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家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南京城。
    靖难刚结束，南京城的战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好在朱棣提前下令不得扰民，这才让整个南京得以保全。
    城破的动荡让百姓们心有余悸，唯有躲在家里才能有些安全感。
    “爹，娘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要不你续个弦吧。”魏明边吃边说道。
    作为来自后世的灵魂，他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虽然被老爹警告过多次，但是依然我行我素丝毫不改。
    魏明来到这里数年了，刚来的时候他其实想过要去投靠朱棣，混一个从龙之功，可惜年纪小、没有门路，根本没机会投靠。
    好在老魏家诗书传家，温饱不愁，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是能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加上魏琮这个爹对他从小呵护有加，魏明干脆就此躺平，准备安心享受生活。
    “咳咳咳......”
    魏琮猛地听到如此虎狼之词，顿时被呛到。好在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儿子口出惊人之语了，咳嗽几声之后才缓过来。
    小女儿停下吃饭，脑袋躲在大碗后面，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爹，什么是续弦啊？”
    “咳咳咳，喔，库库库......”魏琮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若是知道什么叫社死的话，肯定能够表达出他此刻的心情。
    狠狠朝魏明瞪过去：“你吃饭就好好吃饭，没事胡说八道什么？没看到淼淼还在这里吗？”
    魏明侧头看向妹子，见他正古灵精怪地满脸偷笑。伸手用筷子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随手把她的脑袋按进饭碗里面，“吃你的饭，大人的事情少打听！”
    “哦。”魏淼人小鬼大，一本正经地点头答应。不过看她滴溜溜转的黑白眸子，就知道她肯定不会乖乖的听话。
    魏琮当然也看穿了小女儿的小心思，连忙转移话题道：“咳咳，今天铁器作坊那边传话过来，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你明天过去看看吧。”
    原本魏家是没有这铁器作坊的，不过自从魏明知道寻常铁锭和精铁之间数十倍的价格差距之后，便立刻弄出这个作坊，专门用来熔炼精铁，也就是后世的钢。
    魏家能从小富变成大富，都靠了这个作坊，穿越古代，赚钱的路子太多了。
    “好吧，明天一早我就过去看看。”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侧头看向门口就见到管家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管家一边跑一边喊：“老爷，外面来了好多锦衣卫。”
    锦衣卫！
    魏明听到这三个字心里一咯噔，锦衣卫刚刚被朱棣重新启用，新官上任正在缇骑四出满京城的抓人，那些王公贵族听到这三个字都要心里抖三抖。
    话音未落，只听“轰”得一声，明显是大门被撞开了。
    魏明忽然看向一旁发呆的妹妹，低声朝老爹说道：“爹，我先带妹妹回房避一下。”
    魏琮满脸沉重，不假思索地点头，“赶紧去，你也不要出来。”
    魏明略微一点头，立刻拉起妹妹朝着后院走。
    “哥......发生什么事？”魏明没有多说，只是抱着魏淼走进柴房。
    看到魏明把自己丢进柴房，魏淼皱起眉头，“这里好脏......”
    “脏才好，惹人嫌弃，不会有人来。”魏明认真地道。
    两手抓住她的肩膀嘱咐：“你躲进去，我去看看老爹那边。没看到我，千万别出来。”
    “嗯。”魏淼虽然不懂为什么，但很听话的主动躲进去。
    魏明将她藏好之后松了口气，再次嘱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声，然后快步向前院走去。
    等他重新走到前院的时候，魏综已经被数十个锦衣卫团团包围。
    而为首的锦衣卫，竟然是他的街坊何非。
    不过，魏明丝毫没有欣慰感，因为他知道这何非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他魏家赚了钱，于是开始接济这些街坊，而这何非就是一泼皮无赖，经常来混吃混喝，拿了接济的钱也不想着好好过日子，就知道吃喝嫖赌。
    去年年底，何非的爹去世，他拿出十两银子为其办丧事，十两银子，这可是普通人一家两年都赚不到的钱，可这何非竟然狼心狗肺的说他给的太少。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何非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上有旨，诛灭方孝孺十族。有人举报你爹是方孝孺的学生，跟咱们走一趟吧！”何非朝着魏琮一指，厉声下令。
    “来人，绑上带走！其他人抄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谋反的证据。”何非狞笑道。
    听到何非的说辞，魏明心里一紧，这个时间点和方孝孺扯上关系，那是十死无生啊！
    “何大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哼，你爹当年可是说过，自己去听过方孝孺的课，难道还能有假？”
    “大人，那方孝孺此前名气极大，去听过他课的人没有十万人也有八万人，我爹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和方孝孺根本其实扯不上任何关系。”
    “那就是去听课了？这样便是有谋反嫌疑，少说废话，给我滚一边去，否则我直接杀了你！”
    很快，后院就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好一会，那些锦衣卫才意犹未尽地从后院出来，几十个箱子就这么明晃晃被抬出来。
    何非走到一个箱子面前，两个锦衣卫连忙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银锭。
    看着这一箱箱的银子，何非顿时猛啐了一口。
    “呸，老子当初就看出来了。你有万两的家资，当初我爹去世竟然才给我十两。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魏明深呼吸，不想和白眼狼谈这件事。
    “大人，我家并未谋反，至于这些黄白之物，只要大人愿意放了我爹，尽可拿去。”
    在魏明看来，钱可以再赚，人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
    何非则嘿嘿一笑，“你爹是不可能放的，今天我必须带走，不过，听一位大人说你家的铁器作坊很赚钱啊！”
    魏明恍然，原来是有人看上铁器作坊了！
    自己的铁器作坊能够直接把铁矿石炼成精钢，这其中的利润比别人高了十倍，这是多大的一块肥肉啊！
    魏明早就担心自己炼钢会被人盯上，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进行，甚至每次都不敢多炼，只是一点一点的放到市场上。
    没有想到，就算是如此小心谨慎，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是那位大人看上了我那小作坊？”魏明近身询问。
    “没错！”何非坦然道，“我能成为这锦衣卫，也多亏了那位大人看上你的作坊呢，嘿嘿，说不得我还要谢谢你！”
    魏明深吸一口气：“对方来头很大？”
    “呵呵，大破天！”何非冷冷道。
    听到何非的话，魏明顿时露出灿烂笑容，然后直接伸手。
    啪！
    重重的一巴掌直接扇在何非脸上。
    “既然对方身份大破天，在满足那位大人之前，我就算打了何大人，何大人也不敢动我一丝一毫吧？”
    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魏明竟然直接扇了何非这个锦衣卫一巴掌。
    “找死！”
    当即就有锦衣卫拔刀，想要一刀杀了魏明。
    魏明却是死死盯着何非。
    “慢着！”何非将嘴里的血一口吐掉，“魏小子，你很有种啊，不过你说的没错，现在我确实不敢动你，这巴掌我认了。”
    看到何非得样子，魏明更加开心了，看来何非真的只是一个小卒，还是个识相的小卒，怪不得能被某个大人物看上，做这件事。
    “那……草民可就不客气了！”
    啪啪啪！
    魏明左右开弓，又扇了何非几巴掌，把自己的手都打疼了。
    何非已经被打蒙了，但是感受脸上的疼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意，直接拔出怀里的刀。
    “哎哎，何大人别生气啊，我要是死了，得不到那秘方，何大人也会死的很惨吧？我只能挨何大人一刀，何大人身强体壮说不定要挨上几十上百刀，何大人也不想和我一个草民同归于尽吧？”
    听到同归于尽，何非的身形再次顿住，只是死死盯着魏明。
    他已经成了锦衣卫，要地位有地位要要银子有银子，自然不愿意和魏明一起死。
    “何大人可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个人胆子小，要是把我吓死了，到时候何大人也要陪葬的。”
    魏明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对了，也别想报复我爹，否则到时候那位大人让我交出秘法，我就对他说，见不到何大人的人头，我就不交秘方。何大人也不想因为意气之争就丢掉自己的命吧。”
    “好好好，魏明公子果然不凡，难怪能置办如此家业，这口气我何非吞下了，不过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
    说着何非大手一挥，带着魏综离开。
    魏明则是在大喊：“爹你放心，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到了狱中想吃就吃，想喝就喝，酒菜不合胃口就骂他们。何大人和诸位大人可要照顾好我爹，否则我会拉你们陪葬的。”
    看着魏综被带走，魏明眼中满是怒火，可是他阻止不了。
    唯一幸运的是，经过自己得测试，对方肯定不敢对他爹下手，否则他爹得怕是活不过今晚。
    “哼，山不转水转，这句话应该我说！”
第二章目的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其实有点后悔，果然当初的想法是对的，应该不畏艰难去投靠燕王，攫取地位权力，可惜他被躺平的生活迷惑了，以为这么一直下去也很好，忘了这个时代是会吃人的。
    “先把眼前的困境给渡过去吧！”魏明转身去找妹妹，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
    “哥！”听到魏明呼唤她的声音，魏淼连忙推开遮住她的干柴和杂草，不顾一切地扑到魏明怀里。
    看着妹妹惊魂未定如同小鹿一样的眼神，魏明伸手把她的头揽进怀里。
    魏淼安定了一下心神，才发现只有大哥一个人回来，没有看到老爹的身影，立刻慌张道：“哥，咱爹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爹有事出去了，过两天就回来。”
    魏淼严重有些迷惑，但毕竟年纪小，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哥哥。
    次日一大早，魏明暂且安顿好妹妹之后，就急匆匆地来到铁匠作坊。
    铁匠作坊平日里交给一个叫老袁的铁匠打理，魏明只有在需要炼钢的时候才会过来。
    走到门口，看到老袁正在开门准备营业。
    魏明冷冷盯着老袁：“你老实说，炼钢的事情你告诉过谁？”
    “公......公子何出此言......”
    魏明目光冰冷地望向他，“人家都找到我家里了，你还要狡辩吗？炼钢的事情只有你知道，除了你还有谁。”
    老袁见避无可避，“扑通”一声，跪在魏明面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扇自己耳光，“我对不起公子！”
    魏明摆手打断正在营造悲情的老袁，“你替我带句话过去，就说只要放了我爹，炼钢秘法我双手奉上。”
    说完，魏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没有再看老袁一眼。
    事实上魏明回到家之后，没有等多久就听到前门传来铜环碰撞在铜钉上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来得好快！”魏明暗道。
    还没有等他起身，前院顿时传来一阵沉重杂乱的脚步声。
    “真是横行无忌！”大明律规定，擅闯他人宅院，主家可以打死勿论。
    对方敢不请而入，显然是没有把魏家放在眼里。
    魏明来到前厅，魏明便看到两队家丁打扮的人，笔直地站在前厅周围，看到自己也没有分毫动容，就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
    甚至魏明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丝令行禁止的味道，这根本就不是普通家丁，有可能是行伍出身。
    魏明走进去，就看到厅堂上首坐了一个老者。
    老者穿着青色的锦袍，一副神态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就好像是在他的家里一样。
    魏明大踏步走进去，直接摆明车马问道：“我爹被你们抓到哪里去了？”
    “你不是知道了吗？锦衣卫。”老者丝毫没有掩饰，“不过魏公子昨天晚上的表现，可是让我大吃一惊啊，一个平民百姓敢把锦衣卫总旗的脸都给打肿了。”
    “嘿嘿，这不都托了大人的福？”
    老者听了也嘿嘿一笑，明白魏明话里有话，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何非不敢还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魏明一家才会和锦衣卫对上。
    不过，老者见到魏明如此，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也怕遇到一个愣头青，宁死不肯交出秘方。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很多技术的主人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外传，他蛮横地闯进来，就是为了施压，然后再说两句好话，让魏明不至于太冲动。
    现在看到魏明还算懂事，他趁热打铁道：“把炼钢秘术交出来吧，我保你一家无事。”
    魏明却没有回答，反而询问：“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主家姓朱。”
    “姓朱？难不成是哪位王爷？”
    “别打听了，主人身份尊贵不是你能够知晓的。把秘方给老夫吧，我拿到秘方，立刻就会下令放了你爹。”
    魏明却没有轻信对方的话，就算对方真的把他一家当成屁给放了，那何非也不会放过他。
    “放了我爹，秘方给你！”
    “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没得选！”老者笑呵呵摇头，“不交出秘方，你全家都得死！”
    “呵呵......”魏明笑了起来，朝着周围一指，“你有权有势，而我只是一介草民，若是我先把秘方都交给了你，到时候你反悔不肯放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魏明盯着老者，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让老者心惊的话：“与其如此，还不如鱼死网破。我虽然难逃一死，但你也什么都得不到。”
    老者怒气勃发，猛地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怒目圆瞪。
    看到老者的反应，魏明知道自己猜对了。
    语气一转平静地道：“我只想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您是贵人不用和我这样的草民一般见识，对吧？”
    “秘方必须要先交出来，否则就不用谈了。”老者狞笑着看向魏明。
    魏明平静地和他对视，甚至主动前倾凑过去，两人双目之间的距离只有半尺。
    “我可以退一步，先把秘方给你。不过这秘方还需要配合专门的炉子，等到你们放了我爹，我再把炉子的诀窍告诉你们。”
    这样，魏明也不怕对方反悔！
    老者缓缓退了回去，忽然笑了起来，语气也缓和下来：“难怪老夫看铁匠作坊里的炉子和别的不一样，你说的就是那个炉子吧？”
    “正是。”魏明点头，重新回到自己站立的位置，“不过那个炉子太小，根本满足不了你们的需求。你们想要大量炼出精钢，就必须要重新建个更大的炉子。而这炉子怎么建的，只有我知道。”
    魏明很确定，对方更在意的是能够大量炼钢的技术，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原来炉子大小还关系着精钢的产量......老者这才明白过来。
    实际上，他们早就和老袁串联了，可惜，老袁在他们那尝试无数次，都没办法炼制精铁，原来问题在炉子上。
    魏明一个人偷偷的卖，本来就不需要多少产量，小炉子就可以满足。但是他们不行，若是没有更大的炉子，他们手里的秘方基本上没什么价值。
    “可以，老夫今日就能把你爹放回来！”说着老者起身走到魏明面前，笑盈盈道：“走吧。”
    很快，魏明跟着老者上了马车。
    老者闭目养神，魏明却是偶尔打量老者一眼。锦衣卫不久前刚重新创建，正是管理制度最严格的时候，一般权贵根本没资格让锦衣卫出动，对方既然能够调动锦衣卫，看来权势不是一般的大。
    魏明眉头微微紧皱，现在朱棣刚刚占领京城没几天。建文朝的勋贵都在夹起尾巴做人，敢如此肆无忌惮抢夺自己的人，多半是跟随朱棣的从北方来的。
    跟着朱棣从北京而来，又姓朱，如果老者没骗他，不出意外就是朱棣自己那一家子了？朱棣本人应该不至于，那么大概率就是儿子…而现在这个时间点，直接跟着朱棣来南京的儿子，只有一个而已！
    另外两个可能刚到南京不久，也可能还在往南京的路上。那么对他下手的人，大概率就是，朱高煦？
    “不过，就算你是朱高煦，敢拿我家人的命威胁我，也是触及我的底线了！”魏明默默开始回忆有关朱高煦的一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朱高煦原本历史上的下场就不好，他不介意加速这个过程，他熟知历史，如果他愿意投靠太子，随便几招就能让朱高煦死无全尸。
第三章我的秘方呢？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在两人的沉默当中，马车来到了目的地。
    梁柱上传来“咚咚”两声，魏明和老者同时睁开眼睛。
    “到了，走吧。”老者淡淡地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起身掀开帘子跳下去，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不是诏狱，而是一处不错的院落。
    老者被车夫搀扶下马车。
    “我爹在哪里？”
    老者这时候抛开对魏明的看法，笑着道：“秘方呢？”
    魏明随手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丢给老者。
    册子落到手里，老者都没有想过魏明会如此随意就把价值百万的秘方交给他，两眼发直地看着魏明。
    “你......就把这东西随便带在身上？”
    魏明当然不会轻易把这东西带在身上，要不是老爹被人扣住了，他都不会把这东西落到纸上。
    见魏明默认，老者也不知道该说魏明胆子真大，还是说他行事莽撞。他原以为魏明会告诉他一个地址，让他派人去拿呢。
    “走吧，你爹就在后院。”既然秘方到手，老者也不拖延，带着魏明朝内院走。
    魏明紧紧盯着老者，一言不发跟在他的身后。内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的都是锦衣卫，这种情况让魏明心里越发地凝重。
    原本他只有六成的把握，对方是朱高煦的人，现在看来对方把锦衣卫当成家奴来使唤，他的把握又高了两成。
    毕竟历史上，第一任锦衣卫指挥室纪纲，其实是亲朱高煦的，认为朱高煦会登上皇位，两者关系极好。
    刚刚走进后院，魏明就看到两个锦衣卫把老爹从屋子里拉出来。
    “爹，儿子来接你回家！”魏明连忙跑上去，魏明紧紧地将他抱住，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
    “你怎么来了，这里……”
    “没关系的爹，安心跟我回家便可。”
    “这是怎么回事？咱能回去了？”
    魏琮知道他被抓的这段时间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想要从儿子口中得到答案。
    可魏明没有急于和老爹解释，只是说道：“咱们先回去再说！”
    魏明扶着老爹就要往外走，刚一转身就看到那个管家。
    “公子请便，还请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
    魏明心里松了口气，点头道：“放心，明天你们派信得过的匠人去铁匠作坊，我教他们便是。”
    一个炼钢法而已，魏明根本没有放在心里，能够用它换得老爹平安，就是它最大的用处。
    反正这样的秘方，魏明脑子里还多得是。
    “魏老爷，魏公子，以后常来啊！”
    魏明扶着老爹刚刚才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令人火冒三丈的声音。
    回头就看见何非那张的脸。
    魏明从管家口中得知，他只想抓住老爹逼自己把秘方交出来，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家搬空的打算。
    也就是说，何非自作主张洗劫了自己家。
    当然，不管何非做了什么，当何非带人闯入自己家的时候，只要自己还活着，对方就得死。
    “原来是何大人，大人从我家搬走的东西，应该能还回来了吧？”魏明冷冷地道。
    何非故作惊讶，“魏公子何出此言？”
    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管家，见管家束手一旁，没有要管的意思，何非笑嘻嘻地道：“兄弟们大半夜的出趟差事不容易，总不能让咱们空手而归不是？”
    魏明当然也不是要计较那些银子，他要的是何非的命，于是继续道：“别的东西你可以不还，不过提炼精盐的秘方......你总该还给我吧？”
    魏明故意压低声音，只让何非和身后的管家听到。
    果然，管家听到“提炼精盐”四个字，眼睛陡然朝何非射去摄人的光芒。
    这个时代，粗盐和精盐的价格也有十倍的差距，如果能有这样一个秘方，那也价值千万。
    他对何非这样的人收刮油水并不在意，但是何非胆敢私藏秘方这样的重宝，那就是在找死！
    何非看到老者的眼神，指着魏明破口大骂：“你胡说......什么秘方？我根本就没见过。”
    “是啊，究竟是什么秘方，老夫也很好奇呢。”老者笑呵呵地走上前来，既挡住来势汹汹的何非，又冷冷地看向魏明的眼睛。
    何非虽然怒不可遏，但他真的没有胆子敢冲撞管家，只得止住脚步。
    而魏明则是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笑呵呵道：“顾名思义，当然是教人如何把粗盐提炼成精盐的。”
    “粗盐可以提炼成精盐？”以管家的城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拢在袖袍里的双手都下意识地握紧。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粗盐才什么价？精盐又是什么价？
    如果真有这样的秘法那么价值丝毫不亚于高炉炼铁，毕竟盐可是刚需品，每个人都要吃盐。
    随后，管家转头看向何非。
    不等他说完，魏明轻轻摇头插话，“不对吧，何大人？秘方就在我的房间里，你把我家都搬空了，会没有得到秘方？”
    魏明看着管家噬人的眼神，心里忍不住畅快大笑。
    “不过既然何大人没见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在回家去找找，我就先告辞了。”说着，魏明带着魏综离开这里，不管身后两人。
    “何非啊何非，等你死了，我还会花十两给你厚葬的，你连儿子都没有，应该没人嫌弃我给的太少了！”
    魏明还在想着明天应该把何非葬在哪里，要不要请人去何非的坟头跳舞庆祝？
    管家没有管魏明，却死死盯着何非。
    何非更慌了，只见他神色惶恐地解释：“大人......末将真的没拿什么秘方！他害我，他在陷害我啊！请大人明察秋毫！”
    说着，何非双手抱拳跪在地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冒出汗水，魏明一句话就让他陷入绝境，他心里把魏明恨死了。
    “狗东西给大爷等着，等过了这一关看大爷怎么玩死你！你还有一个妹妹......”
    不知道何非想到了什么，狰狞的面孔上竟然浮现出兴奋。
    管家再次回头看向魏明，他现在不在乎这秘方在谁的手里，不管在谁的手里，他都有信心拿到手。他现在需要确定的是，是否真有这样的秘方。
    而魏明也没有说话，只是朝管家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和死人多说一个字，他都觉得晦气。
    管家瞬间明白了含意，低头略一思量，魏明这是要用提炼精盐的房子买何非的命。
    随手摆摆手道：“魏公子真是人中俊杰啊，早点回去吧，明天一早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魏明微微点头，“放心，我言出必行，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忘记的。”
    说完，就扶着老爹转身离开。
第四章你的冤屈，我知道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何非脸上的狰狞表情还没有收敛，就看到管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心里一惊，他扑通一下跪在管家面前，紧紧抓住管家的衣衫，连忙解释道：“大人要相信小的，小的真没有拿他说的什么秘方啊！”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管家拍了拍何非的肩膀：“咱相信你是被魏明陷害的，魏明也知道他是在陷害你。所以你不用叫屈，这些咱都知道。”
    但是，魏明是要用价值亿万的方子，买这个何非的命啊，他能拒绝嘛？
    总管似乎是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你也是锦衣卫，应该明白想要证明你的清白，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何非脸色唰的一下煞白，额头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沿着脸庞流下来。
    锦衣卫流程是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天锦衣卫抓了成千上万人，他就没有见过谁能够把所有的刑具全部试一遍的。甚至连一半的刑具都没有用完，人就被折磨死了。
    “大人......饶命！”何非抬头满含绝望地哀求。
    总管发出一声长叹，他俯下身来，伸手在何非脸上拍了两下，叹道：
    “你这个人很是聪明，对咱也算是恭敬周到。但是咱现在要的是精盐的秘方，你有吗？”
    “只要你拿出精盐秘方，咱不仅立刻放了你，还让你步步高升。甚至如果你恨魏明的话，咱都可以把他全家抓到你面前，任你处置，如何？”
    何非顿时怔住，他本来就没有拿精盐秘方，这是魏明诬陷他的，他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再说了，就算是他有，现在拿出来岂不是说明精盐秘方的确是他拿走的，却在刚刚不肯献出来？
    不管他是拿，还是不拿，都是死局！
    见何非无话可说，总管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他。
    朝着另外一人道：“好好伺候你们总旗大人，伺候好了你就是总旗。”
    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总旗这顶官帽会从天而降，两眼瞪大看着总管大人，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小的多谢总管大人提携！多谢总管大人提携......”此人猛地跪在地上，几下跪行到总管面前五体投地拜下了又拜。
    总管轻咳一声，笑眯眯地朝着他挥手一抬：“起来吧，用心办事为咱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小的一定尽心竭力。”此人笑着起身，自然而然占据了刚才何非的位置。
    随后他侧头看了何非一眼，谄媚地朝总管道：“大人放心，小的原本就是用刑出身，就算他的嘴是铁石铸就，小的也能让他开口。”
    “哦？”总管看了此人一眼，没有想到他随手点的人，竟然还是一个人才。
    微微点头，随意地道：“那就交给你了，不要让伤到他的脸，免得认不出来，希望你不要让咱失望。”
    何非看到曾经的手下背叛自己，还爬到自己头上，气得他发疯。
    立刻挣扎着吼道：“许老三，本官对你可不薄啊！你不能......”
    许老三上去高举右手，全力朝着何非脸上扇下。
    “啪！！！”
    “狗东西，许老三也是你叫的？”
    何非懵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往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被他一个眼神就吓到两股战战的许老三竟然敢打他耳光。
    “看什么看？”还不等何非反应过来，许老三又是反手一巴掌扇过去。
    接连两巴掌让何非认清楚了现实，许老三直接朝左右锦衣卫喝道：
    “给我拖下去，看我怎么摆弄他。”
    何非绝望了，他一边被锦衣卫拖走，一边竭尽全力地朝着总管大人伸手，凄厉地惨叫道：“大人饶命，饶命啊......”
    处理了何非，许老三连忙转身，在总管大人面前点头哈腰地道：“大人放心，小的很快就会让他把所有做过的事情都想起来。”
    总管饶有兴趣地看了许老三一眼，忽然觉得此人比何非更加听话。
    “记住，不要伤到他的脸。”
    说完，总管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是是是，小的铭记在心，不敢或忘。”许老三一边点头哈腰地说着，亲自送总管出门。
第五章解气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扶着老爹离开院子，没有提前准备马车，两人只能靠着两腿走回去。
    好在老爹没有吃苦，身上也没有伤势，走回去问题不大。
    两人没有说话，一路回到家里。
    推开门的瞬间，就看到背对着坐在屋檐下的妹妹转过头来。
    “爹！你回来啦！”魏淼跌跌撞撞冲向老爹，一下子扑到怀里。
    因为魏明没有说魏综是被抓，所以魏综实际上对魏淼而言只是离开了一晚上。
    “爹，你带淼淼回屋吧。”
    “你要去干什么？”看到魏明转身要出门，老爹和妹妹齐齐看向他。
    魏明笑了一下，解释道：“今日老爹脱困，应该庆贺一下，我去买些好菜回来。”
    家里无人，他只能自己去。如果只是落魄了，仆人不至于全都跑了，但是牵扯到诛十族的方孝孺，谁也不敢多留。魏明也不怪他们，毕竟这是死全家的大事，谁敢牵连。
    魏琮虽然没有吃苦，但是他担心两个孩子，哪怕是山珍海味放在他面前，他也不可能吃得下。
    于是，魏琮点点头嘱咐一句，“快去快回。”
    “好的。”魏明答应之后，迈步出门。
    家财被何非洗劫一空，魏明身上只有几贯便于携带的宝钞。往后的生活还要先靠这几贯宝钞顶着，可不能一下子花完了，否则往后全家都只能去喝西北方。
    魏明没有去酒楼买席面，只买了一只烤鸭和一块肉，以及一些米粮。
    魏明回到家里的时候，老爹已经把妹妹哄好了。
    看到魏明回来，老爹先是一喜。随后看到魏明手里提着的肉，脸色顿时一垮，“你买些熟食回来就好，这生肉怎么弄啊？厨子都跑光了，也没有人会做饭啊......”
    魏琮老脸一红，他从小衣食无忧，一心只读圣贤书。以往有着下人照顾衣食，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落难了才发觉，原来他除了读书之外，竟然连块肉都不能煮来吃。
    百无一用是书生......魏琮这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爹你们坐着吧，我去做饭。”魏明把烤鸭放下，提着肉和米粮朝着厨房走去。
    “你？”魏琮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不解地问道：“你会做饭吗？什么时候学会的？”
    魏明停下脚步，转身笑着回道：“这还用学吗？看一眼不就会了吗？”
    看一眼就会煮饭？魏琮对庖厨完全不懂，但是他没有听说过谁看一眼就会的。
    见魏明就要去厨房，他豁然起身连忙跟着去。
    “等等，老夫看看你怎么煮饭的。”
    “我也去！”魏淼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跟着跑过去。
    魏明回头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不忍心打消两人的好奇，点头道：“好吧，正好可以帮我烧火。”
    来到厨房，看着魏明手法熟练地洗肉、切肉、煮肉一气呵成，父女两人面面相觑，这是看一眼就能够学会的？
    魏明熟练地把煮熟的肉捞起，流行一锅肉汤。撇去渣滓，把米倒进去开始煮。肉汤慢慢煮干，米饭完全吸收肉汤的精华变得晶莹剔透。
    “好香啊！”魏淼情不自禁地吸吸鼻子，还没有揭开盖子，她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开饭！”魏明哈哈一笑，把饭菜端到桌子上。
    三人端起碗筷相视一笑，开始吃饭。
    眼前的饭菜和前两日相比，只能算普通。但是直到把这顿饭吃完，都没有锦衣卫冲进来。
    经历过生死巨变之后片刻的安宁，都能够让三人都感到格外的满足。
    次日一早，魏明推开门，突兀地看到总管带着一群人站在外面。
    “吓我一跳......”魏明一边埋怨，一边问道：“贵人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派人进去唤我？”
    总管瞥了魏明一眼，淡淡笑道：“老夫也是刚来，正要派人去找你。”
    然后语气一转，说道：“既然你出来了，那咱们就走吧。快点去你的作坊，你也想早点和老夫两清吧？”
    最好是划清界限......魏明默然点头。这些人有权有势，又心狠手辣，魏明一点和他们产生瓜葛的想法都没有。
    “那这就走吧。”
    总管侧身让开道路，伸手示意魏明上马车。
    马车平稳，坐着很舒服，而且速度还不满。不过片刻时间，就来到作坊。
    “大人，拜见大人。”老袁看到熟悉的马车前来，连忙从铺子里出来，跪在马车面前不断叩头。
    魏明掀开帘子出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又是满腔怒气，又是犯恶心。
    老袁抬起头来，猛地看到魏明的脸，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魏明察觉到身后的总管也出来了，顿时跳下马车，朝老袁讥笑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不来，难道你知道高炉是怎么建的吗？”
    老袁当然不知道，可是被魏明如此噎了一下，他心里非常难受。
    忍不住出言讥讽：“是你的秘方又怎么样？马上你不也要乖乖拿出来？咱给你卖命多久了，每次你加料的时候都防备着我。看你一会儿还敢不敢藏着掖着......”
    还没说完，老袁就看到总管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迎接上去，谄媚地道：“贵人慢点......小心脚下。”
    “小的为贵人引路。”还一脸殷勤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热心地给总管解释：“贵人有所不知，这魏明奸诈得很，他把炉子建在后院，寻常人根本就不知道......”
    来到后院，老袁手脚麻利地打开门将众人迎进去。
    魏明冷笑看着老袁在总管面前不断地献殷勤，完全就是在一个跳梁小丑。
    一进门，总管就看到一座高耸的炉子。第一次看到如此怪异的炉子，总管睁大眼睛，满是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特殊炉子？”
    “是的。”魏明一边点头，一边带着众人来到炉子面前。
    这只是一个简易的小高炉，只有一丈多的高度。这是为了保密的需要，若是再高就会被墙外的人看见。
    总管围着炉子转了一圈，“这炉子是怎么建的？”
    魏明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图纸，递了出去。
    老袁看到图纸，两眼发出绿光伸手就要夺过去。见到这一幕，魏明忍不住露出笑容，实际上，他是特意递给老袁的。
    老袁也不辜负魏明的小动作，连忙接过手，仔细查看起来。
    等到老袁看了好几眼之后，魏明这才“后知后觉”笑盈盈地看着总管道：“大人应该不会让这图纸，落到外人手里吧？”
    说完眼睛看向老袁，谁是外人不言而喻。
    老袁看着手里的图纸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立刻气得跳脚尖叫着道：“魏明，你休要挑拨离间！”
    转头立刻朝总管谄媚道：“贵人，小的忠心贵人可是看在眼里的。小的对天起誓，生生世世都给贵人做事。”
    总管看了老袁一眼，笑呵呵地道：“你的忠心咱的确是看到了。”
    老袁满脸笑容，如同一条老狗一样低下头去，顺便还得意洋洋的朝魏明看了一眼。
    “按照道理来说，魏小子对你算得上不错，可你最后却吃里扒外。这份忠心，老夫可不敢要！”
    老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敢置信地望着总管，哭丧着哀求道：“贵人，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您答应过会让小的来掌握秘方的......”
    “真是傻子一个！”魏明都被老袁的天真给气笑了，摇了摇头。
    见老袁还不明白地看向自己，魏明也不介意给他解释一番：“从你背叛我的那刻起，就没有人再敢用你。既然你能够背叛我，那么谁能够保证你不会继续背叛？与其用你，别人为何不用他的人？至少，自己人的忠心怎么也要比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更有保证不是？”
    老袁这才明白他被人骗了，不仅什么都没有捞到，还把他原本的生计给砸了。这一切都是源自他太贪心，想要把秘方弄到手。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无所有。
    总管也不和他客气，摆手下令：“把他拖出去。”
    老袁心情沮丧到极点，脸色灰白。如同一根木头一样被人拖走，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到老袁落到如此下场，魏明心里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第六章朱高煦献宝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总管翻看手里的图纸了一眼，眉头一下子皱起......他一个都看不懂。
    随手把图纸递给身后的匠人，“你们看看。”
    几个匠人逐一将图纸看了一遍，纷纷脸露难色。
    “怎么了？”总管看到匠人们的反应，皱着眉头问道。
    为首的匠人拱手行了一礼，不好意思地谄笑着说道：“大人，这图纸......小的等看不懂......”
    总管听了之后目光看向魏明，若不是魏明神色如常地站在面前，他都要怀疑这图纸是不是假的。
    魏明也不多做解释，示意匠人把图纸还给自己，然后才道：“既然这样，正好这里有炉子，那我就给你们逐一介绍一番吧。”
    匠人目光看向总管，等着他的意思。
    总管停顿了一下，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了魏明的要求。
    魏明拿到图纸，带着几个匠人对着炉子逐一介绍起来。
    “......都明白了吧？”魏明介绍一遍之后，环视着几个匠人。
    几人从魏明介绍开始，两眼就逐渐冒光。现在更是对魏明佩服不已，听到魏明的话之后，几人拼命点头。
    总管也从一开始的担忧，逐渐放下心来，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上前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都学会了吗？”
    为首的匠人压抑不住心里的惊喜，抱拳朝着总管一拜道：“大人，我等已经明白了炉子各处的作用。只要有图纸，想要建起来问题不大。”
    “好，那就好。”总管非常高兴的点头，这意味着魏明的确是没有骗他，把真正的图纸拿出来了。
    魏明将图纸还给总管，语气平静地说道：“没关系，如果他们哪里还有疑问的话，可以来找我教他们。”
    说着，魏明又递给总管一张纸，上边记录着提炼精盐的方法。
    看到这方子，总管忍不住露出笑容。“好，那咱们就两清了，告辞！”
    他现在要赶紧回去向主人禀报，或者说邀功。
    不过，魏明却没有让对方离开，反而是说道：“贵人只管拿秘方去交差，我还在研究那本上古奇书，未来必然还会有更好的方子，到时候一定再献给贵人。”
    魏明的话，让总管身体一震，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好，那我就等魏公子研究处更多更好的方子了！”
    说完，总管径直离开，而魏明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的命保住了。
    功劳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有人嫌多，留下自己一家有益无害。
    看着总管远离的背景，魏明喃喃自语：“难怪老朱家的官事多钱少，随时可能被杀头，依旧那么多人想要做，有权有势就是好啊！后世躺平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不适用呀！”
    ......
    朱高煦还没有被封为汉王，不过也住在王府当中。朱棣已经称帝，他被封王只是迟早的事。
    在常人眼中，好似朱高煦就只会领兵打仗武夫，但其实朱高煦算得上是文武双全，甚至还能作出不错的诗。
    徐皇后明白读书的重要，从小就对三兄弟严加管教。这就导致三兄弟都是精通文武，只是他们各有所长而已。
    朱高煦正坐在长案后面，皱着眉头处理着军务。虽然燕军攻破京城获得胜利，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京城一片混乱，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恢复当初的模样。
    就在这时，总管满面笑容地走进来。
    “拜见王爷。”
    朱高煦封王是铁板钉钉的事，府里的人自然提前称呼起来。
    听到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朱高煦头也没抬，一边翻阅着文书，一边淡淡地问道：“何事？”
    “小的今日得了一炼治精钢的秘方，特来进献给王爷。”总管献殷勤道。
    “放着吧。”朱高煦没有丝毫反应，这些天不管是外面的官员，还是府里的下人，前来献礼的实在是太多。理由五花八门，甚至就连祥瑞都不知道有多少。
    一开始朱高煦还兴致勃勃，现在经历的多了也就没有分毫好奇之心了，甚至都懒得分心去看。
    总管听了一愣，他知道若是就这样把秘方放下就离开，恐怕根本就还没有被王爷看到，就被扔到哪个角落里去。
    一心邀功的总管，当然不甘心他的功劳不翼而飞，继续道：“此秘方能够直接把铁矿炼成精钢......”
    不等总管继续说下去，朱高煦忽然抬头瞪眼盯着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作为常年领兵打仗的大将，朱高煦比任何人都清楚精钢和铁对军械的重要。
    总管心里大喜，王爷越是重视说明他这次的功劳越大，连忙说道：“用此秘方，可以直接炼出精钢。”
    “拿过来。”朱高煦大手一伸。
    总管连忙将秘方和图纸双手奉上。
    朱高煦同样急不可耐地翻看起来，很快他就发现看不懂。
    “你确定这秘方是真的，试过了没有？”
    “虽然还没有试过，不过有人用这秘方炼出来精钢的......”说着，总管便将他如何发现精钢，并且查明来源，然后又是如何把秘方弄到手的。
    甚至就连他用什么计策逼迫别人把秘方交出来，都巨细无遗地全部说了出来。
    朱高煦耐心地听完，他不仅没有觉得总管啰嗦，反而对他忠心的态度十分满意。
    至于这秘方的原主人，朱高煦根本没有在意，连名字都懒得去记住。
    “如此说来，这秘方是真的了？”朱高煦非常高兴，他仿佛看到，他将此秘方献给老爹之后，老爹欣喜若狂的表情。
    “小的敢拿人头担保。”总管连连保证，甚至建议道：“若是王爷不信的话，小的现在就派人修个炉子炼钢试试。”
    “不用了。”朱高煦摆手否定了总管的计划，一边将手里的纸张折叠起来，一边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准备一下孤要进宫。等孤从宫里回来，就论功行赏。”
    “多谢王爷，小的这就去准备。”总管欢天喜地拜下，后退几步出门，转身去安排。
    ......
    紫禁城，奉天殿。
    朱棣高坐在龙椅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朝堂发愁。他凭借能征善战攻破京城，把朱允炆赶下皇位自己坐了上来。
    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朱棣靠武将夺得皇位，却不能用武将来治理江山，还是需要文官才行。
    偏偏他麾下猛将如云，但是却没有文官。北平的燕王府倒是有几个文官，不过那是朱允炆派来监视他的。早在他起兵造反的时候，就被杀掉祭旗了。
    文官本来就集中在朱允炆的手里，原本朱棣以为打下京城之后这些文官会臣服于他。那这个问题，自然而然也就解决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文官会跑！
    原本朝廷当中六百有余的官员，在他攻破京城之后，死的死、被他抓来下狱的下狱，归附他的文官只有可怜的十几人......其余官员全部逃走了。
    才十几个官员，这怎么治国？
    好在靖难之役的动荡会持续一段时间，朱棣还有时间重新启用官员，把朝廷运转起来。
    “爹。”
    正当朱棣皱着眉头在想提拔哪些人合适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朱棣没好气地抬头看向朱高煦，看到他一点规矩都没有的样子脸色顿时一沉，训斥道：“告诉过你多少次？就算是你要见朕，也要先让太监通传，不能直接冲进来，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朱高煦满不在乎点头，“这不是太高兴了嘛......”
    朱棣目光一凝，有些不耐烦。虽然他不满儿子直接冲进来，但是也知道再怎么训斥他作用也不大。
    而且现在紫禁城里面也糟糕得很，京城破了的时候逃走的可不止文官，还有宫里的宦官宫女，宫里的人手完全不够。
    朱高煦连忙解释道：“今日儿子得了一个好东西，爹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什么东西？你不会也给老子弄什么祥瑞吧？”朱棣一脸不屑地说道。这些日子，他也被所谓的祥瑞弄得腻烦了。
    “是炼钢秘法......”朱高煦一边将秘方和图纸拿出来，一边说道。
    朱棣也没有在意，示意身边的太监将东西拿过去。
    见老爹没有重视，朱高煦当然不甘心就这样算了。连忙解释道：“爹这可不是普通的炼钢秘法，这种法子可以直接把铁矿石炼成精钢！”
    秘方刚刚到手，还来不及看就听到儿子如是说道，朱棣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向儿子：“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朱棣完全就是在军营里厮混长大的，他太清楚精钢对于制造军械来说有多重要。
    “爹您放心，儿子已经找人问过了，千真万确。”说着，朱高煦便将他的人是如何发现精钢，又如何顺藤摸瓜得到秘法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下，当然他说的版本是他买来的不存在威逼，管家更是一点戏份都没有。
    “好，做得好。”朱棣高兴地哈哈大笑，虽然他看不懂秘方和图纸，但是没关系，只要确定这是真的就行。
    “记你一功，回头老子自有封赏！”
    “多谢爹。”朱高煦等得就是这句话。
    以前老爹只是燕王的时候，朱高煦觉得他当一个世子也不错。还可以偶尔出关清除一些部族，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可是当老爹成了皇帝之后，他的想法就变了。哪怕是将来被封王也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虽然他不是嫡长子，但是就凭他在靖难当中的功劳，怎么就不能问一问鼎之轻重？
    “下去吧。”
    “儿子告辞。”离开的时候，朱高煦倒是遵守规矩，一点都没有随意而为的样子。
    朱棣将手里的秘方和图纸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一旁伺候的太监见了，也适时打趣着恭喜道：“恭喜皇上，得此宝物，大明军力必然更上一层楼。”
    朱棣高兴地看来太监一眼，颇为得意地道：“你倒是有眼光，一下子就想到这秘法的用处。”
    “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咱也该开点窍了。要不然，岂不是太笨？”太监跟着谈笑起来。
    朱棣笑着点头，算是赞同太监的话，随后吩咐道：“去，把纪纲给朕叫来。”
    “是。”
    很快，纪纲便来到奉天殿。
    见礼过后，低头站立在下面，等着皇上的旨意。
    朱棣将炼钢秘法放在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收起，这次将目光投向纪纲。
    “去查查炼钢秘法是怎么能回事，不懂的可以去问老二。”
    “遵旨。”
    纪纲领命出去，立刻就找上朱高煦询问怎么回事。得到信息之后，他立刻对魏明展开调查。
    魏明卖精钢的事情虽然做得小心，但是根本禁不起锦衣卫查探。
    不过一日功夫，纪纲便拿着这件事完整的来龙去脉，向朱棣复命。
    “皇上，臣已经查清楚了。炼钢秘法是一个叫魏明的秀才弄出来的，他怕被人觊觎，所以一直都是偷偷的卖。”
    “原来是这样。”朱棣微微颔首。“咱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抢了，刚好我这边缺少官员。”
    随后说道：“既然是秀才，又会炼钢，还能老成持重，那就给他一官半职吧。”
    “传旨，命魏明为虞衡清吏司大使，专门负责炼造精钢一事。”
    自从朱棣坐上龙椅之后，就十分喜欢下旨。不管大小事情，都喜欢下一道圣旨。
    就好比是刚才这件事，传个口谕吩咐下去便可的事情，他都喜欢亲自下旨。
第七章赐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坐在窗边，两眼无神地望着外面，就连老爹走上楼梯，来到他身边都没有发现。
    魏琮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魏明看到老爹来了，连忙伸手替老爹拉过一把椅子，闷闷不乐地摇头：“没什么。”
    见儿子不肯说，魏琮也只好宽慰道：“老夫知道你是为之前的事情担心，不过此事已经过去了。好在咱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了。”
    魏明却不是这样的想法，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哑问道：“这次咱们虽然躲过去了，但是将来未必不会再遭遇啊！”
    整个宽敞的二楼，突然变得极端安静。
    魏琮沉默良久，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儿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一个何非就差点弄得自己家破人亡。这京城当中比何非能耐更大的人多的是，谁能够保证将来不会碰到？
    “那你有什么打算？”魏琮从这件事已经意识到了儿子的不凡，他想先听听儿子的意见。
    魏明看着老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爹，咱们家这次之所以会被人欺辱到如此地步，就是因为咱们家里没有人做官。如果咱们家里有人做官，恐怕就算是秘方被人盯上，他们也不敢贸然用如此残暴的手段。他们会想着和咱们商量，甚至会拿钱出来买。所以咱们家若是想要过得安稳，必须要有人做官才行。”
    魏琮听了之后，突然苦笑起来，迎上儿子期待的目光道：“你的意思是，想要老夫出来做官？”
    魏明摇头，说道：“爹你现在只是一个举人，就算是做官也只能从一些小官做起。我的意思是，爹可以争取考上进士，然后再出仕为官。”
    “进士......”魏琮听得连连摇头，“进士哪里是想考就能考上的？再说了，本来明年是有会试的，可是你看现在的情况，谁知道明年会是什么样子？”
    魏琮说着便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今年的变化太快，好像忽然之间燕军就兵临城下，短短时间就攻破固若金汤的京城。紧接着就传出建文帝自焚而死的消息，随后就是朱棣重启锦衣卫开始大肆抓人。
    直到现在整个京城都乱作一团，谁还会去关心明年的会试？
    连会试都不确定，就更加别说是考进士了。
    “不。”魏明微微摆手，“我认为不管是谁当皇帝，明年的会试都不会取消的。而且越是这个时候，皇上越是要举行会试，如此才能收拢天下人心。”
    魏琮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赞同儿子的看法。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面露难色，微微摇头叹息道：“进士不是那么好考的，爹也考过几次，可都是名落孙山。就算是明年去考，也未必能够考得上。”
    “话说回来，你也是秀才，你自己为何不去考？”
    魏明神情古怪地看了老爹一眼，心道：若我还是你那个宝贝儿子，当然可以去考。可自己不是啊！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过，你叫我怎么考？
    不考还好，艺考全露馅了。到时候恐怕就连老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他儿子。
    毕竟年纪轻轻都考中秀才的人，不可能连四书五经都是两眼一抹黑。
    “爹，咱们家......”
    魏明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前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现在对这种突发状况都非常敏感，连忙跑下楼，急匆匆来到前院。
    一队军士站在两旁，这些军士身披札甲腰挎宝刀，身高普遍要比常人高出一个头。在军士的中间，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虽说是太监，但是他的身形甚至比那些军士还要魁梧几分，若不是穿着朱红蟒袍，谁看都认为这是一个将军。
    这些人什么来头？魏明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排场。
    不等魏明开口询问这些人的来路，老爹一手掐在他脖子上，直接将魏明按着朝地上跪下。
    “鄙人魏琮，拜见公公。”
    公公......果然是宫里来的人......低着头想着，就听到老爹继续说话。
    “不知道公公此次前来......”
    “好事。”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没有半点宦官的阴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魏家子魏明，聪慧机敏才华横溢，特擢为工部虞衡清吏司大使，于三日后到任。钦此！”
    这还......真是一件好事......我就这样当官了？
    魏明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太监手里的圣旨，这东西真的是给自己的？
    看到父子二人失态的举动，太监只好出言提醒道：“还不快领旨谢恩？”
    “哦......”
    魏琮立刻反应过来，再次拉着儿子跪拜下去。
    “草民代犬子，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
    “谢皇上......”魏明也跟着说道。
    太监满意地点头，随后说道：“礼毕。”
    魏明跟着老爹从地上爬起来。
    太监双手将圣旨递到魏明手里，笑着说道：“这是皇上特意给你的。”
    圣旨入手，魏明顿时就感觉这东西分量不轻，仔细一看原来两道轴都是玉石做的。
    第一次见到这东西，魏明很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写了什么，随手就想打开看看。
    看到魏明要打开圣旨，太监眼疾手快地按住，意味深长地看着魏明说道：“想看，回房间去看。”
    这......难道也还有什么规矩吗？魏明不明所以，看到老爹也在朝自己摇头，便放弃了打开的想法。
    太监笑着站了回去，挥挥手，几个宦官各端着一个木盘从后面走上前来。
    “这是你的官服和告身，三日后记得去工部点卯，迟了可不好。”
    “是，多谢公公提点。”魏明一一接下。
    三日后是自己第一次点卯，若是不能准时恐怕会被上司厌弃。
    “圣旨送到，那咱这就回宫向皇上复命。”
    魏琮本来还要挽留一二，可太监态度坚决，直接带人离开。
    “皇上怎么会突然给你赐官，皇上什么时候见过你了？”魏琮满脸好奇地看着儿子。
    魏明愣了一下，摇头道：“我没有见过皇上，皇上也没有见过我。”
    对于朱棣，魏明还是很好奇的。能够有机会见的话，他想要见见。可是魏明很确定，自己的确从来没有见过朱棣。
    “你真的没有见过皇上？”魏琮更加好好奇了，朝着官服和告身一指：“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皇上不知道你，就会给你赐官？”
    魏明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美滋滋地打量官服，上好的锦缎制成，摸上去触感微凉柔软贴肤，一边随意回道：“这就不知道了，或许皇上听说过我呢？”
    魏琮明显不信这样的话，不过儿子被赐官怎么都是一件好事，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本来还想爹你参加来年会试的，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直接给我赐官。”魏明笑着摇头，他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转变，脑袋一片混乱差点让他失去头绪。
    “现在我有了官职，咱们家也能够轻松一点，再也不用担心被人随意欺辱。明年的会试，老爹你还参加吗？”
    魏琮也跟着笑了，点头道：“当然要参加，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机会。”
    他不想把全家所有的压力都放到儿子身上，他也要站出来为儿子撑起一片天。
    “那好！咱们父子齐心，其利断金！看谁还能欺辱咱们！”魏明伸出手掌和老爹碰了一下，哈哈大笑。
    回到房间，魏明好奇地打开圣旨想要看看里面。结果很快他就傻眼了，只见里面写着一句话：
    “小子，给你个官当当！”
    就这么一句话？这特喵是皇帝说的话？
    刚才那太监巴拉巴拉说了那么一通，魏明还以为他是照着圣旨读的。结果没有想到，原来是太监自己发挥的。
    把圣旨重新收起，魏明忽然笑了：“朱棣，还真是......有点意思！”
第八章爹，咱家有钱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次日一早，魏明试了试新的官服感觉不错。
    “哥哥穿着真好看。”魏淼不停地围着魏明转圈，眼睛都在冒光。
    魏琮也非常高兴，不过他想要尽量保持着当爹的威严。咳嗽两声，却板着脸嘱咐道：“上任的时间不要忘了，否则会被上官认为你目无尊长，被弹劾丢官都是有可能的。”
    “爹你就放心吧，我明白轻重。”魏明诚恳说道。
    若是刚来的时候，魏明才不会把这九品芝麻官放在眼里。但是经历过破家的屈辱之后，他现在格外珍惜这个身份。
    这个官职虽小，但却是朱棣亲自下旨赐官的，即便是锦衣卫也不敢随便抓捕自己。而且以自己的本事，将来未必就不能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魏明高高兴兴地走出房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身上官服的模样，就看到总管带着人直接走进宅院。
    总管远远地便拱起手，笑呵呵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没想到才两日不见，魏公子竟然做官了，恭喜恭喜！祝魏公子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很明显，总管是知道魏明被赐予了官职。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如此客气，魏明也不能冷着脸应对。
    他也笑出声来，朝紫禁城方向拱拱手，谦虚道：“哪里哪里，区区不才，全靠皇上抬爱。”
    魏明是在提醒这个总管，自己可是入了朱棣眼的人，普通的九品你不在意，但是朱棣都知道的九品，你敢动吗？
    很明显，不敢。
    所以总管也显得十分客气：“此次拜访乃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魏公子。”
    “总管不妨直言。”
    “哈哈，魏公子快人快语。”总管朝着后边一招手，只见后边有人抬着箱子，有人拖着……一个人？
    “锦衣卫何非私闯民宅，强抢民财，经过拷问，证据确凿。”总管说道，“魏公子，这一箱就是何非私吞的银钱，如今物归原主了，至于这何非，任凭魏公子发落。”
    魏明看着地上的何非，心知这何非主要是用来交易那提炼精盐的方子，至于这箱子钱，大概是看在自己这身皮的份上。
    “有劳总管了。”魏明没有问为什么十几个箱子只剩下了一个，只是感谢。
    “哈哈哈，此等害民之贼，我最是无法容忍的，这次为了给魏公子出这口气，特意将他带了过来，魏公子看看如何处理？”
    魏明看了看已经血肉模糊的何非，于心不忍的说道：“既然人都这样了，那就直接埋了吧。”
    听到直接埋了，原本宛如烂泥的何非忽然睁开眼。
    咳咳……何非刚开口，就开始不断的咳血。
    “魏少爷，魏少爷，我是何非啊，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我们可是街坊啊，你帮我家那么多次，没有你我早就饿死了，你再帮我一次吧，当我是个屁放我一马。”
    魏明看了看何非：“哎，何非啊，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心善，这是不愿意你继续受罪啊，所以才给你一个痛快。”
    “不，不，我，我还能救一下，我还能活，还能救……”
    何非一边咳血一边求饶。
    魏明却是不看他，只是从地上的箱子里拿出一锭银子，交给拖着何非的两人：“我跟何非毕竟街坊一场，两位替我将他埋了吧，对了，他爹就葬在城北五里外的那处坟场，麻烦两位走一趟。”
    两人看着魏明递过来的银子，面面相觑，然后看向了总管。
    总管咳嗽一声：“魏公子，这何非还活着呢，是要活埋吗？”
    魏明一敲脑袋：“你看我这脑子，忘记了他还没死，那就麻烦先给他一个痛快，再埋吧，一定要埋在五里坟场，我前些天答应他的，要去祭奠他。”
    听到魏明的话，总管只觉得全身寒气直冒，但是依旧吩咐道：“杀了他，然后拉去埋了。”
    “不，不，我还能救，我不想死，还能救……”
    “是！”两人点点头，然后不顾还在求饶的何非，直接将何非的脖子扭断，随后拿着魏明手上的银子，托着何非的尸体离开。
    看着何非被拖着，魏明脸色丝毫不变，甚至在考虑，去祭奠的时候要不要穿官府，要不要请人跳支舞……
    总管不在意何非，继续看向魏明：“魏公子，这次前来叨扰，除了这何非的事之外，其实是想请问一件事。”
    “总管客气，有事直说便可。”
    “此前得到那提炼精盐的方子，里边有一物叫做活性炭，不知为何物？”
    “就是木炭，碾碎即可。”魏明回答。
    “原来如此。”总管点头，“感谢魏公子回答，我就不继续叨扰了，告辞，告辞。”
    魏明也没有挽留。
    如果他还是那个草民，这个总管必然盛气凌人的冲上门，甚至直接随便派个人询问他，
    但是，他现在是个官了，为了知道什么叫活性炭，总管不仅带上何非，还送上了一箱银子。
    即便这银子本来就是他家的。
    又从箱子里取出一锭银子：“权势还真的是好东西，仅仅换了一身衣服，在朱棣那里挂了一个号，待遇便天差地别。如果我现在是二品官员，恐怕这总管连上门询问的勇气都没有吧？”
    收敛了情绪，魏明笑着冲房间里的魏综道：“爹，咱家有钱了！”
第九章曹全的不满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正在梦乡，猛地感觉到有人在用力地摇晃自己。
    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便看到老爹正举着蜡烛站在自己面前。
    “爹你这是干什么？”魏明不解，自己困得要死，为何老爹要把自己弄醒。
    “干什么？”魏琮反而怒了，瞪大眼睛质问儿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魏明满脸不解。
    “今天是你走马上任的日子，难道你忘了？”魏琮怒其不争地看着儿子。
    魏明这才回想起来，翻身过去又要睡下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那也不用这么早来把我叫醒吧？”
    “再晚你就赶不上去当值了。”魏琮不由分说之间掀开被子，把魏明拉起来。
    魏明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往上还能看到星星点点，不禁大声叫道：“现在才晚上，当什么值啊？”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点卯？”魏琮放下手里的油灯，一边给魏明拿官服，一边问道。
    “什么？”魏明还真的不知道，“不就是打卡吗？”
    “什么打卡？”魏琮一愣。
    魏明顿时反应过来失言，连忙遮掩道：“没什么......”
    “快点穿好官服，咱们这里距离工部还远，你需要早点过去候着，这个时辰出发刚刚好。”魏琮见儿子还没有穿衣衫的举动，干脆亲手帮他穿起来，“今日是你第一日当值，也是第一次见上官，别等到卯时你才到，那样上官会不喜的！”
    魏明这才明白，原来“点卯”的意思，就是卯时打卡？卯时是什么时候来着......早晨五点到七点。
    点卯是在五点。
    魏明这才回想起来，好像大明的京官都是早上五点钟开始上班，然后好似还没有假期。
    这特么比996还残暴啊，007在大明的上班制度面前就是个屁！
    当魏明穿好官服，被老爹推着出门，随手递给他一根竹竿灯笼之后，他突然有点不想当这个官了。
    但是，想到这几天的屈辱，这是一个没有权势就会被人欺负到死的时代，于是魏明跨步走向黑暗中，
    ......
    魏明就靠着只能照亮周身三尺的灯笼，来到工部衙门，在书吏的指引下走向虞衡清吏司。当然书吏没有给魏明引路，以魏明九品的官职能够给指路也是看在他第一次来的份上。
    独自走进虞衡清吏司，魏明发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我还是第一个来的？”魏明心里不由得埋怨起老爹，这么早把自己赶过来，结果自己还是第一个到的。
    魏明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的打工人，从来没有第一个到公司过。心里十分不爽，总觉得自己来早了就亏大发了。
    没等多久，魏明听到有人从外面走进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同僚来了，结果转身一看来人穿着正五品官服。
    “下官魏明，参见大人。”
    来人微微颔首，然后一摆衣袖径直走到上首位置坐下。
    在魏明惊讶的目光当中，此人淡定地道：“不用吃惊，本官就是这虞衡清吏司郎中曹全。”
    听到这曹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魏明连忙再次拱手道：“原来是曹大人，下官参加曹大人。”
    曹全微微摆手，算是回应了魏明。翻开案桌上的名册，清了清嗓子道：“开始点卯。”
    魏明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鬼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整个虞衡清吏司除了曹全和自己，就没有第三个人。
    “魏明。”曹全淡淡朝着魏明看过去。
    “下官在。”魏明来不及细想，拱手行礼。
    然后曹全就把名册重新合上，随口说道：“好了，你下去吧。你的事务房出门左转，门外有书吏带你去的。”
    “大人，这整个虞衡清吏司就只有下官一人？”魏明简直难以置信。
    感情点卯就只点自己一人，若是没有自己这曹全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曹全点头道：“不错。”
    听到曹全的话，魏明有点无语，不过很快就想通其中关键，朱棣这是大清洗了，加上官员逃跑，这才有了这么多的空缺？他能当上这个官，也得益于此啊。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只要干掉这个曹全，那我就能从九品一举成为五品官了！”魏明喃喃道。
    他现在可是对于升官有着非常大的渴求，他就是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你在嘀咕什么？”看着魏明站在自己面前嘀咕，曹全不满道。
    “我在想干掉……在想如何才能不负皇恩。”说到这里，魏明拱手道：“皇上命下官督办炼钢一事，还请大人调拨匠人和物资，下官好尽快建炉炼钢。”
    曹全目光一冷，认为魏明是在拿皇上去压他。本来就对魏明能够得到皇上青睐非常嫉妒的他，当然不肯让魏明顺利完成皇上的旨意，好借此机会平步青云。
    “没有。”
    魏明一愣，不解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曹全淡淡地道，“你自己也看到了，工部人手不足本官没有多余的人给你。”
    “大人，下官只是想要一些工匠。”魏明解释道：“有了工匠才能建造高炉，完成皇上的旨意。”
    “你少拿皇上来压本官。”曹全顿时怒了，一手抓起惊堂木狠狠地砸在案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工匠都被调去他用了，本官没人给你。还有，炼钢是你的事，完不成也是你的责任，和本官何干？”
    魏明面对咄咄逼人的曹全，沉默几秒之后，说道：“那请大人先调拨一些物资给下官吧。”
    “没有。”曹全仍然是不肯松口，“物资还没有完成清点，现在给你了，上面清查起来怎么办？”
    既不给人手，也不给物资，这让自己如何炼钢？魏明都愣住了，若是到期完不成朱棣的要求，真的会要人头落地，这可不是开玩笑。
    这家伙是蠢还是傻，难道不知道完不成命令，他和自己都会死吗？朱棣会听他们两个小人物的解释？
    虽然他想干掉自己这个上官，也没想着在这方面下手啊，毕竟这事一个弄不好就会同归于尽，这家伙可真的勇。
    不管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魏明再次提醒道：“大人，此事非下官一人之事，完不成任务咱们整个衙门都要吃挂落的呀！”
    “又拿皇上压我？”曹全冷笑，“你还不够资格，现在，立刻滚出去，不要打扰本官公干。”
    魏明听到对方的呵斥，没有多说，因为他终于确定，这家伙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想到这里，魏明反而露出一丝笑容：“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曹全看到魏明离开，到嘴边的茶水也不喝了，直接一把重重地顿在案桌上，茶水飞溅他满手都是。
    “哼！一个无耻的幸进之徒，有什么资格敢质疑本官？本官堂堂进士及第，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认为魏明被皇上赐官，一定是走了谁的门路。想当然地就看不起魏明，认为魏明是无才无德之辈。
    ......
    魏明来到自己的事务房，别说这房间还挺大的。原本应该不止一个人在用，可是现在只有魏明一个人有资格。
    对于今天曹全的刁难，魏明是一点都不在意，毕竟长官愚蠢，他升官自然就越容易嘛，他现在甚至希望未来的长官都和这曹全一样，那他有把握十年内登顶。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先看看这虞衡清吏司成分吧。”魏明也没闲着，了解了一下环境之后，就开始翻阅衙门内的公文资料，先做到知己。
    这一看就是一整天，魏明准时到点下班。
    回到家里，老爹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带着妹妹坐在桌子旁边，等候着自己。
    看到儿子回来，魏琮连忙起身，笑着问道：“今日是你第一日当值，感觉怎么样？”
    看着老爹满脸期待的笑容，魏明收敛一下心情，笑着回应道：“还不错，挺清闲的。”
    魏琮听到一切顺利，他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这上司见下属的时候其实也和见新官差不多。郎中大人今日没有刁难你，看来他人不错。”
    “爹你说得对，他可是天大的好人，我未来的官途都在他身上了。”
    “哦？他竟然如此看好你？”
    “他看不好看我不重要，主要我很看好他。”不等魏琮询问细节，魏明连忙说道：“忙了一天我都饿坏了，来来来，一起趁热吃。”
    魏明自己倒不是很饿，但是妹妹肯定饿坏了。老爹的话刚刚落下，她就立刻端起碗拿起筷子，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
    “多谢爹，吃饭，吃饭。”魏明笑着坐下。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第十章原来是朱高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当值了几天，魏明才发现，原来大明朝点卯是早，但是也不用等到旁晚才下值。
    工部其他官员下午三四点钟就跑了，根本就没人管。
    不过明知道曹全对自己有意见，魏明刻意把下值的时间拖到五点。结果发现，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这个时候，曹全早就溜出衙门了，哪里还顾得上他？
    这一日，魏明刚刚从衙门里溜出来，就被一行人拦住。
    “敢在工部衙门口劫朝廷命官，你们好大的胆子。”
    为首一人脸上没有对工部丝毫的畏惧，反而呵呵笑着朝衙门口看了一眼。掀开衣袍露出一角，“我家大人要见你，请吧。”
    飞鱼服......看到来人展露出的衣袍魏明心里一紧，这群锦衣卫简直就是追魂恶鬼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深吸口气，知道形势比人强，魏明沉声道：“前面带路。”
    为首的人走在前面，其他人则分布魏明左右，将他围了起来。走过街道转角，上了一家酒楼。
    来到三楼一个雅间门口，为首之人有节奏地扣了三下房门，躬身轻呼道：“大人，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你们在门口守着。”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为首之人推开房门，伸手朝魏明示意：“进去吧。”
    魏明迈步踏过门槛，便看到房间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摆满各色菜肴。
    “请坐。”看到魏明走上前来，年轻人满脸笑容地伸手示意。不过他并没有起身，显然魏明还不够资格。
    魏明无奈叹了口气道：“不知大人高姓大名？寻下官所为何事？”
    年轻人也不隐瞒随意道：“我听说你那里有一份提炼精盐的秘方？不知可否拿出来一观？”
    魏明摇摇头：“不是在下不给大人，而是这东西已经有主了。”
    年轻人眉头一皱，不满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应该知道，这东西世上只能有一份。若是在下拿出两份，那恐怕对方也不会放过在下。”魏明连忙解释道，“甚至，就连大人手上的这一份，他们都会拼命毁去。”
    精盐秘方最值钱的地方，就在于绝无仅有。只有垄断才能够发挥秘方最大的价值，若是有第二份，甚至是第三份出现，那这秘方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年轻人听完，抬头看向魏明，冷笑一声：“你想拿他来压本官？”
    “对了！”忽然，他语气一顿，继续说道：“恐怕你还不知道他的背后是谁吧？”
    魏明试探道：“当今圣上次子汉王？”
    年轻人冷哼着说道：“原来你已经猜到了。不过实话告诉你，汉王虽然尊贵，但是本官的靠山也未必怕了他。你想拿他来压本官，简直是痴人说梦！”
    魏明眨眨眼，这家伙还真能吹啊，如果是普通的平头百姓还真就信了这鬼话。
    “既然大人无惧汉王，直接找他的管家要便是，想必那区区管家也只能乖乖双手奉上秘方。”
    年轻人眼睛一眯，两道寒光照在魏明脸上：“看来你真不怕死啊！”
    守着门口的飞鱼服也听不下去了，他转身站在门口，沉声道：“大人，既然这狗官不知死活。那不如就把他抓进诏狱，所有刑具给他来上一遍，就不信他不松口。”
    年轻人脸上也露出狞笑：“既然你要找死，那本官就成全你......”
    咣，随着一道拔刀声，一柄寒光闪闪的架在了魏明的脖子上。
    看到这柄刀，魏明顿时就不困了呀。
    “来，大人用点力，最好一刀送走下官，别让下官太痛苦。”说着魏明竟然主动把脖子往刀刃上靠了靠。
    “你找死！”旁边的飞鱼服立刻也拔出刀，似乎要一刀剁了魏明。
    魏明原本不困的眼皮顿时又耷拉下去：“别光说不做啊，有种的就一刀杀了我，但凡不杀，你们就是没卵子的。”
    看到魏明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所有锦衣卫都惊呆了，这人，真的这么勇？
    “呵呵，笑死个人，真以为自己披上一层皮就当自己是个人了？如果我没这身皮，或许怕了你们，但是现在咱们都是皇上的狗，分什么高低！”
    魏明冷冷道，“来，有本事就动手，我倒要看看你那靠山是不是比汉王更厉害，就算汉王杀我都要脱层皮，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什么成分。”
    魏明的话让所有人都冷静下来。
    他们确实很牛逼，但是那仅限于民间，对于那些没有靠山的平头百姓，如果他们敢杀九品的魏明，那么其他官员就会担心明天八品官会不会被杀，后天七品官会不会被杀，一旦开了这个头，所有官员都会自危，为了自己的安全，那些官员会咬死这些锦衣卫。
    “怎么，都懒得动手？那下官就先告辞了。”说着，魏明大笑着走出房间。
    看着魏明嚣张的模样，一群锦衣卫顿时咬牙切齿：“大人，要不我们私下……”
    “你想拉着本官一起死吗？”年轻人怒道，这可是天子脚下，朝堂官员被杀，那是什么概念？真以为其他人查不出来他们和魏明私会过？
    “哼，再让他嚣张一会，本官有的是办法炮制他。”
第十一章构陷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几天魏明虽然无所事事，但是他也没有闲着。他把虞衡清吏司里里外外都仔细查看了一遍。把很多信息都探查了一遍，包括衡清吏司大致工匠数目，大致的物资数目。
    那些工匠根本就没有多少事情在做，大多数工匠都整日整日地闲着，但是曹全就是不肯调拨给自己。
    不过，魏明这些天也没再去找过曹全，和一个没脑子的人说一句话都觉得侮辱自己的智商。
    “虽然刚见面我就想取代你的位置，但是我真没想在这件事上闹幺蛾子啊，是你逼我提前动手的，哎！”魏明摇摇头。
    这些天他已经有计划了，如果运作的好，三天之内，这虞衡清吏司既要姓魏了。
    他已经约了那位汉王总管，只等着今天下职之后，就去给对方“送功劳”。
    魏明这些天一动不动，反而让曹全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这小子真的就是个废物？整天游手好闲？哼，果然是个废物！不过，本官岂能容得下你这种国之蛀虫！”
    他丝毫不记得自己不给魏明任何发挥的机会，只觉得魏明游手好闲。
    “来人！”曹全呼喊一声。
    一个笔帖士闻声进来，笑着躬身行礼：“大人有何吩咐？”
    曹全来到笔帖士面前，背着手左右踱步。
    笔帖士察言观色，小声问道：“大人可有烦心事，不知道小人可否有为大人效劳的机会？”
    听到这话，曹全顿时停下脚步，转身满脸笑容地看向笔帖士：“难得你有这份心意。”
    “大人过奖，如果大人有事需要小的效劳，小的一定赴汤蹈火！”笔帖士连忙跪下去表忠心。
    曹全为了收服笔帖士的心，还亲手将他扶起来：“你去盯着魏明，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一旦他有异动，及时来禀报本官。”
    这件事对于笔帖士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生怕错过这个机会，他连忙答应道：“是，小人愿为大人耳目，绝不负大人。”
    “去吧。”
    曹全看着笔帖士离开，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资料已经看完，就等晚上行动，魏明真正变得无事可做，但是很快有一个笔帖士提着壶茶水走进来。
    魏明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面孔陌生，不禁问道：“你是？”
    “哦......”笔帖士笑着解释：“昨天给大人送茶的人有了其他公务，只能小的来给大人送茶。”
    魏明微微点头，也没有多想。别看虞衡清吏司只有曹全和魏明两个官员，但是笔帖士可一点都不少，足足有几十个。
    魏明才刚来几天，只认识经常给自己送茶的那个。现在换了一个，他也没有多想。
    笔帖士还把茶水给魏明续上，“大人请用茶。”
    然后才放下茶壶离开。
    到了晚上，魏明在“汇峰楼”包间内和那位总管见了面。
    “哈哈哈，魏大人，怎么有空请我喝酒啊。”
    魏明也不介意对方的直接，说白了还是自己地位不够，拱拱手道：“总管大人客气了，能请大人喝酒，可是我得荣幸。”
    总管明显不相信魏明的话，笑呵呵的说道：“魏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实不相瞒，前些时候，有一伙锦衣卫找上下官，想要强抢下官手中提炼精盐的方子。”
    “嗯？怎么回事，具体说说。”
    “那天，一个自称背景无惧汉王殿下的年轻锦衣卫想要强抢方子，不过下官以死相逼，拒绝了。”
    听到魏明的话，总管点点头，只是严重有些寒芒闪烁。
    魏明知道对方在考虑要不要除掉自己，也不在意：“总管大人，如果那锦衣卫所说是真，莫非总管大人乃是汉王殿下的心腹。”
    听到汉王心腹几个字，总管很开心：“不错，咱就是为汉王效命的。”
    听到总管承认，魏明顿时装出惊喜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是汉王殿下，我一直听说汉王殿下作战英勇，深的陛下喜爱，未来未必不能更进一步啊。”
    “慎言！”总管假装呵斥。不过很明显这个总管很开心，毕竟朱高煦当了皇帝，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魏明顿时笑嘻嘻的拍打自己的嘴巴，一副奸诈小人模样，“对对，下官多嘴。”
    “不过，总管大人，汉王殿下毕竟不是嫡长子，想要登上那九五之位，怕是还需要继续立功，继续讨取陛下欢心才行啊。”
    总管不满的看着魏明，这事是你一个区区九品能操心的？
    似乎没看到总管的不满，魏明自顾自说道：“总管大人，实不相瞒，这几天做了官，我才知道啊，这没有背景想要升官那是难如登天啊，所以我特意来给汉王殿下献计，只希望能够得到汉王殿下一二照拂。”
    “献计？你能有什么好计策？”
    对于让朱高煦讨取朱棣欢心，他本人也在做，否则就不会有抢魏明技术的事情了。
    “在下官看来，汉王殿下宛如项羽在世，最适合在战场上立功，只需要汉王殿下多打胜仗，自然就能讨得陛下欢心。”
    “废话，这谁不知道，问题是，仗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别看朱棣刚占据南京，实际上，大明的烽火还远不到停歇的时候，不出意外，这场动乱还要持续两年，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朱棣征服。
    “打仗需要钱粮兵器，这些从哪来？”
    “粮食，这个马上秋收，税收上来，自然有粮食，而钱，汉王殿下得到了精盐提炼的秘方必然可以赚不少钱，加上原本的军资，也不会少了军士的赏赐。”
    管家点点头：“那兵器呢？”
    说道兵器，魏明似乎来了精神：“至于兵器，实不相瞒，下官这些天在虞衡清吏司仔细调查了一番，如果虞衡清吏司全力生产，一月足以产钢铁百万斤！这些钢铁能够打造近十万柄刀剑。”
    听到月产十万柄刀剑，总管直接愣住了：“你在开玩笑吧？真以为咱什么都不懂？现在虞衡清吏司一月能有十万斤的钢铁产量就不错了，百万斤？你是没睡醒？”
    魏明顿时笃定到：“绝对能产百万斤，下官岂敢骗总管？”
    看到魏明信誓旦旦的模样，总管顿时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很快，总管举起酒杯：“如果你没开玩笑，那算你一份功劳，以后汉王殿下一定会照拂。”
    “好好，如果能够得到汉王垂帘，那是下官的福分啊。”
    说完了正事，两人喝了几杯酒，又闲聊几句，随后就各自回家了。
    看着总管离开的背影，魏明露出笑容：“这么大的好消息，他一定会忍不住告诉朱高煦的吧，毕竟这可是杀敌立功争夺太子之位的好机会啊。”
    当然，也是这个总管“献计”朱高煦的好机会。
    虞衡清吏司目前确实一个月只能产十万斤钢铁，但是他魏明可以让这个产量翻十倍。
    而其他人却做不到，那么，在汉王这个满脑子都是杀敌立功的家伙眼里，谁是最合适当虞衡清吏司得长官？
    “可惜了，现在能量太小，否则可以把虞衡清吏司能产百万斤钢铁的消息以谣言的方式透露给所有的将军们，这样那些将军会一起施压吧？”
    毕竟，将军们眼中杀敌立功也是一切啊，这些人一起施压的话，就算朱棣也得退让几分，虞衡清吏司得长官非他莫属。
    可惜，虞衡清吏司就两个人，这么做太容易被查出来，事情闹大，他也跑不掉。只能靠着朱高煦施压了，毕竟这计策不出意外是总管提出来的，在这点上，总管绝对会守口如瓶，这事如果说出来，就没他总管的功劳了，所以这计策只会是他总管一个人的计策。
    接下来几天，魏明每天上班打卡后开始做些工匠活，装模作样。
    一直到下班归家，只等事情发酵。
第十二章耻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曹全的事务房中。
    刚给魏明送完茶的笔帖士来到这里，朝着坐在椅子上的曹全拜下：“参见大人。”
    曹全微微颔首，“免了吧，魏明这几日在干什么？”
    “在大人的神机妙算之下，他还能够干什么？自甘堕落，做些工匠活而已。”笔帖士恭维着说道。
    曹全听完笑了起来，显然他对自己的计策很满意。
    “那就好，继续盯着。”
    “是。”笔帖士俯身答应下来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些犹豫。
    见曹全正志得意满，小声试探着问道：“不过小人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曹全这才正眼瞧过去，笑着说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笔帖士斟酌一二之后，问道：“小人听闻魏明是奉皇上旨意炼钢，咱们这样拖着他......万一被皇上知道了......”
    笔帖士以为有着曹全做靠山，起初并不把魏明放在眼里。可是当天听闻魏明是皇上下旨赐的官，并且是奉旨炼钢之后，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他怕和曹全做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那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曹全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不满之色。
    笔帖士见曹全就要发怒，连忙解释道：“小人就是担心这件事连累到大人......”
    见笔帖士是为自己考虑，曹全刚刚冒出的怒气立刻就散了。
    哈哈一笑，和笔帖士解释道：“这你不用担心，本官早有计较。”
    见笔帖士满脸不解，曹全更是非常自得，继续说道：“什么奉旨炼钢，那不过是魏明往他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不过是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想要压制本官的借口！”
    “大人英明，一眼就识破了那魏明的奸计。”笔帖士连忙奉上马屁。
    偏偏曹全对此十分受用，他继续说道：“再说了，谁说本官不给他调拨了？”
    “嗯！啊？”笔帖士脑子反应不过来宕机了，他满脸不解地看着曹全。一会儿不调，一会儿又调，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本官若是被给魏明调拨工匠物资，到时候他炼不出来钢，到皇上面前告本官一状，本官该怎么办？”曹全看着笔帖士的眼睛。
    “这这......”笔帖士完全糊涂了，他不明白曹全究竟要干什么，“那为何大人又不给他呢？”
    曹全呵呵一笑，老神在在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笑盈盈说道：“本官从来就没有想过不给他工匠物资，因为那样本官也吃罪不起。但是......”
    “本官可以拖啊！”
    “皇上日理万机，炼钢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被皇上放在心上，短时间内皇上是不会想起来的。本官要做的就是在皇上想起来此事之前，把工匠物资调拨给魏明。”
    “到了那时候，他完不成皇上给他的旨意，那就和本官无关了！”
    笔帖士恍然大悟，瞪大的双眼里面充满了佩服。竖起拇指赞道：“高！真是高啊！大人把工匠物资给了魏明，他自己炼不出钢来，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这样一来，谁也不能说大人的不是。”
    “服了！小人心悦诚服！”
    说着，笔帖士朝曹全五体投地跪拜下去，一副顶礼膜拜的样子。
    “哈哈哈！”曹全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觉得这个笔帖士实在是太贴他的心意了。
    ......
