡守的范围,明显要缩减许多。 “信号已经打出去了,估计很快就来。”站在徐破岳身旁,一个帝岛供奉沉声开口。 只是,在金蟠没来之前,眼下的燕都该如何?俗世的武器,几乎不能对血螭造成任何影响,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气劲微弱的武者了。 “昂!!”血螭咧开血口,蓦然喷出一大团的血瘴,朝着下方的燕都轰去。 一瞬间,整个燕都里,血气疯狂弥漫,但凡被血瘴沾到的人,皮肉立即腐烂,连着石板铺成的街面,也被血瘴侵蚀得地陷崩塌。 无数燕都人,疯狂呐喊,抱着头往附近的建筑物里躲避。 只是,血瘴砸到不少建筑物之上,登时将建筑物侵蚀倒塌,残恒之下,鲜血渗出,顺着低洼的地势,汇聚成了一道道血色溪流。 “末日之劫......”徐破岳脸色悲痛,生于斯长于斯,燕都对他而言,是实实在在的家园。 “徐安!!”徐破岳仰头怒吼。 ...... 疾奔中的徐安,莫名地心头一顿,提了一口气后,化出残影,往燕都的方向冲去。 在呼啸的风声中,那种灼烧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 古朴的黄甲,以及神威不凡的轩辕剑,尽皆化了出来。 若是有人在旁边看到,必然会觉得自己眼花了,这分明就是一道金色光芒在往前弹射。 燕都海岸,几个帝岛供奉躲在暗处,期盼着天空之中,那头金色蟠龙会出现,从而将血螭打败。 可惜,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金蟠的影子。 “是不是没看到信号?”一个帝岛供奉开口。 “不可能,肯定是帝岛那边有事情了。” 这时,不远处一道急速弹射的金芒,让两个帝岛供奉,皆是大吃一惊,等回神再看时,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只余一圈圈巨大的涟漪,在海面缓缓荡开。 不仅是这两个供奉吃惊,连徐安自己也吃了一惊。 在轩辕剑力量的加持下,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奔跑得如此之快。 眼看着离血螭的距离,已经不远。 “一个也别想活!”天空之上,万庚风怪声怒吼。 燕都对他而言,已经不是故乡的味道,而是一个令他充满耻辱的地方。 “徐安!人呢!你们的英雄呢!” 徐破岳身子颤栗,再抬头时,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在血螭的身后,一道极耀眼的金色光芒,正往血螭冲刺而去。 “那是什么?”徐破岳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好像一道金箭啊。”旁边有人开口。 确实像一道金箭,直直往血螭颈背刺射而去。 许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心里都巴不得,那道金色箭芒,能将这头作恶的血螭刺死。 徐安喘着粗气,眼看着就要冲到血螭颈背之处,迅速双手将轩辕剑抓平,直直往前刺去。 轩辕剑似是怒声铮鸣。 铛! 万庚风脸色震惊无比,举起血色长斧,重重竖劈而下。 徐安身子一顿,一个后翻身,稳稳踏空而立。 万庚风的身子,也被一股力道反震,有些狼狈地在血螭龙身上,退了一大段距离。 “徐安!”万庚风脸色堆满狰狞。 眼前的徐安,让他有点担心,古朴不凡的黄甲,神威气盛的轩辕剑。 不用想他都知道,徐安肯定也得到了某种际遇,足以和他对抗的际遇。 “叛将!”万庚风缓了缓力气,脚步踏出,带出一股激荡的血气。 徐安冷冷抬头,平举着轩辕剑,做出迎击之势。 ...... “岛主的意思......不管什么情况,都让金蟠和红虺留在帝岛,谨防蚩尤人的进攻。”帝岛海岸上,一个帝岛供奉拱手来报。 “万庚风都过去了,徐安如今没有金蟠,如何能挡得住!”陈薇薇恼怒道,欲要走向金蟠,然后迅速飞去燕都方向。 万可儿咬了咬嘴唇,也跟着走过去。 陈肖沉默了下,伸手拦住。 “黄叔,你也要拦我?” 陈肖缓缓开口,“徐安做事情,一向滴水不漏,他如此安排,肯定有道理在。而且,我相信徐安,得到轩辕剑的感应之后,必然能和万庚风分庭抗礼。我们要做的,便如徐安所言,守在帝岛这里。” “徐安的意思,我大概明白......蚩尤人看着徐安和万庚风两虎相斗,肯定会趁机会来攻,留着金蟠和红虺,便是为了防住这等祸事发生。帝岛,是最后的屏障了。”孙裴语气发沉。 帝岛,是最后的屏障。无数海上世界的野武者和供奉,都聚在帝岛之上。 帝岛之后,便是一览无余的俗世。 “徐安要是打不过怎么办?”陈薇薇双眼发红。 并非是矫情,只是担心。 孙裴闭上了眼,“换句话说,徐安若是输了,万庚风胜出,我们也会死,这个世界也会死。” 陈薇薇还要再说什么。 忽然,一个巡守的供奉急急来报。 “夫人,帝岛北面,有上千艘海船......来了。” 闻声,陈薇薇蓦然一惊,抹了抹眼睛后,侧头往北方看。 先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紧接着,一波又一波的浪头,忽然高高涌起,似是在预示什么。 一声刺痛人耳膜的龙吟,远远传来。 第一排海船,列成一条长长的线,延伸十余里之外。 第二排海船,随着浪头垂落,紧随其后。 “古!” “古!!” 