    乾清宫。
    朱棣坐在案桌后面，一手撑在扶手上，手指慢慢捋着胡须。
    身材胖胖的太子朱高炽，正在向他汇报着事情：“......建文三年朝廷的赋税是三千七百六十二万五千一百四十三石，由于靖难之役的影响以及爹您下旨减免山东、河南、河北等地的赋税，今年的税收恐怕会大大减少。”
    “减少？”朱棣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可是他的钱袋子，“要减多少？”
    朱高炽抿了抿嘴唇，道：“据夏尚书的推测，大概会减少一千万石。”
    “这么多？”朱棣豁然起身，双拳紧握一副十分不甘的样子。
    朱高炽重重点头。
    朱棣挥舞起拳头，犹豫了片刻又无奈放下，叹道：“一千万石就一千万石吧，既然是夏元吉说的，那多半就不会有错的。”
    说完，朱棣重新瘫坐到椅子上，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看到老大还站着一旁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朱棣不由得呵斥问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如朱棣所愿，朱高炽又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今年的钢铁产量也下降了很多。”
    “钢铁怎么会下降？”朱棣横眉瞪眼看着朱高炽，“赋税减少还可以是因为打仗，但是生铁应该增加才对，怎么会减少？”
    钢铁关系着军械制造，朱棣这样好战的人对此极为敏感。
    朱高炽摇头叹了口气，“自从爹您进入京城以来，锦衣卫就没日没夜地抓人。人心惶惶之下，谁还能安心炼铁？再加上官员几乎抛光了，更加没有人去管炼铁的事情，不减少才怪了！”
    朱高炽对锦衣卫大肆屠杀官员极为不满，只是他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够借此机会劝说父皇一二。
    朱棣闻言眉头一皱，一双虎目看着朱高炽，沉声说道：“爹知道你对重启锦衣卫不满，不过此事是必须的。你自己也看到了，那么多官员宁愿逃跑也不愿臣服朕。他们还心念着建文，还想要建文重新杀回来夺了朕的江山！”
    “若是没有锦衣卫盯着百官，你知道哪个是人，哪个是鬼吗？”
    “可是爹，杀戮过重只会增加仇恨，只会让他们更加怀念建文！”朱高炽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要说了！”朱棣大手一挥打断，瞪眼看着儿子，咬牙切齿地道：“此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是。”面对态度坚决的老爹，朱高炽也只能暂且退让。
    就在父子两人议事的时候，朱高煦不顾太监的阻拦直接就冲了进来。
    “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现在咱是皇帝，你们是太子王爷，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朱棣不满道。
    “嘿嘿，爹……父皇，我这不是着急吗。”
    “着急？急什么？”
    朱高煦连忙说道：“父皇，我刚才听说赋税已经交上来了，这下咱们可以去打山东了吧？”
    朱高煦知道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能打，只要不断胜利就能不断的积累功劳，同时获得军方的效忠，这对他未来超过老大坐上皇帝有着天大的好处。
    听到打山东，朱棣严重也带着期待之色，朱棣本质上和朱高煦差不多，都渴望战争，无论是个人欲望还是作为一个皇帝必须统一大明，他都很希望攻打山东。
    只有朱高炽眉头紧皱：“父皇，二弟，兵者国之大事……”
    “哎哎，老大，有话你就直说，少之乎者也的，听着头大。”朱高煦不满道。
    朱高炽没好气开口：“赋税确实刚交上来，但是钱粮比之以往少了很多，不利于动兵，而最主要的，去年钢铁产量极低，根本没办法打造军械，二弟，是你要赤手空拳去打山东吗？”
    朱高炽的意思很明显，钱粮不多，勉强挤一挤能凑出来，但是这没有钢铁的问题，可没办法凑。
    听到朱高炽的话，朱高煦露出奇怪的目光：“老大，难道你不知道虞衡清吏司一月可产百万斤钢铁？光是虞衡清吏司就足以支撑数万大军军械供给了吧？”
    “你是没睡醒？”朱高炽觉得这二弟是疯了，区区一个工部衙门能月产百万斤钢铁？
    “我记得很清楚，虞衡清吏司过去三年，最多的一次，月产十三万四千斤钢铁，最少一次只有八万斤，哪来的百万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朱高煦大喊大叫，“我手下的人经过仔细调查，确信虞衡清吏司可以月产百万斤钢铁，老大，不会是你故意隐瞒，或者被蒙蔽了吧。”
    “哼，如果二弟不相信我，大可把李文喊来问问。”
    现在工部的尚书还空着，只有一位侍郎，李文。
    朱棣也对钢铁产量的事情很在意，毕竟现在钱粮有了，只差军械就能开战了，所以让人把李文喊了来。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汉王殿下。”李文看到三人，立刻行礼。
    “不用多礼。”朱棣率先开口，“把你喊来，是想问问你，现在虞衡清吏司一个月能产大概多少钢铁？”
    李文作为侍郎，对于一个下属衙门不太了解，只记得大概数字，于是斟酌道：“具体数目微臣并不知晓，但是从之前看到的公文来看，大概是十万斤上下。”
    听到李文的话，朱高炽脸色平静，他为人憨厚，从不会嘲笑弟弟。
    但是朱高炽为人急躁，那位总管信誓旦旦说月产百万斤，他就急急忙忙跑到朱棣这来了，如今被朱高炽和李文弄得下不来台，急躁的人大多好面子，朱高炽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问题。
    “不可能，一定能产百万斤，我要去虞衡清吏司看看，否则我绝不相信。”朱高煦嘴上不断嚷嚷着。
    朱棣看着朱高煦的样子，无奈点头：“那，摆驾，去虞衡清吏司！”
十三章升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很快，朱棣一行人来到了虞衡清吏司，因为朱棣不允许门侍通禀，所以也没人发现皇帝来了。
    可是当朱棣几人转了半圈之后，顿时脸色怪异起来，空，太空了。
    一个衙门居然看不到几个人？哎，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能空成这样，也是让朱棣不免咋舌。
    “算了，把曹全喊来吧，一个人都看不到，也没什么看的。”朱棣吩咐道。
    很快，曹全赶来，立刻行礼，朱棣则是摆摆手：“你这虞衡清吏司还有多少官员？”
    “回禀皇上，只剩下官和那魏明。”
    朱棣眉头微皱，魏明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过：“魏明我好想有点印象？”
    听到朱棣的话，曹全大喜，原来朱棣根本没把魏明放在心上，所以便随意道：“那魏明自从入了衙门，就自甘堕落，每日竟然在做些下贱的工匠活，毫无官员体面……”
    “哦？还有这样的官员，带朕去看看。”
    很快，朱棣一行人就看到了正在装模作样的魏明。
    魏明也同样认出了朱棣，他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钢铁产量这么重要的事，又由朱高煦捅到朱棣面前，朱棣果然来了。
    “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朱棣看了看魏明腿上的泥土，又看向那堆陶土，不禁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魏明站起来平静地道：“如皇上所见，臣想烧制一些陶土砖出来。”
    “陶土砖？”朱棣第一次听说这东西，不禁好奇问道：“烧来干什么？”
    “用来造炉子。”魏明如实说道。
    朱棣顿时眼睛微微眯起，他总算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上下打量魏明一眼，追问道：“这些事难道不是匠人做的吗？怎么让你一个官员来做这些事情！”
    魏明看向正躲躲闪闪想要避开的曹全，随意道：“虞衡清吏司内的工匠都在待命，微臣只能自己动手，做一点是一点，不能辜负皇恩。”
    朱棣更加懵逼了：“工匠都在待命是什么意思？”
    “微臣也不知道，都是曹大人告诉微臣的。”魏明也没有打小报告，只是很平静的叙述。
    朱棣也没想太多，转而看向曹全：“虞衡清吏司得匠人如此紧缺吗？”
    曹全浑身颤抖，连忙跑到朱棣面前跪下，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到曹全如此模样，朱棣心有不满，有事你就说啊，缺人又不是你的错，你怕个什么劲。
    朱棣作为马上皇帝，最不喜欢这种人。
    “李文，虞衡清吏司缺官员也就罢了，难道工匠也大量缺失？”
    李文摇头：“工匠并未缺少，臣也不知道细节。”
    朱棣看了看魏明又看了看曹全：“魏明，你来说，虞衡清吏司是不是匠人稀缺？”
    “回禀皇上，虞衡清吏司不缺匠人，只是在待命。”
    “待命？待谁的命？”
    “臣不知，此乃曹大人之言。”
    朱棣再次看向曹全：“既然匠人不缺，那为何让堂堂一个官员做工匠活？那些匠人又在待什么命？”
    “臣，臣……”
    “说！”朱棣厉喝，马上皇帝的威严尽显无疑，曹全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
    “臣，臣……有罪，调度不利……”
    虽然畏惧，但是曹全也不真的傻，如果说刻意在为难魏明，那他就死定了，所以他只能承认调度不利，这样最多就是承担能力不足的罪名。
    魏明看着曹全，这家伙没想到还有几分急智，他不能直接说曹全不给他人，因为这是在打小报告，容易承担“越级上报”得名声，这在官场可是大忌。
    不过在朱棣面前丢了大脸，曹全就算不死也得滚蛋了，这虞衡清吏司终究还是要姓魏的。
    朱棣看着曹全的窝囊模样，心里就来气：“这事暂且不提，朕问你，虞衡清吏司一月可产多少斤钢铁？”
    听到这个问题，曹全松了一口气，回答道：“上月产钢铁九万斤，上上月十一万斤，估摸着都在十万斤上下。”
    朱棣听到曹全的话，看向了朱高煦，意思很明显，这下你死心了没？
    可是朱高煦看着曹全这模样，也很不舒服，反而魏明应答自如，能让他多看两眼：“你，魏明是吧？你告诉本王，虞衡清吏司能不能月产百万斤钢铁？”
    听到百万斤，李文和曹全都愣住了，这不扯淡嘛。
    魏明听到本王的称呼，顿时看向了朱高煦：“回禀王爷，下官也不知道当不当讲。”
    “有什么不当讲的，直接说，我只想知道答案。”
    魏明看似为难的看了看曹全又看了看李文，狠狠咬牙道：“虞衡清吏司确实有月产百万斤钢铁的可能。”
    恩？
    所有人都愣了，奇怪的看着魏明。
    朱棣率先开口：“你这话什么意思？何为可能？”
    “回禀皇上，经过我这些天的了解，如果利用高炉炼铁，匠人们同心同力，虞衡清吏司有潜力月产百万斤钢铁。”
    百万斤真不多，也就几百吨而已，后世一个小作坊的产量。
    “你所言为真？”朱棣激动道。
    真的能产量翻十倍？那岂不是说，以后再也不用为军械发愁了，想打谁就打谁？马上皇帝顿时变得兴奋。
    “皇上，只是有潜力，还需要一些要求，比如铁矿石充足，匠人充足，燃料充足等。”
    “这些东西，朕都可以给你。”朱棣沉声道，“朕只要一个答案，能不能月产百万斤。”
    魏明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能！”
    朱棣和朱高煦顿时笑出声，朱高炽和李文等人则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魏明，你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曹全呵斥道。
    魏明假装豁出去的模样，一字一句顿道：“无论什么罪，如果做不到，无非一死而已。”
    听到魏明拿命去赌，周围人顿时不说话了，就连曹全也闭了嘴。
    “好，既然你愿意拿命担保，那朕就给你一个机会。”朱棣忽然道，“下旨，封魏明为虞衡清吏司郎中，负责虞衡清吏司生产钢铁一事。”
    “不可！”
    “陛下三思！”
    当朱棣下令的瞬间，数道声音响起。
    朱棣看向开口的朱高炽和李文：“有何不可？”
    “陛下，这魏明非是科举出身，又没有什么功劳，年纪轻轻便从九品升做五品，于理不合啊！”
    朱棣笑了笑：“朕不在乎，谁能让这虞衡清吏司月产百万斤钢铁，谁就可以当这虞衡清吏司郎中。李文，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大可说一个名字出来，我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当然如果完不成，那就拿命来抵吧！”
    李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开口，朱高炽同样闭嘴。
    说着，朱棣又看向了曹全：“至于你，太子，给他安排去别处吧，以他的能力当个九品官试试，不行的话就贬为庶民吧，不要浪费粮食。”
    朱高炽点点头，也对曹全不太满意。
    “魏明是吧，朕给你机会，三十天之后我要看到百万斤钢铁，或者你的人头！”
    魏明做出慌张的样子，立刻开口道：“陛下，三十天不够，根据下官的调查，目前虞衡清吏司得矿石只够产三十万斤钢铁，以往足够三个月之用，但是现在却是不足，还需要大量补充，如果调度中不出问题，需要六天。”
    听到魏明的话，一行人又愣了一下，因为魏明说的太详细了，甚至连调度矿石需要多少天都说的清清楚楚，像是能干事的人。
    “好，朕给你三十六天，另外调度矿石等问题，我会让汉王督促，保证不会有任何耽搁。”
    “陛下皇恩浩荡，臣定当以死相报。”
    朱棣点点头，然后带着一群人离开，场上只剩下了曹全和魏明。
    等朱棣走后，魏明看着魂不守舍的曹全，轻声道：“曹大人这是何苦呢？如果当初老老实实配合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哼，算你运气好，碰到陛下巡游，不过一个月之后，老夫会亲眼看着你人头落地。”曹全不屑一顾。
    魏明噗嗤一声，还真的以为朱棣来这里是意外？
    “实不相瞒，皇上来这里，是本官略施小计的结果。”
    曹全瞪大双眼看着魏明，难以置信。
    “别做出这副表情嘛，其实上任第一天我就知道，取代你这种蠢货最多只要三个月的时间，不过你比我想的还要蠢，逼得我我剑走偏锋，只花了不到十天就把你干掉了。哎，以后老实点做个九品的蛀虫吧，官场不适合你！”
    拍了拍曹全的肩膀，魏明离开这里，去寻找工匠干活。
    以后，这虞衡清吏司就姓魏了。
十四章撕破脸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略施小计，不仅轻而易举地掀开了曹全这个绊脚石，还从九品大使一跃而成正五品郎中，魏明的心情十分愉快。
    回到家里，把自己高升的事情告诉老爹。
    结果没有想到老爹不仅没有丝毫高兴，反而训斥道：“你糊涂啊！”
    “怎么了？”魏明不解，明明是自己胜了为何老爹却是一副气得跳脚的样子。
    魏琮心里万分焦急，甚至后悔没有提前告诉儿子官场的禁忌。
    可是现在说什么也已经迟了，只能够把这其中的忌讳告诉儿子，让他引以为戒。
    “官场上以下克上，是大忌。”
    “这个我有分寸，曹全也没死，我也没说曹全什么坏话，不会有大事。”魏明接连摇头。
    魏琮却不认同儿子的说法，苦口婆心地说道：“但是你排挤上官是事实，以后除非你上边没人，否则谁不担心被你排挤？”
    “哎，这也没办法，那曹全不断刁难我，如果不干掉他，我迟早会和他一起呗朱棣弄死，两害相较取其轻吧。”
    魏琮无奈地摇头，叹道：“哎，也是，都怪那曹全太蠢。不过在此期间，你肯定会受到所有官员的排挤，你要有所准备才行。”
    不就是遭受一些白眼和闲言碎语嘛......魏明自忖承受地起，深吸口气下定决心道：“这点爹您放心，那些人还没有资格被我放在眼里。”
    魏琮略微放下心来，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官场如战场，以后遇到事情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才是！”
    “知道了。”
    ......
    次日，虞衡清吏司。
    由于曹全被调走，魏明又还没有走马上任，整个虞衡清吏司群龙无首，自然就没有点卯这回事了，当然虞衡清吏司只剩他这一个官，其他都是吏，也不需要点卯。
    魏明近十天来每天三四点起床，如今他负责点卯，自然可以睡到自然醒。
    “当领导就是好，只要不太过分，晚一点上班都是小事。”
    上任第一天，其实并不需要去衙门，而是要去吏部报备，领取新的官服，做完这些，就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魏明直接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魏明又一次被人截住。看到还是上次那锦衣卫，魏明呵呵轻笑两声：“怎么？你的主人还是没有死心吗？或者脸还没被我打肿？”
    锦衣卫板着脸，冷冰冰地没有半点笑容，沉声道：“请大人跟咱们走一趟。”
    “前面带路，本官倒是要看看他又要玩出什么花样！”
    还是那家酒楼，还是那个雅间，还是一桌子美味佳肴，还是同样的人坐在同样的位置上。
    “说吧，这次又本官又想干什么？不会还是想要挟本官交出秘方吧？”
    年轻人没有说话，先是上下打量魏明一眼，之后才笑着调侃道：“真是小瞧了魏大人啊，短短时日不见，大人竟然从一个九品，一跃而出朝廷五品高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知道我是正五品，还敢派人来劫我，你胆子倒是不小啊。”魏明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蛛丝马迹，笑盈盈道：“不知道擅自劫走五品官员，会是什么罪名？”
    年轻人丝毫不惧，两手放在官帽椅扶手上，大马金刀地说道：“锦衣卫从来都是给别人定罪，还没有人敢给锦衣卫定罪。别说你一个区区五品了，锦衣卫抓的二品大员都不在少数，甚至连公侯都有，你算个什么东西？”
    “哎，年轻人就是喜欢装逼，说的这么厉害，你去抓一个我看看，只要你现在敢抓，我立刻把秘方给你。”魏明不屑道，“那些蠢话，骗骗无知百姓就罢了，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又或者蠢话说多了，你们自己都信了？”
    “呵呵，我知道魏大人油米不进，我也确实不敢动你，但是嘛，总有些不法之徒，做出一些入室抢劫杀人的事情。”
    “用家人来要挟我......”魏明怒到极点反而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对方，语气冰冷地道：“你还真是，毫无底线！”
    “不过，难道阁下就没有家人嘛？还是说只有你能找到一些不法之徒？”
    “想要拿这个要挟本官，真是愚蠢至极，痴心妄想！”
    说完，魏明直接转身离开，看都不看周围的锦衣卫一眼。
十五章我的地盘我做主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虞衡清吏司。
    魏明刚刚从工部侍郎李文哪里点完卯回来。
    原本魏明以为整个虞衡清吏司都属于他了，自然就没有人点他的卯了。没有想到他还是要每日点卯，甚至比以前，还要更早一些。
    坐在堂上，魏明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堂，终于是体会到了光杆司令的无力感。
    虞衡清吏司郎中之下，设员外郎两人（从五品），主事四人（正六品），以及四个大使职位，但是现在全部空悬，一个官员都没有。
    好在十四个经承，还有十个在，分别管着军器案房、窑冶案房、杂房、火房、司库、军需库、硝磺库、官车处、措薪厂等等。
    笔帖士更是一个不少，全都在任上。
    从这里就能够看出，越是品级高的官员，越是不愿意归附朱棣。相反对于经承和笔帖士来说，他们没有品级，他们做事只是为了挣得一份薪俸养家糊口。只要还有人给他们发薪俸，他们就不会走。
    “来人。”
    魏明朝着门口喊了一声，立刻就有笔帖士走进来。
    “请大人吩咐。”
    “去把司里所有人都给本官叫来。”
    笔贴士闻言惊讶当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魏明见笔贴士没有照办，不由得抬头看过去。
    笔贴士浑身一震，连忙躬身道：“大人恕罪，大人的意思是，把所有人经承和笔贴士都叫来？”
    “还有工匠。”魏明见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补充了一句。
    笔贴士脸色陡然一变，他没有想到大人连工匠都要叫来，不由得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的，虞衡清吏司工匠数百，全部叫来恐怕这里站不下......这里是公堂，以前从来没有匠人来过这里......”
    “而且工匠手里都有着活计在做，若是全部叫来恐怕会影响很大。”
    魏明知道，在古代，工匠地位极低，没资格等堂。
    仰头靠在椅背上，魏明抬眼看向笔贴士，说道：“以前没有人叫过工匠来这里，难道本官就不能叫吗？”
    “不，没有。”笔贴士顿时吓得跪在魏明面前，“大人恕罪，小没有这个意思。大人执掌虞衡清吏司，当然是想叫谁来大堂都可以。”
    “那就好。”魏明淡淡点头。
    笔贴士再也不敢多言，起身便道：“小的这就去通传。”
    “去吧。”魏明微微摆手。
    看着笔贴士转身就要走出去，魏明又叫住了他：“等等。”
    笔贴士连忙顿住脚步，转过来躬身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把所有工匠都叫来，的确是有些不妥。”魏明思考一番之后，问道：“虞衡清吏司有多少大匠？”
    “二十三人。”
    “那就把经承、笔贴士和大匠叫来。”
    “是。”笔贴士松了口气，连忙加快脚步去通知。
    经承和笔贴士很好找，几乎都在司里面。但是大匠却是在各库各房，有的甚至没有在虞衡清吏司，需要人亲自去通传。
    得到通知的大匠纷纷诧异地看着笔贴士，满肚子的疑惑不解。
    客气拱手询问：“敢问大人，大老爷真是要我等前去拜见？以前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啊，这是......”
    笔贴士按理说并不是虞衡清吏司的官员，还称不上什么大人。但是身份又要比这些匠人高一些，匠人自然也要将笔贴士的身份往上抬一抬。
    人情世故，随处可见。
    笔贴士一路骑马狂奔过来，连气息都还没有喘匀。好不容易把大人的命令传到，结果还被一群大匠质疑......
    “这是大老爷的命令，去不去你们自己看着办！”
    “大人息怒。”
    “大人息怒......”
    一时之间，众大匠纷纷劝道。
    最终，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匠被众人推举出来，他拱手朝笔贴士一拜，谄笑着道：“还请大人见谅，此事实在是太过突然，以前也没有这样的先例。不知道大人可否透露一二，大老爷这是为何呀？”
    笔贴士平常本来就是这些匠人和官员之间的联系人，和这些匠人也算是熟人。而且平常他有事，这些匠人也没少出力帮忙。
    也不想把关系弄的太僵，叹了口气道：“老方头，不是咱不肯告诉你，而是大老爷真的只下令要你们前去，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你说咱们怎么知道？”
    “甚至咱顺势问了一嘴，都还被大老爷训斥了一顿！”
    姓方的大匠老头顿时明白笔贴士这是尽力了，连忙上前安抚道：“多谢大人费心，回头老头子请大人喝酒。”
    笔贴士赶了这么远的路，早就累得有些精疲力尽，他摆摆手叹气道：“以后再说吧，现在你们立刻准备一下，赶快去见大老爷。若是让大老爷等久了，咱也救不了你们！”
    ......
    虞衡清吏司大堂，一排排人站在里面一动不敢动。
    前面站着的是经承，然后便是笔贴士，最后的大匠则站在最后面。
    这些大匠大多数都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只有少数几个中年人。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不时地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衫，总是感觉自己的棉布衣衫和前面的绸缎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大老爷到！”
    随着笔贴士一声高呼，原本窃窃私语的大堂瞬间变得落针可闻。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望着侧门，都想要看看这位新来的大老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看到魏明走进来的瞬间，众人纷纷发出惊呼之声。
    这位大人也太年轻了，根本不像是朝廷五品高官，反而像是他们的子侄辈。
    魏明走到上首位置坐下。
    跟在身旁的笔贴士见众人还是窃窃私语，连忙呵斥一句：
    “肃静！”
    随后转身朝魏明躬身，“请大人训示！”
    魏明摆摆手，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诸位，本官初来乍到对虞衡清吏司的具体情况还不够了解，你们都把各自负责哪方面说一下。”
    他前些天只是调查文件资料，至于每个人的分工，他没资格知道，如今当了家，自然要了解一下。
    说完目光看向左手下方第一人，正是刚才跟随在魏明身边的笔贴士，旋即说道：“就从你开始吧。”
    “是，大人。”笔贴士微微躬身，随后介绍道：“小人唐杰，负责算房......”
    魏明听了微微颔首，然后目光看向第二人。
    “小人......负责文书记录......”
    “小人......负责火房......”
    经过众人的介绍，魏明才知道在虞衡清吏司里经承和笔贴士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司里的火房有着专门的食堂，可以为司里的官员提供午饭。经承和笔贴士虽然不是官员，但是毕竟他们是离官员最近的一群人，所以他们也有资格在火房里吃上一顿午饭。
    只是他们吃饭的地方和官员是分开的，当然伙食也不如官员。不过在这还没有解决温饱的年月里，能够有一顿免费的饭吃，他们也非常满足了。
    “那匠人们的午饭是怎么吃的？也有地方吃饭吗？”
    唐杰愣了一下，随后摇头：“回大人话，衙门里一直都没有这个先例......”
    “哦？”魏明抬头，目光朝后面的大匠问道：“那你们午饭是怎么解决的，难道不吃饭吗？”
    老方头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他只好躬身一拜，说道：“回大老爷话，小的们都是自己带干粮对付一下。”
    魏明顿时皱起眉头，旋即舒展开来：“你们干的可是力气活，光吃一点干粮顶得住吗？”
    老方头没有想到大老爷不仅没有嫌弃他们，反而还关心起他们能不能顶得住。干粮当然顶不住，不过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工匠地位低，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忍。
    见这大匠没有说话，以为他是不敢说，魏明直接转头朝唐杰吩咐道：“给他们修个饭堂，让他们晌午有个吃饭的地方。伙食嘛，和你们一样，钱就从司里出了。”
    众大匠听到这话，纷纷惊讶万分地看向大老爷。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落到他们头上。可是这样的好事，真的能够变成现实吗？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他们都不敢相信。
    “大人！”唐杰心里焦急，不得不出言提醒。本来向说虞衡清吏司从来没有过这个先例，但是一想到刚才大人对先例的态度......觉得大人肯定不会听劝的。
    于是唐杰转而说道：“大人，别的司都不是这样的，就咱们自己弄的话......恐怕会遭来非议......”
    魏明的目光在唐杰身上扫了一眼，淡淡地道：“无妨，不用管他们。他们若是有意见，只管来找本官便是。”
    “这......好吧。”大人都这样说了，他还能够说些什么？
    不过唐杰还是再次提醒道：“可是大人，司里各窑、库、房、厂都不在一起，响午集中在一起吃饭恐怕会多有不便，也会浪费不少时间。”
    “哪里有这么麻烦？”魏明大手一挥直接定板道：“就让各窑、库、房、厂自己建饭堂好了，让他们自己做饭，司里只负责把钱粮调拨下去便好。”
    虞衡清吏司工匠数百人，几乎是经承和笔贴士的十倍。而且这些出力气的工匠吃得又多，这要吃去多少钱粮。
    唐杰脸露难色，苦笑着劝道：“大人，这耗费太大，小人恐怕难以为继......”
    不等他说完，魏明打断他的话：“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本官来想办法，你只需要按照本官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小人遵命，多谢大人。”听到这话，唐杰瞬间直起身来。不用他担心钱的问题，他就只需要把钱粮调拨给匠人，这对他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他没有办法搞到钱，难道还不会花钱吗？
    “小人等多谢大人开恩！”一众大匠直挺挺地跪拜下去，真心实意地感谢魏明，第一次将这个年轻的魏大人牢牢记在心里。
    因为这是第一个关心他们匠人的官员，以前的官员根本就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更加别说是关心他们的吃没吃饱饭了。
    别看只是一顿午饭，但这能够给这些匠人节约不少粮食。虽然他们为朝廷做工，有着一定的薪俸，但却并不多。一家人生活的话，哪怕是再节约也是不够的。因此，不少匠人的妻子都会选择织布，补贴一点家用。
    而有了衙门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饭，他们就可以在家里少吃一点，等来到衙门再大吃特吃。这样一来，他们家里的开销就减少一大截，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知道感恩就好......魏明欣慰地想到。
    抬头目视众人，魏明直接说道：“本官已经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一个月之内造炉子炼出钢铁。希望你们能够竭尽全力，不要让本官失望。”
    “大人放心，小人等哪怕是累死，也一定让大人把钢铁炼出来。”老方头不等其他人开口，他便当先说道。
    “没这么严重。”魏明淡淡一笑，“只要你们按照本官的吩咐来，就不可能完不成的。”
    “大人宅心仁厚，若是小的等还不知道感恩，小的还不如一头撞死。”老方头情绪激动，立刻拍着胸口保证道：“只要大人吩咐，小的们万死不辞！”
    魏明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旋即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把其他所有事情停下。全力建造高炉炼钢，首先你们要按照本官的要求把陶砖烧出来。有了陶砖，才能够把高炉建起来。”
    什么高炉，这些大匠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没听说过也没有关系，反正大人怎么吩咐，他们怎么做就行了。
    魏明将建造高炉的事情逐一吩咐下去，得到命令的众人各司其职，虞衡清吏司整个衙门都围绕建高炉运转起来。
十六章炼钢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大人，那魏明在虞衡清吏司胡作非为，大人该管管了......”工部另外一个郎中满脸愤怒地来找侍郎李文。
    李文正在房间里练着笔墨，哪怕是听到郎中的话也没有抬头。
    直等到他将字写完，才放下笔抬头问道：“魏明怎么了？”
    郎中走上先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字，连忙竖起拇指赞道：“大人这字笔走龙蛇，有雄健挺拔之姿，真是越来越练达了！”
    李文笑了笑，没有在意郎中的马屁。一边用丝帕擦着手，一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大人有所不知，魏明竟然给所有窑厂都设立了饭堂，让所有匠人免费吃用。”郎中义愤填膺，捏着拳头挥舞道：“他这不是中饱私囊，想要吃空衙门嘛？而且下官麾下的匠人看到虞衡清吏司提供午饭，一个个都有怨言了，做事也没有以前得力。”
    李文看着郎中没有说话，直到等他把手擦完，将丝帕重重扔到桌子上。
    “嘶......”郎中被李文的举动吓到，额头冒汗连忙躬身拜下。
    李文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厉声喝道：“魏明是在皇上面前立了军令状的，他若是在一个月内炼不出钢铁就要人头落地。这个时候，谁挡在他面前，他就敢和谁拼命，你让本官去管他？”
    “下官不敢，不敢......”郎中连连否认，抬头一脸诚恳地道：“下官绝对没有要害大人的心思，绝对没有！”
    “谅你也不敢！”李文冷哼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这郎中毕竟是他的心腹，他不可能因为一件小事就责罚郎中，敲打一下也就够了。
    “别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起来吧。”
    “谢大人。”郎中这才直起身来，右手用袖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李文担心他吃了这个亏，再对魏明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出来，嘱咐道：“不管魏明现在要做什么，你都当作是没看见。只要他没有把虞衡清吏司烧了，都不用理会。”
    “是，下官记住了。”郎中也是鬼迷心窍，他看不惯魏明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心生嫉妒想要来李文面前告魏明一状。没有想到，反而被教训了一通。
    “下官告退。”
    李文点点头。
    郎中刚一转身，李文又说道：“还有，把你下面的人管好。哪里有那么多的怨言，把事情先做好再说。”
    “是。”郎中连忙转过来朝李文再次躬身，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下官回去就让他们好好干活！”
    ......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魏明直接来到窑房这里，亲自教一众匠人如何修建高炉。
    “高炉就是这样，需要用防火砖来修建，也就是陶砖。”
    老方头点头表示明白，“大人放心，咱们这里有十几口砖窑，烧这点陶砖没有一丁点问题。”
    魏明点头，说道：“那你就尽快把烧陶砖这件事吩咐下去，另外高炉炼钢和你们以往炼铁不同。”
    “你们以前炼铁，直接把铁矿石堆在木炭上，就可以炼出铁来了。但是高炉想要直接炼出钢来，就不能用木炭。”
    “这是为何？”老方头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可行的方法，现在直接被大人一口否决。
    “因为木炭的温度不够，不可能把铁矿石直接炼成钢。”这其中的原理很复杂，魏明也和老方头解释不清楚。
    “那咱们用什么？”
    “用焦炭。”魏明知道老方头不可能听说过焦炭，便直接解释道：“焦炭是用石炭做的，而且并不复杂只需要......”
    听了大人的话，老方头大大松了口气，“原来石炭可以这样变成焦炭，这并不复杂，请大人放心石炭这里就有很多，小的这就安排人去做焦炭。”
    虽然魏明的要求很多很复杂，不过看在每天都有一顿免费午饭的份上，没有一个匠人有怨言。都拿出十二成的力气，在修建高炉。
    终于在二十多天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大人，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老方头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跑到魏明面前说道。
    说真的，这些天他感觉要比以前累很多。不过看在免费午饭的份上，他一点抱怨都没有，反而觉得非常充实，浑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干劲。
    正式炼钢这么重要的日子，魏明当然要亲自盯着才能够放心。
    高炉下面的火早就升起来，透过火门就能看到里面的熊熊大火。
    “开始下料！”
    随着魏明一声令下，高炉右边的人把焦炭慢慢倒进去助长火势，左边的人把铁矿石粉末倒进去。两边的水力鼓风机完全放开，全力朝着高炉里面送去空气。
    所有匠人各司其职，虽然他们都是第一次亲自炼钢，但是魏明已经将各个环节和他们说过无数次。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魏明朝唐杰和老方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咱们坐下来等着便是。”
    以前在铁匠铺的时候，魏明就已经炼过好几次，那还是在只有一个人帮忙的情况下。而现在人手充足，更加没有任何问题。
    唐杰和老方头听到魏明的话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额头上已经汗珠密布了。
    “大人真是好气度，不动如山。”唐杰叹了口气，“倒是小人，让大人失望了。”
    老方头也满脸苦笑地说道：“小的从小就是铁匠，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紧张过。若是这高炉一日真能炼出大人说的那么多精钢，小的就算现在去死，也足以瞑目了。”
    “老方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怀疑大人？”唐杰笑呵呵地调侃道。
    他这些日子都跟在魏明身边，和老方头经常来往，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相互了解颇多。现在唐杰对老方头没有丝毫成见，甚至还能和他开起玩笑。
    “小老儿当然相信大人，你不要污蔑小的......”老方头小心地偷瞄一眼魏明的神色，大着胆子反驳。
    “哈哈哈......”唐杰见此大笑起来。
    魏明没有去阻拦两人之间的调侃，这个时候他心里也有些紧张，也需要这样的调侃来缓和心情。虽然他有过用高炉炼钢的经验，但是毕竟这个炉子是刚刚修建的，究竟有没有问题谁也说不准。
    “出钢咯......”
    随着匠人一声唱和传来，唐杰和老方头顿时止住话。
    尤其是老方头，只见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想要亲自看看高炉炼出来的精钢是什么样子。
    魏明豁然起身，立刻吩咐唐杰道：“快，提醒他们注意安全。还有，准备好裁料起钢！”
    其实不用魏明吩咐，钢水槽两边就有匠人手拿长长的铁钎，严阵以待。
    从早上忙活到下午，第一批钢料经过冷却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上。
    魏明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敲在钢料上，悦耳的嗡鸣声连绵不绝，足以证明这是一块好钢。
    “你们继续炼钢，本官去向皇上报喜！”
第十七章好消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来到宫门口就被守卫拦住。
    “站住，干什么的？”守卫横刀跨步上前。
    魏明立刻顿住脚步，笑着拱手问候道：“下官有要事求见皇上。”
    “等着。”守卫点点头，转身便走向一侧的厢房。
    他们只是护卫之责，像是传话进宫这样的事情，有另外的宦官负责。
    守卫来到厢房门口，站定，躬身一礼道：“公公，有官员求见皇上。”
    “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几秒钟之后，木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的宦官。
    宦官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语气很冲地问道：“人在哪里？”
    “外面。”守卫和宦官本来就相对独立，虽然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是双方都是各行各事互不干涉。
    宦官当先一步走在前面，来到魏明面前。仰着头鼻孔对着魏明，趾高气扬地道：“咱家还以为是哪位大人要求见皇上，却没有想到是一个五品小官。”
    魏明本来是准备拱手行礼的，听到对方这话顿时就收敛笑容，把背脊挺立起来。
    对方都语气不善，魏明也自然懒得笑脸相迎。
    “呵呵”冷笑一声问道：“怎么？本官不配求见皇上吗？”
    “你！”宦官没有想到一个五品官敢给他脸色看，气得捏起兰花指朝着魏明指过去。
    宦官虽然年轻，却是从燕王府来的老人。来到这紫禁城之后，以前的那些宦官，哪怕是身份比他高的，都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地讨好他。
    再加上这些日子朝廷动荡不安，百官惶惶不可终日，总有官员会求到宫门前。哪怕是面对一个小宦官，这些人也一点底气都没有，恨不得将宦官当成是亲爹对待。
    一来二去，这宦官的心气便被捧得太高了。
    五品官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有什么资格求见皇上？”
    魏明笑了，神情古怪地打量宦官一眼。
    “本官有没有资格求见皇上，不是你说了算的，是皇上说了算的。你一个传话得乖乖去传话就是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替皇上决定见谁了？虽然你没了卵子，但是本官还是要说一句，有种的就陪我在这站着，咱俩都别动！”
    “好，好得很！”宦官气得咬牙切齿，但偏偏不敢反驳。他若是敢说他能，过不了明天他的脑袋就要搬家。
    宦官虽然不敢反驳魏明，但是他却能坏了魏明的事。既然斗嘴皮子他不是魏明的对手，那他就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皇上今日事务繁忙不见外臣，你回去吧！”
    朱棣不见外臣？魏明根本不信。
    现在朱棣刚刚登基不久，正是需要向世人证明他皇帝权威的时候，他怎么会不见外臣？
    还有，现在朝廷就那么几只大猫小猫，连六部的运转都处于半停滞状态，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务需要朱棣处理？
    这狗东西就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魏明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无妨，我今天就在这里站着，今天见不到皇上，我就站到明天。”
    面对魏明的威胁，宦官心里也是有些发毛。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被魏明一句话吓退了，那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踩他一脚？
    咱是燕王府老人......皇上就算是知道，应该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责罚自己......宦官在心里给他自己打气。
    一旁的守卫看不下去了，他对这宦官一点好感都没有，觉得这就是一个无事生非的蠢货。
    不过这里毕竟是他守卫的宫门所在，若是闹出动静来，他也避免不了要受到牵连。
    于是，他上前一步，附耳劝道：“公公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只是传个话而已，皇上见与不见尚未可知。说不定皇上根本就不想见他，也说不定？”
    守卫最后一句完全是废话，谁都知道既然是皇上下旨炼钢。现在精钢炼出来了，皇上是一定会见的。
    不过，这也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
    想了一下，宦官心里有了退缩的念头。
    瞥了魏明一眼，只丢下一句：“等着吧。”
    宦官满肚子火气，磨蹭半天都还没有走到奉天殿。不过却在半路上碰到了正要去奉天殿的马和。
    “你是？”马和只觉得这个宦官有些熟悉，于是便问了一句。
    宦官连忙向马和只报身份。
    “那你这是......有谁想要求见皇上吗？”马和只略微一想，便明白了。
    “回公公，是一个叫魏明的小官。”
    “你说是谁求见皇上？”马和听到名字有些熟悉，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魏明。”宦官都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一切。
    马和是谁？他可是皇上曾经的亲兵，平日里就是鞍前马后地服侍皇上，后来更是在靖难之役中屡立战功。要不是运气不好被箭矢伤了命根子，论功行赏不说封侯，至少也能受封一个伯爵。
    马和现在更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不是他这种不知名的小宦官可以比拟的。
    就连马和都对那魏明如此重视，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人在哪里？”马和追问道。
    宦官浑身一阵激灵，立刻回过神来朝着宫外一指，“就在宫门口。”
    马和微微颔首，随后吩咐道：“咱这就去向皇上禀报，你去把他带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宦官不敢抬头，怕被马和从他神色当中看出端倪，转身急匆匆朝着宫门跑去。
    ......
    日头有些烈。
    魏明百无聊赖地等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魏明以为还需要等很久的时候，便看到宦官一阵风似的跑过来。
    边跑还边高喊：“魏大人，魏大人......”
    这样巨大的动静，在这戒备森严的宫门口极为突兀，瞬间就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守卫自然也看到了宦官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态度，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摇头发出一声轻叹。
    魏明看着宦官大呼小叫地跑到面前，满是好奇地盯着他。
    宦官气喘吁吁，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弓腰塌背地道：“原来魏大人和马总管是认识，大人为何不早说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都不识一家人了吗？大人快快请进！”
    谁特么和你是一家人？家里出个太监，这特喵的不是晦气么？
    魏明嘴角抽了抽，没有功夫和宦官瞎扯，淡淡地说道：“谢了。”
    神情冷淡至极，根本不想和这宦官有丝毫瓜葛。
    宦官不傻当然能够看出魏明的态度，不过此刻不同刚才，他不仅不能表露出丝毫不满，还一脸谄媚地躬着身在前面为魏明引路。
第十八章耕战立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一处偏殿。
    这里原本是荒废的地方，现在却被朱棣下令改成了一个练武的地方。里面摆放着各种兵器，刀枪剑盾长矛弓箭无一缺漏。
    朱棣正在手挽强弓，屏气凝神地盯着远处的箭靶，手指无声一松。
    “咻”一只箭矢如幻影一般射向箭靶，正中红心。
    “啪啪啪！”马和一边拍着手，一边走过来，笑道：“皇上真是好箭法。”
    朱棣回头看到马和，脸上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反而发出十分惆怅的一声叹息，随手把弓扔给马和。
    “再好有什么用？毫无用武之地啊！”
    比起当皇帝，其实朱棣更加喜欢征战沙场，那种命悬一线热血沸腾的感觉，让他极度迷恋。
    马和跟在朱棣身边多年，当然知道皇上最惆怅的是什么事情。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实现皇上的愿望，只能苦笑着低下头。
    朱棣也知道这件事指望不上马和，随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皇上，魏明求见。”马和总算等到合适的机会，连忙说道。
    “魏明？”朱棣先是一愣，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随后回想起来，微微点头：“他有什么事？难道有了什么成果？”
    “皇上英明，应该是有些成果。”马和连忙附和。
    朱棣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哈哈哈，看来这小子办事还很得力嘛，算一算这才十来天吧？”
    “是的。”马和也笑着点头。
    “嗯，不错，是个能办事的。”朱棣再次称赞，随后吩咐道：“传他进来。”
    “是。”马和一边躬身答应，一边心里却念头翻涌。
    皇上对魏明的态度，有些特别啊！一般来说，能够得到皇上称赞一次，就算得上是前途无量了。可是皇上刚才却接连两次赞赏魏明，显然对魏明非常喜欢。
    简在帝心！
    这魏明未来，不可限量！
    很快，马和便带着魏明走进来。
    魏明跟着太监走进来，看到朱棣站在一堆兵器当中没有觉得丝毫不妥，连忙跪拜下去：“臣魏明，拜见皇上。”
    朱棣从魏明走进来就一直盯着他，当他看到魏明脸上没有丝毫异色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
    没有让魏明起身，朱棣反而饶有兴趣地走到他面前，问道：“你难道就没有觉得，朕站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有什么奇怪？”魏明抬眼看向朱棣，满脸的不解。
    呀？
    朱棣的兴趣更浓了，他不禁惊讶地说道：“朕是皇帝......这里存放的都是兵器，难道你就没有丝毫奇怪？”
    “皇上乃是天下之主，只要皇上愿意，想去哪里都可以。”魏明实在是不明白朱棣的意思，只能苦笑着道：“臣的确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朱棣瞪大眼睛，看了魏明片刻，继续问道：“难道你不认为朕不理朝政，反而来这里舞刀弄枪射箭是本末倒置吗？”
    朱棣虽然才登基没多久，但是却已经有文臣若有若无地开始旁敲侧击。提醒他要重视文治，要效仿高祖皇帝以仁治国，要勤政爱民。
    反正话里话外就一句话，他朱棣现在是皇帝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整日在军营里面厮混了。要承担起皇帝的责任，要有帝王的威仪......
    这样的劝谏，朱棣也不好责罚那些文官，更加不可能一怒之下把他们关进诏狱。
    为了避免那些文臣在他耳边聒噪，朱棣只好减少了去军营的次数。命人在宫里清理出这个偏殿，当他手痒得不行的时候，可以来这里过过干瘾。
    朱棣突然发现，眼前的魏明似乎和其他文臣完全不一样。
    “皇上尚武，乃是大明之福，怎么会是本末倒置呢？”魏明十分不解朱棣为什么会问出这样脑残的问题。
    “来人，赐坐。”朱棣大手一挥，眼睛冒光地看在魏明。
    魏明一脸懵圈，自己只是来禀报炼钢的消息罢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马和更是心里剧烈震动，他看到皇上摆出一副虚心问对的样子待魏明，对魏明更加高看一眼。
    连忙示意宦官将锦墩搬过来。
    直到坐到锦墩上，魏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看到对面满脸期望的朱棣，魏明一下子陷入沉默当中
    朱棣才不管那么多，他饶有兴趣地问道：“大家不是都说尚武不好吗？你怎么会认为尚武是大明之福？”
    这问题简单啊！魏明的思绪一下子回到网上和别人争论这一点的时候了。
    “皇上，中华自古以来就是耕战立国。种地和备战这是汉人的立命之本，当然是大明之福！”
    “耕战立国？”朱棣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顿感新奇。
    他以前听到的都是以孝立国、以仁治国，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耕战立国！
    “什么是耕战立国？”
    这下轮到魏明惊讶了，不会吧，朱棣连这个都不知道？
    面对朱棣期盼的眼神，魏明沉默了几秒，才笑着说道：“皇上应该明白，凡是打仗就是打钱。甚至在臣看来，打仗比拼的就是资源。而资源从哪里来？”
    “打仗就是打资源......”朱棣越是琢磨，眼睛里面的光芒就越是明亮。
    他迫不及待地道：“继续说，资源从何而来？”
    一旁的马和听到两人的对话，脸色一变，无声地挥手让所有人全部退到殿门之外。
    “资源，当然只能依靠种地和手工制造而来。”魏明淡淡地笑道：“粮食、布匹、木材、钢铁哪一样不是这样来的？若是没有这些东西，这仗还能够打下去吗？”
    “当然不能。”朱棣对征战太清楚了，甚至比魏明都要了解得多。
    只是以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被魏明提醒自然一点就通透。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魏明也不介意多说一点：“种地可以积累打仗所需要的资源基础，同时农人劳作又能够锻炼体力培养优质的军士。耕种劳作和训练战备之间的相互交替是十分必要的，耕作生产资源和征战相互结合，相互转化，相互促进......这才是耕战立国！”
    “好！好一个耕战立国！”朱棣忍不住拍手称赞，甚至他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出堆积如山的物资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精锐之师了。
    看向魏明的目光，朱棣竟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朱棣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他收敛住情绪，试探着问道：“可是有不少人大臣都告诉朕，应该以文治国，这样天下才能长治久安。怎么到了你这里，偏偏是耕战立国呢？”
    “皇上最好是不要信了他们的鬼话！”魏明丝毫没有客气。
    如此粗俗的言语，听得一旁的马和眼皮直跳。他没有想到魏明一介文官，说出的话竟然和军营里的兵痞一样。
    朱棣却反而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对魏明的话十分受用。一股熟悉的感觉传遍他全身，让朱棣浑身上下一阵轻松。
    “那你说说，以文治国怎么就是鬼话了？”
    魏明撇撇嘴，毫不犹豫地道：“文官之所以说这话，那是因为他们想要皇上重视文教。而一旦皇上重视，那么他们这些依托文治而生的人，自然而然能够获得极大的好处。相反，若是皇上重视军武，自然得到好处的就会是军中大将。”
    “既然鼓吹以文治国能够得到好处，而另外一个他们却什么都得不到。如此一来，他们为何会不断地吹嘘以文治国如何如何地好、怎么怎么样重要，也就不足为奇了吧？”
    朱棣听得完全呆住了，他原本以为魏明会像讲经一样辞藻华丽的论辩呢，没有想到魏明竟然直接撕下文官的遮羞布！
    说什么以文治国，不过是为了得到好处！
    “这......这......”朱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五味杂陈地看着魏明，朱棣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马和也是满脸震惊地望向魏明，心里庆幸刚才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要不然，魏明这话若是传了出去，那些文官还不把他给撕了？
    多少文官奉为圭臬的东西，多少文臣一辈子的坚持......结果在魏明口中，只是“私利”两个字而已。
    “臣就是这样，心直口快而已。”魏明一脸无所谓地道。
    “好一个心直口快！”朱棣高兴地哈哈大笑，“不过朕喜欢！”
    顿了顿，朱棣好奇问道：“这么说，以文治国在你看来就是一无是处？”
    魏明停顿了几秒，认真问道：“敢问皇上，大明的文治比得上前宋吗？”
    朱棣神情一怔，随后摇头：“前宋文风鼎盛，大明......还要差上一筹。”
    魏明淡淡地看了朱棣一眼，什么叫差上一筹？简直是差一大截，甚至都有难以望其项背的感觉。
    不过这不是重点，魏明很满意朱棣的回答，继续说道：“可是前宋直到灭亡都没有能够一统天下，燕云十六州一丢就是三百一十九年。而大明的文风不如前宋，但是却在短短的十五年内一统天下，不仅重新将失去几百年的故土收复，还横扫整个大漠。”
    “敢问皇上，这些依靠文治，能够实现吗？”
    当然不能实现！
    若是能够实现的话，前宋早就应该实现了。
    “朕明白了。”如此直观的对比让朱棣大受震动，而且前宋距离现在并不远，当时什么情况史书上有不少记载。
    “当然，臣也并不是说以文治国就一无是处。”魏明语气缓和道。
    有一次出乎意料的话让朱棣再次惊讶地看着魏明，问道：“你还有什么高见？”
    马和支棱着耳朵，满是佩服地望着魏明。能够让皇上以征询意见的态度来对待魏明，这是极为少有的。他这辈子，只在皇上面对道衍大师的时候见过。
    “不是什么高见。”魏明笑着道：“文治的确是对管理百姓、安定一方有着不小的作用，也不能完全舍弃。在臣看来，这两者是一个主从的关系。耕战立国乃是根本，是国家强大的保证，就如同一块皮一样。以文治国则是毛，是对耕战立国的补充。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主从，主从......”朱棣嘴里忍不住念叨起来，越是琢磨他的眼睛就越是明亮。就如同原本笼罩在他眼前的迷雾逐渐被风吹开，眼睛看到了明亮的阳光。
    “哈哈哈......”朱棣这些日子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笑得极为畅快。
    看着长笑不止的朱棣，魏明不由得看向旁边的马和，轻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马和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明一眼，低声道：“魏大人，你立大功了。”
    作为跟在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马和当然明白皇上为何笑得这样畅快。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就有不少文官在皇上面前说不能妄动刀兵，要与民休养生息......就差说出那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话来了。
    可是在皇上心里，四夷未服，北方蒙元还做着南征的美梦，随时都可能南下。这种时候，怎么能够放下刀兵？皇上之所以来这里射箭解闷，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魏明没有明白，马和也不再多说。
    朱棣却不再继续说这件事，转而问道：“听说你炼出钢铁来了？”
    “是的。”魏明连忙回答。
    本来就是来禀报这件事的，结果被朱棣一句话给带偏了。
    朱棣毫不在意，他心情大悦地说道：“正好今日朕有空闲，便亲自去看看你炼出来的钢，怎么样。”
    这是啥意思？难道朱棣要去看炼钢吗？魏明没有想到，朱棣还有这样的兴致。
    “摆驾，去工部。”
    “遵旨。”
第十九章产量惊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御撵出宫，声势浩大。
    很巧的是，在宫门口碰到了前来求见的成国公朱能和淇国公丘福。
    “你们这是？”朱棣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有什么事要见朕吗？”
    朱能上前躬身道：“回皇上，五军都督府还欠缺不少军械，臣恳请皇上下旨军器局调拨一批。”
    军械缺乏这件事，朱棣本来就一清二楚。刚刚经历过大战消耗那么多，哪里会有不缺乏军械的？
    可是军器局对此也没有办法，李文早就向他禀报过了。缺乏钢料，短时间内军械造不出来。
    这也是为何朱棣下令魏明一个月内必须要炼出钢来的原因。
    “你们来得正好，虞衡清吏司刚刚炼出钢来，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自从知道朱高煦的炼钢秘方是从魏明手里得来的时候，朱棣就派人将魏明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同时也知道了高炉炼钢的产量有多大，虽然有些不信，但正好趁此机会亲眼看看。
    朱棣的话朱能和丘福当然不敢不听，两人齐齐躬身回道：
    “遵旨。”
    两人起身跟着朱棣的御撵，不过他们的目光都不约如同地看向另外一边的魏明。他们都非常好奇，这年轻官员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跟在皇上身边。
    同时，魏明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目光碰撞之间，彼此相视一笑。
    “这是哪家的俊杰？成国公认识吗？”丘福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笑着询问道。
    朱能微微摇头，淡淡地回道：“不认识，不过看官服是工部的，只有五品，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两人聊了两句没有结果，便将此事抛在一边。反正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的确是不值得他们关注。若不是因为在皇上身边看到，他们都不会多看此人一眼。
    魏明也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看到两人，被朱棣唯二封公的两人，怎么能不引起魏明的好奇呢？
    工部。
    门口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书工部二字，其下还有雕刻着“冬官第”字样，工部尚书也称“冬官”。
    “臣李文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文一得到皇上要来的消息，连忙带着工部官员出门迎接。
    朱棣从御撵上走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工部衙门，语气平静地道：“免了，平身吧。”
    “谢皇上。”李文这才慢慢起身。
    结果刚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御撵旁边的魏明，忍不住上前两步来到魏明身边，咬牙切齿地埋怨道：“你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会突然来工部？你怎么不提前告诉老夫？”
    魏明本来是准备和李文解释的，可是一听到他竟然把火气洒到自己头上，顿时改变了主意。
    “大人，下官一直跟在这里，有机会提醒大人吗？”
    对于朱棣为何会来，虽然魏明一清二楚，但是却只字不提。
    李文顿时被噎得不轻，不肯甘休地继续追问：“那你可知道，皇上突然驾到所为何事？”
    他现在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皇上驾临。若是能够从魏明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那他也好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魏明却顾左右而言他，下巴朝着朱棣的背影，示意李文道：“大人赶快跟上吧，皇上可走远了。”
    李文回头看到皇上就快要转过照壁了，再也顾不得追问魏明，连忙提着长袍急匆匆追上去。
    魏明嗤笑一声，加快脚步跟上。
    窑冶厂从来没有今日这么辉煌过，竟然得到皇上御驾亲临。
    魏明突然想到高炉还在炼着钢，若是朱棣进去恐怕会打断匠人炼钢。若不是高炉炼钢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高炉里面的钢水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一旦没有及时处置到时候恐怕会弄出事故。
    于是他急忙上前拦住想要进窑冶厂查看的朱棣，“皇上，里面危险，不能进去。”
    朱棣眉头一皱，不悦地道：“朕也是见过炼铁的，为何不能进去？”
    当初朱棣在北平准备起兵的时候，由于兵器缺乏，他干脆在王府里面偷偷炼铁。所以对于这些，朱棣并不陌生。
    魏明见朱棣还想进去，连忙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高炉炼钢和以往不同。钢水会源源不断的流出，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除非彻底把炉子停掉。皇上一旦走进去，匠人们肯定会跪拜皇上，钢水没有人处置四处流淌会把整个地方烧掉的。”
    听了魏明的解释，朱棣皱起眉头，他当然不想把高炉彻底停掉，但是又非常想要进去看看。
    “这样吧，传旨让他们各司其职，不用拜见。”朱棣抬眼看向魏明，问道：“这样总行了吧？”
    魏明一愣，他没有想到朱棣会这么执着。可是朱棣都这样决定了，他也不能再反驳。
    只能躬身道：“臣替他们，谢皇上隆恩！”
    “免了。”朱棣摆摆手。
    魏明连忙进去，吩咐下去。
    刚一进门，就碰到老方头。
    “哟，大人不是去向皇上禀报了吗？怎么样？”老方头看到魏明回来，不由得关心起他进宫的结果来。
    还怎么样？皇帝都御驾亲临了，你说怎么样？
    魏明来不及和他解释这些，连忙朝他吩咐道：“赶紧告知下去，一会见到皇上不用跪拜，皇上免了你们的礼了。”
    老方头愣住，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等会儿！大人你说谁来了？”
    “皇上！皇上来了。”魏明再次大声说道。
    “哎呦，额的祖宗哎......”老方头两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
    好在魏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大声喝道：“站起来，皇上都免了你们的礼了，你这还没有见到皇上呢，跪什么跪？”
    “对对对，老汉一会儿见到皇上再跪......”老方头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魏明气急，拉起他呵斥道：“本官不是说了吗？皇上赦免了你们的礼，哪怕是见到皇上也不用下跪。不仅仅是你，还有其他人，你立刻去告知其他人，就算是见到皇上，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千万不能耽误了。”
    “额的娘呢。”老方焦急万分，连忙说道：“小老儿哪里有这种本事，就算是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信啊。这件事，还是需要大人亲自去说才行！”
    魏明一想也是，就连自己告诉老方头，他都没有第一时间相信，更何况是其他人？
    没有办法，魏明只要进去再次和众人说了一遍。
    好不容易将众人安抚住，魏明连忙出去向朱棣禀报。
    朱棣正等得有些焦急，便看到魏明出来，还不等他开口便问道：“安排好了吗？”
    魏明一愣，连连点头：“臣已经安排妥当，皇上请！”
    一行人这陆续走进窑冶厂，由于魏明刚刚提醒过的缘故，所有匠人都忙着手里的活计，并没有停下。
    不过也免不了匠人们，纷纷好奇地朝着这边看过来。
    朱棣一进来就看到一大片堆放矿料焦炭的地方，忽然他看到地上摆放着一根四四方方的钢条。
    加快脚步走上去，低头看了一眼，便问道：“这就是你炼出来的钢料？”
    魏明点头：“是的。”
    朱棣俯身下去，屈指朝着钢料一弹。
    “叮~~~”
    钢料发出连绵不绝的清脆声。
    朱棣眼睛顿时一亮，立刻朝朱能和丘福招手：“你们快来看看，这钢料优劣如何？”
    朱能和丘福早就好奇了，闻言连忙上前，同样屈指敲了几下。
    朱棣笑盈盈地看着朱能，问道：“怎么样？”
    朱能把耳朵贴在钢料上，在不同位置敲了几下。起身面对皇上，点头吐出两个字：“好钢！”
    “是啊，这钢料用来锻刀一定能够锻出宝刀来。”丘福一边摸着钢料，一边爱不释手地赞叹到。
    魏明听到丘福的话顿时愣住，锻刀？这不是浪费材料吗？
    岂料，丘福的话得到了朱棣和朱能的一致认同。
    “不错，这样的宝刀到了战场上，一定所向披靡！”朱能神色兴奋地道。
    朱棣面带微笑地点头，“嗯......”
    魏明忍受不了，抿了抿嘴唇插话道：“皇上，好钢料应该用来造火器才对，这样才能把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话语落下，周围瞬间一片安静。
    以朱棣为首，朱能和丘福以及其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魏明。
    “哈哈哈......”突然，朱棣爆发出一阵爽朗地笑声。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尤其是丘福笑得前合后仰。
    朱棣笑得止不住，连连挥手示意朱能，“你......你来给他解释。”
    当朱能看到这么多钢料都是魏明炼出来的之后，他对魏明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从原本的无足轻重，变成了值得他重视的人。
    因此，朱能也不介意和魏明拉近一点关系，笑着解释道：“你有所不知，火器声震如雷，看似声势浩大，但其实论威力是远远不如箭矢的。”
    “火炮还要好一点，能够在骑兵冲过来之前，打出去好几次炮弹。但是火铳几乎只有一次机会，一次之后便只能面对敌人的弓箭。”
    魏明听到大明的火器竟然这么拉跨，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提醒道：“火器的威力可以继续提高，但是弓箭已经是巅峰了。”
    朱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魏明一眼，随后看向朱能和丘福。
    两人都对魏明的执着感到无语，干脆把目光瞥向一边，不想理会魏明。
    朱棣无奈，只好说道：“既然你不信，那正好后日便是五军都督府演武的日子，朕允许你进去观看。”
    在朱棣想来，魏明肯定是从说书人的口中听到火器威力巨大，还把这件事当真了。等到他亲眼见过火器的威力，就不会这样想了。
    “这就是你造的炉子？”看过了精钢，朱棣的目光落到远处高高耸立的炉子上。
    听到朱棣允许自己观看演武，魏明决定到时候一定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火器的威力，怎么可能这么拉跨？
    正在魏明思考当中，陡然听到朱棣的问话，连忙回道：“是的。”
    “这东西一日能够炼出多少钢来？”
    魏明心里估摸了一下，缓缓道：“如果日夜不息的话......大概两万斤吧。”
    “什么？”丘福瞬间瞪大眼睛，一把抓住魏明的手臂，大声喝道：“一日两万斤，你确定？”
    嘶......魏明只感觉到一阵剧痛从手臂传来，如同被无数针扎了一样。
第二十章赏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看到魏明满脸痛苦顿时怒了，这是他的宝贝，捏坏了怎么办？
    “丘福，撒手！”
    丘福闻言下意识手一松，犹自不服气地朝朱棣辩解道：“皇上，这小子多半是在欺君，哪里有一日炼铁两万斤的窑子？”
    魏明在丘福松开的刹那，拼命用手揉搓了几下，才感觉到剧痛逐渐减轻。
    朱棣没有理会丘福，转而看向魏明，皱着眉头问道：“这个炉子一日就能炼出两万斤精钢？可是你原来怎么没有这么多？”
    朱棣亲自派锦衣卫查过魏明，他当然知道别看这炉子小，但是炼出来的钢可一点都不少。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老二给盯上。
    可朱棣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也没有料到这一个炉子，一天就能炼出两万斤精钢。
    而大明现在每年产出的铁料也不到两千万斤，看清楚这是铁的产量并不是精钢，精钢的产量要低很多，也就百万斤左右。也就是说，只要有六个这样的炉子，大明每年就能够产出两千万斤的精钢。
    六个炉子就能顶整个大明的两百多个铁冶所和铁冶厂，这简直超越朱棣的想象。
    “千真万确，臣不敢妄言。”魏明拱手行了一礼，解释道：“臣以前炼得少，一来是因为怕一下子炼多了，被人盯上......”
    “咳咳！”朱棣不等魏明说完，连忙咳嗽两声打断他的话。
    魏明顿时反应过来，现在说这个不是揭朱棣的短吗？毕竟自己就是被他儿子给盯上，秘方被夺走了的。
    朱能察觉到皇上的神色有异，他看了一眼没有看出什么来。见皇上没有细说的意思，他也不敢打听。只是余光看向魏明，他觉得这小子和皇上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便宜勾当？
    顿了顿，魏明继续说道：“这第二嘛，就是臣毕竟是小本经营，做不出来这么大的炉子，而炉子的大小是直接能影响产量的。就现在这个炉子而言，一日炼出两万斤精钢，没有太大的问题。”
    闻言，朱棣更加震惊，深吸口气指着高炉问道：“你的意思是，把这炉子造得更大，它每日炼出的精钢会更多？”
    “当然。”魏明点点头，随后轻声道：“不过以现在的材料能够造这么大，已经差不多到顶了，再大一些会很容易坍塌，倒是得不偿失。”
    朱棣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非常渴望能够整顿军备，钢铁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转念想到，能够日出两万斤也不错了，真有需要的话。不能建更大的炉子，难道还不能建更多的炉子吗？
    只要炉子够多，多少钢铁得不到？
    “很好！朕很满意。”朱棣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钢料，又看了看忙碌的匠人将一块块通红的钢料抬出来摆放整齐，越堆越高。
    “谢皇上。”魏明笑着躬身一拜。
    满意就好，只要朱棣满意，那就说明自己完成了当初朱棣的要求。而自己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五品官，也算是坐稳了。
    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位居正五品，自己应该是整个大明最年轻的正五品了吧？
    朱棣转身看着魏明，直接摘下身上的一块玉玦扔给魏明，豪气干云地道：“需要什么直接进宫来找朕要，无论是匠人、钱财、矿石，朕都会满足你，而你先给朕炼出一百万斤精钢来，到时候还有赏赐。”
    “是。”魏明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玉玦抓在手里，随手放进怀里。
    看到魏明如此随意，朱能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魏明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朱能却十分清楚。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把这个东西给一个五品小官。
    丘福更是两眼发红，死死地盯住魏明，嘴唇抿紧似乎是咬着后槽牙。
    朱棣看到魏明的举动，也是一愣，随后就哈哈笑了起来，微微摇头叹道：“回宫！”
    “臣，恭送皇上。”魏明不用跟着朱棣，便站在大门口将其送走。
    朱棣刚走，李文直起身来，便朝魏明厉声喝道：“魏明，这是怎么回事？”
    魏明没有回答，朝着自己手臂一指，“大人，下官还受着伤呢，等下官先去治伤如何？”
    不是魏明不想给李文解释，只是手臂剧痛未消，实在是没有时间和他啰嗦。
    “你！”李文本想呵斥魏明，可是忽然想到面前的可是皇上都喜欢的人，再说炼钢一事还要靠魏明。
    只能把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憋气道：“去吧。”
    “谢大人。”魏明呲牙咧嘴地揉了揉手臂，转身离开了工部。
    事实上，魏明并没有去医馆，而是直接回到家里。
    这样的皮外伤去医馆也没有什么用处，回家用热帕敷一下，活血化瘀效果最好。
    “妹子，去给我端盆热水来。”一回到家里，魏明就朝魏淼吩咐。
    魏淼“哦”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大哥要用热水干什么，也连忙去准备。
    听到消息的魏琮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魏明在脱衣衫，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大白天的脱衣衫，这样的举动在古人看了的确是少见。
    魏明没有说话，随着他把衣衫脱下，肩膀上的淤青顿时显露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魏琮看到一惊，连忙上去查看起来。
    魏明无奈叹息一声，总不能说是被淇国公给弄的吧？就算是说了，难道还能去找丘福报仇不成？
    即便是想报仇，魏明也非常确定自己打不过丘福。
    只能含含糊糊地解释：“没什么，被人捏了一下。”
    见儿子没有明说，魏琮顿时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儿子现在可是朝廷命官，正五品虽然在经常里面不算大，但也不是轻易能够忽视的了。
    一般人根本不敢如此对待儿子。
    把儿子伤成这样，还能够让儿子不愿意提及的人，不用想身份都不会简单。
    正在这个时候，魏淼端着热水进来，她一眼就看到大哥手臂上的伤势。
    惊呼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魏明还在想该怎么和她解释，老爹就直接摆手说道：“不该问的别问，你过来给你哥敷一下，小心一点。”
    “嗯。”魏淼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点头，果然不再追问。
    妹子给自己热敷的时候，老爹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他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瓶药酒，递给魏淼吩咐道：“一会儿给你大哥用上。”
    妹子的手法很是轻柔，魏明只感觉到一根软绵的手指在自己肩膀上一点一点地涂抹药酒。不知道什么时候，魏明睡着了。
第二十一章读书写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次日天还未亮，魏明来到工部点卯。
    点卯过后，魏明刚要转身离开，就被李文一口叫住。
    “魏明，你留一下。”
    其他几个官员听到李文这话，纷纷转头看了魏明一眼，不动声色的离开。
    魏明眉头一皱，不用想都知道李文找自己是怎么回事，看来自己昨天的敷衍并没有让李文放弃追问。
    “大人。”魏明拱手一礼之后，两手垂放在前面，等着李文的问话。
    李文满脸笑容，一点都没有上司对下属的威严，朝着身边的椅子一指，示意道：“坐。”
    魏明眼帘一抬，扫了李文一眼，没有挪动脚步，“下官还是站着吧。”
    李文也没有坚持，弹了弹长衫朝魏明问道：“皇上昨日怎么会突然来工部？”
    魏明眉头一挑，这李文还是在怀疑自己昨日陷害他啊......不管怎么说，李文总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没有必要还是不能和他翻脸。
    停顿了几秒钟，魏明诚恳地道：“事情是这样的......”
    朱棣下令自己炼钢的事情李文是知道的，魏明也就不再和他多说。直接将炼出钢来之后，自己进宫向朱棣禀报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文笑呵呵地听着，直到听完之后，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炼出钢来是好事，可为何你不向本官禀报，却要直接进宫呢？”
    这是在责怪自己越权吗......魏明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抬头望向李文，神情淡笑着回道：“炼钢一事，大人可是让下官全权负责。况且，此事干系着下官身家性命，下官有所急切了，也是在所难免。”
    李文听完，静静地看着魏明不说话，也不表态。
    魏明则同样平静地看着李文，就算是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有错，这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若是李文非要小题大做的话，那魏明也不会对他客气。
    再说了，魏明也没有想到朱棣会亲自来工部啊。算起来，这还是朱棣的问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李文不满有怨气，有本事朝朱棣发去！
    片刻过后，李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魏明任然是不动声色，就这么看着他笑得前合后仰。
    一会功夫，李文收住笑声，朝着魏明点头道：“好，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你果然很有本事。”
    “大人过奖了。”魏明微笑着回道。
    “以后你要尽心竭力为皇上办事，知道吗？”李文似乎是在提点魏明，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
    “下官明白，多谢大人提醒。”这样的套话魏明也不陌生，自然应对自如。
    李文端起茶杯，吹口两口，淡淡地道：“去好好干吧。”
    “下官告辞。”魏明拱手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李文就这么看着魏明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一个声音从李文背后响起：“大人。”
    李文没有回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问道：“此人如何？”
    “大人......”李文身后的声音带着一股森冷的意味，顿了许久才传出来：“此人不可小觑啊！”
    “那这么说......”李文看着面前的茶杯，狠狠喝了一口，将嘴里的茶叶吐掉：“他会是本官的绊脚石了？”
    “大人想要成为工部尚书，绊脚石当然会有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此人太过年轻，资历浅薄，能够对大人的影响恐怕也有限。”
    自从朱棣称帝登基以来，工部尚书之位一直空悬到今。李文原本只是一介小官，在建文朝的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分量。
    但是建文旧臣逃走之后，他却一跃而成工部侍郎。这个位置距离尚书只有一步之遥，他当然不可能不心动。
    从他执掌工部的那天开始，他就将尚书之位是为禁脔，自然不肯落入他人手中。甚至就连一丁点的威胁，他也不允许存在。
    魏明太过年轻，没有什么资历，这的确是他的最大的缺点，但是李文却没有那声音乐观。
    现在的皇上做事没有丝毫章法，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以今日皇上对魏明的态度，说不定哪天真的就把魏明摆到工部尚书的位置上，谁又敢多说什么？
    李文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对此他不得不防！
    ......
    魏明来到虞衡清吏司，没有去自己的事务房，而是直接来到高炉这里。
    现在这高炉才是魏明最大的依靠，只要高炉不出问题，他就高枕无忧。
    “大人，这里热得很，还是去外面凉快一下吧。”老方看到魏明，连忙迎上来，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魏明刚进来站立一会儿，也觉得衣衫都被火光炙烤热了。点点头，听从老方头的建议出来。
    来到天井里面的石桌坐下，朝着老方伸手示意：“老方啊，来坐。”
    “不敢，小的站着就好。”老方知道魏大人随和，但是尊卑有别，他也不会坏了规矩。
    魏明也没有坚持，抬头望着他问道：“你在虞衡清吏司做工，有工食银吗？”
    “回大人，有的。”
    “有多少？”魏明两手放在石桌上靠近一点，有些好奇地问道。
    老方连忙点头，满脸笑容的道：“小人每个月能够从虞衡清吏司拿到一两五钱银子的工食银。”
    一个月一两五钱银子，一年就是十八两。这个收入在百姓当中，已经不算低了，就算是养活一家五口也足够。所以，老方头才能够笑得出来。
    很多人以为大明的匠户很惨，但那是在大明中后期。在大明初期的匠户，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这是指的老方头这样为朝廷服务的官方匠户，而民间工匠的收入要低得多。
    魏明听完微微点头，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
    老方头看到大人不动声色在沉思，心里也不禁开始打鼓，甚至脸上的笑容都逐渐消失了。
    忽然，魏明抬头看向老方头，问道：“一个月才一两五钱银子，这也太少了。”
    “大人，小人的工食银已经不多了。小人是大匠才有这么多工食银，其他的匠人更少......”老方头还没有说完，顿时回过神来他好像误会了......
    好在魏明并没有在意，他继续问道：“那其他人的工食银有多少？”
    老方头不知道大人想要问什么，只得如实回道：“一般匠人是一月一两银子，学徒只有三百文。”
    三百文......这恐怕只够学徒自己糊口吧......魏明顿时眉头一皱。
    魏明抬头望着老方头，直接说道：“这次建造炉子炼钢，你们出了大力。这样吧，本官把你们的工食银全部加一倍。这件事，你负责告知下去，务必要让每一个匠人学徒都知道。”
    “大......大人，要加小的们的工食银？”老方头人都麻了，他活了大半辈子，只听说过当官的想办法从他们身上收刮的，就没有听过会主动给他们加工食银的。
    “当然。”魏明点点头道，“这次能够炼出钢来，得到皇上的赏赐，你们也是功不可没。本官早就说过，只要这次能够及时炼出钢来，本官就不会亏待你们的。”
    老方头当然知道大人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这种话难道不是敷衍他们的吗？
    以前的官员不止一次的给他们说过同样的话，甚至许诺的时候比魏明要诚恳地多，但是没有一次兑现的。
    大人竟然要向他们兑现承诺？
    老方头挥手狠狠朝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咱不是在梦里吧？”
    看到老方头自己扇自己耳光，魏明顿时皱起眉头：“你这是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老方头根本不觉得脸上的疼痛让他不舒服。这样的疼痛越疼越好呢，越疼就说明他刚才不是在做梦，听到的都是真的。
    “小的代大家多谢大人！”说完，立刻朝魏明跪下。
    “起来吧。”魏明伸手一抬，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们想要加工食银，必须要达到本官的要求才行。”
    “啊？”老方头还没有站起来，听到这话顿时就一个踉跄摔到地上。
    大人这不会是在耍咱吧......老方头心里泛起嘀咕。可是他转念一想，大人耍自己又什么好处？再说以大人的为人，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最终，老方头还是没有忍受住工食银加倍的诱惑，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大人，怎么才算达到要求？”
    “很简单，本官会让人教你们识字。只要你们学会读和写，本官立刻就给你们加工食银。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加，够公平吧？”
    这是魏明早就计划好的，那就是让所有匠人识字。古代有太多不错的工具和科技，但是在都没有在历史长河中流传下来。
    这就是没有文字记载，只能够依靠口口相传的弊端。直到宋应星编撰《天工开物》，才算是完成了对当时科技的一个总结。可即便是这样，也避免不少大量的科技消失在口口相传当中。
    造成这样结果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匠人几乎并不能识字。魏明既然执掌虞衡清吏司，管着这么多工匠。别人他管不着，但是自己手下的工匠必须要学会识字。
    当然，识字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也是一件让人十分痛苦的事情。这些匠人生活不错，未必就愿意去吃这个苦头。
    所以，魏明决定以钱来诱惑他们。看看究竟是识字的痛苦大，还是银子的诱惑力大。
    “公......公平......”老方头又是高兴，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高兴的是，大人的确没有骗他，是真的要给他们加工食银。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大人竟然让他们读书写字？
    他们是匠人啊，做工不久好了吗？干嘛还要读书写作？当然，老方头并不是决定读书辛苦，他只是觉得以他的身份，不敢如此高攀。
    “那你就去告诉所有人吧。”魏明两手在大腿上一拍，站起身来背着手走了。
    “小的恭送大人！”老方头到现在都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只觉得刚才的经历太过虚幻，完全超出了他的以往的认知。
    摇摇头，老方头也只能把魏明的话转达下去。
    结果可想而知，每个听到大人要给他们加工食银的人，都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甚至一个劲地说魏明的好话。
    可是当他们听到魏明的要求之后，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眼了。
    读书写字是什么鬼要求？
    众人纷纷看向老方头，别的匠人和学徒不敢出声，有其他大匠却问道：“老方，你是不是听错了？”
    “就是，你不会是在戏耍咱们吧？又是给咱们加工食银，又是要咱们读书写字，这......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对啊，老方！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有资格读书写字吗？难道......你还想要考一个秀才老爷出来？”
    “哈哈哈......”
    如此调侃，顿时就让所有人都笑出声来。
    老方头黑着脸，连忙挥手：“去去去，你们以为老夫听到的时候不震惊？实话告诉你们，老夫听到大人的话的时候，也是不信。可是再三向大人确认，这就是大人的意思。”
    众人听罢，一个个面面相觑。
    “难道，大人还真想让咱们去考秀才不成？”有个工匠大着胆子出声。
    “得了吧！”刚才调侃老方头的人直接大手一挥，嗤笑一声朝那工匠道：“就你？还想考秀才老爷？”
    工匠也觉得他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偌大的大堂里面，安静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魏明的目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想通。
    “咳咳！”
    四周太过安静，老方头轻轻的咳嗽都极为响亮，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大家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忽然，刚才那工匠又把脖子伸了出来：“要不，咱们就学一学？毕竟......那可是一倍的工食银啊！”
    银子！
    听到这两个字，所有人的眼睛都蒙上一层白蒙蒙的光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白花花的银子有用。
    所有大匠都在心里计算，若是工食银加一倍，那他们一月就有三两银子，一年就是三十六两。县学里面有名的经师，一年也才四十两银子的俸禄。他们竟然有一天也能够和经师的收入差不多？瞬间，就连他们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所有的工匠也在计算，他们每月多一倍的工食银的话，那岂不是偶尔都能够吃上一顿肉了？或者积累几个月给媳妇买上一根银簪子？还是给家里的小人买几块往日看都不敢看的桂花糕？
    就连学徒也没有避免在心里计算，他们的工食银虽然最低，但是加一倍之后给他们带来的改变却是最大。至少，他们在养活自己之余，能够再养活一个人了。在家里他们也有了贡献，而不是成为爹娘口中白养的！
    “不就是读书吗？干了！”
    “对，想这么多干什么？难道咱们不愿意读书，大人就会同意了？”
    “干了！”
    “干了！！！”
第二十二章主动请缨陈名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日一大早，老方头就来魏明事务房门口等着。
    魏明刚刚点完卯，回到司里就看到老方头抱着手，在自己门口来回踱步。
    “不是辰时才上工吗？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大人。”老方头听到魏明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拜道。
    “免了吧。”魏明淡淡点头，打开门回头看向他：“进去说。”
    “是。”老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进去。
    魏明坐在椅子上，朝老方头问道：“说吧，这么早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大人。”老方头斟酌了一下，捏着声音问道：“大人让小的给所有匠人传话的事情，小的已经告诉他们了。”
    “哦？他们怎么说？”魏明淡淡点头，对老方头的效率感到满意。
    老方头顿时笑道：“他们当然是对大人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大人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
    “就没有人反对吗？”虽然魏明心里也不认为会有人反对，但还是问了一句。
    毕竟这是给他们增加收入的好事，除非是傻子才会反对。当年魏明身为打工人的时候，若是老板有这个觉悟......公司若是赚不到钱，魏明比老板都还着急。
    “这是大人的恩德，哪里会有不开眼的反对？”老方头立刻直起身来，拍着胸口保证道：“大人放心，小的已经和所有人说过了，没有一个反对的。”
    “那就好。”魏明也没有将这点放在心上，开始思考起怎么开始实行。
    见魏明没有说话，老方头迟疑着问道：“大人，有句话小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老方头这才鼓起勇气，说道：“大人，现在高炉那边根本离不开人，若是要咱们都读书的话，恐怕有些不好办啊！”
    高炉不是不能停，只是每次停下来都非常麻烦。停下来之前必须要把炉子里的钢水完全排出来，这就需要浪费很多的焦炭，烧上一整天才行。
    而且重新开火也是不容易，需要提前将炉子烧上一天，才能够开始炼钢。
    一来二去，至少需要耽误两天的时间。所以最好的就是，高炉一直不停地炼钢。
    “这好办，反正你们也是分成三组。那就根据各组的时间，等轮换之后再学呗。”魏明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老方头也点头赞同：“还是大人有办法，小的这就回去告诉他们。”
    “去吧。”魏明没有挽留，顿了顿之后说道：“本官这里还要琢磨一下，该请什么人来教你们。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等候本官的告知。”
    “是。”
    老方头走后，魏明想了一下，朝门外喊道：“来人。”
    一个笔贴士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魏明想了片刻，朝笔贴士问道：“本官想要请一些教书先生，你可知道哪里能够找到？”
    他对这些不甚了解，这才想着笔贴士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教书先生？这可不好找。”笔贴士没有多想，随口说道。
    “哦？怎么说？”魏明见笔贴士真的知道，不由得抬头望向他。
    笔贴士笑了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靖难之役天下乱了四年，能够安心读书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皇上登基之后，不少官员都逃走了。现在京城当中，不少读书人都到了衙门里面。小的也是因此，才来到工部的。”
    魏明顿时明白了，这是物以稀为贵啊。这些人轻而易举就能够在衙门里面谋个差事，谁还愿意做个教书先生？
    “这么说，现在即便是本官去请，也请不到人了？”
    “这倒不一定。”笔贴士继续说道：“大人年纪轻轻就是工部郎中，前途无量。想要找个西席，还是能够找到的。不知道大人家里哪位公子需要，小的可以替大人去问问。”
    笔贴士这话说得极为现实，就算是做教书先生，那也要看看主家是什么背景。只要你的身份地位够高，就不愁找不到西席先生。
    而这对于读书人来说，也是一条出路。
    科举虽好，但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是每个人都有信心，一定能够金榜题名的。对于那些信心不足的人，或许找一个门第高的去当西席先生，反而是极好的一个机会。
    历史上不乏西席先生出身，结果却高官得做骏马得骑的人。
    但是，我这不是为自己找的啊！
    匠人的身份本来就低微，一直都被读书人看不起，若是他们知道是去教匠人读书......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同意。
    魏明有些犯愁，用力在脸上搓了一把。
    试探着问道：“若是，本官是请他们来教匠人呢？”
    “教匠人？”果然这个消息够劲爆，笔贴士都被震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魏明无奈摇摇头，十分惋惜地道：“看来，你也认为不可能吧？”
    “这......小人的确是没有办法......”笔贴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转而好奇问道：“大人想要请人教匠人读书？不知道是哪位匠人？”
    “咱们司里的所有匠人。”魏明抿了一下嘴唇，十分惆怅地叹息一声。
    “啊？”笔贴士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逐渐沉吟起来。
    忽然，他抬头望向魏明，“大人，小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人可否恩准？”
    “嗯？”魏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说来听听。”
    “既然大人不好找人教他们，不如让小的试试？”笔贴士紧张地盯着魏明，咬牙道。
    没错！他想要赌一把。
    虽然教匠人读书，传出去了会有人说他自降身份，但没关系他也可以用教书育人遮掩过去。只要脸皮厚一点，就问题不大。
    若是他能够借此机会和大人拉近关系，等到将来大人平步青云之后，他自然也可以借此水涨船高。
    若是没有重大的机遇，他这辈子就是一个笔贴士到头了。而现在机会就摆在他眼前，就看他能不能抓住。
    “你？”魏明认真地考虑起来。
    眼前此人能够进工部担任笔贴士的差事，显然也是饱读诗书的，而且至少也是一个秀才，比自己丝毫不差。
    更何况，他能够得到跟随在主官身边的机会。显然也是用了心思的，至少学问要比其他笔贴士更强。
    也就是说，不管是学问，还是人情世故，他都不差。
    忽然魏明反应过来，他还是真是一个极为适合的人，甚至比去请教书先生都适合。
    请的教书先生若是嘴巴不严，说不定就会把衙门里的事情传出去。但是换成他，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几秒钟之间，魏明有了主意。
    试探着问道：“你可还有着差事，再去教那些匠人，你忙得过来吗？”
    笔贴士闻言大喜，大人如此为他考虑，那正是说明将他当作自己人了。
    连忙说道：“大人放心，小人猜大人也不会一直都教匠人们吧？只要隔上一段时间教授一次，小人是没有问题的。”
    魏明一想，也觉得他说得有理。读书写字对于匠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不然魏明也不会用银子来诱惑他们了。
    隔几天教一点，其他时间让他们慢慢消化一下，这样或许更好一点。毕竟匠人也要日夜劳作，本来就疲惫，不能一下子给他们加太重的担子。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魏明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陈名怀。”陈名怀大喜过望，连忙躬身拜道。
    魏明点头看着陈名怀，知道他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好处。但魏明对此并不在意，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只要陈名怀尽心竭力的做事。不用他开口，魏明都不会亏待他。
    更何况，相比起什么哭都不能吃，什么事都不想做，却想要获得好处的人，魏明更加喜欢陈名怀这样的。
    至少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交代陈名怀之后，魏明就没有管了。这几天由于炼出不少钢料，朱棣有忙着锻造军械，于是便让军器局来提走钢料。
    物资交接从来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每一笔都必须要分割清楚，否则将来后患无穷。尤其是第一次，魏明必须亲自盯着，不能交给其他人。
    接连忙了几天，才算是把第一批钢料交割完成，魏明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事务房子，突然见到陈名怀满脸憔悴，不由地问道：“名怀，你这是怎么了？”
    “大人。”陈名怀无精打采地抬头，强提精神回道：“没什么，就是这几日没有睡好，有些累。”
    魏明眉头一皱，顿时猜到是怎么回事。问道：“是因为教匠人读书太累了吗？”
    陈名怀微微摇头，说道：“教书倒是不累，不过......就是他们怎么教都不会......”
    “怎么回事？”魏明脸色一沉，瞬间想到是不是那些匠人不想学，故意折腾陈名怀。
    “是......”