数不清的怒吼,带着憎怒,带着不服,连连响起。 每喊一声,海船上的蚩尤人,必会将手中的武器举高,疯狂摇动。 陆大桃披着一件古兽皮制成的白披风,抱手站在应龙之上,面色清冷。 打仗,时机选得好,往往能添许多分胜算,在得到万庚风出现在燕都的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即发动了攻略。 “备战!”陈薇薇惊声大喊。 “备战!备战!”张贺也吼道。 陈薇薇忽然有点庆幸,徐安将金蟠留在了帝岛,否则,以重伤的红虺,如何能抵挡得住应龙和蚩尤人的大军。 “徐安,你一定要赢。”陈薇薇语气喃喃。 469 死战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上空,徐安奋力相击,一次又一次,激起了万庚风的滔天怒意。 “叛将,任你这一生如何上蹿下跳,终究要死在我手里。” 叛将,是万庚风一直以来,对徐安的定义。 当然,徐安也从未反驳,并非是默认,而是觉得不可理喻。 只是这一次,徐安同样被万庚风激怒。 燕都下方,尸横遍野,烧毁的房屋楼栋,崩塌的一条条街道...... “狗屎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徐安能捶你一次,就能捶你两次三次!叛将?以你这等身手作为,凭什么让我徐安低头!” 万庚风脸色狰狞,血螭摆转龙身,急急往徐安冲去。 徐安身子一跃,金芒一闪,稳稳落到了下方海面。 如果能将万庚风引开燕都,无疑是最好的,否则的话,大战之下,燕都必将受到更多的荼毒。 燕都下。 “老七......为何没有骑着金龙而来。”徐破岳语气沉重。 没有金蟠,连徐破岳也认为,徐安难以和万庚风抗衡。 蚩尤分身加上血螭,足以让徐安吃尽苦头。 “三爷,岛主做事情,向来是让人出乎意料的,或许,岛主会有其他的杀招。”旁边的一个帝岛供奉开口。 供奉背后,是盲了双眼的徐长青。 此刻,徐长青脸色微苦,他终于想起了一句话。 徐家有金龙。 而金龙,则是徐安! “徐安!”和徐破岳一样,洪妍站在自家大院里,与弟弟洪庆年并列,抬头往上,脸色充满了担忧。 洪庆年除了担心之外,更多的则是惊异。 谁能想到,当年作为徐家弃子的老七,短短几年时间,已经以救世主的身份,和巨龙大战了。 “那是徐安!” “是徐安!燕都人的骄傲!” 无数认识徐安的人,皆是大声呼喊。 “他会赢么?”燕都的一处隐蔽位置,一个优雅至极的妇人颤声道。 “会赢。”妇人身旁,一个挺拔矫正的男子平静开口。 若是徐长青在此,肯定会大吃一惊。 他曾经最为在意的反骨仔,徐安父亲——徐傲元居然还没死! 要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徐傲元和妻子顾小昭,双双葬身火海了。 其实,当年的徐傲元,不过是用了障眼法,得以瞒住世人,跟着顾小昭离开俗世,做了轩辕剑的守剑人。 徐安能得到的轩辕剑线索,也是他留下的。 半空上的徐安,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下方的情况,眼下,他必须要极为小心地避开血螭和万庚风的联手攻击。 血斧斩下,哪怕隔着一大截的距离,却依然让徐安眼睛发跳。 刚跃起身子,原本踏着的海面,一道粗厚的水帘被高高割起,水花四溅,隐隐间,被血斧斩下的海面位置,似乎断流,尔后又快速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徐安咬着牙,继续往前踏去。 “徐安!你就只会逃么!”万庚风吼道。 这么多年,憋在心头的怨气,终于得以释放,他自然要百般追剿徐安。 按着万庚风所想,徐安眼下是他唯一的对手,杀了徐安,那么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人阻挡自己了。 血螭速度极快,万庚风的血色甲胄极为炫目。 远远看去,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先,身后,则是一道血色的蛇形光芒追逐。 疾跑之中,徐安不时回头,用轩辕剑往前斩出。 万庚风不胜其烦地化去。 这情景,让万庚风很容易联想到猫捉老鼠的画面。 当然,他是猫,而徐安是疲于奔命的老鼠。 两道光芒急速往前,眼看着离燕都已经越来越远。 ...... “昂!”金蟠转动龙身,金色龙爪,狠狠往前拍去。 应龙不退,应龙上的陆大桃更是面色清冷。 若是有喜欢煽情的人在场,肯定会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之类的话。 但,这并不是普通的打架,而是关乎双方存亡的战争。 龙爪碰上龙爪,削鳞剑格住骨杖。 一时间,由于金蟠的神威,陆大桃的应龙,也没讨得半分便宜。 陈薇薇喘了口粗气,余光扫向下方。 不知为何,蚩尤人之中,多出了一队身裹虎皮的古怪蚩尤人,力量极为蛮横,哪怕是颜福和钟南羽,也是堪堪能挡住这些人的杀招,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野武者了。 帝岛的海岸,数不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庆幸的是,由于团结,如今帝岛的人手并不少,虽然处于下风,却凭着悍不畏死的血性,再加上红虺的手段,居然将来犯的蚩尤人挡在了帝岛之外。 “徐安那个傻子!居然将金蟠留在帝岛!他死定了!万庚风肯定会杀了他!”陆大桃叫道。 按着原来的计划,徐安会骑着金蟠去阻拦万庚风,那么只剩下红虺的帝岛,便很容易对付了。 谁想到,那个徐安,居然将金蟠留在了帝岛上,独自一人去阻拦蚩尤化身的万庚风! 陈薇薇不想分神去考虑这种问题。 对于徐安,她只有相信。 “古!”陆大桃侧头怒喝。 “古!!”下方的蚩尤人,也发出震耳欲聋的附和之声。 “列阵!”张贺满脸是血,一只手臂被斩伤,无力地垂着。 “列阵列阵!”钟南羽和苏武也吼道。 “死战不退!” “帝岛不可欺!!” 不管是颜福,还是燕沉鱼,又或者是付明洁,总之,只要哪里有了缺口,便都会立即冲上去。 独自站在塔楼上,任小玲不会气劲,却也跟着拿起了一把长剑。 目光所及,是一片尸山血海,沙子红了,海水也红了。 她哭了。 然后长剑摔在了地上。 鲸族人的眼泪,向来是最真诚的。 “大海!”任小玲忽然双目映光,将手平张。 一波又一波的巨大浪头,起码有上百米高,以帝岛位置为中心,四面八方地涌来。 最后,这一波的浪头,尽数冲撞而下,像巨人的手,将外围的许多蚩尤人,瞬间冲撞倒飞。 登时,蚩尤人阵营里,已经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塔楼上,任小玲嘴巴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后倒去。 470 龙若有骨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燕都天空上的恶战,许多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默默为徐安加油。 其中,要说心情最为复杂的,非王远之莫属。 徐安是他的弟子,而万庚风,是他曾经的东床快婿。 徐安上万岛与万庚风见面,说起来还是他安排的,而万庚风输给徐安后得以活命,也是他出面的。 王远之很复杂。 两个很熟悉的人,慢慢变得不熟悉,再慢慢变得陌生。 “若是我没有带他去万岛,如今会是怎样的情景。”王远之叹着气。 事实上,若真是宿敌,按着徐安那会在燕都的动作,终究会和万庚风碰面的,而两人也最终因为各自的利益,翻脸成仇。 宿敌,终此一生,只有不死不休。 “叛将!”万庚风怒吼,手中血斧,在血螭的配合下,一次次斩向徐安,却被徐安一次次举起轩辕剑荡开。 上古两把神器,各自取了一把,不得不说,这宿命的味道,还真是逃不开的命运。 踏着海面,徐安明显已经觉得身子略微乏力,毕竟万庚风骑龙,而他则是靠着气力疾奔。 要到了。徐安抬起头,目光看向前方。 离着不远,便是白虬的坠龙之地。 那一大具完好的龙骨,正安静地躺在海底之下。 “莫非你要逃到天涯海角不错!”万庚风不断大骂,当然,他自然知道以徐安的性子,肯定是不受激的。 不过,能吐一些胸口的恶气,算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徐安没答话,疾跑之中,双拳已经隐隐燎起火焰。 他明白的,和骑着血螭的万庚风鏖战,若是没有巨龙相助,是极为劣势的。 但没办法,金蟠绝对不能离开帝岛,以蛮荒那个女巫的乖张性子,知道万庚风来袭之后,极有可能趁乱发动攻击。 事实上,徐安还真是赌对了。 眼下由于金蟠留在帝岛,给陆大桃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幸亏那上千个蚩尤古战士无比勇猛,一马当先,往往重器斩落,便会将一个炎黄人斩伤。 红虺尽管断了一只龙爪,但龙族的余威仍在,再加上颜福等人的悍不畏死,配合之下,一次次将冲上来的蚩尤人逼退。 “坚持一下,徐安会回来的!”陈薇薇朝着下方开口。 她明白,下面的这些人,只要有徐安在,那便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战力飙升。 反之,情况会很糟糕。 “徐安肯定会死!”陆大桃恶狠狠咒骂了一句。 时间拖得太久,让她有点烦躁,按着计划,帝岛应该是抵挡不住的,然后蚩尤大将长驱直入,一直攻略到俗世位置,再将炎黄人驱赶去极北蛮荒,让他们过个一万年,好好领略一下苦寒的味道。 当然,对于万庚风,陆大桃早有计划,用上千个蚩尤古战士耗去万庚风和血螭的气力,然后应龙再出手,胜算起码有五成。 可惜,这一切,都被这个小小的帝岛挡住了。 “古!”陆大桃伸手遥指前方。 “备战!死战不退!”陈薇薇同样怒喝。 ...... 另一边,徐安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当然,他也极其小心的,谨防住万庚风的攻势。 疯狗一般的万庚风,再次将血斧举高,斩出一道血气。 徐安抬起轩辕剑,准备格挡。 忽然,徐安莫名地心头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万庚风不是傻子,为何一直出这些废招。 骄兵! 徐安脸色发白,这是他最为擅长的策略。 如徐安所想,当赤螭怒吟着俯冲而下之时,万庚风的血色身影,在龙首上莫名一晃。 残影! 徐安急忙侧身,身后浓重的血腥气,已经扑鼻而来。 