    还没有等陈名怀说完，魏明便打断道：“走，带本官去看看。”
    “好吧。”陈名怀点头答应下来，转身带着魏明过去。
    这里是一处偏厢房，被清理出来作为学堂。
    魏明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巧看到有不少人在里面，正在埋头写写画画。
    这......这些匠人学得挺热情的啊，应该不会故意折腾陈名怀吧？
    带着疑惑，魏明走进去。
    “拜见大人。”有匠人看到魏明走进来，连忙起身拜见。
    “拜见大人......”其他人听到，也纷纷起身。
    魏明站着朝他们摆摆手，轻笑着说道：“都坐吧，不用拘束。”
    然后转头朝陈名怀问道：“这不是挺好的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是这样的。”陈名怀低声在魏明耳边说道：“他们也愿意识字，小人教得也没有问题，但就是学起来太慢了。”
    “太慢了？”魏明眼中露出疑惑，“什么意思？”
    陈名怀苦笑一声，解释道：“可能是资质的问题，一个字他们都需要学很久，而且还经常记不住。”
    魏明目光看了所有人一眼，不解地问道：“是一个人这样，还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所有人都是这样。”陈名怀叹息着吐出一口气，若仅仅是一个人这样，那他也不用如此劳累了。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他才会变得如此。
    魏明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在人群当中走了一圈。很快他就发现，陈名怀说的都是真的，不少人都在反反复复地写一个字，但是偏偏就是记不住。
    同样的一个字，每次写出来的笔画都不一样，不是少了一笔，就是位置不对。
    怎么会这样？
    若是这样继续下去，那所有人都别想学会识字了。
第二十三章改教简体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看着匠人写出来的一个个繁体字，魏明的眉头越皱越深，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就出在繁体字上！
    魏明并不是觉得繁体字不好，恰恰相反，从文字演化来说，繁体字才真正是从小篆演化而来的文字。
    但是它有一个极大的缺点，书写太过麻烦，而且还并不容易辨别。并且同字异形的字太多，完全就是冗余没有必要的。
    这对把一个茴香豆的“茴”字都要写出四种写法的老学究来说，当然是不容他人置喙的真理。但是对于初学者来说，识字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而魏明之所以想要教匠人们识字，并不是希望他们能够写出“茴”字的四种写法。而是希望他们能够将自己的技艺记录下来，避免失传了。
    相比起繁体字，简体字才是对匠人们最合适的字体。
    “啪，啪！”魏明站着讲台上拍了两声，“大家先停下。”
    所有人抬起头望向魏明。
    魏明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暂时不要学了，先暂且回去休息吧。等本官先做些准备，然后大家再来。”
    听到不用学识字了，匠人们出奇地没有失望，反而纷纷松了口气。若是在他们亲身经历之前，若是谁要是夺走他们读书的希望，那恐怕会被他们视为仇敌。
    但是在知道读书的艰难之后，众人一点想要识字的念头都没有了。甚至不少人心里想到，他们本来就是匠户，怎么可能成为读书写字的秀才老爷？
    匠人们纷纷起身，向魏明告辞之后，离开这里。
    陈名怀睁大眼睛看着一个个匠人走出学堂，他不禁咽了咽唾沫，不甘心地朝魏明问道：“大人，咱们就这样半途而废？”
    大人千万不能就此放弃啊......若是大人放弃了，那他的前途也完蛋了。陈名怀还没有天真到仅仅教授了几日，就能够和魏明攀附上。
    无功不受禄啊！他寸功未立，如何敢由此奢望？
    “谁说要半途而废了？”魏明转身看着他，解释道：“只是现在你教的这些东西不行，需要更改一下。”
    “更改？这......这如何更改？”陈名怀抿了抿嘴唇，他还以为大人误会了，认为他藏私，连忙说道：“大人，小的当年启蒙的时候，先生也是这样教授在下的。在下绝对没有丝毫藏私，都是按照先生的法子教的。”
    “本官没有说你藏私。”魏明抬起手朝他安抚了一下，“你先生教你的，未必就适合你教他们。想要他们尽快学会识字，还需要改变一下。”
    “这两日你也正好可以轻松一下，等本官弄好了会找你的。”
    “多谢大人。”陈名怀听完，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可不想就此失去了。
    而且能够得到大人的解释，那就说明大人是真的将他放在心上的。这一点，让陈名怀尤为高兴。
    等等......陈名怀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总算是注意到大人的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什么叫以前他先生教的没有问题？只是需要改一下？启蒙课业千百年来都是一样，都是从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教起，难道大人还能够把这个改了？”
    当陈名怀回过神来抬头张望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魏明的身影了。
    魏明在匠人学堂里面的时候，就看到匠人们在学千字文。想要教会匠人们简体字，那就必须要先教陈名怀学会简体字。
    毕竟最终去教授匠人的是他，而不是魏明自己。
    好在简体字可以和繁体字一一对应，魏明只需要照着千字文将每个字对应出来，就可以让陈名怀去教授了。
    若是陈名怀学不会简体字怎么办？
    魏明看着自己写的繁体简体一一对应的千字文，笑着用手指弹了两下，“这很好办啊！让陈名怀边学边教就是。正好这样他也可以掌握一门字体，这是对他好！”
    这是魏明的想法，而陈名怀完全就不这样想。
    当魏明将陈名怀叫来，当面把简繁双体字的千字文交给他之后，笑着说道：“这些天本官想了一下，那些匠人之所以学不会识字，是因为原本的字体太过繁杂。本官将其改简单一点，这样那些匠人学起来会简单很多，应该不会再有学不会的问题。”
    听到大人说，在几天之内就重新编撰出来一套简单的字，陈名怀震惊到无以加复。
    在他看来，字这个东西千百年流传下来，早就被前人先贤精益求精，已经到了字体稳固不容更改的地步了。
    从秦朝延续到现在，历经一千多年，期间虽然也有所改动，但是都并不大。民间虽然有书写异体字，但那都是闲来无事的涂鸦而已，根本不被人们所认可。
    这才几日功夫，大人就能够大言不惭地说改变原来的字形？而且还能够把识字变得简单？
    带着怀疑的态度，陈名怀接过千字文打开。
    仅仅是一眼，陈名怀就感觉到一阵头疼。原本的千字文他了然于胸，根本不用去看。而在原本字旁边对应的，就是大人更改之后的字体？
    这字体给陈名怀的第一个影响就是简单，极度的简单，简单到仅仅寥寥几笔就能够勾勒出一个字来。
    但是在陈名怀看来，这样的字和民间那些异体字没有多大差别，都是不会被人们认可的。
    “大人就想属下教他们这些字？”
    “是的。”魏明点头笑道：“这些字简单，他们应该能够很快学会。”
    陈名怀欲言又止，再看书本一眼。好吧，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字的确是要比原来的简单太多了。
    “属下遵命。”陈名怀躬身行礼，顿了顿又道：“不过启蒙还需要百家姓和三字经......”
    “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先用这千字文教着，本官以后将百家姓和三字经给你。”魏明早就想好了，那些匠人能够把千字文学会，就能够勉强读和写了。
    之后再让他们学百家姓和三字经，自然就会事半功倍。而且，这样一来，魏明也有时间将简繁双体字的百家姓和三字经写出来。
第二十四章信安伯张辅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今日，魏明没有去工部点卯。
    自从那日李文找自己谈过之后，魏明就觉得他若有若无地在针对自己。最明显的就是，每次点卯的时候，李文都是装作无疑地看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一次，魏明或许还会认为是巧合。每次都这样，魏明就明白了，李文这家伙在留意自己的行踪。
    虽然不明白李文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这样被人惦记着的感觉非常不好。
    渐渐地，魏明对点卯有点厌烦。
    而今日是朱棣大校场观看演武的日子，点名让自己随行，自然不需要去工部点卯了！
    睡觉睡到自然醒，魏明心情愉悦地哼着莫名小调，一边在妹妹的服侍下洗漱穿衣。
    “皇上去看演武，怎么会让你跟着？”老爹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问道。虽然魏明已经给他解释过了，但是他总是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
    魏明神采飞扬地转过身来，一边扣扣子，一边笑着回道：“爹，皇上是天子，他想要谁跟着，谁就得跟着啊。难道，我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见儿子有些强词夺，理魏琮有点生气了，满是疑惑地问道：“演武是勋贵和武将的事情，你一不是武将，二不是勋贵，你只是一个文官啊，你跟着去能够干什么？”
    “那可未必，说不定皇上会赐我一个爵位，让我也成为勋贵呢？”魏明嘻嘻哈哈地说道。
    “越来越没个正形了。”魏琮听了这样的话不仅没有半点开心，反而还眉头紧皱：“勋贵至少是伯爵才算，你难道还指望皇上赐你一个伯爵？”
    “哎，那可未必啊！”魏淼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插话：“大哥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是朝廷正五品大官了，将来说不定还不止封伯爵哩！”
    “对！”魏明穿戴好了，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脸蛋，笑呵呵地说道：“大哥以后给你挣个公爵回来，你就是公爷的妹妹！”
    “越说越是离谱，非军功不得封侯，这是高祖皇帝顶下的铁律，难道你们都忘了？”魏琮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转身走了，“还封爵？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
    “哈哈哈......”
    “嘻嘻嘻......”
    魏明和妹妹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对于老爹的话魏明却不赞同，他是不知道朱棣有多么喜欢打仗啊！说不定那天自己跟着他出征，一不小心就立下军功了呢》
    而魏淼就是古灵精怪地捣乱，反正她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大校场在京城东南面的郊外，朱棣肯定是从朝阳门而出，直接去大校场。
    而魏明则只能从光华门而出，从南面绕行进入大校场。
    这时候的人出行方式分三种，首先速度最快的赶路方式就是骑马，只不过马匹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能骑得起的。在京城，就算是最下等的马，价格也在三十两银子左右。这还是下等马，至于中等马、上等马则更贵。至于顶级的宝马，那更是诸多武将勋贵的心头肉，价值千金！
    而想要骑马，还不仅仅是只买马就可以了。还需要喂养，马的食量很大，还需要吃精粮，而且一般人还不会养马，还需要请专门的养马倌......
    总之一句话，一般人出行根本就别想骑马。
    其次的出行方式，就是坐轿。这也是一种很贵的方式，虽然轿子看似要比马匹便宜很多，但一样需要养抬轿的人，同样是一步巨大的开销......
    所以，下到贫民百姓，上到一些家境不富的官员，都会选择统一的出行方式。
    走路！
    魏明也只能靠两条腿走路，不过他仅仅走不到一半的路程，就累的满头大汗。
    “该死的，这要是有橡胶的话，我现在就让匠人做出一辆黄包车来，这样去哪里都方便......”
    咦......魏明本来是随便一想，却忽然觉得这个想法越来越可行。若是真的把黄包车造出来，这样不仅能够极大方便人们的出行，还能够形成一个产业......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试试。
    紧赶慢赶，魏明总算是赶到大校场。
    还没有走到门口，马和就迫不及待地朝魏明挥手。
    甚至还快步朝着魏明迎上去，“你怎么才来？快点，皇上都已经到了，演武马上就开始了。”
    手臂被马和拉住，魏明有些尴尬，好奇问道：“公公难道不应该跟在皇上身边吗？怎么会在这里？”
    马和拉着魏明快步向前，头也没回地道：“皇上来了，问了你没来，于是便让咱来门口接你。好在咱刚到门口就看见你了，若是你还没有到，咱都要派人去接你。”
    接我好啊，这样我说不定就能骑一下马，节约一段脚程。还埋怨我来迟了，你们倒是骑着马轻松自在就来了，我可是靠两条腿走来的。
    没等魏明在心里想多久，他就被马和拉到朱棣面前。朱棣的位置是在一个高台上，朱棣坐在椅子上，其他人则站立在他周围，将他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臣魏明，拜见皇上......”
    看到魏明有些狼狈不堪的样子，朱棣忽然笑了起来，抬手止住他的话道：“免了。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你不是说刀枪弓箭不如火器吗？今日朕就让你开开眼界，究竟是火器厉害，还是刀枪弓箭厉害！”
    魏明被马和带领到左边，距离朱棣很远处站定。没办法，朱棣现在左右两边站着的都是公爵侯爵，论身份魏明就只能够站在这里。
    “呜~呜~呜~”
    浑厚的号角声响起，大校场远处开始出现人马。最前面的人骑在马上，人马俱披着札甲，背后背着旗帜，排成一排威风凛凛。
    他们之后，便是整整一个方阵的骑兵。
    这个时候，战鼓雷动！
    一排骑兵开始扬鞭加速，等到从高台面前冲过的时候，齐齐举弓射向箭靶子。箭靶子太远，魏明有些看不清。
    不过在下一刻，箭靶子那边就传来巨大的欢呼声。一个声音有小到大传来，“十箭全中红心！”
    高台这边的人听到“十箭全中红心”，周围的人也开始欢呼起来。就连坐在椅子上的朱棣，都禁不住露出笑容，其他人勋贵也是面露喜色。
    处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魏明也情不自禁地心潮起伏。一股热血在体内流转，浑身激动。
    忽然，魏明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样？咱大明军威鼎盛吧？”
    魏明转头朝身边看去，只见对方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让人见之难忘。这人是谁？这么明显的特征，自己刚刚过来的时候应该会注意到才是。
    “在下张辅，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张辅......魏明瞬间明白眼前的人是谁了。笑着躬身道：“下官魏明，见过信安伯。”
    “哈哈哈，原来是魏大人。咱们一见如故，倒是不必如此。”张辅的意思是，两人可以平等相交，不用客套。
    这倒不是张辅就是如此的平易近人，不在乎身份尊卑。只是他刚才看到皇上派马和出去，很快马和就带着魏明回来。
    而魏明偏偏只是一个工部郎中，一个文官被皇上带来看演武，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不用想都知道，魏明能够被皇上如此青睐，必然有过人之处。
    于是，张辅便主动上前与魏明搭话。
    魏明也有意拉近和张辅的关系，目光看向正在演武的骑兵，不由得问道：“这些骑兵能够在策马飞腾之中，还能够百发百中，真是罕见的精锐。”
    张辅见魏明对骑兵演武好奇，便主动给他解释：“这是朵颜三卫，他们本来就是蒙元人，后来归附朝廷。骑射是他们最拿手的本领，当然厉害。”
    “是吗？这就是朵颜三卫？”魏明听了张辅的介绍，不由得再次朝这些骑兵看去。
    只可惜，这些人都带着头盔披着面甲，再加上高速移动，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不过从他们的身形上来看，的确是要比汉人高大一截。
    见魏明对演武很是好奇，张辅越看魏明越是顺眼。因为就他所知道的，通常文官对武将是没有好感的。平常完全没有丝毫往来，甚至就算是大街上当面碰到，文官都会嫌弃地转身离开，根本不搭理武将。
    现在有这么一个对演武很感兴趣的文官，张辅觉得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于是，便耐心地在一旁给魏明介绍。
    “这些骑兵就不是朵颜三卫了，他们是皇上在北平的亲卫。不过现在和朵颜三卫一起，护卫皇上。”
    魏明看得目不转睛，身旁有着张辅随时介绍，就好像是在比赛现场看比赛一样，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这些人虽然也是弓马娴熟，同样也在高速奔跑之中百发百中，但是他们身形更加小巧，在马背上更加灵活。甚至有人做出藏身于马腹，又飞身而起，开弓、射箭一气呵成的惊人动作。
    骑兵过后，便是步兵。
    这些步兵就没有骑兵整齐划一的感觉，他们有的手持长矛，有人手持刀盾。一步一声大吼：“喝......杀！”
    “喝......杀！”
    ......
    同样气势十足，不可小觑。
    张辅继续介绍道：“这是班军，其中又分中军、左军﹑右掖军和左哨军﹑右哨军。除了从北平跟随皇上而来的军士之外，还有来自中都留守司、河南、山东、大宁三都司卫所，以及原本京师的马步官军。”
    魏明看得津津有味，不过这班军的确给人一种很杂乱的感觉。甚至除了步卒之外，里面也有骑兵。不过班军的骑兵比起前面的朵颜三卫，要差上一大截。
    甚至，魏明还看到有人推着厢车出现。
    “信安伯如此熟悉，不知道用火器的是什么军，他们在哪里？”魏明忽然想到朱棣让自己来看演武的目的，可不是让自己过瘾的。他是想要借这次演武，让自己承认火器不如弓箭。
    张辅神情古怪地看着魏明，久久没有说话。
    魏明没有听到张辅的回答，转头看向他。看他如此神情，不由得问道：“怎么了？难道他们没有来吗？”
    “不。”张辅摇头，随后神色更加古怪，有种欲言又止地样子，说道：“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们。”
    魏明没有在意，转过身去准备好好看看这大明的火器。
    随着演武进入尾声，这个时候魏明才看到一只惨不忍睹的人马走过来。
    他们身上不仅没有札甲，甚至连普通的皮甲都没有，就穿着一身棉布衣衫或者是麻布。手里的家伙什也是五花八门，甚至很多在魏明看来完全就是稀奇古怪。
    什么一个大铁锅上有六七根铁管子，眨眼一看还以为是加特林呢。什么两人拖着一个木箱，木箱里面密密麻麻的布满箭矢。什么一个木头雕刻的鸟，下腹部帮着两根穿天猴，引线就这么吊着，随着人的走动还一甩一甩的......
    “这都是什么东西？”魏明非常诧异，这些人比起军士，更像是街头卖艺的杂耍。
    张辅很努力才把脸上的笑容憋回去，他语速极快地说道：“这些就是你想看的火器。”
    似乎怕说慢了一点，他就要笑出声来。
    “什么？”魏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朝着下面一指：“这些就是火器？”
    “当然，如假包换。”张辅狠狠地点头，还耐心地朝魏明逐一介绍：“看到那军士手里拿的了吗？那就是火铳。”
    魏明顺着张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军士手里拿着只有一尺长的棍子。
    这是火铳？你逗我玩儿呢！
    “还有那个，看到没有？那个就厉害了，叫三眼火铳，可以接连发三次！”
    三眼火铳......魏明的目光落到另外一个军士手上。这三眼火铳看起来的确要比火铳大上一些，但是这有什么用？这东西还是只有一尺长啊！
    以大明的炼铁水平，魏明不信这东西会有多大威力。
    “还有，还有，看到那木头鸟了吗？那叫神火飞鸦。”张辅拉着魏明的肩膀，继续介绍道：“点燃它腹部下面的火箭，它就可以直冲敌营。”
    “冲向敌营之后呢？难道就用一块木头，便能砸死敌人吗？”魏明没好气地说道。
    魏明对大明的火器大感失望，难怪当初自己提出要造火器的时候，朱棣会哈哈大笑起来。
    若是把自己换成他，恐怕就不止是大笑了，甚至是嘲笑。
    就这些火器，甚至连弓箭都比不上！弓箭勿论是从攻击距离、攻击速度、杀伤威力，哪一样不吊打这样的火器？
    “不！”张辅摇头反驳，“神火飞鸦里面装有火药，冲进敌营之后就会爆炸。”
    “就这么小的木头，里面能够装多少火药？能够炸死人吗？”魏明根本不信这东西有多大的威力。
    黑*火药的爆炸速度本来就不行，木头太脆又不能密封，这能有多大威力？
    张辅顿时沉默了，他的确是没有听说过谁是被神火飞鸦给炸死的。都是利用神火飞鸦爆炸的巨大声音来扰乱对方的阵型，从而给冲阵的骑兵提供机会。
    “还有火炮呢，火炮威力总够大了吧？”张辅看到火炮，连忙指给魏明看。
    魏明也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看过去，结果却瞬间失望透顶。
    没错，这火炮总算是有了魏明印象中的样子，但还是那个问题，太短了！
    整个火炮魏明目测一下，大概只有两尺长的样子。这么短的火炮，能够有多少射程？
    “这火炮威力巨大，能够打到一千步之外，可以在敌人的冲锋阵型当中糜烂出一条血道。”张辅看到火炮比之前都要兴奋，看来也是一个喜欢巨炮的家伙。
    不过在魏明看来，一千步......大概才七百米，这真的好远啊......
    这就是大明的火器？魏明不禁非常失望。
第二十五章改进火器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怏怏站着台上。
    相反，张辅倒是恪守一个尽职尽业，继续提醒魏明道：“快看，火器点火了。”
    魏明朝着演武场看去，果然看到那些军士拿出火折子，点燃引线。
    首先开火的是最短小的那种火铳，只见他们将火铳对准箭靶。只听“嘭嘭嘭......”的声响接连不断传来，而对面报中靶情况的人却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不用说，火铳的铅子根本就没有打到靶子上面。甚至有没有这么远，都不知道。
    而这些军士就好像表演一样，也不管有没有打到靶子上，把火铳收起就离开了。
    后面紧跟着的三眼火铳，和刚才的火铳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接连开火了三次，但同样是没有丝毫中靶的情况......
    接下来各种火器轮番上阵，却和之前的骑兵骑射相比，却连一个中靶子的消息都没有。
    甚至，神火飞鸦有一个还飞偏了，爆炸之后伤了一个人。好在神火飞鸦本身威力就不大，只是将其炸成轻伤，要不了他的命。
    最后的火炮没有让魏明很失望，轻而易举就越过箭靶子打到远处。
    魏明没眼看了，干脆和张辅闲聊起来。张辅身为伯爵，刚才那么热心地给自己介绍，他的善意魏明能够感觉得到。
    正当两人聊得火热的时候，马和急匆匆跑过来。
    “张辅拜见公公。”张辅出乎意料地站起来，朝着马和一拜。
    魏明诧异地看了张辅一眼，又看向马和，忽然察觉到这马和似乎有些非比寻常啊。
    从刚才和张辅闲聊当中，魏明能够感觉到张辅内心的孤傲。这在魏明看来很正常，聪明人都是孤傲之辈，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再加上张辅家世不凡，他爹是皇上心腹爱将，为皇上征战立功无数。而他自己也年纪轻轻就跟在老爹身边，也是屡立战功。这样的人若是没有一点傲气，那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卓越？
    但是魏明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孤傲的张辅竟然会向一个太监行礼。
    马和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张辅，然后朝魏明道：“皇上召见你呢，快走吧。”
    “哦！”魏明只好暂且放下心里的念头，就要跟着马和过去。
    经过张辅面前的似乎，忽然停住脚步，拱手道：“伯爷，咱们往后再叙旧。”
    张辅见魏明似乎不知道马和是谁，又见马和也没有要他介绍的意思。一双如同点漆的眸子里有着好笑的意味在流转，点点头道：“后会有期。”
    魏明这才跟着马和离开。
    ......
    朱棣看到魏明来了，顿时哈哈大笑朝魏明一指道：“怎么样？现在知道火器和弓箭的区别了吧？”
    “臣知道了。”魏明躬身回道。
    朱能和丘福见魏明拜下，不禁齐齐笑了起来。而其他人虽然不认识魏明，但是能够被皇上指名召见的人，当然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看到魏明只是一个五品小官，众人更加好奇这人为什么能够受到皇上的青睐。
    “知道就好。”朱棣也没有想着为难一个五品小官，只是觉得魏明有些有趣，想要他心服口服而已。
    “回去只好好好炼钢，务必要保证军器局的需要。”
    魏明直起身来，再次躬身道：“启禀皇上，臣仍然以为，火器的威力远胜刀枪弓箭。”
    朱棣听了这话，顿时就有些不高兴。朕之所以让你来，只是让你亲眼看看两者的区别的，不是要你死鸭子嘴硬的。
    朱棣最讨厌文官的一点，就是文官仗着能够引经据典而强词夺理。有时候朱棣明明知道文官的理由是不对的，但是偏偏他没有办法反驳，这样的朱棣怎么能不气？
    原本以为魏明和其他文官不一样，没有想到竟然也是一路货色。这就好比你在路上看到一个美女，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冲上前去要联系方式，结果美女掏出手机却把收款码打开了。
    刚才的臆想有多美好，现在就会有多么厌恶！
    朱棣也是这样，原本对魏明欣赏在这一瞬间，通通转变成了对他的厌恶。
    没好气地道：“刚才你可是亲眼看到了火器和刀枪弓箭各自的威力如何，现在你还认为火器的威力更大吗？”
    朱棣右手下意识捏紧，只要魏明敢强词夺理，他就绝对不会放过魏明！
    这是欺君！
    魏明直起身来，昂首回道：“火器的威力不如弓箭，那是因为军器局造的火器威力不行。但是却不代表臣造的火器威力，会不如弓箭......”
    朱棣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给这样一个答案。
    “等等！”朱棣一挥手打断魏明的话，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会造火器？”
    “臣的确会造火器。”魏明坦然点头。
    朱棣呵呵一笑，刚刚前倾的身躯往后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在椅子上，一只手扶着额头。
    显然，他不信魏明的话！
    其他人勋贵也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其中丘福更是肆意哈哈大笑，指着魏明的鼻子讥讽道：
    “就你，还造火器？你可知道这些火器都是谁造的吗？”
    魏明眉头一挑，望向丘福道：“我的确不知道这些火器是谁造的，不过这些火器......”
    “咳！”
    突如其来的一声动静打断了魏明的话，魏明侧头看向正在掩鼻的马和。
    马和连忙朝朱棣告罪：“咱实在是没有忍住，请皇上治罪。”
    朱棣当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治马和的罪，淡淡挥手道：“免了。”
    魏明猛地发现朱棣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似乎不见了，就连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疏远。
    再回过头去看向丘福，只见刚才都还大笑着嘲笑自己的丘福这个时候面色平静，目光看向一旁，似乎刚才嘲笑自己的人，根本就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他娘的......自己刚才好像被人算计了......而且魏明还猜测到，这件事应该与朱棣和造火器的人有关！
    要不是刚才马和咳嗽打断自己的话，一旦话出口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火器怎么样？继续说，朕想听一听。”朱棣语气平静地朝魏明说道。
    可朱棣说得越是平静，魏明就越是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无形压力。
    面对朱棣的询问，魏明不得不开口，只是他将话语转圜了一下，说道：“这些火器虽然不错，但是和臣造的火器还是有点差距。”
    随着这句话落下，周围寂静无声。
    其他勋贵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纷纷侧过头目光看向别处。
    丘福本来已经失望了，可是万万没想到魏明竟然还要主动跳进来。
    “真是年轻气盛，不知死活啊！”
    朱棣板着脸，再次冷冰冰地问道：“这么说，你认为大明火器不怎么样？”
    朱棣为何会生气？
    这就和一桩陈年旧事有关了。当年朱棣为了讨还是吴王的朱元璋开心，到处搜罗各种技艺献给朱元璋。这其中就有一个制造大明火器的关键人物，陶成道！
    而随着陶成道造出的火器在历次战事当中屡建奇功，朱元璋更是封赏陶成道为万户，朱棣自然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可是在就藩北平之后，在和蒙元作战的过程中，朱棣很快就发现火器的各种弊端。
    可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被别人指责说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是火器被人说得一文不值，那岂不是在把先皇和朱棣的脸一起打？要么就是先皇有眼无珠，要么就是朱棣欺君罔上。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绝对禁止被提及的，谁提谁死！
    的确是很差......魏明认为的火器根本就不是大明这样的，这样的就不应该叫火器，应该叫烟花才对。
    “皇上。”朱能罕见地站出来，躬身说道：“年轻人见识短浅，又不懂兵法，怎么会理解我大明火器之威？”
    这话的意思就是，魏明只是一个文官他只能看到眼前的火器威力不行，但是他怎么知道想要发挥火器的威力，是必须要配合军阵的。
    朱棣也赞同地点头：“你说得不错，军阵配合之妙岂是他一个小子可以明白的。”
    说完，摆摆手示意朱能退下。
    转头朝着魏明道：“听到了吗？”
    魏明当然明白朱能是在帮自己，若是这个时候自己什么话都不说，那么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样一来，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在朱棣面前提起火器两个字。大明的火器就此止步不前，数百年后彻底被西方所赶超。
    魏明不甘心这样的历史再出现，若是他来大明什么都不去改变，那为何又要来？
    “皇上！”魏明可没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觉悟，再说了朱棣可不是老虎，这是龙，要吃人的！
    于是，他转变了一下说法：“臣有办法改进火器。”
    嗯？听到魏明这话，朱棣心里的确容易接受很多，脸上的笑容重新出现，好奇问道：“你真能改进火器？”
    “臣愿意一试。”魏明正色道。
    朱棣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指着魏明，朝其他勋贵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为朕分忧的样子。”
    “臣等愿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棣的话把一众勋贵给吓了一跳，纷纷跪在地上表忠心。
    朱棣看着地上众人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精光，他的确是在敲打这些人。自从入京之后，加官进爵似乎填不满这些人的欲望，一个个在京城里面豪强掠夺，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朱棣非常强势，他愿意给地，才允许别人拿。他不愿意给的，别人就不能伸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朱棣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不急不慢地道：“朕只是在说这小子而已，和你们无干，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纷纷叩头谢恩之后，才站起身来。
    朱棣也没有再和这些勋贵说什么，他目光落到魏明身上，笑着说道：“既然你会改进火器，那你就改一改看看嘛。若是真的能够有所成就，朕不吝赏赐！”
    他的这句话既是对魏明说的，也是对身边的勋贵说的。“只要你们给朕好好干，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何必要去掠夺百姓那一点鸡毛蒜皮？”
    “谢皇上，臣必定竭尽全力！”魏明太有把握了。自己或许不可能比所有人都聪明，但是却能够有比所有人都长远的见识。
    别人不知道火器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会朝哪个方向发展，但是魏明对此却是一清二楚的。
    “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朱棣朝魏明笑了笑道。
    “回宫！”
第二十六章靠人不如自己造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的御撵向着朝阳门的方向而去，从那里进宫最近，也最安全。
    其他勋贵则三三两两地散去，有人离开之前话多看了魏明几眼。
    张辅越过人潮，挤到魏明面前。上下打量魏明几眼，脸上满是五味杂陈的神色，叹道：“你还真是......”
    “我怎么了？”魏明早就对此有所怀疑了，正好张辅也是勋贵当中的一员，而且他爹曾经是朱棣的心腹重臣，很多事情别人或许未必知晓，但是张辅多半是清楚的。
    “难道我刚才说错话了？”
    张辅微微颔首。
    魏明心里顿时一紧，连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方便和我说说吗？”
    若是不和你说......那我就不用挤过来了，直接顺着人潮走了就好......张辅伸手拉过魏明，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出去再说。”
    两人离开大校场，张辅还给魏明准备了一匹马。并排走在一起，边走边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你刚才的确太过鲁莽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往前冲。你若是继续这样的话，早晚会吃亏的。”
    不仅仅是吃亏，还容易被人借机算计......魏明现在确定了，刚才丘福就是在故意利用信息差，算计自己。
    魏明把自己和丘福有数的几次见面回忆了一下，却没有找到究竟哪里得罪了他，让他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丘福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
    相反，马和与朱能都是帮了自己的。若不是有马和出声打断自己，或许此刻自己已经被朱棣下令抓到诏狱去了。
    甚至，若不是朱能及时出言帮了自己一把，朱棣都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更加别说还让自己改进火器了。
    找个合适的时间，自己应该感谢两人才是。
    “你这么知道的如此清楚？”魏明见张辅对朝中各种隐秘信手拈来，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不禁好奇问道。
    张辅淡淡一笑，说道：“因为我爹啊！从我懂事开始，我爹就慢慢将这些事情当作的茶余饭后的闲聊说给我听，还让我保证不可外传。时间一长，知道的就多了。”
    魏明知道张辅的老爹张玉是在靖难之役当中战死的，关于张玉的话题只能张辅自己说，自己一个外人万万不能提及。
    拿人家已经故去的亲爹说事，无论如何都是深仇大恨。
    张辅的神情也落寞了一些，沉默许久。然后转而朝魏明问道：“你真的能够改进火器？”
    “当然。”魏明没有隐瞒点点头，笑吟吟道：“我比较喜欢看杂书，看到过几种改进火器的办法，似乎能够让火器威力大增。”
    “什么书这么神奇？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张辅根本不信，若是真有这样的办法，那别人何必要记载进书本里？直接拿着它来献给皇上，搏一个荣华富贵不好吗？
    “咳咳。”魏明没有想到张辅这么不好忽悠，只好继续编造道：“我看到的时候早就破破烂烂了，哪里还有名字？”
    “那书呢？”张辅紧追不舍。
    “没了。”魏明两手一摊，满脸诚恳地回道：“我看过之后随手一丢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后来就找不到了。”
    张辅更加怀疑，不过他见魏明不肯说，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调侃道：“你怎么和道衍大师一个德行，这么神神叨叨的。”
    “怎么？他也看过什么书，然后又找不到了吗？”魏明当然知道道衍就是大阴谋家姚广孝，难道他当初也用这个理由糊弄过朱棣？
    不过姚广孝为了鼓动朱棣起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是真的用过这样的理由也说不定。
    “那倒是没有。”张辅呵呵一笑，见魏明开始紧张起来，更是明白了魏明刚才就是在胡说八道。
    “不过听闻道衍大师神机妙算，或许你可以找他算一算，说不定就帮你把书找到了呢？”
    能找到就见鬼了......姚广孝再妖孽也顶多表现在他的智慧上，他难道还能跑到后世把书本拿过来？
    看着张辅似笑非笑的神色，魏明知道他已经猜到自己在随口胡说，只是他并没揭破而已。
    魏明也笑盈盈地点头：“是吗？那有机会，还真要请他算上一卦。”
    张辅看了魏明一眼，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场景了，脸上的笑容逐渐绽放开来。“真有这样的机会，那我倒是想要看看。”
    随后对魏明发出邀请，“我府邸就在聚宝门的大功坊，若是你有闲暇的话，可以来找我。”
    张辅身为伯爵都主动邀请了，魏明若是不答应那也太过拂张辅的脸面了。连忙拱手拜见：“多谢伯爷盛情，若有机会必定拜访。”
    两人相约之后，便各自转身离开。
    ......
    回到家里，魏明琢磨了一下丘福为何会针对自己。在没有收获之后，只能把这件事暂且放在一旁，专心想怎么改进火器。
    火器并不复杂，主要就是火药、铅子、和火枪。高碳钢就能造出优良的枪管，而高碳钢可以通过炼钢时候渗碳得到。
    “来人。”
    陈名怀走进来，躬身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给我弄点火药来。”魏明头都没抬，随口说道。
    陈名怀愣了一下，满脸苦涩就是不挪动。
    魏明察觉到陈名怀的异样，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大人，火药都是由军器局严加看管的，小人恐怕弄不来。”没有办法，陈名怀只能如实说道。
    “你不去问问，怎么知道？”魏明觉得弄点火药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就自己在大教场看到的火药，威力也不咋的。
    陈名怀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的，小人这就去试试。”
    “快去快回。”魏明随意挥挥手，再次低下头去继续画图。
    陈名怀欲言又止，他倒是能够快去快回，但恐怕就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果然，陈名怀去了军器局，刚开始对方还是很热情的。毕竟都是工部嘛，算起来也是一家人。可是当对方一听说想要借一点火药，立刻就翻脸了。直接把陈名怀从军器局赶走，根本一点客气都没有。
    没有办法，陈名怀只好回去向魏明说明情况。不过事情没有办成的他不好意思走进魏明的屋子，最后只能在门口徘徊。
    魏明好不容易才把火枪的结构画完，疲惫地伸了一下懒腰。结果一眼就看到站着门口踌躇不前的陈名怀，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火药借到了吗？”
    “回......回大人。”陈名怀见躲不过，只好走进来。
    一边走，一边垂头丧气地说道：“小人无能，没有借到火药。”
    魏明看了他一眼，背靠在椅子上，两手交叉放在前面，问道：“怎么？他们不肯借吗？”
    “不肯。”陈名怀使劲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不仅不肯借，他们一听到小人借火药，立刻就把小人赶出来了......按照道理来说，即便是不借，他们和小人说清楚就好了，应该不至于如此才对......”
    “罢了。”魏明摆摆手，打断陈名怀的话，摇摇头道：“不借就算了，本官自己想办法。”
    本来魏明借火药也只是想要打个幌子遮掩一下而已，毕竟“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这对魏明来说就是常识，谁还不知道啊？
    不过，魏明在朱棣面前说了是改进火器的威力。他觉得若是连一点参照物都没有，就搞出威力这么大的火药，在朱棣面前好像有些说不过去。这才临时起意，让陈名怀去弄点火药回来，将来也好当作是借口。
    却没有想到军器局竟然不借？
    既然如此那魏明也不用遮掩了，直接开始造火药。至于解释，等朱棣问起来再说，若是朱棣不问，那就作罢。
    “咱们司里有硫磺、硝石、柳枝炭没有？”自从陈名怀向魏明表明心迹之后，魏明就让他实际代管整个虞衡清吏司所有事务。
    一来可以给其他人树立一个榜样，只要是真心归附魏明的，魏明不会吝啬给他们好处。这样可以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归附。
    二来也免去了魏明很多麻烦，不被繁杂的事务所累。
    “有，都有的，而且量还不少。”陈名怀见大人竟然没有责骂他，心里顿时万分庆幸，忙不迭地点头回道。
    “若是大人需要的话，小人这就给大人送来。”
    魏明微微颔首，直接起身吩咐道：“不用送来了，直接送去窑冶房那边。另外，你把所有空闲的大匠都找来，我有事吩咐。”
    “是，小人这就去。”陈名怀干劲十足地转身，出去安排。
    魏明来到窑冶房的时候，陈名怀和十来个大匠都在这里等着了，老方头正好也在这里。他们面前摆放的，正是硫磺、硝石、柳枝炭。
    “本官需要火药，你们谁会做？”
    听了魏明的话，那些大匠脸上都露出神秘的微笑。
    老方头笑容贱贱的，低声道：“小老儿一看到大人准备的这些东西，就知道大人是想要弄火药了。大人放心，火药并不稀奇，咱们都会弄。”
    “不过咱们只能弄一般的火药，用来做个爆竹还行。想要做到军器局那样的火药，咱们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魏明疑惑问道。
    老方头笑呵呵地解释：“大人误会，不是小的们不行，而是您没有军器局的秘方。听说他们弄的火药除了这三样之外，还有加了不少秘密的东西，所以威力才会那么大。”
    就那样的威力，还算大？魏明根本看不上眼。
    而且，火药的成分就是这三样，再加其他的东西进去，那不就是在加杂质进去吗？这样威力只会减小，不会增大。
    魏明没有和众人解释，微微点头吩咐道：“那你们就开始做吧。”
    “好嘞！”老方头连忙点头答应下来，随后挥手将大匠分成三组，分别开始处理原料。
    只见他们熟练地将硫磺、硝石、柳枝炭全部碾碎，直至碾成粉末，然后便将三种原来混合起来。
    “等会儿！”魏明立刻喝止了他们，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就是这样造火药的？”
    处理原料的第一步难道不是提纯吗？柳枝炭还要好一点，几乎不需要再次提纯，只需要碾成的粉末尽量细腻就可以了。
    但是硫磺、硝石可都是原矿啊，这两种东西是必须要经过提纯的。
    而且，就算是要混合，那也应该先称量，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吧？哪里有这样不称量就混合的，简直的胡闹！
    老方头一脸奇怪地望着魏明，不解地道：“火药就是这样做的啊，混在一起就行了。用来做爆竹，是没有一丁点问题的。”
    做爆竹或许可以，但是绝不能用来做火药！
    魏明沉着脸，直接呵斥道：“都放下！”
    见大人怒了，老方头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连连朝其他人挥手示意：“听大人的，放下，都放下！”
    魏明深吸口气，目光扫了一眼惶惶不安的众人。长叹一声之后，说道：“从现在开始，本官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不要问，不要说，把你们看到的都给本官烂在肚子里。”
    眼看大人说得郑重，那些大匠纷纷左右看了别人一眼，最后在老方头的带领下庄重跪下承诺：“大人放心，小的等人誓死不会透露一个字。如有违逆，死无葬身之地，子孙不复！”
    陈名怀看着眼前的场景，当大人没有赶他出去，而是让他留在这里见证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和大人联系在一起了。
    “大人，小人发誓绝不会透露今日之事！”
    魏明淡淡点头，随后说道：“都起来吧。”
第二十七章高纯度火药的威力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等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魏明开始分配任务。
    “首先，老方头你带着人把硝石提纯。”
    “大人，什么叫提纯？”老方头第一个愣住，不解地问道。
    于是，魏明又逐一将硝石提纯的步骤告诉他。
    “大人这好麻烦啊......”老方头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从来没有听过火药是这样弄的啊......这样造出来的火药真的好吗？”
    魏明强硬地说道：“这你不用管，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来做就行。哪怕是失败了，本官也不会怪你。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一定要不折不扣地按照本官说的来，明白吗？”
    “明白。”老方头立刻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道：“大人放心，咱们别的或许不会，但是要论规矩......咱们比谁都要讲规矩！”
    魏明一想，这倒也是。若是论创新，老方头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或许不如年轻人，但是若论循规蹈矩，那年轻人根本就比不上他们。
    “那就好。”
    有了魏明提供详细的提纯步骤，虽然有点麻烦，但是老方头等人都一一克服。
    很快就把成品拿过来，展示给魏明看：“大人，您看这合不合用？”
    魏明看到黄色的粉末、洁白如雪细小晶体的硝酸钾以及细腻的炭粉，顿时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硫磺、硝酸钾、木炭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而不是先前淡黄到发白的硫磺、灰到发黑的硝石。
    “就照这样，你们先给本官弄七十五斤硝酸钾、十五斤炭粉、十斤硫磺出来。”魏明亲自检查之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立刻吩咐老方头。
    至于魏明为何要弄这么多，那是因为手里没有合适的称量工具。如果只想要弄一点点来尝试的话，那需要十分精确的称量工具，最好是天平。
    否则的话，就只有像魏明这样。既然少量的没有办法精确称量，那就干脆把总量弄大。总量越大，配比就能够越精确。
    老方头连忙点头答应道：“大人您就瞧好吧，明天，最多明天小的就把这些给大人准备好。”
    次日一大早，魏明刚来到虞衡清吏司，就从陈名怀口中得到好消息。
    “大人，方大匠那边已经按照大人的要求，把东西准备好了。”
    “这么快？”以魏明的估计，弄这么多的原料，还必须要提纯。老方头那些人，怎么也要弄很久，能够下午准备好就已经不错了。
    没有想到，老方头还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走，去看看。”魏明一马当先，身后跟着陈名怀，来到窑冶房。
    老方头看到魏明来了，连忙献宝似的迎上来。
    不等他开口，魏明就急忙问道：“听说你们把东西准备够了？”
    “总算是不负大人所托。”老方头微微躬身行礼，笑得有些得意，又有些矜持。
    “走，带本官去看看。”魏明边走边好奇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老方头连忙解释：“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昨晚大家伙都没有睡觉而已。”
    魏明闻言惊讶地顿住脚步，回头看了老方头一眼，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叹道：“辛苦你们了。”
    “从来就没有人对咱们像大人这样好过，只要大人有令，小人等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不过就是熬一夜嘛，算不得什么。”老方头呵呵地笑着，淳朴的笑容让魏明大受感动。
    这个时候再说其他也没有意义了，说多了反而容易伤了老方头这些人的心。
    “多谢了。”魏明抿了抿嘴，诚恳地说道。
    说完，不等老方头再说什么，魏明便直接说道：“走吧，带本官去看看。”
    看到装在木箱里的硫磺、硝酸钾和炭粉，魏明吩咐众人：“来，现在就像你们以前做火药那样，把这三样东西混合起来。”
    “小心一点，不能用铁器，全部都用木器？”高纯度的硝酸钾遇到剧烈的碰撞就会爆燃，这么多堆在这里，若是一下子引燃了，那在场所有人都要看到太奶奶了。
    “大人，弄好了。”老方头带着一众大匠把三种原料混和起来，然后分开装在二十个木箱里。
    魏明上前查看一眼，看到熟悉的颜色脸上禁不住露出笑容。
    “大人，这就是成了吗？”老方头实在是好奇地很，大人这样弄出来的火药，究竟行不行！
    反正他心里是没有底气的，就怕做失败了。
    魏明回头朝他看了一眼，笑着道：“成不成，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魏明朝陈名怀伸手，示意他拿张纸过来。
    拿着陈名怀递过来的纸张，魏明简单折叠两下，然后从木箱里面铲起一点火药。不多，大概一两左右。
    随后魏明拿着火药走出房门，来到坝子中间，将火药放在地上。一伸手，陈名怀连忙将火折子递到魏明手中。
    火折子刚刚一靠近火药，瞬间“呲”的一声，火光爆闪之间一大团火药瞬间变成白烟袅袅飘起。
    就这？
    老方头和陈名怀对视一眼，都认为是失败了，其他人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想法。
    唯有魏明大喜，拍着手站起来，朝众人宣布：“成了，这才是本官要的火药。”
    老方头犹豫片刻，叹道：“大人，这和小人等之前做的也没有多大区别啊......”
    言下之意，是不是失败了？
    魏明呵呵一笑，没有区别？从燃烧来看的确是区别不大，但那是老方头等人不懂的缘故。
    在魏明看来，区别大到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自己配比的火药燃烧速度，要远远比老方头等人制作的火药，要快得多！
    火药的威力大小，就是看它的燃烧速度。速度越快，爆炸威力越大。
    “来人，取一斤火药来。”魏明懒得和他们解释，还是让他们亲眼看看比较直观。
    “记住，只取一斤，千万不要多了。”
    很快，便有匠人取来一斤火药。
    魏明将火药递给老方头，吩咐他：“造个匣子装起来，用木棍压实。”
    老方头也很好奇这火药究竟有什么不同，连忙按照大人的吩咐一一做了。
    随后，魏明带着众人来到司里的堆料场。看到遍地只有碗口大小的铁矿石，魏明放弃了一开始的想法。这么小的铁矿石在一斤火药的威力加持下，杀伤力会恐怖到令人发指。
    魏明还不想死，连忙将目光放到场上的一棵树上。
    “去树下面挖个坑，把这东西埋进去。然后点燃，记得引线一定要准备三尺以上。”
    “好嘞。”老方头拿着火药就朝着树木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招呼别人帮他挖坑。
    很快，老方头转身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魏明顿时拉着所有人躲到院墙后面，并且朝老方头大喊：“点火之后赶紧跑回来，要快！”
    老方头听到了大人的话，但是却不以为然。这东西虽然大一点，但不还是一个爆竹吗？至于大人的话，在他看来是过度紧张了。
    朝着火折子吹了口气，左手拿起引线点燃。然后不慌不忙地起身，悠哉游哉地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魏明看到老方头把引线点燃之后，竟然还不跑！立刻朝他大喊道：“快跑！赶紧过来躲着。”
    “哎，来了。”嘴上这么说，但是老方头的速度却还是和原来一样。
    魏明看着引线快要燃烧到末尾，来不及了......一个念头浮现在魏明心里。就算是老方头现在开始跑，他也不可能跑到院墙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魏明立刻朝他大吼道：“趴下！马上给本官趴下！”
    老方头听到魏明的话，下意识两腿一软，膝盖一弯朝着地上趴下去。可是还不等老方头趴到地上：
    “轰隆！”一声巨响。
    他只赶紧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巨浪袭来，直接将他掀翻，在地上滚了好多圈才停下。
    躲在院墙后面的人更加呆住了，他们刚才只看到树下闪现一团火光，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从他们脑海碾压而过。
    身旁不断传来飞沙走石的声响，等到烟雾散开之后，众人这才发现，整棵树已经完全消失了。
    “老方！”魏明一步当先冲进去，查看老方头的情况。
    老方头这个时候只觉得满脑袋都是星星，耳朵里面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魏明在说些什么。
    “老方！老方！”接连喊了两声，魏明见老方没有丝毫反应，立刻朝陈名怀吼道：“快去找大夫来。”
    “咳咳，不，不用。”老方头终于是缓了过来，挥手阻止道：“我没事。”
    说完，便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魏明诧异地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没事？”
    “没事，真的没事。”老方头说话越来越利索，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随后老方头面带尴尬地笑道：“老方鲁莽，倒是让大人担心了。”
    魏明长长舒了口气，摆摆手叹道：“你没事就好，其他都是小事。”
    “多谢大人。”老方头脸上一红，本来就是他没有遵照大人吩咐行事，结果惹出祸患还让大人担忧，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这，这，这......可怕啊！”听到有人惊呼。
    魏明寻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有人看到了火药爆炸之后的变化。
    原本的树木不见了，只能从周围散落的零碎枝叶，才能够找出树木存在的痕迹。地上更是出现了足足有一张八仙桌大小的巨坑，周围的泥土完全消失不见，这也是导致刚才飞沙走石的罪魁祸首。
    望着这一切众人心有余悸，若是刚才他们没有听从大人的吩咐躲到院墙后面。那他们就算是运气好活下来，至少也要身受重伤，不是每个人都有老方头的运气的。
第二十八章白糖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时间倒回到一刻钟前，军器局里面，郎中正在陪着侍郎李文说话。
    “大人您也应该管管魏明啊，不能让他这样无法无天。”郎中一边把茶水给李文续上，一边若有所指的说道。
    李文端起茶杯，将鼻子放在茶杯上面深深吸了口气。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传遍四肢百骸，让人神清气爽超凡脱俗。
    放下茶杯，李文淡淡地问道：“他又怎么了？”
    郎中陪笑着说道：“他竟然派人来，要下官给他火药。”
    “你给他了？”李文抬眼望过去，眼神带着不满。
    “那怎么可能呢？”郎中连忙摇头，笑嘻嘻地说道：“没有大人的吩咐，下官一钱火药都不会给他。更何况这魏明做事也太不懂规矩了，他来工部这么久，从来就没有主动来见过下官。即便是求到下官这里，也只是派一个不入流的笔贴士前来，直接就被下官派人给轰出去了！”
    李文听罢哈哈笑了起来，随后摇头叹道：“他不仅不懂规矩，还敢以下犯上顶撞老夫。一个好汉还需要三个帮呢，老夫倒是要看看在这工部里面，他一个人能够翻起什么浪来。”
    “大人放心。”郎中拍着胸口说道：“他不就是仗着有皇命在身，没有能奈何地了他吗？可是皇命也有结束的时候，到了那时，不用大人吩咐下官就能折腾死他！”
    你有这样的觉悟最好......这样就算是真闹出事情来，那也和本官毫不相干。这些都是你自己认为的，本官可没有说过要你针对魏明的话......李文满意地端起茶杯，朝着郎中示意道：“喝茶！喝茶！”
    郎中连忙将茶杯端起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好茶！”
    他不是看不破李文的欲擒故纵，但是他仍然是心甘情愿地上钩。富贵险中求，这世上就不可能有完全没有风险，却获益丰厚的事情。
    郎中针对魏明的确是有着风险，但是这风险在他看来是极小的，但是他能得到李文的好意，收获是巨大的。
    彼此心怀鬼胎，两人齐齐大笑起来：“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声雷鸣轰隆而来，震地两人眉毛直跳。
    李文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脸色阴沉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迟疑着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郎中也面色凝重，朝着窗外看了两眼，猜测这说道：“看方向，这动静好像是从虞衡清吏司传过来的......难道，魏明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很有可能！”李文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怒骂道：“这个魏明，就没有一天能够让老夫省心。”
    那是你将他视为肉中钉眼中刺......对于李文的野望，但凡是工部品级高一点的官员，就没有不心知肚明的。也只有魏明还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他对李文的威胁有多大。
    郎中神色沉凝一下，暗笑着试探道：“大人稍待，不如让下官先去打探一番？”
    “哼！”李文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跳起。
    “这工部还是本官说了算，不是他魏明。老夫倒要看看，他魏明究竟想要干什么！”
    说完起身不顾郎中的劝阻，气冲冲地朝虞衡清吏司而去。
    李文来到虞衡清吏司大堂竟然没有看到魏明的身影，怒而拦住一个笔贴士，责问道：“魏明在哪里？”
    笔贴士看到侍郎大人发怒，腿都被吓软了。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大人，魏大人在窑冶房。”
    “他去窑冶房干什么？”李文一把将笔贴士提起来。
    “小人......小人不知......”
    冷声一声，李文这才松开笔贴士，又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大堂，怒喝道：“他一个堂官，不坐镇堂里把握全局，反而是跑到窑冶房里和匠人厮混，简直是有辱斯文，本官一定要上奏皇上，弹劾他！”
    旁边的郎中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摇着头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叹道：“以前听说他是泥腿子官员，还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有想到，他还真的和泥腿子混在一起......”
    眼里扫了这里一眼，充满了对魏明的鄙视，转而朝李文问道：“大人，那咱们还去找他吗？”
    李文怒不可遏，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郎中，破口大骂道：“你都知道那是泥腿子待的地方，竟然还问咱们去不去？怎么？你也想和泥腿子为伍吗？”
    “没有！下官失言，下官该死！”郎中连忙低头认错。
    他知道李文现在最在乎的就是羽毛，若是让他和魏明一样落得一个和“泥腿子”为伍的名声，那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让李文难受。
    “走！”李文气得猛然拂袖，转身离开这里。脚步如风，就怕被“泥腿子”的名声给沾染上。
    魏明回来之后，看到一个笔贴士神色惶恐地站着门口。不禁走上前去，好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不舒服吗？”
    笔贴士看到魏明的瞬间，就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站起来行礼：“大人。”
    魏明淡淡摆手，算是答礼，再次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大人，刚才侍郎大人来过了。”笔贴士理清了头绪，立刻向魏明说道。
    “哦？”魏明微微一怔，随即皱眉李文来干什么？
    “既然是侍郎大人来了，那你为何不立刻来告诉本官呢？还有，侍郎大人现在在哪里？”
    笔贴士吞吞吐吐地道：“侍郎大人来了，但......但立刻就转身走了......”
    “走了？这是怎么回事？”魏明沉声问道。
    笔贴士便将李文和郎中的对话，巨细无遗地和魏明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有些担心地看着魏明。
    说实话，当听到李文骂自己“泥腿子”的时候，魏明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不过随即他就眉头舒展，自己只是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别人想说就由他们去说罢了。
    不过，自己却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抬起头见笔贴士还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魏明朝他微微摆手：“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笔贴士见大人没事，悄悄吐出一口气之后，转身走了。
    “泥腿子？”魏明摇头呵呵一笑。
    笑声当中，对李文的嘲讽之意甚浓。
    搞定了火药，魏明忽然想到那句话，“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
    要不要......弄点白糖加进去试试？
    白糖大明根本就没有，就连被世人所推崇的糖霜，那也不是真正的白糖。只是在熬糖的时候，因为冷却速度不一样，糖和水分结合而成的糖霜罢了。糖霜里面水分很大，并不是很甜。
    “那就试试。”想做便做，魏明立刻将详细的白糖制作方法交给老方，让他去办。
    老方没有让魏明失望，很快就有了结果。
    “大人，好消息，好消息啊！”
    魏明看到老方欢天喜地地跑进来，猜测着问道：“怎么？成了？”
    “成了。”老方用力地点头，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大人您是不知道，把泥水倒进糖里，小老儿心疼坏了。”
    “可是当看到真的雪白如霜的糖之后，小老儿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简直一会儿在地下，一会儿在天上。”
    “别的不说，咱们光是卖这糖霜，就要发财了。”
    魏明听着老方头欢喜的声音，背靠在椅子上，笑容淡淡地看着他。
    当听到老方头说要卖白糖的时候，忽然打断他的话：“本官什么时候说过要卖了？”
    “啊？不......不卖吗？”老方头愣住，随后不解地问道：“那咱们弄那么多糖霜出来干什么，只是吃吗？”
    若是吃的话......似乎也很不错啊......老方头随即想到。这么多糖霜，大人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以大人的宽宏，肯定会分给他们一些。
    能够吃上糖霜，老方头也十分满足。
    不过一想到糖霜和普通糖的价格......老方头就觉得不能卖的话，就太可惜了！
    “本官自有用处。”魏明早就有了决定，这些白糖可是用来掺在火药里的。
    不过，究竟能不能行魏明没有把握。若是不行的话，那倒是可以考虑老方头的建议，直接卖了赚钱。
    “走吧，带本官去看看。”
    “好的，大人请。”老方头带着魏明过去。
    魏明来到熬糖的地方，只见一排匠人齐齐看向自己。
    “大人！”
    微微点头，魏明直接说道：“白糖在哪里？让本官看看。”
    “白糖？不是糖霜吗？”老方头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问道。
    魏明微微一笑，没有给他解释。
第二十九章求人不如求己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个不重要。”魏明直接摆手让老方头不要再问了，然后吩咐道：“等白糖冷了就收集起来，本官要用。”
    “放心吧大人，小的一定办得妥妥的。”老方头嘿嘿一笑。
    “嗯。”魏明笑着点头，补充了一句：“收集的时候小心点，宁愿浪费也不能把杂质混进去。”
    很快老方头就把收集到的白糖给魏明拿来。
    魏明将白糖和火药混在一起，经过多番试验，最终魏明不得不承认失败。
    什么加点白糖大伊*万，火药加了白糖之后燃烧速度反而变慢了。当然产生的能量一定是更多的，毕竟白糖本来就是含高能量的东西。
    不过......这似乎更加适合用来做发射药！魏明摸着下巴想到，燃烧速度变慢，也就是说发射药燃烧的时候产生的膛压更低，这就降低了枪管或者是炮管的要求。
    而产生的能量又很大，这就会让铅子或者是炮弹初速度更高，射程更远！
    “大人，这......没成吗？”老方头见魏明沉着脸一言不发，不由得担心问道。
    魏明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叹了口气，随后又摇头。
    这既点头又摇头地把老方弄糊涂了，这究竟是成还是没有成啊？
    “大人这是何意？”
    魏明一边想着，一边随口解释道：“喔，这东西没有我想的那么大威力，从这点上来说是没成。”
    “啊......”老方头顿感失望，他是多么希望大人能够成功。大人这么好的官，就应该做什么都成功才对。
    “不过，本官想到了它另外的用处。”魏明忽然笑了，抬眼看着老方头道：“从这点上来说的话，倒也可以说它成了。”
    “这样啊？”老方头脸上的失望消失不见，露出庆幸的笑容：“这倒也好，不算是一无所获。”
    “嗯。”魏明淡淡点头，随后朝老方头吩咐道：“去，再弄点白糖过来，这次咱们重新尝试。”
    “是。”
    魏明首先让老方头将白糖直接和火药混合起来，可由于白糖是颗粒的，火药是粉末的，这样混合起来摇晃几下白糖就会自动分层，白糖从火药当中分离出来。
    而且白糖吸水，这样的火药非常容易受潮，根本就行不通。
    后来魏明想到既然粉末的火药行不通，那干脆就做成颗粒火药。做颗粒火药需要先用水把火药粉末像和面一样揉成团，然后再用筛子挤压成颗粒，晒干之后就可以用了。
    既然要加水，那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白糖一起加进去。没有想到这次尝试非常顺利，一次就成功了。
    “大人，要不小的去借杆火枪来试试？”陈名怀跃跃欲试地说道。
    魏明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他这个读书人，竟然还是一个喜欢火枪的狂热分子。听到自己说这是专门给火枪准备的火药，他就想用火枪试试。
    瞪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你找谁借？找军器局吗？他们连火药都不借给你，还会借火枪给你？”
    “火药他们的确管得很严，但是火枪却看管得并不严，或许就有机会呢？”陈名怀还是没有死心，想要尝试一下。
    “算了吧。”魏明直接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什么看管严不严的，只不过是一个敷衍陈名怀的借口而已。
    若是军器局真的愿意借，那他们自然有办法借出来。既然借不出来，那就说明人家根本就不肯。
    自己可是奉皇命改进火器的，用火药是天经地义，和看管严不严没有丝毫关系。
    “人还是要靠自己。”魏明淡淡地说道，“与其上门磨破嘴皮，咱们还不如自己造来的轻松。”
    ......
    庆丰楼。
    三楼雅间，李文早早便坐在里面等着，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很快门外传来店小二引着人上楼的动静，李文原本微眯的眼睛瞬间睁开，期盼地望着房门。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到熟悉的人走进来，李文连忙笑着迎上去。
    “袁大人能赏光，真是让本官喜不自胜啊！快快请入座。”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恐怕要惊掉一地下巴。
    李文再怎么说也是工部侍郎，正三品大员。而这位袁姓官员，身上穿着督察院的官服，只是一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
    一个正三品大员竟然朝正七品小官行礼，而且言语之间还一副恭维小官的样子，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来人跟着李文来到椅子上坐下，笑眯眯看着李文说道：“李大人客气了。不知道李大人今日找袁某，所为何事啊？”
    “袁大人，如此美味佳肴当前，咱们边吃边说如何？”李文没有直接开口，反而委婉地说道。
    来人笑盈盈地看了李文一眼，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伪君子的嘴脸。他还是觉得直来直去更加爽快，这样拐弯抹角地闹了半天，最后还是要说到正题上。
    不过既然李文邀请自己吃饭，来人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李文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发出一声哀叹：
    “唉！！！”
    来人抬头看向李文，笑呵呵地说道：“李大人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若是有袁某出得上力气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当然，既然李大人都知道托人将袁某请来，那想必应该也是知道袁某的规矩吧？”
    “知道，当然知道......”李文见姓袁的张口就要提钱，心里忍不住鄙视。
    真是穷鬼出身，一点矜持都没有。
    但姓袁的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什么矜持、什么遮掩都是在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既然大家都是出来卖的，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别特么弄得当了婊子，还要立一块贞节牌坊！这东西不仅不能够遮羞，还特么让人极度恶心。
    “那你的银子呢？”姓袁的直接问道。
    李文心里顿时像是吃了米田共一样恶心，他是一刻都不想和眼前的粗人待在一起，但是他又不得不咬牙忍着，而且还必须要装出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
    不得不说，李文此刻的样子和教坊司那些强颜欢笑的妓女，没有什么两样。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真是又当又立。
    “大人，请过目。”李文从桌子底下搬出一个檀木盒子，放到桌子上。
    姓袁的一边吧唧着嘴，一边直接用筷子将木盒掀开。看到里面的白花花的银子，顿时朝李文看过去，讥笑道：“一百两？这么看来，对方和李大人的恩怨也很大啊。”
    “咳咳......”李文连连咳嗽，脸上烧得慌，不敢抬头看对方。
    “好吧。”姓袁的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两下嘴，一把将盒子抱在怀里.
    “说吧，你想弹劾什么人？”
    ......
第三十章弹劾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御书房。马和拿着一叠奏折急匆匆地走进来。
    “放下吧。”朱棣有气无力地朝御案左边示意一下，叹着气问道：“这些又是哪里送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朱棣对翻阅奏折非常上心。因为这在他看来，这是皇权的体现。朱棣急于向世人证明，他当皇帝是天命所归，他也能够当好皇帝！
    甚至一开始的时候，由于大多数官员都逃跑了，朝廷震荡不安，根本就没有什么奏折，朱棣还为此大发雷霆之怒，惩罚过几次。
    可随着六部重新开始运转，送到朱棣面前的奏折自然就逐渐多了。而朱棣也面对越来越繁重的批阅奏折，逐渐开始不耐烦了。
    马和正在整理御案上的奏折，听到朱棣的问话，连忙停下手里的伙计，转过身来回道：“回皇上，是督察院弹劾的奏章。”
    朱棣眼神一凝，看到马和手里拿着一封奏折。不解地问道：“这又是什么？”
    “弹劾魏明的奏章。”马和老老实实回答。
    “弹劾魏明？”朱棣顿时笑了，“魏明才当官多久？他就到了要被弹劾的地步了？”
    乘此机会，朱棣随手把毛笔放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盈盈地看着马和。
    马和见皇上心情很好，也附和着笑道：“朝中为官，谁能不弹劾别人，谁又不被人弹劾？人之常情而已。”
    朱棣哈哈一笑，随后忽然沉吟下来，神色不悦地道：“你说的都是那种为官多年的人，但是魏明才做官多久，这就有人视他为眼中钉了？”
    “把奏章拿过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弹劾魏明。”
    魏明的举止虽然有时候并不符合朱棣的心意，但是总体上来说他对魏明还是很有好感的。再说了，一个才当官几个月的人，能够有什么把柄被人弹劾？
    多半又是一些鸡毛蒜皮的风言风语......
    朱棣打开奏章看了一眼，嘴角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目光极快地将奏折扫完一遍，“啪”的一声合上，随手丢进一旁的木箱里。
    “弹劾魏明官仪失度，简直是不知所谓。”
    “魏明官仪失度？”马和眼帘一垂，很是随意地问道。
    朱棣淡淡地看了马和一眼，随口说道：“就是魏明亲自和稀泥的那次，被人传出去了，不知道怎么传到了监察御史耳朵里。”
    马和顿时想起来了，低头看着皇上，轻声道：“魏大人那次，不是被逼到没有办法了嘛......要不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马和想要替魏明说话，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因为这个被弹劾非常不划算。
    “哼！”朱棣重重地一巴掌拍到御案上，“什么叫出此下策？在朕看来魏明做得对!”
    朱棣站起来，背着手在书房里边走，边说道：“魏明能够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没有坐着干等，而是自己想办法做事，这很好！”
    “至于说他官仪失度......呵呵，其他人倒是没有官仪失度，不过他们也不做事啊！”
    “皇上说的是，其他人和魏明比起来，的确是没有东西就不会做事。”马和松了口气，看来皇上还是很在意魏明的，根本不会被接受魏明被弹劾。
    朱棣回头看向跟着他的马和，皱着眉头问道：“这袁刚是怎么回事，朕让督察院监察百官，那么多人他不弹劾，偏偏去弹劾一个才上任不到一个月的魏明？”
    “下旨督察院，申饬一下！”
    “皇上息怒。”马和连忙劝道。
    “嗯？”朱棣眼帘一垂，“怎么了？”
    马和直起身来，正色道：“皇上，风闻奏事乃是监察御史之责。虽然这件事魏明的确没有问题，但是上奏弹劾也是监察御史本分。若是因为这样就收到申饬，恐怕会对言路不利。况且，若是皇上因为监察御史弹劾魏明，就下旨申饬督察院，恐怕会让魏明受到孤立......”
    朱棣看了马和一眼，没有说话。不过他却微微颔首......现在朝中建文旧臣众多，有不少还是朕恨之入骨的人......监察御史......或许将来还有用处，的确是不能申饬。
    “好，那这次就算了。”朱棣淡淡一笑，嘱咐马和道：“回头你私下去告诉他们，督察院监察百官难道就没有重大的发现么？”
    马和听罢猛地抬头望向皇上，眼神当中的骇然之色挡都挡不住，直接流露出来。
    看到皇上冰冷的目光，马和知道，秋后算账开始了！
    燕军攻入京城，天下各方闻风而降。这其中还包括不少在靖难之役当中和皇上针锋相对的人，武将也有，文官也有。
    虽然皇上即位之后，也下旨给这些人一定的赏赐。但是作为跟在皇上身边的马和深深的知道，皇上对这些人是如鲠在喉，不将其除去不快的！
    赏赐他们只是为了暂时的安抚，为了稳定住天下局势。只要天下平稳下来，就是这些人的死期。
    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是，奴婢这就去。”
    ......
    魏明下值之后，刚刚走到巷口就被人拦住。
    看了一眼，魏明认出来人：“怎么又是你们？每天闲得慌？”
    “主人有请！”两个锦衣卫也不多说，直接挡住魏明的去路，示意魏明去巷子里面。
    “本官倒要看看你们又要玩什么花样，带路。”
    同样是酒楼里面，同样是三楼雅间。
    魏明一进门就看到熟悉的那个锦衣卫总旗，大刺刺地走到他对面，没好气地道：“纪总旗，这次又有什么花样？”
    顿了顿，故意嗤笑着朝对方说道：“该不会是纪总旗欺软怕硬，不敢去找汉王要秘方吧？”
    面对魏明的讥讽，纪总旗心里暗恨，脸上却还是一副笑语吟吟的样子。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朝着面前桌子上的酒菜说道：“这家酒楼的厨子有独门绝活，做出的菜味道和其他都不一样，坐下来尝尝？”
    魏明低头看了一眼，的确是色香俱全。不过这个时代再怎么美味的菜肴，和上辈子比起来都要差太多。别的不说，光是味精鸡精就能把这个时代所有的菜肴干趴下。
    咦......若是自己缺钱了，倒是可以弄一弄。
    “还是免了吧。”魏明收回目光看向对面，说道：“本官只是单纯想看看纪总旗的新花样。”
    纪总旗看着魏明那副我等看猴子玩出更多把式的模样，愈加恼火，但咬咬牙还是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本官刚刚得到消息，你被人弹劾了。”
    我被人弹劾了......魏明低头皱眉想了片刻，也想不到谁会吃饱了撑的弹劾自己。
    “谁会弹劾我？”魏明好奇问道。
    纪总旗连连摇头，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不过，若是你愿意把秘方给本官看一眼的话，本官不仅会告诉你是谁，而且还能帮你解决他，如何？”
    魏明客气地拱手，笑盈盈道：“就不劳驾纪大人了，别人弹劾本官，说明本官还有不足之处，本官改就是了。再会！”
    留下纪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神色凌乱，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连被人弹劾都不在乎。
    这不对啊，其他官员但凡听到自己被弹劾，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怎么着魏明跟别人不一样啊！
    “大人，这狗东西如此不知好歹，咱们也不用和他客气。”身旁的锦衣卫看到总旗大人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立刻上来添油加醋，想要捞些功劳。
    总旗转头看向下属，嘿嘿笑道：“你准备怎么和他不客气？”
    “既然咱们不能抓他，那小的就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麻袋把他套来。”边说锦衣卫还边兴奋起来，右手伸出五指缓缓捏紧，似乎想要把魏明抓在手心之中。
    “等他落到小的手里，小的有的是办法让他把秘方说出来。”
    “你办法挺多的啊！”总旗朝着锦衣卫淡淡一笑。
    “能为大人分忧是小人的荣幸。”锦衣卫以为得到总旗大人的赏识，连忙跪下表忠心。
    总旗低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道：“既然你办法这么多，那你就去诏狱当差吧。”
    “多谢大人......啊？诏狱？”锦衣卫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下一刻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忙求饶道：“大人，小人知错，求大人开恩。”
    别看在锦衣卫当差似乎风光无限，但是这其中也有着好坏之别。就拿眼前这个锦衣卫来说吧，别看他只是跟着一个小小的总旗，但是这位总旗大人身后有着巨大的靠山。
    在锦衣卫里，就算是千户大人，见了总旗也要笑脸相迎，甚至称兄道弟的。他能够跟在总旗大人身边，自然也要被其他锦衣卫高看一眼。
    而锦衣卫里当差最差的地方，就是诏狱。诏狱不仅对凡人来说是地狱，对于当差的锦衣卫来说，也是一样。
    在诏狱当差，首先就被限制不能离开诏狱。诏狱里面暗无天日，在里面当差的锦衣卫有可能一整天都看不到阳光。而且，诏狱里面充斥着各种臭味，甚至比茅厕的味道还大，谁愿意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当差？
    其次，还没有油水。被抓紧诏狱的人，早就在被抓住的那一刻，就被人把身上值钱的给搜刮干净了，诏狱里面锦衣卫不可能从这些人身上捞到一根毛的好处。就算是有人前来探望，那他们也只会孝敬守门的锦衣卫银子，同样是没有好处落到他们头上。
    而他跟在总旗大人身边，整日在京城当中横行无忌。累了还可以去青楼快活一番，也没有人敢收他的银子。甚至时不时地还有商户主动送上茶水钱，求他照顾一二。有吃有喝，收钱收到手软，这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滚！”总旗眼睛一瞪，呵斥道：“若是你不愿意去诏狱当差，那本官也不介意将你送进诏狱！”
    “愿意，小的愿意去当差。”锦衣卫被吓到了，他跟在总旗大人身边，可是清楚地知道总旗大人真的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连忙爬起来，就像一只被打断腰的丧家之犬，想要再对主人摇尾乞怜，主人却看不上他，只能等死。
    一旁的其他人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地看着，以往喝酒时候的称兄道弟，现在都变成了笑话。少了一个人，那他们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们高兴来不及。
    总旗大人身份尊贵，谁不想巴结？
    “大人，难道咱们就这样放过那狗官？”另外一个锦衣卫上前，轻声问道。
    总旗冷哼一声：“哪有这么便宜？既然魏明不知好歹，那本官就去帮他的对头。等到他丢官罢职了，一个平民百姓到时候还不是任我揉捏！”
    “到了那时，就应该让他主动把秘方给大人送来。还让他把妹妹献出啦，否则就杀他全家！”锦衣卫连忙笑着帮腔附和。
    “那是！”总旗眉头一挑，颇为意外地看了眼前的锦衣卫一眼，能够想到这样的爽点，看来这是个人才。
    “哈哈哈！！！”
第三十一章借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走下酒楼，发出一声冷笑，头也没回地离开。
    可是很快，走在路上的魏明就想到。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朱高煦应该已经做出精盐来了。毕竟把不能吃的盐矿提炼成精盐，本来就并不复杂。再加上自己写得非常详细，朱高煦就算是头猪，他手下也一定有聪明人，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朱高煦弄出精盐，一定是要卖的......魏明眼睛一亮，伸手拦住一个过路的男子。
    “这位大人，敢问何故拦住在下？”这个男子身型高挑，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很有礼貌地朝魏明行礼，动作也中规中矩，看来是一个读过书得懂礼节的人。
    “知道京城里面哪里有精盐卖吗？”魏明直接问道。
    “回大人，以前倒是没有卖精盐的铺子，不过最近听说在大功坊有人开了一家，大人或许可以去看看。”
    “谢了。”魏明侧身让开。
    “草民告辞。”男子也头都没抬，急匆匆地跑了。
    魏明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一个大男人连头都不抬，难道还能害羞了？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朝着大功坊而去。
    在魏明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巷口，一双快要喷出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登徒子，还是朝廷命官呢，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拦本姑娘......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忽然，她低下头看了自己的衣着一眼。这才回过神来，懊恼地道：“对哦，今日我是扮成男的出门的，所以......他把我当成是男的了？”
    原本以为这女子要对他刚才误会了魏明道歉呢，没有想到她下一句话更加难听：“竟然看不出来我是女扮男装，什么眼神啊？真是白瞎了！”
    ......
    大功坊。
    朱元璋称帝之后，认为在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文武大臣中，徐达的功劳最大，当为“功贯古今第一人”。本来朱元璋是很想把自己当年称吴王时所住的府邸——吴王府，赐给徐达的。不过徐达连连称谢，却死活不肯接受这一封赏。
    于是，朱元璋下诏令在徐达王府前的关帝庙，为徐达修筑甲第和园林，并建了一座气势宏伟的石牌坊——大功坊。
    大功坊周围，不仅住着公侯勋贵，就连皇子的王府也是在这周围。往东北一点便是府学，这里林荫蔽道，书声朗朗，文采风流，冠绝宇内。再往前一点就是大名鼎鼎贡院，每当会试之时，天下学子云集于此，鱼跃龙门登科及第，从此高官得坐骏马的骑，体验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向南则是千古留名的烟花之地，大名鼎鼎的秦淮河就是蜿蜒在此。这里有靡靡之音，有咬唇私语，也有男女互诉衷肠。才子佳人吟诗作对，轻吟浅唱间引得旁人羡煞。官员富商一掷千金，寻得半晌贪欢！
    自然而然，这里便成了京城最为繁华之所。
    当魏明被耳旁的喧闹声惊醒之时，他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大功坊了。
    一个青石铺成的宽阔广场立刻映入魏明的眼中，广场上有许多文人雅士、四方游客，有人三五好友成群，有人携美出行。
    广场上，还有好些小贩挑着扁担，边走动边叫卖着各种吃食玩意儿。魏明也有些饿了，便随便找一个小贩买了一个卷饼，一边吃着一边向他打听道：“听说大功坊这里有人开了一家精盐铺子，不知道是在哪里？”
    这些小贩整日走街串巷，若是有新的铺子开张，他们最是一清二楚。而且魏明还先照顾了他生意，才开口询问，自然知无不言。
    只见小贩竖起拇指，赞叹道：“大人也是来买精盐的？就在那大功坊的门口，绕过去便看到了。”
    “这东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一下子就把大功坊最显眼的位置占了，还没有人敢说什么......”
    “多谢。”魏明懒得听小贩唠叨，寻着方向找过去。
    果然绕过石牌坊之后，就看到一个门脸极阔的店铺。阔面四间，全都是一个铺子。
    而且走进铺子的人很多，哪怕是四间店面全部打开，门口也出现了一定拥挤的迹象。
    有人走进去的同时，也有着人走出来。这些人出来的时候手里几乎都提着一个纸包，显然是买到精盐的。
    魏明也跟着挤进去，门口看着拥挤，但是店铺里面确是宽松不少。魏明看着一整排木桶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盐，这些盐的颜色不一。门口的摆放的盐一眼看过去发灰，显然并不是最上等的精盐，但就算是这样的盐，也要比其他地方卖的盐好很多。
    而洁白如雪的精盐也有，不过数量只有三分之一的样子。
    魏明嘴角露出微笑：“看来，朱高煦的人也是废物。都有了完整过滤精炼盐的秘方了，造出来的盐还是只有三分之一合格。”
    正当魏明四处转悠的时候，被一个管事的注意到。他看到魏明只看不买，还不时地伸手尝一尝，立刻朝身旁的伙计使了一个眼色。
    伙计心领神会，上前拦住魏明，躬身笑道问道：“敢问大人，可是想要买盐吗？”
    “是啊，本官就是来买盐的。”魏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
    伙计连忙笑着朝魏明示意：“咱们这里有各种精盐，就算是大人想要最上等的精盐，咱们这里也不缺，不知道大人想要买多少？
    魏明转身扫了一眼，微微摇头道：“你们这里的盐，本官都看不上。”
    伙计闻言，脸色瞬间变了，低喝一声：“原来大人不是来买盐的，是来找事的？”
    “找事？”魏明呵呵一笑，“你们还不够资格。”
    管事也听到了魏明的话，他直接走过来，沉着脸说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说着上下打量魏明一眼，讥笑道：“原来是工部的五品官......呵呵，别说你只是一个五品，就算你们侍郎李文来了，也要规规矩矩地低头！”
    “哟！”魏明笑着看了管事一眼，打趣道：“你还认识李大人，看来你也不简单啊！”
    “哼！知道就好！”管事下巴一扬，鼻孔对着魏明说道：“不卖就赶紧滚吧。”
    说完，还不耐烦地挥手，就像是在赶苍蝇一样，完全没有把五品官放在眼里，把狗仗人势体现得淋漓尽致。
    魏明知道对方有汉王撑腰，是不会怕自己的。
    随手抓起一把盐，摇头道：“你们这盐精炼得不行。”
    “想惹事是吧？”管事顿时怒了，瞪大眼睛呵斥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用打听。”魏明淡淡一笑。
    正当管家举起手，就要朝着魏明挥下的时候。
    “汉文府的秘方是我给的，我说你们这盐做得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管事硬生生收回手，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明。他虽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是也从来没有透露过这是汉王的产业。
    就连旁边几家来头不小的铺子都不知道，都还在打探他的来历，这五品官怎么会一口道破？
    “不用猜了，去把你们主事的叫来吧。”
    管事惊疑不定，朝伙计嘱咐一句：“看着他。”
    然后急匆匆地朝着后院跑去。
    没过多久，管事回来了。
    “大人，总管大人有请。”管事刚才居高气傲的样子完全不见了，换成一副谄媚的模样。
    看得一旁的伙计目瞪口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管事大人如此对待一个人。
    “前面带路。”魏明拍拍手，将粘在手上的盐粒拍掉。
    管事连忙躬身，伸手示意：“大人请！”
    带着魏明来到后院的一个屋子外面推开门，转身朝魏明说道：“请进，总管大人在里面等着。”
    魏明微微点头，抬步走进房间。
    “嘭”的一声，外面的管事将房门关上。
    魏明站在原地侧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进来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
    魏明听到顿时一笑，果然是那个人。
    走过去掀开帘子，曾经从自己手里夺走秘方的总管正坐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
    “坐。”总管朝魏明伸手示意。
    魏明点了点头，走到总管对面坐下。
    “听你说，咱炼出来的精盐不好？”总管笑眯眯地看着魏明问道。
    魏明咂摸一下嘴巴，笑着点头说道：“也不能说不好，只是成品率太低。”
    “成品率？”总管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微微点头，解释道：“在我看来，你们最好的那种才算得上是精盐。可是这样的精盐你们每次能够炼出多少，有四成吗？”
    “三成。”总管直接说道。
    魏明笑了，叹了口气道：“在我看来，这样的精盐至少要有九成以上，甚至是九成五才算是合格。而你看看你们，才多少？”
    “按照你这说法，那咱们的确是不够格。”总管脸上的笑容飞快褪去，神色阴沉下来喝道：“可这秘方是你拿出来的，咱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给的秘方是假的？”
    “得了吧！少拿这些来试探我。”魏明挥手打断对方，冷笑道：“若是秘方有问题，那你们根本就炼不出精盐来。明明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怎么？还想赖在我的身上？”
    “我问你，你们有没有严格按照我写的步骤来？就没有省略过一些步骤？”
    总管的脸色顿时僵住，他们还真的把一些似乎并不重要的步骤给省略了，难道问题是出在这上面？
    “行了！”魏明摆摆手，认真地说道：“你们怎么做我不管，如果你觉得就现在这样卖便足够那也行，今日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总管转念一想，魏明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只要回去试一试就知道了，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他笑呵呵地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魏明脸色一沉，神情郁闷地道：“你把秘方拿走了，但是锦衣卫那边却追着我不放。”
    总管眼眸里面露出疑惑之色。
    “就是那个总旗。”魏明没好气地道：“他已经找过我两次了。”
    “这和咱有什么关系？”总管听完笑了起来，甚至饶有兴趣地看着魏明，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呵呵......”魏明气笑了，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总管，说道：“既然如此，那下次他再逼迫我的时候，我就把秘方给他吧。反正我是快要顶不住了，这样也能省了麻烦。”
    “你敢！”总管猛地拍桌而起，双眼喷火地盯着魏明，大声喝道：“魏明你可不要忘了，咱们之间可是有着君子协议的。若是你敢把秘方给他，老夫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就麻烦你赶紧去解决这个总旗！”魏明毫不退让，反而朝总管呵斥道：“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我这个池鱼。否则，我是不会为了你而握着秘方不撒手的！”
    说完，魏明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总管神色飞速变幻，朝魏明伸手道：“等等。”
    魏明转过身来，看着总管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不由得笑着问道：“怎么了？”
    总管沉默半晌，才叹着气道：“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还动不了他。”
    “有意思，堂堂汉王竟然会拿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官无可奈何，真是有意思！”魏明嗤笑着道。
    以前你不是把汉王吹嘘得牛逼哄哄吗？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反正我不管，只要他下次再来逼迫我交出秘方，我就直接给他。”
    说完，魏明不再理会他，直接走了。
第三十二章 弹劾我贪污，我直接做假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自从朱棣把弹劾魏明的奏章扔了之后，他以为这件事已经就此过去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好戏才刚刚开始。
    看到马和拿着一封奏折进来，朱棣淡淡地问道：“这又是谁的奏折？”
    马和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干涩地回道：“回皇上，是袁刚弹劾魏明的。”
    朱棣眉头皱起，啪的一下将毛笔放在笔架上，顿时有些生气地道：“袁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弹劾？”
    马和双手捧着奏折，硬着头皮说道：“这次袁刚弹劾的事情，和上次不一样。”
    “哦？”朱棣将信将疑地把奏折拿过去，打开一看：
    “......浪费公帑......私自加薪俸......中饱私囊......”