一道剧痛,在腹下划过。 血斧横切,将徐安一斧斩飞,高高往海水里坠落。 徐安闷喝一声,眼帘不受控制地要合上,最后的画面,是万庚风昂头大笑,踏在海面上的情景。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万庚风猖狂至极的声音。 徐安睁不开眼,只觉得一股股的水流,从鼻口,耳朵,嘴巴里疯狂钻去,像一条条驱赶不走的小蛇。 更为诡异的,是他现在身体动不了,只大约知道,现在自己很惨。 少了一头巨龙相助,果然是很糟的事情。 腹下被血斧斩裂的血口,越拉越长,海水灌入,沁得他身子剧痛又加了几分。 “徐安!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站起来么!”万庚风很自信,血斧的力量他是知道的,坚韧如红虺这样的巨龙,钢筋铁骨,同样被一斧削断了龙爪。 更不用说徐安这样的凡人身躯。 沉在海水里,徐安感觉很奇怪,他明白自己的身子,必然是重伤无比了,甚至可能再也活不成。 而在心底,却有一股极为古怪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模模糊糊之中,徐安仿佛看到,一头似羊非羊的神兽,偏偏有着无比壮硕的狮子之身。 得益于兽门的那半本古籍,徐安意识中终于判断出来。 这是白泽。 古籍里传说的神兽白泽! “起来吧。”极为轻柔的女性声音,萦绕在徐安脑海之中。 徐安只觉得脑子越来越痛,恍惚间,神兽白泽,一直目望着自己。 徐安手指微动,未离身的轩辕剑,被他重新紧紧握住。 白泽冲他点了点头,跃动身子,跑入了一方混乱的迷雾之中。 徐安蓦然睁眼,只觉得浑身血液滚烫无比,烧得附近的海水,滋滋地微响。 连离着不远的白虬龙骨,也隐隐随着嗡动。 腹部的伤口,仿佛也一下子结了痂。 徐安抬起头,辨认得出万庚风站的位置,似是还在得意狂欢。 确实,在万庚风看来,这自然值得狂欢。 宿敌要死了,被自己杀死了,问世间,还有比这更快活的事情么。 忽然,他发现有些不对,海面之上,居然冒烟了。 滚烫得冒烟。 正当万庚风皱眉之时,一声怒啸,从海底里传出。 “燎海十里!炙龙!” 水帘疯狂冲天而起,无数道小漩涡卷打,一瞬间又汇成更大的漩涡。 一声长长的龙吟,从海底里嘶吼而来。 “哪里还有龙!只有五龙降世!”万庚风神情清冷,急忙起步,准备往半空的血螭跃去。 “昂!!” 登时,一条百余米长的灼烧巨龙怒啸,隐约看得见烈焰里的龙骨,载着浑身黄甲的徐安,一飞冲天,径直往血螭冲去。 龙若有骨,便成神形。 471 血螭之死,红虺之殇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那是什么?”徐破岳等人,为了更好的观察战况,已经一路跟到了三岛码头之上。 此时,海面之上,一头和血螭相差无几的火龙,忽然破开海水,腾空而起。 “不是五龙降世么?我算了一下,这是第六头巨龙了。”徐破岳咬着牙。 如他一样,不少帝岛供奉,皆是脸色震惊。 同样,万庚风也没有想到,徐安居然能召唤出这样一头巨大的火龙。徐安的燎手功他自然知道,能衍化出的火龙,最大不过几十余米,而且徒有模样,并无身形。 但眼下的这头火龙,明显已经和真龙无二。 万庚风咬着牙,瞬间想到了什么。 这片海域,曾是白虬的沉骨之地,徐安居然借着白虬的龙骨,再加上衍生出的火焰,既然构架出了一头巨龙!和真龙无二的巨龙! 此刻,徐安构架出的这头巨龙,龙身带着滔天的烈焰,径直往半空的血螭冲撞而去。 距离太短,加上猝不及防,血螭一时怔在了半空。 “不!”万庚风怒吼,要加快跃动的速度,甚至不惜化出残影。 但,已经晚了。 徐安脸色平静,和炙龙一般,全身裹着烈焰,当然,这烈焰并不会伤及于他。 “昂!”血螭如梦方醒地惊声长吟,急速摆转龙身。 徐安清冷一笑,化出残影,从炙龙龙身上跃走。 炙龙身上的白虬龙骨,在烈焰的灼烧下,已经有不少化成焦质,往海水里掉落。 即便如此,炙龙依然无比神威,如一列高速冲刺的列车,撞上了血螭。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紧接着,是血螭痛苦无比的怒吟。 “不!!”万庚风怔在半空,脸色无比狰狞,看着头顶之上,一片片炸裂的火光。 无数断裂的龙骨,被烧得焦黑,往下掉落。 徐安抬头,一时沉默。 他当初想的,便是这样的奇招,将血螭杀死。如今,那尊白虬龙骨,如他所期盼的,很好地完成了使命。 天空之上,先是白虬龙骨断成几大截,坠落入海,紧接着,便是被冲撞得断开龙身的血螭,无力嘶吟一声,也坠落入海。 这等场面,明显让三岛码头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徐破岳抖着声音开口。 两条巨龙,如此霸烈地相撞,自古到今,都是未曾记载过的事情。 “血螭身子断了,必死无疑......那头火龙,也粉身碎骨了。” 由于离得远些,炙龙断裂的龙骨,看起来确实像粉身碎骨。 不过,这原本就是一头死物,以一头死物,拼杀了一头血螭,对于徐安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成功。 万庚风扭转头,原本狰狞无比的脸,涌上疯狂的血色,身子一跃,举着血斧,往徐安斩来。 徐安平静地抬起轩辕剑,相击而去。 两个人皆被对方的力量反震,往后倒飞。 