    越看朱棣越是紧紧皱眉，他可以不在乎魏明“失仪”，但是如果魏明贪污、中饱私囊，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去，让户部去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
    “是，奴婢这就去。”马和连忙后退出殿门。
    朱棣看着这道奏折目光明灭不定“朕对你抱有厚望，希望你不要自毁前程！”
    一个时辰之前，虞衡清吏司。
    魏明看着眼前乔装打扮的小宦官，摒退周围所有人，只留下两人独自在屋内。
    “你说有人弹劾我浪费公帑？”
    “是的，马总管让奴婢告诉大人，还请大人早在准备。”小宦官微微点头。
    魏明看着对方，思考了片刻点头道：“多谢公公前来告知。”
    “既然话已传到，奴婢这就回去了。”说完小宦官不等魏明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魏明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的确是不宜在这里多留，便没有阻止他。
    不过想到自己又被袁刚弹劾......魏明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这袁刚简直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扯都扯不掉......
    “来人。”
    陈名怀推开门进来，走到魏明面前轻声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魏明来不及和他解释了，直接问道：“本官让你做的账目，你做出来了吗？”
    自从知道被监察御史风闻奏事那么不讲道理之后，魏明就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身边可能出现的把柄都排查了一遍。虞衡清吏司的账目，当然是重中之重。
    “大人请放心，小的都已经做好了。”陈名怀胸有成足地点头。
    魏明听了，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道：“都是按照本官教你的办法来做的吗？”
    “全部都是按照大人给的办法来做的，小人可以保证。”
    那就好......魏明送了口气。虽然虞衡清吏司的账目是肯定有问题的，这倒也不是说魏明就真的在贪墨、真的在中饱私囊。
    这不是魏明给司里的匠人增加了薪俸嘛......又开设食堂给他们吃饭，这些都是需要钱的。而且这些钱魏明并没有上报工部，自然也就是不合法的开支，只能通过做假账才能把它弥补上。
    而做假账也是有着技术含量的，就大明现在的做假账水平，和现代社会的财务管理方式比起来，简直就好比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而魏明以现代财务的做假账方法做出来的账本，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看得出破绽来，那就是真的。
    “来。”魏明朝陈名怀招了招手。
    陈名怀连忙上前，躬身道：“大人请吩咐。”
    “你去告诉所有匠人，就说他们的薪俸还是原来那些......至于饭堂......告诉他们，那是他们自己带来的粮食，本官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屋子而已。而且这屋子，原来就是废弃不用的。”
    “大人放心，小的保证办妥当。”陈名怀也知道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大人就会麻烦缠身，而且他们这些小吏，下场只会更惨，毕竟魏明可没有拿什么好处，最多就是失职，而他们是真的吃了拿了，指不定要下牢狱。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魏明看着陈名怀的模样，也不觉得奇怪，这群人拿了好处，当然和自己站一条船，否则他们会先死。
    该做的自己都做了，现在就等着别人前来查了。魏明的注意力一直放到门口，等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第三十三章  超出时代的假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果然，一刻钟之后，有笔贴士急匆匆地跑进来。边跑边喊道：“魏大人，魏大人在哪里？”
    魏明深吸口气，豁然起身走出房门，朝着笔贴士沉声问道：“何事？”
    笔贴士先是朝着魏明见礼，然后才说道：“魏大人，李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李大人找本官何事？”魏明故意问道。
    笔贴士没有抬头，回道：“小的并不清楚，不过李大人说请大人务必立即过去。”
    魏明顿时就明白了，这是想要把自己先从虞衡清吏司弄走，好方便他们下手啊。
    “走吧。”既然已经有了准备，魏明也愿意按照他们的计划走。
    “大人，请。”
    魏明刚一走进工部大堂，李文就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格外热情地道：“魏贤弟来了？”
    魏明的目光直接落到在一旁坐着的两个人身上，是户部的两个郎中。果然，这是想要查自己的账目！
    收回目光，魏明神色淡淡地朝李文行礼：“下官拜见大人。”
    “免了，免了。”李文也不介意魏明的冷淡，反正魏明一直就是这样对他的。以前他都拿魏明没有办法，现在好不容易魏明要完蛋了，他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见魏明看向户部的人，李文故意拉着他来到两人面前，笑着介绍道：“这两位是户部的郎中，他们此次前来是奉旨查虞衡清吏司的账目。”
    李文说完，眼睛一直盯着魏明，他多么希望能够从魏明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样子。
    可惜，他又失望了！
    魏明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
    李文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东西，你现在大祸临头了，还在这里给本官装！本官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多久！
    “来人啊。”李文朝着身后示意了一下，故意大声喊道。
    “下官在。”
    “去，把虞衡清吏司的账目拿来。”李文扺掌笑道，有些压抑不住他内心的激动。
    故作好意地对魏明说道：“本官相信魏大人是被冤枉的，不过两位户部的同僚也是皇命在身，还请魏大人不要介意。等他们将虞衡清吏司查了，没有问题，魏大人就可以回去了。”
    魏明看着李文心里嗤笑不已，这是恨自己不死，又不敢表露出来。不知道李文现在心里憋屈不，反正他都替李文憋得难受。
    魏明仍由李文拉着自己坐下，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但是在李文看来，魏明这是心如死灰了！
    很快，虞衡清吏司的账本便被拿进来。两个户部郎中结果账本带走，查账需要反复核实，不是他们两个人在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需要拿回户部去查。
    账本被带走，李文自然而然就放开了魏明。还故意嘱咐道：“魏大人今日就不必当值了，本官允你半日假，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就能还你清白了！”
    “那就多谢大人了。”魏明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直接转身回家睡觉去。
    既然是李文给的假，不用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李文看着魏明离开，兴奋地在大堂内就唱起曲儿来。
    抑扬顿挫的声音，非常欢快。
    很快，户部便将查账的结果禀报朱棣。
    “你说什么？虞衡清吏司的账目没有问题？”朱棣有些不敢相信，满是不解地望着马和。
    马和连忙将手里的奏折呈上去，“这是户部送来的查账结果，还请皇上过目。”
    朱棣猛地一把抓过去，打开一看，脸上逐渐露出笑容，哈哈大笑道：“看来袁刚的弹劾是无中生有，魏明这小子，总算是没有让朕失望。”
    “是啊，监察御史风闻奏事，可能是他听差了吧。”马和点头笑着附和。
    别看马和表面镇静，但是他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根本就还在持续。他相信袁刚一定是掌握了魏明的把柄，才会如此笃定地弹劾的。但是户部竟然没有查出一丁点的问题，这让马和大为诧异，魏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朱棣原本笑着的脸色顿时一沉，皱起眉头想了片刻之后，抬头说道：“监察御史虽然有风闻奏事之权，但是也不能道听途说就胡乱弹劾。去告诉袁刚，让你好生反省一下。”
    “皇上，这恐怕引起误会啊。”这相当于是在限制监察御史的权力，马和不得不提醒道。
    “误会什么？”朱棣沉声喝道：“你只警告袁刚便可，又和其他御史无干。再说了，像他这样弹劾一次，朕就要派户部去查验一次，那朕还有时间处理朝政么？”
    “奴婢，遵旨。”
    “皇上有旨，让你好生反省......”
    督察院当中，一个小宦官怀里抱着拂尘，仰着头低眉看着跪在地上的袁刚，用尖利之中带着阴柔的声音训斥道。
    袁刚跪在地上，余光瞥见周围朝他指指点点的动静，心里恨得抓狂。他袁刚何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过如此大丑？尤其是那几个和他不对付的御史看笑话的样子，更是让他咬牙切齿。
    今日，他可是在同僚面前丢人现眼，颜面无存！
    训斥完之后，才一摆拂尘，淡淡地道：“领旨谢恩吧。”
    “臣袁刚，领旨谢恩！”
    即便是心里憋屈地快要爆炸，袁刚还不得不抬头的时候笑脸相迎。因为小宦官会把他见到的一切，都回去向皇上禀报。若是被皇上认为他心有不甘，恐怕他的命就到头了。
    “嗯......”小宦官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袁刚这才挣扎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整个人失魂落魄就如同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
    “哟，袁大人今日是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还没有等袁刚回过神来，耳边就传来戏谑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那几个和他不对付的人干得好事。
    “哎，你不要问人家袁大人。人家袁大人不知道想要拍谁的马屁，结果拍到马腿上了......”
    “咦？不对吧？我记得这不叫怕马屁啊，拍马屁那至少是高攀，他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踢到铁板上了！”
    “哈哈哈......”
    袁刚怒火中烧，转身看着几个奚落他的人，猛地抬手指着他们，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你们都给本官记住，记住今天你们说过的话！”
    “记住就记住。”有人不仅不受袁刚威胁，还走上前来，讥讽道：“你以为就你是监察御史，就只有你能弹劾人？咱们也是！”
    “哼！”知道拿这些人没有办法，袁刚不再自取其辱，拂袖转身离开。
    他一出门，立刻就派人十万火急去把李文叫来。
    李文只得到袁刚找他的消息，还以为是大事已定，连忙前来赴约。
    走进酒楼，来到雅间里面，看到袁刚坐在上首位置，桌子上却一个菜肴都没有，不禁笑道：“大人怎么不叫酒菜？如此大喜事只当庆祝一下，算在本官头上。”
    说着，李文转身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
    “够了！”袁刚咆哮喝止。
    这个时候李文才发现袁刚的脸色不对劲，“你，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袁刚一步步逼近，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厉声喝道。
    “你给的什么狗屁消息，什么魏明浪费公帑，什么中饱私囊，结果呢？”
    “这......”李文被袁刚的样子吓住，有些惧怕地后退，连忙说道：“这些都是真的啊，魏明的确是浪费公帑！”
    至于中饱私囊......李文没有说，因为他也没有把握魏明有没有中饱私囊。毕竟魏明就算是做这样的事情，也会做得非常隐秘，不会被他知道。
    但是李文以己度人，他觉得魏明花了那么多钱，不可能自己一文钱都不拿，肯定是会贪墨很多的。
    “放你娘的狗屁！”袁刚一大片唾沫星子喷到李文脸上，“皇上下旨户部查过了，魏明的账目没有任何问题！”
    “这！这不可能！”李文简直是不能相信他的耳朵。
    魏明这段时间花了多少钱，他可是看在眼里。那些钱早就超过虞衡清吏司的日常开支了，账目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问题？
    “皇上派户部查虞衡清吏司的账目难道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以为本官在骗你？”袁刚气不打一处来，他现在恨不得把李文生吞活剥了。
    “你知道吗？为了你这破事，本官今日被皇上下旨反省！你知不知道督察院里面有多少人在看本官的笑话？本官今日可算是把一辈子的脸面丢尽了！”
第三十四章见钱眼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李文没有时间听袁刚诉苦，他满脑子都是在想魏明究竟是怎么把账目做平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不应该啊......”
    “怎么不可能？”袁刚冷笑一声，说道：“皇上都派户部去查了，你觉得是户部在包庇魏明，还是皇上在包庇魏明？”
    李文听着缓缓摇头，两个都不可能！若是皇上想要包庇魏明的话，那就和上次弹劾一样，直接置之不理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派户部过去查账。既然皇上派了户部去查账，那就说明皇上也是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的。
    至于户部包庇魏明，这更加说不通。魏明才当官几天啊？他连工部的同僚都还不熟悉呢，怎么可能和户部搭上关系。而且就算魏明和户部一两个官员相交莫逆也没有用，账目是很多人一起查的，这两个人没有查出问题，其他人也会查出来。
    除非......是工部尚书出手帮他！
    可这更加不可能，工部尚书郁新那是恨不得将一文钱掰开成两个花的人，对浪费公帑中饱私囊深恶痛绝，根本就不会帮魏明说话。
    李文百思不得其解......
    袁刚却不管李文在想些什么，他现在只想从李文身上捞回损失，沉声道：“这件事闹大了，你给的一百两银子不够！”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文皱起眉头问道。
    袁刚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阴鸷地说道：“你必须在补偿本官五百两银子。”
    李文没有说话。
    袁刚以为他不愿意，脸色顿时一沉，冷森森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五百两也补偿不了本官今日收到的屈辱。不过这件事本官自认倒霉，就这么算了。”
    “我给你一千两。”李文蓦然抬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袁刚顿时一愣，认真地看了李文几眼，他有些想要拒绝。
    他不是傻子，李文既然敢拿出一千两，那就说明李文还要需要他继续出力。
    有心想要拒绝，但是五百两银子在一刻不停地诱惑着他。
    深吸口气，袁刚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继续弹劾魏明。”李文笑吟吟道，只是他目光冰冷充满了仇恨。
    “这不可能！”袁刚想都没想就摆手拒绝，同时他反过来劝李文：“听本官一句话，既然你笃定虞衡清吏司的账目不对，而户部偏偏又没有查出问题。这不管是怎么看，都说明魏明这小子的手段不简单。想要扳倒他，没有那么容易。”
    李文深深看了袁刚一眼，这样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甚至他能够说出的道理比袁刚说的还多，还有道理。
    但是没有用啊，自己若是不扳倒魏明，那自己这辈子恐怕就和工部尚书无缘了。工部尚书的位置只有一个，自己和魏明必须要倒下一个！
    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大人就说同意不同意吧。”李文淡笑着看向袁刚。
    “我......”袁刚鼓起勇气，沉思了几秒之后却摇了摇头，“你把五百两给本官就行，本官不会再管你和魏明之间的破事。”
    “一千五百两。”李文没有失望，只是神色平静地说道：“而且，我不是让你现在弹劾魏明，而是等到将来有机会一击毙命的时候，如何？”
    “一言为定！”
    面对李文询问的眼神，袁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用力和他握在一起。
    李文走出酒楼，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他虽然暂时将袁刚安抚住了，但是也是出了血本。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几乎将他在京城全部的家当都要掏空。若是不写信回去向家里要点支援，要不了多久他全家都要上街上讨饭。
    “魏明！都是你害的，老夫绝对饶不了你！”猛地拂袖，李文低着头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第三十五章狼狈为奸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李文刚刚转过一个街口，就被人拦住去路。
    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结果发现身后也被人堵住去路。
    于是他色厉内荏地喝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拦截朝廷命官，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为首之人呵呵一笑，随后将罩在外面的衣袍拉开一点，露出飞鱼服一角，“你和本官将王法？”
    李文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战战兢兢地道：“诸位......下官冤枉，下官是冤枉的啊......”
    “哈哈哈......”所有锦衣卫顿时笑了起来，他们对李文的反应非常满意。
    这才是官员见到他们应该有的表现，遇到魏明接连几次都丝毫不给他们面子，他们都还以为锦衣卫这张皮没有威慑力了呢。
    现在，高高在上的感觉总算是从李文身上找回来了。
    堂堂工部侍郎，不一样在他们面前瑟瑟发抖？
    “跟咱们走一趟！”为首的锦衣卫上前一步抓住李文的手臂。
    “不，我不去，我不去诏狱......”李文恐惧到浑身发抖，拼命地挣扎。
    “放心，是咱们大人想要见你，不是去诏狱。”锦衣卫玩够了，耐心解释道。
    李文惊魂未定地看了四周一圈，发现其他锦衣卫并没有围上来拿下他，的确是不像要抓他的样子。
    他这才松了口气，脸上堆满笑容问道：“敢问，不知道是锦衣卫哪位大人想要见下官？”
    “问这么多做什么？去了你就知道了。”锦衣卫脸色沉了下来。
    面对锦衣卫的喝骂，李文浑身情不自禁地一抖，连忙陪着笑脸弓腰驼背地道：“是是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锦衣卫松开李文的手，几人见李文围在中间，一起朝着一家酒楼走去。
    李文看到锦衣卫没有抓他的意思，心里的惊慌逐渐平定下来，不过面向锦衣卫的时候，还是露出一副谄媚的模样。
    来到三楼上，锦衣卫先是推开门，站在朝着里面躬身道：“大人，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一个带着几分邪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李文听到之后，浑身微微颤抖一下，有些担心地望着锦衣卫。
    锦衣卫向他转头示意。
    李文一言不发，抿了抿嘴唇，硬着头皮走进去。
    当他进门的瞬间，外面的锦衣卫随手将门‘嘭’的一声关上。
    李文亦步亦趋缓慢地走着，慢慢朝着里间靠近。
    当他一步迈进去，看到里面坐着的人的时候，脸上神色先是一阵茫然，随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连忙小步快跑过去，拜道：“原来是纪大人，下官拜见纪大人。”
    “纪大人若是找下官，派个人传句话，下官必定随叫随到。现在这样麻烦纪大人，下官惶恐至极啊！”
    “哦？这么说，你是嫌弃本官多此一举了？”纪总旗瞥了李文一眼，神情淡淡的说道。
    “不敢！下官不敢！”李文被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双手，“下官的意思是，纪大人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派人递个话就是了，不必劳烦大人如此操劳。”
    “对了，当初纪大人乔迁之喜，下官还去拜访过呢......”
    “是吗？”纪总旗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李文立刻指天发誓，大声道：“下官若是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就是......”
    面对纪总旗看向他的目光，李文尴尬地笑了一下，低头道：“就是当时去拜访大人的人很多，下官没能够挤进去......”
    什么没有挤进去，只是李文在给他脸上贴金，当时他根本就是被人赶出来了。
    “哈哈哈！！！”纪总旗被李文搞笑的样子逗乐了。
    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叹着气问道：“知道今日本官找你来所谓何事吗？”
    “还请大人直言，下官愿为大人马前卒。”李文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他的机会来了，当然要牢牢抓住不放！
    “好，很好！”纪总旗笑着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起来，咱们坐下说话。正好，这里的酒菜不错，咱们边吃边说。”
    李文连背脊都不敢挺直，哪里还敢在对方面前坐下？连忙赔笑道：“不敢，不敢......大人吃便是，下官站着听就好。”
    “让你坐，你就坐。”纪总旗眼睛一瞪，目光带着威胁盯着李文。
    李文不敢反抗，“那，下官多谢大人恩赐。”
    然后才慢慢坐下，不过他还是不敢去拿筷子，低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纪总旗也不再去管他，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道：“听说，魏明和你不对付？”
    李文瞬间愣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和这位大人扯上关系。
    难道魏明是他的人？
    李文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地站起来，连忙告饶道：“大人，下官，下官不知道魏明是您老的人，下官......”
    李文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求饶：“下官该死，下官有眼无珠，还请大人饶命......”
    “住手！”纪总旗沉声喝道，“本官什么时候说过魏明是我的人了？”
    “嗯？啊......”李文呆呆地看着对方，一时之间更加糊涂了。
    见李文如此胆小，根本经不起风吹草动，纪总旗不再和他拐弯抹角，干净利落地说道：“本官和你明说了吧，魏明三番五次和本官作对，你有没有办法替本官出口恶气？”
    李文先是惊讶于，就凭一个小小的魏明，怎么有资格和纪总旗作对？同时又瞬间兴奋起来，有这位纪总旗想要找魏明的麻烦，这一次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他死定了！
    “大人要下官怎么做？”李文带着兴奋的神色问道。
    “你是他的上官，难道还拿捏不了他吗？”纪总旗淡淡地道。
    我拿捏他？李文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怎么？你做不到？”纪总旗露出不悦之色。
    李文嘴皮子抽动，他很想在纪总旗面前表现得出色一点，但是让他拿捏魏明，他真的做不到啊。
    真是一个废物......纪总旗淡淡地看了李文一眼，还好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指望李文。
    “那魏明有什么把柄，这你总算是知道吧？”
    “这个......”李文语气迟疑。
    纪总旗怒了，不满地道：“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知道.....”李文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吞吞吐吐地道：“不知道......”
    纪总旗脸上刚刚露出笑容，还没有等他高兴，就被李文给弄郁闷了。恶狠狠地盯着李文，厉声喝道：“你究竟知不知道？”
    李文连忙解释：“大人，请听下官说。”
    “说！”纪总旗眼睛一瞪，若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魏明的把柄，他才不会和李文这么客气。
    李文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连忙将明明虞衡清吏司开销很大，但是魏明的账目却没有丝毫问题的事情说了出来。
    “若说把柄的话，下官只知道这么一个，不过皇上已经派工部查过账目了，没有丝毫问题......”
    原本他以为病急乱投医会惹怒纪总旗，没有想到对方听了之后，却认真地思考起来。
    过了片刻，见纪总旗没有说话，李文有些诧异地问道：“纪总旗也认为魏明有问题？”
    纪总旗这才瞥了李文一眼，呵呵笑道：“当然有问题，只是想不通透罢了。”
    “还是大人厉害，一眼就看出魏明有鬼，下官佩服！”李文连忙送上一个马屁。
    岂料纪总旗摇摇头说道：“本官也看不出来。”
    “呃？”李文不解地看着纪总旗，他见对方说的饶有其事的样子，还以为有对方有多厉害呢，没想到只是一个样子货。
    纪总旗没有理会李文的轻视，摸着下巴说道：“你确定他真的在浪费公帑？”
    “这个......”李文干笑一声，见纪总旗露出不满之色，连忙说道：“原本下官是这样想的，毕竟魏明让那些匠人吃得好是事实，而且听说他还给匠人加了薪俸，若是没有浪费公帑，他哪里来的钱？”
    纪总旗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李文偷瞄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后来皇上查过没有问题之后，下官也就不确定了。至于现在，下官实在是说不准。若是大人想要弄清楚的话，恐怕需要大人自己去找答案了。”
    纪总旗微微一笑，豁然起身说道：“既然他给匠人加了薪俸，那就好办了。本官直接拿那些匠人开刀，看看他们有没有加薪俸，加了多少。”
    李文闻言一喜，连忙恭维道：“对啊，以大人的能耐，只要抓住那些匠人他们想不招供都不行！”
    锦衣卫最擅长的不是抓人，而是屈打成招。只要进了锦衣卫诏狱，就没有见过不肯招供的。有魏明护着那些匠人，自己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是一旦进了锦衣卫，那就不是魏明说了算的了。
    “呵呵，所以还要请你帮忙才是。”纪总旗淡淡一笑。
    李文连忙躬身，拜道：“任凭大人驱使。”
    “附耳过来。”纪总旗朝李文招手，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文越听眼睛越是明亮，忙不迭地点头，“下官这就去办。”
第三十六章炸死你个龟孙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日，魏明和往常一样在虞衡清吏司当值。
    突然陈名怀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大叫道：“大人，不好了，锦衣卫来抓人了。”
    魏明皱起眉头，疑惑问道：“锦衣卫来抓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抓的人不少，其中有些是朱棣下令抓的，但是也有些是锦衣卫胡乱抓的。就比如当初的老爹，何非为了公报私仇抢夺自己的秘方，编造一个和反贼牵连的借口，便将老爹抓走。
    魏明不认为司里有谁会和反贼有关，都是些养家糊口的普通人，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走，去看看。”魏明知道事不宜迟，立刻起身赶过去。
    他不能让锦衣卫在自己地盘上胡乱抓人，否则这和当初自己家被冤枉的时候，有什么区别？那时候没有人替自己说话，但是现在魏明站出来，说不定就能避免许多家庭遭受大难。
    魏明赶到的时候，正好截住前来抓人的锦衣卫。
    “站住，你们想要干什么？”魏明急忙跑过去，拦在所有锦衣卫面前。
    “魏明，锦衣卫办事，你赶紧滚开！”李文见到魏明真的要庇护那些匠人，他不怒反喜，连忙呵斥道。
    魏明一抬头就看见李文站着锦衣卫那边，正在朝自己大喝。
    皱起眉头，魏明不解地问道：“大人，现在工部是由您执掌，你就这么看着锦衣卫肆无忌惮的冲进来抓人？”
    李文才不管这些，继续说道：“赶紧滚开，锦衣卫奉旨行事，岂是你能够多嘴的？”
    “锦衣卫抓人，那也要有证据。”魏明坚决不肯让开，昂首大声喝道：“工部乃是朝廷六部之一，若是被锦衣卫随意把人抓走，那工部颜面何在？”
    “大人，您也不想工部在其他各部面前，颜面尽失吧？”
    李文当然也不想这样，但是现在他不是没有办法嘛。
    不等李文说话，纪总旗背着手施施然地从后面走出来，笑吟吟说道：“锦衣卫抓人，不需要证据。魏明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本官连你一起抓！”
    “是你？”魏明看到纪总旗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恐怕来者不善。
    而且恐怕抓匠人不过是个借口，冲着自己来才是真的。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哈哈哈，今天你说什么也没用，本官一定要把人带走。”纪总旗觉得总算是在魏明面前出了口恶气，心情十分愉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魏明身上，都在等着他如何抉择。
    李文看着魏明的目光是充满戏谑的，他非常想要知道魏明在面对锦衣卫的时候，还能不能和面对他那样桀骜不驯！
    纪总旗倒是没李文那么有信心，按照他和魏明接触的情况来看，想要魏明屈服不会如此简单。
    匠人们纷纷看着魏明的背影，可是很快他的目光就黯淡下来。魏大人是个好人，但是毕竟他面对的是凶名在外的锦衣卫。
    “大人，要不算了吧......”有匠人在魏明背后轻声说道。
    魏明回头看了他一眼。
    匠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人，咱们行得端坐得正，清清白白做人，就算是锦衣卫也要讲道理吧。”
    魏明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锦衣卫若是讲道理，那还是锦衣卫么？你以为进了锦衣卫，他们还会给你开口的机会？
    魏明感叹着匠人的天真，不过这也让他下定了决心，绝不允许锦衣卫把人抓走。
    纪总旗看了魏明片刻，没有看出什么，猛地挥手：“来人，把人带走！”
    “你敢！”魏明大喝一声，再次拦住。
    纪总旗嘴角露出冷笑，大声喝道：“锦衣卫奉旨办事，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得到命令的锦衣卫一拥而上，甚至还有人把手放到刀柄上，准备随时出刀杀人！
    面对恶狼一样冲过来的锦衣卫，魏明高举朱棣送给自己的玉玦，同样大声喝道：“本官奉旨改进火器，现在此地乃是火药重地，没用皇上的旨意谁都不能踏入半步！”
    冲过来的锦衣卫猛地急刹住脚步，瞪大眼睛看着魏明手里举起的玉玦。纷纷迟疑不敢上前，回头望向总旗大人。
    纪总旗看到玉玦的瞬间脸色变得铁青，他想到了所有可能，但就是没用想到魏明手上竟然有着皇上御赐之物。
    “老方。”魏明沉声喝道。
    “小的在。”原本满脸沮丧的老方现在瞬间变得神勇无比，挺直腰杆回道。
    “去把火药都拿来，谁要是敢踏入一步，就给本官炸死他们！”魏明毫不犹豫地下令。
    “啊？”老方顿了惊了，呆呆地望着魏明，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炸死锦衣卫，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做了，他连想都不敢想！他认为就算大人有着皇上御赐的玉玦，也顶多和锦衣卫讲和罢了。
    “听到没有？”魏明再次喝道。
    “啊......小的这就去。”老方转身朝着厂里走去，不管大人想要做什么，他都要先听从大人的命令，把火药拿过来再说。
    纪总旗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他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竟然会变得让他骑虎难下。他恶狠狠地盯着魏明，双眼发红。
    其他锦衣卫则站着原地，既不敢前进，也不敢后腿。只能先等着总旗大人的下一步命令，再做打算。
    “魏明，你非要和本官鱼死网破吗？”纪总旗不认为魏明一介书生，真的有胆子杀锦衣卫。
    现在就看他和魏明究竟谁能够咬牙撑到最后，谁撑到最后谁就赢。
    这个时候老方也把火药拿来了，魏明拿起一块被油皮纸张包起来的火药，掂量了一下大概半斤重。
    “杀锦衣卫形同谋反！罪诛诛九族，魏明你可要想清楚！”纪总旗看到魏明手里的火药，厉声呵斥。
    “呵呵，难道纪大人不知道火药最容易走火嘛，今天有匠人不小心导致几十斤火药走火爆炸，也很合理吧？”
    魏明脸上带着一丝狰狞。
    “至于诸位锦衣卫大人，只能是因公殉难了，我会去皇上面前为诸位大人鸣不平，替诸位的遗孀多要些赏赐的！”
    说着右手把火药举起，左手揭开火折子的盖子，作势就要点燃引线。
    “魏明！！！你敢如此对我？”纪总旗恨得牙痒痒，他还真的不敢上前。
    “他不敢点燃火药，都给本官上！”纪总旗自己不敢上，只能吩咐手下人上。
    那些锦衣卫瞬间连哭死的心思都有了，大人呐，前面就是火药您让咱们冲上去......这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见没有人行动，纪总旗怒了，大喝道：“你们怕他干什么，就他手里的那点火药，能够有多大威力？”
    对啊......火药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这点火药的确不用害怕。
    魏明知道这群人没见识，多说无用，直接点燃自己手里的半斤火药包。
    “啪”的一声，火药包落在锦衣卫的面前。
    “轰隆！！！”
    一声雷霆在众人脑海中炸开，纪总旗等人只看到那包火药瞬间变成一个大火球，然后便是脑海里不断震荡的声音。
    所有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就看到距离火药最近的锦衣卫被掀翻，而最前方的锦衣卫，已经被爆炸波及，下意识遮挡面庞的胳膊被大面积烧伤，腹部腿部也有多处被烧伤。
    看着连一个锦衣卫都没炸死，魏明心道，火药威力还是差了不少，不过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拿五斤的火药包给我！”
    很快，魏明手里多出一个比之前大了几圈的火药包。
    “魏明！你竟然敢炸锦衣卫！”纪总旗看着被烧伤的手下，脸上带着惊恐，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魏明竟然真的敢这么做。
    “炸都炸了，还认为老子不敢，净说些屁话！”
    “造反了！你真的造反了！”纪总旗气得糊涂了，连忙朝锦衣卫下令：“给本官拿下他，拿下他！”
    但是其他锦衣卫看着为首锦衣卫惨叫哀嚎，身上多处变得血肉模糊的样子，再看看魏明手里比之前还要大好几圈的火药包，哪里敢上？
    魏明则是作势要点燃手里的火药包。
    这一次锦衣卫再也没有刚才的勇气，他们看到火药飞过来立刻连滚带爬地起来，拼命地往后跑。
    “啊......”就连纪总旗都爆发出一声尖叫，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完全没有冲过去抓住魏明的想法。
    魏明手里的火药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扔出去，一声声雷霆巨响在锦衣卫身边炸开。
    所有人这个时候脑子里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逃！逃离这里，逃离工部，离魏明那疯子越远越好！
    于是，工部外面的百姓就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起先百姓听到工部内传来巨响，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不久之前，工部也发生过类似的响动。
    可是当这巨响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的时候，就引得百姓纷纷驻足，好奇地望着工部里面。
    “这工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你知道吗？”
    “咱也不知道......”
    “那就看看吧......”
    这些百姓原本是想先看看工部的动静，若是一会儿便安静下来，那他们就走了。
    可是没有过多久，他们便发现有人竟然跌跌撞撞地从工部跑出来。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地往后看去，脸上充满恐惧，就好似见到鬼了一样。
    还不等百姓惊奇，越来越多的人从工部里面跑出来，而且表情都和刚才的那人一模一样。
    “难道......工部真的闹鬼了？”
    还不等百姓想明白，就有人大声惊呼道：“锦衣卫，怎么是锦衣卫？”
    锦衣卫......凡是听到这三个字的百姓，下意思地就想转身立刻离开这里。这些瘟神，谁沾上谁倒霉！
    可没有人想触这样的霉头！
    不对，这些锦衣卫是逃出来的？人们还没有离开，转念便纷纷想到了这一点。究竟是怎么回事，让高高在上的锦衣卫都如此狼狈？
    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对锦衣卫的恐惧，这些百姓不仅没走，反而越聚越多。
    当看到锦衣卫总旗都狼狈不堪地跑出来，众人更是纷纷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魏明！你敢炸我，你就等着被诛灭诛九族吧！”纪总旗哪怕是跑到大街上，仍然是不服气地回头朝着魏明大吼。
    魏明冷笑一声，“诛我九族老子也要先炸死你，去你娘的！炸死你个龟孙！”
    作势就将手里的火药一扬。
    “啊！！！”纪总旗再也受不了了，发出一声尖叫，被几个锦衣卫护着亡命地逃离这里。
    魏明当然没有将这个火药点燃，刚才在工部他为了将锦衣卫逼走，不得不吓唬他们。就连扔出去的火药魏明每次都非常有分寸，都是往空隙大的地方扔。
    要不然，就以火药的威力，那些锦衣卫一个都别想逃离工部，全部都得死在里面。
    可惜，纪总旗等人都被吓破了胆，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顾着亡命奔逃。
    而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对这么多百姓的目光，魏明又没有真的发疯，怎么可能继续炸锦衣卫？
    见纪总旗带走所有人都逃走了，魏明收起火药，转身走了进去。
    留下满大街的百姓面面相觑，他们今天看到了什么？
    工部的人拿火药把锦衣卫炸得亡命奔逃！
    不得了了！
    惊天八卦啊！！！
第三十七章告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来到虞衡清吏司看到所有人匠人都满脸担忧地望着他。
    “大人......”
    见老方头欲言又止的样子，魏明淡淡一笑，说道：“怎么了？”
    “大人这件事闹大了，锦衣卫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啊！”老方头紧张到说话都不利索了，连忙朝魏明跪下说道：“大人，到时候就说火药是小老儿点的，是小老儿炸锦衣卫的......”
    魏明一愣，顿时笑了起来，没有想到老方头竟然甘愿替自己顶罪。
    “对对对......”匠人接二连三跪下去十几个，纷纷愿意替魏明顶罪，“大人，到时候就说是咱们炸锦衣卫，和大人您无关！”
    “你们这是干嘛？”魏明抿了一下嘴唇，无奈叹道。
    老方头连忙说道：“大人，以前从来没有官老爷多看过咱们这些匠户一眼，没有人在乎咱们是不是冷着，是不是饿着。是大人您来了之后，咱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只要保住了大人，咱们才能保住现在的日子，大人不能出事啊！”
    “大人，就让小的们替你去吧！”老方头带着十几个匠人朝魏明磕头。
    “都给我滚起来。”魏明大喝一声，劈头盖脸地朝老方头等人骂道：“你们替本官顶罪？你们当锦衣卫的人都死光了吗？他们可都是逃出去了，到时候一指认就完了，你们顶罪有什么用？”
    “啊？”老方头愣住，然后便懊悔地连扇自己耳光，“小老儿该死，当初就不应该让他们活着离开！”
    “得了吧。”魏明朝着众人抬手，止住他们的话，说道：“放心，本官早就料到这一刻了，这点小事还难不住我。”
    一来他扔火药包很有分寸，其实没炸死人，最多就是炸伤，其次，火药易燃易爆，他不小心走火很合理啊，只要他咬死是实验走火，谁也没办法。
    “大人，你说的是真的？”老方头明显不信，以为魏明是在安慰他们。
    魏明呵呵一笑，抓紧时间吩咐道：“几个锦衣卫而已，本官还没有放在眼里。”
    “陈名怀，老方头！”
    “属下在。”
    “小的在。”
    两人连忙答应。
    魏明郑重地说道：“本官这就进宫求见皇上，在本官没有回来之后，这里不能让任何人进去。谁要是胆敢闯入，那就......”
    “那就火药伺候！”老方头恶狠狠地道，看向魏明承诺：“大人放心，小老儿哪怕舍了老命，也不会让人进去。”
    “那就好。”魏明看着老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安心待着，等本官的好消息。”
    魏明现在要立刻去见朱棣，只有抢在锦衣卫前面，他才能够占据主动。
    锦衣卫最恶心的地方还不是诏狱，而是他们会跑到皇帝面前恶人先告状。那个锦衣卫总旗背后有靠山，又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跑去找朱棣告状的。
    若是让锦衣卫先一步跑到朱棣那里污蔑魏明，那可就全完了。
    魏明速度极快，消息都还没有传到宫门口，他便先一步来了。
    “哟，魏大人，今日还是要求见皇上吗？”宦官看到魏明，连忙从厢房里面钻出来上前迎接。
    魏明拿出玉玦点点头，说道：“还请公公尽快通传。”
    宦官看到玉玦，眼睛里面更是露出震惊之色，连忙笑道：“大人不用在这里等候，请跟奴婢进宫，奴婢立刻去禀报马总管。”
    “那就多谢了。”魏明朝着宦官拱手，现在他和锦衣卫正在进行时间赛跑，早一点见到朱棣就多一些胜算，他当然不会客气。
    按照规矩在皇上愿意见魏明之前，他只能在宫门口等候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那就是宦官直接把魏明放进去，一边前去通传。这样对宦官来说有些风险，一旦上面怪罪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魏明手里既然有御赐之物，那即便是上面怪罪，宦官也可以有理由开脱。
    这样一来自然就没有被问罪的风险了，而又能卖魏明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御书房。
    马和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满脸的凝重之色。
    “又怎么了？”朱棣瞥了马和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他这几天处理政务有些焦头烂额，心里正憋着火气。
    马和虽然知道皇上现在心情不好，若换成是其他事情的话，他绝对不会来打扰皇上。但是这件事太大了，根本不是他能够遮掩得住的。
    见马和没有说话，朱棣也意识到肯定出了大事。顿时坐直身躯，沉声喝道：“说！”
    “刚刚得到消息，锦衣卫去虞衡清吏司抓人......”
    听到只是锦衣卫抓人，朱棣的神色顿时一松。抓个人而已，算什么大事？
    忽然朱棣想到，虞衡清吏司只有魏明一个郎中，其他都是匠人，锦衣卫跑去抓人，能够抓谁？
    “他们去抓什么人？”朱棣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他们就敢去抓魏明？”
    “没有。”马和连忙摇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上的神色，低声回道：“锦衣卫是去抓匠人......”
    只是抓匠人啊......朱棣微微摇头，顿时他连关心这件事的兴趣都没有。
    “可是魏明不同意，拦住了锦衣卫。”马和继续说道。
    朱棣听到魏明竟然拦住锦衣卫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转念一想，魏明是虞衡清吏司主官，锦衣卫去抓他下面的人，他想了解清楚也在情理之中。
    “那些匠人犯了什么罪？”朱棣决定先听听是什么情况。
    马和连忙摇头，说道：“没有！锦衣卫只是怀疑匠人，便去抓人了。”
    怀疑？朱棣顿时露出不悦之色。锦衣卫虽然是天子亲军，但是仅凭一个怀疑就冲进虞衡清吏司抓人，是不是有些太过肆无忌惮了？工部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衙门，同样是他朱棣的脸面。
    “后来呢？”朱棣这个时候也明白，事情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否则马和也不用欲言又止一点一点地和自己说了。
    马和见皇上终于开口问了，连忙将事情的经过简要说了出来：“后来，魏明坚决不让锦衣卫进去抓人......”
    听到这里，朱棣的眉头顿时一皱。虽然锦衣卫不是奉旨办事，但是怎么也是天子亲军，魏明三番五次阻拦，是不是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魏明说他奉皇上旨意改进火器，虞衡清吏司乃是火器重地，没有皇上的旨意谁都不能进去！”
    朱棣听到这里眉头一松，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他想起来了，的确是吩咐过魏明改进火器。魏明能够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并且立刻执行，这让朱棣很是满意。
    而且魏明也没有做错，若是他在虞衡清吏司改进火器的话，那闲杂人等的确是不能擅自进去，拦住锦衣卫也属合理。
    “继续说。”朱棣越来越好奇结果如何。
    “锦衣卫和虞衡清吏司相持不下......魏明便拿出造好的火药想要逼退锦衣卫，并且声称这火药的威力是军器局的十倍......”
    “等等！”朱棣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马和，急切问道：“你说什么？他真的把火药造出来了？而且还比军器局的威力大十倍......这怎么可能？”
    “的确是这样。”马和微微点头。
    这些话马和都是刚刚听魏明告诉他的，他刚刚听到的时候也不相信。若不是有着后面把锦衣卫炸得狼奔豕突的事情，马和也不相信魏明造的火药威力会这么大。
    “好！好家伙，他还真是没有让朕失望，真的造出威力这么大的火药！”朱棣兴奋得忍不住击掌庆贺。
    他是马上皇帝，当然知道火药的威力对火器的战力究竟有多大影响。本来只是他的随心之举，没有想到魏明竟然给了他如此巨大的惊喜，他怎么能不高兴？
    可是马和接下来的话，充分让朱棣明白，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本来锦衣卫就此退去，那就相安无事了。可是纪通却强令锦衣卫冲进去抓人，于是就......”
    “就怎么了？”朱棣抬头看向马和，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于是，魏明就点燃火药......炸锦衣卫......”
    朱棣愣住了足足十几秒，才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他是一个文官，你在说什么？他敢用火药炸锦衣卫？”
    马和面露苦笑，无奈地叹道：“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闯下如此祸事......”
    说着，马和的目光悄然看向皇上。
    朱棣脸色一沉，不管怎么说魏明炸的是锦衣卫，炸的是天子亲军，伤的是他这个皇帝的脸面。
    顿了几秒，朱棣沉声问道：“锦衣卫那些人怎么样？有伤亡吗？”
    “伤了几个，不过都不严重，都还活着。”马和连忙说道。
    朱棣愣了一下，有些惊奇地问道：“你说什么？魏明的火药威力那么大，竟然没有死的，只是有几个人受伤？”
    朱棣严重怀疑刚才马和是不是把火药的威力吹嘘得太过了，他能够想到比军器局火药大十倍的威力是什么样子，不可能只伤到几个人。
    “也许，魏明也不敢真的下死手，他只想吓吓纪通，把他逼走吧......”
    听了马和的解释，朱棣微微点头，也只有这个可能。
    忽然，朱棣反应过来，厉声喝道：“魏明那狗东西呢？”
    “已经在殿外请罪了。”马和连忙侧身，伸手朝着殿外示意。
    朱棣怒气冲冲地以拂袖，大声道：“让他滚进来！”
    “是。”
    马和还没有走出去，另外一个太监前来禀报：“皇上，纪指挥使求见。”
    马和听到，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哟呵？都凑到一起了啊！”朱棣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直接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正好可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是。”
    马和加快脚步出去，立刻带着魏明进来。
    魏明跟着马和来到御书房，立刻跪拜下去：“臣魏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特么万岁了，朕早晚要被你气死！”朱棣不顾礼节，直接朝着魏明破口大骂，“老实给朕交代，你怎么会和锦衣卫闹起来？”
    魏明也知道这件事闹大了，现在自己的小命就在朱棣一念之间。连忙露出委屈的样子，解释道：“皇上明鉴，臣自从奉旨改进火器之后，便一直尽心竭力地办这件事。可是锦衣卫突然就要闯进来抓人，臣......”
    “继续说啊！”见魏明顿住，朱棣眼睛一瞪，他现在就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魏明连忙点头，继续说道：“臣还以为，又是谁在为难臣呢。”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怎么会为难你？”朱棣勃然大怒。
    魏明却开始装傻，木然地说道：“可是，锦衣卫要将全部的匠人都抓走啊。皇上，若是没了匠人，臣如何改进火器？”
    嗯？朱棣眼神猛地一凝，心里开始怀疑起锦衣卫的目的来。
    就算是匠人里面有人和那些逆臣不清不楚，顶多也就一两个人罢了。锦衣卫真的是为了抓叛逆，那也应该只会抓那几个人而已，怎么会把虞衡清吏司全部匠人都抓走？
    直接把虞衡清吏司抓空，只留下魏明一个。别说魏明怀疑有人在为难他，换成是朱棣自己，他也会这样认为。
    “纪纲到了没有？”朱棣决定暂时按下，先问个清楚。
第三十八章纪纲输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回皇上，纪指挥使马上就来了。”刚才进来禀报的太监额头冒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快就问到纪纲头上。
    同时心里也把纪纲埋怨死，这都什么时候来，还拖拖拉拉的......
    “让他立刻给朕滚进来！”朱棣不满地咆哮道，本来他就一肚子火。
    纪纲一路跑过来，目光看向刚才的太监，结果对方却抬头挺胸目视前方，根本就没有和他交换眼神的意思。
    纪纲心里微微泛起疑惑，抬步走进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工部郎中跪在里面。结合今日纪清来他面前委屈诉苦的话，一下子就猜到对方是谁。
    “这人好生警觉，竟然也能想到来找皇上告状这一招？”
    “臣纪纲，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让纪纲站起来，直接问道：“你求见有什么事？”
    纪纲低着头，余光看了旁边的魏明一眼，沉声回道：“启禀皇上，臣要告发工部郎中魏明，阻拦锦衣卫办案，还敢残杀天子亲军，其罪当诛！”
    纪纲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旁边这人的神色，竟然发现对方从头至尾脸色没有丝毫变化......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人不是魏明？
    不等纪纲想清楚，朱棣沉声问道：“锦衣卫怎么会去工部办案？”
    纪纲心里顿时一沉，按照往常的经验，皇上听到有人胆敢杀天子亲军，应该勃然大怒然后下令诛灭九族才对，怎么会如此冷静地问起锦衣卫去工部抓人的原因？
    可是纪纲没有办法，面对皇上的诘问，他不得不回答。
    斟酌了几秒，只能硬着头皮回道：“锦衣卫得到消息，虞衡清吏司有匠人可能和建文旧臣有所牵连。所以，想把人带会锦衣卫盘问一下。”
    朱棣目光冷厉地看着纪纲，幽幽的问道：“怎么？建文已经走投无路到需要靠着几个匠人的地步了嘛？”
    皇帝和卑微的匠人扯上关系，这也太侮辱智商了。
    纪纲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抬头对上皇上冰冷的目光，又连忙把头低下。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皇上今日的问话怎么总是出乎他的意料。难道皇上不应该问抓人的结果吗？怎么会问他们想要抓几个人？
    如果皇上问起锦衣卫抓人的结果的话，那他正好可以趁机状告魏明。这样一来，皇上必然会迁怒魏明，那他就绝对完蛋了......
    一旁的魏明听着，心里不禁笑了起来。自己着急忙慌地前来求见朱棣，就是为了防着锦衣卫恶人先告状。
    别看纪纲的话看似没有什么问题，都是如实回答的。但是他的话里，在不知不觉间引导着朱棣的想法。如果没有自己提前来让朱棣了解情况，那朱棣此刻的想法必然会被纪纲的话给引导到另外一个方向。
    那魏明恐怕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是魏明抢在纪纲前面把对自己有利的事情经过植入了朱棣的脑海。纪纲再这样想要引导朱棣就不可能了，反而会引起朱棣的反感和质疑。
    这就是告状的精义，谁先把对自己有利的说辞放进朱棣的脑海，谁就能抢的先机。
    余光瞥向纪纲，魏明对这个历史上以心狠手辣闻名的锦衣卫指挥使非常好奇，想要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结果一看，发现这纪纲的长相竟然很不错。从侧面来看，俊朗不凡，一点都没有半点阴毒狠辣的丑恶模样。
    真是人不可貌相，老天怎么会让这样的烂人，长了这么一副皮囊？
    “臣......”纪纲说不下去了，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说！”朱棣咆哮喝道。
    纪纲顿时吓得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魏明的瞳孔顿时一缩，忍不住用余光看向纪纲。他完全没有想到纪纲竟然会如此警惕，又如此决绝。一旦发现朱棣的态度不对劲，立刻不管不顾直接低头认错。
    纪纲怎么说也是为朱棣鞍前马后的人，靖难之役当中也是立下不少功劳，只要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朱棣通常都不会杀他。
    纪纲这样直接低头认错的态度，反而更容易被朱棣接纳，更加不可能将他怎么样。
    魏明心里微微叹息，本来还以为能够借此机会彻底除掉这个隐患的。没有想到纪纲竟然如此机警，连这样的难关都被他如此轻易度过。
    不过这才是真正的纪纲，就历史上他做下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需要一个聪明的头脑？若是纪纲真的是个蠢货，那他也不可能爬到锦衣卫指挥使的高位。
    毕竟，朱棣的眼睛又没瞎，会把这样的位置交给一个笨蛋。
    一想到以后会被纪纲怀恨在心，魏明就感到一阵头疼。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次能够反客为主，让纪纲直接认输也算是一点收获。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明就不信凭借自己远超这些人的见识，还弄不死一个纪纲？
    “混账！”朱棣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怒气冲冲地指着纪纲骂道：“没有朕的旨意，是谁让你擅自调动锦衣卫的？”
    “臣，罪该万死！”纪纲一听到朱棣的话，就明白皇上是想要敲打一下自己，毫不犹豫地认错。
    朱棣气冲冲地来回踱步，越骂越大声：“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今天把虞衡清吏司的人全抓了，明天是不是要把整个工部都抓干净？后天是不是要轮到其他各部？你把朕的臣子都抓起来，是不是你要替朕去管理整个朝廷？”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有此妄念！”纪纲不断把头磕得“嘭嘭”作响，不断求饶。
    朱棣发泄了一通，火气逐渐消了。重新做回到椅子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不断磕头的纪纲。
    面无表情地问道：“纪通是你侄子吧？”
    “是的。”纪纲抿了抿嘴唇，咬着要回答。
    纪通不是他侄子，那是他亲儿子。纪纲自己也知道皇上把他放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是想让他做什么。
    为了避免被人报仇，牵连到他儿子。于是他便假装自己没有儿子，把儿子当作是侄子养在身边。这是他早就预谋好的一环，甚至还在他没有遇到朱棣的时候，他就已经谋划好了的。
    因此，就连朱棣都不知道纪通真正的身份。
    朱棣手里摩挲着一块玉牌，面无表情地看着纪纲。半响之后才说道：“最近草原有些不安稳的迹象，你让他去查一下怎么回事。”
    纪纲没有说话，刚才他磕头认错的时候都没有犹豫，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才听到纪纲极度不甘的声音：
    “是......”
    魏明也惊奇地望着朱棣，原本他以为纪纲会轻松过关，没有想到最后朱棣竟然给了他一个严厉的惩罚。
    别看朱棣只是让纪通去草原查探，看起来好像就是戴罪立功一样。但是要知道草原可是蒙元人的地盘，去草原查探只能是查探蒙元人的动向。
    蒙元人的动向是那么好查探的？魏明虽然不知道每年为了查探蒙元人，锦衣卫究竟死了多少人，但是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人数肯定不少。
    明人和蒙元人长相习惯完全不同，去了草原上就和鹤立鸡群一样亮眼，这样的情况就导致大明想要获得蒙元的信息非常困难。
    纪通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明人，去草原上打探消息那几乎是九死一生。所以，才会让一向阴毒狠辣的纪纲，都不得不犹豫起来。
    “退下吧。”朱棣淡淡的扫了纪纲一样，他将纪纲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但是却和没有看见一样。
    “微臣，告退！”纪纲的额头一片通红，显然他刚才磕头是真的在用力磕，并不是在糊弄朱棣。
    纪纲起身的时候，侧头看向魏明，两道目光正好对上。
    面对纪纲充满杀意的眼神，魏明淡淡一笑。心里已经想到了对策：你纪纲执掌锦衣卫的确是牛批，但那是朱棣将锦衣卫当成了一把清楚不归顺者的快刀。若是锦衣卫在朱棣心中不再重要，没有了锦衣卫的纪纲又算是什么东西？
    纪纲心里冷哼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兔崽子而已，就敢如此对待自己，他纪纲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若是纪通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几十年的心血就全毁了。纪纲就不信了，他手握锦衣卫还会斗不过魏明！
    纪纲毫不犹豫地走出殿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既然纪通去草原的事情不可更改，那他就必须要为纪通做好完全的准备，这样才有可能从草原活着回来。
    就在魏明想着该怎么对付纪纲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脸上针刺般的疼痛，回过神来就看到朱棣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魏明心里一惊，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低下头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火药炸锦衣卫！”朱棣恶狠狠地声音传来，“难道你想造反吗？”
    “微臣知错，请皇上治罪。”魏明立刻学着纪纲的样子认错，先认错：“但这件事其实是个巧合。”
    “巧合？”
    “对，纯粹的巧合，我正在试验新火药，没想到锦衣卫闯了进来，结果就被误伤了。”
    “误伤？”
    “是啊，误伤，我提醒他们这火药威力巨大，有事等下再说，他们却不在意，直接闯了进来，然后就被波及了。”
    朱棣却懒得再看魏明唱戏，直接摆手道：“你造的火药，威力真的有那么大？”
    火药。
    这才是朱棣斥责纪纲，袒护魏明的真正原因。当然，乘机敲打一下纪纲，也是朱棣其中一个目的。
    但若是没有火药，魏明今日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脱身。
第三十九章  坦白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千真万确，臣不敢欺瞒皇上。”魏明松了口气直接点头，还从怀里拿出一包火药说道：“若是皇上不信的话，可以立刻试试。”
    “魏明！竟然敢把火药带到御前，来人呐，把魏明拿下！”马和看到魏明拿出火药的瞬间眼皮子直跳，他立刻挡在朱棣前面，并且朝外面大喊。
    门口哗啦啦进来一大群守卫，立刻就朝着魏明围上去。甚至有人手里的刀已经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朝着魏明劈下。
    “住手！”关键时刻，朱棣大声喝道。
    守卫立刻停住。
    朱棣一把拨开马和，朝守卫道：“都给朕出去。”
    “是，末将告退。”守卫朝着朱棣抱拳一拜，然后退了出去。
    朱棣这才看向马和，笑着戏谑道：“当年你也是斩将夺旗的猛将，怎么能被这一点点火药给吓住，难道你没见过火药吗？”
    “皇上，火药危险，还请恩准微臣将火药拿出去。”马和躬身说道。
    朱棣却朝马和摆摆手，他自己走到魏明面前，伸手拿起火药左右看了一眼。
    问道：“这就是你造出来的火药？”
    “是的。”魏明回答。
    “你就是用这东西炸锦衣卫的？”朱棣眼帘一垂，眯着眼睛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连忙低头：“非是我炸他们，他们只是被波及。”
    朱棣懒得在这件事上深究，顿了片刻，朱棣再次问道：“那些匠人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浪费公帑，给他们增加薪俸？”
    “有。”魏明老老实实承认。
    结果这个回答却让朱棣再次一惊，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真的浪费公帑？”
    “臣没有浪费公帑，更加没有中饱私囊......”魏明立刻澄清，一人做事一人当，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做过的坚决不会承认。
    “臣的确给匠人加了薪俸。”
    朱棣侧头看了一眼马和，见他满脸的迷茫。
    回头十分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给匠人加薪俸？”
    魏明长叹一声，解释道：“皇上应该听说过伯乐相马的故事吧？”
    “有屁快放。”朱棣直接爆粗口，“再啰嗦，信不信朕把你关到诏狱去？”
    “臣的意思是，哪怕是千里马，只要不精心喂养，都会变成一匹劣马。”魏明连忙说道，“想要得到千里马，就不能舍不得给它吃精粮。”
    朱棣饶有兴趣地看了魏明一眼，笑呵呵地道：“怎么？难道你认为那些匠人是千里马？”
    “没错。”魏明郑重点头。
    朱棣笑呵呵地抱起双手，耐心地道：“给朕一个理由。”
    魏明想了一下，说道：“因为匠人对大明的作用很大！匠人炼铁、锻造军械、制造工具......这些每一样对大明都至关重要。”
    “从古至今，每一次技艺的变化都会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铁器出现之后，以往的青铜兵器就被摒弃。有了百炼成钢的技艺之后，人们又看不上一般的铁器。到了现在更是强攻劲弩，火枪火铳层出不穷。而这些东西的出现，都要归功到匠人身上。若是没有匠人，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魏明将匠人手工业对大明发展的益处和朱棣说了一遍，也不管他有没有理解，直接说道：“匠人明明为大明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为何就不能给他们加一些薪俸呢？甚至在臣看来，一个大匠大明的重要性，比一个七品官还大。以七品官的俸禄来对比，大匠的薪俸不应该如此低下。”
    “这就是你为自己找的理由？”朱棣语气淡淡地问道。
    魏明心里忽然怅然若失，诚恳地说道：“臣并不是在为自己开脱，而是在陈述事实。就拿织机来说，同样是一个妇女用现在的织机能够织出的布匹是以往的十倍。这样的变化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因为匠人改良了织机吗？”
    “如果天下的织机都被改良，那么岂不是每年天下织出的布匹也是以前的十倍？以前天下人衣不蔽体，但是有了十倍的布匹之后，总能有衣穿了吧？”
    “如果还不能让天下人人有衣穿，那就继续改良织机，让它织出的布匹是现在的十倍、百倍、千倍......只要一直改良下去，总能够让天下人再不用衣不蔽体！”
    朱棣一开始是当成闲话来听的，可是逐渐他的神色变了。
    忍不住打断魏明的话：“你的意思是，只要匠人一直改良下去，就可以做到？”
    “当然。”魏明用力点头，还提醒道：“不仅仅是织机，其他的也是一样的道理。就拿炼铁来说，以往大明一年产出的精钢也不过几十万斤而已，但是臣改良了炼铁炉子，现在一日就可以产出四万斤。如果增加炉子，还能够产出更多。”
    “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大明产出的精钢比现在的铁都多，那皇上还会为制造军械发愁吗？”
    “哈哈哈......”朱棣的心被魏明的话给引动，他已经开始在幻想大明一年产出两千万斤精钢的景象了。
    到了那时，朕想造多少军械就造多少。什么边疆隐患，什么蒙元铁骑，通通都要臣服在朕的脚下。
    如此看来，既然匠人这么重要，魏明给他们增加一点薪俸倒是真的不过分。
    不过朱棣并没有直接免了魏明的罪，而是不置可否地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地让朕如何信你？”
    “皇上，臣可以证明。”魏明连忙拱手说道。
    想要凭据还不简单？继续改进火器就是了，等到真正的火枪横空出世，朱棣不高兴才怪。那时候，他根本就不会在意给匠人增加薪俸这样的小事。
    朱棣微微一笑道：“那就证明给朕看看。”
    “这个......臣还需要时间。”魏明有些尴尬，现在他可没有办法拿出证据来。
    “无妨，朕等得起。”朱棣十分大度地挥手，转而说道：“暂且将这一过记在你头上，若是真能证明给朕看，那就给你免了。若是不能，罪加一等！”
    “微臣，领旨。”魏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马和看到皇上满脸欢喜的样子，就知道魏明这一次不仅安全度过，甚至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更重了。
    别看皇上说什么罪加一等，皇上连时间都没有限定，不就是给魏明的机会吗？时间一长，说不定皇上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了。
    朱棣眼含深意地看着魏明，问出心中的疑惑：“既然你的确是给匠人加了薪俸，那么为何户部查账的时候，却又没有查出丝毫问题呢？”
    甚至，朱棣都怀疑魏明是不是和户部勾结在一切，联合起来糊弄他。要不是相信郁新的人品，朱棣都想要派人去把郁新找来和魏明对质。
    “臣......做了假账。”魏明不好意思地回道。
    “你说什么？”朱棣并不是生气，而是根本不信魏明的话，他气急反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户部查不出来你做的账目是假的？”
    魏明微微点头，他吞吞吐吐地道：“应该......差不多是这样吧。”
    “你做的假账，竟然连整个户部都没有看出来？”朱棣哈哈大笑，指着魏明厉声喝道：“你认为朕好蒙骗吗？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
    毕竟在朱棣的认知当中，整个天下做账目最厉害的人都在户部了。现在魏明说他一个人就能超过整个户部，朱棣怎么可能相信？
    若是朱棣信了，岂不是说他寄予厚望的整个户部，都还不如魏明一个人？
第四十章朕要亲自查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臣说的都是真的。”魏明无奈叹息一声。明明说的是实话，但是朱棣偏偏不信，还以为魏明是在骗他。
    “不可能，这不可能！”朱棣大喝一声，脸色阴沉地看着魏明。
    朱棣知道魏明不可能骗他，毕竟魏明都承认自己做假账了。但是这样对朱棣的打击就太大了，他的整个户部汇集天下做账目的高手，结果却还不如魏明一个人，这样的结果朱棣怎么能够接受？
    魏明见朱棣处于癫狂的边缘，连忙说道：“若是皇上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
    试一试？朱棣眼神里面立刻恢复清明，“对啊，究竟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怎么试？”朱棣沉声问道。
    魏明早有准备，笑着说道：“皇上可以给臣几个真真假假的账本，看看臣能不能把其中假的账本分辨出来。”
    朱棣沉吟几秒钟，侧头朝马和说道：“去拿些账本过来。”
    同时是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都拿真的来。”
    马和连忙点头应下，转身出去安排。
    很快，马和就抱着一摞账本回来，朝朱棣说道：“皇上，账本已经拿来了，一共十本。”
    朱棣指着马和手里的账本，朝魏明说道：“这里面有五本是假的，有五本是真的。若是你能够把其中假的账本全部找出来，那朕就相信你。”
    “臣遵旨。”魏明躬身回道。
    朱棣朝着马和挥动一下手：“把账本给他。”
    魏明从马和手里接过账本，还笑着朝他说了一声：“多谢。”
    朱棣也想要看看魏明究竟有什么手段，朝马和吩咐道：“拿个算盘给他。”
    魏明听了微微一笑，躬身道：“多谢皇上好意，不过臣不需要用到算盘。”
    “你要查账，怎么会用不到算盘？”朱棣还是第一次听说查账本不用算盘的，那用什么？
    魏明淡淡一笑，回道：“只是查看账目真假而已，又不是要逐项仔细核实，不用算盘也可以。”
    “魏大人，皇上一片好意，你还是接受吧。”马和见魏明如此托大，担心他玩脱了，连忙劝道。
    魏明朝着马和笑了笑，感激地说道：“多谢公公提醒，不过在下真的不用。”
    马和见魏明执意如此，只好无奈地回头望向皇上，等皇上决定让他怎么做。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朝马和一挥手：“他不用就算了。”
    然后朝魏明说道：“等你找不出假的账本，朕绝不会饶不了你！”
    “这本是假的。”朱棣的话音都还没有落下，魏明就直接扔出一个账本。
    朱棣愣了一下，朝马和投去一个问询的目光，他还以为马和没有按照他的吩咐，拿的都是真的账本呢！
    马和哭笑不得，朝皇上缓缓点头，示意他完全按照皇上的吩咐，拿的账本都是真的。
    朱棣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有点偏信魏明。现在看到马和的示意，他不禁暗暗发笑：
    让你小子嘚瑟，连算盘都不用就想要查清楚账目！这不，立刻就要出丑了吧？
    朱棣对于他故意坑魏明的举动没有丝毫歉疚，他完全可以当作是在考验魏明。如果魏明真的有本事的话，那就应该查出所有账目都是真的。
    “哦？是吗？这账本哪里有问题？”朱棣笑呵呵地问道。
    正好，魏明这个时候又发现了一本，同样扔出去说道：“这本也是假的。”
    随后笑着向朱棣说道：“皇上能等臣先把假的账本都找出来之后，再说这些账本为什么是假的吗？”
    死鸭子嘴硬......朱棣饶有兴趣地看着魏明，他正等着看一会儿魏明出丑的样子呢，怎么会不同意？
    “好好好，你先看完再说。”
    到了这个时候，朱棣根本就不信魏明会查账。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查账本是什么样子，那是一人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按着算盘，然后逐项开始计算，最后才对照算出的结果才能够知道这账本究竟有没有问题。
    可是魏明呢？算盘都没用，就这么随意翻翻账本，就能够看出真假了？
    能看出才是见鬼了！
    真是天方夜谭。
    朱棣淡笑着喝了一口茶，眼带笑意地看着魏明，就等着魏明查完账本的那一刻。
    马和看到魏明又翻完了两本账本，他也不信这样就能够把账目查清楚，叹着气摇头重新回到皇上身边。
    他不管了，他也管不了。魏明一意孤行，他也没有办法拉住。
    “这本也是假的。”魏明把最后一本账目放下，朝朱棣说道：“这些账目里面，这三本是假的。”
    “是吗？你确定这三本是假的？”朱棣笑呵呵地看着魏明，好心劝道：“要不朕还是把算盘给你，你重新再算一遍。”
    “魏明，皇上一番好意，你可不要不知好歹！”马和见此机会，连忙疯狂地朝着魏明使眼色。
    朱棣察觉到了，但是却没有阻止马和，仍然是笑吟吟地看着魏明。
    魏明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说道：“不必了，臣已经看完了。”
    朱棣放下手里的茶杯，叹了口气，坐直身躯问道：“那这么说，你确定这三本是假的？”
    “确定。”魏明信心十足。
    马和眼神一片黯然，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尽力了......
    “哈哈哈......”朱棣瞬间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他由内而外地感到一阵痛快，太痛快了，一扫心中的郁垒。
    “马和，你来告诉他！”
    马和只好站出来，痛心疾首地看着魏明摇头：“魏大人你错了，这些账本都是真的。”
    说完，马和就退了回去。心里叹道：虽然这的确是皇上故意坑你，告诉你这里面有一半是假的，但是你这也错得太过离谱了。
    而且还坚决不用算盘，从头到尾都好像玩笑一样，根本就没有一丁点认真查账的样子。
    若是魏明认真查了，哪怕结果错了，皇上可能都不会生气。毕竟，这是皇上先故意引导魏明的。
    但是偏偏魏明选择了最作死的方式，这下就连他也不好替魏明说话......
    朱棣笑够了，脸色沉了下来，目光犀利地看着魏明，厉声问道：“怎么样？心服口服了吧？”
    魏明听了马和的话，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但是对于这些账本的真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摇摇头，举起手中的三本假账目说道：“皇上，臣以为这三本的确是假的。”
    朱棣都被魏明给气笑了，侧头朝马和说道：“看看，他还是不肯死心啊。”
    马和觉得魏明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连忙提醒他道：“知错就改，皇上圣明难道还会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你？你这样咬牙不肯承认，对你毫无益处。”
    “皇上，这三本账目就是假的，臣绝对不会看错。”魏明郑重回道。
    朱棣怒了，他本来是对魏明较为宽容的。正如马和说的那样，如果这个时候魏明低头认错，那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他不会追究魏明。
    但是魏明执迷不悟的举动激怒了朱棣，他朝着魏明厉喝一声说道：“实话告诉你，马和给你看的是六部送来的账本。每一本都是经过户部核验过的，怎么可能会错？”
    看到朱棣生气了，魏明知道即便是自己再怎么坚持这三本账目是假的，朱棣也不会相信。
    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道：“皇上可知道臣是怎么看出这三本账目是假的？”
    “你怎么看？”朱棣冷冷地看了魏明一眼，他对魏明的态度非常不满，“你不是在胡乱看吗？你出去打听打听，又像你那样查账的吗？”
    “臣用的是自己的独门办法。”魏明笑吟吟地解释，“臣这个办法能够快速查验账目真假，而且准确度几乎是十成！”
    “什么办法？”朱棣听着都不由得好奇起来。
    能够快速查验账目真假，而且准确度还这么高......这世上有这样的办法？他怎么不知道。
    魏明笑着朝马和说道：“公公可否拿些纸笔过来？”
    马和听了之后，看向朱棣。
    “不用那么麻烦。”朱棣沉声说道。他直接抓起御案上的纸笔，走到魏明面前递给他。
    “谢皇上。”魏明双手恭敬地接过纸笔，然后说道：“皇上可否屏退左右？”
    这个数学法则太重要了，魏明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朱棣微微点头，摆了摆手淡淡说道：“都退下。”
    除了马和之外，周围的宦官宫女很快全部退到殿外。
    魏明这才提起毛笔唰唰唰几下，在纸张上写下从一到九，九个数字。
    然后朝朱棣说道：“账目里面不管记录的是什么内容，终究都会归结到数目上面。而数目，是用数字来记录的。”
    朱棣听得愣了一下，魏明的这句话他听得懂，但是这有什么用？
    “你究竟想说什么？”
    魏明笑了笑，继续解释道：“只要是数字，那就会有一定的规律。比如账目，这其中记录的每个数目，他们第一位的数字都会符合一个规律。”
    “什么规律？”朱棣还是不太明白。不过他虽然听不懂魏明在说些什么，但是魏明的话却给他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因此，朱棣并没有打断魏明的话，反而继续问道。
    魏明没有直接说是什么规律，而是将朱棣的目光引向纸张上的数字，笑着问道：“以皇上看来，这些数字出现在账本里面，应该会有什么样的规律？”
    这个朱棣还真不知道......但是他是皇帝啊，哪怕是不知道他也要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朝着九个数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朱棣感觉到眼睛都变得干涩了，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有什么规律，你就直说！”朱棣没好气地瞪了魏明一眼。
    魏明连忙避开朱棣的目光，淡淡地说道：“这九个数字，按照常理来说，它们每个出现的机会，都是一样多的。如果一在账目里出现十次，那么九应该也出现十次......”
    “这有什么问题？”朱棣也认为这个说法没错，他也是这样想的。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魏明摇了摇头，“实际上，一个账本是真的话，那么里面所有数目的第一个数字，一出现的机会要比远远超过其他数字，数字越大出现的机会就会越小。”
    “一出现的机会是三成又一厘，二出现的机会是一成七分又六厘，三出现的机会是一成二分又五厘......九出现的机会最小，只有四分六厘。”
    “只要是真的账本，那么里面数目的第一个数字，必然就会附合这个规律。而一旦不符合，那么这账目就肯定是假的！”
    朱棣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就是用这个办法，在不用算盘的情况下，找出这三个账本的？”
    马和更是满脸震惊地望着魏明，魏明说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连起来他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的。”魏明坦然承认。
    朱棣深吸口气，神色凝重起来，看了魏明片刻问道：“那么，你凭什么又认为你的这个办法是对的？如果你这办法本来就是错的呢？”
    魏明呵呵一笑，手朝着其他七本账目一指，说道：“那七本账目里面的数字，全部都符合这个规律，皇上还认为臣的办法是错的吗？”
    若是要和朱棣解释这其中的数学原理，那即便是魏明说出来，朱棣也未必能够明白。但是没有关系，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这还不好解释？
    朱棣看了看七本账本，又看看魏明手里的三本。
    现在的情况就很明显了，如果魏明的办法是错的，那么这七本完全符合规律的账本，没有办法解释。
    如果魏明的办法是对的，那么他手里的三本账目，就是假账！
    马和一想到这点，脸色顿时变得忧心忡忡。这些可都是六部的账本啊，而且还是户部严查过的，若是这三本账目真的是假的......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朱棣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朝着马和一伸手：“把算盘给朕！”
    马和猛地惊醒，连忙将算盘递到皇上手里。
    “朕要亲自查验！”
第四十一章朱高炽的遭遇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噼里啪啦......
    雍容华贵的御书房里，只有朱棣拨动算盘珠子的声音。
    魏明与马和一左一右站着朱棣身后，两人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只能用眼神无声交流。
    “那三本账目真的是假的？”
    “怎么？公公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只是，若是那三本账目真的有问题，那恐怕就要天塌了......”
    魏明顿时沉默下来，过了十几秒才朝马和递过去一个眼神：“这可不关我的事。”
    “呵呵，好一个不关你的事啊......这可是六部的账目，若是其中有假的，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以皇上的脾气，恐怕会杀得人头滚滚，才肯罢休啊......”
    “这些都是朝廷蠹虫，死了不是更好吗？”魏明有些不解，马和怎么会替这些人求情。
    “你以为咱在为这些蠹虫求情？这些蠹虫死有余辜，咱都恨不得掐死他们。咱担心的是，一旦皇上杀心一起，到时候不知道会牵连多少无辜之人。难道你把几个月前京城的风声鹤唳，都给忘了？”
    这怎么可能忘？魏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几个月前朱棣挥起屠刀，锦衣卫横行肆虐，午门外地面上的血迹就没有干过，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无边的阴影当中。
    就连自己家，也算是间接受到这场风波的波及，差点家破人亡。
    “公公想要在下做什么？”
    马和见魏明愿意出手帮忙，连忙示意他，“现在皇上恐怕只能听进去你的话，一会儿你要想办法尽量安抚住皇上。至少，不能波及太多的人......”
    “我......尽力试一试......”魏明无声地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自己只是按照朱棣的意思找出假的账本，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朱棣亲自将七本真的账目算了一遍，的确如魏明说的那样，全部都符合魏明的规律。他又将魏明找出来的三本账目算了一遍，结果的确是出现了明显不符合的情况。
    现在一个问题就摆在朱棣面前，左边是七本账目和右边的三本账目，其中必然有一边是假的。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欺瞒朕！”
    朱棣大喝一声，一巴掌重重砸在御案上，剧烈的震动将账本都震得飞起，有两本都掉到地上。
    “皇上，皇上息怒啊！”马和连忙小步跑过去，一边将账本捡起来放回去，一边劝道。
    朱棣双眼通红，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朝着马和怒骂道：“你让朕息怒，朕怎么息怒？朕三番五次告诫他们，为官要清廉，不能中饱私囊，不能贪墨。只要他们一心一意为朝廷为大明，难道朕还会亏待他们吗？”
    “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们都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贪赃枉法、做假账！”
    “朕要杀！朕要把他们都杀光！”
    马和被皇上的话吓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这个时候皇上根本不会听他的话，连忙朝魏明投去求助的目光。
    魏明看到马和的示意，他不想掺和进来。他只是一个工部郎中，在百姓面前算是高高在上的大官，但是在各部尚书面前，他只是一个弟弟。
    可是马和催促的急切，魏明不得不站出来说道：“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可声张。”
    朱棣见魏明开口，哪怕是心里愤怒不已，他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要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朕的面前贪墨？”
    “皇上，这些蠹虫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魏明脑子急速运转，拱手说道：“但是他们却隐藏在百官当中，他们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平常根本难以辨别出来。”
    “现在，臣倒是觉得这是一个把所有蠹虫一网打尽的机会。有了这个办法，却可以让这些蠹虫无所遁形，但是这三本账目才能涉及几个蠹虫？顶多也就几个罢了，而朝廷当中这样的蠹虫远远不止这么几个。若是现在打草惊蛇，让其他人有了防备，恐怕就不好将其一网打尽了。”
    朱棣听完，瞬间瞪大眼睛。不断地揣摩着魏明的话，最后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头认同地道：“你说得没错！若是现在朕就追究，那倒是打草惊蛇了。”
    “你这办法，若是被人知道有了防备，会有影响吗？”朱棣朝着魏明问道。
    魏明苦笑一声，叹道：“皇上，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臣的这个方法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自然无往不利。但若是被人知道，有了防备，那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其实就算是被人知道，虽然会有影响，但是并不会很大。这是数学本身的法则，不是知道之后，就能够避免的。
    但是为了尽量拖住朱棣的屠刀，魏明只好把情况说得更加严重。
    朱棣长叹一声，伸手在魏明肩膀上拍了拍，郑重说道：“你很好，没有让朕失望。朕也认为，这是一个将那些蠹虫一网打尽的机会。”
    “放心，朕很有耐心。”朱棣目光朝着殿门外投去，好像是看到百官当中有些蠹虫正在为他们贪墨而没有被察觉而欣喜。
    朱棣立刻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目光冷厉地说道：“朕就在这里耐心地等着，等着他们全部都跳出来的一天。”
    “马和，你想个办法，把朝廷所有账目都给朕拿来。”朱棣立刻朝马和下令。
    马和没有直接答应，反而犹豫了几秒，说道：“皇上，朝廷账目众多......”
    “天下这么多账目，皇上是不可能全部亲自查验的，臣以为此事交给信得过的大臣去办就是。”魏明见朱棣要亲自查验账目，也被吓了一跳。
    这么多账目，根本不可能靠朱棣一个人查验完。
    朱棣冷静了下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朝魏明问道：“那朕该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魏明神情顿时一滞，问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那些人是皇上您绝对信得过的啊。
    朱棣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沉吟着想了片刻。
    朝马和吩咐道：“太子在干什么？”
    “太子殿下正在户部历练......”
    “哼！”朱棣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朕看他这样历练还不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都一无所知！”
    “皇上，若不是魏明的办法特殊，恐怕也没有办法察觉到账本会有假的......”马和抿了嘴唇，劝了一句。
    朱棣一想也是，目光落到三本假的账目上。这些账目做得太好了，完全看不出真假。若是没有魏明的办法，恐怕谁也不会认为这些账目是假的。
    想到这里，朱棣对太子的怒气平息下来，继续吩咐道：“去，把太子叫来。”
    “是。”
    很快，胖胖的朱高炽便来了。
    他满脸笑容地走进来，看到站在一旁的魏明，略微愣了一下。
    随后就躬身走到朱棣面前，跪下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朱棣心里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看到儿子跪在面前，有心想要让他跪着，给他一个教训。
    不过朱棣看到儿子仅仅跪了一会儿，额头就开始冒汗，有些于心不忍，便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谢父皇。”朱高炽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问道：“爹，您老叫儿子来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老子就不能叫你来了？”朱棣本就不满，听到朱高炽这样说，更是一怒爆发出来。
    “不不不，爹随时都能叫儿子来......”朱高炽连忙说道。
    这些日子户部有些繁忙，他的事情也很多，突然被老爹叫来，打乱了他的计划，才会有刚才那一问。
    不过面对发怒的老爹，朱高炽可不敢咋刺，连忙告饶。
    朱棣见儿子小心谨慎的样子，有些心疼，想要安抚一下他的情绪，问道：“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还好，还好......”朱高炽见老爹难得关切地问话，心里非常感动，连忙表示他一切都好。
    “就是最近的事情比较多，忙了点而已。”
    朱棣不禁好奇，“工部最近在忙些什么？”
    “正在查验各部的账目。”朱高炽随口回答。
    岂料就在他这一句话落下之后，整个御书房的氛围瞬间变得怪异起来。
    朱高炽忽然愣住，他聪明至极当然知道这种变化一定和他刚才的话有关。短短几秒钟时间，他就认真把刚才的话回忆了八遍，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知道刚才的话错在哪里。
    魏明用力把头埋下，不忍直视朱高炽接下来的遭遇。
    果然，朱棣在顿了片刻之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么说，你这些天都在工部查验账目？”
    “是的。”朱高炽搞不清楚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朱棣拿起那三本假账，递给朱高炽，悠悠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看看这三本账目有没有问题吧。”
    朱高炽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摆在父皇面前的账本了，不过他并不没有在意。现在看到父皇递给他的账本，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四十二章试验火药威力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没有办法，看着近在眼前的账本，朱高炽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他就当父皇是在考验他的查账能力。
    于是他拿过算盘，就在这御书房里，噼里啪啦的算起来。
    将三本账目全部核算一边，朱高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把账本递给父皇。
    “爹，儿子都算过了，没有问题。”
    马和都看不下去了，他连忙撇过头去不忍直视。
    朱棣笑吟吟地看着儿子，没有让他将账本放下，淡淡地说道：“这三本账目都是假的。”
    “不可能！”朱高炽顿时惊呼起来，连忙将账目收回去。
    又一一对照，核对了一遍，数目严丝合缝，没有问题啊！
    “爹，这数目是对的啊。”
    朱棣咂摸一下嘴巴，微微点头说道：“数目对得上，但是这账目是假的。”
    “这不可能！”朱高炽使劲摇头，躬身道：“儿臣也查了不少账目，既然数目能够严丝合缝地对上，那么就不可能是假的。”
    朱棣没有和儿子争辩，侧头朝着魏明说道：“魏明，你去告诉太子，这账本究竟是真是假。”
    得罪人的事情，朱棣为什么偏偏要我来做？他怎么不叫马和？
    心里腹诽不已，魏明也只能站出来，朝朱高炽躬身拜道：“臣拜见太子殿下，这账目的确是假的。”
    “这不可能。”朱高炽还是坚持他自己的看法。
    朱棣见儿子如此固执，不由得怒道：“魏明有个独门办法，可以直接查验账目真伪......”
    朱高炽听到父皇告诉他的方法，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办法，可以直接查验账目真假？
    “殿下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试一下。”魏明笑呵呵地朝朱高炽示意。
    对！这办法究竟是怎么回事，试一试便知道......朱高炽连忙在三本账目上试了一遍。
    “这这这......竟然真的是假的？”哪怕是到了现在，朱高炽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猛地灵光一闪说道：“若是这方法有问题呢？”
    “那你就继续试试这些！”朱棣毫不客气地将七本真的账目扔给过去。
    朱高炽没有说话，他继续一一尝试起来。
    很快，朱高炽沉默了。他已经相信了魏明的办法是可行的......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明那三本账目竟然真的是假的？
    朱高炽不甘心地将三本账目又仔细核对了一遍，两眼无神地喃喃自语道：“数目都对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即朱高炽看向魏明，诚恳地问道：“这账本究竟哪里是假的？”
    朱棣闻言也笑了起来，他也想知道这账本究竟假在哪里。
    于是，他朝魏明道：“你能把它找出来吗？”
    小事一桩......魏明一脸轻松地朝朱棣拜道：“臣可以一试。”
    “给你。”朱高炽连忙将手里账本递给魏明。
    魏明接过账本坐下，这一次他必须要用到算盘了。
    经过魏明一番仔细查找之后，很快就有了发现。
    “找到了。”
    听到魏明的声音，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朱棣甚至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魏明身边
    魏明举起账本，指出其中的一处给朱棣看。
    朱棣看了一眼，“入白棉五千斤......这有什么问题？”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单从这一句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皇上请看后面。”
    魏明将账目翻到后面，示意朱棣看。
    “去白棉布五十匹......”朱棣看着上面的数字，神色逐渐变得冷厉，他开始察觉到是怎么回事了。
    “五千斤白棉可不止织五十匹白棉布，那么这多余的白棉去了哪里？”魏明一边摇头一边问道。
    “而且，这样的情况还不止这一处，皇上请看这里明明前面是木炭，但是到了后面却变成了石炭。木炭和石炭的价格相差三倍不止，这其中的差价......”
    “这些蠹虫！”朱棣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好像是想要活活把这些人咬死一样。
    朱高炽满脸佩服地看着魏明，这些他刚才算的时候也看到了，但是却没有将前后联系起来。
    “太子！”朱棣大声喝道。
    “儿臣在。”朱高炽连忙躬身。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查验账目了，朕要你暗中将所有人的账目都查一遍。看看那些账目有问题，那些人在做假账，都给朕一一记录下来。”朱棣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些蠹虫全部找出来，一一踩死！
    “儿臣遵旨。”朱高炽知道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了，只要等他将账目全部查清楚之时，就是那些贪官人头落地之日。
    朱高炽余光朝魏明看了一眼，躬身说道：“不过儿子有个要求，还望父皇答应。”
    “说。”朱棣眼帘一垂，似乎已经预料到朱高炽想要说什么。
    朱高炽颇为兴奋地说道：“魏明精通会计之事，又善于查账，为了万无一失，儿臣恳请父皇让魏明协助儿臣。”
    经过今天的事情，朱高炽确定魏明是一个难得的大才，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将魏明拉到他这一边，那收获简直难以想象。
    对于朱高炽的要求，魏明自己是没有意见的。自己得罪了纪纲，又和朱高煦有着仇怨，正是最需要靠山的时候。
    而朱高炽身为太子，深受朱棣的厚望，这样的大腿非常适合魏明。
    朱棣扫了两人一眼，却迟疑起来。顿了十几秒之后，朱棣摇头说道：“魏明现在要尽快改进火器，没有时间帮助你查账......”
    朱高炽闻言一阵失望。
    岂料，朱棣随后说道：“不过，若是你在查账过程当中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让魏明帮你一下。”
    “多谢爹。”朱高炽欣喜地躬身拜下。
    虽然魏明不能跟在他麾下，但是有了父皇这句话，那他就可以随时将魏明召去。毕竟什么时候遇到困难，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么？
    魏明也是高兴，只要自己和朱高炽之间多来往几次，感情加深之后不愁他不肯庇护自己。
    交待朱高炽之后，朱棣松了口气，暂时放下心来。他转身看到御案上的火药，下意思地走过去拿起来。
    朱棣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笑容，目光落到手上把玩着的火药上，眼睛里精光一闪，转身朝魏明问道：“这火药的威力真的有军器局的十倍吗？”
    “火药？什么火药？”朱高炽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情况，他没有作声，目光落到老爹手上。
    何止才十倍......魏明十分清楚这火药的威力，见朱棣还有所怀疑，连忙说道：“皇上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尽管一试。”
    “那就试试。”朱棣高兴地站起来，拿着火药就要出去试试。
    马和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说道：“皇上，宫里恐怕不适合试火药！宫里妃嫔众多，若是受到惊吓，微臣万死莫赎其罪！”
    朱棣一想，也觉得在宫里试的确是不合适。
    “那就去大教场，让朕看看这火药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马和见皇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劝不住，连吩咐下去准备御撵。
    见父皇坐上御撵，朱高炽来到魏明身边，悄声问道：“什么火药？”
    魏明本来就有抱朱高炽大腿的意思，连忙和他仔细说了一遍。
    “你！你拿火药炸锦衣卫？”朱高炽胖而短的手指指向魏明，惊讶地合不拢嘴。
    “殿下，臣只是为了自保而已。”魏明想要尽量给朱高炽留下一个安分守己的印象。毕竟人们总算喜欢守规矩的人，如果让朱高炽误会自己到处惹祸的话，恐怕到时候他未必会庇护自己。
    “你拿火药炸锦衣卫，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朱高炽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父皇为何没有惩罚魏明。
    那可是锦衣卫，天子亲军，父皇的颜面。大庭广众之下被魏明拿火药炸，结果魏明还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还得到父皇的看重？
    朱高炽觉得他有些看不懂父皇了，就算他是太子，若是做下这样的事情，父皇就算不收拾他，至少也要臭骂他一顿。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间，御撵已经来到大教场。
    朱棣迫不及待地跳下来，看着眼前一大片空地，说道：“就在这里吧。”
    马和站出来，连忙说道：“皇上万金之躯，切不可如此犯险。试火药的事情，还是交给魏明吧。”
    这可是威力巨大的火药，谁能够保证不出一点问题？万一出了事情，那在场之人万死莫赎其罪。马和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
    至于魏明，反正他在工部也炸过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魏明也担心朱棣不熟悉火药，弄出麻烦来。于是他走上前去，笑着说道：“皇上，这火药非常危险，还是让臣来点燃吧。”
    “滚！”朱棣瞪大眼睛朝着魏明怒喝一声，十分不满地道：“不就是火药吗？朕连火铳都点过，害怕一小包火药？”
    “皇上，这火药威力和您以前见过的那些完全不同......”
    魏明还想要再劝一劝，可不等他话说完，朱棣就直接拿出火折子吹燃，朝着引线点去。
    “呲呲呲......”
    魏明目瞪口呆地看着燃烧的引线，见朱棣还一脸好奇地看着，连忙惊呼道：“皇上，快全力扔出去！”
    朱棣撇撇嘴，有些埋怨魏明的大呼小叫。
    “皇上！”魏明再也顾不得了，直接就要冲上去。
    好在朱棣猛地弓身，奋力一扔，将火药远远抛出去。
第四十三章朱棣炸嗨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看到火药飞出去，魏明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大吼道：“快，保护皇上！”
    魏明立刻挡在朱棣的前面。
    两边的军士顿时围上来，组成一道人墙将皇上保护起来。
    “轰隆！”
    火光乍现中，雷鸣般的声音震得众人头皮发麻，一股强劲的热浪冲击到军士身上，脸皮都被这股气浪挤压到抖动起来。
    好在关键时刻，这些军士全力抵挡住了气浪的冲击，只是阵型有些散乱，并没有被击溃。
    朱棣瞪大眼睛满脸兴奋地看着火药爆炸之后的地方，手脚并用又推又踢将挡在他面前的魏明和军士推开。
    “滚开，都给朕滚开！”
    朱棣冲到被硝烟笼罩的地方，贪婪地深吸一口气。这种浓浓的硝烟味道让他有种重回战场厮杀的感觉，让他极为迷恋。
    “父皇！”
    “皇上......”
    朱高炽、魏明马和几人立刻冲上前去，满是担心地望着朱棣。
    朱棣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几人身上，随着烟雾逐渐散去，他从地面上看不出火药爆炸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很是失望地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应该做些准备再试的。”
    从刚才火药爆炸的动静来看，魏明说这火药的威力是军器局的十倍，是一点都没有夸张，甚至朱棣认为还不止十倍。
    可是这威力究竟有多大，没有办法很直观地看到。
    “魏明，把火药给朕。”
    “啊？”魏明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到朱高炽与马和拼命地朝自己摇头。
    朱棣见魏明没有给他火药，顿时转过身朝着魏明怒喝道：“叫你把火药给朕，听到没有？”
    同时还朝着朱高炽马和一指，“都给朕闭嘴！再敢多说半个字，就给朕滚！”
    朱高炽短短的脖子一缩，低着头不敢再暗示魏明。
    “皇上，臣就带了一个，没有了。”这是事实，魏明带火药进宫，只是为了告诉朱棣自己的成果罢了，怎么可能会带很多？
    朱棣瞥了魏明一眼，沉声说道：“那就立即去把火药给朕拿来。”
    魏明眼睛转动目光看向朱高炽，见他一声不吭，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好吧，臣这就去办。”
    说完，魏明转身离开。
    “记得多拿点火药，朕要好好试试威力。”
    “是。”刚刚走出去几步的魏明闻言，连忙停住脚步，转身朝朱棣回道。
    ......
    虞衡清吏司。
    李文被魏明炸得抱头鼠窜，跟着锦衣卫一起跑了。工部乱作一团，也没有人能管。
    这样乱糟糟的情况下，就更加没有人来虞衡清吏司。工部的其他官员现在躲虞衡清吏司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主动凑上来？
    不过即便是如此，老方头等人还是死死地守住虞衡清吏司门口。手里拿着火药，眼睛瞪大盯着四方，好像一旦发现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火药伺候。
    魏明来到虞衡清吏司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模样。
    “大人！”老方头一眼看到魏明完好无损地回来，连忙惊呼一声。
    其他匠人也欢天喜地朝着身后的人大吼：“大人回来了！”
    老方头随手扔掉火药，飞快地跑到魏明面前，上下打量着魏明，“大人没事吧？”
    魏明抚掌一笑，摆手道：“没事，本官没事。老方，去抬一箱火药跟本官走。”
    朱棣着急得很，魏明也不敢耽搁，连忙吩咐下去。
    啊......众人一呆。
    老方头以为又有人找魏明的麻烦，立刻大吼道：“该死的，没完没了了吗？这次不用大人动手，小老儿炸死那些龟孙！”
    魏明连忙伸手安抚住暴跳如雷的老方，沉声说道：“你在瞎胡闹什么？没人找本官的麻烦，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那......那为何大人还要用火药？”老方头不信，他认为大人是不想连累到他们这些匠人。
    大人这是没有把他们当成是自己人啊，三番五次地对他们好，现在遇到事儿了却不想牵连他们。
    若是这个时候还让大人一个人去犯险，那他们这些匠人以后还不被人戳脊梁骨给戳死啊。不行，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大人一个人去，他老方头豁出去了！
    魏明瞪了老方头一眼，笑骂道：“是皇上很看重咱们的火药，让本官带一箱过去看看威力。”
    “原来是这样......”老方头憨厚地笑了起来，不断地点头：“那就好，大人没事就好......”
    “别啰嗦，赶紧带上火药跟本官走。”魏明时间紧迫哪里有闲工夫在这个浪费，连忙挥手吩咐。
    “好嘞。”
    ......
    大教场。
    朱棣等的有些火急火燎，瞪了马和一眼，说道：“派人去看看魏明究竟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
    “是。”马和连忙躬身点头。
    朱高炽倒是巴不得魏明一去不复返，这样父皇就没有机会炸火药了。火药这东西那么危险，万一要是伤了父皇，那可如何是好？
    “爹，你也不用急......”
    还没有等朱高炽说完，马和立刻就回来禀报：“皇上，魏明回来了”
    朱高炽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目光顺着门口看去，果然看到魏明正带着一个箱子回来。
    不用说，那箱子里面装的肯定就是火药。
    朱棣听到高兴地站起来，“快点把火药给朕拿过来！”
    魏明听到，让人将箱子放下，自己拿了两个跑到朱棣面前。
    朱棣看了魏明手里仅有的两包火药，脸色阴沉地道：“朕让你多拿，结果你就拿这么两个？”
    “皇上，臣带了一箱过来。”魏明笑着解释道：“不过这东西太过危险，为了皇上的安危臣让他们待在远处，每次少量地拿过来。”
    朱棣听了魏明的解释，看了远处的箱子一眼，点头道：“还算你小子有良心，就这样吧。”
    说完伸手示意魏明将火药给他，魏明连忙将火药递过去放到朱棣手上。
    朱棣点燃火药引线，奋力朝着军士用来练功的木桩林扔去。
    只听“轰隆”一声，距离火球最近处的几根木桩当场断成数截，临近木桩上缠着的军士用来练功的麻绳也是瞬间燃烧起来，不过这种燃烧仅仅持续了十几秒钟便熄灭。
    朱棣走上前去观察，看到的结果让他频频点头，眉开眼笑地说道：“好，这威力真是让朕惊喜。”
    朱棣看完之后还不过瘾，还要继续用火药炸这些练功桩，“退开，朕还要试试。”
    朱高炽看得头皮发麻，连忙拦住老爹，劝道：“爹，够了，再炸下去这里就全毁了。”
    朱棣倒是不在乎这点东西，不过有朱高炽拦着他，终究不好继续炸这里。
    目光一转，朱棣看到不远处的秦淮河。眼睛一亮，朝着魏明挥手示意：“带着火药跟上。”
    这是要......炸秦淮河吗？魏明眼睛发愣地看着朱棣大步朝着秦淮河边走去，连忙让人带着火药跟上去。
    秦淮河从长江分流，穿京城而过。大教场里面也有一段秦淮河，不过是属于在京城的下游。
    炸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影响，朱高炽也不好再继续拦住，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上。
    朱棣将火药点燃扔到秦淮河里面，十来秒钟之后，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河面上顿时出现一大片白色水花，巨大的水浪向天冲起数丈之高，如同倒悬的瀑布一样，极为壮观！
    “哈哈哈！！！”朱棣超乎寻常地高兴，接二连三地炸秦淮河。
    “轰！”
    “轰！”
    “轰！”
    ......
    一道道巨大的水浪平地升起，炸开的水雾甚至都飘到岸边众人身上，在众人的衣衫上面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朱棣越玩越上瘾，他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魏明会拿着火药追着锦衣卫炸。
    这特么真的太过瘾，太爽了。
    朱棣炸得飞快，看到魏明手里没有火药了，还以为他没有拿过来，立刻瞪魏明一眼喝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火药拿来！”
    魏明满脸哭笑不得的神情，两手一摊道：“没了，臣拿来整整一箱的火药，都被皇上炸完了。”
    “没了难道你不知道再去取吗？”朱棣很不高兴。
    朱高炽连忙上前劝道：“爹，您老已经炸了快一个时辰了。”
    “啊？已经过了这么久吗？”朱棣惊讶道，他明明没有什么感觉啊，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爹，您看看天色。”朱高炽无奈地朝着天空一指。
    朱棣抬头一看，太阳都快要落山了。现在就算魏明去工部把火药拿来，也来不及了，那时天早就黑了。
    无奈之下，朱棣只能作罢。随后朝魏明说道：“你这火药很不错，没有让朕失望。”
    “谢皇上赞誉。”魏明微微一笑，谦虚地回道：“改进火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需要把火器也改良才算是完成。”
    朱棣淡淡点头，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笑着朝魏明说道：“有了改良火药的前车之鉴，朕相信你改良火器也一定不会让朕失望。好好去做吧，朕还是那句话，无论你需要什么，朕都可以满足你。”
    说到这里，朱棣想到魏明和锦衣卫之间爆发的冲突。朝马和说道：“传令锦衣卫，从今日起，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查魏明和虞衡清吏司。”
    “遵旨。”马和连忙躬身应下。
    朱棣笑着朝魏明挑了挑眉毛，意思好像是在说，看朕够意思吧？
    “多谢皇上。”魏明真心实意地感激朱棣，有了他这道旨意，魏明就安心多了。
    本来魏明还担心纪纲吃了这么大的亏，自己虽然不怕他，但是却挡不住他拿自己家人下毒手。
    锦衣卫的手段，想要人无声无息间消失，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魏明都准备回去之后，提醒老爹和妹妹千万不要出门。可是这样也不是百分百的保险，锦衣卫拼了命报复，就算是躲在家里作用也不大。
    没有想到朱棣竟然提前帮魏明解决了这个问题，魏明当然是感激不尽。
    “朕乏了，回宫吧。”朱棣淡淡地摆手，朝马和说道。
    马和立刻高呼一声：“起驾！！！”
第四十四章纪纲的狂怒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回宫了，但是朱高炽却没有跟着回去。
    魏明好奇地看着朱高炽，不禁问道：“殿下难道不回宫吗？”
    朱高炽脸很胖，他一笑起来眼睛就会自然眯起，一副弥勒佛的样子。
    “孤想去走走，不知道魏大人可有闲暇？”
    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啊，还是说朱高炽想要考验自己......不管怎么说，这对魏明都是一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拒绝。
    “恭敬不如从命。”
    朱高炽招来一辆马车，邀请魏明坐上去。马车宽敞，还设有上下座位。当然是朱高炽坐在上面，魏明坐在下面。
    主次分明。
    马车缓缓行动，屁股底下传来的震动，让两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魏明很不适应这样的摇晃，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就这么细小的表情都被朱高炽看在眼里，他禁不住露出惊讶之色，随后又归于平静。
    “魏大人好像对税赋之道十分精通啊。”
    “不敢当，下官只是胡乱说一通罢了。”魏明连忙俯身说道。
    上位者都喜欢谦虚的人，魏明既然想要抱朱高炽的大腿，那么他也不介意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出来。
    果然朱高炽对魏明的态度非常满意，这样能力出众有品格高尚的人，谁不喜欢？
    朱高炽哈哈一笑，轻声说道：“本来孤是想要你直接来帮忙的，可是你也看到了，父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唉......”朱高炽说着发出一声长叹。
    魏明眼睛里光芒一闪，带着笑意问道：“不知道殿下在忧心何事？”
    朱高炽脸色沉了下来，叹道：“孤也没有想过朝廷里面竟然有人敢做假账，而且更为可怕是还骗过了户部审核。孤不知道户部有没有问题，但是就做假账这一件事，你可知道影响会有多大吗？”
    魏明沉吟片刻之后，试着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整个朝廷都糜烂了？这应该不可能吧？”
    历史上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啊......魏明觉得朱高炽是担心过重了。
    朱高炽目光凝重地说道：“孤现在没有证据，但是既然连这样的账本都有人造假，那孤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
    魏明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朱高炽的想法是对的。现在还没有开始排查，谁也不知道朝廷里面这样的蠹虫究竟有多少，所以朱高炽做这样的打算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才是真正的老成谋国。
    谋略不是咋咋呼呼，咋咋呼呼的是武将，谋略讲究的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想到这里魏明脸上有些发烧，他这段时间就有些咋咋呼呼了，不过他也没有办法。他又没有朱高炽那样高的身份，甚至开始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这个时候若是不做出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吓退心怀叵测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找死呢！
    就比如说锦衣卫进虞衡清吏司抓人，魏明不用火药，和他们讲道理，能够让锦衣卫知难而退吗？
    见魏明低着头没有说话，以魏明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牵连太广，迟迟下不定决心。
    朱高炽笑了笑，叹道：“孤也不是非要你做些什么，孤只是希望在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够尽心尽力的帮孤一把。”
    魏明愣了一下，连忙扺掌一笑道：“殿下放心，有需要下官的地方，下官必定万死不辞。”
    “好。”等的就是魏明这句话，从腰上摸出一个令牌递给魏明，“这东宫的令牌，有了它你可以随时来东宫找孤。”
    “多谢殿下。”魏明连忙接过，这是多了一道护身符啊。
    虽然朱棣也给了魏明一块玉珏，但是那东西严格来说并不能随意进出皇宫。而朱高炽这块不同，这是真正的通行令牌。
    “好了，你到了，先回去吧。”朱高炽见魏明接下，淡淡一笑。
    魏明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到自己家了。
    “下官告辞。”连忙起身向朱高炽一拜。
    朱高炽微微颔首回应。
    魏明掀开帘子张望一眼，果然看到自己家的大门。
    跳下马车之后，魏明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街口。
    ......
    另外一边。
    纪纲神魂落魄地从御书房离开，随着他距离御书房越远，他身上唯唯诺诺的神色越淡，还没有等他走出皇宫就完全消失不见。
    大踏步走动之间鹰视狼顾，冷厉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这才是锦衣卫头子的风采。
    “大人......”
    “大人......”
    “大人......”
    ......
    纪纲从镇抚司衙门口走进内堂，一路上受到无数人的尊敬，但是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看到指挥使大人满脸怒气，旁边的两个千户悄悄对视一眼，两人嘴唇紧闭不敢出声。
    过了半响，纪纲才出声道：“去把纪通叫来。”
    “是，下官这就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此刻他们都不愿意待在阴晴不定的纪纲身边，就怕大人一怒之下拿他们出气。
    好在两人知道此刻不是争执的时候，其中一人抢先一步转身出去，另外一人只好满脸不满地看他一眼，只能就此作罢。
    纪通听到二叔叫他，立刻就来了，笑嘻嘻地道：“拜见指挥使大人。”
    “你的伤势怎么样？”纪纲面无表情地看了纪通一眼。
    纪通只是对外说他受伤了，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受到一点伤。
    他本来就躲在最后面，而魏明也只是为了驱赶他们，并不想真的要他们的命。因此，纪通除了跑得狼狈了些，并没有吃多大亏。
    “没事了。”纪通挥舞一下手臂，转而问道：“指挥使大人，不知道皇上如何处置魏明？最好是把他抓到诏狱，下官一定要让他好看。”
    纪纲吞了一口唾沫，忍气吞声道：“皇上并没有责罚他，此事就此作罢。”
    “啊？这......”纪通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连纪纲都出马了，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纪通一想到他被魏明炸得抱头鼠窜，大庭广众之下丢尽脸面，而偏偏魏明一点事情都没有，这让他如何接受？
    他纪通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立刻大喊大叫道：“这不可能！皇上不公，我要见皇上......”
    “闭嘴！”纪纲直接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打断纪通的话，指着纪通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一旁的千户见到，简直是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往常指挥使大人对纪通有多袒护，他可是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骂了纪通？
    要知道，以前指挥使大人从来没有骂过纪通一个字！
    事情大条了，千户心里只有这个念头，更加不敢插话，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好让纪纲注意不到他。
    纪通也被骂的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前对他百依百顺的二叔，竟然会毫不客气地骂他。
    意识到问题严重的纪通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纪纲这才用平静地语气，缓缓说道：“皇上指名要你出关探查蒙元情报，你回去收拾一下，准备出关吧。”
    探查蒙元情报......纪通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下去。以前他还公开嘲笑过去蒙元探查情报的锦衣卫是等死鬼，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要踏上这九死一生的路。
    “二叔，我不去。”纪通吓到了，两腿一软跪倒地上，直接跪行到纪纲面前，抱着他的腿大声痛哭：“求二叔开恩，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是家里的独苗啊，我不能去蒙元，会死的......”
    纪纲心里一阵剜心剧痛，你不是家里的独苗，你特么是我的独苗......但凡有一丁点办法，纪纲也不会把纪通派到草原上去。
    但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他也不能违背。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全纪通的性命。
    “卢森。”纪纲没有理会纪通，转头朝着一旁的千户说道。
    卢森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他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指挥使大人对纪通的溺爱。现在叫到他的名字，不用猜都能够知道，指挥使大人是想要他跟着去保护纪通这个纨绔。
    卢森根本就不想去见鬼的草原，但是在指挥使大人冰冷刺骨的目光下，他连反抗的念头都做不到，只能跪下回道：“下官在。”
    “本官待你不薄吧。”
    卢森听到这句话，心里更是凉透了。他现在万分憎恨自己的双腿，刚才怎么就没有反应快一点，抢在别人前面跑出去？
    这样，他也就不用面对这九死一生的局面了。
    “大人待下官恩重如山，大人若有吩咐下官万死莫辞......”卢森都快要哭出来了，却还要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不过他也不用装，他现在的确是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
    纪纲总算是露出了见皇上之后的第一个笑容，他站起来亲手将卢森扶起来，叹道：“现在本官也只能指望你了，放心本官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纪纲也知道卢森不可能不知道去草原有多么危险，他自然要给出好处才能把卢森安抚住。
    “本官只要你把他从草原上活着带回来，伤了残了本官都不怪你。只要你让他活着回来，本官就和你结为异性兄弟，此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如此巨大的利益让卢森顿时呼吸都急促起来，这件事虽然风险极大，但是回报同样丰厚无比。
    反正已经不可能躲过去了，卢森干脆一咬牙朝指挥使大人承诺道：“大人请放心，就算是赔了下官这条性命，也一定还给大人一个全须全尾的人。”
    “好，好！本官没有看错你。”纪纲接连在卢森肩膀上拍了两下，开怀大笑道。
    “二叔......”纪通哭出来了，他见纪纲回头目光如同利剑一样看向他，又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委屈道：“二叔我还不想死，去了蒙元我会死的......”
    纪纲脸色阴沉，厉声喝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你若是抗旨现在就要人头落地。你是选择现在死，还是去草原上死？”
    “我......我不选......呜呜呜......”
    纪纲见他情绪已经崩溃，不再和他啰嗦。回头看向卢森，说道：“放下，这次不管你需要多少人手，多少钱粮，你只管提出来，本官全部满足你。”
    卢森听到这话，心里好受了一些。他也是从尸山血海当中杀出来的，若是做好完全准备，未必就不能带着纪通活着回来。
    “多谢大人，下官这就去准备。”
    “去吧，等你准备好了，本官就把纪通给你送去。”纪纲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卢森头上。
    安顿好卢森，纪通直接朝着外面大喊一声：“来人。”
    刚才出去通知纪通的千户连忙走进来，低着头抱拳回道：“下官在。”
    他刚才在门口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当他看到指挥使大人让卢森护送纪通去草原的时候，他心里庆幸万分。若是当时他迟了半步，那去草原的就是他了。
    纪纲神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道：“去，把魏明的爹和他妹妹给本官抓到诏狱。”
    千户脸色一变，纪通就是因为招惹魏明，才落得九死一生的下场。现在魏明在他心里早已经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若非这是大人的吩咐，他根本就不想听。
    但是他更加不敢在这个时候反对，惹怒了大人，那去草原的或许就要加上他了。
    没有办法，千户只能硬着头皮回道：“下官这就去办。”
    正当这个时候，宦官尖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圣旨到！！！”
    纪纲猛地一惊，连忙迎上去跪下：“臣纪纲，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宦官拂尘一扬，说道：“传皇上口谕，锦衣卫从即刻起，没有皇上旨意任何人不得查魏明和虞衡清吏司。钦此！”
    纪纲底下的头顿时一阵颤动，双眼发红恨得发狂。
    “纪大人，接旨吧。”
    面对宦官的催促，纪纲深吸口气强行将怒火压了回去，抬起头来双手高高举起，面无表情地道：“臣接旨，谢皇上隆恩。”
    宦官传了口谕便回去了，留下瞠目欲裂的纪纲。
    一旁的锦衣卫再次感叹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刚才他还在犯愁该怎么办呢。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不准锦衣卫再查魏明，居然无声无息之间就将此事解决了。
    只是......千户偷偷看了指挥使大人一眼，连忙将头死死地低下去。现在指挥使大人一定怒不可遏，他万万不能触这个霉头。
    “滚！”纪纲双手握拳，浑身紧绷地扬天怒吼。
第四十五章一战成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无数人都看到了锦衣卫在工部门口抱头鼠窜的景象，于是所有人的八卦之心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不停地有人发动自己七大姑八大姨远房舅舅的关系，拼命想要打听那一日工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别说，这些人无孔不入，还真的被他们打听出一些情况。
    于是，魏明一战成名，震动京城。
    自从当今圣上重新启用锦衣卫以来，锦衣卫的凶名能止小儿啼哭。这才不到一年，锦衣卫便接连掀起大案，无数人头落地，几万人受到牵连而家破人亡。
    现在，竟然有人敢用火药炸锦衣卫，最后还能安然无恙？
    一时之间，无数人都在打听这魏明究竟是何许人也。
    “哈哈......说时迟那时快，魏大人点燃火药引线就朝着锦衣卫走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你们猜怎么着？”
    一处酒楼当中，一大群百姓围着一个人支棱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而中间这人正在说得口吐飞沫，不亦乐乎。
    “怎么着？”有人连忙问道。
    中间的人得意扬扬地一昂头，捋着下巴上不多的几根胡须，卖足了众人关子，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手指朝着众人比画道：“火药炸了，锦衣卫被炸得人仰马翻，但是魏大人却毫发无伤......”
    “好好好！！！”鼓掌声四起。
    就这样完全不符合实际的吹嘘都有人叫好，甚至还像亲临现场一样激动。
    偏偏在酒楼的二楼，就有一群锦衣卫正在喝着酒。听到下面闹哄哄的动静本来就不满，又听到下面的人把他们锦衣卫肆意奚落。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猛地灌下一口酒，起身盯着正说得唾沫横飞的人，咬牙切齿道：“敢编排锦衣卫，简直是找死！”
    说着立刻提起绣春刀，走下楼梯。
    一旁的锦衣卫想要将他叫回来，却被另外一人拦住。
    “让他去，不给这些百姓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怎么会对咱们有敬畏之心？”
    听到这话，想要叫回锦衣卫的念头只能作罢。
    百姓看到锦衣卫提着刀走过来，声音顿时压了下去，不敢再大声喝彩。
    而那中间说话的人也禁不住慢慢闭嘴，不敢再多言一句。他自己吹牛逼是一回事，当着锦衣卫的面胡说八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锦衣卫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来到近前“唰”的一声抽出绣春刀指着中间的人，狞笑着说道：“妖言惑众，跟本官走一趟。”
    跟锦衣卫走一趟......还能活着回来？中间的人顿时被吓住，他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鼓起勇气反驳道：“你，你拼什么抓我？”
    “凭什么？”锦衣卫龇牙咧嘴地笑了，“就凭老子是锦衣卫，够不够？”
    当然够，锦衣卫有先斩后奏之权。别说是一个百姓，就算是朝廷命官，只要不是皇上在乎的，也可以随意抓走。
    中间的人浑身颤抖，心里十分后悔刚才图一时之快，口无遮拦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锦衣卫也抓人也要有证据，不能随便给人扣一顶帽子，就抓人吧？”
    锦衣卫怒了，直接转身朝说话的人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锦衣卫的事，你也跟本官走一趟！”
    “若是小老儿不去呢？”来人一边转过身来，一边说道。
    锦衣卫见对方穿得一般，但是说话底气十足，不由得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来头，敢和本官如此说话？”
    “没什么来头，小老儿是虞衡清吏司的大匠。”这个人正是老方头。
    锦衣卫顿时脸色变换了数次，几次三番想要将这该死的老头拿下，但是他却偏偏不敢真正动手。
    楼上的锦衣卫见到情况不妙，连忙低喝一声：“走。”
    一行人从楼上走下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和老方头对峙的锦衣卫看到，顿时转身一言不发地跟着离开。
    当百姓看到锦衣卫竟然雷声大雨点小地走了，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等他们高兴过后才想起来，刚才好像是有一个虞衡清吏司的大匠来着？
    人呢？等他们回头找的时候，早就已经看不到老方头的影子了。
    老方头来到虞衡清吏司，找到正在忙碌的魏明，低声说道：“大人，小人今日在......”
    将酒楼的事情告诉魏明。
    魏明听了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受到百姓的追捧。不过转念又将此事抛开，现在自己最紧要的是造成优良的火器，其他事情自己管不着，也没有能力管。
    “我知道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魏明不可能为了百姓而去硬抗锦衣卫，他能够护住虞衡清吏司这些匠人，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况且锦衣卫现在仍然是朱棣手里最锋利的刀，他是不可能放弃的。因此，若是真的和锦衣卫硬抗，那才是找死。
    “来，咱们再试试......我就不信，造不出火枪来。”
    ......
    一日魏明正在和匠人商讨该怎么改进火枪，结果却被告知太子殿下召见。
    想到当初自己和太子的约定，魏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来的东宫求见太子。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朱高炽看到魏明来了，顿时放下手里的毛笔，笑了笑道：“孤不是给了你令牌吗？你怎么就不主动来看看孤？非要孤派人叫你，才肯来是吧？”
    魏明脸上顿时一阵羞赧，连忙不好意思地说道：“下官......”
    “好了。”朱高炽摆摆手，笑着说道：“和你开个玩笑，孤知道你忙。”
    这倒是真的，魏明的确是在忙着改进火器，倒不是真的不想来拜见朱高炽。
    “不知道殿下今日召下官前来，所谓为何事？”魏明还在惦记着改进火器的事情，若是朱高炽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他就准备告辞了。
    朱高炽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朝着周围的宫女宦官挥挥手，将他们全部打发出去。
    然后才语气沉重地道：“暗中查账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哦？”魏明顿时想起来了，好奇问道：“殿下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若是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请殿下吩咐便是。”
    岂料，听了魏明的话，朱高炽脸上顿时露出苦笑，看了魏明一眼说道：“难处倒是没有，不过情况很糟糕。”
    “殿下这是何意？”魏明有些不明白，既然没有难处，那叫自己来干嘛？
    不过见到朱高炽把身边的人都支开，魏明知道这必然有朱高炽的道理，安静地听着。
    朱高炽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吞吞吐吐道：“孤暗中查了，做假账的人有点多......”
    魏明一听，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看了朱高炽一眼，不会是到了这个时候，朱高炽还想着袒护这些蠹虫吧？
    压低声音，魏明问道：“殿下，这里面有您的人？”
    朱高炽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有些委屈地道：“你就对孤如此没有信心吗？孤还没有眼瞎到连这种蠹虫都要招揽的地步。”
    “既然不是殿下的人，那殿下为何会......纠结？”这就让魏明有些迷糊了，不知道朱高炽在为难什么。
    朱高炽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他们并不是孤的人，但是他们毕竟的朝廷命官。孤若是就这样把东西交上去，不知道多少人要人头落地。你也是知道父皇的脾气的，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到时候绝对会杀了这些人的。”
    “杀就杀呗，贪官污吏不杀，难道还留着他们过年吗？”魏明的看法和朱高炽完全不一样。
第四十六章朱高炽的坚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炽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这样说，顿时被噎了一下，半响没有出声。
    “怎么？下官说错了？”魏明有些谄谄地道。
    朱高炽嘴角抽了抽，强颜欢笑地摇头：“没有，只不过......”
    “涉及到的人不少，若是都杀了，恐怕又要血流成河啊。”
    血流成河就血流成河，以朱棣的强硬不会有这点顾忌......魏明顿时反应过来，不是朱棣有顾忌，有顾忌的是朱高炽啊。
    “殿下的意思是？”魏明有些猜不到朱高炽的心思，小声问道。
    “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能不能在父皇面前为这些人说说好话......”朱高炽也觉得他这个要求非常不合时宜，脸上满是尴尬。
    “太子殿下，这些可都是蠹虫啊！”魏明没有表明态度，而是提醒朱高炽道。为一群贪官说话，这是魏明没有想到的。
    朱高炽当然不会听不明白魏明的弦外之音，他沉默良久之后，说道：“自从父皇进京以来，锦衣卫接连掀起大案，京城百姓无不为之惊惧。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孤不想午门之外再一次血流成河。”
    魏明顿时明白了，朱高炽这是一不想朱棣再杀人，二想要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环境。
    百姓好不容易才逐渐安定下来，这个时候若是大开杀戒，那么难免会引起不好的猜测，弄得人心惶惶。
    “这些人做假账贪墨公帑，本来就论罪当诛。殿下若是因为这些顾忌而饶他们一命，那恐怕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公平。”魏明觉得一是一，二是二，不能因为杀这些蠹虫会引起百姓不安，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朱高炽微微摇头，说道：“孤没有想过饶恕他们，不过论罪的方式很多，不一定非要砍头。”
    这倒是说得过去，有时候人活着比一刀砍了还要难受......魏明看了朱高炽一眼，犹豫片刻说道：“殿下此事还是禀报皇上处置吧。”
    这么大的事情，您来找我一个五品官，是不是太过高看我了？若是被朱棣知道了，那还得了？
    朱高炽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也并没有因此而责怪魏明，反而笑了笑道：“孤也知道这件事太难，既然你也没有好的办法，那就算了。”
    朱高炽低着眉头，这件事他不好询问太多的人。之所以问魏明，那是因为魏明本来就知道此事。若是问其他人，难免不会造成消息泄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下官......”魏明的确不想牵连进这件事里面，当初也是因为朱棣盘问自己为何给匠人加了薪俸，账目却能够对上。不得已之下，才说自己会做假账的。
    没有想到，竟然会引出这么多事情来。
    朱高炽摆摆手，语气平和地说道：“算了，孤再想想办法。”
    魏明松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拱手请辞。对于贪官污吏，魏明早就深恶痛绝，哪怕是朱高炽相求魏明也没有想过帮那些蠹虫脱罪。
    虽然贪墨的是公帑，并不是搜刮百姓钱财，但是归根结底这些钱财还是百姓交上来的赋税。这些人死有余辜，多活一分钟都是在浪费空气。
    朱高炽的仁慈，魏明也非常喜欢，跟着这样的人至少不用担心被人拿去填坑。但是在这件事上，魏明认为朱高炽有些过度仁慈了。
    ......
    翌日，魏明受到张辅的邀请，来到酒楼喝酒。
    张辅现在有爵位没官职，整日在京城里面到处闲逛。但是用他的说法来说，这日子过得一点滋味都没有。还是有魏明能够陪着他喝两杯之后，他才觉得有点滋味。
    魏明却认为张辅是在自己面前炫耀，“你知道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是什么？”张辅一边端着酒杯，一边问道。
    “就是像你现在这样，整日飞鹰走马、柳眠花宿、混吃等死。”魏明满脸说不出来的羡慕，这家伙什么都没做，就靠着老爹立下的功劳，便混了一个伯爵还不够，竟然还嫌弃这样的生活。
    如果可能的话，魏明都想对他说：要不咱们换换。
    “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张辅须发皆张怒目而视，他要纠正魏明错误的想法。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想着混吃等死呢？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魏明不等张辅说完，下意识地补了一句。
    “什么久居人下？”张辅对魏明突然插话很是不满，不过转念琢磨一下魏明的话，说道：“你这话也不错，大丈夫谁不想要建功立业？”
    “我不想！”魏明淡淡摇头，抿了一口酒。
    见魏明如此烂泥扶不上墙，张辅先是一怒，随后又想到一件事，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弹劾的事情？你可以尽管放心，以后都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了。”
    魏明知道张辅在这件事上是帮了自己的，笑着说道：“你就这么确定？”
    “当然。”张辅大手一挥，说道：“别看咱只是一个伯爵，无权无势，但是咱也不是没有靠山的。”
    “哦？你还有靠山？”魏明更加好奇了，笑吟吟问道。
    张辅顿时放下酒杯，沉声说道：“你不信？实话告诉你，那天你说了事情之后，咱就去找太子殿下了。有太子殿下出马，以后谁要是再弹劾你，都不用怕了。”
    “你说什么？你找的太子殿下帮忙？”魏明顿时瞪大眼睛，连筷子上的菜掉在桌子上都没有发现。
    张辅还以为魏明不信，连忙说道：“当初殿下在北平的时候，就对咱很照顾。来到京城之后，也一如既往地照顾咱。”
    他和朱高炽年龄差不多，一个是燕王世子，一个是燕王麾下心腹大将的儿子，能够混到一起才是正理。
    “不是，我的意思是，当初我被弹劾的事情，是太子殿下帮我摆平的？”魏明见张辅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张辅用力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嗯！当然是太子殿下帮的你。”
    见魏明神色阴晴不定，张辅顿时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你不会认为是咱帮你摆平的吧？这你也太高看咱了，咱一个末位伯爵，说句难听的话狗都不会闻一下，哪里有能耐帮到你？”
    魏明当初就在奇怪，张辅一个勋贵怎么就能打着包票帮自己解决弹劾的事情。关键是，他还真的做到了。
    本来魏明以为张辅是和那个官员有关系，没有想到他竟然跑去请太子出手。
    “怎么了？”见魏明不说话，张辅不由得问道。
    魏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吗？”张辅歪了歪头，一副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不过是件小事，用不着放在心上。”
    对你来说是小事，但是对我来说这太子的人情就欠大了。关键是，自己还刚刚拒绝了朱高炽......魏明一想到朱高炽当时的反应，都觉得换成是自己都未必能够做到朱高炽那样毫不在意，反而还能笑呵呵地和自己说话。
    “我特么被你害死了......”魏明看向张辅的眼神十分复杂，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与此同时，朱棣御花园走着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让朱高炽去查验账本的事。有些奇怪，怎么过了这么久老大还没有把查验结果送来？
    这可不是老大的办事风格啊！
    回头朝跟在身边的马和问了一句，“老大这些日子有送奏折来吗？”
    马和认真想了一下，惊奇地笑着说道：“咦？皇上不提醒，咱还没有发现，这几日还真的没有太子殿下的奏折送来。以前太子殿下可是经常送奏折来的......”
    朱棣皱了皱眉头，说道：“派人去问问，让他查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是。”
    很快，马和便派人去问朱高炽。
    朱高炽当然还是不肯交查账的结果，只是说还在查验当中。
    朱棣也没有当回事，以为是账目太过复杂，老大还没有查验清楚，于是也没有再派人去问，只等着老大查验完之后将结果禀报给他。
    可是又过了一段时间，朱棣还是没有收到朱高炽的结果。
    顿时皱起眉头，问道：“老大是怎么回事？让他查个账本，他查这么久都还没有结果？”
    “派人再去问问。”
    “是。”
    宦官很快回来，告诉朱棣，太子还没有把账目查清楚。
    朱棣立刻怒了，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大声喝道：“查个账目这么久都没有查清楚，他究竟是干什么？来人，传太子觐见。”
    “传，太子殿下觐见......”
    朱高炽本来只想到拖一下，等拖到老爹忘记这回事，或许此事就能够过去了。但是没有想到老爹对这件事情的重视，超乎他的预料。
    现在下旨传召，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前去拜见。
    “儿臣拜见父皇......”
    “滚起来。”朱棣没有等儿子行完礼，便直接呵斥道：“让你查账本的事情，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查得怎么样？”
    “儿臣......儿臣还在查验当中......”朱高炽低着头不敢看老爹的神色，硬着头皮回道。
    朱棣火眼金睛，他一看到原本处惊不变的儿子在他面前变得如此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明白这件事情里面有鬼。
    “你是没有查验完，还是查验完了之后不敢禀报？”
    朱高炽浑身一抖，胖胖的身躯微微晃荡。抬起头来，拱手说道：“儿臣......儿臣还没有查验完......”
    “够了！”朱棣怒了，大喝一声：“究竟涉及到多少人，你老实给朕说清楚。”
    朱高炽没有办法，只能低头哀求道：“儿臣以为，这些人虽然有罪，但......但罪不至死！”
    “混账！”朱棣气得跳起来，走到朱高炽面前抬脚就要踢过去，“有罪没罪是你说了算的？”
    “皇上，皇上不可啊......”马和连忙冲上去挡在朱高炽身前。
    朱棣可是久经战阵的猛将，他力气比一般的武将更大。这一脚要是下去了，朱高炽不死都要骨断筋折。
    “儿臣恳请父皇开恩！”朱高炽还是想要将那些人救下，并且阐述他这样做的原因，“父皇，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将这些人都杀了，那刚刚运转起来的朝廷恐怕会立刻陷入混乱啊。不如，将他们的罪过暂且记下，等以后再论罪？”
    朱高炽这的确是在为朝廷着想，朝廷现在官员都没有几个，若是再将这些人都杀了，那朝廷就可以原地解散了。
第四十七章追缴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天下想要做官的人多得是，朕就不信离了他们，朝廷就完了！”朱棣根本不听朱高炽的劝说，坚持要杀这些蠹虫。
    朱高炽却不赞同老爹的看法，语速飞快地说道：“天下想要做官的人的确如过江之鲫，但是父皇，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这些人现在分布天下，但是朝廷现在就需要人手啊，总不能等着他们从天下各处聚集到京城，朝廷才开始运转吧？”
    “况且，谁又能够保证，这些人当官之后就能够保持清廉，不浪费一文钱的公帑，不贪墨一文钱？”
    朱棣心里明白老大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他现在偏偏不听，立刻呵斥道：“你给不给？”
    话都说道这样了，朱棣当然猜到不是老大这么久都没有查清楚账目，而是老大在故意袒护这些人，不肯把他们交出来。
    朱高炽低着头，不断底认错哀求，但就是不肯交出名单来。
    “好！很好！”朱棣怒了，真正的怒了，他指着朱高炽冷笑道：“现在你胆子大了，都敢要挟朕了，是吧？”
    “儿臣绝不敢有此妄念，儿臣只希望父皇能够网开一面。”朱高炽被老爹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跪着过去抱着老爹的腿解释。
    朱棣却不听儿子的哀求，指着朱高炽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是不是以为没了你，朕就没有办法了吧？”
    “来人，立刻让魏明进宫。”
    朱高炽眼睛里露出震惊之色，他最怕的就是父皇让魏明来查账目。
    “父皇......”
    “闭嘴！”
    很快，魏明急匆匆地跑进宫里，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宦官带进殿内。
    “臣魏明，拜见皇上。”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魏明接连拜了两次，才静静地等候着。
    朱棣指着魏明，朝着朱高炽大声说道：“现在魏明来了，那些蠹虫的名单你是交还是不交？若是你不交，那朕就立刻命魏明查验六部账目！”
    魏明顿时愣住了，原来朱棣召我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再给他们一个机会......”朱高炽满脸哀求地说道。
    魏明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朱棣和朱高炽父子两人争执不休，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的时候，魏明突然说道：“皇上，臣对此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说，你快说。”朱高炽听到，连忙满怀希望地看向魏明，急切地说道。
    魏明目光在朱高炽身上扫了一下，没有停留，落到朱棣身上，静静地等着他吩咐。
    朱棣很满意魏明的态度，沉吟片刻之后，一挥衣袖说道：“说来听听。”
    “皇上，即便是现在杀了这些人，朝廷的亏空也补不回来。”魏明慢慢地说道。
    不等魏明说完，朱棣立刻打断他的话，嗤笑一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既然亏空补不回来了，那朕反而还要放他们一马？”
    “不！”魏明使劲摇头，态度坚决的说道：“臣的意思是，既然他们给朝廷造成了亏空，那朝廷的钱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没了吧？应该让这些人亏空补齐！若是他们能补齐的话，那倒是可以网开一面饶他们一命。若是不能补齐，那再杀了也不迟啊！”
    “补齐亏空？”朱棣愣了一下，觉得魏明的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以前怎么没有人想到呢？这些蠹虫贪墨的是朝廷的公帑，即便是杀了他们，朝廷的亏空也已经存在了。
    还不如先让这些人把亏空补齐，这样朝廷才能没有损失。
    “怎么补？”朱棣对于这个办法很感兴趣，忙不迭地追问道。
    “当然他们贪墨多少，就补上多少。”魏明觉得这样才算公平。
    朱棣也认为合理，下意识地点点头，算是赞同魏明的办法。
    不过他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些蠹虫贪墨的钱财，恐怕早就被他们挥霍了吧。想要他们补齐亏空，恐怕并不容易。”
    朱高炽见父皇同意了魏明的办法，不禁下高兴起来，只要那些人补齐亏空就能够活命，这可比他向父皇求情网开一面，可要轻松多了。
    但是下一刻他听到父皇的话，又顿时为那些人担心起来，祈求他们千万不要把贪墨的钱财挥霍一空了，否则他都没有办法救他们。
    “皇上，这些人贪墨的毕竟是脏银，短时间内他们挥霍的可能性很小。”魏明再次说道：“即便是他们挥霍了也没有关系，他们为官多年家里总有宅子、田地、铺子这些东西吧。亏空填补不上，那就用他们的这些东西折价填补。若是家产都还填补不上亏空，那就让其子孙后代继续偿还，一直偿还到补上亏空为止！”
    朱高炽震惊到目瞪口呆！
    他原本还以为魏明是在帮那些人，现在听到这样的话，他才发现魏明的手段竟然这么狠辣。相当于直接查抄了贪官的家产不说，还不上的还让子子孙孙都不得安宁。
    这......这虽然没有杀人，但是这也太狠辣了......
    一时之间，朱高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与他相反，朱棣却高兴地哈哈大笑。他眼睛里面一片明亮，脑海里面灵光不断乍现。
    “好，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朝廷就不怕那些蠹虫贪墨了。”
    不管那些蠹虫从朝廷贪墨多少，一旦东窗事发他们就不得不全部吐出来。而且一旦填补不上亏空，还要累及子子孙孙。
    这样一来，谁还敢轻易贪腐？
    毕竟和一时的欲望，和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还不完的债只能永远做穷人比起来，真是不算什么。
    “甚至，这些官员的近亲都有帮忙还钱的义务。这样一来，他们为了避免被官员拖累，就一定会紧紧盯着官员的风吹草动。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第一个就要举报官员，这能够极大地打消官员贪墨的侥幸心理。”魏明继续说道。
    朱棣听得两眼放光，抚掌大笑道：“这些官员贪腐，就算他们能够瞒过旁人，但是他们一定瞒不过身边亲近的人。朕干脆下旨，凡是举报的不仅无罪，而且还重重有赏！”
    不得不说，朱棣的确是一点就通透，这么快就学会举一反三了。
    魏明笑着点头道：“有了皇上这道旨意，官员哪怕是贪腐了，也不敢花出去。这样就可以让他们贪腐的念头，大大降低。”
    亲近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家里平日里过的什么日子，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若是那一天突然变得阔气了，那多半就是贪腐了。如此一来，贪官即便是贪墨了，也不敢花出去。钱都花不出去，他们费尽心思地贪墨还有什么意义？
    “臣还有一个建议。”魏明再次躬身笑道。
    “快快说来。”朱棣连忙抬示意魏明畅所欲言，和刚才对待朱高炽的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朱高炽神色莫名的复杂，他甚至都有些觉得，父皇对魏明的喜爱要比他都更多一些。
    “臣以为，针对官员贪腐的问题，皇上应该针对此事成立一个专门的治理衙门，由皇上直接掌管。”魏明说道。
    朱棣听了满脸疑惑，尝试着问道：“专门的治理衙门......那么这个衙门该怎么建呢？”
    “皇上，但凡贪墨几乎都会涉及到做假账。皇上应该用召集一些专门做假账的人，来对朝廷各部的账目进行审查、钱粮奏销情况并追缴国库欠款和打击贪腐。”
    “好，这个办法好，朕允了！”朱棣高兴地连连搓手。
    打击贪腐，这是他老爹想做，但是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若是他能够做到，那岂不是说他比老爹还要厉害？
    这样一来，他即位就更加是臣民所望、天命所归！
    朱棣决定了，这件事他一定要做成。不仅对朝廷、对百姓都有好处，甚至对他的价值更大。
    可是朱棣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这样的衙门，一般人恐怕不能胜任吧？现在朝廷人手缺乏，恐怕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召集合适的人选......”
    朱棣非常失望，眼看着能够超越老爹的功绩就在眼前，却没有办法尽快拿到，这让他非常难受。
    “臣倒是有些人选，就不知道皇上是否肯启用他们......”魏明眼睛里面闪过一道光芒，故意犹豫着说道。
    “哦？还有这样的人？”朱棣大喜过望，连忙朝魏明示意：“快告诉朕哪里有这样的人，朕立刻就启用他们。”
    魏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缓缓转头看向朱高炽，轻声说道：“这些人就在太子殿下手上。”
    在我手上？我手上哪里有这样的人.......不对，朱高炽立刻反应过来，瞬间明白了魏明指的是什么。
    朱高炽眼神复杂地看着魏明，他本来是想魏明帮忙好让父皇饶这些一命的。现在看来，父皇不杀这些人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要人活着才会还钱，才会填补亏空。
    但是，朱高炽总是有种感觉，这些人活着要比死了还要痛苦！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责怪魏明，毕竟魏明的确是做到让这些人活命了，也不算是辜负他。
    朱棣也反应极快，他顿时脸色一沉，看着魏明说道：“你说的是那些蠹虫？”
    “正是。”魏明掷地有声地回道，怕朱棣心有芥蒂不肯同意，连忙解释道：“皇上，这些人能够做假账而不被户部发现，显然他们精于此道。甚至整个大明，都没有比他们更懂得怎么做假账的人了。让他们去查假账，必然会无往不利！”
    “至于他们原本的罪过，那当然是一码归一码。该让他们填补亏空的，就让他们填补亏空。归还了的，就算是皇上开恩饶他们一命；还不上的，那就让他们戴罪立功。”
    “如果皇上肯下令，凡是他们查出来的亏空，他们都能够获得其中一成的奖赏的话，恐怕他们会更加拼命地追查到底！”
    嘶......朱高炽听到魏明的话，不禁倒吸口凉气。给查亏空的人一成奖赏，这些人还不都疯了啊！
    朱高炽甚至都已经想象出这些人不肯放过一丝一毫查账的场景。
    朱棣沉吟了许久，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确是最合适的。虽然他对这些蠹虫深恶痛绝，但是让他们戴罪立功，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这些人还需要先把亏空填上，朝廷也没有吃亏。
    “好吧，朕同意了！”
    “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魏明立刻跪下去。
    朱高炽满心复杂，最后他还是高兴地朝老爹跪拜下去：“多谢父皇开恩！”
    “不要谢朕，你要谢就谢魏明吧。”朱棣淡淡地看了儿子一眼，转而说道：“现在，可以把名单交给朕了吧？”
    “是，儿臣这就写出来。”朱高炽走到旁边，提笔写下他查到的贪官的姓名。
第四十八章神兵利器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次日早朝。
    朱棣接连下两道旨意，一是成立会考府，不受户部管辖，由皇帝直接掌控。专门对朝廷的钱粮使用各种开销，有监督和审查之权。只要得到皇上允许，他们就可以随时随地地盘查任何衙门的账目。
    二是下令从即日开始，凡是对朝廷造成亏空的官员，对于贪墨的赃款都必须进行追缴，哪怕是抄家也要把亏空填不上
    这两道旨意一出，顿时就在朝堂上投下一块巨石，震荡着每一个官员的心。虽然众官员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但是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一来是皇上本来就乾纲独断，根本容不得他们反驳。二来是这毕竟是针对贪官的，若是谁敢开口反对，那么你是几个意思？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不过这件事引起的风波一直传递到很远，直接影响到大明朝的未来。
    而最倒霉的，就是那些被朱高炽查出来的贪官了。他们虽然逃过一劫，保住了性命，但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家财被拿来充公填补亏空，最差的甚至把宅子田地全都卖完了，还是填补不上，只能暂时欠着。
    而这些人现在都像是发了疯一样，整天红着眼睛盯着其他官员。凡是查获朝廷一笔亏空，等补上之后他们就能够得到一成赏赐。现在这些人全部都指望着这个赏赐来养家糊口，甚至是安宅置业，重回巅峰呢。
    ......
    经过长达几个月的奋战，还在是魏明知晓的情况下，终于把米尼步*枪造出来了。
    虽然只是前装线膛步枪，不过已经用上了燧发，这枪的优势已经被魏明叠加到了现在工艺的极限。
    “这就是你用这么久做好的火枪？”朱棣看着魏明抱着一个雕花楠木盒子，哪怕是见到他都还舍不得撒手。
    朱棣朝着马和示意了一个眼神。
    马和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接过魏明的盒子。微微用力，竟然没有从魏明手上拿过来，马和一脸淡笑地着看着他。
    最终，魏明依依不舍地将盒子放到马和手上。
    马和将盒子放到长案上，打开。
    朱棣顿时就看到一柄精美的长枪被几道环固定着，衬在丝绸底上。走上前去，朱棣一伸手就将火枪拿起来。
    “皇上，不如让臣来为皇上演示一下这火枪？”魏明舔了舔嘴唇，这东西自己虽然试过威力，但是越是这样，魏明就对它越是喜欢。
    男儿怎能不爱火枪！
    “不用，你来给朕介绍一下就可以了。”朱棣下意识地一摆手挪开火枪。
    真是小气啊......回去之后就让老方头赶紧给我再弄一把，拿回去慢慢玩儿。
    魏明连忙解释道：“皇上，这火枪长七尺。”
    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计算长度的方式。
    朱棣点点头，这个长度要比军器局造的火枪长一尺多，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火枪的威力从来都和长度无关，还是需要看威力如何。
    “威力怎么样？”朱棣猜测应该会比军器局的火枪威力更大。
    “一千步之外能够击穿手指厚的木板。”
    “什么？”朱棣简直是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握住火枪的手指顿时收紧，“你说的是一千步！不是一百步，也不是三百步？”
    “是的，一千步。”魏明笑着点头。
    滑膛火枪的射程本来就很短，就算是到最后的火枪也不过是两三百米而已。军器局的火枪连火药都充满杂质，威力根本就不大，不知道射程有一百步没有。
    现在魏明的火枪直接把射程提高到一千步，甚至还不止，朱棣当然惊讶万分。
    火炮都才只能打一千步左右，现在火枪的就能打这么远？
    “嘶！”朱棣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是真的，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哪怕是这火枪能打五百步，朕也算你大功一件，你确定真的能打一千步？”
    朱棣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如果你说这东西只能够打五百步远，朕也会重重赏赐你。但若是你信口开河，那么朕不仅不会赏赐你，还要治你的罪。
    “皇上一试便知。”魏明早就已经试过了，这火枪最远能够在八百多米的距离，都有着足够的杀伤力，可不仅仅只能打这么远而已。
    “好，朕就试试。”朱棣两眼放光，他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这火枪，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了。现在有了魏明的话，他当然不会再有丝毫犹豫。
    “皇上，这可是在宫里，试验这等凶器，恐怕非常不妥啊。”马和头皮发麻，上次皇上也想要在宫里试火药，还好当时劝住了，要不然整个宫闱还不被吓得鸡飞狗跳啊！
    没有想到试火药的事情才过去没有多久，皇上竟然又想要在宫里试火枪？
    这，这，这皇上真难伺候......
    “什么凶器？这是我大明的神兵利器，如何在宫里试不得？”朱棣说着便朝魏明伸手，“把火药和铅子给朕。”
    马和立刻朝着魏明投去警告的目光，一副若是他敢拿出火药和铅子来，他就要从上去咬死魏明的架势。
    可是魏明本来就没有带这两样东西，两手一摊无奈地道：“皇上，上次是臣不懂规矩，现在臣可不敢把火药带进宫里来。”
    马和松了口气，看来上次叮嘱魏明的事情，还是起到作用了。他连忙朝朱棣说道：“皇上，既然如此不如让魏明把火药和铅子都送到大教场去，去那里试火枪岂不是更好？”
    大教场试火枪当然更好，但是朱棣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啊。手上拿着这样的神兵利器，却不能立刻试试，这和裤子都脱了，结果却碰见女朋友是男人有什么区别？
    没有理会马和的话，朱棣朝着魏明呵斥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火药和铅子拿来？”
    魏明没有想到朱棣连一刻都等不了了，不过宫里试火枪的确是有些不妥当啊。若是平安无事倒也罢了，若是闹出什么动静来，岂不是要算在自己头上。
    想了一下，魏明找到一个让朱棣去大教场试火枪的理由，“皇上，这次臣不止造了这支火枪，还造有一门火铳和一些其他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都太重，臣也不可能搬进宫来。不如就让臣将这些东西都送到大教场去，请皇上移驾？”
    “哦？你还造了火铳？”朱棣大为惊讶，原本火枪就足够给他惊喜了，没有想到魏明还造了火铳。
    火枪都被魏明改良成这个样子，朱棣很想知道他会把火铳改成什么模样。
    想了一下，朱棣重重点头，“好，那就移驾大教场。”
    随后朝马和吩咐道：“另外，既然是试火器，那就让朱能和丘福都来吧。”
    朱棣如此安排，魏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无非是想要这两位军方大佬看看火器，好让他们回去思考新的战法。
    新的火器出现，必然会打破以往的战法。如果火器改良了，新的战法却没有跟上，那会极大地拖累战斗力的提升，甚至会出现不升反降的现象。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魏明立刻就察觉到这对张辅来说是一个机会。
    朱棣好奇地看了魏明一眼，他现在心情很好，笑着说道：“说吧。”
    “不知道皇上可否允许让张辅也来看看？”魏明没有把握，只能小心翼翼地提出。
    “张辅？”朱棣忽然一愣，看向魏明问道：“你怎么和他认识？”
    “皇上您忘了，上次在大教场演武，臣就站在信安伯身边。”魏明避免朱棣误会，连忙解释道。
    “哦！朕想起来了。”朱棣果然还记得上次演武的事情，便没有继续追问，微微笑着点头道：“那就让他也来吧。”
    “多谢皇上。”魏明大喜。
    “还不快去把火铳搬到大教场去？”朱棣对此毫不在意，却不断地催促魏明。
    “遵旨，下官这就去。”
    ......
    张辅听到宦官传旨，让他去大教场的时候，他还满脸懵逼的。
    他身上虽然也有军职，不过只是一个虚位，手底下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平日里也不用去大教场。
    “这位公公，不知道皇上命咱去大教场干什么？”张辅凑到宦官面前低声询问，一块银锭悄无声息地落入宦官的手中。
    宦官掂量一下手里的银子，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连忙说道：“伯爷放心，是好事......”
    紧接着，宦官便将魏明成功改良火枪，皇上想要在大教场试火枪，魏明向皇上建议让他也一同前往观看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辅一瞬间感动不已，他知道这样的机会究竟有多么难得，没想到魏明竟然会为了他当面向皇上求情。
    “好兄弟......”
第四十九章试火枪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大教场。
    魏明带着一队匠人，吭哧吭哧把火铳，也就是火炮推到大教场。
    得亏造的时候给这大炮安装了一对木轮子，要不然还没有这么轻松推到大教场。
    朱棣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大炮，他走上来好奇问道：“你这火铳......怎么是这个样子？”
    朱能和丘福看到朱棣动了，他们也连忙跟上去。
    魏明连忙解释道：“火铳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朱棣眉头皱得更深，伸手拍了拍冰冷的炮管，“这么薄会不会炸膛？”
    “不会。”魏明把握十足地回道，“皇上别看它薄了一点，但整体度精钢一次浇铸而成的。不仅重量更轻，而且也比军器局的火铳更加坚固。”
    “这样啊。”朱棣点点头，有了魏明的保证他总算是放下心来。
    随即又问道：“你为什么会想着把火铳放在这车架上？”
    魏明得意地笑了起来，这就是见识的差距了。军器局造的火炮，一般用铜铸造。铜是什么，铜在大明就是钱，一贯钱才七斤左右。而一门大炮的重量少数也有七八百斤之重，更大的甚至会超过千斤。光是材料的价钱就十分高昂，再加上损耗了人力成本，这样算下来一门大炮的造价就是天价。
    造价的麻烦还不算是最大的，这样的大炮最大的麻烦是移动不便。像那些超过千斤的大炮，一旦造出来几乎都是安放到城墙上，直到报废都不会挪动一下。
    轻的那些倒是可以移动，不过也极为麻烦，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行。而且速度极慢，根本没有机动性可言。
    “回皇上，臣造的这大炮重量还不到三百斤，一匹马就能够轻易拉动。可以快速行进，移动方便。而且可以调节仰角，实现不同的射程。”
    “才三百斤？不会没什么威力吧？”丘福撇撇嘴，戏谑地看着魏明。
    “对啊，威力怎么样？”朱棣一听也连忙问道。
    火铳最关键的就是威力，如果重量减轻了，威力也跟着减小，那这样的改动就毫无意义。最好是，重量减轻而威力保持不变。
    “威力比军器局的火铳更大。”魏明信心十足地说道。
    朱棣听了满意地点头。
    丘福却冷笑一声，说道：“真实情况究竟怎么样，还需要试过才知道。现在就说威力大，有些言之过早吧？”
    魏明眯着眼睛看了丘福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看自己不顺眼，一点打击自己的机会都不放过。
    而朱能就要比他友好得多，虽然朱标也没有在朱棣面前帮自己说过话，但是他保持沉默也是一种善意啊。
    “那就试试啊！”谁怕谁啊，反正火炮拉到这里来就是要试炮的。早点试，晚点试，结果都一样。
    “够了。”见两人剑拔弩张就要争执起来，朱棣抬手拦住，说道：“一样一样来，朕先试试火枪。”
    有了朱棣发话，魏明和丘福只好侧开目光，不再针锋相对。
    “火药呢，拿过来。”朱棣从楠木盒子里面拿出火枪，朝着魏明伸手。
    “还是让臣来为皇上装火药吧。”魏明担心朱棣第一次不会弄，还是自己上手方便一点。
    朱棣也没有坚持，他把火枪递给魏明。
    魏明结果火枪，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小袋火药。
    “咦？你这火药怎么像沙子一样。”朱棣第一次看见这样漆黑如墨的火药，指着问道：“难道上次你拿来的火药，就是这种？”
    以往军器局的火药虽然也是黑的，但是其中总会带点灰色。
    “不是。”魏明摇头微微一笑，解释道：“上次臣拿来的火药还是粉末，这些火药是臣专门为火枪造的。”
    “哦？为何要专门做这种火药？”在朱棣看来都是火药，一个粉末一个沙子有什么区别吗？
    魏明一边把包裹火药的油纸打开，一边解释道：“这种火药能够让火枪的威力更大，而且也更加不容易炸膛。”
    没有优质的钢材，魏明只能用一般的高碳钢来做枪管。这种枪管当然是比不上无缝钢管的，为了避免炸膛不仅需要把火药做成颗粒，还需要把枪管壁做得更厚实一些。而且还在枪管外面加了四道铁箍，一切都是为了使用的安全。
    装好火药，再把铅弹从枪口放进去，用一根长木棍轻轻捅几下，把铅弹和火药压紧实。
    魏明抱着火枪，笑着说道：“皇上，不如就让臣先来试试吧。”
    “是啊，皇上，让魏明先试试。”马和闻言连忙说道。
    这年头火枪炸膛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谁也不能保证这只火枪就不会炸膛。万一若是试枪的时候伤到皇上，那可如何是好？
    “你一个文官，懂个屁的火枪......你能试出什么结果来？”朱棣为了能亲自上手开枪，连睁眼说瞎话都毫不脸红。
    这枪可是魏明造的啊，说魏明不懂火枪......这理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吧？
    见皇上就要上前，朱能抢先一步站出来，说道：“皇上，这火枪毕竟没有试过，不如让臣先来试一次，然后皇上再试？”
    朱棣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朱能，知道朱能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再加上朱能很少开口求他一件事，考虑到不好反驳朱能。
    朱棣只好点点头，说道：“只试一次啊！”
    “多谢皇上。”朱能躬身一拜。
    朱棣把他侧向旁边，手朝朱能摆了两下，十分心有不甘的样子。
    朱能走到魏明面前，伸手：“拿来吧。”
    魏明想了一下，把火枪递过去。
    “火折子拿来。”朱能再次向魏明伸手。
    见朱能将火枪放在腰间，并不怎么会用的样子，便指着道：“公爷，这火枪不用火折子去点，就可以开火。把这个机簧拉起来......将这个燧石盖上去压紧......这里有着盖帽挡住喷出来的火焰，所以公爷不必担心会被伤到眼睛......可以直接用眼睛瞄准，这里是瞄点，这里是准星......瞄点通过准星瞄准目标，就可以扣动这个扳机了。”
    光是听魏明的解释，朱能都觉得如同魔音贯脑一样，叹了口气道：“你这火枪，好像有点复杂啊。”
    复杂吗？魏明微微一笑，军器局的火枪倒是不复杂，但是那火枪又短威力又小，而且还毫无准头可言。
    战阵之上军士拿着火枪就像刚才朱能那样，放在腰间朝着前面就直接开火。至于能不能打中，天知道。
    这也是军士的无奈之举，那种火枪完全就是反人类的设计。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火药被点燃之后有一部分会从引线口喷出来，若是用眼睛去瞄准，恐怕会直接把眼睛烧瞎。
    这样恐怖的火枪，谁还敢用眼睛去瞄准？只能尽可能地远离自己，随意乱放。
    复杂不复杂不重要，只要威力够大就行了。魏明相信，只要亲眼看见火枪的威力，没有人会嫌弃它复杂的。
    “放个箭靶！”朱能虽然嘴上念叨，但是手上却丝毫不含糊，朝着一旁的军士吩咐道。
    “皇上，魏明是不是说这火枪能够打一千步？”正当朱能在等候放箭靶的时候，丘福笑呵呵地问道。
    朱棣没有说话，转头看向魏明。
    魏明不知道丘福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沉吟几秒钟之后点头：“没错。”
    “哈哈，那为何不直接放个一千步的箭靶试试这枪是不是能够打这么远？”丘福笑了起来，指着正在一百步位置放箭靶的军士说道：“为何还要放这个箭靶？”
    这火枪的射程一千步轻轻松松，但是却并不意味着真放一个一千步远的箭靶，朱能就能够打中。
    若是脱靶了，那谁知道这火枪有没有打到一千步？
    到时候丘福肯定会跳出来，指着魏明欺君罔上。魏明不知道丘福为何处处和自己作对，正要开口。
    朱能却抢先说道：“咱老了，老眼昏花，一千步太远了，咱连箭靶都看不清，就更加别说是打中了。”
    说完之后，朝朱棣说道：“还请皇上体谅臣。”
    朱棣也没有非要试试能不能打到一千步的意思，朝朱能微微颔首，笑道：“你想箭靶放多远，就放多远。”
    “多谢皇上。”朱能躬身一拜，笑着朝已经摆放好的箭靶说道：“就这个吧，一百步也不近了。”
    说完，举起火枪，回忆着魏明提醒的各种要点，逐渐将瞄点透过准星指向前面的箭靶。
    用力扣动扳机。
    “砰！”一小团白烟从枪柄处炸开，没有丝毫火焰，显然火枪的密闭性很好，泄露出来的气体很少。
    在众人的眼中，前面的箭靶没有一丝晃动。
    就在众人以为没有打中的时候，前面传来军士的声音：
    “击穿箭靶，正中红心！”
    “好！”听到军士的声音，张辅情不自禁地握拳大吼一声。
    他太激动了，哪怕是皇上面前也没有忍住。
    男人天生就喜欢有杀伤力的兵器，从小时候捡到的斩草无数的直棍，到宝刀宝剑，没有一样不受男人欢迎的。
    现在看到火枪的威力这么大，张辅自然欣喜若狂。
    朱棣听到张辅的声音，侧头看了他一眼，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也跟着笑了起来。
    朱能看着手里的火枪，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感觉刚才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按照魏明说的方法瞄准，然后扣动扳机，就这样便正中红心了？而且威力大到轻易将箭靶击穿！
    “好，好枪，真是好枪啊！”朱能目光落在火枪上，就好像是落到一件绝世宝物上面。
    两手不停地摩挲着，爱不释手。
    “皇上，臣刚才还没感觉呢，还想再开一次。”
    朱棣那颗躁动的心早就饥渴难耐了，要不是第一枪危险很大，他根本就不会给朱能开第一枪的机会。
    现在竟然还想要继续？门儿都没有！
    朱棣直接上前，一把将火枪夺回来，递给魏明道：“给朕上火药。”
    魏明连忙将火药铅弹燧石重新装上，递给朱棣。
    “给朕上一个三百步的箭靶！”朱棣接过火枪，大声喝道。
    刚才魏明指点朱能的时候，朱棣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用魏明啰嗦，他直接抬手将火枪举起瞄准。
    “砰！！！”
    “击穿箭靶，正中红心！”
    一样的结果，只是这次的箭靶更远。
第五十章三神兵问世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火炮装药非常简单，甚至比火枪都还要简单。
    魏明将定装好的火药放进去，用推杆压紧实，再把装有铁珠的铁筒放进去，微微压一下，再将引线插上去，就完成火炮装药了。
    “来人，把火把拿过来。”看着魏明完成装药，朱能兴奋地搓搓手，朝着一旁的军士喊道。
    军士连忙去取火把。
    魏明趁此机会告诉朱能这火炮上的一些功能，“公爷，这里是刻度。”
    朱能刚才就看到了火炮上面标注的数字，可是却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的，现在看到魏明将其指出来，便问道：“这有什么用？”
    朱棣也好奇地凑上来，看着火炮上的数字。
    魏明手指在刻度上指着，解释道：“这标注的是铁弹大概的落点，这里标注的是两千步，意思就是说，当这个刻度对准这里的时候，火炮的落点大概就是在两千步的地方。”
    “那这些一千五百步，一千步，也是这个用处？”朱能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指着另外两条刻度问道。
    “是的。”魏明点头。
    朱能很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对准两千步刻度，火炮就能恰好打到？”
    是啊，你怎么就知道哪个刚好对应哪个距离？
    不仅仅是朱能好奇，其他人也非常疑惑。
    魏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当然是......当然不是算出来的。这火炮或许在朱棣等人眼中十分先进，但在魏明看来却太过粗劣。
    这样的火炮，根本就没有办法通过弹道计算来精确的确定弹着点。
    “当然是用火炮试出来的啊！”
    魏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朱能差点窒息。
    他指着魏明，“你试出来的？”
    “当然啊。”魏明呵呵笑道：“能打到什么位置，试一炮不就知道了？”
    朱棣顿时大跌眼睛，他刚才还以为魏明有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办法呢，没有想到魏明竟然用的是这种办法。
    不过，不得不说这办法还真是简单直接，朴实无华！
    “这么说，你已经试过了？”
    魏明点头，解释道：“火炮铸造出来当然要先试试，不然怎么知道会不会炸膛？”
    这倒也是......朱棣点点头。
    就在魏明和朱棣谈话间，朱能已经在军士的帮助下把火炮调整好了。
    “皇上，还请退避一二。”朱能当然不敢让朱棣待在身边，万一炸膛了怎么办？
    朱棣没有坚持，转身避开这里。
    朱能点燃引线，随着“呲呲”的声音消失
    “轰隆！”一声巨响，一到粗壮的烟柱从炮口猛烈喷出。
    下一刻，远处的箭靶瞬间倒下去一大片。
    “这......”朱棣瞪大眼睛，这威力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连箭靶都倒下去这么多，试想一下如果是骑兵，那还不伤亡惨重？
    “来人，来人！”朱棣顿时大吼，“给朕牵马过来。”
    朱棣等不及军士汇报情况了，他想要亲自去看看。
    大教场里战马不少，但是都没有在这附近。试验火器动静本来就很大，离得战马太近的话，会惊到战马。
    张辅听到朱棣的话，连忙朝着马厩跑去，很快便前来几匹战马，把最好的一匹战马交到朱棣手上。
    朱棣接过缰绳，朝张辅露出一个笑容，根本不用张辅帮忙，他一个飞身便稳稳地坐到马鞍上。
    “驾！”
    看到皇上骑马冲过去，朱能、丘福纷纷骑马跟上去。
    张辅把缰绳递到魏明手里，两人也联袂骑马过去。
    只有马和一人留在原地，他要在这里守着火炮，脱不开身。
    来到试验场，朱棣看到东倒西歪的箭靶，其中还有几个直接碎裂满地狼藉。脸上的笑容完全压抑补助，仰天长笑起来。
    朱能也看得神色凝重，他一点一点在箭靶上寻找着痕迹，好像是想要弄明白这些箭靶被打到瞬间发生的事。
    “两位爱卿，你们觉得怎么样？”反正朱棣自己对火炮的威力非常满意，这样的威力真是闻所未闻，比原本只能靠着声音震慑敌人的火铳，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朱能看了丘福一眼，见他低头不语，便叹息一声郑重说道：“威力很大，臣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改动，火铳的威力竟然会变得如此夸张！”
    “臣以为，魏明改造火铳厥功甚伟！”
    魏明听到朱能的话朝廷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和丘福的刻薄不同，朱能对自己要宽容地多，魏明自然也对他抱有善意。
    朱棣笑着微微点头，转而看向丘福，问道：“你认为呢？”
    “臣......”丘福很不想承认火炮的威力，刚才他还借口火炮贬低魏明，现在若是承认了，岂不是成了他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吗？
    可是皇上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逼迫他表明态度。
    “臣也认为这火铳威力很大。”没有办法，面对皇上的压力，丘福只能低头承认。哪怕这是在让他自己扇自己嘴巴子，他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他就是要敲打丘福一下。本来臣子之间的矛盾，朱棣通常是不会管的。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推上一把，纵容臣子之间的不和，这对他坐稳江山有不小好处。
    若是魏明不能体现出价值，那么今天或许朱棣根本就不会敲打丘福。但是既然魏明在火器改良上如此精通，那么朱棣就要考虑一下魏明的感受，敲打丘福也就顺理成章。
    朱棣这才朝问道道：“朕说过，只要你造出的火器让朕满意，朕就会重重赏赐你......”
    说着，朱棣却开始犹豫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究竟该赏赐魏明什么才好。
    升官？朱棣微微摇头，这恐怕不行。他刚刚才给魏明升了官，而且还是连升八级，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若是再升，恐怕会引起朝廷非议，对魏明来说不见得就是好事。
    那......进爵？除了升官之外，也只有这个赏赐了。至于赏赐金银财物，这是应有之义，不能算是奖赏。
    丘福看出了皇上的犹豫不决，同时也猜到皇上极有可能会赏赐魏明爵位。他心里十分不甘心见到魏明一跃而出勋贵，立刻沉声说道：“皇上，臣以为赏赐一事可以暂且缓一缓。虽然魏明改良火器有功，但是这些火器在战场上究竟如何，尚未可知。若是现在赏赐，那将来......”
    丘福故意拖着没有把话说清楚，但是他的意思却很明白。那就是，没有上过战场检验，谁知道这些火器有没有其他的缺陷？如果现在赏赐了魏明，那将来出了问题，恐怕今天的赏赐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朱棣愣了一下，他听懂了丘福的弦外之音，开始迟疑起来。毕竟这事关他的颜面，不得不慎重。
    再想到此事还是要考虑一下，便想要暂且缓一缓。
    魏明看到丘福出言打断，顿时心里气愤。别看丘福只是说缓一缓，但是这样的事情一步慢步步慢，是坚决不能缓的。
    现在趁着朱棣高兴，说不定他金口一开给自己封爵都不一定。可等到朱棣冷静下来，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魏明来大明这些年算是明白了，想要在大明活得自由自在，必须要有爵位。
    当官都没有半点用处！当官就是一个给朱棣打工干活的，有了爵位才算是和朱棣入股。
    一个只是打工仔，一个却是小股东，这能一样吗？
    “皇上，臣今日还有一件自己造的火器，想要请皇上过目。”魏明全力为自己争取机会，这个时候可不是犹豫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犹豫一下，将来一定会后悔终生。
    “哦？是什么火器？”朱棣的注意力果然被魏明的话吸引过来。
    魏明说道：“皇上去一看便知。”
    “好，那朕就好好看看。”朱棣哈哈大笑起来。他当然知道丘福和魏明之间的争夺，不过却乐见如此。
    一行人骑马回到火炮所在，魏明立刻让匠人把箱子搬上来。打开一看，是一箱木柄手榴弹。
    魏明拿起一个朝朱棣说道：“上次见到皇上用火药炸秦淮河，臣生出灵感便造了这个东西。”
    “哦？这东西也是扔出去炸的吗？”朱棣好奇从魏明手中拿过一个，仔细看了一眼。
    “是的。”魏明点头，见朱棣一脸好奇地看着木柄，便解释道：“加上这个木柄，就可以扔得更远。”
    “是吗？”朱棣对于这种小改动非常有兴趣，手腕摆动两下，就想要试试。
    魏明重新拿起一个手榴弹，朝朱棣说道：“臣为皇上演示一下这个东西怎么用。”
    “先打开这里的盖子......拉出引线......然后用力快速猛拉！”魏明左手用力将引线扯掉，立刻大吼道：“全力扔出去！”
    魏明奋力一扔，只见手榴弹远远的落进秦淮河里。
    “轰隆！”比上次朱棣更大水花炸开。
    朱棣满脸兴奋地问道：“朕怎么感觉，你这东西明明比上次朕扔的火药小，可是威力反而更大？”
    “皇上，臣刚才说过，火药爆炸的威力除了和火药有关之外，也和空间的大小与密闭是否牢固有关。”魏明连忙解释道：“虽然上次的火药多，但那只是用油纸包裹的。而这一次确实用铁壳包裹的，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是这样。”朱棣微微点头，随后又笑着说道：“你这东西用起来倒是方便的很，连点火都不用了。”
    魏明看了丘福一眼，笑着说道：“臣考虑到战场上风云莫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起雨来。如果还是用火来点燃的话，恐怕会受到下雨天气的影响，因此特意做成这种样子。”
    连天气都考虑到了，朱棣听得连连点头，随即问道：“火枪也是如此？”
    “是的。”魏明点头回答。
    “不错，很不错！”朱棣称赞完之后，将火枪、火炮和手榴弹都试了一遍。
    这三样东西在朱棣眼里，都是威力巨大的神兵。
    “这火铳威力这么大，再叫火铳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应该和其他火铳区别开来。”朱棣说到这里，朝魏明问道：“这些都是你造的，不如就由你来起个威武的名字如何？”
    起名这样人前显圣的事情，不用说朱棣肯定是想的。魏明又不傻，怎么会抢了朱棣的风头？
    “这些都是臣为皇上造的，还请皇上赐名！”
    果然，朱棣眼睛里面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求朕赐名，那朕就勉为其难了。”
    顿了顿十几秒之后，朱棣说道：“朕听你叫它火炮、大炮，这个名字虽然不错，不过却不够威武。”
    停顿了一下，朱棣一拍手掌，说道：“就叫神武大炮！”
    “皇上赐名果然是极好。”丘福第一个赞道，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动声色地看向魏明。反正只要不是魏明起的名字，他就高兴。你魏明再厉害，不也没有机会给自己的大炮命名吗？
    “再来！”朱棣莫名兴奋，就好像是上瘾了一样。
    五百步距离......
    “砰！！！”
    “击穿箭靶，正中红心！”
    七百步距离......