徐安后翻身,稳稳踏住一截浮在海面的龙骨,万庚风退了退,也落到了血螭的龙尸之上。 “没有血螭,我一样能杀了你!”万庚风仰头怒吼,血色光芒一跃,再次出现在徐安面前。 血斧横斩,似乎想重蹈覆辙,将徐安再次斩杀。 可惜徐安早有所料,轩辕剑剑身一绕,整个人身子跃立,尔后往前一拳,带着烈焰的燎手功,瞬间将万庚风轰得倒退几步。 万庚风眯了眯眼睛,喘出一口气。 徐安回剑,面色清冷地立在万庚风的对面。 ...... 陈薇薇垂下头,眼神里,有遮掩不去的哀伤。 下方的帝岛,用人间炼狱形容也不为过,原本浩浩荡荡的野武者和供奉,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多是几个抱团一起,艰难抵挡住蚩尤人的进攻。 暗处的苏四,一直找不到出手的好机会。 那头应龙,比起连海蛟和白虬,明显要狡猾得多。 苏四猜得出来,只要这头应龙发现不对,立即会用两只龙翼,打起飙风,让歼龙弩矢彻底失去方向。 这时,离着不远的赵戈,忽然发出一声怒吼。 随后,两个浑身皮肤皱巴的蚩尤战士,带着草笠,各自提了一把巨剑,扑杀而来。 仅有长剑相击了一下,赵戈整个人,立即被一股力量震飞。 “走!”赵戈爬起来,止不住的咳血。 这等力量,已经和颜福那种层次,相差无几了。 苏四咬着牙摇头,以往他埋伏之时,便都是赵戈相守,换句话说,屠掉巨龙,也有赵戈的一份功劳在,他如何能丢下赵戈独自逃生。 庆幸的是,万可儿骑着红虺急速掠来,将两个蚩尤尸人战士用龙尾扇飞。 天空之上的陆大桃,眯了眯眼睛。 她知道的,炎黄人之中,有屠龙的古族,为此,她不惜留下两百个上古蚩尤战士,作为防范。 计划不算失败,至少,打乱了屠龙人的布局。 陆大桃昂起头,忽然高声厉啸。 帝岛外的海面,两三百个蚩尤古战士,尽皆往红虺扑去。 由于龙身有伤,再加上情急之下救人,红虺一时难以快速升空。 第一个蚩尤古战士,已经跃上了红虺龙身,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红虺整个龙身,密密麻麻爬满了上古蚩尤战士。 那情景,仿佛像无数蚂蚁,噬咬着一条奄奄一息的长蛇。 陈薇薇大惊,可惜当金蟠回转龙身之时,却被陆大桃骑着应龙,死死拦住。 此刻,红虺已经无法摆转龙身,身上的龙鳞,从尾部开始,一片片被那些密密麻麻的蚩尤古战士割开,发出一声声惊人的长吟。 万可儿红着眼睛,抽出两把蝴蝶刀,要往那些蚩尤古战士冲去。 忽然,红虺龙首艰难一摆,挡住了万可儿的去路。 “小花......”万可儿声音哽咽。 她记得曾经的同病相怜,记得一人一蛇躲在单身公寓里,各自吃着泡面和火腿,更记得红蛇化龙之时,那一刻的惊艳。 红虺目光深沉,颤着龙首,摆到万可儿面前。 万可儿同样颤着手,抚摸上红虺的尺角。 在红虺发出一声轻微的龙吟之后,紧接着,万可儿整个人,一下子被抛飞,远远地落到帝岛后的海岸上。 而红虺则一声暴戾的长吟,疯狂扭动龙身,如一条长蛇一般,在沙滩上蜿蜒而行。那些攀爬在红虺上的蚩尤人,不断将一片片龙鳞继续割开,尔后将武器刺入龙鳞之下的身子里。 “长蛇”蜿蜒而去,攀爬到蚩尤人的阵营之中。 万可儿清楚地看到,她的“小花”,忽然回头,朝着她的方向,极为留恋地看了一眼。 轰! 一声极为震撼的炸裂,在蚩尤人阵营之中响起。登时,让原本就占尽优势的蚩尤人,瞬间惊得倒退回去。 “龙爆!”陆大桃惊声开口。 龙类不同于普通的巨兽,体内储存有龙力,譬如赤螭的烈焰,金蟠的龙息,都是龙力所衍生。传说龙类有龙爆的手段,类似于同归于尽的选择,龙爆虽然能造成极大的威力,但同时,龙的身子充当爆物,也瞬间粉身碎骨。 472 守护极北(大结局)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无数燕都人,忽然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远处的海面上,那两个在半空相斗的人,一金一红。 金色光芒,是他们的英雄,红色光芒,是他们的梦魇。 “徐安若是输了,我不敢想象......”徐破岳声音发沉。 万庚风他是了解的,死了血螭之后,如果胜出,必定会迁怒燕都乃至整个世界。 “徐岛主是英雄,他不会输。”三岛码头上,围挤的人群里,一个小男孩反驳道。 徐破岳怔了怔,随即脸色坚毅地点了点头。 那个小时候总是坚忍的老七,转瞬之间,成了这个世界的英雄。 铛! 轩辕剑艰难隔开血斧的攻击。 同样的,握着血斧的万庚风,也一样气喘吁吁。 轩辕剑毕竟是血斧的天克之物,万庚风明白得很,若是继续僵持下去,情况会对他很不利。 万庚风表情发冷,身子忽然急速后掠。 徐安站在原地,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他知道万庚风不傻,若是这次逃走,那么以后,等蚩尤人的事情一了,帝岛缓过了神,徐安势必会疯狂追着他剿杀。 与其日后做疲于奔命的狗,倒不如趁着现在的机会拼了。 徐安将轩辕剑垂下,冷冷看着万庚风接下来的动作。 万庚风浑身,忽然一下子变得无比血红,仿佛被刷了一层血色红漆一般。 天空之上,一团团的乌云涌来,汇聚在两人的头顶。 天降异象,是个人都明白,将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徐安弓身,右脚微微滞后,神色凝重无比。 