    “砰！！！”
    “击穿箭靶，正中红心！”
    一千步！
    “砰！！！”
    “未中！”
    这一次，箭靶完好无损。
    “哈哈哈，皇上，臣就说魏明在欺君，他这火枪根本就打不到一千步。”丘福听到军士报来的结果，顿时高兴起来。
    魏明深深地看了丘福一眼，接二连三地说自己欺君，这是想皇上处死自己吗？
    丘福虽然是国公，但是魏明也不会怕了他。而丘福也只是在皇上面前进些谗言，魏明现在虽然不能把丘福怎么样。但是却可以将此事记下，等到将来一并结算。
    自己现在不如他，并不代表将来还不如他！
    朱棣低头想了片刻，摇着头说道：“应该不是火枪的问题，应该是朕没有瞄准。”
    “皇上，其实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连箭靶都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细点，想要打中是很困难的。”魏明如实说道。
    这个距离，除非是天赋异禀的神射手才有可能打中。一般人，如果没有瞄准镜，根本连箭靶都看不清。
    显然，朱棣并不是天赋异禀。
    朱棣想了一下，说道：“传令，让他们将十个箭靶排成一排，朕就不信了，这样还打不中！”
    魏明听得摇头暗自叹息，这根本就不是箭靶少的问题。除非把箭靶放大到能够看见的地步，否则想要击中，难！
    “砰！！！”
    “击穿箭靶，左下！”
    嗯？魏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朱棣，还真的被他给打中了？
    虽然不知道朱棣打中的是不是他瞄准的那块，但是能够这个距离上打中，不得不说朱棣的眼力可真好！
    “哈哈哈，这下丘福你没有话说了吧？”朱棣高兴地朝丘福调侃。
    丘福在听到击中的消息后，脸色飞快地变换了数次。听到皇上的话，丘福连忙陪着笑脸道：“皇上千步传杨，定会传为佳话。”丘福这个老不要脸的，一听到皇上调侃他，就立刻拍马屁逗皇上开心，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哈哈哈，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朕这也是凑巧而已......”朱棣嘴上说的谦虚，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谦虚的样子，他满眼兴奋地望着远处的箭靶。
    “来人，把箭靶给朕搬过来。”朱棣想要亲眼看看，这块在一千步远处被他打中的箭靶是什么样子。
    四个军士抬着箭靶，小步快跑过来，将箭靶放在地上。
    朱棣上前一眼就看到箭靶左下方，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
    厚厚的箭靶被直接击穿，朱棣在孔洞上摸了一下，起身看着魏明赞道：“你改良的火枪很好，一千步的距离还有这威力，打到人身上恐怕必死无疑。”
    朱能、丘福和张辅纷纷仔细查看孔洞，看过之后两人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震撼。
    魏明造的这火枪，不管是威力、距离、准确度都要远超以往他们见过的任何火枪。
    或者说，从这一刻起，火枪被魏明硬生生地分成了两种。一种是魏明造的火枪，一种是其他火枪。
    “臣恭喜皇上，得此神兵，四海威服，指日可待！”朱能高兴啊，这样的神兵利器出现，大明军力必然会再上一层楼。对于他这样的军中大将来说，再也没有征战四方更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丘福好不在意明明刚才他还在奚落魏明，现在却恭贺起这火枪来。
    丝毫不提这火枪是魏明造的，脸皮厚度让魏明叹为观止。
    朱棣看向魏明，郑重说道：“朕说过，只要你能改良火器，朕不吝赏赐。说吧，你想要什么？”
    问我想要什么？这就是赏赐自己的态度？魏明心里忍不住腹诽，谁都知道朱棣说出这话，并不说自己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而是在说，让自己提出一个相当的要求，他不会拒绝。
    可是，魏明还真的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想了一下没有头绪，魏明干脆转移话题。
    笑着说道：“皇上，火器可不仅仅火枪，还有火炮呢。”
    “哦？”朱棣眼睛一亮，“快给朕看看。”
    “遵旨。”魏明连忙点头。
    忽然，魏明想到试火炮，还是需要有箭靶才足够直观。
    便朝朱棣拜道：“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朱棣非常高兴，摆摆手便答应了。
    “请皇上下令在两千步远处摆上几十个箭靶。”魏明说道。
    “哦？你的火炮能够打这么远？”既然火枪都能够打出一千步开外，那么大炮肯定能够打得更远。但是两千步这个距离，还是让朱棣有些出乎意料。
    而且，看大炮威力大不大，就看能够打多远便知道了。
    “你用箭靶干什么？”朱棣问道。
    魏明微微一笑，解释道：“皇上，以往的火铳发射的都是单个弹丸。虽然威力很大，但是真到了战场上其实很难打中敌人。战场上火铳发挥的作用，其实更多的是依靠巨大的声响来震慑敌人。”
    朱棣微微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比魏明更加清楚。不过他现在听到魏明说起，联想到火枪的威力，顿时眼睛一亮问道：“怎么？难道你有办法，能够让火铳轻易打中吗？”
    魏明心里微微一笑，这样的办法当然有。但是依靠大明如今低级的工业基础，可还做不到。
    “臣可没有这样的本事。”魏明淡淡摇头。
    朱棣听了不仅有些失望，谁都知道火铳威力巨大，碗口大小的铁弹不管击中什么，对方都是四分五裂的下场。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容易打中敌人。
    见魏明承认做不到，丘福抱着双手冷笑起来：“本公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也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嘛。”
    朱棣眉头微微一皱，他的确是有些失望，不过却并没有责怪魏明的意思。毕竟魏明造的火枪威力巨大，就从这一点上就证明魏明的确是善于火器。
    不过朱棣也没有开口斥责丘福，毕竟丘福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而责罚他。
    正当朱棣左右为难的时候，朱能侧头看了丘福一眼，说道：“先看看这小子怎么说，咱总觉得他又会给咱们一个惊喜。”
    魏明的目光在丘福的脸上扫了一下，朱能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与其和丘福逞口舌之争，还不如用事实来扇的脸来的更爽。
    于是魏明话锋一转，笑了笑道：“但臣改进了火铳，把原本的一个铁弹，换成几十个小铁珠。这样一炮下去能横扫一大片，总能够打中的。”
    “你......你说什么？”朱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朱能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他小时候打架一把沙子洒向对方的情景。
    “你的意思是，你这火铳一次可以打几十个铁珠出去？”
    “公爷说的没错。”魏明猛地点头回道，同时目光朝着丘福瞥了一眼，见对方满脸羞红无地自容之后，才收了回来。
    “立刻！马上！试给朕看！”朱棣要干脆的多，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挥手朝魏明下令。
    “遵旨。”
    魏明正要去准备，却被几步赶上来的朱能推到一边。
    “让咱来试试！”
    “公爷......”魏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朝着朱棣看去：“皇上命臣开试炮......”
    朱棣其实也想亲自上手试试，但是他看到马和满脸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知道马和是不会答应的。
    “你就让他先试试吧。”
    “好吧。”既然朱棣都开口了，魏明自然不会阻拦朱能。
    还热心地从箱子里拿出火药和铁珠，火药同样是颗粒火药，铁珠只有拇指大小，这两种东西都经过提前处理。
    火药用油纸密封保存，避免防潮。铁珠被装在一个比火炮口径小一点，只有三寸高的圆柱形的铁筒里。
    油纸包着火药朱棣还能够理解，但是这铁珠被装在铁筒里，他就不明白魏明的用意了。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把铁珠装在这里面？”
    其他人也听到了朱棣的话，他们对此也是十分不解，纷纷看向魏明。
    魏明连忙解释道：“皇上，是这样的。火炮能够把铁弹打出去，主要是依靠火药爆炸只是产生的气将铁弹推出去。”
    朱棣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够解释火铳，不由得好奇起来。问道：“被气推出去的......你的意思是火药爆炸的那些烟气吗？”
    呃......这样说也没有毛病，魏明点头笑道：“是的。”
    朱棣顿时陷入了沉思。
    朱能却急切说道：“可是这不对啊，火药燃起来都会冒出烟气，可是为什么火药只有放在火铳里冒出的烟气才能把铁弹推出去，而放在地上却不能？”
    “因为地上并不是密闭狭小的空间啊。”魏明两手比划着握在一起，解释道：“火药想要发挥威力，就必须要在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火药燃烧起来一瞬间冒出大量的烟气无处释放，就会产生爆炸。火炮也是这样，只是火炮留下了一个口子，这样冒出的烟气便会集中起来一起从炮口喷出，这样就能将铁弹推出去。”
    “那这和你把这些铁珠装在铁筒里，有什么关系？”朱棣又问道。
    魏明拿起一颗铁珠示意朱棣：“皇上，铁弹本身够大，几乎和炮口相差无几，这样大量的烟气来不及通过铁弹和大炮之间的缝隙跑出去，才会推动这铁弹一起冲出去。可是这铁珠太小了，如果直接把铁珠装进去的话，铁珠之间会有大量的缝隙可以供烟气直接跑出去。这样会浪费掉大量的烟气，威力就会减弱很多。”
    “原来是这样！”听了解释，朱棣总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笑着对魏明说道：“你倒是想得很是周全，提前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谢皇上夸奖。”魏明笑眯眯地躬身一拜。
    朱棣笑着亲手将魏明扶起来，说道：“若是所有人做事都有你这样用心，那朕就要轻松多了。”
    这话被旁边的人听到，朱能愣了一下并没有任何表示，低下头去看木架上的火炮。丘福的神色却陡然一沉，眼神阴沉下去。
    张辅听到之后，从心里替魏明高兴。
    “皇上，臣只是做臣的分内之事。”魏明笑吟吟地回道。
    朱棣看到几人各自不同的反应，顿时回过神来他刚才的话私下里说还好，大庭广众之下还真不是很适合。
    “好，好一个分内之事。”朱棣赞叹一句，朝着魏明示意：“去帮成国公吧。”
    “是。”
第五十一章天价！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无语地看了丘福一眼，这马屁拍得简直一点水平都没有。既然这是朱棣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名字，他当然觉得是极好的，还用你说啊？
    果然，朱棣只是淡淡地笑着看了丘福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反而朝着魏明问道：“你觉得如何？”
    “臣觉得还不够威猛。”魏明轻描淡写地说道。
    丘福听了暗自大喜，这小子还是太年轻跟随皇上身边的时日尚浅，揣摩不到皇上的心思。皇上都定了名字，岂容许你一个五品小官说三道四。
    果然，朱棣面皮微微抽了一下，好在并没有发作，毕竟是他主动让魏明说的。
    朱棣故作没事地笑道：“那你有更好的名字吗？”你最好是有，若是没有你看看朕怎么收拾你。
    就在刚才的电光火石之间，魏明已经想好了对策。否则，他也不可能冒着触怒朱棣的风险，说出这样的话。
    “臣以为，再加上永乐二字，更加妥当。”
    “嗯？”朱棣的神色顿时阴转晴，好像整张脸都变得明亮起来。
    “加上永乐二字，永乐神武大炮！”朱棣抚掌大笑，欣喜地说道：“好名字！这名字好，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就叫永乐神武大炮！”
    丘福顿时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魏明并不是要顶撞皇上，而是和他一样要拍皇上的马屁。而且，魏明的手段要比他更加高明。
    魏明目光看向脸色难看的丘福，见他冷哼一声避开自己的视线侧过头去。心里不由得暗暗嗤笑：真以为自己傻啊，你都能拍朱棣马屁，为何我不能？
    而且丘福的手段粗劣至极，就像是关羽向刘备表忠心时候的张飞一样，没有什么文化只能重复说一句“俺也一样”。
    魏明的手段就要高明太多了，加上“永乐”二字，那就足以向世人证明这是永乐年造的大炮，是永乐皇帝的功绩。而平平无奇的“神武大炮”这名字，没有明确的指向，谁知道这是哪位皇帝造的？
    就连不怎么开口的朱能，也不得不点头赞道：“这个名字的确更好。”
    他当然知道皇上的心思，现在民间都有皇上得位不正的传言，哪怕是以锦衣的凶威都不能完全打破这个传言。皇上正是急需向世人展现他的功绩，来证明是天命所归的时候。
    这个时候谁若是敢反对，那就真的是作死了。
    朱棣见丘福侧身低着头，好像是想要躲开，让众人都注意不到他。朱棣却偏偏朝他问道：“丘福，你认为呢？”
    “臣以为，这个名字甚好！”丘福也是能屈能伸，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个不字。哪怕他很不愿意去赞扬魏明，也不得不低头称赞，至少他嘴上必须这样说。
    “哈哈哈，好，既然大家都认为这个名字好，那就这样定了！”
    最终朱棣拍手定下命名，再也没有人敢有异议。
    朱棣命名上瘾，有了魏明的提醒他立刻将火枪命名为永乐神火枪，就连手榴弹也没有放过被他命名为永乐掌心雷。
    按照朱棣的说法，这东西是用手扔出去的，和道教传闻当中的掌心雷类似。
    “真是神兵啊！”朱棣抚摸着火枪，就好像在看一件绝世珍宝，随即朝魏明说道：“魏明听令。”
    “臣在。”魏明立刻回答。
    “尽快给朕造出一万杆永乐神火枪，五百永乐神武大炮，十万永乐掌心雷！”
    朱棣说完之后，半晌没有等到魏明的回复，不由得看向他，皱眉问道：“怎么了？需要什么只管提出来便是，朕都满足你！”
    “皇上......”魏明脸上露出苦笑，说道：“永乐神武大炮和掌心雷都没有问题，唯有这永乐神火枪......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朱棣一脸轻松地问道。在他看来，只要一道圣旨下去，什么麻烦都不是麻烦。
    魏明只好解释道：“皇上明鉴，这神火枪的关键就是在这根枪管上，这根枪管非常难造！”
    朱棣带着疑惑的眼神，反复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出枪管和其他部位有什么区别，问道：“朕怎么没有看出哪里特别？”
    “皇上请看这里。”魏明指着枪口边缘位置。
    朱棣一眼看到一排浅浅的凹陷错落有致，不解地问魏明：“这是什么？”
    “这是膛线。”魏明笑着解释道：“这是火枪威力远比军器局火枪更大的关键，如果没有这些膛线，那么这火枪的威力和军器局的差不多。”
    “嘶！”朱棣倒吸一口凉气，他完全不相信这么弯弯曲曲的几道凹槽，就能让火枪的威力提高这么多？
    “你此话当真？”
    “臣绝无虚言！”魏明认真回道。
    朱棣握着火枪，目光扫了其他人一眼，沉声说道：“这件事大家都烂在肚子里，绝不可泄露出去！”
    “臣等省得！”
    告诫了众人一句，朱棣才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魏明，问道：“要把枪管做成这样，会很麻烦？”
    朱棣将枪口对着阳光，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样子。结果发现并不容易看到枪管底部，但是就这样借助光线他都能够清楚地看到，凹槽从枪口开始一直延伸到看不见为止。
    不用猜朱棣都能够想到，这凹槽多半是贯通整个枪管的。
    这枪口还没有一指大，想要在这样狭小的管子里面，尤其是还在精钢上，凿出这样的凹槽，这个难度只是想想都让朱棣头皮发麻。
    反正他是想不到魏明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把凹槽凿出来的。
    “皇上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到问题所在。”魏明笑了笑道，随即叹息一声：“这火枪最重要的是这些膛线，最麻烦的也是这些膛线。现在虞衡清吏司里面只有十几个大匠才能够做到，但即便是他们做这样枪管的成功率也不高。”
    “有多少？”朱棣猜到这东西很麻烦，但是没有想过竟然会这么麻烦。
    只有十几个大匠能做，而且听魏明的意思，还大多数都不能保证成功？
    “做十根，大概能成一根吧。”魏明估计了一个数字，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通常，一个大匠一个月只能做成一杆永乐神火枪。”
    只有一成......一个月才能做一杆？朱棣顿时呆住了。他刚才一开口就是一万只永乐神火枪，那岂不是说光是浪费的枪管就有九万？
    才十几个大匠会做，也就是说一个月才能做十几杆出来。一万杆永乐神火枪需要......朱棣心里飞速计算起来......好几十年？
    好几十年过去，他还会不会活着都不一定了，火枪竟然才堪堪造出来一万？
    不行，绝对不行！朱棣一想到他心中的远大抱负，就使劲摇头。
    “朕若是把天下大匠都调给你，有办法尽快造出一万杆永乐神火枪吗？”
    “这个......”魏明吞吞吐吐地道：“或许可以吧......”
    “朕要的是行，还是不行！”朱棣心情十分暴躁，朝着魏明吼道：“不是要这模棱两可的话！”
    魏明沉吟片刻，咬牙道：“如果光靠大匠的话，虽然教会他们之后，他们就能够做火枪。不过想来成功率也会和先前一样，很难尽快造一万杆出来。”
    朱棣紧绷的脸顿时松懈下来，他没有责怪魏明，因为他自己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之所以会问魏明，不过是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而已。
    “不过......”魏明迟疑着说道。
    “不过什么？”朱棣瞪大眼睛，殷切地望着魏明。
    “不过，若是臣能够让这些匠人集思广益，或许能够改进现在的制造方法。这样一来的话，倒是有可能做到。”魏明小声地说道，显得很没有底气的样子。
    朱棣认真地看了魏明几眼，忽然笑了起来。不断地点头赞道：“好，这才是全心全意为朕办事的样子。”
    朱棣背着手走了两步，转身朝魏明说道：“魏明听封！”
    “臣在。”魏明深吸口气跪下，抱拳说道。
    “升魏明为工部左侍郎，暂署理工部事务。”朱棣郑重说道：“朕将整个工部都给你，务必别让朕失望。”
    工部管理天下匠人，这一下别说大匠了，就连普通匠人、学徒每一个都要受到魏明的管束。
    魏明对没有得到爵位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能够一跃而成工部左侍郎，也是非常满足了。爵位的事情不急，可以慢慢来。
    甚至朱棣都担心魏明会有别的想法，又安抚了他一句，解释道：“高祖皇帝定下铁律，非军功不得封爵。不过你的功绩朕都记在心里，只要你不负朕，朕必不负你！”
    “多谢皇上隆恩，下官定当同心戮力为皇上效力。”魏明俯身拜下去。
    “起来吧。”朱棣笑着摆摆手。
    “谢皇上。”魏明行完礼之后，才从地上起来。
    朱棣笑着对魏明说道：“你还有什么难处，可以一并说出来。”
    “钱。”魏明毫不客气地点头。
    “要多少？朕回头就让太子调拨给你。”朱棣十分大方，只要把他需要的东西造出来，什么条件都好说。
    魏明停顿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数字，而是说道：“永乐神火枪的造价得二十两，永乐神武大炮是一百两，至于掌心雷就很便宜一钱银子一个。”
    “多少？”朱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魏明。
    按照魏明说的价格，一万杆永乐神火枪这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五百门永乐神武大炮就是五万两，十万掌心雷倒是便宜才堪堪一万两而已。
    不过这样加起来，就是二十六万两。就这么点东西，还不算火药的钱，朕就要花出去二十六万两银子？
    丘福更是直接朝魏明，骂道：“好你个魏明，皇上才刚刚升了你官，你就是这样回报皇上的？你是不是天真地以为皇上不知道火枪的价格？告诉你，寻常火枪也就一两银子多一点，不会超过一两五钱银子。”
    “咱看你这是欺君罔上，想要中饱私囊！”
    就连朱棣看向魏明的眼神也变了。
    魏明却等丘福说够了，才不慌不忙地朝他问道：“说完了没有？”
    “你！”丘福一口怒火堵在喉咙，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好，好，好！本公就好好看看，你怎么狡辩！”
    “狡辩？”魏明呵呵冷笑一声，朝丘福嗤笑道：“你也说了，那是普通火枪的价格。但是永乐神火枪，是普通火枪吗？”
    “光是这枪管，就要造十根才能够成功一根！这样算起来，二十两银子一杆的造价，还算贵吗？”
    朱棣顿时反应过来，低头想了想，要按照魏明的说法倒也合情合理。
第五十二章战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低头看了手上的永乐神火枪一眼......这东西威力的确是极大，但是造价也是高得离谱，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抬头看向魏明，朱棣发出一声长叹道：“现在朝廷刚刚安定，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恐怕朕没有这么多钱粮给你。”
    朱棣满脸的无奈，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样三件火器啊。按照他的想法，这些数量只是初步的尝试。等魏明造出来，并且确定效果好的话。那他想要造的数量，甚至是现在的十倍。
    不过朱棣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初步的这些数量他都不怎么负担得起，更别说想要造十倍的量了。
    魏明看了一眼满脸失落的朱棣，认真想了一下说道：“或许等以后改进工艺之后，价格会降下去。但是现在，臣真的没有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朱棣自然是懂的。他点点头，没有责怪魏明的意思，说道：“朕先从内库调给你十万两，你就先按照这些钱来造，能够造多少算多少。”
    “臣遵旨！”只要有钱就好说，魏明最怕朱棣见火器造价这么高，就后悔不造了。
    一口气花出去十万两，朱棣吸口气都觉得心肝疼得厉害。转头朝朱能和丘福说道：“你们今日也看到火器的威力了，对于火器的战法，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朱能早就开始在想这个问题，只是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真正想清楚。于是他朝皇上拱手，说道：“臣还需要一些时间回去好好想一下，一旦有所进展，臣定来禀报皇上。”
    朱棣目光又看向丘福。
    丘福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他刚才就只顾着盯紧魏明了，还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朱棣也不让他为难，大度地挥挥手说道：“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吧，有消息了就告诉朕。朕也要好好想想，咱们一起探讨。”
    “是。”
    张辅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从头到尾朱棣都没指望他。
    “回宫吧。”朱棣朝着马和吩咐。
    “臣，恭送皇上......”
    朱棣坐着御辇走了。
    丘福朝魏明冷哼一声，转头翻身上马直接离开。
    朱能看着丘福气冲冲地离去，朝魏明问道：“你是怎么得罪他了？”
    魏明苦笑着说道：“如果我说，我有限的几次见到淇国公，皇上和公爷都在，公爷会信吗？”
    朱能没有继续探究，只是淡淡地点头说道：“放心，淇国公虽然冲动易怒了一点，但是他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的。只要皇上没有点头，他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顶多就是在言语上让你不舒服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多谢公爷提醒，下官省得。”面对朱能的好意，魏明当然不会不识好歹，连忙回礼。
    至于朱能的话，魏明会信一部分，但也不会完全指望。
    朱能和丘福地位相差不大，丘福在朱能眼里的样子，并不能直接套到魏明身上来。魏明什么身份，朱能又是什么身份？丘福在朱能面前会有顾忌，在魏明面前可不一定有。
    张辅见朱能走了，他也朝魏明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便急匆匆地想要离开。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魏明转身叫住正要翻身上马的张辅。
    张辅回头，满脸笑容地朝魏明说道：“你刚才没有听到吗？皇上让咱们回去想火器的战法。老哥我能不能起来，就看这一哆嗦了，还不紧紧抓住？”
    “放心，老哥知道你让皇上传话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让我在皇上面前露个脸。这份恩情，老哥会牢牢记在心里的。”张辅右手握拳，朝着自己胸口上捶两下，“不过现在老哥真的很急，下次一定好好报答你！吃肉、喝酒，还是去青楼、教坊司，都算在老哥头上！”
    说完，张辅就要骑马离开。
    “回来！”没有办法，魏明只好朝着张辅大吼一声。
    张辅满脸无奈，他现在心里焦急万分。要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他能够抢在成国公和淇国公之前想到适合火器的战法，哪怕是还不够成熟，也能够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说不定就能够借此机会领军，一展他的抱负了！
    可是面对魏明的话，他又不能不听，毕竟他是将魏明当成了真正的好友。
    张辅翻身下马，走到魏明面前，叹了口气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行吗？”
    魏明笑意盈盈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古怪地说道：“你们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这个改良火器的了？难道你以为我就只会改良火器，不懂火器的战法？”
    “你还懂火器战法？”张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满是怀疑的口吻说道：“你懂战阵吗？”
    他对魏明的了解，这就是一个书生，根本就没有在军中厮混过，怎么就会懂战法呢？
    “我是不懂战阵。”魏明呵呵一笑，转而说道：“谁告诉你不懂战阵，就不懂火器战法的？”
    张辅听着十分无奈，摇头道：“你连战阵都不懂，怎么可能懂战法？”
    “什么是火器战法？”魏明反问了一句。
    张辅连忙摇头，说道：“我还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想到的。”
    “那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火器战法。”魏明呵呵一笑，说道：“火器战法，就是竭尽全力的把火器的威力挥发到最大！”
    把火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原本张辅是不信魏明懂战法的，但是这句话却如同一道惊雷一样落进他脑海，瞬间炸出无数灵光。
    但是这些灵光都如同闪电一样转瞬寂灭，张辅就算是想抓也抓不住。
    他顿时变得抓耳挠腮，整个人都焦躁起来，两手抓住魏明的手臂，轻声细语地哀求道：“好兄弟，快，快把火器战法告诉老哥......”
    “现在相信我懂了？”魏明好笑地看了张辅一眼，笑盈盈地道。
    “信了，信了！你就赶快告诉我吧。”张辅连连点头，就如同啄米的小鸡一样。
    魏明却说道：“火器战法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先回去再说。”
    “这倒也是......”张辅下意识地点头。战法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够说得清楚的话，那么皇上就不会让成国公和淇国公回去再想了。
    忽然，张辅回过神来，连忙对魏明连拉带推，“走走走，快回去，好好和老哥说说。”
    魏明侧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故意说道：“怎么？现在不忙着回去想战法了？”
    “有你这个现在成的在这里，我还胡乱想什么？快点走，我已经等不及了。”张辅再次催促。
    魏明直接把张辅带到家里。
    老爹看到堂堂信安伯竟然跟在儿子屁股后面，还一副弯腰塌背的样子，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就连张辅给他问好，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魏明不得不提醒他，叹着气道：“爹，张辅在问候您呢。”
    “啊？哦！”老爹手忙脚乱地把手在身上整理一下，连忙躬身拜下：“草，草民魏琮，拜见伯爷。”
    “哈哈，魏老不用多礼，快快请起！”张辅大笑一声，就要主动上前亲手将魏琮扶起来。
    魏琮见此架势，哪里敢让伯爷亲手来扶，连忙自己直起身来。
    张辅也只好作罢，侧头看向魏明得意扬扬地挑了挑眉头。意思好像是在说：看到没有，老哥是伯爷，你爹见到都要行礼......
    魏明眉头一皱，顿时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目光，示意他：你是不是不想要火器战法了......
    张辅顿时脖子一缩，连忙躬下身来，面上带着谄笑。
    “爹，你让家里弄些酒菜，我......”魏明一边朝老爹说道，一边看向张辅：“我和信安伯，有些事情要谈。”
    “好好好，老夫这就吩咐下去。”魏琮虽然不知道自己儿子怎么会和信安伯如此熟络，但不管怎么看这对魏家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们谈，你们谈就好。”
    魏明顿了几秒，才说道：“那，我就带信安伯去书房了。”
    “去吧，去吧！”魏琮眉开眼笑地朝着儿子挥手。
    魏明带着张辅刚刚离开，魏淼就一个闪身来到老爹身边，好奇地问道：“爹，跟着哥的那人是谁啊？”
    “信安伯。”魏琮两手交叠在前面，身躯微微后仰，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信安伯是谁？”魏淼平日显然对勋贵不甚了解，连忙问道。
    魏琮侧头看了女儿一眼，解释道：“信安伯张辅，他爹就是大名鼎鼎的张玉。可惜，战死了。”
    “啊......”听到死人，魏淼柳眉微微蹙起，心情有些不好受。
    “去，让下人给你哥他们送一壶热茶去。”魏琮吩咐女儿。
    “好嘞。”
    魏明带着张辅来到书房。
    张辅朝着书房扫了一眼，忽然叹息起来，摇头说道：“你这里怎么是家徒四壁啊？”
    魏明一愣，随后朝着周围看了一眼，自己这书房挺好的啊，有门窗户、有桌椅，怎么就家徒四壁了？虽然门窗和桌椅都陈旧了一点，并没有换新的，但是也算不上家徒四壁吧？
    张辅见魏明一脸的不服气，便伸手指指点点起来，啧啧有声地道：“你看看你这周围的墙壁，连一幅山水画都没有。就算是没有山水画，你挂上几幅字也行啊。就算你弄不到名家的墨宝，自己写两幅字挂上去也可以嘛。”
    我写字挂上去？魏明顿时发出一声低笑，调侃着说道：“我写两幅字给你，你拿回去挂上，好不好？
    “那倒不用。”张辅摆摆手就拒绝了，“我挂的都是名家字画，你的字想要挂上去，还是等你成了名家再说吧。”
    呃......本来魏明是想要恶心他的，没有想到竟然反而被他恶心到了。这张辅会不会说话，火器战法他还想不想要了？
    “怎么？难道你对成为名家没有信心？”张辅满脸疑惑地望着魏明。
    魏明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他刚才不是在侮辱自己，而是真的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名家......
    我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
    “还有你这些博古架上，怎么都是空空如也呢？”张辅见魏明没有说话，继续指着博古架说道：“灰都这么厚了，你就算是不摆点古玩上去，之上也应该摆点玉石瓷器啥的。”
    这一次魏明聪明了，不去接张辅的话，免得备受打击。
    “还有这地上，应该弄个毛毯垫着的......”
    还有完没完......魏明心里火气蹭得上来了，冷笑道：“你要是有多余的毛毯，送给我垫着，我也不会介意的。”
    “好啊。”张辅竟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连连点头，“你还真说准了，我府上还真有不少毛毯，都是新的，回头给你送点过来。”
    还真的送啊，那魏明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连忙凑上去，指着刚才张辅看过的博古架说道：“伯爷您看看，这架子都空了......”
    “小事，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古玩玉器过来。瓷器什么，摆上去平白丢了身份。”张辅豪气地挥手，半点犹豫都没有。
    “那，我这墙上呢？”魏明连忙拉着张辅转了一圈。
    张辅同样毫不犹豫地说道：“我那库房里还有几幅山水画，虽然不是大家的手笔，但也是名家的真迹，回头就让人给你送来。”
    好家伙，这一圈下来，张辅竟然一口气送出来这么多东西。
第五十三章朱棣的惊喜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都惊呆了，把手放在他额头上。
    “你这是干什么？”张辅一拍手，把魏明的手打掉。
    “你这是干什么！”魏明的声音比张辅更大，不解地问道：“你没病吧？无缘无故地送我这么多东西？”
    张辅笑了笑，施施然坐到椅子上，一手撑在椅子上，一边笑道：“瞧你说的，不过就是一些东西嘛，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再说了，看到你这么困难，我这个当兄长的，还能不表示表示？”
    魏明会心一笑，心里非常感动。
    正在这个时候，下人端着一壶茶进来。
    魏明亲手为张辅倒上茶，笑着递给他。
    张辅接过之后叹息一声，并没有喝，而是说道：“你还是快点把火器战法告诉我吧，要不然这茶我可喝不下。”
    “火器战法嘛，小事一桩。”魏明径直走到书架位置，翻找了一下。
    “找到了。”
    魏明转过身来，随手把一本册子丢给张辅。
    张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册子上的几个大字“火器步炮兵操典”，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早就准备好了？”
    魏明嘿嘿干笑两声，随意说道：“平时没事的时候想了一下，就写下来了，你可以看看合适不合适。”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随意放在书架上？”合不合适张辅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他的脑子快要疯掉了。
    “有问题吗？”魏明淡淡地说道。
    张辅顿时感觉到喉咙被堵了一下，他默不作声低下头，将册子拿起来打开。第一眼就让张辅感到震惊，“这......这......”
    张辅飞快地翻动操典，一目十行飞快的看了一遍。
    见张辅看完操典之后，两眼呆滞默不作声。魏明端起茶杯朝廷示意了一下，笑着问道：“怎么样？”
    张辅顿时回过神来，脸上露出苦笑。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眼手上的操典，无声的吸了口气，使劲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就奇怪了，东西放在你的手里，你看也看了，现在告诉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魏明奇怪地看着张辅，你不是精通战阵吗？怎么连操典都看不懂？
    张辅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魏明解释，立刻起身道：“我先拿回去琢磨一下。”
    说着就要往外走。
    魏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饭吃了再回去啊，都让人做了......”
    张辅却头也不回，只是朝魏明摆摆手道：“这次就不用了，下次再说。”
    然后不顾魏明的分说，直接急匆匆地离开。
    魏明见劝不住他，只好将他送出大门。看着张辅骑马扬鞭跑了，不由得嘀咕一声：“这么着急的干什么......”
    张辅回到府里，立刻把他自己关进书房，还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靠近。
    就这样张辅挑灯看了一夜，还是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想了一下，拿起册子就朝外面走。
    御书房。
    马和走进来，在朱棣身边轻声说道：“皇上，信安伯张辅求见。”
    朱棣听到之后，手为之一顿，无声叹了口气道：“张辅啊......”
    可是他的脑海里却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在他身陷重围的时候，带兵拼死冲开一条血路，然后又为他断后的人。
    张玉。
    “世美！”
    马和听到朱棣念起张玉的字，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断。
    过了片刻，朱棣低头伸手轻轻在眼角擦拭了一下，调整好心情说道：“传他进来。”
    “是。”马和走到殿门外面，高呼一声：“传，信安伯觐见~”
    张辅走进来就要跪下行礼。
    朱棣看到张辅，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张玉，顿时摆手道：“免了吧。”
    张辅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才躬身道：“谢皇上。”
    朱棣上下打量张辅，越看越觉得他和张玉很像。忽然他看到张辅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不禁好奇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正好，张辅来找皇上，也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就连忙说道：“回皇上，是火器战法。”
    “火器战法？你这么快就想出来了？”朱棣大为惊讶，赞赏地看着张辅点点头，笑着说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世美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成材也会欣慰的。”
    听皇上提起自己的老爹，张辅神色暗了一下。当初老爹战死的时候，他也在军中，只是并没有和老爹在一起，是后来才听说消息的。
    张辅一直都在为当初的事情后悔，他认为当初若是和老爹在一起的话，他就能够把老爹救出来，老爹也就不会死......
    朱棣看到张辅的神色，顿时明白他的话勾起张辅的伤心了。连忙咳嗽两声，带着歉意地说道：“你也不用太伤心了，世美虽然不在了，但他是为朕而死的，朕是不会辜负你们的。”
    “谢皇上。”张辅连忙收敛好心情，眼睛泛红拱手回道：“皇上误会了，这并不是臣想出来的。”
    说着，张辅双手捧起册子。
    马和在得到朱棣的授意下，走下来将册子拿过去放在御前。
    朱棣打开看了一眼，他也和张辅一样瞬间被震撼到。不过他比张辅有臣服，没有焦急地飞快翻看一遍。而是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看，直到看完之后。
    朱棣眼睛慢慢闭上，随后睁开看着张辅，沉声问道：“这册子是哪里来的？”
    “是魏明给臣的。”张辅老老实实地回答。
    “魏明？不可能！”朱棣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定了张辅的话。
    朱棣的领兵打仗经验要比张辅更多，也更加老练。他一眼就看出来，这火器战法写得极好，甚至连士卒装备训练都有明确的要求，这哪里是一个从来没有进过军营的文官能够写出来的。
    张辅倒是没有看出来这点，他见皇上不信，只好再次说道：“臣万万不敢欺君，的确是魏明给臣的。而且他亲口说了，这是他写的。”
    “这真是他写的？”这一下，轮到朱棣吃惊了。
    他低头再次把操典看了一眼，若不是这话是张辅说的，他还真的不会相信。
    难道魏明这小子......竟然还是一个文武全才？朱棣心里暗暗想到。
    张辅干脆将他当初问魏明的话，一并说了出来：“......当初臣问他为何能够写出火器战法，他给臣的答复是，火器是他造的，他最为清楚火器的威力和优劣。所谓战法不过是竭尽全力发挥火枪的威力优势，减小劣势短板而已。”
    朱棣听得浑身猛然一震，豁然起身急切地问道：“这话真的是他说的？”
    “千真万确！”张辅重重点头。
    “哈哈哈......”朱棣大笑出声，笑了片刻之后再低头看着手里的操典，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小子还真是......处处给朕惊喜啊！”
第五十四章魏琮的尴尬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好好好！”朱棣拿着册子高兴地朝张辅说道：“这东西先留着朕这几日，回头让人给你送一份抄本过去，朕记你一功！”
    “谢皇上。”张辅连忙躬身，“臣告退。”
    “嗯，回去吧。”朱棣点点头，嘱咐一句：“记得好好琢磨一下火器战法，朕有用你的时候。”
    听到皇上的话，张辅顿时一愣，随即顿时大喜起来，连忙拜道：“是，臣一定认真揣摩，必不负皇上期望！”
    他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重新掌兵建功立业吗？现在总算是得到皇上的明确答复，他岂能不高兴？
    朱棣看到他满脸的兴奋，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在怪朕没有让你掌兵？”
    “臣不敢。”张辅连忙低下头，拱手行礼。
    朱棣从他的话里面听出几分埋怨，摇了摇头说道：“你要埋怨就埋怨吧，朕这是为了你好。当初朕就已经对不起你爹了，更加不能对不起他的儿子。朕不让你掌兵，是不想让你继续战场上舔血，你知道吗？”
    说着，朱棣心情十分低落，声音低沉地说道：“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朕只想让你好好地活着，这样对你爹也有个交代。”
    “多谢皇上厚爱！”张辅眼泪纵横，顿时朝着朱棣跪了下去，豁然抬起头倔强地望着朱棣，说道：“可是皇上，臣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宁愿为皇上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垂垂老死在床榻上！”
    朱棣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去亲手将张辅扶起来，重重拍了拍张辅的肩膀，说道：“朕知道了，先回去吧。”
    看着张辅走出殿门之后，朱棣才回到椅子上坐下。沉默良久后，轻叹一声问道：“马和啊，你说朕该怎么办？”
    见马和没有说话，朱棣再次问道：“换成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臣也宁愿为皇上战死沙场。”马和语气虽轻，但是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朱棣侧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了决定。
    随即再次拿起操典仔细看了一遍，竟然又有新的收获。朱棣不禁惊讶，摇摇头笑道：“没想到，这魏明还是一个文武全才。”
    “恭喜皇上得此英杰。”马和也替皇上高兴。
    不过朱棣的眼眸里还有着一股莫名的意味，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什么？你是工部左侍郎了？正三品？还署理工部事务？”魏琮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这才多久啊，几个月而已，自己儿子就从一介白身一跃而成朝廷正三品大员！而且还执掌整个工部，几乎是名义上的工部尚书？
    “如假包换。”魏明笑吟吟地道。
    魏琮看着儿子那张年轻，还带着稚气的脸。顿时苦笑道：“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竟然能够执掌工部，这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
    “爹！”听到老爹如此贬低大哥，魏淼顿时不答应了，“我个本事大，朝廷不是说任人唯贤吗？我哥本来就是贤才，别说是左侍郎了，就算是工部尚书大哥也做得！”
    说完，小脸一仰，得意扬扬地朝老爹挤出一个白眼。
    魏琮溺爱地看了魏淼一眼，心里直摇头。若是朝廷真的是用人唯才的话，那身穿朱红朝服站在奉天殿里的就应该是那些皓首穷经的老学究，而不是现在的那些人。
    “你真的成了工部左侍郎？”哪怕是到了现在，魏琮还是有些不信。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爹，儿子和你开这样的玩笑，有意义吗？”
    魏琮听了微微点头，的确，若是玩笑的话，那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以年龄来看，魏明能够当上正五品的郎中也已经是世所罕见了。
    “执掌整个工部，这份重任可不轻啊，尤其是现在朝廷百废待兴的时候，你千万要谨慎行事啊！”魏琮有些担心地望着儿子，就怕他年轻容易意气用事。
    魏明心道：虽然我生理年龄的确年轻，但是心理年龄可一点都不年轻。上辈子也是经历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哪里会轻易被人算计？
    笑着点了点头，魏明回道：“儿子明白，爹你就放心吧。”
    魏明越是这样说，魏琮心里就越是担心。可是现在木已成舟，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只能希望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多提醒魏明。
    看着儿女脸上喜气洋洋的样子，魏琮忽然发出一声感叹：几个月之前自己被人诬陷身陷囹圄，家里只留下儿子女儿，眼看就要破家灭门。没有想到转眼之间，不仅全家平安无事，甚至儿子竟然一跃而成为朝廷重臣。
    世事变幻无常，简直比梦境还要突兀，还要迅速。
    “对了，你的学业准备得怎么样了？来年就是开春了，皇上为了安抚天下民心，极有可能会开恩科啊！”魏明忽然想起老爹准备赴考这件事连忙问道，还不由得调侃一句：“到时候老爹你金榜题名，咱们父子同朝为官，那该是何等荣耀！”
    魏琮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满地瞪了魏明一眼。
    魏明不明所以，还问道：“怎么？难道老爹你没有准备？这可不行啊......”
    魏明皱起眉头，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业精于勤荒于嬉！学问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老爹你不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来年如何能够高中？”
    魏琮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他面红耳赤地瞪着魏明，不满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做了工部左侍郎了么，老夫考不考得中进士、当不当官，又有什么区别？”
    魏琮本来就没有想着做官，如果他想要做的话，哪怕是举人的功名做官是绰绰有余的。魏明还只是一个秀才呢，不也做到如今的地步？
    魏琮之所以想要考取进士做官，那是因为经历过何非的事情，人认为家里没有做官很不踏实，容易被人轻易拿捏。
    但是现在魏明都做到工部左侍郎了，他认为他没有必要再去考进士了。就算是他考中进士，那也要从七品官做起，等到他成为正三品，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爹，话不能这样说啊？咱们父子同朝为官，也能够传为一时佳话，不是吗？”魏明想要再劝劝，“再说了，人人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到时候有儿子给你撑腰，没有人敢打压你。”
    魏琮的嘴角抽了抽，有你在的确是没有人敢打压老夫，但是他们一定会笑话老夫。父子同朝为官，的确是一桩美谈，但那是父亲身居高位，儿子官位在先。
    自古以来，有谁见过儿子堂堂正三品左侍郎，而当爹的却是一个七品小官的美谈吗？
    笑谈还差不多！
    “老夫懒得和你说，你好自为之吧！”魏琮一拂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咦？”魏明不明所以地看了老爹一眼，满脸不解地侧头问妹妹：“爹他这是怎么了？今天谁得罪他了吗？”
    魏淼哪里懂这些，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连连摇头。
第五十五章道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坤宁宫。
    皇后徐妙云看着朱棣满脸笑容地走进来，顿时笑着迎上去问道：“皇上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哦？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朱棣好奇的问道。
    徐妙云一边帮朱棣吧外套脱下，一边笑着说道：“自从来到这京城之后，皇上还是第一次笑着来臣妾这里。”
    “哦？”朱棣下意思地伸手在下巴上摸了一把，随后笑着叹了口气道：“朕也想要笑啊，可是以前朕真的很难笑得出来。”
    徐妙云当然知道朱棣以往为何整日愁容满面，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而笑着问道：“那今日皇上为何如此高兴呢？”
    “哈哈哈，因为一个小子。”朱棣故意吊着徐妙云的胃口，朝她眨了眨眼睛。
    小子......徐妙云顿时好奇起来，如果是美人让朱棣心情好的话，她还能够理解一些。小子......算怎么回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皇上如此高兴？”
    朱棣便将魏明改良火器，并且献出战法的事情，和徐妙云说了一下。
    徐妙云也是将门虎女，对于战阵并不陌生。她一听到魏明改良出火器的威力，顿时就明白这会对大明军队的战力提升到何等地步。
    “魏明......”徐妙云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笑着朝皇上道喜：“恭喜皇上得此英才！”
    “哈哈哈，朕也没有想到他会给朕如此大的惊喜。”朱棣一边拉着徐妙云入座，一边笑着说道。
    “既然是贤才，那皇上可要好好待他，好让他为大明出力。”徐妙云声音温柔，叮嘱朱棣一句。
    朱棣连连点头，“放心，朕已经升他为工部左侍郎，暂时署理工部，不会亏待他的。”
    “工部左侍郎？”这一下，轮到徐妙云吃惊了，她小声问道：“刚才听皇上说是个小子，不知道这魏明多大年纪？”
    “年纪？”朱棣想了一下当初锦衣卫向他禀报的信息，说道：“虚岁十九，实际上十八岁吧。”
    “十八......”徐妙云吃惊地望着朱棣，犹豫了一下说道：“皇上，十八岁的工部左侍郎，这是不是太年轻了？”
    “朕也知道他太年轻了。”朱棣点点头，叹道：“若是他现在有四十岁的年纪，朕根本就不会升他为左侍郎，直接让他当工部尚书。”
    徐妙云见朱棣误会她的意思了，顿时苦笑一下也不争辩。转而说道：“对了，皇上，今日天界寺传来消息，说道衍要在寺内为皇上祈福。”
    本来朱棣的心情是很好的，听到道衍两个字，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冷哼一声道：“他真要想帮朕，就不应该在寺庙里给朕祈福，而是应该入朝来协助朕！”
    徐妙云知道皇上和道衍之间是怎么回事，皇上想的是道衍就应该还俗接受封赏，并且入朝为官来帮助皇上稳定朝局。
    建文旧臣大部分都逃之夭夭，朝廷各部为之一空，就连那些投降的建文旧臣，恐怕也不能完全信得过。
    这个时候，若是道衍愿意入朝为官，那么皇上就会轻松很多。但是道衍偏偏坚决不肯，宁愿挂单到天界寺，也不愿意踏入京城一步。
    皇上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埋怨道衍，平常根本不愿意提起他，哪怕是偶尔提起心情也会变得很差。甚至皇上现在独自支撑着朝廷，也是有着和道衍赌气的因素，他想让道衍看到，哪怕是没有道衍他也能够将天下治理地很好。
    而对于道衍的想法，徐妙云也多少猜到几分。道衍这是担心他功劳太大，皇上封无可封，这才选择功成身退。
    对道衍来说，现在他退下来还能够保住皇上对他的情谊，若是等到将来两人有了矛盾，那才是得不偿失。
    而徐妙云自然是希望两人能够和好如初，就像当年两人在北平的时候一样。徐妙云也一直在为这个目的努力，这才有了刚才她说的话。
    “皇上，道衍大师也是为了皇上龙体安康，大明越来越好嘛。”
    朱棣看了徐妙云一眼，对于她一直想让自己和道衍讲和也是心知肚明。摇了摇头，叹息道：“朕自认并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但是道衍却总是认为伴君如伴虎，不肯来帮朕......朕是这样的人吗？”
    “皇上一片赤子之心，日月可鉴。”徐妙云螓首轻轻点了一下说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能怪道衍，毕竟世人皆是这样认为的，他也难以免俗啊！”
    “什么难以免俗？”朱棣不认同这个说法，立刻高声喝道：“魏明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朕？朕看那老和尚就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越活越回去了。”
    “好好好，皇上说什么都对，就当他胆子小吧。”徐妙云见皇上又要生道衍的气，立刻暗笑着安抚。
    朱棣心里却忽然把魏明和道衍进行比较，两人对他的态度还真是南辕北辙。而徐妙云的话却让朱棣脑海里闪出一个想法，他很想知道当道衍看到魏明改良出的火器，会是一个什么想法。
    ......
    次日一早，朱棣没有处理任何政务，直接吩咐马和准备马车，便微服来到天界寺。
    没有提前告知道衍，朱棣拿着火器操典径直走进道衍的禅房。
    看到道衍坐在巨大的一个“禅”字下面，眼帘垂下手里拨弄着佛珠，正在默念佛经。
    朱棣没有出声，直接做到道衍对面的凳子上。
    过了片刻，见道衍还是一如刚才的样子丝毫没有动弹，朱棣笑了笑道：“这就是你为朕祈的福？”
    道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朱棣，嘴上默念经文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直到他念完之后，才说道：“祈福重在心诚，贫僧诚心为皇上祈福，在哪里不是一样？”
    朱棣怒了，豁然坐直身躯，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道衍，大声喝道：“你若是真想要帮朕，就应该来朝堂上。而不是躲在这里，整天念你那没用的佛经！”
    道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他连忙将眼帘垂下，低头说道：“贫僧尘缘已尽，实在是没有办法帮到皇上。”
    “狗屁的尘缘！”朱棣再也绷不住了，立刻站起来走到道衍面前，破口大骂：“当初在北平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朕说的。那时候，你怎么不和朕讲什么尘缘？”
    那时候的道衍，整天穿着一身袈裟，但是却从来不干念经的事。整日里都是撺掇着他造反，那时候道衍嘴里可没有什么尘缘已尽的狗屁话！
    道衍无奈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朱棣。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说出口。
    朱棣却大声地说道：“朕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只要你肯来帮朕，朕绝不负你！”
    道衍听了，再次把头低下去，淡淡地道：“皇上麾下人才济济，贫僧不过是一无是处的和尚。皇上只要用好朝中大臣，必然能够再创盛世，为何非要舍近求远呢？”
    “好好好！”朱棣怒了，指着道衍喝道：“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朕杀了方孝孺？”
    “贫僧没有埋怨皇上。”道衍淡淡地说道，双手合十道：“贫僧劝皇上留方孝孺一命，那是因为杀了他得不偿失。不过既然皇上执意要杀他，那贫僧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朱棣看了道衍一眼，脸上慢慢浮现笑容：“朕姑且信你。不过朕告诉你，杀方孝孺朕不后悔！”
    “皇上不后悔就好。”道衍眼神复杂地看了朱棣一眼，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按照他的想法，朱棣留方孝孺一命，更加容易收拢天下读书人的心，这对朱棣坐稳江山是有着非常大的好处的。
    “朕当然不会后悔！”朱棣怒目一瞪，大声说道：“当初他方孝孺不肯为朕所用，那又如何？现在大明天下，不一样稳如泰山吗？少了他一个方孝孺，朝堂各部也一样运转如常。”
    道衍心里长叹一声，皇上看似在说方孝孺，其实何尝不是在说他呢？他不肯入朝为官，朱棣肯定会心有芥蒂的。现在之所以没有直接挑明，那是因为朱棣还顾念着他曾经的功绩。
    朱棣看了道衍一眼，忽然说道：“最近朕还真的发现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恭喜皇上。”道衍微微躬身，心里却想着：果然，皇上还是对他有了怨愤，专门拿这样的事情来刺激他。
    接着，朱棣便十分高兴地把关于魏明的事情仔细说给道衍听。言外之意便是，没有你道衍，朕还有别人，并不是非你道衍不可的！
    道衍起先并没有在意，他认为朱棣是为了刺激他，才把魏明说成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大才的。“看看，这就是魏明写的火器战法，你好好看看。”朱棣笑眯眯地看着道衍，将手里的火器操典递过去。
    道衍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去接。他皈依佛门，按照道理来说应该远离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可是他听了朱棣说魏明造出的火器威力那么夸张，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战法，才配得上这样的火器。
    别看道衍现在身披袈裟，整日吃斋念佛，但他也是跟随朱棣上过战场的人。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像他这样上过战场的人，对于神兵利器本来就比别人更加痴迷。
    朱棣也不着急，就这么把火枪操典递到道衍面前。
    果然，道衍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没有忍住接下。
    打开操典，道衍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他合上操典，闭上眼睛似乎在冥思什么。
    “怎么样？这火器战法如何？”朱棣笑呵呵地问道。
    “好重的杀气！”道衍眼睛没有睁开，嘴唇却有些哆嗦着道。
    “杀气？”朱棣没有想到道衍竟然会说这样的话，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是战法，当然要有杀气。”
    道衍睁开眼睛，看向朱棣，发出一声长叹，摇头道：“贫僧不是这个意思，贫僧的意思是，写这战法的人，杀性很重！”
    “你是说魏明的杀性重？”朱棣哈哈笑了起来，指着道衍道：“没想到你这老和尚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实话告诉你吧，魏明就是一个还不到弱冠的年轻人，他是一个读书人，连战场都没有上过，哪里来的杀性？”
    道衍却一脸凝重地摇头，“没上过战场，不代表他没有杀心，读书也不能就说他仁慈。”
    “皇上您看这册子，贫僧一页一页地看过来，发现通篇就只写了两个字。”
    “什么字？”朱棣疑惑起来，他对道衍还是非常信任的。而且以他对道衍的了解，极少看到道衍的神色如此沉重。
    “杀人！”道衍从牙齿缝隙里面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见朱棣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道衍抬头死死地盯着朱棣道：“用最简单、最迅速、最高效的手段去杀人！在此人眼里，对面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牲畜，可以毫五负担地全部杀光！”
    朱棣皱着眉头，一把将火器操典拿回去，自己又看了几眼，然后说道：“这又如何？”
    道衍深吸口气，笑着说道：“皇上可否让贫僧看看这位大才？”
    朱棣想了一下，点头：“好，有机会让你见见。”
第五十六章执掌工部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工部。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不知道这位新晋左侍郎暂代署理工部魏大人的这第一把火会烧向哪里......
    工部衙门里面，整整齐齐的两排人在等候着点卯，这些人心里念头各自不同，纷乱复杂。
    有担心新来的魏大人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的......
    有希望趁机给魏大人留个好影响，以便抓住机会更进一步的......
    但是所有人的心情都没有一个人复杂，那就是李文！
    李文站在最前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早就将工部尚书之位看做是他的了，魏明刚刚冒出一点苗头，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魏明赶走。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魏明提前一步成了左侍郎，看似和他相当，但是魏明署理工部，就连他都要被魏明辖制......
    魏明姗姗来迟，从侧门走到主位上坐下，笑着说道：“让诸位久等了，有点事耽搁了一下，还请见谅。”
    “大人客气，我等也没有等太久。”几乎所有官员都俯身齐齐回道。
    魏明是主官，他可以客气，但是他们这些属官却不能有丝毫怠慢。
    笑了笑，魏明低头看着面前的名册，随手翻开：“开始点卯吧。”
    “唐澄。”
    “下官在。”
    “丁钧儒。”
    “下官在。”
    工部官员很少，除了魏明和李文两个侍郎之外，就只有四个清吏司，每个清吏司各一个郎中。
    现在虞衡清吏司连郎中都没有，是魏明管着。
    很快就点到最后一人。
    “李文。”
    魏明等了几秒，没有听到李文回话，眼睛微微抬起朝着李文看去。
    李文脸皮一阵抖动，见魏明看着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十分艰难地抬起手：
    “下官在。”
    魏明淡淡一笑，一下子将名册合上，说道：“好了，点卯完毕，诸位各自去忙吧。”
    “谢大人，下官等告退......”众人朝着魏明拱手行礼。
    就连李文心里也松了口气，连忙跟着行礼。
    正当李文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魏明轻声叫住了他。
    “李侍郎还请留步。”
    李文刚刚迈出去的脚步顿时僵住，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其他人见到，纷纷侧头看了李文一眼，连忙转过头去假装没有听到，连忙加快脚步离开。
    不过十来秒钟，整个堂内就剩下魏明和李文两人。
    李文深吸口气，转身朝魏明躬身一拜说道：“下官以往多有得罪大人，还请大人处置。”
    魏明笑吟吟地看着他，摇头道：“李大人这说的哪里话，你又没有犯错，本官何来的理由处置你呢？”
    若是你犯错了的话......那本官处理你就是名正言顺！
    李文混迹官场多年，不会连这样的话都听不明白。他抿了抿嘴唇，咬牙瞬间朝魏明跪下，痛哭流涕地说道：“下官以前是猪油蒙了心，还请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一定痛改前非，一定为大人马首是瞻！”
    猪油蒙了心......魏明看着李文，想到他当初带着锦衣卫冲进虞衡清吏司的样子，这可不像是被猪油蒙了心啊。这是不惜和锦衣卫勾结，也要置自己于死地！
    “李大人误会了，咱们都是为皇上效力，只要李大人一心一意做事，以往的事情本官自然会既往不咎。”魏明笑呵呵地看着李文。
    现在工部就只有这么大猫小猫三两只，李文再怎么说也是右侍郎，还是能够发挥不小的作用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魏明并没有证据。既然不能一下子打死他，那魏明宁愿暂且先放一放，等到李文按捺不住跳出来的时候，再对他一击毙命。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下官必定痛改前非，竭心尽力为大人办事。”李文也不管魏明的话是真是假，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去吧。”魏明看着李文淡淡地道。
    “下官告退。”李文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魏明目光一直落在李文身上，就这么看着他离开。过了片刻问道：“名怀，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不信。”陈名怀沉吟片刻之后摇头。他在工部待的时间比魏明还要长，他可是从李文来工部开始，一直到现在的。
    虽然以前的他并不能接触到李文这样的高官，但是这样他反而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李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以说，从李文来到工部开始，他就将工部视为囊中之物，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
    “大人，李侍郎在工部根深蒂固，大人还要小心才是。”
    魏明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皇上造火器。只要能够尽快造出皇上需要的火器，其他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若是不能，恐怕再小心李文也没有什么用处。”
    那时候就不是李文的事情了，而是朱棣要找自己算账。
    陈名怀听着微微点头，和皇上的旨意比起来李文的确算不上重要。
    不过陈名怀还是再次提醒道：“小人曾经听说过唐澄是李文的心腹，大人要小心他。”
    唐澄，营缮清吏司郎中。魏明脑海里立刻回忆起唐澄的样子，刚才点卯之后唐澄可是一眼都没有多看李文，便直接离开。不知道他的想要和李文划清界限，还是想要迷惑自己，这样的人的确要小心一些。
    “本官明白了。”魏明笑着点头，朝陈名怀示意道。
    陈名怀松了口气，他现在可是和魏明绑在一起，魏明若是倒霉了，工部根本没有他这个小小的笔帖式立足之地。
    魏明伸手从桌子底下拿出一道任命，扔给陈名怀。
    陈名怀下意识接过，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吃惊地抬头望向魏明，结结巴巴地问道：“大人，这，这是？”
    “司务厅司务，从九品。”魏明笑着说道：“品级是低了点，不过你先将就干着。等到以后有机会，本官再想办法给你升上一升。”
    这......这叫将就？陈名怀不敢置信地望着魏明。
    工部内设司务厅，设司务两人，协助工部尚书处理事务。也就是说，这司务等于是工部尚书的秘书，只是叫法不一样而已。
    别看司务只是从九品，但宰相门房七品官。司务可是工部其他官员和工部尚书之间的联系纽带，除了左右侍郎之外，就算是各司郎中对司务也是客客气气的。
    完全是一个品级小，但是权力极大的官位！
    反正用一个郎中和陈名怀换司务，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多谢大人，大人再造之恩，下官赴汤蹈火也难以回报万一！”陈名怀直挺挺地朝着魏明跪下，五体投地说道。
    “好了，不用如此多礼。”魏明摆手示意陈名怀起来，“本官说过，只要你用心为本官做事，本官是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陈名怀感动地一边流泪，一边感谢魏明。
    要知道像他这样的笔帖式，最难的就是由民到官这一步。工部里面的笔帖式，不乏干了几十年，从年少有为熬到垂垂老矣却还只是一个笔帖式的。
    而陈名怀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也就是说未来只要他稳步晋升，到老也有极大的可能混个六品官做做。
    魏明安抚住陈名怀的情绪之后，沉吟着说道：“本官现在肯定不能够像以前那样整天待在虞衡清吏司里，那边你要帮本官多照看着。”
    “是，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陈名怀掷地有声地说道。
    正是因为对陈名怀放心，魏明才会把这件事交给他。陈名怀本来就是虞衡清吏司的人，对虞衡清吏司的事务非常了解，后来跟着自己更是明白自己对虞衡清吏司的态度，由他来照看着是最好不过的了。
    “还有就是李文。”魏明盯着陈名怀的眼睛，嘱咐道：“派人给本官盯着他，不求他为本官做事，但绝对不能让他从中捣乱。等忙完眼前的事情，本官再来收拾他。”
    “是。”
    “下去做事吧。”魏明笑着朝陈名怀点头示意，笑着说道：“先去把你的官服领了。”
    “下官告退。”陈名怀捧着任命，小心翼翼地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陈名怀穿着一身官服来了。
    魏明看到他的样子，一边点头一边啧啧有声地道：“不错嘛，果然是很有威仪。”
    “在大人面前，下官哪里有什么威仪。”陈名怀知道魏大人是在调侃他，连忙苦笑一声说道。
    然后他连忙躬身，拱手一礼说道：“大人今日刚刚走马上任，对工部其他各司恐怕还不熟悉。大人要不要到各司走走，下官好提起告知下去。”
    魏明沉吟一下，觉得陈名怀说得有理。自己执掌工部，若是连工部本事都不熟悉，那就太敷衍了。
    正要点头，却忽然看到一个笔帖式急匆匆地走到门口。
    “什么事？”魏明朝着门口看过去。
    陈名怀连忙转身，看到门口的笔帖式他脸色一变，连忙上前询问。
    片刻之后，陈名怀挥手将笔帖式打发走。来到魏明身边，低声说道：“大人，外面有宫里的人前来找大人。”
    宫里的......魏明顿时起身点头，说道：“本官知道了，巡视各司的事情你先和他们通个气，时间等本官有空闲再说。”
    “是。”陈名怀拱手一礼，没有跟着魏明离开。
第五十七章 不杀人打什么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走出工部大门，一眼就看到穿着一身黑色锦缎的马和。
    “马公公，您这是......”魏明快步走上前去，惊讶马和怎么会在这里。
    马和淡淡一笑，伸手朝着身后一辆黑色的马车一指，说道：“上去吧，皇上在等你。”
    皇上在等我......他等我干什么，这要催火器也不用这么着急啊，我今日才刚上任呢......带着满肚子的疑惑，魏明上了马车。
    一掀开帘子，就看到朱棣大马金刀坐在里面，看起来心情似乎还不好。
    “臣魏明，拜见皇上......”
    还不等魏明行礼完，朱棣眼睛霎时间睁开，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摆手道：“免了，坐吧。”
    “谢皇上。”魏明靠着马车壁坐下。
    没有听到外面车夫的吆喝声，但是马车却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火器造得怎么样了？”朱棣低沉的声音在车厢中回荡。
    魏明微微一愣，还真是为了造火器的事情来的？
    “皇上，臣今日才上任，连工部都没有仔细查看过，便被皇上召来了。”魏明苦笑着说道。
    朱棣一想也是，旋即不再问造火器的事。转而拿出火器操典，朝魏明问道：“这是你写的？”
    魏明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自己给张辅的操典而且还是自己亲笔写的原本，不由得地问道：“皇上，这应该是臣给信安伯的东西吧，怎么会在皇上这里？”
    “朕乃是天子，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朱棣目光幽幽，玩味地看着魏明，“你为何不把这火器操典给朕，而是要给张辅？”
    这话就没有办法聊了啊......魏明脑子转得极快，连忙陪着笑脸道：“皇上误会了，臣给张辅最后不也到了皇上手里吗？”
    这倒也是......朱棣笑着微微颔首，他当然明白魏明为什么要让张辅从中插一手，不就是为了给张辅一个立功的机会嘛。
    “你要是直接把这东西给朕，那朕肯定会给你记上一功，封赏于你。但是现在嘛，这功劳可就是张辅的了......”
    魏明干笑一下，连忙说道：“臣能够以不到弱冠之龄执掌工部，已经是皇上厚爱了，不敢再奢望封赏。反而是张辅......”
    “你的意思是张辅更加需要这份功劳？你把朕当成什么了？”不等魏明说完，朱棣就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皇上，难道张辅是庸才吗？”魏明没有被朱棣吓住，反而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朱棣顿时沉默下来，他当然知道张辅也是难得的将才。只是因为张玉的原因，他才不愿意让张辅去冒险。但现在既然张辅自己有建功立业的想法......朱棣也不会拦着他。
    “好了，说说你这火器战法吧。”朱棣岔开话题，把手里的火器操典举了起来。
    笑着对魏明说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什么想到？”魏明不解地问道。
    朱棣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你一个书生，是怎么会懂战阵上的事？”
    “这个......”魏明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朱棣可是马上皇帝，想要在战阵上糊弄住他很难，反正魏明是没有信心的。
    朱棣也一眼瞧破了魏明的心虚，他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问起别的事情：“你也不用拿什么看过的杂书来糊弄朕了，朕看的杂书只会比你多。”
    顿了顿，朱棣问道：“朕问你，你这火器战法怎么都只注重杀人？”
    “战场之上，不就是为了杀人吗？”魏明疑惑。
    朱棣愣了一下，随后呵斥道：“谁告诉你战场上就是为了杀人了？首先要师出有名，这样才能士气旺盛......”
    魏明颇为无语地看着朱棣，战场上不就是你死我活的杀戮吗？讲什么师出有名，有什么用？
    “皇上，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战场上为了获得胜利，就应该无所不用其极，臣也只是让火器的威力尽可能的发挥出来，应该算不上什么错吧？”
    朱棣顿时止住话语，直愣愣地看着魏明。心道：看来老和尚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这魏明果然杀性极重......
    见朱棣没有说话，魏明也不敢随意出声，缩了缩脖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外面传来几声敲在门梁上的声响。
    “到了，下去吧。”朱棣淡淡地说道。
    魏明愣了一下，起身道：“那臣这就下去了。”
    说完，魏明转身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马车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寺门面前。
    “天界寺？”
    魏明听说过这寺庙的名字，知道这是京城香火最鼎盛的寺庙，也是大明最大的寺庙。
    不过......朱棣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带着疑问魏明跟着朱棣走进寺庙里。
    来到大雄宝殿，魏明奇怪地发现这里竟然一个和尚都没有，有些不正常啊。
    而朱棣对此视如无睹，直接越过佛像朝着后面走去。
    魏明自然而然地抬步跟上，却被马和转身拦住。
    他笑眯眯地朝魏明说道：“皇上有事要办，你现在这里等着。”
    魏明看了一眼朱棣快要看不到的背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笑着点头道：“好的，那下官就在这里等着。”
    马和听了，微微点头，连忙转身跟上皇上。
    魏明目光扫了一圈，周围都是各种罗汉的泥塑金身，中间的巨大的三尊佛像。站在佛像下面朝着佛头望去，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魏明知道这是埋藏在人心里的巨物恐惧感，佛家正是利用这一点来威慑那些愚昧百姓，对此他毫无感觉，轻飘飘地将目光挪开。
    无所事事，魏明便在这大雄宝殿里面胡乱转悠起来，将所有凶神恶煞般的罗汉看了一遍，等到再次转到前面来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袈裟的老和尚正跪在佛像面前诵经。
    魏明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好笑的意味，走到和尚身后就这么看着他跪在蒲团上诵经。
    等了片刻，老和尚就好像没有察觉到魏明一样，对他的到来没有半点反应。
    真是沉得住气啊......这是想要我先开口吗？魏明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偏不出声，直接转到老和尚面前。
    本来魏明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没有想到转到老和尚面前之后才发现，对方竟然是闭着眼睛的。
    这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既然你要装瞎子，那我就将你当成是瞎子。
    魏明直接伸手在老和尚眼前来回晃悠，他就不信这和尚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试过的人都知道，哪怕是闭上眼睛，只要不是真正地睡着，有人在面前挥手的时候，还是能够感觉到面前光暗变化的。就算是感觉不到，那掀起的风也会吹到老和尚脸上。
    装......我让你装......继续给我装！魏明越挥手越是卖力，最后干脆就是对着老和尚的脸扇风，但是他始终都是一言不发。
    没有办法，老和尚只能无奈地睁开眼睛。不睁开也不行啊，魏明在他面前扇得虎虎生风，他若是继续闭着眼睛，那也太假了。
    “施主，这是在干什么？”
    魏明看到老和尚装不下去了，这才收回手，微笑道：“没干什么，给你打个招呼。”
    说着，魏明把手背在身后，不得不说刚才扇得有点猛，手腕有点刺痛。
    “施主能够来到这大雄宝殿，看来是与我佛有缘！”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魏明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道衍，你这些话忽悠一下无知百姓就够了，不用来忽悠我。”
    道衍没有承认，反而好奇问道：“敢问施主，何为忽悠？”
    “就是诓骗！”魏明呵呵笑道：“对了，你也不用否认。能够让皇上为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这天下除了你道衍和尚，不会有第二人！”
    其实魏明在看到道衍一身黑色袈裟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谁了，不过既然道衍想要故作神秘，那魏明也有兴趣陪他演一场戏。
    道衍还是面无表情，就好像魏明说的人和他毫无关系一样。若是魏明连这点都看不透，那根本就没有资格受到朱棣的重视。
    “施主既然来了，为何不拜佛？”
    魏明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有完没完？这样故弄玄虚很有意思吗？
    “我为何......”魏明本来想要说自己为何要拜佛的，可是看到道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顿时想到一个馊主意。
    嘿嘿一笑之后，说道：“大师刚才是在拜佛？”
    道衍一愣，没有想到魏明会这样问，他下意识地点头。
    “当然。”
    魏明眼睛里面有光芒流转，笑呵呵地说道：“那大师是在拜佛呢，还是在拜心中的欲望？”
    是在拜佛......还是在拜心中的欲望......道衍顿时愣住，甚至他的脑海里瞬间掀起无数滔天巨浪，好像是有无数的佛音从天上传来，每一道都在质问他：“究竟是在拜佛，还是在拜他心中的欲望！”
    躲在佛像后面的朱棣听到魏明的话，他也是一愣，随即双手便下意识地握紧。他在紧张......紧张道衍究竟会如何回答......若是......
    道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越来越紧皱，就在他显然无边痛苦的时候，忽然他眉头一松，抬起头来望着魏明，反问道：“难道施主心中没有欲望，才不愿意拜佛的吗？”
    魏明对于道衍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大感惊讶，这老和尚有点本事啊，不亏是自诩身负屠龙术，成天叫嚣着让朱棣造反的和尚。
    见魏明没有回答，道衍心神大定，他刚才差点就被魏明的话给套住，陷入自我否定当中了。若是他长久以来的信仰被魏明击破，那信念全毁都是轻的，甚至可能直接让人发疯。
    现在看到魏明也达不出来，道衍笑着追问道：“看来施主也没有答案。”
    朱棣也松了口气，魏明答不上来才是正常的，他还那么年轻若是就能够答上来，那才不正常。
    “谁说我没有的？”魏明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盯着道衍，抬手朝着正中间的佛像一指，“若是我没有欲望，那应该佛来拜我！”
    佛来拜我......好狂妄的口气！道衍甚至感觉到，魏明这话和佛祖成道之时说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有异曲同工之妙！
    道衍叹息一声，他怕魏明再说些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忙岔开话题问道：“火器操典是你写的？”
    怎么会问起火器操典来了？自己只是把操典给了张辅，怎么好像现在是个人就看过？
    “当然不是，在下一介书生，哪里懂战阵上的事？”魏明睁着眼睛满嘴胡说。
    听到这话，躲在佛像后面的朱棣都差点笑出生来。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如此死皮赖脸的，若不是他手里还拿着火器操典，他就信了。
    道衍无奈地看了魏明一眼，他再一次对魏明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了更深的了解。
第五十八章朱允炆的下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难道你就不觉得杀戮过重吗？”道衍不再和魏明拐弯抹角了，他发现若是还像以往那样虚虚实实的说话，魏明能够带着他绕圈子，把他给气死。
    魏明乐了，嗤笑一声道：“杀戮过重？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是不是以为吃了几天斋饭，念了几句佛经，就认为你慈眉善目了？”
    “论杀戮，谁比得上你掀起的靖难之役？”
    道衍眼帘一垂，低声说道：“皇上乃是真命天子，就算是没有贫僧，也会有人其他人前来帮助皇上。靖难之役同样不可避免，这和贫僧无关。”
    和你无关？这样的话让魏明顿时不爽，盯着道衍冷声说道：“四年战乱，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以为这是一句与你无关就能够掩盖过去的吗？”
    “难道你想为建文抱打不平？”见魏明抓住不放，道衍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一点，他眯起眼睛看着魏明。
    朱棣也是脸上一沉，他对魏明给予厚望。但......若是魏明一心偏向建文的话，那他绝不会留下魏明！
    “建文？”魏明冷哼一声，嗤笑道：“一个废物而已，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他抱打不平？我这是为百姓不值，四年战乱百姓吃了多少苦头？”
    魏明对于朱棣和建文之争没有丝毫兴趣，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在魏明看来这都是老朱家自己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但是因此而牵连百姓，这就不对了......
    “你......你说他是废物？”道衍都惊了，他刚才还在怀疑魏明是不是建文的人，现在听到他这样说，顿时打消了念头。
    开玩笑，哪怕是他和建文敌对，但是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建文是废物这样的话。就算魏明真的是建文的人，他这样说了建文也不会放过他。
    朱棣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他侧头看了马和一眼，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魏明笑着摇摇头，看着道衍莞尔一笑道：“坐拥整个天下，却被你一隅之地逆风翻盘，但凡建文脑子正常一点，你都不会有丝毫机会。他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
    “贫僧说了，此乃天命如此，与贫僧无关。”道衍脸色一沉，不满地瞪着魏明。
    道衍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被魏明如此轻视，他当然也会心里不爽。
    “天命？”魏明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说道：“长兴侯善守之名天下皆知，但是建文却偏偏下旨让长兴侯进攻。如果当初建文让长兴侯死守徐州，你还有半点机会么？”
    朱棣仔细地分析起魏明的话，片刻过后他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如果真让耿炳文死守徐州，他就算是夺下整个北方，也不会有丝毫的机会。
    道衍既没有承认，也没有慌张，还是一脸平静地面对魏明，“所以贫僧才说，皇上乃是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这句话，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魏明也不得不承认，道衍这个理由的确无懈可击。
    “魏明，闭嘴！”朱棣呵斥一声，从佛像背后走了出来。
    魏明寻声望去，看到朱棣的瞬间里面不由地笑了起来。
    继续躲着偷听啊，别以为我看不到你，就猜不到你在偷听了。都什么年纪了，还想要让道衍来试探，自己躲在后面偷听。
    “拜见皇上。”魏明笑着躬身拜下。
    朱棣无奈地看了魏明一眼，他本来是想要听听魏明和道衍之间说些什么的，没有想到魏明一下子把话题转到建文头上，让道衍根本不敢搭话。
    这......他还怎么偷听啊？
    没有办法，朱棣只好自己站了出来。
    “朱允炆虽然矫诏窃取大位，但他毕竟是高祖皇帝孙子，容不得你置喙。”朱棣大踏步走过来，指着魏明喝道。
    朱棣向世人说，本来高祖皇上当初是要传位于他的，是朱允炆矫诏，趁着他不在京城而抢先登基。
    不得不说，朱棣的这个说法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当初高祖皇帝驾崩，各地藩王想要进京祭拜，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伦理纲常，是必须的事情。大明以孝立国，不可能连高祖皇帝驾崩，各地藩王都不能进京吊唁。
    但是朱允炆偏偏就下令不准藩王进京，甚至还说这是高祖皇帝的遗诏。按照朱允炆的说法，这是高祖皇帝担心朱允炆镇不住各地藩王，才不让藩王进京的。
    可是仔细一想，这种说法根本就很没有道理。高祖皇上是什么人，他可是从一介布衣在短短十五年内平定天下的猛人。他既然知道朱允炆镇不住天下藩王，那为何会传位给他？难道就不能把皇位传给一个能够镇住天下藩王的人？
    因为这样才能够保证大明安定，对大明才会最有利的。
    至于说高祖皇帝喜欢朱允炆，愿意把皇位传给他这个不能镇住天下藩王的人......这种说法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个人喜好和江山社稷比起来孰轻孰重，朱元璋会不知道？而且朱元璋在临终前的确数次传召让朱棣进京，并且传闻在驾崩的前一刻，都还在不停地问燕王进京没有。
    种种迹象表明，朱元璋当时的确是有传位给朱棣的想法的。要不然，老朱就不应该传召朱棣进京，而是一纸诏书让朱棣自尽。以老朱对朱棣的了解，他不会不知道朱棣会造反？
    而朱允炆的操作更是让人对他是否矫诏的疑惑加深，首先诏书并不是高祖皇帝亲自写的，而是文官写的。
    按照朱允炆的说法，是高祖皇帝病重不能亲自手写诏书，让文官代笔的。乍一看这个理由似乎说得过去，但是仔细一想，传位诏书何等重要？这么重要的东西，高祖皇帝怎么可能让文官来代笔？
    而且，高祖皇帝病重，一开始又不是病得连笔都拿不起来了。当高祖皇帝察觉到他身体真的不行了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提前写下传位诏书。
    其次，朱允炆在高祖皇帝驾崩之后，还不等将高祖皇帝葬入孝陵，就急急忙忙地即位登基。这在历朝历代以来，都是没有过的，完全不符合礼法。朱允炆一个口口声声把礼法挂在嘴上的人，会罔顾礼法，要说他心里没有鬼，恐怕鬼都不信！
    而且从朱允炆这一系列操作当中，魏明总会品出一股味道。一股书生眼高手低，做事顾此失彼错漏百出的味道。
    所以在魏明看来，朱允炆当初多半就真的矫诏才登上皇位的，朱棣并不是在冤枉他。而且他多半还是和文官联合起来，里应外合干成这件事的。
    “微臣知错。”魏明连忙低头认错。
    朱棣听了无奈地看了魏明一眼，当他看到魏明脸上的笑容的时候，他就知道魏明刚才只提到朱允炆，就是为了刺激他站出来。
    万万没想到，他还真的一脚踩进魏明挖的坑里。
    朝着道衍伸手示意了一下，朝魏明介绍道：“你猜得没错，这就是道衍。”
    “原来真是道衍大师，失敬，失敬！”魏明连忙笑着朝道衍拱拱手。
    “都坐吧。”朱棣抬手朝两人示意了一下，自己先一步坐到蒲团上。
    道衍一言不发，低着眉头掀开僧袍坐到朱棣的左边。
    魏明上前一步，在朱棣的右边慢慢坐了下去。
    朱棣左右看各自看了两人一眼，叹了一声说道：“今日没有外人，朕也不瞒你们。当初若不是朱允炆倒行逆施，以致天下臣民怨声载道，朕也不至于会清君侧。可恨他那些旧臣竟然挟裹着他逃了......”
    恐怕不是朱允炆被那些人挟裹着逃走的吧，恐怕是朱允炆自己要逃跑吧，您都攻破京城了，他再不逃走，难道等着被杀吗？
    或许朱棣不会杀他，但是朱允炆不敢赌啊！
    魏明本来不想开口参与到这么要命的话题，但是对面的道衍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好像朱棣的话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抬眼看到朱棣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魏明顿时明白朱棣为什么要提起朱允炆了。这......还是试探啊，他怕自己是朱允炆的人......看来，自己必须要向朱棣表明自己和朱允炆没有丝毫关系，否则今日自己恐怕走不出这个大雄宝殿。
    魏明深吸一口气，表情自若地问道：“朱允炆不是在宫里引火自焚了吗？怎么会逃走了呢？”
    “他的确是宫里引火自焚了，也有穿着龙袍的尸体，但是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朱棣盯着魏明的眼睛，冷笑着说道：“但是你信这烧死的就是他吗？”
    “不信！”魏明直接摇头笑了起来，淡淡地说道：“这伎俩太过拙劣了，恐怕除了朱允炆本人希望皇上信之外，没有一个人会信。”
    “哼！朱允炆这个废物，他不仅无能，还天真！”朱棣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
    随后却发出一声叹息，说道：“可是自从那以后朕就再也没有找到过他丝毫踪迹，好像他真的死在了宫里一样。”
    想要找朱允炆......这恐怕是朱棣的执念。魏明沉吟一下，转头看向道衍，笑着说道：“听闻道衍大师推演之术天下无双，可以前知五百载，后知三百年。皇上想要知道朱允炆的下落还不简单，让道衍大师算上一卦不就知道了？”
    道衍闻言猛地抬头，看着魏明笑呵呵地看着他，立刻朝着魏明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喵的，贫僧平日里忽悠愚昧百姓的话怎么能够当真？贫僧要是真有这个本事，早就把朱允炆找出来了，还能够等到现在？
    忽然，道衍感觉到旁边一道目光看向他，连忙侧过头去正好和朱棣的目光对上。
    没有办法，道衍只能硬着头皮，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贫僧已经测过卦。”
    “结果怎么样？”朱棣连忙问道，他是真的相信道衍的算卦能力，也真的想要找到朱允炆的下落。
    “建文毕竟做过帝王，身上有百神庇佑，卦象一片模糊，贫僧什么都看不到。”道衍不愧是和尚，能说会道这一点已经被他用得出神入化，两句话就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不让朱棣生气。
    朱棣满心失望，摇头叹息一声，只能无奈地道：“朕相信只要他还活着，哪怕是翻遍整个天下，朕也能把他找出来！”
    “其实想要把朱允炆找出来，皇上也不用翻遍整个天下。”魏明见时机差不多了，笑呵呵的说道。
    话音一落，朱棣和道衍的目光齐齐落到魏明身上。
    道衍满脸疑惑，他的确是想不到办法找出朱允炆，要不然他也不会糊弄朱棣了。要知道他和朱允炆也是生死大敌，只要有一丁点的办法，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而朱棣则疑惑地望着魏明，问道：“你有办法把朱允炆找出来？”
第五十九章福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面对朱棣的目光，魏明淡淡一笑，说道：“臣可没有道衍大师算无遗策的本事，不过臣倒是可以替皇上分析一下，或许会有所收获。”
    “说说看。”朱棣眉头微微一皱，他从心里是不信魏明能够有办法的。毕竟在他看来，道衍的本事要比魏明大得多，连他都没有办法，魏明还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道衍的本事是经过朱棣亲自检验过的，至于魏明......只是目前让朱棣有些满意而已。
    既然朱棣想听，那魏明也姑且分析一波。这样也可以向朱棣证明，自己和朱允炆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皇上当日攻入京城，朱允炆知道大势已去想要逃走，那么他会选择逃向哪里？”
    朱棣撇撇嘴，不满地瞪了魏明一眼。朕若是知道朱允炆会逃向哪里，早派人去抓他了，还会在这里听你的办法？
    道衍只是淡淡地看着魏明，没有任何表示。
    顿了顿，魏明继续说道：“皇上自北南下，当时整个北方几乎都被皇上占据。朱允炆若是逃往北方，那就是自投罗网。”
    朱棣仔细想了一下，也赞同魏明的看法，朱允炆的确不可能逃向北方。别看朱允炆当过皇帝，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朱棣还是了解的。如果朱允炆没有皇太孙的身份，他就是一个生性怯弱的书生。
    让他反其道而行之，去最危险的北方，朱允炆没有这样的胆量。
    “其实东面也是同样的道理，当时皇上大军正在从东面而来，朱允炆更加不可能逃向东面。”魏明继续说道。
    道衍微微抬起头，他看向魏明的目光带着惊讶。短短几句话就排除掉两个方向，把朱允炆逃走的可能集中在南边和西面，这样的本事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现在就只剩下西面和南面了。”魏明淡淡一笑，“臣先说西面。说实话，臣认为朱允炆去西面的可能性不大。”
    “为何？”朱棣捋着胡子看了魏明一眼，他心里已经开始相信魏明了。
    魏明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如果朱允炆选择向西逃走的话，那他就只能够走陆路。而且越往西，人烟就越是稀少。他们想要最快地逃离京城，就只能够选择骑马。皇上想象一下，一条道路上，上百匹马急速狂奔，一路上烟尘滚滚，这岂不是在告诉皇上他朱允炆就在那里，赶快去抓他？”
    朱棣听了顿时笑了起来，他对骑马出行太过熟悉了，知道魏明说得没错。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年代马匹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骑得起的东西。除了官府，就只有极少数的豪富之家才能够用得起马匹。一行百多骑在路上狂奔，实在是太显眼了。
    “你认为他们会逃向南边？”道衍的好奇心完全被魏明勾起来了，忍不住问道。
    “下官不敢保证，但是下官认为朱允炆有极大可能会逃向南边。”魏明点了点头，朝道衍说道。
    “理由呢？”朱棣面色凝重，两手抱在胸前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
    “其一，朱允炆身边跟着的人，大多数都文官。”魏明伸出一根手指，掷地有声地说道：“而这些文官大多数都是南边的人，他们对于南边非常熟悉。哪怕是南边人口更加密集，他们也有把握可以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其实这也是臣认为朱允炆不可能逃向西面的原因，因为他们对西面根本就不熟悉。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逃向西面就是找死！”
    “其二，相比起走陆路，走水路要更加隐蔽。一条小河，一艘破烂的渔船，里面藏十来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完全可以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悠哉悠哉地顺流而下，旁人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往渔船里面有没有藏人上面去想。”
    朱棣听得连连点头，常人就算是看到了渔船，也顶多会问一句有没有鱼获，谁还能游到船上亲眼看看里面的情况？
    “其三，朱允炆知道皇上肯定会派人找他，整个大明几乎没有他立足之地。这种情况下，他逃离大明越远就越安全，而还有什么比直接离开大明还要安全？想要离开大明，最近最快的路是哪条路？”
    魏明说完笑呵呵地看着朱棣。
    朱棣眼睛一亮，顿时握拳在手心里一锤，语气沉重地道：“海路！”
    “皇上此言甚是，朱允炆想要离开大明，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海路坐船离开。只要他登上船，不用半个时辰，就会消失在茫茫大海上，想要找到他就难如登天！”魏明莞尔一笑道。
    朱棣听了，捏紧的拳头又无奈地松开，叹声道：“这么说朱允炆早就逃到海外，朕抓不到他了？也难怪锦衣卫查了这么久，一点踪迹都没有。原本朕还责怪锦衣卫不得力，现在看来的确不是他们不尽力。”
    人都逃到海外了，锦衣卫在大明境内当然找不到朱允炆。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魏明眼中光芒一闪，笑呵呵地说道：“臣以为朱允炆根本就没有逃往海外，他就在大明境内。”
    只要证明朱允炆还在大明境内，那锦衣卫要么就是办事不尽心尽力，要么就是锦衣卫当中有人和朱允炆勾结，隐瞒不报。
    不管是哪种，都是能够让锦衣卫在朱棣心中的重要性大减。若是能够让朱棣对锦衣卫生出恶感，那就最好不过了。
    道衍呵呵一笑，微微摇头道：“你自己都说了，朱允炆逃到海外是最安全的。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又怎么可能继续留在大明？”
    朱棣没有说话，他知道魏明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魏明看了道衍一眼，有些奇怪他为何会替锦衣卫说话。神情自若地继续说道：“皇上，臣刚才就说过，朱允炆可不止他一个人啊，他身边还跟着不少旧臣。”
    “如果朱允炆是一个人的话，那他肯定有多远逃多远，毫不犹豫地会逃向海外。但是他身边的那些文官真的能够抛家舍业跟着朱允炆逃向海外吗？要知道在文官眼中，海外可都是蛮荒之地，是他们这些人最鄙视也最不愿意去的地方。而这些人在南边根基深厚，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亲朋故交，想要护住一个朱允炆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他最好是待在南边！”朱棣瞪大眼睛，刚刚松开的拳头又重新握了起来。
    低头想了一下，道衍皱着眉头问道：“不过南边数省，朱允炆究竟会藏在哪里？”
    “会不会在云南？”朱棣的目光幽幽，语气带着莫名的意味，“云南地广人稀，山高林密，倒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
    道衍豁然抬头看了朱棣一眼，连忙撇开目光不敢搭话。
    魏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藏身的好去处，朱棣这明显就是在暗指沐晟和朱允炆勾结嘛。
    也不怪朱棣会多疑，实在是沐晟手握几十万兵马坐镇边陲。如果一点疑心都没有的话，那才叫不正常。
    “臣以为，朱允炆不会去云南。”
    朱棣闻言看向魏明，问道：“理由呢？”
    魏明耐心地解释：“云南虽然是边陲之地，轻易就能够离开大明境内。但是向南都是十万大山的烟瘴之地，以朱允炆的养尊处优，未必能够受得了。”
    烟瘴可不是寻常的雾气，一不小心可是会要人命的东西。就算是跟着朱允炆的文官敢去，朱允炆都不一定敢拿他的小命开玩笑。
    “况且，云南还有着岷王。传闻岷王与西平侯有所嫌隙......”
    魏明虽然和沐晟并不认识，但是认为沐晟镇守边陲，让华夏大地金瓯无缺，可谓是劳苦功高，不应该平白无故地被朱棣所猜忌。
    二来是沐晟对外征战勇猛，接连镇压麓川叛乱和偷袭大明的缅人。不过却没有一鼓作气开疆拓土，直接打到印度洋边上，让魏明颇为遗憾。如果沐晟再勇猛一点，就能够让大明再坐拥一大海洋。
    大明一定要在印度洋上有自己的出海口！
    魏明决定下次见到沐晟本人的时候，可要好好的和他说道说道。
    虽然魏明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朱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岷王对坚决削藩的朱允炆可谓是恨之入骨，如果朱允炆敢去云南，一旦被岷王知道肯定不会放过他。
    而有着岷王在一旁盯着，沐晟也不敢藏匿朱允炆。所以，他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朱棣朝着魏明点点头，转而问道：“那么以你之见，朱允炆最可能会藏在哪里？”
    魏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道衍，笑眯眯地问道：“不知道道衍大师可有什么高见？”
    道衍知道他刚才装神弄鬼把魏明得罪了，现在是趁机报复。无奈地看了魏明一眼，低头叹道：“南边诸省都有可能。不过以朱允炆的怯弱性格，他恐怕会尽量逃得远一点，可能广东的可能性很大。”
    道衍学聪明了，他知道不能再用神神叨叨的话来糊弄朱棣。这个时候若是还想着糊弄，那极容易被朱棣发现。但是他又真的不知道朱允炆会躲在哪里，只能胡乱猜一个。
    而且还不能乱猜，于是他便挑选出广东这个他认为最有可能的地方。而且广东人烟稀少又临海，完全符合朱允炆藏身之地的特征。
    魏明微微惊讶地看了道衍一眼，这不愧是干神棍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就算是他说错了，别人也找不到借口去责怪他。
    厉害啊！
    魏明回过头来，见朱棣还在等着他说话，便笑着说道：“南边有两个地方最不起眼，别的地方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这两个的确却是兵家不争之地，最容易让人忽略，也最容易让人藏身。”
    “兵家不争之地？”朱棣笑着问了一句，摇头叹息道：“你这说法倒是新鲜，是哪两个地方？”
    “广西和福建。”魏明直截了当地说道。
    “广西......福建......”朱棣听着沉吟片刻，抬头朝魏明说道：“这两处都是山高林密，适合藏身的好地方。但是广西在内陆，只有福建临海。那这么说，朱允炆是躲在福建？”
    “皇上真是明见万里，一眼就看出朱允炆藏身所在。”魏明笑着恭维一句，点头说道：“臣也是这样想的，朱允炆的确最有可能藏身在福建。”
    “哈哈哈......”朱棣对魏明的话很是受用，越看魏明越是满意。
    道衍听得微微惊讶，抬起头看了魏明一眼。这马匹拍的，的确是毫无生硬的痕迹。
    魏明笑盈盈地瞥了道衍一眼，什么叫拍马屁？我这是让皇上有参与感，若是皇上听了这么久，连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岂不是让皇上大失所望？
    “福建。”朱棣目光一凝，沉声道：“马和。”
    “在。”马和立刻上前来躬身拜道。
    “传旨锦衣卫，立刻进入福建探查。哪怕是把福建掀个底朝天，也要把朱允炆给朕找出来。”朱棣带着怒气喝道。
    “皇上，锦衣卫恐怕不适合去福建探查吧。”魏明连忙提醒道。
    如果朱允炆真的躲在福建，以锦衣卫的众多耳目怎么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也就是说，锦衣卫里面肯定是有人和朱允炆勾结。
    现在把查探朱允炆的事情交给锦衣卫，这不是等于让锦衣卫向朱允炆通风报信吗？
    朱棣大手微微一摆，意味深长地看着魏明，笑着说道：“放心，朕自有计较。”
    魏明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自己都能够想到的事情，朱棣不可能会想不到。以朱棣的多疑，恐怕早就对锦衣卫产生了怀疑。
    那么，现在朱棣命锦衣卫去福建查探，就是一种试探？一是可以试探出锦衣卫当中和朱允炆勾结的人，二来......也可以试探朱允炆究竟有没有藏身在福建？
    一箭双雕啊！厉害。
    魏明暗自深吸口气，朱棣能够一隅之地逆风夺得天下，果然不是侥幸！
    “你和锦衣卫之间的事情，朕知道。”朱棣笑着看了魏明一眼，“只要朕还在一日，锦衣卫就不会拿你怎么样。”
    “多谢皇上，臣这点心思被皇上一眼就看透了。”魏明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不过有了朱棣这句话，魏明倒是可以放心一点。但也不能全信，有机会还是要把锦衣卫弄死才能安心。
    伴君如伴虎，朱棣今日这么说，来日可就不一定了。
    锦衣卫的存在始终让魏明如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
    但从朱棣刚才的话，魏明也能够看得出来。朱棣现在对锦衣卫还是给予厚望的，而没有朱棣点头谁也拿锦衣卫没有丝毫办法。
    魏明虽然想要拔掉这根肉中刺，但暂且也没有好的办法。
第六十章迁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不过，锦衣卫要把福建犁地三尺，恐怕百姓的日子不会好过......魏明对锦衣卫的无法无天可谓是感同身受。他能够帮助朱棣把朱允炆找出来，但是却不愿意一省百姓跟着受苦。
    想了一下，魏明趁着朱棣心情很好，说道：“皇上，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朱棣想都没有想，直接答应了魏明的要求。
    魏明连忙笑着说道：“臣是这样想的，朱允炆不可能躲在百姓家里。他要躲，也只会躲在当地的士绅大族当中，而这些人也正是那些文官的靠山。所以臣想恳请皇上下旨，严令锦衣卫不得扰民。倒是那些士绅，可要好好地查一查。”
    朱棣听了，却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表示。
    就连道衍也不禁露出焦急之色，小声地提醒道：“皇上，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朱棣朝道衍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道衍无奈地闭上嘴巴，抬起头朝着魏明埋怨地瞪了一眼。
    魏明对两人的反应十分惊讶，这是怎么了？我不就是说了一句要好好查查士绅吗？怎么就和犯了什么忌讳一样。
    朱棣沉吟片刻，看向魏明问道：“你认为是士绅和那些文官勾结，藏匿朱允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魏明两手一摊，笑着说道：“寻常百姓能够让全家吃饱就不错了，哪里会有余力去供养那么多人而不被人发现？也只有当地的士绅大族才能够做到。而且士绅大族独霸一方，他们想要封锁消息也十分容易。”
    朱棣听着微微点头，朝马和说道：“传令下去，让锦衣卫重点探查士绅大族，不得侵扰百姓。”
    “是。”马和领命。
    道衍看到皇上下旨，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皇上，贫僧以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士绅大族在南方的势力极为庞大，就算是现在朝中不少大臣都是出自士绅大族。若是贸然行事，恐怕会对江山社稷不利......”
    “那又如何？”朱棣怒气冲冲地看着道衍，他早就受够了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道衍抿了抿嘴唇，叹息一声再次提醒道：“可京城毕竟是在江南，还是要安抚人心为上......”
    朱棣却大手一挥，厉声喝道：“大不了这江南朕不待了，迁都！”
    迁都......魏明惊讶地看了看朱棣，难道朱棣这迁都的念头，是因为自己才冒出来的？
    不对啊，朱棣迁都的念头应该和江南的士绅大族有关，自己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魏明看向道衍，只见对方一脸埋怨地望着自己。
    这是啥意思？都怪我呗？
    朱棣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目光锐利地道：“无论是谁胆敢隐匿朱允炆，不管是什么背景、什么势力，朕都绝不会放过！”
    “皇上，好好的为何要迁都啊？”魏明干笑一下，好奇问道：“江南这么好，若是迁都不就可惜了么？”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朱棣见魏明还有心情吟诗，顿时冷笑一声道：“江南是好，但是这里文官士绅盘根错节。你也说了他们心向朱允炆要超过朕，朕若是待在这里，恐怕不得安寝！”
    想不到朱棣竟然还真是被文官和士绅给吓走的......魏明目瞪口呆地望着朱棣，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真是朱棣说出口的。
    在魏明的印象当中，朱棣非常强势，从来都不会畏惧什么。朱允炆要削藩，朱棣不愿意坐以待毙，直接起兵反了！攻破京城，以方孝孺为首的文官不愿意投降，那就杀！哪怕是为此背上骂名，也在所不惜！
    魏明还以为，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朱棣害怕呢。没有想到，还是有连他都怕的东西。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小看朕？”朱棣眼睛一瞪，朝着魏明发火。
    “不不不，臣岂敢有如此妄念。”魏明连忙摆手解释。
    朱棣或许弄不了文官和士绅，但是他一定能够轻易拿捏自己。为了少吃苦头，魏明直接投降。
    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不过，迁都的话，皇上想要迁去哪里？”
    “北平！”朱棣没有丝毫掩饰，直接说道：“朕的根基在北平，而且北平本来就是前元故都，气象恢弘有资格成为帝京。”
    “况且残元未灭，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次铁蹄南下。朕坐镇北平，也可以及时调度兵马，守卫大明江山！”
    “天子守国门，皇上真是好大的气魄！”魏明不仅感叹，亲耳听到朱棣的话，感受他纯粹的决心，魏明才明白朱棣为了守护后世子孙信念。
    “天子守国门？”朱棣听到魏明的话，顿时眼睛一亮，他情不自禁地叹道：“好，好一个天子守国门！这就是我大明皇帝的气魄！”
    见朱棣异常兴奋，魏明却不得不打断道：“可是臣以为，迁都北平不可取！”
    “为什么？”就连道衍都不明白魏明为何反对迁都了，疑惑地望着魏明道：“既然你都认为迁都北平，是天子守国门，为何又要反对？”
    朱棣皱起眉头看着魏明，既然魏明刚才还为迁都而赞叹，现在又反对，显然魏明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有高见？”
    魏明连忙摇头谦虚地道：“不敢当皇上赞誉，只是臣的确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说来听听。”朱棣抱着双手放在胸前，等着魏明的话。
    魏明沉吟片刻，说道：“若是迁都必然就会大兴土木修建宫城，耗费必然极大。现在天下刚刚经过战乱，正是百姓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若是耗费太大必然增加赋税，导致百姓苦不堪言。到时候百姓生活困苦，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怀念朱允炆，对皇上不利。”
    朱棣听了，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显然这个理由，还不足以打动朱棣。
    魏明叹息一声，继续说道：“皇上迁都北平，肯定会迁徙百姓填充北平吧？”
    “这是当然。”朱棣毫不犹豫地点头。
    既然要将北平作为都城，那么现在的规模格局就远远不够，迁徙百姓自然是应有之意。
    “臣不知道皇上准备迁徙多少百姓到北平，不过预计几十年之后北平的人丁肯定会超过百万之众。”魏明十分笃定的说道。
    朱棣微微点头，算是认可魏明的说法。而这也是他所期望的，毕竟是作为京城所在若是没有百万之众，那岂不是还不如金陵？那他迁都，岂不是要被世人所笑话？
    “皇上有没有想过，北平突然增加这么人丁，每年需要消耗多少粮食，粮食补给又从何而来？”魏明顿时苦笑道。
    朱棣顿时愣住，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北方本来就缺粮，若是再多了百万人丁，光靠北方诸省粮食肯定是不够的。
    “那么，当初前元以北平为帝京的时候，粮食又是怎么解决的？”既然不明白，朱棣干脆直接问魏明。
    魏明低头苦笑一下，说道：“当初前元是靠着大运河，把江南的粮食运到北平。”
    “既然前元可以运粮，那朕自然可以。”朱棣毫不犹豫地说道。
    魏明抬头望向朱棣，叹了口气道：“可是靠大运河运粮，代价太高。一斤米粮从金陵运到北平，沿途的花费至少是原本米价的三倍。百万人丁每年需要米粮几百万石，每年光是运送这些米粮，朝廷就要白白浪费几百万两银子。”
    “这样的代价，皇上愿意付出吗？”如果朱棣说愿意，那魏明就懒得再说了。
    不过朱棣暗暗咬了一下后槽牙，显然他是不愿意的。
    一年白白浪费几百万两银子，这些钱要是花在军械上，能够增加多少精兵？
六十一章计将安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见朱棣面上的神色开始动摇，魏明苦笑一声，低声说道：“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说。”朱棣目光瞥了魏明一眼，淡淡地说道。
    “北平的地理位置不好。”魏明一边斟酌，一边想着怎么说才能够显得委婉一点。
    朱棣眉头一皱，不解地道：“位置应该没有问题吧，毕竟前元也是将北平当做京城的。”
    魏明连忙摇头，说道：“前元之所以将北平作为京城，那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北平正好处在草原和中原的界线上，可以同时遥控草原和中原。这对前元而言，无比重要。”
    “可是现在草原和大明乃是敌对的，将京城放在北平......这就几乎等于是将整个大明放在悬崖边上，太危险了。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将京城置于敌人刀锋之下的道理。”
    “哼！对于朕来说，蒙元人不可能有机会把刀锋架到京城之上。”朱棣高傲地一抬头，不屑地嗤笑。
    魏明只能陪着笑脸点头，说道：“是，对于皇上来说，蒙元人就是草原上的羊群，可以随意被皇上驱赶。但是将来呢？”
    “皇上认为后世子孙都如皇上一样英明神武，都和皇上一样能征善战，都能够把蒙元人像羊一样驱赶？到时候怎么办，总不能到时候又要迁都吧？”
    朱棣眉头紧皱，露出三道深深的皱纹。他再怎么自信，也不能保证后世子孙都和他一样能征善战。
    就算是现在他的三个儿子里面，也就老二汉王勉强算得上能征善战，但是和他相比都还有不小的差距。
    至于老三，勉强算是寻常将军的水平。
    老大就更加不用说了，他只在守卫北平的时候崭露过头角。后来连战场都没有上过，自然谈不上什么能征善战。
    “那朕就拼了这条老命，彻底覆灭蒙元！”在朱棣看来，既然蒙元对北平有威胁，那就将这个威胁彻底消灭，那就不用担心了。
    魏明听了却摇摇头，也没有直接反驳朱棣的话，而是继续说道：“高祖皇帝八征蒙元，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几乎是耗尽了高祖皇帝的所有心血。可是到现在为止，蒙元仍然是活跃在草原上。”
    如果直接说朱棣不行，那魏明恐怕会有被朱棣砍头的危险。于是魏明干脆和朱棣摆事实，你老爹征伐了草原八次，一辈子的精力都耗费在这上面，到现在还是一样没有彻底消灭蒙元。
    你朱棣有何德何能，能够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别你爹还厉害？
    朱棣当然不会认为他比老爹还厉害，在他心里老爹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听了魏明的话，朱棣也不得不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彻底消灭蒙元的可能性。
    片刻之后，朱棣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说道：“不是父皇打不过蒙元，而是一旦明军进入草原，这些人就会无耻地往北逃跑。等到明军粮草耗尽，他们又会钻出来偷袭......每次都是因为这样，让父皇不能尽全功！”
    朱棣扼腕叹息，为蒙元人的无耻感到愤慨。
    魏明对朱棣的愤慨感到无奈，你老人家都要砍别人的头了，别人还不跑，他们是傻的吗？
    “这就是蒙元人的资本，广袤的疆土能够让他们辗转腾挪。大明虽强，但是想要彻底消灭他们，也是难如登天。”
    “其实对大明也是一样的，大明疆土更加广袤，战略纵深更大，更加就不应该把京城放在蒙元人的兵锋之下。”
    “如果迁都北平，蒙元人可以输无数次，可以输几十上百年！但是大明只要输一次，那就是万劫不复！”
    土木堡之变就是这样，虽然有着于谦力挽狂澜。但是大明再也没有余力反攻草原，从此之后一直都是被草原压着大。
    如果当初朱棣没有迁都北平，而仍然是定都金陵。那么未必有皇帝会想着亲征，即便是有土木堡之变，也不会对皇帝和朝廷造成巨大的心里震慑，对蒙元不会太过恐惧。
    他们会想着，大明只不过是输了蒙元一次而已。而在此之前，大明曾经赢过草原十几次。很容易就能够重整旗鼓，和蒙元一较高下。
    但是土木堡之变后，蒙元兵锋直抵京城吓破了整个朝廷所有文官勋贵，包括皇帝的胆。在往后的日子里，只要一提到蒙元人，这些人就会想起兵临城下的恐怖模样，未战先怯。
    大明从此以后一蹶不振，再也不见初期的辉煌。
    朱棣看着魏明，顿了顿嗤笑一声说道：“难道你认为偏安江南就是好的？前宋也偏安江南，最后还不是一样难逃灭亡一途？”
    “既然皇上提到南宋，那还请容许臣说道一二。”魏明呵呵笑了笑。
    朱棣知道魏明肯定又有他的理由，不过在沉默几秒钟之后，他还是点头同意：“说吧，朕倒是想要看看你还能够说出什么样的歪理。”
    魏明没有去和朱棣争辩什么歪理道理，而是直接说道：“南宋的确是偏安江南，世人皆骂其懦弱无能，不能北伐重整河山。但是却不能否认，正是因为南宋的偏安，才让赵家王朝多延续了一百多年。”
    “王朝兴替不可避免，如果有朝一日后世子孙能够让大明多延续一百多年，皇上是应该痛骂其不思进取，还是会感到欣慰？”
    朱棣本来是铁石刚强的，但是却被魏明这句话给干沉默了。
    是该痛骂？还是该欣慰？
    按照朱棣自己的想法，他当然是会痛骂不肖子孙的。但是他从大明、从老朱家来看，似乎又应该感到欣慰。
    毕竟王朝有兴衰起落，这是天道，不可违逆！能够在没落的边缘，让朱家再延续一百多年，难道还不应该欣慰？
    “而且，自从宋以来，江南就是朝廷最重要的财赋来源。”魏明见朱棣不说话，继续为自己这边加上一块重大的砝码。
    “朝廷养百官需要钱粮，练兵需要钱粮，钱粮是第一位的。没有钱粮，哪怕是朝廷，也什么事都干不成。”
    “如果皇上迁都北平，那么就意味着几乎放弃江南这块财赋之地。由此而带来的可怕后果，皇上可曾想到过？”
    朱棣眉头皱得更深，但他还是没有改变迁都的想法，摇摇头说道：“朕即便是迁都北平，也不会放弃江南。到时候朕派忠臣良将镇守江南，一样可以得到钱粮。”
    魏明笑着点头，撇撇嘴说道：“表面上看，这样似乎可以，但是只要深思一下，就知道根本就是两回事。”
    “怎么就是两回事？”朱棣沉声问道。
    魏明说得有些累了，挺直背脊不动声色地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道：“江南太富了，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无论是什么样的忠臣良将，都难以保持忠心。即便是每年他们都能够为朝廷提供大量的钱粮，那么他们从百姓身上搜刮的钱粮一定会多出几倍。”
    “这可是对大明的稳定极为不利！”
    “况且，就连皇上都觉得镇不住江南，难道这些忠臣良将还能够镇住江南不成？”
    魏明笑吟吟地看着朱棣，直接揭穿他的心思。
    朱棣之所以想要迁都，不就是因为觉得镇不住江南，待在这里难以安寝吗？连皇帝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认为只要派几个忠臣良将就能够做到，这岂不是笑话？
    道衍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这小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这样揭开皇上心里的伤疤，也不怕被皇上一怒之下给砍了。
    朱棣的脸色不好看，毕竟谁被这样拉掉底裤，脸色都不会好看。
    心里虽然对魏明有怒气，但是朱棣并没有发作，因为他知道，魏明话糙理不糙。他都不能镇住的江南，交到别人手里只会更加糜烂。
    “皇上，就连百姓都知道，钱财一定要落袋为安。”魏明丝毫没有察觉到朱棣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把江南这个钱袋子攥紧，手里有钱不管做什么都无往不利。相反，若是没钱，那不管想要做什么，都是寸步难行！”
    朱棣微微点头赞同魏明的说法，他当王爷那么多年，手下十几万兵马，怎么又会不知道钱粮的重要？
    只是以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并没有受到他的重视罢了。
    叹息一声，朱棣看了一眼道衍和魏明，笑着说道：“朕没有想到，在朕眼中百利而无一害的迁都，在你看来却是有着这么多的缺陷。”
    “臣只是就事论事，绝没有别的意思。”魏明见到朱棣竟然委婉地承认错了，连忙躬身说道。
    上一个想要朱棣认错的是方孝孺，现在恐怕十族都快要砍没了吧......魏明可以没有想要试试朱棣的刀锋利不锋利的想法。
    朱棣没有发怒，反而满脸欣赏地看着魏明，点头道：“说得好，就事论事，朕需要的正是你的就事论事。”
    朱棣的意思很清楚，朕需要你的就事论事，但是也仅仅限于就事论事。你可以帮朕分析这其中的利弊，但是究竟该怎么做，如何下决定，还要朕亲自来。
    谁也不能替朕下决定！
    而魏明的态度也是这样，这才是朱棣欣赏他的原因。
    朱棣微微皱起眉头，叹息一声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江南士绅盘根错节，朕想要稳住江南恐怕不容易。”
    说完看了魏明一眼，你既然认为迁都不好，那就给朕一个不迁都的理由啊。你说的那些危害都是将来的，但是江南士绅的危害却是眼下的。
    若是不能彻底解决江南士绅这个难题，朱棣还是决定迁都北平。
    魏明秒懂了朱棣的意思，不过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道衍。
    笑着说道：“听闻道衍大师才智过人，不知道是否有良策？”
    道衍白了魏明一眼，双手合十道：“贫僧若是有办法，早就告诉皇上了，还能等到这个时候？你有办法就说，若是真能解决这个难题，皇上不会亏待你的。”
    “没错，朕一向赏罚分明。只要你的办法可行，朕给你记功！”朱棣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说实话，朱棣自己也不想离开金陵。江南繁华，烟雨靡靡......谁想要离开这样的地方，跑去北方风吹日晒吃沙土，那就是脑子有病。
    可是形势所迫啊，朱棣攻入京城之后才发现，原来皇权不下乡，竟然不是一句笑话。江南士绅盘根错节，早就和百姓紧密联系成铁板一块，他除非将所有人都杀光，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解决掉这些士绅。
    可是若是他真这样做了，那大明王朝还不等他解决掉士绅，就要先一步崩塌！
    “臣倒是有一点浅见。”魏明淡淡一笑，点头说道：“其实高祖皇帝早就看到士绅和文官的问题了，也做了一些举措，只是可惜没有尽全功而已。”
    朱棣和道衍两人都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若是魏明轻易想到，那岂不是说他们都不如魏明？
    道衍倒是好说，虽然这老和尚毕竟阴险，但是魏明还不怕他。
    可是朱棣就不行了，若是魏明让朱棣觉得颜面大失，一怒之下砍了魏明的脑袋，那该怎么办？
    所以，魏明先开口，把功劳推到朱元璋头上。
    如此一来，朱棣若是嫉妒，那就嫉妒朱元璋去啊！他敢吗？
    而且，这样也让朱棣更加容易接受。
    果然，一听到这件事和老爹有关，并且老爹也做了一些事情，朱棣顿时兴趣大增，迫不及待地问道：“哦？父皇也知道这个问题，做了什么？
六十二章不迁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公田和皇庄！”魏明微笑吐出几个字。
    朱棣和道衍听完，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明白魏明的意思。
    公田两人都知道，这的确是高祖皇帝的手笔。高祖皇帝认为，各地官府应该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毕竟老朱自己住在紫禁城里，都还要亲自耕作，种点稻谷、茶叶什么的来吃用。
    朕身为皇帝都是如此勤俭，你们这些做官的还想要偷懒？
    于是，老朱一道旨意下去，直接给各地衙门划分了不少的公田，让衙门自己种地补贴开销。
    而由于是衙门自己划分的，所以这些公田几乎都是当地最好的田亩，都是能够产出最高的上等水田。
    朱元璋也是想当然，他以为给了各地衙门公田，那些当官的就会去种地。真实的情况是，这些衙门的官员根本会亲自去种地，他们有的是手段将种地这件事分摊到百姓头上。
    而百姓凭白无故地要多付出劳动，却没有丝毫收益，自然不会用心种地。几乎都是到公田上随便糊弄几下，然后便回家了。
    这样的情况下，公田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产出。
    当地官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本来就对皇上让他们种地不满，现在公田没有收成他们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靠这些田里的产出吃饭。
    皇庄的情况也差不多。
    老朱或许是小时候被饿怕了，担心将来的子孙吃不上饭，在全国各地圈下大量的土地作为皇庄。
    皇庄的所有产出都是皇帝的，但种地劳作这些事情，却是百姓的。
    百姓当然不会认真对待，和公田一样，每年春耕的时候都是随便糊弄几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皱了皱眉头，朱棣不解地问道：“这公田和江南士绅有什么关系？”
    “皇上可知道士绅是如何拿捏百姓，让百姓不得不依附他们，以至于让当地百姓只认当地士绅大族，而不认朝廷王法的吗？”魏明露出淡淡的笑容，问了一句。
    “他们是怎么做的？”不等朱棣开口，道衍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见朱棣看向他，道衍连忙解释：“贫僧也曾为此困惑许久，一直都想不通其中的关隘。现在听到这小子提起，一时之间失态，还请皇上见谅。”
    “哈哈哈，无妨。”朱棣笑着摆摆手，说道：“朕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一起听听这小子怎么说。”
    魏明面对两人期盼的目光，点头说道：“士绅的依仗，就是土地。”
    “每一个士绅大族，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手里必然有着当地大量的土地。而且士绅对土地的渴求是没有止境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土地弄到手里。”
    “比如说，他们会趁着丰年的时候拼命压低粮价，让百姓的收益减少；又会在荒年的时候，拼命抬高粮价。这一来一去，几乎就能够把百姓的财富掏空。他们就会逼迫那些在荒年维持不了生计的百姓，将土地贱卖给他们。”
    “甚至就连婚丧嫁娶，这些士绅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趁此机会谋夺百姓手里的土地。”
    朱棣听得眉头皱起，不解地问道：“按照你的说法，那百姓应该恨士绅才对，怎么又会听他们的呢？”
    “因为士绅的手段更加高明啊！”魏明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就拿荒年来说，士绅并不会直接让百姓把土地给他们。土地可是百姓的命根子，谁都不会轻易撒手的。但是他们可以变通一下，比如通过借钱的方式，表面上是把钱借给百姓，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可实际上却是驴打滚的高利贷。九出十三，只要百姓向他们借钱，那就不可能偿还得上，最终只能够把土地抵押给士绅！”
    “而且从始至终，钱是百姓主动借的，这些士绅反而成了好人。甚至在百姓失去土地之后，士绅还会好心地把土地租给他们种。”
    “如此一来，士绅就成了百姓全家衣食所系，又怎么会不听他们的呢？”
    朱棣倒吸口凉气，他听了魏明的解释这才明白，原来士绅是用土地把百姓和他们绑在一起的。
    “百姓一家的衣食住行，甚至是生老病死都和士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的情况，他们是选择听士绅的，还是选择听朝廷的？”
    “这些蠹虫，通通该杀！”朱棣没有想到士绅竟然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对付百姓的，这几乎完全把百姓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士绅手里，也难怪士绅在江南如此根深蒂固。
    “这些士绅下欺压百姓，上勾结官员，侵吞大明以肥己，的确是该杀！”魏明笑了笑点头，语气一转说道：“不过现在他们把自己和百姓绑在一起，将百姓作为挡箭牌，想要动他们并不容易。”
    道衍深吸口气，他现在是真的相信魏明有办法解决士绅。至少在士绅与百姓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上，他就没有魏明看得清楚。
    “想要把士绅和百姓分开......需要公田和皇庄？”道衍好像明白了什么，十分意外地看着魏明。
    “不错。”魏明点点头，随后继续说道：“既然士绅的依仗是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而皇上手里有着大量的公田和皇庄，若是能够把这些百姓都吸引到皇上这边，那么自然不会再有人愿意为士绅挡箭，自然不攻自破！”
    “这......恐怕没有如此简单吧？”道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本在他看来难如登天的问题，就这么轻易而举地被魏明给解决了？
    “当然不会如此简单。”魏明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这些士绅之所以能够随意地拿捏百姓，最关键的一点还是绝大多数百姓都不识字。士绅让他们签订一个契约，他们都不知道契约上写的是什么，就稀里糊涂地画押了。”
    “而朝廷的政令也是通过公告传递下去的，百姓不识字就只能够依靠识字的士绅来给他们解释政令。士绅掌握了话语权，哪怕是对百姓有利的政令，在他们的歪曲成盘剥百姓。”
    “所以想要真正的瓦解士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至少，要先让大量的百姓识字之后，才有可能。”
    “让百姓都识字？这恐怕不可能吧。”道衍还是保留着对读书人的敬畏，他想都没想就摇头。
    魏明呵呵一笑道：“短时间内让所有百姓识字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皇上可以让少部分百姓先开始识字。”
    “难道要选一些百姓出来，教他们识字？”朱棣听得连连摇头，他觉得这个办法不现实。
    魏明摇头道：“不用选，只要皇上让那些租种公田和皇庄百姓的孩子有机会读书写字。不出十年，士绅就再也不可能在百姓当中一手遮天。”
    “不错。”朱棣笑着点头，显然对魏明的话很满意。
    魏明连忙趁热打铁说道：“而且，这些人是靠着皇上给他们土地，他们才能够衣食无忧。皇上又让他们有机会读书，将来必然对皇上感恩戴德。谁要是还想要诋毁皇上，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有了这些人的支持，皇上还怕几个小小的士绅么？”
    “哈哈哈......”朱棣高兴地禁不住大笑起来，好像已经看到士绅一蹶不振，就此没落的场景。
    “而皇上需要付出的，就只是公田和皇庄的土地而已。”魏明继续说道：“现在大量的公田和皇庄都基本上处于半荒废状态，还不如拿出来租给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只要把赋税定的足够低，臣相信会有大量的百姓愿意来租的。”
    朱棣重重点头，大手一挥说道：“天下都是朕的，朕还有什么舍不得？朝廷的赋税是三成，那朕就只收他们两成的租子。至于赋税嘛......这是朕的土地，当然不用交赋税了。”
    只收两成......魏明惊讶地看了朱棣一眼，这位还真是对百姓非常大方啊！别说是只收两成租子了，就算是收三成，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都要疯狂。
    以魏明知道的，那些士绅租给百姓的土地，一般都会收五成的租子。过分一点的，甚至会收到七成。
    “臣替百姓，感谢皇上的仁德！”魏明连忙躬身一拜。
    没错，魏明就是在为自己揽功。功劳这个东西，有时候要往外推，就好像刚才魏明把功劳推到朱元璋头上一样。有时候又要往自己身上揽，就好像现在这样。
    这一推一揽，运用之妙完全存乎一心。
    若是魏明忙活了半天，什么好处都捞不到，那么他忙活这么多干什么？
    “很好，魏明你没有让朕失望，为朕解决了这个心头之患！”朱棣狠狠地吐出一口气，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愤好像都随着这口气消散一空。
    “臣只是提出一点浅见而已，没有贻笑大方，就是臣的幸运了。”魏明矜持地一笑，一副完全不敢居功的样子。
    但其实当朱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魏明的功劳就被他记在心里了。
    道衍眼神呆滞地望着魏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地过分的小子，手段竟然如此老辣。庖丁解牛一样，以无间入有隙。悄然无声之间，就把士绅和百姓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轻而易举地分开。
    正巧，这个时候朱棣注意到了道衍的失神，不由地轻笑着问道：“和尚，你看魏明怎么样？”
    “很厉害！”道衍下意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朝着朱棣躬身一拜，说道：“恭喜皇上得此贤良之才。”
    “哈哈哈！”朱棣非常高兴地大笑起来。
    魏明在一旁笑眯眯的不说话，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多不合适。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嘴巴，等着道衍夸赞自己。
    甚至魏明都觉得道衍那颗光头顺眼了一点，至少他还知道在皇上面前夸赞自己，说明他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迁都一事......”朱棣目光冰冷地看向大殿外面，本来他拿江南士绅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够灰溜溜地想要迁都回北平，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是现在既然他有办法收拾这些士绅了，那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他朱棣征战无数，连靖难之役这么艰难的境地都被他闯过来了。江南士绅竟然还想要把他从京城挤出去，朱棣怎么能够咽下这口气？
    “迁都一事暂时搁置。”朱棣抬头看向魏明，沉声说道：“既然办法是你提出来的，交给别人朕也不放心，就一并交给你来办。此事重大，不要让朕失望。”
    “皇上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除此毒瘤。”魏明立刻拱手回道。
    道衍抬头看了魏明一眼，摇头叹道：“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这些士绅不仅拿捏百姓。朝中不少高官都是出自他们当中，还需要谨慎行事。”
六十三章 士绅就是纸老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听到道衍的提醒，顿时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没错，朝中还有不少他们的人，此事还需要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是应该的，不过也没有必要因此而太看得起那些士绅......魏明想了一下，说道：“皇上此言有理，不过臣以为士绅不过是纸老虎而已，不必太过看重他们。”
    “纸老虎？”朱棣咂摸一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朝魏明说道：“你形容得很好，这是士绅可不就是纸老虎吗？他们本身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只是仗着百姓愚昧，欺上瞒下躲在幕后，把百姓推到前面来和朕对抗。等他们失去了百姓的信任，不过就是一层窗户纸而已，一捅就破！”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臣以为，那些租种公田和皇庄的百姓，他们的身家性命完全依赖皇上，对皇上有着十分坚定的信任。如果皇上开恩，不仅让他们读书，甚至让他们做官，或者是进入明军为皇上征战，那么不管是谁想要抹黑皇上，这些人第一个站出来不答应！”
    朱棣听得眼睛一亮，满眼惊讶地望着魏明。他是真的吃惊了，就连朱棣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仔细一想，魏明的这个建议非常好。试想一下，这些人从小就靠着租种皇上的土地而活命，不管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为了子孙能够继续吃上这碗饭，这些人都会坚定地拥护皇帝。
    因为只有把皇帝守护住了，才能够守护住他们世世代代的饭碗。
    为什么明朝的皇帝，除了前面几位之外，后面的总是给人一种在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的感觉？
    在魏明看来，这就是因为皇帝没有基本盘的原因。
    明朝后期，虽然文官都把皇权至高无上挂在嘴边，但他们的目的是依靠皇权去愚弄百姓。在他们眼里，从来就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过。
    为什么文官能够如此猖狂？不就是因为皇帝孤家寡人一个吗？
    如果皇帝有这么一群铁杆支持他，哪怕是人并不多，只要有几百万百姓支持皇帝，试试看文官还敢不敢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一切恐惧都源于实力不够！
    无论文官有多少计谋，只要皇帝紧紧守住基本盘，他们根本就翻不起任何风浪！
    “好！”朱棣高兴地一拍双手，“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务必办得漂漂亮亮。”
    “是！臣定不负皇上重托。”魏明大声回道。
    道衍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了魏明的目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厉害！恐怕就连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唐太宗，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抓住百姓的心，没想到几百年之后却被你给想到了。”
    朱棣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魏明。听了道衍的话，他这才知道魏明的想法，究竟有多么惊艳。
    魏明淡淡一笑，朝着道衍点头道：“当不得道衍大师如此称赞，臣只是竭心尽力做好分内之事而已。”
    朱棣一想到唐太宗都没有做成的事情，他却有机会做到，心情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朱棣可是知道他父皇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能够比肩唐太宗，加尊号天可汗！
    可惜，父皇为此宵衣旰食了一辈子，也没有做到。
    若是他能够做到，那就再也没有人敢质疑他了。
    “哈哈哈，现在说这些事情还太远。”朱棣笑着说道：“不过朕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
    事情议定，朱棣从蒲团上长身而起。
    魏明和道衍见到，也连忙跟着起来。
    朱棣笑着看了魏明一眼，说道：“你今日一席话，朕获益良多。不过朕今日还有政务要处置，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你以前来过天界寺没有？”
    “回皇上，臣不曾来过。”魏明连忙躬身回道。
    他本来就不信什么烧香拜佛之事，来到大明朝几年从来没有进过任何寺庙。
    朱棣微微点头，笑着说道：“那正好，你可以在天界寺好好看一看，这寺里诸多景色还是不错的。”
    “是。”魏明不明白朱棣为何要让自己看什么寺庙，不过还是先答应下来。
    朱棣笑着朝道衍摆摆手，说道：“你就不用送朕了。”
    随后看向马和，“回宫吧。”
    “臣，恭送皇上！”
    “贫僧，送皇上......”
    等到朱棣走远之后，魏明才直起身来。
    百无聊赖地看了周围一眼，朝道衍说道：“大师留步，在下告辞。”
    “你要去哪里？”道衍笑眯眯地问道。
    魏明直起身来，侧头看了一眼高大的佛像，笑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当然是回家了。”
    道衍却摇摇头，笑着说道：“不，你还不能回家。”
    “为什么不能？”魏明的脸色顿时不好了，难不成你还想要拦住我吗？
    道衍呵呵一笑，说道：“皇上吩咐让你在寺里看看，那你就必须看过之后，才能离开。”
    这......有些霸道啊......魏明看着道衍满脸的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
    随后笑了起来，想要蒙混过关，说道：“大师何必如此死板？反正皇上都离开了，也不会看到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只要大师不说，我不说，我什么时候回去，难道有区别吗？”
    “贫僧会说。”道衍淡淡一笑。
    “你！”魏明顿时被道衍噎得不轻。
    有这老和尚盯着自己，魏明知道想要直接离开是不可能的了。
    “看看就看看，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下，你这破庙里面有什么花样。”
    说完，魏明直接转身走出大雄宝殿。
    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道衍正不急不缓地跟在身后。
    魏明转过身来，皱着眉头不满的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道衍微微一笑，说道：“你第一次来天界寺，想必对天界寺不甚了解。贫僧倒是可以为你解答一二，让你领略这天下第一寺院的妙处。”
    我特么才不想知道这破寺院有什么妙处......魏明冷哼一声看着道衍。虽然心有不满，但是魏明知道道衍说的话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的目的就是要盯着自己，防止自己偷偷溜走。
    “你要跟，那你就跟着吧。”魏明丢下一句，转过身再也不理会道衍。
    反正朱棣说的是让自己在天界寺里看看，走马观花也是看，只要自己把天界寺逛一遍，就算是没有违背朱棣的意思。
    就算是道衍，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魏明加快脚步，只想着赶紧走完这破寺庙，早点回家。
    “这里是金刚殿，供奉的是怒目金刚。”魏明想要敷衍了事，但是道衍却偏偏不让他如愿。
    魏明走到哪里，道衍就跟到哪里，而且还热心地为他介绍寺庙里的各种建筑。
    见魏明没有理会，道衍也不生气，继续跟着魏明走到下一处地方，依旧如故地介绍道：“这里是天王殿，里面供奉的是四大天王。”
    “这是正佛殿......”
    “这是左观音殿......”
    “这是石轮藏殿......”
    魏明听道衍在耳边聒噪，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立刻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道衍，怒吼道：“你有完没完？”
    道衍长叹一声，微微摇头道：“看来你对佛门的成见很深啊。”
    魏明眉头顿时皱起，自己对佛门算不上成见......只是，毫无感觉罢了。
    不过既然道衍这样认为，那为了将他尽快赶走，魏明也不介意他认为自己对佛门有成见。
    “那又如何？”挑了挑眉毛，魏明故意说道。
    道衍好奇地看了魏明一眼，叹声道：“不知道佛门可曾得罪过你？”
    “没有。”魏明摇头。
    “那可曾对你家人有过伤害？”道衍又问。
    “也没有。”魏明微微一叹，见道衍还有继续问下去趋势，完全没有耐心和他磨叽的魏明在。
    直接摆手打断道衍的话，说道：“你不用说了，我对佛门没有好感，但是也没有恶感。只是没有耐心听你介绍，明白吗？”
六十四章投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既然你对佛门没有恶感，那为何连看一眼的闲情逸致都没有呢？”道衍双手合十，笑呵呵地问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微微摇头。这和尚还真是会断章取义，自己明明说的是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到他嘴里就变成了没有恶感了。
    魏明平静地看了道衍一眼，既然你非要和自己理论清楚，那我就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上下打量道衍一眼，魏明笑着说道：“道衍大师，你信佛吗？”
    道衍一愣，笑着张开双手向魏明展示他的袈裟，说道：“贫僧当然信佛。”
    “什么是佛？”魏明淡淡一笑，继续问道。
    “见性是佛。”道衍虽然是个造反的和尚，但是他也是和尚。魏明这样的问题，当然难不倒他。
    “如何见性？”
    这个问题顿时把道衍难住，让他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魏明淡淡一笑，两手一摊说道：“你看，你成天念经拜佛，知道见性是佛，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见性。你自己都不知道佛是什么，现在却要来劝我拜佛，岂不是可笑？”
    道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魏明一眼，双手合十拜道：“佛乃觉性，人人皆有觉性，但是觉性不等于人。在我看来，芸芸众生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无饥馑之忧、无蔽体之寒、无病痛之苦，便是佛。”
    “你们在高山上广修寺院，看似高人一等远离红尘，就以为能够距离佛更进一步。但是你们却没有想到，这反而距离真正的佛更远了。”
    “芸芸众生......便是佛......”道衍听着，嘴里喃喃自语，不由自主地侧头，目光好像越过天界寺看到下面密密麻麻劳作的人影。
    “道衍受教。”道衍朝着魏明恭敬一拜，如同在拜佛一样。
    魏明看着道衍，笑着感叹道：“我也不是指教你，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罢了。论对佛的理解，你肯定有你的想法。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不会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希望你也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人还是要靠自己，有些事只能自己去做。”
    “不过，最后我还是要送你一句话。”
    “请说。”道衍正色朝着魏明伸手示意。
    “幽幽古刹千年钟，不过是痴人说梦！”说完，魏明长笑一声，大踏步朝着门口走去，直接离开了天界寺。
    而这一次道衍并没有再继续阻拦，他站在石阶上看着魏明离开的背影。目光幽幽，喃喃自语道：“......芸芸众生是佛......都是痴人说梦......”
    魏明转过一条道路，回头看一眼，已经看不到道衍的身影了。
    这才放慢脚步，摇着头叹道：“劝我拜佛？真是吃饱了撑的。”
    魏明说完就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一个女子看向他厌恶的表情。
    “拜佛的是吃饱了撑的......他这是在骂我吗？”女子脸色气的煞白，一双秋水剪瞳朝着魏明的背影怒目而视。
    哪怕是在生气，也有无限风情！
    “咦？这个人好眼熟啊......”女子看了魏明几眼，顿时觉得似乎在哪里碰见过，“对，上次在街面上撞到自己，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的登徒子！”
    瞬间回想起来，女子更是气得嫩脸发红，就要上前去找魏明理论，结果却发现魏明早就已经没影了。
    “做贼的吗？跑得这么快！”女子气得牙牙痒，粉拳一扬，一跺脚骂道：“别让我再碰到你，否则一定让你好看！”
    被魏明这样一打岔，女子拜佛的心思顿时没了。气冲冲地转身出了山门，来到一辆马车旁边。
    看到女子回来，侍女连忙迎上去问道：“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道衍大师不在？”
    早什么早......女子气冲冲地白了侍女一眼，小脸气鼓鼓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
    “回去。”
    说罢，直接走上马车。
    谁又得罪小姐了......侍女躲着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上马车。
    马车来到大功坊，在一处门脸极大的府邸停下。女子走进府里，立刻就有人管家迎接上来。
    “大兄在哪里？”
    管家闻言一滞，站在面前手足无措，吞吞吐吐的就是不敢说话。
    女子轻声叹息，说道：“是不是又在饮酒？”
    “是的。”管家面露苦笑，满脸无奈地道。
    “带我去。”女子沉声说道。
    “小姐这边请。”管家侧身让开道路，伸手示意。
    女子跟着管家来到大兄的书房，看到满地狼藉，酒肉残羹铺满整张桌子。而她心心念念的大兄，早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扑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本来想要劝说一二的她，只能无奈发出声长叹。随后让人将大兄扶到床上休息，把这里打扫干净。
    父母没了，二哥也没了，偌大一个府邸现在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可是大兄每天酗酒，不是醉到不省人事，就是在不省人事的路上，根本指望不上。
    整个府邸所有的事情都要落到她这个女子的肩上，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已经尽力了，但是看到不省人事的大兄，又不忍心放任不管。
    压力大到让她只能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有时候她都想要去找大姐哭诉一番，可是一想到姐夫......她又犹豫了。
    ......
    魏明倒是没有注意到有人对自己恨得牙牙痒，摆脱了道衍之后，他便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次日一早，魏明来到工部当值。
    点完卯之后，看向丁钧儒说道：“钧儒，你留一下。”
    “是。”丁钧儒不明所以，立刻顿住脚步。
    其他人则是纷纷看了一眼，便自顾自离开。
    等其他人都走了，魏明这才问道：“你可知道，天下公田和皇庄的土地大概有多少？”
    丁钧儒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魏明，小声说道：“大人，这恐怕要户部才知道。”
    户部管理天下鱼鳞黄册，人丁多少田亩多少都被记录在案。
    魏明笑了笑，抬手示意丁钧儒不用紧张，说道：“本官当然知道详细的数目只有工部才有，不过本官并不是想要详细的数目，只需要一个大概就行。屯田清吏司掌管天下水利，难道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不不不......”丁钧儒使劲摇头，害怕魏明误会，连忙说道：“约数下官还是知道的，大概有九十万顷。”
    “哦？这么多？”魏明大感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多。
    原本魏明以为有三四十万顷就不错了，这些土地足够养活两三百万人。有着这些人作为后盾，皇帝根本不怕任何士绅。
    没有想到，数目还要比魏明猜测的多了一倍多。
    见魏明对此十分有兴趣的样子，投其所好丁钧儒就多说了一些。
    “这其中官职田并不多，不到二十万顷，大部分都是皇庄。”
    官职田就是公田，收益主要是用来支付官员的俸禄米粮。
    整整七十万顷的皇庄......魏明倒吸一口凉气。
    这朱元璋究竟圈了多少处田地？
    他是属鼠的吧，为后代子孙积攒下这么多陈粮？
    “大人，下官说的只是估计的数量，并不准确。”丁钧儒也担心大人把他说的当真了，到时候若是差错太多，他也要吃挂落，连忙解释道：“大人若是想要更加详细的数目，还是要去户部查看才行。”
    魏明淡淡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说道：“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下官告退。”丁钧儒拱手一礼之后，转身出去。
    就在他走出大堂门口的瞬间，两道目光同时落到他身上。
    一道来自李文。
    他看到原本经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丁钧儒，现在根本就不正眼看他一眼。李文心态失衡，怒火中烧。现在看到魏明专门把丁钧儒留下，李文不禁想到魏明究竟和丁钧儒说了些什么。
    是向丁钧儒询问他李文做的种种事情，想要找机会扳倒他？
    李文心里忧心忡忡，食不安寝难受至极。
    另外一道目光是来自唐澄。唐澄以往是李文的心腹，但是自从魏明执掌工部之后，就连李文都受到冷落，更何况是他？
    而对于丁钧儒这样人却受到魏明的看重，唐澄极为嫉妒。在他看来，丁钧儒这样的人就只会埋头苦干，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凭什么能够得到魏明的青睐？
    “不行！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唐澄侧头朝着李文的事务房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李文也偷偷的窗户口看丁钧儒。
    “这......”唐澄连忙收回目光。
    魏明正在查看火器制造的情况，陈名怀走了进来。
    “大人。”
    魏明抬头看向他，淡淡的道：“什么事？”
    陈名怀连忙拱手说道：“唐澄求见。”
    唐澄......听到这个名字，魏明眉头微微一皱。
    对于唐澄是李文的心腹这件事，工部里面谁不知道？毕竟以前唐澄跟着李文的时候，在其他人面前作威作福，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的。当时有李文在，这些人当然不敢说唐澄坏话。
    但是现在魏明执掌工部了，李文受到冷落，其他人当然不会再和唐澄客气。
    魏明暂时没有理会李文和唐澄，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置两人。没有想到唐澄竟然按捺不住，主动前来见自己。
    他想要干什么......难道想要投诚？
    想到这里，魏明顿时笑了起来。如果唐澄想要投诚的话，魏明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唐澄不像李文那样，和自己有仇。
    不过，唐澄想要投诚，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至少，他的投名状要让自己满意。
    “让他进来。”
    “是。”陈名怀转身出去，很快就带着唐澄进来。
    唐澄一看到魏明，连忙跪下去，一点都不介意魏明的年纪还没有他儿子大这一点，脸上更是没有丝毫的难堪。
    “下官唐澄，拜见大人。”
    魏明微微惊讶了一下，看了陈名怀一眼。
    陈名怀两手一摊，无声叹息一下，他也没有想到唐澄竟然会这样。
    “你这是做什么？”魏明放下手里的册子，朝陈名怀道：“还不快点将唐大人扶起来？”
    陈名怀连忙上去，“唐大人快快请起。”
    唐澄也没有坚持，顺势起身。不等魏明问他，便主动叹叹息一声，将营缮清吏司的情况仔细向魏明禀报。
    不得不说，唐澄不愧是营缮清吏司郎中。在他的陈述下，魏明对营缮清吏司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这种感受，是魏明光看文书而没有的。
    文字是死的，记录文字的人总是喜欢按照个人爱好对内容进行一点点修饰。而且文书记录没有主次之分，不像唐澄陈述的那么脉络分明。
    魏明忽然觉得，唐澄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只会溜须拍马一无是处，他还是有两刷子的。
    “本官知道了，难得你有心向本官解释营缮清吏司的情况。听了你的述说之后，本官清楚多了。”
    “对大人有用就好，下官也就这点能耐了。”唐澄矜持地笑着，谦虚地说道。
    魏明笑盈盈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如果唐澄是来交投名状的话，那么仅仅这些东西，可还不够。
    营缮清吏司的情况虽然复杂，但是魏明多花一点时间还是可以弄清楚的。
六十五章师兄弟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唐澄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真的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如果有，他会毫不犹豫地交出来。
    苦笑了一下，唐澄说道：“大家都以为下官以前和李侍郎走得很近，知道他的不少事情。但是李侍郎为人滴水不漏，下官实在是对他的事情并不清楚。”
    “哦？”魏明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答案他是不满意的。
    不过魏明也不急，笑呵呵地朝着唐澄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营缮清吏司那边，还需要你尽心竭力。”
    “是，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唐澄无奈，只能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唐澄走了之后，魏明转头看向陈名怀，淡笑着问道：“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陈名怀低头想了一下说道：“下官进工部的时候，唐大人就是郎中了。下官一直都没有机会接触他，对于他的事情并不了解。”
    “不过......”陈名怀抬起头看着魏明，认真的说道：“下官并不相信他。”
    魏明呵呵轻笑起来，朝陈名怀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连陈名怀都能够想明白的事情，魏明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抬头看到陈名怀还在这里，魏明顿时问道：“还有事？”
    陈名怀微微点头，说道：“是这样的，下官听从大人的吩咐征调匠人到虞衡清吏司制造火器......”
    魏明眉头一皱，连忙沉声问道：“出事了？”
    朱棣现在可是最看重火器的，若是出了差错就连魏明都不好向朱棣解释。
    听到陈名怀提起，魏明自然紧张起来。
    “没有！”陈名怀见大人误会连忙摆手，紧接着解释道：“是这样的，大人不是增加了虞衡清吏司匠人们的薪俸吗？现在征调过去的那些匠人，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抱怨衙门不公平......颇有，颇有怨言......”
    陈名怀越说声音越小，甚至就连该怎么和魏明说，都经过再三考虑之后，尽量选择一个委婉的说法。
    其实那些匠人何止是颇有怨言啊，早就破口大骂了。哪怕是他们不敢当着官员的面痛骂，在私底下也少不了痛骂衙门的。
    魏明一听，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明明两边的匠人都是做一样的活计，结果一边的薪俸比另外一边少了一半，这谁能够甘心？
    见魏明没有说话，陈名怀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提醒，“大人，征调过去的匠人怨言很多，已经开始影响到他们每天做事了......”
    魏明顿时脸色一沉，火器制造最关键的就是精细，不能够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这些匠人带着情绪上工，自然不会认真对待。
    若是真的因此而出了差错，那才是得不偿失。
    “本官明白了。”魏明微微点头，看向陈名怀问道：“他们现在还是如此吗？”
    “是的，而且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陈名怀可不敢在魏明面前隐瞒，连忙说道。
    不过他也犹豫了一下，替那些匠人说了句话：“不过大人，他们都是一些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大人还请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魏明颇为意外地看了陈名怀一眼，笑着说道：“你以为本官在生他们的气？”
    陈名怀抿了抿嘴唇，不敢回答。
    岂料，下一刻魏明沉声喝道：“本官在生你的气！”
    “下官知错。”陈名怀悚然一惊，连忙跪下。
    魏明盯着他，气冲冲地说道：“你是司务，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陈名怀想说，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不久。若不是他有事去了虞衡清吏司一趟，他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魏明见他欲言又止，顿时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也才刚刚知晓？”
    “下官不敢。”陈名怀听到这话，更加不敢出声了，连忙低头认错。
    魏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加重语气说道：“本官早就告诉过你，让你看着虞衡清吏司，你就应该每天都去查看一遍。为何这么久了，你才去？”
    陈名怀这才明白，原来真的是他错了。若是他每天都去查看一下虞衡清吏司，那他早就应该发现这个问题，向大人禀报了......
    “下官知错，请大人责罚。”陈名怀心服口服地朝着大人拜下去，哪怕是魏明要重重处罚他，他也心甘情愿。
    “念在你还没有铸成大错，这一次本官暂且饶了你。”魏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淡淡地道：“起来吧。”
    “多谢大人。”陈名怀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大人，那些匠人虽然心有怨言，但是他们也做了不少事情，还请大人不要处罚他们。”
    魏明看了他一眼，顿时笑了起来，好奇问道：“你自己都还没有摘干净呢，就想着替他们开脱？”
    “下官不是为他们开脱。”陈名怀摇摇头。
    魏明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干同样的活计，薪俸却相差一倍。别说是他们了，本官若是遇到这样不公的待遇，本官比他们骂地还狠！”
    “大人......这......”陈名怀都被魏明的话给逗笑了，他言语失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念在他们初犯，本官就饶了他们。”魏明考虑了一下说道。
    陈名怀闻言大喜，连他脸上的沮丧都没有了，连忙躬身拜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魏明朝陈名怀抬抬手，示意他起来。
    顿了顿之后，说道：“走吧，带本官去看看。”
    这件事不解决，火器制造一定会出问题，魏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事继续拖延下去。
    “是。”陈名怀连忙带着魏明朝着虞衡清吏司而去。
    虞衡清吏司。
    两拨匠人正在对峙。
    一边为首的正是老方头，另外一边同样是一个老头子为首。不过此人和老方头不同的是，他看起来要比老方头更加苍老，脸上一大片络腮胡。
    “老方，你休要得意！”络腮胡朝着老方头抬手一指，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十分憋屈。
    老方头却和对面完全不一样，只见他满脸笑容，得意洋洋地看着对方说道：“老夫凭什么不得意？老夫现在一个月的薪俸是三两银子，听清楚，这可是银子！不是你们领的哪些铜钱宝钞之类的，老夫凭什么不得意？老许，你一个月能够领多少薪俸啊？”
    虽然朝廷规定一贯宝钞兑换一千文铜钱，或者是一两银子。但是实际上，犹豫朝廷胡乱发放宝钞，又没有准备金，不能随时等值兑换。
    刚开始宝钞少的时候还好，百姓都认宝钞和银子等价。但是随着宝钞越来越多，百姓也逐渐意识到这东西就是一张纸。
    于是，百姓自然而然不愿意使用宝钞。宝钞的价值就开始下跌，现在一贯宝钞通常只能够换取七百文左右。要不是朝廷严令所有人不得拒绝宝钞，恐怕这价值还要大跌。跌到五百文以下，也不是不可能。
    而银子的价格自然就上涨。
    老方头每月能够拿到三两现银，而老许却只能够拿到一贯五百文左右。其中只有五百文的铜钱，还有一贯的宝钞，这算下来差别就大了不止一倍。
    老方头这是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故意刺激对方。
    果然，老许被刺激得气喘如牛双眼发红，死死的盯着老方头，好像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和他拼命。
    双方匠人，也是剑拔弩张！
    魏明来到虞衡清吏司，看到的就是这幅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颇有怨言？”魏明侧头看向陈名怀，淡淡地问道。
    这哪里是颇有怨言啊？看这样子，若是自己晚来一步，就要爆发出流血事件啊！
    自己刚刚接手工部不久，就发生匠人打架互殴的事，这传了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恐怕就连朱棣，都会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执掌工部，说不定都会把旨意收回去。
    陈名怀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他完全没有想到仅仅是短短时间，事情就能够发展到如此严重的程度。
    “下官......下官，刚才来看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样子的......”陈名怀手足无措地向魏明解释。
    魏明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正在对峙的双方，沉声喝道：“都在干什么？”
    听到魏明的怒吼，两边的人都侧头看过来。
    看到魏明的瞬间，老方头更是眼睛一亮，连忙跑到魏明面前，拱手行礼：“小的拜见大人。”
    相反，老许看到魏明的瞬间，脸色一片灰暗，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魏明看了老许那群匠人一眼，收回目光看着老方头，沉声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老方头一听，就知道大人生气了，连忙辩解道：“大人，这可不能怪小人啊。”
    “是老许......”老方头转身抬手朝着老许一指，说道：“他们嫉妒小人等的薪俸，总是对咱们很是不服气，认为以小人等的本事，没有资格拿这么多薪俸。总是拿话刺激小人，小人气不过才和他......”
    老许听到老方头这样说，顿时也顾不得魏明的身份了，连忙冲上来拱手行礼道：“小人拜见大人。”
    “免礼。”魏明看了他一眼。
    老许直起身来，朝着魏明说道：“大人万万不可轻信这老家伙，明明是他仗着薪俸高，故意挑衅小人。小人忍无可忍，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老方头似乎理亏，不敢大声反驳老许的话，只能小声嘀咕道：“你还拿手艺说事呢......”
    老许听了眼睛一瞪，大声说道：“老夫有说错吗？当初咱们一起做学徒的时候，你那样手艺比得过我？”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是不如你，但是现在我不比你差！”老方头当然不肯服软，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够了！”魏明大喝一声，打断两人的争执。
    看向老许，沉声问道：“这就是你们争吵的理由？”
    老许被魏明的威势一逼迫，反而激起了他心里的委屈。他豁出去了，满脸不服气地说道：“小人敢问大人，明明咱们做的都是一样的活计，为何老方头他们的薪俸就要比小人等高一倍？而且发的还是现银？难道小人等就是后娘养的，就只能领宝钞？”
    “老许！”陈名怀见了，立刻呵斥一声：“在大人面前，你胡说什么？”
    陈名怀担心老许的话激怒魏明，连忙打断他。
    老许听了，满腔愤懑却不能发泄，只能咬牙叹息一声，把头低下。
    他身后的人也是满脸委屈，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魏明听了，淡淡地点头道：“的确是本官考虑不周。”
    众人一听，顿时楞然地看向魏明。
    陈名怀更是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想要提醒：“大人......”
    魏明摆摆手，示意他不说话。
    “不过薪俸之事，是在你们征调到虞衡清吏司之前定下的。当时你们并不在这里，没有算你们的一份也是正常。”
    老许两眼顿时燃起希望，惊喜莫名地望着魏明。
    魏明笑了笑，看向老许问道：“怎么？你们也想要增加薪俸？”
    涨钱谁不喜欢？老许这些人当然不能免俗。
    连忙齐齐朝魏明拜道：“请大人垂怜。”
    “起来吧。”魏明微微抬手，朝着众人说道：“薪俸本官可以给你涨，但是你们应该知道，本官也是有要求的。若是达不到本官的要求，薪俸是不可能涨的。”
    “敢问大人，不知道是何要求？”老许代替众人朝魏明问道。
    魏明听了，转头惊讶地看了老方头一眼，不解地问道：“你没有告诉他们？”
    老方头干笑两声，连忙摇头回道：“小人没有。”
    说完，老方头顿时朝着老许，神气地道：“看到没有老许，咱们的薪俸也不是白拿的。”
    “大人放心，小人等哪怕是拼死也要达到大人的要求。”老许什么都不问，先答应下来。
    他转头看向老方头，冷笑道：“当初学徒的时候你就不如我，老夫就不信你都能够做到的事情，老夫会做不到！”
    魏明听了，好奇地问老方头：“你们认识？”
    老方头顿时干笑一声，低下头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的......”
    老许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他朝着魏明一拜说道：“大人，小人和他师出同门，不过他从学徒开始就比不过小人。”
    “老许，我说了那是当初，不是现在！”老方头对老许恨得牙痒痒。
    “原来，你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啊。”魏明更加感兴趣了。
    “回大人，小人是师兄。”老许分毫不让，不肯让老方头占一丁点便宜。
    “那就比一比......”老方头没有办法了，只能选择和老许比拼技艺。但是他心里清楚，他赢的希望很小，顶多和对方打平。
    见老许就要答应下来，魏明抬手打断两人，“好了。”
六十六章朱棣不满意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看着老许，说道：“本官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识字。只要你们识字，本官就给你们加薪俸，加到和老方头他们一样。”
    识字......老许顿时满眼疑惑地望着魏明，这是什么奇怪要求？
    魏明淡淡朝着老方头挥手，说道：“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老方头。当初他们就是识字之后，才加了薪俸的。”
    老许看向老方头。
    老方头微微颔首，满脸无奈地说道：“的确是这样。”
    老许沉吟片刻，虽然大人的要求非常奇怪，但是为了薪俸......拼了！
    “小人等愿意。”
    “那就好。”魏明点点头，说道：“随后本官会派人教你们识字，等你们达到要求之后就给你们加薪俸。如果没有达到要求，那就不好意思。”
    “大人放心。”老许立刻拱手说道：“若是小人等达不到大人的要求，也没有脸面加薪俸。”
    这态度不错，凭本事吃饭，谁也说不出个错来。
    魏明有点欣赏老许的直率了，想了一下，说道：“刚才你们不是要比拼技艺吗？现在本官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老方头和老许纷纷看向魏明，两人心里杂念纷呈。
    老方头有些心虚，他轻声问道：“不知道大人想要我等如何比试？”
    魏明笑着看了老方头一眼，又看向老许，笑着说道：“很简单，现在你们都在造火器。应该都知道神火枪难造吧？”
    “这样，本官看你们两边的人都差不多。干脆你们就分成两批，各自造火器，那边的火器造得好，成功率高，就算那边获胜。如何？”
    “好！小人愿意。”老许立刻大声回道。
    见老许都答应了，老方头自然也不肯示弱，咬牙点头道：“小人也同意。”
    魏明见了，高兴地拍拍手。这样才好啊，有竞争才有进步。整天都靠本官来教你们，那要教到什么时候？
    本官哪里有这么多时间？
    “那就这么定了。”魏明拍板定下。
    顿了顿，魏明觉得这样还不够热闹，干脆说道：“既然是比试，那就不能没有彩头。这样，你们两人谁若是获胜了，那就担任虞衡清吏司大使一职。”
    此话一出，老方头和老许两人瞬间眼红。
    虞衡清吏司大使虽然只是正九品，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官职。他们这些匠人，哪怕是大匠，想要得到一个官职，比登天都难！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岂能不心动？
    老方头更是知道，大人原本的官职就是虞衡清吏司大使，若是他能够得到，那必然能够拉近和大人的关系。甚至，就此受到大人的庇护也说不定。
    拼了！
    拼了！
    两人
    同时看向对方，双方的火药味浓烈到极点。
    随后魏明便离开了虞衡清吏司，将地方留给了老方头和老许两人。
    陈名怀跟着魏明离开，犹豫着说道：“大人......”
    魏明侧头看着陈名怀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问道：“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陈名怀才叹声说道：“大人以虞衡清吏司大使为奖赏，恐怕他们之间会争得非常激烈啊！”
    “所以，你要把他们给本官盯紧了。”魏明再次提醒陈名怀，说道：“技艺上的争斗，你由着他们去。但是谁要是搞其他的下三滥招数，你就要制止他们。”
    魏明从来都不吝啬以最坏的心思度量别人，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根本经不起丝毫考验。
    知道虞衡清吏司大使对于两人的诱惑力有多大，若是良性的竞争魏明当然高兴，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可若是两人争到疯狂，无所不用其极那就不是魏明的初衷了。
    “是下官谨记。”陈名怀连忙回道。
    刚刚因为他疏忽，差点酿成大错，现在他自然不敢怠慢。
    两人刚刚回到工部大堂，魏明就看到一个宦官正等在里面。
    “公公久等了，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魏明走进去问道。
    宦官笑着一摆拂尘，笑着说道：“咱家也是刚到，魏大人，皇上召你进宫。”
    朱棣找我？魏明沉吟一下，不知道朱棣找自己什么事。
    见宦官还在等着，便点头道：“有劳公公。”
    宦官笑着说道：“魏大人客气了，还请赶紧随咱家进宫吧，皇上还在等着呢。”
    “好。”
    朱棣见到魏明，连忙示意他免礼。
    魏明只好起身，小声询问道：“不知道皇上召臣觐见......”
    朱棣叹了口气，说道：“朕这几日把你说的想了一下，你说得没错。哪怕是帝王，还是要有人拥护才行。”
    “历朝历代以来，皇帝看是高高在上，但其实屁用没有。”
    魏明听得微微一惊，朱棣是怎么有这个认识的？难道真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有关系？
    没有理会魏明，朱棣继续说道：“大汉亡于外戚干政，大唐乱于藩镇割据。前宋倒是吸取了大汉和大唐的教训，既没有让外戚干政，也避免了藩镇割据，但是却被文官把控朝政。堂堂九五之尊，说的话还不如宰相管用！”
    朱棣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扶手上，他身为皇帝显然对前宋宰相这种掌控朝政的行为是最反感的。
    “而高祖皇帝则是吸取了大汉大唐前宋的教训，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集大权于皇上一身。”魏明补充说道。
    朱棣看着魏明点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这就是父皇的目的。”
    随后朱棣微微摇头叹道：“可惜朱允炆不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竟然听信齐泰等人的谗言，放权给文官，竟然想着垂拱而治。”
    “把父皇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真是不肖子孙！”
    这话魏明就没有办法接了，毕竟这是他们叔侄之间的事情。
    “不说这些了。”朱棣摆摆手结束这个话题，随后问道：“火器造得怎么样？”
    魏明点点头，回道：“和臣估计的差不多，平均一日能够造三十支永乐神火枪的样子。”
    “才三十支。”朱棣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他还是感到一阵失望，“要一年之后，才能够造出一万支？”
    “以现在的速度来看的话，的确是如此。”魏明点头。
六十七章夏元吉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几步，叹道：“锦衣卫传来消息，草原又有异动。”
    “难道，他们还敢南下？”魏明有些惊讶，在他记忆里永乐年间蒙元人好像没有南下过吧，都是朱棣北上攻打他们。
    “以往每年朕都会带兵清扫一下草原，可是最近几年......”朱棣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大明动荡的消息肯定会传到草原上，那些蒙元人恐怕又要生出野望了。”
    魏明闻言顿时反应过来，靖难之役打了四年，这么大的动静蒙元人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朱棣大军都在大明内作战，草原自然就没有人管了。没有了明军的骚扰，草原上的部族肯定会相互吞并壮大起来。
    现在，可能已经成了气候。
    看来朱棣是想要防范于未然，开始备战。
    朱棣感叹一番之后，把目光放到魏明身上：“一万支永乐神火枪还是太少了，你有没有办法能够加快制作速度？”
    魏明沉吟片刻，低声说道：“臣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说。”见魏明还真有办法，朱棣心里一喜，连忙朝着魏明挥手，同时转头朝马和说道：“赐座。”
    朱棣几步走到龙椅上坐下，背脊挺立笔直，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魏明。
    魏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皇上，现在永乐神火枪都是大匠在做，但并不是说这东西只有大匠才能做。匠人也会做永乐神火枪，只是他们的成功率更低，浪费会更大。”
    “也就是说，要花更多的钱粮？”朱棣有些牙疼，现在朝廷穷得叮当响，户部的国库能够饿死老鼠，他哪里来的钱粮给魏明消耗。
    魏明也知道朱棣拿不出钱来，不过他既然把事情说了出来，那就有不需要朱棣调拨钱粮，还能够制作更多火器的办法。
    “臣这几天认真观察过，发现其实这些匠人和大匠在制作永乐神火枪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哦？那他们怎么会成功率低？”朱棣好奇问道。
    在他看来，既然匠人和大匠差的不多，那成功率也应该差不多才对。
    魏明连忙解释：“他们之所以成功率低，那是因为他们有比大匠更加明显的短板，而大匠是没有短板的。但是在制作神火枪的部分零件上，匠人和大匠制作的的确没有分别。”
    朱棣愣了一下，他没有明白魏明意思，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臣的意思是，或许可以将永乐神火枪分成一个个单独的零件，然后将所有的零件组装起来，这样就成了一支完整的永乐神火枪。”魏明笑着说出最终的目的。
    朱棣眼睛一亮，顿时惊喜地抬手指着魏明，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就好比打仗一样。先是化整为零，然后再集中起来？”
    魏明顿时惊了，没有想到朱棣竟然瞬间就完全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和战阵结合起来。
    果然不愧是马上帝王，这战阵交锋简直就刻入了骨子里。
    朱棣看到魏明目瞪口呆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道：“不用这么惊讶，这种事情朕在草原上经常干。”
    说着便手舞足蹈地给魏明解释：“草原上的部族都是分散放牧，而且他们都是随着牧草走的。今天或许在这里，明天就会搬到另外一处。”
    “若是朕带着大军合兵一处，那极有可能一次出征只能碰到几个小部族，得不偿失。但是化整为零就不一样了，朕的大军可以像梳子一样，把整个草原梳理一遍。”
    魏明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不过他还有疑惑：“可若是遇到大的部族怎么办？化整为零之后，遇上蒙元大部族恐怕不是对手吧？”
    “遇到大部族更好！”朱棣冷笑两声，说道：“朕提前规定每支军队多少时日必须归来，若是哪支没有及时归来，那就说明他们遇到大部族了。朕就可以合兵一处，全力一击！”
    厉害！
    如此一来，只要被明军碰上的大部族，不管他们打还是不打明军，都不可能逃脱明军的追击。
    “原来如此，微臣受教。”魏明笑呵呵地拱手行礼。
    难怪朱棣对自己的话理解那么快，原来他早就不止一次地亲自干过这样的事情。
    “你的这个办法很好，颇有朕用兵之妙。”朱棣先是赞赏了魏明一句，然后才问道：“按照你这办法，每日能够制作多少永乐神火枪？”
    魏明心里估计了一下，说道：“工部的大匠不足百人，但是匠人却超过大匠的十倍。如果能够化整为零造永乐神火枪的话，应该能够提升十倍。”
    “好！”朱棣猛地拍手，说道：“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有什么事，朕都给你担着。”
    “遵旨。”
    ......
    工部。
    陈名怀脚步匆匆地走进来，低声说道：“大人，虞衡清吏司那边糖没有了。”
    “没有了就出公文找户部调啊。”魏明没有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随意说道。
    陈名怀苦笑一声，解释道：“已经向户部要了几次了，但是都没有回音。”
    魏明缓缓抬起头来，问道：“你有没有去问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官去问过。”陈名怀连忙说道，同时也松了口气：“户部的答复是，糖没有了。而且还质问咱们用这么多糖，是干了什么......”
    魏明顿时听出户部的态度不对劲，看着陈名怀问道：“这是皇上的意思，难道他们还敢抗旨不遵？再说了，咱们用糖来干什么，需要告诉他们吗？”
    “下官也这样说了，可是......”陈名怀满脸苦笑，无奈地说道。
    “可是什么？”魏明有些生气，户部这些官难道还想插手到工部来？
    虽然在世人眼中，工部乃是六部之末，而户部仅次于吏部的实权衙门，但是这并不代表户部就要高工部一等。
    “可是他们说，这是夏大人的意思。”陈名怀叹息一声。
    夏元吉？
    魏明皱起眉头，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陈名怀能够处理的了。点点头，说道：“本官知道了，你这就随本官去户部一趟。”
    “是。”
    ......
    六部都在洪武门和承天门之间的长安街右边，左边是五军都督府和太常寺。工部居于长安街末尾，靠近洪武门。户部则是在长安街前面位置，只在宗人府和吏部之下。
    从分布的位置就能够看得出来，工部的地位的确是不如户部。
    魏明带着陈名怀出门，没有多久就来到户部。
    守门的看到魏明穿着户部侍郎的官服，也不敢阻拦，连忙陪着笑脸迎上来。
    “敢问大人此来户部，所谓何事？”
    “本官工部左侍郎魏明，前来找你们夏大人有事商议。”魏明直接自报家门，“不知道夏大人可在？”
    “在的。”守门的连忙点头，不敢隐瞒，很是客气地伸手说道：“请大人到厢房休息，小的这就为大人通报。”
    魏明点点头，跟着他来到厢房喝茶。虽然因为户部不肯调拨糖的事情，魏明憋了一肚子火，但是没有见到正主，他不会拿这些看门的撒气。
    ......