在几个眨眼的功夫,离着不远的万庚风,身子忽然暴涨起来,原本的皮肤,被一寸寸地撕裂,血红色的筋肉,表露在外。 等万庚风停止怒吼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涨到了几十余米高,居高临下地盯着徐安,宛若一个巨人一般。 徐安咬了咬牙。 这种景象何其熟悉,在逐鹿之战的梦境中,蚩尤便是这样化身巨人,让炎黄二帝吃了大苦头。 如此,身怀蚩尤之血的万庚风,也能暴涨身子,细想一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徐安!我看你怎么和我斗!你这个叛将!我誓要杀你!!” 徐安沉默了下,闭上了眼。 并非是绝望,而是在回忆,在轩辕剑带他回到逐鹿之战的记忆中,黄帝轩辕氏的高大身影,曾带着他以轩辕剑斩杀蚩尤。 “我从入剑山来。” “既如此,随我斩杀敌首可好?” 好。徐安默然吐出一个字。 四周的浪头,莫名地开始疯狂翻涌,以徐安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巨大涟漪,如声浪爆炸,瞬间波及到远方。 “老七为何还站着!”徐破岳惊声道。 万庚风能化成巨人,已经让他很惊恐了,而在巨人面前的徐安,此刻居然还一动不动。 三岛码头的偏僻处,徐傲元脸色平静地拥住自己的妻子顾小昭,阻止自己的妻子因为过于激动,而跃过去救人。 “他在酝酿剑势。”徐傲元淡然道。 作为守剑人,他看得很清楚,徐安确实是在酝酿轩辕剑的剑势。 轩辕黄帝斩杀蚩尤的剑势! 顾小昭抬起头,表情挂满了担忧。 “我从未这般确信过,我的儿子,将一朝成龙!”徐傲元一字一顿地吐出。 以龙比肩,该是何等伟大的事情。 徐家大院里,徐长青并没有跟着一窝蜂去三岛码头。 他是个瞎子,瞎子是无法视物的,只能听。 “七少爷没有动,那个浑身是血的巨人,已经要往他冲去了。”旁边有供奉开口。 徐长青身子微微颤栗,继而又欢笑起来。 “看着吧,老七最善于阵前斩将,我可是吃过大苦头的。” 阵前斩将,一斩而立天下之威。 海面上,一波一波的涟漪,还在激荡而去。 万庚风暴涨的血色巨身,巨大的脚板已经踏碎百余米高的浪头,往徐安冲去。 轰隆隆撞来的声音,如千军万马,齐齐往前冲锋。 即便是站在三岛码头上的人,依然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震撼感。 这种震撼感,即便是巨龙搅海,也未曾相及。 一尊上古巨能的化身,蚩尤血躯,带给人的压迫力量,无疑是巨大的。 徐安依然还在闭目而立。 蚩尤血躯的威压,已经让他五官溢出了鲜血,连着他站着的那截白虬龙骨,也瞬间化成了粉末。 徐安巍然不动。 握在手上的轩辕剑,发出极为刺目的光芒。 万庚风的蚩尤血躯已经冲撞到徐安面前,离着徐安,不到几米的距离。 “死啊!”万庚风狂吼,奔撞的巨身,带着一股崩天裂地的气势。 蚩尤之身,近乎是世间最蛮横的力量。 徐安微微弓身,睁开了眼。 一抹高大的身影,隐隐笼罩住徐安全身,随着徐安,动作出奇的一致。 弓身。 昂头。 出剑。 一道霸烈无比的金色剑芒,朝着蚩尤血躯的头颅之处,高高削了出去。 四周的海水,疯狂翻涌。 天上的乌云,尽数被撕裂成烟。 徐安平静地回剑,负手而立。裹着徐安身子的高大黑影,也逐渐散去。 万庚风的蚩尤血躯,离着徐安只有几步之遥,却忽然静止不动了。 在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头颅连着半边肩身,忽然侧着滑落,带出一股股激迸的血珠。 “吼!”万庚风神情无比痛苦,“叛......将......” 随着血色巨躯的萎缩,逐渐的,万庚风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残疾模样,头颅颈背之下,还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疤。 赤螭死了,蚩尤之血被徐安一剑斩碎,再加上身子重伤,眼下的万庚风,恐怕连一个俗世人都打不过。 他垂着头,相比起刚才的嚣张气势,此刻不声不响。 “徐安,我那时是真心想重用你,与你成为朋友。”隔了许久,万庚风脸色清澈地抬头,平静吐出一句。 “我知道。”徐安淡淡道。 万庚风微笑闭眼。 一阵海风吹过,他的整个头颅,瞬间被吹落,坠入海水里。 “徐安赢了!!”燕都的三岛码头,徐破岳疯狂呐喊。 徐傲元和顾小昭紧紧相拥。 无数的燕都人,眼睛泛泪,一场梦魇总算是结束了。 燕都上的天空,那些聚过来的乌云,一下子散开,阳光重新普照,暖暖地拥住人的身子。 徐安立了一会,随后立即起跃,往帝岛方向而去。 ...... 帝岛上的鏖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仗着一千个蚩尤古战士,哪怕被红虺的龙爆影响,但总的来说,蚩尤人的赢面,还是极大。 陆大桃骑着应龙,已经将金蟠击得伤痕累累。 即便如此,那个倔强的女子,却依然不退半步,死死挡着她。 “徐安死了!你若是归顺我族!我答应你,帝岛以后必有一处繁衍生息之地!”陆大桃喝道。 陈薇薇没答。 金蟠重新迎击而上,龙爪拍去。 应龙羽翼一扇,荡起的飙风,让金蟠登时滞住了身子,往后退去。 陈薇薇略微绝望地垂头。 在下方,如颜福这般的人物,也气劲用竭,被蚩尤人斩断了一根手臂。 陈肖黑剑折断,此刻只能用以命搏命的方法相斗。 赵戈为了护住苏四,被斩下了头颅。 苏四肩膀血迹泊泊,依然没有放弃射杀应龙的机会,蹲在远处死死往上看着。 付明洁和苏武满身是血,靠背而战。 钟南羽被重器击断一条腿,此刻悍不畏死地扫出腿罡,试图将蚩尤人挡住。 燕沉鱼头发披散,背着昏迷的任小玲边战边退。 娜塔死了。 张贺吼声嘶哑。 无数的帝岛供奉和野武者,尸体盖满了帝岛外的海岸。 如果......如果没有任何奇迹的话,帝岛真的要输了。 事实上,此刻陆大桃的心底,隐隐是有些敬佩的,上千船蚩尤战士,再加上一千个上古蚩尤勇士,再加上应龙,却被这些帝岛人,死死挡住,不得前进半步。 可惜,即便如此,帝岛依然要败了。 陆大桃已经可以预见,此后他的族人,将在风光明媚土地肥沃的地方,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结束了。”陆大桃抹去脸上的血迹,略微得意地咧嘴一笑。 忽然,一股暴烈无比的气息,让她瞬间惊惶起来。 不远处,一道金色的光芒急急掠来。 应龙抬头,龙目明显带着一种恐惧,这等气息,它太熟悉了。 属于轩辕黄帝的气息! 陆大桃刚要开口,金色光芒已经掠到应龙之上。 砰! 轩辕剑斩下,应龙整个龙首,瞬间被迸发的剑罡,轰得龙身摇晃,往海水里坠去。 “是徐安......这......不可能!”陆大桃尖声大喊。 可惜,远处的烽族人苏四,此刻双眼充满了怒意,趁着应龙分神,松脱崩弦的手,一枚巨大的歼龙弩矢,直直往应龙龙首射去。 下坠之间,应龙根本无法躲避。 “咻”地一声,歼龙弩矢穿透了应龙龙首,再透体而出。 应龙疯狂地长吟,龙翼不断拍打,却终究没有再飞得起来,“轰隆”一声坠入海水里。 忽然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惊。 “徐安!”陈薇薇率先回神。 徐安点头,目光环顾四周,那些死伤的人,无一不令他动容。 “杀!”张贺等人见状,一声怒吼。 原本疲势的炎黄人,由于徐安的出现,瞬间焕发斗志,再加上应龙被歼,此刻的蚩尤人,明显斗志全失。 徐安在金蟠的配合下,将那些上古蚩尤勇士接连斩杀。 陆大桃从海水里站起来,看着面前的情景,脸色无比痛苦。 她知道,蚩尤人舍生忘死地一搏,终究是输了。 微微弓腰,陆大桃将浮在海水上的骨杖捡了起来,没有面目可憎地咒骂,没有怨毒的语言。 骨杖很平静地捶在头颅上,血花四溅。 ...... 很多年后。 帝岛英雄陵。 无数游客,带着崇敬无比的心情登岛,献花敬仰。 “大哥哥,我们还要听徐岛主的故事!”英雄陵的内堂,许多小孩子,围住一个着装优雅的青年。 苏欢笑了笑,点头坐下来。 “大战以后,徐岛主便带着大夫人和二夫人,隐居去了。” “大哥哥,那头金龙呢?” 苏欢脸色恭敬,抬起头,遥指着北方。 “它在那边,替我们守着万里雪山。” 几个小孩子问了一阵,觉得不好玩儿,噘着嘴巴欢跳跑开。 苏欢理了理衣服,走向内堂的居处。 一个唐装老者,见着他回来,淡淡一笑。 若是有野武者在场,必定会认得出,这位老者,也就是如今的帝岛岛主,赫然是鼎鼎有名的拔熊刀苏武。 “你徐叔前些日子还问我,你若是有时间,去极北那边,给你两个弟弟教钢琴。” “知道了。”苏欢恭声道。 ..... 极北。 一条金龙横卧在万年冰山之下。 徐安有点生气地垂头,又敲了几下冰层,可惜,金蟠并不鸟他,只抬了抬眼皮,便又昏昏欲睡。 “喂!我好歹是驭龙者啊!” “不对,它现在只认姐姐了。”万可儿捂着嘴笑。 陈薇薇走过来,白了徐安一眼,“忘了跟你说了,你前些日子扒它龙鳞做武器,它生气了。” 徐安有点无语地摊手,“上万块龙鳞,我就取了一小块,再说了,这也是要给徐天做一把宝剑嘛。” “他才九岁。” “我九岁就练拳了,都能抓小偷了。” “狗屁!你九岁的时候,连隔壁家的孩子都打不过!”徐傲元在一旁听着,冷不丁回头。 顾小昭爱子心切,撕着徐傲元的耳朵,立即拖走。 全场哄然大笑。 卧着的金蟠,见着这番情景,也长长地龙吟一声。 龙吟声穿透冰层之外,震得极北上方那些拥裹着的寒雾,一下子弥散。 阳光普照。 (全本完) 新书《我岳父是五岳剑尊》发布了 - 弃子如龙 - 苏不醒 “我要他死!”龙小波跳脚,一个上午,他在陈浮那里,算金表在内,几乎丢了不下十万。 龙家内堂,不少人听到龙小波的怒喊,深以为然地点头。 在淮城里,龙家刚刚崛起,自然要立威,而破落的陈家以及陈家那个纨绔,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龙恒回来了。”家主龙登淡淡开口。 “龙恒回来了?会不会小题大做了?”有人发问。 堂堂一个特级保镖,特地千里迢迢回来对付一个小纨绔,确实是小题大做了。 龙登笑了笑,“你们不懂,既然要立威,就要展示出强势的一面,龙恒的手段我也是知道的,据说十几个大汉也近不了身。还有,消息我早已经散布出去,龙家的高手回来了,找陈家小纨绔叙旧。至于王家人那边,我听说了,早早就和那小纨绔解除婚约,换句话说,这偌大的淮城,他再也没有任何靠山。” “这个好,一次打得不能翻身。”龙小波咧嘴大笑。 按着陈浮的打算,先寻个安身之处,那些搬空陈家大院的人以为,陈家已经一无所有。实际上,在老爹出事以后,他早早就将家里的几样古董拿出去偷卖了换钱,再匿名存到了银行里,算一算,差不多有七八十万,再加上龙小波的傻子套路赚来的,大概一百万左右。 一百多万,若是一个人不争不取,虽然说不上富贵,但也足够平平安安活大半世了。 可惜,陈浮很生气,破坏了他富贵生活尚且不谈,敢下套坑自家老爹,已经触了他的逆鳞。 “少爷,我有栋三层小楼,在市郊那边,我们可以过去暂住一段时间。” 如今的情况,肯定是要低调些了,而且也没有太多的资金,去购买和陈家大院一般的庄园。 陈浮点点头。 “在我们那里,我都是用琉璃宝石建房子的。”林震啸开口。 “岳父大人好厉害,厉害够了继续赶路。”陈浮无语吐出一句。 林震啸满嘴跑火车倒也罢了,自己那漂亮小媳妇,简直是吃了一路,最后看到招徕生意的充气汉堡,差点忍不住要冲上去啃了。 淮城,环形广场,由于在扩建,四周尽是工地。 龙恒扭了扭脖子,站了起来,目光斜斜看向远方。 他是昨天回来的,刚到,便迫不及待要完成家主交待的任务,一个破落的小纨绔罢了,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龙家要立威,也好,该展示一下力量了。 十几个看热闹的世家子弟,连带着匆匆赶来的龙小波,聚围在龙恒周围。 “恒哥,你打算怎么玩啊!”龙小波笑着开口。 自然,玩的意思,指的是戏谑,类似于猫抓老鼠的那种戏谑。 龙恒乐呵呵地回头,“打断一条腿,不服的话,再打断一条。” 在这些世家子弟的眼里,陈浮已然成了半个死人,陈家破落,王家悔婚,正如龙家人所言,这偌大的淮城,他再也没有半点靠山。一个原本游手好闲的纨绔,没了靠山之后,又惹上世家报复,该是何等悲哀的事情。 地点并非是龙恒特意挑的,如果有可能,他巴不得选在淮城体育馆里,让所有淮城人看,让所有淮城人闭嘴,堂堂龙家,叫什么“陈家狗儿”! 陈家,已经败亡了! 而龙家,即将崛起! “来了来了,我派人跟了一路了,往这边走来了。”一个世家子弟嬉笑着跑过来。 龙恒点点头,缓缓解开黑色紧身衬衫的纽扣,登时,露出健硕无比的肌肉,这一下,又引得那些世家子弟一阵欢呼。 龙恒试着劈空一掌,虎虎生风,隐隐听得空气爆裂的声音。 “哇!”四周掌声雷动。 龙小波兴奋地连手掌都拍得通红。 “前面怎么了?”走近环形广场,周远山吐出一句。 陈浮抬起头,扫了一眼,淡淡冷笑。 不是所有软柿子都可以捏的,捏错了,会染上一手的污垢。 “打架的?”林震啸眉毛一挑,“女婿退后,我来。” 陈浮没羞没臊地退了几步。 “啊,我想起来了,我剑气耗尽,没法子施展剑招了。”林震啸急忙又道。 陈浮白了一眼这小老头,踏步往前走去。 林善儿皱了皱鼻子,伸手摸向背后的琉璃长剑,被林震啸止住。 “你这小相公可不简单。” 对面,不知哪个世家子弟吹了一声口哨,顿时,无数道讪笑此起彼伏。 “喂,陈大少,你叫一声爸爸,我们不揍你!” “儿子。”陈浮咧开嘴,抬头怼了一句。 这一下,以龙小波为代表的淮城纨绔团,立马坐不住了,叫嚷着让陈浮过来单挑,直到龙恒抬了抬手,四周才逐渐安静下来。 “跪下!不然我打到你跪!”龙恒大喝,扬手指着陈浮。 既然要立威,便要彻底施展。 陈浮没有让周远山等人跟过来,孑然一身,独自立着,立在那群要将他捏死的人对面。 这种场面,让后头的周远山,很容易联想到一株野草,无根的野草,被狂风骤雨吹啊淋啊,却又不得不傲然挺立,挺立在天地间。 第一次,周远山忽然觉得自家少爷的身影,是如此的傲然。 所有人都等着这破落户小纨绔求饶,哪怕不跪地,都会好声好气地求放过。 不仅那群世家子弟,一些隐在暗处的世家供奉,也百无聊赖地等着陈浮的惨状,尔后回主家禀报。 谁知。 这破落户小纨绔,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要打架,我可以捡块砖头吗?” 全场怔了怔,随即哄然大笑起来,要知道,龙恒可是特级保镖,哪怕你捡十块八块砖头,又有何用! 龙小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废物果然是废物啊,以为和你闹着玩么!还捡砖头! “你捡两块吧。”龙恒咧着嘴,很大方地开口。 纨绔终究是纨绔,想着打浑架捡砖头呢。 刚好附近施工,旁边的空地上真有堆叠着的砖头,陈浮走过去,认认真真挑了两块,当然,浪费了一些时间。 龙恒有些不耐地扭了扭脖子,眯起眼睛,最后扫了陈浮一眼,随后背着双手,如宗师临世,极为风范地往陈浮踏步走去。 特级保镖的实力,若放在古代,相当于武馆教头了。 陈浮双手,各自提着一块砖头,一动不动。 “看他,怕是吓傻了。”有世家子弟开口。 近了,龙恒已经逼近陈浮面前。 “陈浮,不怕告诉你,我以前跟过师父,练了一段时间的铁头功,哪怕你捡十块砖头......” 嘭! 陈浮忽然冲步,一手一块砖头,狠狠砸在龙恒头上。 龙恒瞪了瞪眼珠子,随后翻白,手疯狂抽搐,遥指前方,嘴巴吐着血沫,也随着剧烈动了动,若在场有人懂唇语,肯定会辨认得出,他在说“干你娘的”。 啪!龙恒满头血包,软绵绵地栽在了地上。 全场一片死寂,那些世家子弟,那些隐藏着的供奉,尽皆大跌眼镜,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堂堂一个特级保镖,就这么被干趴了! “所以呢。”陈浮松手,两块砖头砸落在地。 华丽反杀!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