    “大人，工部左侍郎魏明求见。”
    夏元吉正在查看国库的账目，看到上面所剩无几的数字。他把手指头掐了一遍又一遍，都快掐秃噜皮了，也没有想到就这么点东西怎么才能够让朝廷支撑万今年剩下两个月的办法。
    被人打断思绪，夏元吉十分不喜，他皱着眉头看了来人一眼，问道：“你说谁要见本官？工部左侍郎魏明？”
    “是的。”
    夏元吉顿时怒了，一把将账目摔在桌子上，怒喝道：“最近几个月，就属他们工部耗费的钱粮最多，他还敢有脸来见本官？”
    属下顿时一阵尴尬，这人都来了，就在门口，您老还在想他敢不敢来见您？
    “大人，那......要不下官出去把他打发走？”
    夏元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出气的机会，怎么肯轻易放过。连忙摆手，说道：“不用，让他进来，本官倒是要看看他怎么给本官交代！”
    “是。”
    魏明大踏步走进户部内堂，一眼就看到一个容貌清瘦、眼角因为苍老的原因下垂、留着花白胡须的老头子坐在首位上。
    不用猜，这肯定就是夏元吉。
    “本官魏明，见过夏大人。”魏明朝着夏元吉拱拱手，淡淡地说道。
    魏明和夏元吉官职相当，地位也是差不多。一个执掌工部，一个执掌户部。
    所以魏明没有必要对夏元吉行礼，只是拱手打个招呼足以。
    夏元吉虽然听说过魏明的名字，但是却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这么年轻。这年龄......比他的儿子都要小好几岁吧......这就当上工部左侍郎，和他平起平坐了？
    “你？你真是魏明？”夏元吉有些吃惊。
    “如假包换。”魏明淡淡地道。
    “工部左侍郎？”夏元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实在是让他太吃惊了。
    魏明笑了笑，说道：“如果本官敢乱报官职的话，恐怕皇上第一个就要砍本官的头吧？”
    夏元吉这才相信了眼前的年轻人，就是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
    不过这样反而让夏元吉对魏明更加没有好感，他听说过皇上直接给魏明赐官的事情。原本他对此并不在意，因为皇上不止向魏明一个人赐官。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下旨赐官的就有数十人，根本没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当夏元吉看到魏明这么年轻的就成了正三品大员，还是认为他是一个阿谀奉承皇上的幸进之徒。
    “你来找本官何事？”夏元吉心里对魏明厌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魏明听了，顿时皱起眉头，这夏元吉也太无礼了。
    自己和他官职相当，他坐着就不应该让自己站着。无论如何也应该请自己坐下，然后安排上茶水，再说话谈事情才对。
    可是现在，茶水没有，甚至就这样让自己站着和他说话，还连基本客套都没有了，连一声大人都不愿意称呼自己，直接称呼你......这是把自己当成他的下属了吗？
    魏明脸色顿时冷厉起来，毫不客气地问道：“听闻户部不愿意调拨糖给工部，不知道夏大人可知道此事？”
    “知道。”这是有公文往来的，夏元吉抵赖不了。
    知道就好......魏明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本官此来，就是为了请大人为工部调拨糖。”
    “调拨不了。”夏元吉摇摇头，不耐烦地看着魏明。
六十八章孤可以知道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么干脆地拒绝，连一点脸面都不给，魏明顿时心里微怒。
    沉声提醒道：“夏大人，本官手里可是有着皇上旨意的。无论工部需要什么，户部都必须要提供。”
    魏明不提起这件事还好，一提起这件事，夏元吉心里的火气就直接往上涌。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下一道这样的旨意，这简直就是明摆着让户部为所欲为啊！
    要知道户部的职责是协调朝廷钱粮调拨，但有了皇上这道旨意，那户部不管怎么调拨，恐怕都不会让人满意。
    而工部也一定会拿着这道旨意，来要求户部调拨更多的钱粮。
    夏元吉眼睛一瞪，顿时喝道：“你少拿皇上来压本官，了不起本官告老还乡！你能找谁给你调拨，你就找谁调拨。”
    “不要来找老夫！”
    现在的户部就是一个烂摊子，夏元吉本来就不愿意接手。要不是皇上央求他担起户部的担子，要不是他也不忍心看到朝廷糜烂，他早就回家养老去了。
    以他的资历，就算是辞官不干了，皇上也拿他没有办法。
    魏明一愣，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一个倚老卖老的家伙。
    夏元吉却还不够出气，继续大声说道：“你们工部就只会要！要！要！但是你怎么就不来户部看看，去看看国库里还有多少钱粮？”
    “就这几个月，你们工部要去了多少钱粮？实话告诉你，这几个月就属你们工部要的钱粮最多，礼部还不到你们的一成！现在还来要，你怎么不把国库都搬到工部去？
    搬国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朱棣不会同意的。魏明想了一下，微微摇头放弃这个想法。
    看着怒气冲冲的夏元吉，毫不退让地说道：“工部需要的每一文钱粮都是用用处的，夏大人若是以为本官浪费公帑的话，可以向皇上上奏。”
    “本官当然要上奏！”夏元吉怒地猛拍桌子，须发皆张地瞪着魏明：“到时候看你如何向皇上解释！你们工部以前一年用的糖还不足一石，可是你看看现在才多久？你们工部调过去的糖就超过一百石，你最好给本官解释清楚，为什么突然需要这么多的糖，都拿去干什么了！否则，本官一定会上奏皇上。”
    “你要上奏皇上，那是你的事情。”魏明丝毫不怵，自己既没有贪污，又没有浪费，根本就不怕夏元吉上奏朱棣。
    “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把工部需要的糖调拨过去。”魏明也不再和夏元吉客气，直接说道：“至于本官拿糖来干什么，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无可奉告！”
    夏元吉气得胸口突突直跳，他堂堂正三品大员，执掌户部，魏明竟然连一点糖的用处都不告诉他，还说他没有资格知道工部拿糖来做什么......
    在夏元吉看来，这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正当夏元吉怒不可遏的时候，一个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同时还传来一句话。
    “咦？魏明？你怎么在这里？”
    魏明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转过身去，顿时看到朱高炽正穿着一身明黄蟒袍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连忙躬身行了一礼：“下官魏明，拜见太子殿下。”
    “快快免礼，这么客气做什么？”朱高炽笑着亲手将魏明扶起来。
    夏元吉看到朱高炽和魏明如此亲近，不由地皱起眉头，问道：“殿下，你和他认识？”
    “哦......”朱高炽转过身来，朝夏元吉介绍道：“这是魏明，孤说的记账方法，就是他告诉孤的。”
    “什么？殿下说的记账法，是他告诉你的？”夏元吉非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魏明。
    夏元吉对这记账法非常推崇，他本来就是老户部，干了一辈子记账了，自然能够一眼看出这种记账法的高明之处。
    这种记账法不仅非常方便，甚至还杜绝了做假账的可能，当然这是夏元吉这样认为的。这样高明的记账法，夏元吉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他眼中的幸进之辈创造的。夏元吉顿时意识到，他刚才似乎有些太过武断，好像是误会魏明了。
    朱高炽本来就是一个聪慧的人，刚刚他看到魏明的时候非常开心，倒是没有注意到异常。现在见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立马就意识到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这是......”朱高炽分别看向魏明和夏元吉，笑着问道：“怎么了？”
    朱高炽这一招就是揣着答案问问题，孤知道你们之间有矛盾，但是请看在孤的脸面上，放下这个矛盾。
    事实证明朱高炽的脸面的确够大！
    夏元吉看了魏明一眼，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来，说道：“看来下官和魏大人之间有些误会，不过没关系，说开了就好。”
    既然夏元吉都主动低头了，魏明也不会在朱高炽面前抓住不放。
    也附和着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夏大人说的没错，一点误会而已，倒不是什么大事。”
    “究竟怎么回事？”朱高炽笑吟吟的看了两人一眼，他知道别看现在两人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但是只要他不在这里，两人之间的矛盾绝对会再次爆发。
    想要真正调解矛盾，就必须要弄清楚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元吉听了，顿时低下头沉默起来，似乎并不想说。
    朱高炽只好把目光看向魏明。
    魏明咳嗽一样，淡淡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朱高炽听了觉得魏明的要求并没有什么问题，他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夏元吉，问道：“夏大人为何不愿意调糖给工部呢？”
    夏元吉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捋着胡子长叹一声，说道：“殿下，不是下官不愿意给调拨糖给他，实在是户部存储的糖也不多了。而且殿下请看，这是工部最近几个月调走糖的数目。这可比工部以往数需要的糖都多了，他拿这么糖来做什么。”
    说着，夏元吉拿出早就准备的账册递给朱高炽。
    朱高炽接过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夏元吉说的没错，工部近几个月调走糖的量的确很大。
    “而且老夫也并不是不给他糖，只是老夫问他这么多糖究竟用来干什么，他却死活不说，这让下官如何是好？”夏元吉还在一旁补了一句。
    朱高炽微笑着看向魏明，捏着手里的账册，慢慢开口问道：“为何不告诉夏大人，你拿这么多糖有何用？”
    魏明无奈叹息一声，坚决的摇头说道：“这件事下官还真不能告诉他。”
    夏元吉气急，没有想到在太子殿下面前，魏明还是如此不给他脸面，连这点事情都不肯告诉他。
    朱高炽也没有想到魏明如此回答，他看了夏元吉一眼，朝他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转头看向魏明，笑着问道：“那孤能够知道吗？”
    魏明沉吟片刻，重重点头笑道：“殿下当然可以。”
    “好！”朱高炽对魏明的态度很满意，笑着说道：“那你说吧，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魏明看了夏元吉一眼，微微躬身说道：“既然殿下想要知道，那就请殿下移步工部吧。”
    夏元吉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嫌弃他在旁边偷听？
    朱高炽考虑了一下，转身将账册交给夏元吉，淡淡笑道：“那夏大人就继续处理事务吧，孤去一趟工部。”
    夏元吉又不可能开口说他也要去，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魏明跟着朱高炽离开户部，两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
    朱高炽边走，边笑着和魏明说道：“你提供的记账法很有用，在户部里面试行之后，所有人都说账目要比原来的更加清晰，不容易记错非常方便。”
    “对殿下有用就好。”魏明笑着附和点头。
    “孤很好奇，这样好的记账法，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朱高炽侧头看向魏明。
    魏明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忘了？臣可是对查账很有心得的，结合做其他人做假账的手段，很容易就能够想到如何改良记账法。”
    朱高炽听了呵呵一笑，微微点头算是赞同魏明的说法。但是他心里想的确实没有这么简单，如果知道如何查账和做假账，就能够想出如此优异的记账法，那早就有人想出来了。
    可是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提出这样的记账法？
    不过朱高炽也没有深究，反正知道魏明有大才便可。既然魏明自己都不想张扬，那他自然也乐见其成。
    两人来到虞衡清吏司，当朱高炽看到魏明带着他来到制作火器的地方之后，顿时皱起眉头。
    他猜到或许糖和制作火器有关系，难怪魏明不肯告诉夏元吉。
    如果糖真的和火器有关，那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可是朱高炽不明白，糖还能和火器扯上关系？
    魏明带着朱高炽来到制作火药的地方，指着正在熬制白糖和火药的匠人，笑着解释道：“工部之所以糖用得多，那是因为用来制作火药了。”
    “糖还能够用来制作火药？”朱高炽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朱高炽朝着周围扫了一眼，顿时看到整整一斗洁白如雪的东西放在旁边，顿时几步走过去，惊讶地问道：“这是糖霜吗？你竟然拿糖霜来做火药？”
    “可是不对啊！户部调拨给你的都是红糖，从来就没有糖霜......”朱高炽顿时又满脸疑惑，他有些看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魏明跟上来，笑着点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没错，这就是糖。若是殿下不信的话，可以尝一下。”
    说完，魏明伸手沾了几粒糖放进嘴里。
    朱高炽看到，也以同样的方式准备尝一下。手指放进嘴里，糖粒入口即化，一股浓郁香甜的味道充斥朱高炽整个嘴巴。
    这的确是糖......他眼睛一亮无比确定。但是味道却比他吃过的糖霜更好，也更加甜，有一种腻腻滑滑的感觉。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朱高炽瞪大眼睛看着魏明。
    魏明笑了笑，说道：“这就是糖啊！”
    “你当孤没有吃过糖霜吗？”朱高炽顿时皱起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就算是宫里的糖霜，味道也没有你这个好。你告诉孤，这是糖？”
    “这就是糖。”魏明无奈点头，解释道：“不过却不是糖霜。”
    在朱高炽的认知里，糖霜就是最好的糖，价格昂贵非常，甚至卖到一两银子一斤的地步。但是魏明说这不是糖霜，但是却比糖霜更加香甜，让人回味无穷，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真的是糖？可是，有这样的糖吗？
六十九章填补国库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正当朱高炽在疑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看到了让他更加惊悚的一幕。
    只见一个匠人在锅里加上水，把满满一斗雪白的糖倒了进去。
    正当朱高炽还在想，这么好的糖倒进水里，这是暴殄天物的时候。
    然后倒进去的东西更加让朱高炽难以置信，他竟然看到匠人跟着就把漆黑的火药也倒了进去。
    “你，你！”朱高炽指着魏明瞠目结舌，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问道：“你竟然真的把这糖用来制作火药？”
    “当然，难道殿下以为下官是在欺骗殿下吗？”魏明淡淡一笑。
    朱高炽顿时一阵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缓了过了，摇头说道：“不，孤就是想不到这糖究竟和火药有什么关系。”
    想要知道这个，很简单啊......魏明微微一笑：“当然是加入糖的火药，威力会大很多。”
    “火药里面加糖，威力会变大？”朱高炽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满脸惊讶地望着魏明：“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魏明笑呵呵地点头，随后叹道：“要不然下官也不会把糖加进去。”
    朱高炽再次看了一眼雪白晶莹糖，点头相信了魏明的话。的确，这么好的糖一看就让人喜欢不已，若是没有作用加到火药里，那就是真正的暴殄天物了。
    “可是孤记的户部调拨给你的黑糖啊，你这样的糖是从哪里来的？”朱高炽再次问道。
    魏明笑了一下，伸手示意：“太子殿下，这边请。”
    这是又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要让孤看么......朱高炽心领神会，点点头跟着魏明而去。
    魏明让朱高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是如何把黑糖提炼成白糖的。
    朱高炽认真看完之后，呆呆地看着魏明问道：“糖水里面加泥浆......这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就这样便能够把黑糖变成糖霜......”
    朱高炽觉得，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想往糖水里面加泥浆......哪怕是败家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谁又能够想到，浑浊的泥浆竟然能够把黑糖变成糖霜......不这东西比糖霜还好！
    魏明尴尬一笑。
    朱高炽顿时明白了，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叹道：“不用说了，一定是又是你想到的吧？”
    自己做的事情似乎太多了，这让魏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朱高炽现在可没有精力管魏明，他瞬间想到这种办法能够带来多大的利益。
    “普通的黑糖浆价格也就比盐贵一点，大概二十文一斤左右。但是糖霜......最便宜的时候都是一两银子一斤，这可是一千文。两者的价格相差足足有五十倍！而这糖比糖霜还要好......价格自然就更好，甚至加倍都不是不可能......”
    而刚才朱高炽看得很仔细，虽然黑乎乎的糖水炼成这样雪白晶莹的糖，虽然会浪费一些糖水，但是浪费的并不多。
    也就是说，把黑糖变成雪白晶莹的糖之间的获利能够超过一百倍！
    朱高炽瞬间两眼反光，他转身紧紧抓住魏明的手臂，带着哀求说道：“能够把这秘方给孤吗？”
    魏明脸色顿时露出古怪的神色......朱高煦从自己手里拿走了秘方，朱棣也从自己手里拿走了秘方，现在又轮到朱高炽了？
    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想要从我身上薅羊毛？
    不过魏明无所谓，笑着说道：“下官将殿下带来，自然就没有要不告诉殿下的意思。”
    是啊......朱高炽这才反应过来，他都从头到尾把制糖的全部过程都看了一遍，现在他回去就能够让人照着葫芦画出瓢来。
    干笑一声，朱高炽笑着说道：“这毕竟是你的东西，孤还是要征得你的同意才好。”
    魏明怔怔地看了朱高炽一眼，对比起朱高煦的巧取豪夺，他这样的行为算是非常仁厚了！
    不愧是仁宗，处处都把臣子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一点仗势欺人的想法都没有。
    “殿下要这秘方，不会是想要制糖来卖吧？”
    朱高炽见被魏明看破心思，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重重地点点头，叹道：“你是不知道，户部的国库现在能够饿死老鼠。若不是有着夏元吉苦苦撑着，朝廷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提到夏元吉，朱高炽也趁机替他向魏明说说话。
    “你也不要怪夏大人不给你调拨糖，实在是他也非常为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感叹了一句，朱高炽收敛念头，继续说道：“孤正是想要用你这秘方，制糖贩卖，也好充实一下国库。”
    国库空虚，但是朝廷却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国库主要来源还是赋税，但是天下刚刚经历过靖难之役的动荡，百姓本来就过得十分艰难，现在根本就不是增加赋税的时候。
    甚至父皇还下旨赦免了几个省的赋税，这让国库进一步雪上加霜。
    想要在短时间内增加赋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有着什么一本万利的买卖......
    朱高炽没有想到，以往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竟然会这样轻易地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他对魏明十分的感激，这制糖秘方的出现，对早就久旱未逢甘露的朝廷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国库空虚......卖一点糖就可以了？”在魏明看来糖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他都懒得吃，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
    这样的糖竟然能够弥补国库？这让魏明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哈哈哈......”朱高炽非常的高兴，他以为魏明是担心糖卖不出去，笑着解释道：“你放心，这样的糖不管出现多少，都一定不会愁卖的。”
    “你别看现在国库空虚、朝廷艰难，但是那些王公贵族可一点都不难。他们哪个不是身家巨富，只是以往孤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银子掏出来罢了。”
    魏明见朱高炽这么有信心，他也就不再担心了。而且朱高炽说的也没有错，不管什么时候，难的永远都是平头百姓，穷的也只会是他们。
    对于那些高官显贵来说，他们是永远都不可能穷的。
    “放心，这件事，孤会给你记上一功，不会让你吃亏的。”朱高炽笑着拍了拍魏明的肩膀。
    “多谢殿下。”谁还会嫌弃功劳多啊？魏明拱手一拜，十分坦然地接受下来。
    朱高炽没有忘记他来此的目的，重重地点头说道：“你放心，糖的事情孤来解决，不会耽误你制作火药的。”
    “有劳殿下。”
    朱高炽现在只想立刻回去把糖炼出来，然后卖出去，再买回来黑糖继续炼。如此循环，要不了多久，国库就能够缓上一口气了。
    ......
    朱高炽急急忙忙地离开工部，连魏明要送他都没有答应。直接来到紫禁城，求见父皇。
    看到儿子的瞬间，朱棣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父皇料事如神，的确是天大的喜事。”朱高炽连忙笑着说道。
    “哦？还真有好事啊，来，过来说给爹听听。”朱棣干脆放下手里的书本，笑着朝朱高炽伸手示意。
    朱高炽走上前，胖胖的身躯费劲地朝着老爹拜下。
    朱棣对这个老大什么都满意，但就是太过肥胖一点都没有他的英明神武。
    “行了吧，咱们爷俩之间就免了。你拜得费劲，爹看得也累！”
    朱高炽却坚持行完礼之后，才直起身来，说道：“儿子从魏明那里得了一个炼糖的秘方。”
    “什么秘方？”朱棣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再次问道。
    “炼糖的秘方......”朱高炽连忙解释道：“可以把黑糖炼出比糖霜还好的糖来......”
    朱棣听到儿子的话，心里顿时一紧，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由得捏紧。
    等朱高炽说完之后，他面如如常地问道：“这还真是一件喜事，不过这是魏明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爹，儿子是这样想的。”朱高炽连忙说道：“现在国库空虚，而黑糖和糖霜的价格相差不下百倍，若是儿子把黑糖炼成糖霜再卖出去，短时间内就能够获得一笔不小的财富，可以让国库缓一阵子。”
    朱棣对儿子的话大感意外，他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道：“你说什么？你要把卖糖的钱，拿来填补国库？”
    “对啊。”朱高炽愣了一下，满脸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不拿来填补国库，还能够干什么？”
    朱棣没有说话，而是神色凝重地看了儿子片刻。
    然后脸上才露出淡淡的笑容，随口说道：“没，没什么问题......爹只是问一下。”
    朱高炽没作多想，连忙满脸喜色地说道：“既然爹同意，那儿子就去做了。”
    “去吧。”朱棣微笑着朝朱高炽挥挥手，笑眯眯地说道：“爹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
    朱棣目光幽幽地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才淡淡地问道：“马和，你说同样都是朕的儿子，差别怎么会如此之大呢？”
    马和站在一旁把头低下，不敢出声。对于太子殿下的任何事情，他从来都是不会发表自己意见的。
七十章花得更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闭上眼睛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叹道：“同样都是朕的儿子，一个得了秘方之后就只会想着怎么捞钱以肥己，一个却想着填补国库......马和，你说他们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朱高煦得到精盐秘方的事情根本就瞒不过朱棣的眼睛，一开始朱棣还以为老二会向献炼钢秘方那样，把精盐秘方献上来，为朝廷着想。
    结果他没有想到，老二竟然私藏了，而且很快就炼出精盐在京城中售卖，大发其财！
    马和显然不知道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都大。但是显然他听出来了，皇上这是对汉王不满，既然皇上都已经有了选择了，那马和当然也就不再纠结。
    笑着附和道：“皇上，太子殿下毕竟是做兄长的嘛。”
    兄长这个身份有时候的确很好用，不仅仅是代表年长了而已，在大明朝还代表着对兄弟姊妹有着照顾的责任。
    马和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太子殿下是兄长，那他就有着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既然是要照顾弟弟妹妹，那他就不能够只想着自己，得为大家考虑。
    相反，汉王就没有这个顾虑，他没有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他只需要照顾好他自己就行了。
    朱棣侧头看了马和一眼，顿了顿之后才无声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刚才马和那句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却是真正的厉害至极。
    表面上看似乎是在说兄弟之别，但是本质上却是在说，汉王自私自利不会顾忌手足之情！
    朱棣虽然是皇帝，但是他终归也有着老去的那一天，不可能永远坐在龙椅上。而这继承人的问题，就是朱棣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如果选择汉王，那么一个不会顾忌手足之情的帝王，将来朱棣其他的子女会有什么样的命运，显然可以轻易想象得到。
    虎毒不食子，朱棣虽然能够对文官举起屠刀，但他也是希望在他走了之后，他的那些子女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的。
    选汉王，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虽然朱棣对汉王非常喜欢，但是涉及这样的事情，他不会犯糊涂。
    这也是朱棣只是看了马和一眼，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的原因。朱棣心里，已经开始偏向了太子。
    ......
    朱高炽很擅长经营之道，得到制白糖的方法之后，他回去立刻让人制作大量的白糖，然后开始在京城中售卖。
    白糖一经面世，顿时就受到几乎所有达官贵族的追捧。就连朱棣在尝过白糖的味道之后，都忍不住下令让朱高炽往宫里送了一大批。
    人对甜味的追寻是刻在骨子里的，甜味让人极度满足的感觉让人非常迷恋，而且人对糖是会成瘾的！
    以前的糖之所以没有成瘾的作用，那是因为那些糖的纯度太低，导致甜味大大降低。
    但是白糖不同，这种高纯度的糖对人的成瘾性，甚至比尼古丁都要高出好几倍。
    所以，朱高炽的白糖根本不愁销路，而且越卖需求就越是旺盛。似乎不管他做出多少白糖来，都能够被轻易地抢购一空。
    不过短短时间，朱高炽就赚得盆满钵满，让已经干涸的国库，十分明显的重新积累了浅浅的一层钱粮。
    国库有钱了，夏元吉狠狠地松了口气。当从太子口中得知，白糖是从魏明那里得来的秘方之后，夏元吉大度的原谅了魏明。
    虽然不知道魏明调拨那么糖来做什么，但是他都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调拨过去。
    不过很快夏元吉就发现，随着他调往工部的物资越多，工部需要的就更多。
    似乎工部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不管他调拨过去多少物资，都填不满这个窟窿。
    没有办法，夏元吉只好哭丧着脸，拿着账目前来找太子。
    “殿下请看，这是上个月工部调走的东西。”
    朱高炽一听是工部需要的，看都没有看一眼，便说道：“工部的确需要不少物资，只要他们要的都调拨给他们。”
    朱高炽没有将工部制作火器的事情告诉夏元吉，但是他从父皇处得知，父皇是给魏明下了严令的。
    所以朱高炽认为，不管工部需要多少东西，都必须要满足。因为这不仅仅是工部的事情，更加是父皇的事情。
    夏元吉无奈地看了朱高炽一眼，再次将手里的账本递过去，叹道：“殿下还是好好看看吧。”
    朱高炽这才抬起头惊讶地看了夏元吉一眼，顿时明白一定出了什么变故。
    接过账本，接连翻开几页，粗略地看了一眼。
    朱高炽顿时皱起眉头，不由得惊讶道：“怎么这么多？”
    “就是这么多。”当初朱高炽去了工部回来之后，便下令把糖调拨给工部，但是却没有和他解释，夏元吉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聪明的夏元吉自然不会去追问，往后每次工部需要物资的时候，他都调拨得十分痛快。
    “照这样的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殿下才刚刚为国库弄到的钱，就要再次被花光了......”
    如果一直都是向以前那样穷，夏元吉除了感到钱粮艰难之外，并不会觉得难受。
    但是这刚刚才小富了一波，现在立刻又要重新回到当初的穷困，夏元吉就受不了了。
    “孤去找他。”这么庞大的消耗，朱高炽都不知道该怎么替魏明向夏元吉解释，只好亲自去问问魏明。
    朱高炽来到工部找到魏明，将账本放在魏明面前，无奈叹息一声：“上个月工部怎么用掉这么多钱粮？比之前都要多得多。”
    魏明接过账目看了一眼，点头道：“没错，这些东西都调拨到工部了。”
    苦笑一下，朱高炽继续说道：“孤前来可不是问你这些东西调到没有，孤是想问你，前几个月工部的花销就比以往一年都大了，没有想到仅仅是上个月工部的花销，就要比之前都还大！上个月，你究竟做了什么了？”
    “没做什么，就是造火器而已。”魏明淡淡地说道，朝着账本上指了指：“殿下应该也能看到，下官需要的东西其实和前几个月都差不多，只是量大了而已。”
    这仅仅是量大了而已吗？这是大了十倍！朱高炽看着魏明，连忙问道：“之前也是造火器，为什么不需要这么多物资。现在也是造火器，为什么需要这么多？”
    魏明听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解释朱高炽未必会下相信，还是让他亲眼看看，才更加直观。
    “殿下有时间去一下虞衡清吏司吗？下官想到那里为殿下解释。”
    朱高炽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好吧。”
    魏明带着朱高炽来到虞衡清吏司，带着朱高炽走进制作永乐神火枪的地方。
    边走边抬手指着说道：“这里是制作永乐神火枪的地方。”
    魏明拿起一支制作好的永乐神火枪，朝着朱高炽展示，笑着说道：“以往这永乐神火枪只能够由大匠来制作，而且成功率不高，大概制作十支才能够成功一支。”
    “这么低？”朱高炽一张圆脸上，两条卧蚕眉齐齐抬头上扬，“这样岂不是会浪费很多？”
    “是的。”魏明坦然说道：“不过浪费的都是枪管，而这些不合格的枪管可以回炉重铸，也算不上是浪费。”
    枪管报废了，还可以回炉重铸，再次利用。否则，那工部需要的物资就远远不是现在这点了。
    朱高炽微微点头，不解地问道：“既然是大匠才能够制作，那么为什么上个月会增加那么多呢？难道，工部上个月制作永乐神火枪也更多了？
    “是的。”魏明笑着点头。解释道：“这样的永乐神火枪，一个大匠一个月才能够做出一支。皇上认为速度太慢，让下官想办法加快速度。”
    “于是下官便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这永乐神火枪化整为零，把所有零件都制作出来之后，再组装起来。如此一来，普通匠人也可以制作永乐神火枪了。”
    “殿下请朝那边看，那些匠人正在制作永乐神火枪的零件。”
    朱高炽侧头顺着魏明指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大群匠人正在各自坐着手里的零件。
    “孤明白了。”朱高炽点点头，叹了口气道：“造的永乐神火枪更多了，你需要的东西自然会增加。”
    “是的。”魏明含笑着点头。
    朱高炽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愁容满面地道：“可是实话告诉你吧，若是你继续这样制作下去，恐怕等不到过年，国库就要再次空了......”
    国库怎么又要空了......魏明听到这话，心里顿时觉得国库好像和自己犯冲一样，动不动就要摆烂给自己看。
    若是没有物资，那火器制造就只能够停下来，这是魏明万万不能接受的。
    朱高炽看向魏明，带着祈求的口吻说道：“你，能不能制作的少一点，也好让国库缓一缓？”
    魏明十分为难，这和他的计划完全相悖。
    可是面对朱高炽的眼神，他又没有办法直接拒绝，只好说道：“殿下，此事恐怕不是下官能够决定的......”
    言外之意便是，既然是皇上下旨制造的火器，那自然只能够由皇上来决定。
    朱高炽也明白这一点，他点点头理解魏明的难处，叹声说道：“看来，孤必须要求见父皇了。”
    “你随孤一起去吧。”冷不丁的，朱高炽朝着魏明说道。
    “啊？”魏明愣了一下，连忙小声说道：“殿下和皇上之间的事情，下官去好像不太合适吧？”
    “这件事也和你工部有关，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朱高炽却坚持要魏明跟着。
    “好吧。”魏明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朱高炽一刻都没有耽搁，带着魏明从工部离开，直接进宫求见。
    朱棣听到太子来见他非常高兴，上次太子无意识的举动让朱棣非常满意，立刻让人将太子传进来。
    “传太子殿下觐见......”
    听到宦官尖厉的声音，魏明缩了缩脖子，把朱高炽推到前面，说道：“殿下快进去吧，下官就在这里等着便是。”
    朱棣对火器有多么看重，魏明是知道了。朱高炽想要让朱棣减少火器制造，无疑于是在挖朱棣心头肉。
    朱高炽进去就好，自己没有必要凑这个热闹。
    朱高炽见魏明死活不肯进去，又拗不过魏明，只好自己独自进去。
七十一章自己找矿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在殿门口支棱起耳朵，想要听清楚朱棣和朱高炽的谈话。
    见魏明把耳朵贴在门口，一副偷听的样子，旁边的守卫看到目光冰冷的朝着魏明的脖子上扫去。
    魏明感觉到脖子一凉，抬眼就看到守卫盯着他，顿时“嘿嘿”干笑两声，挥挥手朝守卫打了一个招呼，继续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守卫慢慢收回目光，没有理会魏明的举动。要不是魏明是太子殿下带来的，就他刚才想要偷听皇上话的举动，守卫就可以一刀砍下魏明的脑袋！
    不知道在鬼门关面前逛了一圈的魏明，在他的竭尽全力努力下，总算是听到了一些朱棣和太子的谈话......
    “......休想让朕减少火器......”
    “......父皇不减少也行，户部这烂摊子儿臣是一日都接不了了，父皇还是交给别人吧......”
    “......你要气死老子是不是？......”
    “......爹，国库没钱啦......您就缓一缓再造难道不行吗......”
    吵得这么激烈......不会要打起来吧......魏明竭尽全力将耳朵贴近门口，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一些。
    没有想到下一刻，魏明就听到朱棣朝着门口一声咆哮。
    “魏明！给朕滚进来！”
    魏明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震得有些发痒，下意思地用手指扣了扣，才抬步走进殿内。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免了，滚起来吧。”朱棣十分不耐烦地打断魏明的话，冷哼着说道：“什么万岁？说得好听，朕早晚要被气死！”
    要被谁气死朱棣没说......但是魏明下意思地看向朱高炽。
    朱高炽没有理会魏明，他看着父皇苦口婆心地说道：“爹，您把魏明叫来也没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没有户部提供钱粮，他一支火器都造不出来。”
    这倒是事实......没有材料没有钱粮，即便是魏明也没有办法......
    朱棣生闷气地坐在龙椅上不说话，他看着朱高炽就来气，大声呵斥道：“你不是在卖糖吗？多卖一点不就行了？”
    朱高炽见父皇如此执迷不悟，立刻大声反驳道：“爹！您以为这白糖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吗？还是说炼这些白糖是不要成本，也不要匠人的？”
    “就算是这些都不要，那终归需要时间吧？这么短的时间，儿子能够赚多少钱回来？”
    朱棣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他只是气不过而已。
    “再说了，儿子也不是不让您造火器，只是想让父皇先缓一缓。等到国库有钱了，再造便是。”朱高炽见父皇低头着头一声不吭，语气顿时缓和下来，劝道：“今年国库真的是太难了，只出不进不说，父皇您还免了好几个省的赋税。现在真的没有余力，造那么多火器了。”
    “你少来骗爹！”朱棣骂了朱高炽一句，豁然站起来走到朱高炽面前说道：“说什么等国库充裕了再造火器，爹问你，国库什么时候充裕过？”
    朱高炽顿时语塞，他刚才打的就是拖的主意，能拖一天是一天......
    朱棣越说越气，站在朱高炽面前，唾沫横飞地说道：“你以为就是爹好战是吧？你以为爹是没事造火器玩儿是吧？”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大明已经几年没有清理草原了？草原上那些部族，他们在大明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有没有壮大？”
    “朕造火器，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爹说得都对！”朱高炽叹了口气点头。
    还不等朱棣高兴，他又两手一摊，继续说道：“可是户部真的没钱了，就算是爹不愿意减少火器制造，也没有什么用。到时候，自然会停下来。”
    朱棣语气一滞，抬手点了点朱高炽，却说不出话来。
    朱高炽这句话的确是点在了朱棣的要害上，没有钱粮就算是朱棣不想停，也是不可能的。
    “魏明！你就不说句话？”拿朱高炽没奈何，朱棣顿时就把气撒到魏明头上。
    谁让他要跟着来呢？这个时候朱棣不拿他撒气，还能拿谁撒气？
    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能说什么，我敢说什么......魏明顿时暗暗叫苦。
    见朱棣和朱高炽都盯着自己，等着自己的话，魏明心里真的万分后悔被朱高炽拉来。
    “臣以为......”
    听到魏明的话，朱棣和朱高炽都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紧张地盯着魏明。
    “......皇上说的对！的确要防范于未然，有备无患才行。”最终，魏明还是选择了支持朱棣。
    朱棣顿时高兴地哈哈大笑，朝着朱高炽说道：“看到没有？不造火器怎么行？不造火器，朕拿什么来抵御蒙元？”
    朱高炽不满地瞪了魏明一眼，转头朝老爹冷笑道：“以前没有火器的时候，父皇不一样打得草原部族抱头鼠窜？怎么现在就一定要火器了呢？”
    然后回头看向魏明，沉着脸说道：“魏明说了又有什么用？他能够凭空造出火器来吗？”
    朱棣顿时被噎了一下，他看看魏明无奈地叹息一声。魏明只是能造火器，但是没有原料他什么都造不出来。
    见两人都在僵持着，魏明顿时想到了一点，咳嗽一声说道：“皇上，太子殿下，臣有个想法。”
    “哦？快说来听听!”朱棣眼睛一亮，顿时对魏明寄予厚望。
    朱高炽大圆脸动了动，眉头微微皱起。他倒不是不满魏明捣乱，他是担心魏明没有让父皇满意而被迁怒。
    “制造火器需求最大的是铁矿和石炭，花销最大的也是这两样。”魏明不急不缓地说道：“户部的铁矿之所以不足，那是因为铁矿需要从外省运过来，代价太大。”
    “若是能够在京城附近找到一个铁矿的话，那成本就要小很多。”
    朱棣原本对魏明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但是听了他的话之后脸色却沉了下来。
    魏明的话看似有道理，这样肯定会节约一大笔。但是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京城需要的矿石必须要从外省调过来？
    不就是因为京城周边没有铁矿吗？
    至于魏明说的现在才去找铁矿，朱棣并不看好：“这......铁矿恐怕不容易找到吧？”
    “魏明，你不要胡来。”朱高炽斥责了魏明一句，说道：“京城周边根本就没有铁矿，即便是有也不容易找到。如果铁矿是这么好找的话，那还会等到现在让你去找吗？”
    “臣正好对探矿了解一点，就是想要试试......”魏明呵呵一笑，我这不是试试，我这是揣着答案问问题。
    金陵城的当涂县就有着一个巨大的铁矿，只是还没有被发现而已。
    当然，这些话魏明不可能直接说出来，只能够装作一副想要尝试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你就派人找找吧，若是能够找到工部就自己采矿，用来制造火器。”朱棣没有抱丝毫希望，正如太子说的那样即便是有也不容易找到，否则早就被人发现了。
    朱棣淡淡的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儿臣回去之后就会减少调拨物资给工部，还请父皇见谅。”朱高炽这话既是对着朱棣说的，也是对魏明说的。
    “臣这就回去派人查探一番。”魏明躬身一拜之后离开。
    刚刚走出殿门，就被朱高炽拦住。他不解地看着魏明，叹声问道：“刚才在父皇面前，你就直说便好了，为何要支持父皇，结果还把自己牵连进去？”
    “下官并不是在选择支持谁，下官认为皇上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魏明淡淡地摇头。
    朱高炽顿时皱起眉头，疑惑问道：“你也担心蒙元人会南下？虽然这几年大明没有征伐草原，但是他们应该还没有这样的实力吧？”
    魏明笑了笑，说道：“就算殿下说的是对的，草原部族的确还没有实力南下。但是那有如何？他们今日不南下，明日都会南下，无非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这可不一样。”朱高炽摇头，叹道：“若是能够晚几年，等国库缓过来，即便是他们南下也不怕。”
    “的确是不怕，但是恐怕百姓会遭殃。”魏明使劲摇头说道：“下官以为对付蒙元人，最好的办法还是御敌于草原。这样不管草原打成什么样子，中原百姓都不会受到影响。”
    “有了安定的环境，百姓才能够放心地男耕女织，为朝廷提供赋税，进一步支援朝廷大军。”
    “御敌于外......”朱高炽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只有这样才是对百姓和朝廷都是最好的。”
    顿了顿，朱高炽一摆手叹道：“不说这个了，你提出在京城周边找铁矿，难道你真的能够找到？”
    “下官也是试试而已，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魏明笑着回答。
    朱高炽点点头，表示了解了。他发出一声长叹，看着魏明说道：“虽然孤知道希望渺茫，不过孤还是希望你能够找到！”
    “借殿下吉言！”魏明拱手一礼。
    朱高炽摆手叹道：“不过工部的物资孤还是要减少的，否则国库就要空了。”
    “下官......明白。”魏明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太穷了......
七十二章不是皮裘穿不起！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由于户部调拨的物资减少，虞衡清吏司也闲了下来。
    正好趁着大多数匠人没事，魏明来到虞衡清吏司向他们宣布要找铁矿的事。
    众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陈名怀大着胆子问道：“敢问大人，准备在哪里找？”
    魏明淡淡地说道：“就在经常周边找找吧，若是太远了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即便是找到也没有什么意思......”
    京城边上......
    “大人。”老方头摇着头，一脸没有希望地说道：“实不相瞒，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就没有听说京城周围哪里有铁矿。”
    “若是别人发现了，那还用得着咱们来找吗？”魏明反驳了老方头一句。
    老方头听了也觉得大人的话有理，可是真要去找，他却没有什么信心。
    魏明看了众人一眼，说道：“本官也不是要你们必须找到，只是让你们派点人去找找看而已。”
    这样就轻松多了......随着魏明的话音落下，老方头等人明显地松了口气。
    “那就找找看吧，正好这几天大家的事情比较少......”陈名怀看了众人一眼，点头说道。
    随后陈名怀朝魏明拱手问道：“不知道大人想要从哪里开始找？”
    “京城周边，都有哪些地方？”魏明反问。
    陈名怀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他对京城周边再熟悉不过，连忙回道：“应天府八县，上元、江宁、句容、溧阳......再远就是当涂了......”
    “那就从远的当涂开始吧。”魏明随便找了个理由，把目标集中在当涂县。
    “是。”
    既然大人都发话了，老方头等人也没有意见。不就是找找铁矿嘛，虽然翻山越岭十分辛苦，但是以大人给他们的照顾，这点辛苦根本就不被他们放在心上。
    ......
    冬至已过，天气变得寒冷。风吹在脸上，能够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哈口气，都能够清晰地看到气在空中冻成一团雾。
    这天魏明下值回家，看到妹妹一边给手哈口热气一边跺着脚，站在门口张望。
    “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大哥回来啊。”魏淼笑得眉眼弯弯。
    魏明看到他小脸都被冻得红扑扑的，有些心疼道：“你等我干什么？下值了我自然就回来了。你在家里待着就好，在这里吹风你不冷吗？”
    “不冷。”魏淼说话的时候，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揭穿了她的谎言。
    “快！赶紧进去。”魏明连忙拉着妹妹走进府里，感觉到她的手都在颤抖，魏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倒并不是说魏家穷得没有衣衫给魏淼穿了，才会让她冻成这个样子。一来是魏淼站在门口吹着寒风，本来就要比屋子里冷得多。二来，这年头保暖的衣物就只有皮裘，而且保暖效果还不怎么样。
    魏淼穿的也是皮裘，但是她还是被冻成这样。
    就连魏明这几天出门的时候都感觉到一阵寒意，身上的官服的绸缎做的，根本就挡不住寒风的吹拂。
    一阵寒风吹过，浑身上下都好像是被淋了冷水一样。
    得想办法弄点保暖的衣物，要不然这冬天还有一个多月，自己不一定能够熬过去。
    “爹，家里有棉花吗？”魏明一见到老爹，立刻问道。
    论保暖，还是棉花靠谱。
    “没有，你拿棉花干什么？”魏琮不解地问道。
    “拿来做衣衫。”魏明随口回道，然后继续问：“那爹你知道哪里能够买到棉花吗？
    魏琮没有回答，反而一脸奇怪地问道：“你用棉花做什么衣服？你说的是棉布吧？”
    “棉布也要。”魏明微微点头，继续问道：“这两样哪里能够买到？”
    “上中下塌坊都可以买到，这三处地方不仅仅是卖布匹，其他绸缎、盐、茶、纸都能够买到。”魏琮对京城的了解，显然要比魏明更加清楚，随口就说了三个地方。
    魏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明天我就去看看。”
    “你真的要去买棉花和棉布？”魏琮眉头皱得更深。
    “当然。”魏明有些意外地看了老爹一眼，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你真要做衣衫？做给谁穿？”魏琮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叹气地说道。
    魏明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当然是给咱们自己穿。”
    果然是这样......魏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乃是堂堂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若是穿棉布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
    魏明顿时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朝廷又没有规定咱们不能穿棉布，不是绫罗绸缎棉布这些，都可以穿吗？”
    “是可以穿......但是......”魏琮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非要去穿棉布。
    堂堂工部左侍郎去穿棉布，这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是能穿绫罗绸缎的人，没有人会选择去穿棉布。穿棉布最多的是商贾，难道你想要和商贾一样？”
    魏明顿时明白了，商贾可是四民最末，社会地位极低，和从事贱业的差不多。
    朱元璋规定，商贾不能穿绫罗绸缎。但是商人有钱，显然是不愿意和百姓一样穿便宜的布帛的。
    于是，这些商人便盯上了穿着舒服，而且价格也要昂贵一些的棉布。
    可是不穿的话，魏明担心他会被冻死啊。就算是冻不死，冻感冒了，在大明现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都极容易一命呜呼。
    他可不想找死！
    至于脸面，脸面和小命比起来算什么？
    “先看看再说吧。”魏明见老爹反对，就含含糊糊地说道。
    魏琮当然一眼就看出儿子的心思，但是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只要是魏明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即便是他也拦不住。
    次日下值之后，魏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上塌坊。这里人来人往，接到两边都是买布帛的铺子，门口还挂着各种各样的招牌，在随风飞舞。
    魏明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招牌上写着棉花、棉布几个字，便抬步朝着铺子走去。
    刚刚走进铺子，一个伙计连忙笑着迎上来，拱手问道：“客官想要买点什么？”
    魏明扫了一眼，看到柜台上放着一匹匹的布帛，没有看到棉花。
    顿时皱起眉头，问道：“有棉花吗？”
    “有有有！”伙计连忙点头，笑着问道：“不知道客官想要多少？”
    魏明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一件大棉衣大概需要棉花四五斤左右，就算五斤......自己、老爹、妹子三个人，每人做四件，这就需要六十斤。
    再加上每人两床棉被......这又要六十斤，加起来就是一百二十斤了。
    “来两百斤吧。”魏明干脆凑个整数。
    “两......两百斤？”伙计上下打量魏明一眼，眼前的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看着也不像是家里有人需要织棉布来补贴家用的样子......
    “怎么？没有吗？”魏明顿时皱眉。
    “有有有！”伙计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管他买回去干什么呢，只要把棉花卖出去最重要。
    至于人家买回去是织布，还是扔了，那都和他无关。
    况且，说不定人家还就有织布的癖好呢......
    “两百斤棉花是吧？”伙计连忙笑着抬头问道：“不知道客官高居何处？小的也好给客官送到府里去。”
    说着，便给魏明递过来一支吸饱墨水的毛笔。
    魏明提笔在纸张上写下一个地址，淡淡地说道：“就送到这里吧。”
    伙计双手接过去一看，顿时道：“魏府？好的，不知道客官什么时候要？”
    “现在就要，能够送吗？”魏明立刻道。
    “能送，能送，小的马上派人给客官送去。”伙计连连点头。
    魏明听了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出店铺。
    “客官慢走！恭送客官！”伙计见魏明离开，连忙跟着把魏明送出门。
    京城卖东西付钱方式多种多样，如果是卖一些小东西，那就随手掏钱付了。但若是卖的东西比较多，或者是比较贵重，那就可以让店家派人把东西直接送到家里。
    家里结账不仅安全，而且也非常方便。
    同时店家也不怕买主跑了，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店家的效率很高，魏明前脚回到家里，他们后脚就抬着棉花到了。
    付了钱之后，店家还热心地把棉花抬到魏明指定的房间里面放下。
    家里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让魏琮注意到。他看着伙计将棉花抬进厢房里面，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到这些人走了，他才皱着眉头问儿子：“你真的要穿棉布？”
    魏明伸手抓了一把棉花放在手里搓揉两下，很洁白很蓬松很有弹性。
    见老爹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魏明笑着说道：“穿棉布会让人笑话，但是却没有说不能穿棉花吧？”
    “穿棉花？”魏琮愣了一下，没有听懂儿子的意思，“棉花怎么穿？”
    “爹你就等着看吧。”魏明笑了一下，然后才道：“对了，爹，我还需要一个裁缝。”
    本来魏明是想要用棉布和棉花来制作棉衣的，但是既然老爹说穿棉衣会被人笑话，魏明就把自己的想法改了一下。
    锦缎比棉布更加密实，用来做棉衣或许要比棉布更好一些。把棉花装进锦缎里面做成棉衣，这样总不会被人笑话吧？
    魏琮很快就找来一个老裁缝，手艺没得说。
    虽然魏明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老裁缝都老老实实地一一满足。
    看到做好的锦缎棉衣，魏明提起来用力抖了几下，把粘在外面的棉花线头抖落。
    “来，老爹，穿上试试看。”
    魏琮看了儿子一眼，没有上前。
    魏明以为老爹嫌弃棉布，举着棉衣前后看了一眼，确认看不出来半点棉布的样子。
    “这都是锦缎啊，又没有棉布，老爹也不穿？”
    魏琮看了两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任由儿子给他穿上。
    “这才对嘛。”魏明一边帮老爹整理着棉衣，一边笑着说道：“从上到下笔挺如青松一样，看看穿上多精神。”
    魏琮平日里本来穿的就是长衫，现在穿上下面快要垂到脚背的棉衣，除了觉得样子有些别扭之外，并没有难受的感觉。
    甚至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感觉不到寒冷了，甚至浑身上下竟然传来一股股暖流。
    “咦？”魏琮不敢置信地摸摸手，又放在脸上感受一下。
    仅仅是片刻时间，他的双手竟然就不冷了，而且已经暖和起来。
七十三章棉袄更具性价比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拿出一件大红的短袄，朝着妹妹笑道：“来，穿起来试试。”
    魏淼早就看上了这件明显小一号的短袄，笑着点点头伸手让大哥给她穿上。
    魏明给妹妹穿好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眼，笑着点头道：“好看。”
    “嘻嘻嘻......”魏淼非常高兴，很快她也感到浑身上下传来一阵阵暖流，顿时惊讶道：“我不冷了，大哥我真的不冷了......”
    说着，魏淼和蹦跳了两下，咯咯笑着说道：“好轻松啊，这可比穿皮裘要轻多了。”
    皮裘很重，就算是对于魏明这样的男子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更何况是像魏淼这样的小女孩，那简直就差不多和一块木板压在身上一样。
    而且由于现在的鞣制工艺还不行，皮裘普遍都很硬，穿起来并不舒服。
    棉花就要比皮裘轻多了，就魏淼身上穿的这件棉袄，总重量也就一斤多一点的样子。而且棉花柔和，一点都不勒，可以自由地活动手臂，十分舒服。
    “好好好。”魏明哈哈接连大笑几声，有效果就好，做之前魏明都还没有把握，现在看到效果这么好当然高兴。
    随后，也拿起一件棉袄给自己穿上。
    “爹，我想到一个挣钱的法子了。”魏明笑吟吟地看向老爹。
    魏琮也笑着点头，他自然明白儿子指的是什么，不就是眼前的棉袄么。
    棉袄材料简单，不过就是棉花和布匹而已。制作起来根本就不费事，但是保暖效果却很好。
    这棉袄简直就是御寒的良品，只要做出来根本就不愁没有人买。
    魏家自从遭逢大难之后，铁匠铺子就被迫关了，虽然后来追回来一点钱财，但是和魏家原本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全家现在唯一的收入就是魏明的俸禄，但是以大明官员的低俸禄，这点钱粮只能够让全家勉强生活得下去，远远谈不上富裕。
    人可不是能活着就行的，魏明将来娶亲，魏淼将来的嫁妆，这些可都是要花大钱的。
    魏琮说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让老夫来安排。你现在是工部左侍郎，若是被人知道你经商，小心别人弹劾！”
    官员不得经商，但是大明商人背后站的都是官员。
    这就是大明朝的现状。
    哪怕是现在的魏明，他也暂时改变不了。甚至他若是不肯和光同尘，要么就别插手经营，要么就要有被人弹劾的准备。
    “好吧......”魏明知道老爹的办法才是最稳妥的，也不再说些什么。
    ......
    虞衡清吏司。
    魏明带着陈名怀正在视察火器制作情况。
    陈名怀跟在魏明身边，一边走着一边向他汇报：“......由于户部不给咱们调拨铁矿，现在炼钢的炉子已经只能够炼一天空两天了......永乐神火枪每日只能制作大概六十支左右......”
    一天六十支虽然要比最初的时候多了一倍，但是和魏明想要的还是差太多了......魏明皱起眉头，问道：“去当涂县的人怎么样？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有消息传回来，但是却还是没有找到铁矿的消息。”陈名怀点了点头说道。
    “还没有找到......”魏明听了顿时泛起一丝不满，他记得当涂有一个非常大的铁矿，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铁矿不会小，怎么去找了这么久都还没有找到？
    不过......魏明随后想到，现在的探矿技术可远远比不上后世。如果矿藏埋深一点，就算是站在矿床上面，也未必能够发现铁矿。
    但愿这矿藏能够浅一点吧，否则别说是那些匠人了，就算是魏明也没有办法确定铁矿的位置。
    想到这里，魏明收敛起心神，也没有了责怪那些匠人的想法。
    转而关切地问道：“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怎么说？当涂县有没有为难他们？”
    “这倒是没有，他们毕竟是咱们工部派过去的人，当涂县令还是对他们颇有照顾的......不过......”陈名怀连忙说道，怕魏明误会了当涂县令。
    毕竟人家不仅十分热心地配合，还尽量提供帮助，到头来还被魏明给误会......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将来谁还肯卖力地为工部做事？
    “不过什么？”魏明顿住脚步，转身看着陈名怀。
    陈名怀连忙拱手说道：“是这样的，这几天越来越冷，匠人们有需要跋山涉水，所以就导致有人被冻病了......”
    “冻病了？”魏明瞬间瞪大眼睛，这个年代冻病了可是要人命的，这些匠人每一个都被魏明视为珍宝，千万不能折损了。
    “人怎么样？”
    “人已经没事了。”陈名怀连忙说道：“冻病的是老许的一个徒弟，发现之后就立刻将他送到山下的县衙里面。县令还安排是郎中照顾，吃了几副汤药之后，人已经缓过来了。”
    人没事就好......若是死了魏明都要心痛死......
    “老许的徒弟怎么回去探矿？”魏明疑惑问道：“本官记得当初只安排了老方头的徒弟去吧？”
    “是这样的，老许担心老方头输了之后，会拿这个当借口，于是他非要派徒弟跟着去。下官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下官知错......”陈名怀解释了一下，连忙低头认错。
    魏明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要责怪两句的，不过想到老许和老方头之间的比试，顿时打消了念头。
    笑着说道：“这次就算了吧，老许为了不给老方头丝毫狡辩的机会，看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多谢大人。”陈名怀先拱手感谢魏明，然后苦笑着说道：“大人是没有看到，这两人现在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谁也不服谁。连带着他们两人的徒弟，也是都看不惯对方，这样下去......下官担心会出问题。”
    “不用担心。”魏明笑着摆摆手，看不惯才好呢，有竞争才会有动力，真当本官两杯的薪俸是白拿的吗？
    “等到他们分出胜负，就不会有问题了。”
    “大人......”陈名怀更加担心了，他一脸紧张地说道：“下官担心他们分出了胜负，恐怕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就现在老方头和老许的局势，不管他们谁输了，都会在另外一方面前抬不起头来。关键这还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啊，包括他们身后的几十个徒弟，都要抬不起头来。”
    “这恐怕对虞衡清吏司来说，不好吧？”
    陈名怀是担心，两边闹出仇怨来不好收场。
    魏明却没有这个顾虑，在他看来闹起来才好，闹得越凶奋起追赶的动力就会越大。
    “无妨，这次输了，那下一次想办法赢回来就是，有什么可闹的？”
    陈名怀听到这话顿时被震惊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魏明，问道：“大人的意思是......以后还要让他们比试？”
    “比！当然要比，老方头不是喜欢比试吗？那本官就让他比个痛快。”魏明呵呵一笑。
    陈名怀认真地看了魏明几眼，他理解不了大人究竟是怎么样想的，微微摇头不再说些什么。
    魏明则把这件事放在一边，想到探矿的匠人被冻病。
    现在的天气，越是往后只会越来越寒冷。
    要么现在就把人从山里撤出来，这样的话探矿的事情就只能功亏一篑。而工部这边还等着铁矿开炉，显然是不可能把人撤出来的。
    既然要继续探矿，那就必须要解决匠人的保暖问题，否则真要冻病死一个，魏明肠子都要悔青！
    想到保暖，魏明立刻想到了棉衣！
    若是有棉衣御寒，那匠人应该就不会受冻了。
    可是现在自己也是刚刚做出棉衣，老爹虽然说将制作棉衣的事情交给他，但是这才过去几天，老爹速度再快也不可能现在就把棉衣做出来......
    “工部有棉花和布帛吗？”魏明转头问道。
    陈名怀愣了一下，不明白大人问棉花和布帛干什么，连忙点头说道：“有，有的。”
    户部虽然减少了工部物资的调拨，但那主要是铁矿和糖这些消耗太大的东西。一些平常消耗不大的东西，比如棉花和布帛，户部还是照常调拨的。
    “那就好，你立刻找几个裁缝。”魏明简单地给陈名怀说了一下制作棉衣的过程，“......让人制作一批棉衣出来，立刻送到当涂县去。”
    “这......这样有用吗？”陈名怀有些怀疑，毕竟这种棉衣以前从来没有人做过，他也从来没有见识过，对于它的效果带着深深的怀疑。
    “有没有用，你先找人做出来不就知道了？”魏明催促道：“快去！”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陈名怀连忙转身告退。
    陈名怀的速度很快，棉花是现成的，布帛也是现成的，甚至工部就连裁缝都有。按照魏明的吩咐，陈名怀很快就造出第一批棉衣。
    这些棉衣就没有魏明自己制作的华贵，就是简单的棉布将棉花包裹起来，再用针线一块块地分割固定住，避免棉花一处多一处少的漏风，导致不保暖。
    不过棉布对于匠人来说，已经算是奢侈的布帛了。
    本来陈名怀也想用麻布的，这样会便宜很多。但是试着制作了一件，发现不行。
    用麻布制作的棉衣，由于麻布之间的空隙很大，不仅漏风不保暖不说，甚至还会漏棉花。
    这哪里行？
    ......
    棉衣很快被送到当涂县，正好刚病愈的老许徒弟也要回到山上，就让他带着棉衣上山。
    老许徒弟一穿上棉衣，就瞬间发现棉衣的保暖效果。和他当初在山上冻病相比，现在的他穿着棉衣走在山上，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但是吹拂在脸上的寒风却又在提醒他，不是现在比以前暖和，而是他身上的棉衣比以往的衣衫更加保暖。
    在他的记忆里面，别说是亲眼见过了，就算是听都没有听过这样保暖难道东西。
    “师兄，我回来了！”老许徒弟找到山上的人，笑着打招呼。
    师兄看到他没事，顿时脸上露出笑容，连忙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左右打量一眼惊讶地问道：“你真的没事？”
    在山上冻病了，几乎十成十的会感染风寒，在这样的情况他竟然还能够活过来，的确是让所有人都非常惊讶。
    就连老方头的徒弟这边，也纷纷起身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看着他。
    甚至还笑着点头，朝他说着恭喜的话。
    死里逃生！的确十分值得道喜。
    而他们双方的师傅虽然彼此不服对方，但是也不能否认两人乃是同门的事实。
    如此算起来，他们这些人其实也算是同门。虽然大家现在是竞争关系，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彼此恭贺对方。
    “哈哈哈，好，好样的。”师兄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若是在京城，师兄一定要和你大醉一场不可！”
    这个时候师兄才发现师弟身上穿的衣衫与众不同，不由地问道：“你穿的这是什么？”
    师弟连忙说道：“咱不是被冻着了嘛，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回工部了。魏大人听说之后，就派人做了一些这样衣衫给咱们送到当涂县衙。正好小弟要上山，就给大家带来了。”
    “没想到你病了一场，还给咱们弄到一件衣衫......”有熟悉的人顿时笑着打趣道。
    师兄却猛地回头瞪了此人一眼，呵斥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师兄显然在众人当中威望很高，他一开口，被呵斥的人根本不敢反驳，连忙低下头去心甘情愿地被师兄教训。
    其他人也没有一个敢为此人说话的，纷纷紧闭双唇。
    师兄瞪大眼睛在众人当中扫了一眼，双眼通红地说道：“别说什么冻病一场换来衣衫的屁话，以前咱们冻病的时候还少吗？可是你们有看到谁给咱们送过一件衣衫？”
    “别说是冻病了，就算是你冻死了，你们见过有哪个当官的多看过咱们一眼吗？”
    一阵怒斥的话，教训得众人抬不起头。
    “是啊，以前当官的根本就不会多看咱们一眼。就算是死了，也就是草草了事，甚至连后事都是咱们自己想办法筹备......”开口的人是老方头的徒弟，也是这些老方头的徒弟当中资格最老的师兄，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有资格开口。
    他看着师兄重重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不是什么用病换来的，这是魏大人的恩德！”
    师兄看过来一眼，然后才回过头去朝着他的那些师弟们，郑重说道：“这的确是魏大人的恩德，你们都要牢记这恩德！”
    “你们自己想以下，以前你们有听说过那个当官的会为你们加薪俸吗？不要拿识字说事，这就是一个借口而已！而且让咱们识字，最后不也是对咱们有好处？你们可曾见到，这其中对魏大人有什么好处了？”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的确是对魏大人没有丝毫好处，但是魏大人偏偏就做了。
    “来，把衣衫都换上。既然魏大人恩重，咱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哪怕是踏遍这当涂所有高山，也要替魏大人把铁矿找到！”
    众人纷纷换上棉衣，而且很快他们就感受到了这衣衫的与众不同之处。
    “呀，我感觉到后背热了啊......”
    “穿上好暖和啊，这究竟是什么衣衫？”
    “不会是皮裘吧，我听说皮裘是最暖和的......”
    “狗屁的皮裘！皮裘咱也有幸穿过，根本没有这样暖和......”
    众人纷纷对棉衣的保暖感到惊讶，虽然他们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知道，比皮裘还要暖和的东西，价格一定不会便宜！
    而魏大人却舍得把这么贵重的衣衫给他们穿......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哪怕是拼了命，也要把魏大人要的铁矿找到！
七十四章偏厢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信安伯府。
    张辅把魏明叫来。
    两人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满了酒菜，边吃边说话。
    “皇上已经决定了，准备成立神机营，专门使用火器。”
    神机营！
    朱棣还是设立了神机营啊！
    只是和原本的神机营不同，原本的神机营虽然各种火器琳琅满目、花样众多，但是真正有威力的就只有大炮。但即便是大炮，威力也远远不如魏明改良过的。
    而现在朱棣有了魏明制作威力巨大的三种火器，神机营的战力肯定会远远超过以往。
    看到魏明愣住，张辅还以为魏明没有想到，便笑着解释道：“其实自从你向皇上展示火器之后，皇上就有意要把火器单独出来。只是皇上需要考虑多一些，这才拖到现在。”
    “神机营......”魏明看了张辅一眼，笑着问道：“你在里面担任什么官职？”
    看到张辅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又提到神机营，魏明哪里还猜不到他已经如愿以偿了！
    只是对于张辅在神机营里面担任什么官职，还不清楚而已。
    张辅脸上绽放出春暖花开的笑容，点点头道：“神机营副指挥使，但是皇上却没有安排指挥使。”
    魏明一听，这就不和当初自己一样吗？虽然朱棣只是让自己担任虞衡清吏司大使，但是虞衡清吏司却没有郎中，这简直就是变相地让自己掌控虞衡清吏司。
    “看来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若是你做得好的话，那将来神机营指挥使就是你的了。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
    张辅笑着微微点头，皇上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至于他能不能得到神机营指挥使的位置，哼哼！不是他看不起其他人，除了成国公和淇国公之外，其他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不值他一晒的。
    而成国公和淇国公，还有着五军都督府等着他们掌管呢，哪里有时间再来管神机营？
    “哈哈哈，还是要感谢你的火器操典，否则我还真不一定能够得到这个位置。”
    而且就算是有人要和他争，张辅也不怕，有着魏明帮他，他就不信谁能够从他手里把神机营争过去！
    ......
    果然，从张辅告诉魏明消息之后，没过多久。
    朱棣就在朝堂上正式宣布，设立神机营，暂定一万人，副指挥使张辅。
    对于朱棣的这个决定，一众大臣都没有意见。
    一来，军队变动，本来就没有文官置喙的余地。就算是他们反对朱棣也不会听，而是会继续把他的旨意执行下去。
    二来，勋贵武将对于张辅担任副指挥使也没有意见。
    虽然朝中也有资历比张辅更加雄厚的武将，但是这可是神机营，第一个以火器为主要作战方式的军队。以前都没有神机营这样的军队，资历再雄厚有什么用？
    而且张辅作为张玉的儿子，哪怕是看在张玉的面子上，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和张辅争夺。
    张辅上任第一天，就把魏明叫到军营里面。
    一来是想要魏明亲眼看看神机营的阵容，二来也是想要魏明再给他出出主意。
    站在点兵台上，迎着寒风，魏明一点寒冷的感觉都没有，甚至面色红润，似乎有要微微冒汗的感觉。
    张辅颇为诧异地看了魏明一眼，好奇道：“看你文文弱弱的，不过你这身体可真是强壮，竟然和咱这个猛将都差不多。”
    张辅挥了挥拳头，虎虎生风。他越看魏明修长的体格，越是觉得奇怪。
    见张辅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为了满足他的好奇，魏明叹息一声，把棉衣拉出来展示给他看。
    说道：“不用看了，我就多穿了这个。”
    “这是什么？”张辅伸手摸了一把，觉得柔软温暖，十分舒服。
    “棉衣，若是你想要的话，回去我给你送几件。”魏明淡淡地道。
    张辅顿时哈哈一笑，说道：“原来你就是穿着这个才不惧寒风的，不过咱不用，咱本来就不惧！”
    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嘴硬的人就是这样，明明脸色都冻得有些发白了，还一副完全没有事情的样子。
    “来，咱让你看看神机营的军威！”似乎是担心被魏明看穿，张辅连忙转移魏明的目光。
    等魏明把目光投向教场之后，张辅大踏两步走到台前。
    右手高高举起，大声喝道：“列阵！演武！”
    “呵！哈！”下面的神机营军士开始操练起来。
    张辅转身朝着魏明说道：“要不要下去看看，下去看得更清楚。”
    “好吧。”魏明点点头，跟着张辅走下高台。
    刚才在台上魏明并没有看清楚，等走到军士面前，他才发现。这些军士竟然身穿札甲，手拿刀盾或者是长矛在操练。
    张辅得意地向魏明说道：“看看这札甲如何？这可都是新的，还是咱厚着脸皮去求皇上，才得来的这一千套札甲。”
    “可是......”魏明皱着眉头，朝张辅问道：“这札甲应该很重吧，穿着它还能打仗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辅顿时呵呵笑了起来，给魏明解释道：“这札甲虽然沉重，足足有三十斤。但是一旦穿在身上，对付没有身披重甲的人，那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说是以一敌十，都是少了的！”
    “你也不用担心他们穿着札甲会行动不便，能够穿札甲的都是军中勇士，三十斤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没有问题。而且你不知道，他们披上札甲，骑上披甲战马，那就是重甲骑兵。你是没有见过重甲骑兵冲锋的景象，那威力......啧啧，简直就是摧枯拉朽，无可抵挡！”
    张辅沉浸在回忆重甲骑兵冲锋的恐怖威力当中......
    军士在操练，两人在其中穿梭。
    魏明有些不认同张辅的说法，叹道：“若是其他明军的话，身披这样的重甲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你这是神机营啊！主要用火器作战的，可不是靠重甲骑兵冲锋。”
    “那又怎么样？”张辅神色如故地说道：“有总比没有好，而且没有重甲骑兵，若是战场上遭遇对方骑兵冲锋，拿什么来抵挡？”
    魏明还是摇头，说道：“我的确不懂骑兵作战，不过我懂火器。若是对方骑兵冲锋，那就先用火炮散射。骑兵冲入神火枪的攻击范围，至少要折损一半，这时候火炮和神火枪齐射，骑兵恐怕根本冲不过来。”
    “这只是你的想法。”张辅摇头，显然不认同魏明的说法，继续说道：“你没有见过骑兵冲锋，那简直就是快如闪电。虽然你的火炮威力巨大，但也不可能消灭对方一半骑兵，顶多两三成罢了。”
    “神火枪想要抵挡住骑兵也是很难，再加上火炮，就算是能够让对方折损六七成。但是这剩下冲破你封锁的三成，也能要了你的命，你知道吗？只要冲进你的阵型里面，骑兵对步兵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魏明听到张辅的话，就明白他低估了密集火力的威力。毕竟张辅没有亲眼见过，即便是魏明怎么和他解释，恐怕也难以让他相信。
    于是魏明转而说道：“就算是要防备敌人骑兵冲进阵型，那也不应该用重甲骑兵。”
    不管是什么骑兵，想要发挥威力都必须要全力冲刺才行。重甲骑兵想要冲刺起来，需要的距离就不可能短。
    重甲骑兵从阵型里面冲出去，必然会影响到后面火器的发挥。毕竟这时候的火炮可没有什么精准可言，若是重甲骑兵冲出去之后再继续开炮，那打到自己人怎么办？
    让重甲骑兵冲锋，反而会让火器束手束脚，这样火器的威力至少降低一半！
    “除了重甲骑兵能够挡住对方骑兵，还能用什么？”张辅却认为，除了重甲骑兵之外，没有什么能够挡住骑兵的冲锋。
    魏明想了一下，说道：“可以用偏厢车。”
    “什么车？”张辅想了一下，确定他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偏厢车！”魏明给张辅解释道：“车辕长一丈三尺，宽一丈，高八丈，厢用薄木板制成。上面同样用木板盖住，可以防备敌人箭矢。厢上掏出一尺见方的孔，安置活板，平时可以封闭，等到战时可以打开，军士就可以通过厢孔用神火枪攻击敌人。每辆偏厢车配十名军士，平常出行的时候可以在左右跟随。当战时就可以把偏厢车前后相接，钩环锁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圈，连成一道抵御骑兵冲锋的木墙！圆圈的中间，还放置火炮朝敌人骑兵开火！而且偏厢车平时还可以载人、衣物、粮食、火药、器械等等。”
    张辅听得目瞪口呆，魏明说得很清楚，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偏厢车勾连成一道铜墙铁壁的样子。
    试想一下，草原上，原本一只神机营军士带着偏厢车在行进。一辆辆的偏厢车载着各种辎重，两旁则跟着各五名军士，一边说说笑笑，一边跟着偏厢车走。
    时不时的，还可以推偏厢车一把。
    正在此时，忽然大军里面号角声响起。军士迅速把偏厢车勾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军士把偏厢车勾连起来之后，就立刻爬进偏厢车里面躲藏起来，厢孔纷纷打开，举着神火枪严阵以待。
    中间的火炮迅速列阵，军士将火药和铁弹装填进去，立刻开火！
    张辅想到这里，只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这样的阵容，根本就不惧怕骑兵的偷袭。
    草原上为什么骑兵最为厉害？除了骑兵杀伤力强，威力巨大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骑兵来去如风！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算是敌人不占优势，他们根本就不和你硬碰硬。完全可以利用骑兵的灵活性，越过你的主力，跑到后面去偷袭你的后勤。
    没有后勤，没有粮草，要不了多久前面的主力要么就趁着粮草还没有耗尽退回来，要么就等着因缺乏粮草崩溃，全军覆没！
    可是有了偏厢车之后，神机营根本就无惧骑兵偷袭，完全可以慢慢悠悠地把辎重粮草运到最前线！
    “咱真是聪明，会想到把你请来。”张辅一把搂住魏明，哈哈大笑道：“你还真是给咱一个天大的惊喜！”
    魏明见张辅想明白了，淡淡地说道：“所以对于神机营的军士来说，有着偏厢车保护，再厚的札甲对于他们都是没有用的。你与其留下这些札甲，还不如拿去换点其他的东西。”
    是这个道理......张辅笑着点头。札甲防御再强，那也不可能和偏厢车相比。如果就连躲在偏厢车都要受伤，那穿再厚的札甲也没有用。
七十五章张辅也要棉衣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既然札甲对于神机营没用，那正如魏明说的那样，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去换一些其他东西回来。
    札甲多宝贵啊！
    这可是所有将领都眼馋不已的东西，若不是张辅厚着脸皮去求皇上，他根本就搞不到这么多的札甲。
    不过即便是要换，那也要和皇上换。否则，这么多重甲私自交换，皇上怪罪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若是神机营没有骑兵的话，那可就没有办法追击敌人了。”张辅沉吟着说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谁说神机营不要骑兵了？我只是说重甲骑兵并不适合神机营。”
    “我认为神机营真正需要的是速度最快的轻骑兵，而不是重甲骑兵。神机营的主要作战方式，应该是利用火器的威力先击溃敌人，然后再让轻骑兵去追杀。而不是让骑兵先击溃敌人，再用火器去追杀！”
    “没错，正是应该这样！”张辅听得眼睛一亮，心里瞬间豁然开朗。
    “哈哈，那咱就用札甲向皇上换偏厢车。一千札甲，向皇上换一千辆偏厢车，想必皇上很愿意换的吧！”
    这还用说？札甲制作十分繁琐，价格非常高昂，一套就价值数十两银子。而偏厢车才值多钱，别看它大，但是价值也就是三四两银子而已。
    十倍的差价，朱棣会不答应才怪了！
    “你也别这么实诚，一千札甲有一千札甲的价值，此时不趁机多换点东西，更待何时？”魏明笑着提醒他。
    张辅懊恼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他刚才只顾着高兴，忘了这茬了。
    札甲不仅贵，而且稀少。就算是换到价值更多的东西，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张辅心里开始默算起来，他还缺什么东西，能够向皇上换些什么东西......
    正在两人交谈直接，神机营的军士已经操练完了。
    刚才的操练让军士们浑身发热，甚至连汗水都冒出来了。不过现在逐渐平静下来，被寒风一吹，刚才的汗水就变成了刺骨的冰寒，一众军士冻得嘴唇发乌。握着刀枪长矛的手指，瑟瑟发抖。
    张辅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让军士继续站在这里了，否则非得要冻病了不可。连忙挥手，让众军士散去。
    这些军士回到营中，就必须要第一时间去泡一下热水，否则容易得风寒。
    张辅忽然想到魏明身上穿的衣衫，想了一下问道：“你这衣衫，贵吗？”
    魏明一听，顿时明白了张辅的打算。笑着说道：“你想要给军士穿？”
    “当然。”张辅点头，解释道：“你是不知道，草原上要比这京城更加苦寒。我在想反正也不用穿札甲了，那还不如让他们穿上你这样衣衫，这样就也不用怕草原上的风雪了。”
    “我这棉衣倒是挺贵的。”魏明笑着说道：“不过既然你是给军士穿的话，那就没有必要用锦缎的布帛。可以用棉布来做，会便宜很多。”
    “那好，你给咱准备一万件......你这棉衣。”张辅打手一挥，就要给神机营军士每个人弄一件。
    魏明笑着摇头道：“这我可没有办法答应你，就算是工部也没有这么多棉花和棉布。”
    “咱知道。”张辅笑着点头，说道：“咱刚才不是没有想到，向皇上要什么东西吗？现在咱想到了。”
    魏明顿时颔首一笑，明白了张辅的意思。
    ......
    张辅送走了魏明，立刻就进宫求见皇上。
    朱棣听到马和说张辅求见，笑着说道：“今天是他第一天到神机营上任的日子吧，怎么？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这么急着求见朕？”
    “回皇上，看张辅满脸笑容，可能并不是遇到麻烦。”马和躬身回道。
    朱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是。”
    张辅大踏步走进来，立刻朝着朱棣跪下：“臣张辅，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朱棣等他行完礼之后，才说道：“起来吧。怎么样，到神机营还习惯吗？”
    “谢皇上隆恩，臣必定奋勇杀敌，报效皇上！”张辅再次跪下，朝朱棣感谢道。
    朱棣哈哈一笑，朝着张辅抬手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张辅起身，笑着说道：“臣想要用札甲向皇上换些东西。”
    “哦？”朱棣顿时好奇起来，他放下茶杯，又是微笑又是疑惑地对张辅说道：“你之前才央求朕给你一千札甲，现在怎么又不想要了？”
    “臣不想要了。”张辅笑着点头。
    这就让朱棣奇怪了，他疑惑地上下打量张辅一眼，确定他没有发癫。
    笑着问道：“能和朕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张辅拱手一礼，笑着说道：“臣以为重甲骑兵对神机营并没有什么用。”
    几天之前，你还央求着朕给你札甲，还说没有重甲骑兵神机营根本就没有办法作战，现在却来和朕说重甲骑兵对神机营没用？
    究竟哪一个才是你真正的话？
    朱棣笑着看了张辅一眼，忽然问道：“今日，你是不是带魏明去神机营了？”
    “皇上果然慧眼如炬！”张辅满脸佩服万分地点头说道。
    他都还没有说，只是说了不想要札甲了，就被皇上猜到自己想法转变，是因为魏明的缘故。
    朱棣顿时更加好奇起来，悠悠地问道：“他又是怎么说的？”
    张辅立刻将魏明认为重甲骑兵没用，和偏厢车的方略说了出来。
    朱棣听到偏厢车作战方略的瞬间，豁然站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张辅。
    抚掌一笑，说道：“好，好一个偏厢车！”
    马和听了，也笑着附和道：“散则成车，聚则成墙！魏明真是把皇上的化整为零、聚则成势，用得出神入化。”
    朱棣一愣，随后便想到，这不正是他和韩度提过的化整为零、聚则成势吗？
    没有想到魏明除了将它用在制造永乐神火枪上之外，还用到了神机营的战法里面。
    “原来是皇上提点魏明的。”张辅看到马和的眼神，灵机顿时一动，说道：“咱就说他一个书生，哪里懂这么多神鬼莫测的战法。”
    拍马屁要有技术含量，要不着痕迹，要让被拍的人察觉不到他在被拍马屁！最好的办法就是引申被拍人自己做过的事情。
七十六章经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哈哈大笑起来，对两人的话十分受用。
    趁着这个机会，张辅便提出他的要求：“既然臣也用不到札甲了，便想用一千套札甲向皇上换一点别的东西，不知道皇上能否应允？”
    这一千套札甲既然调拨给神机营了，那就是神机营的东西。虽然现在神机营用不着了，但朱棣也不可能开口要回来。
    反而像张辅这样，拿来和他换其他的东西，变相地把札甲送还回来，让朱棣十分高兴。
    札甲这东西不仅造价昂贵，而且大军里面永远都缺，是不可能觉得多的。也就是神机营特殊，用不上罢了。
    “好！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朱棣大大方方地挥手。
    “臣想要一千驾偏厢车。”张辅连忙说道，偏厢车乃是代替札甲的关键，他第一个说了出来。
    “没问题！”朱棣毫不犹豫地答应。
    一千驾偏厢车才多少钱，一千套札甲又是多少钱？朱棣不用细算，就知道占了一个大便宜。
    “臣还想要一些棉花和棉布。”张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在他看来，一千套札甲换一千驾偏厢车合情合理。毕竟札甲是他从皇上那里要过来的，现在还想要棉花和棉布，属实有些过分。
    不过朱棣却不这样想，在他看来既然张辅这么识趣，那就再给他一点东西，就算是赏赐他了。
    “要多少？”朱棣淡淡的笑道。
    “一千石棉花和两百匹棉布。”
    朱棣顿时被噎了一下，倒并不是被这点数目吓到。说实话，这点棉花和棉布对朱棣来说，不算什么。
    棉花也就五两银子一石左右，棉布三百文一匹。一千石棉花和两百匹棉布加起来，也就是才五千两银子而已。
    和札甲价值数万两银子比起来，完全就是不值一提。
    朱棣好奇的是张辅要这么多棉花和棉布干什么。
    他上下打量了张辅一眼，笑着问道：“你确定要棉花和棉布？朕还以为你会要一些军械呢。”
    “臣确定。”张辅笑着点头说道：“神机营刚刚开始起步，现在最重要的是操练军士，还没有到需要军械的时候。”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朱棣颇为认可地点头。
    “不过，你要棉花棉布干什么？”朱棣好奇问道。
    棉布他还能够理解，用来做衣衫嘛。可是棉花呢？棉花只能用来织布，难道张辅要自己织布？
    想到这里，朱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张辅坐在一架织机面前，笨拙地用粗大的手指去挑动细小棉线织布的景象。
    张辅见皇上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怪异，心里突如其来地感觉到一阵不妙，连忙将他用来制作棉衣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要做棉衣？”朱棣大为惊讶地看了张辅一眼。
    张辅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解释道：“不是臣做，是臣找魏明帮忙做棉衣。”
    “魏明？”朱棣顿时皱起眉头，怎么又是魏明，真是不管什么事情怎么都有魏明的影子？
    “仔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张辅连忙把魏明穿棉衣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还说道：“臣就是看军士操练太冷了，想要给他们换一件暖和的衣衫，并无他意。”
    朱棣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问道：“你说魏明自己做的棉衣？”
    “他是这样说的。”张辅点头。
    朱棣想了一下，猜测到多半又是魏明弄出的新玩意，顿时来了兴趣。
    站起来呵呵一笑，说道：“走，朕去看看。”
    ......
    魏明正在家里和老爹商量制作棉衣售卖的事情，突然听到前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连忙出来查看。
    “皇上？”魏明看到来人的瞬间被惊了一下，连忙上前迎接拜道：“臣迎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草民魏琮，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都起来吧。”朱棣摆摆手，随意说道。
    然后看向魏明，问道：“听说你做了什么棉衣？拿出来给朕看看。”
    魏琮看了一眼儿子，连忙说道：“草民这就去为皇上拿来。”
    没过多久，魏琮就抱着两件棉衣回来。
    “皇上请看，这就是棉衣。”
    朱棣伸手一抓，只觉得柔软舒适，眉角顿时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将棉衣看了一边，说道：“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只是厚实了一点。”
    魏琮笑着躬身说道：“看起来的确和其他衣衫差不多，不过穿起来之后区别很大。这棉衣要比其他衣衫更暖和，草民穿给皇上看看。”
    说完，魏琮便打开一件棉衣，直接穿在身上。
    感觉到浑身有些臃肿，魏琮笑了笑解释道：“皇上，臣里面已经穿了一件棉衣了，现在再穿一件就有些紧......不过却非常暖和的。”
    朱棣笑着点了点头，短短片刻时间，他已经看到魏琮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了。
    说道：“若是穿着不舒服，那就脱下来吧。”
    “是。”魏琮连忙听从皇上的话，把外面的棉衣脱掉。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在寒冬之季竟然还会被热出汗水。
    “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朱棣好奇地看着魏明。
    我怎么想出来的......沉吟片刻，魏明给了朱棣一个看似说得过去的理由。
    朱棣也没有深究，反而他刚才也是随口一问而已。
    “你怂恿张辅向朕要棉花棉布，你想要干什么？”朱棣的目光变得森冷，露出尖牙朝着魏明笑。
    “什么叫怂恿？”魏明顿时大感冤枉，朝着张辅看过去。
    结果发现张辅竟然把脸侧向一边，根本就不敢掺和进来。
    顿时瞪了他一眼，回头笑着朝朱棣解释道：“张辅他不是想要给神机营换衣衫嘛，正好棉衣比较合适。他正好需要，而臣正好可以提供，这不就是巧了嘛......”
    见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魏明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就是你让张辅向朕要棉花棉布的理由？”朱棣饶有兴趣地看着魏明，笑吟吟问道。
    那是当然......想要制作一万件棉衣，至少要几万斤的棉花。这么大的数量，京城当中没有哪个铺子能够提供。一般的铺子也就有个几百千来斤罢了，若是存得太多卖不掉，那铺子还不亏死？
    想要一次性弄到这么多棉花，只能够找朱棣。
    “咳咳......”面对朱棣询问，魏明掩饰了一下尴尬，解释道：“臣觉得这棉衣肯定会受到百姓喜欢，想要建个作坊......这不张辅正好需要嘛，臣就想着能帮他一点是一点。他提供棉花棉布，臣帮他做成棉衣，当然只收取一点微不足道的费用。”
    朱棣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盯着魏明沉声问道：“你可是朝廷的官员啊，你敢经商与民争利？”
    “臣以为这不是与民争利，而是与民有利！”魏明摇着头说道。
    朱棣一愣，“与民争利，与民有利？”
    一字之差，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本来朱棣都想要教训魏明几句的，听到他这句话竟然有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话说得倒是不错，那你就好好说说，怎么一个与民有利！”朱棣干脆自顾自坐下，抱着双手静静地看着魏明。
    魏明微微躬身之后，才说道：“皇上，对于百姓来说，衣和食都是同样重要。”
    朱棣微微点头，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
    “那么，越多的粮食对百姓是不是越有好处？”魏明笑吟吟地看着朱棣，继续说道。
    朱棣一愣，随后笑着微微颔首，说道：“当然，若是百姓能够每餐饱饭，年年有余粮，那朕就能安心了。”
    百姓安定，则天下安定。这个道理，朱棣十分清楚。
    “那么，臣建造制作棉衣作坊，是不是每多制作出一件棉衣，天下百姓就多一人能够穿上棉衣？这对百姓来说，是不是有利的？”魏明说着直起身来，坦然面对朱棣的目光。
    朱棣怔住，他猛地发现脑子似乎有点乱。
    “等等，你这话......你这话似乎有问题......”
    “请皇上指教，臣的话哪里有问题？”魏明拱手朝着朱棣一拜，“臣洗耳恭听！”
    朱棣拼命地想要找到反驳魏明的地方，可是越想却反而越是觉得魏明所言不虚......怎么会这样？
    不能与民争利这几个字，朱棣从小就听父皇不断地告诫他。现在当了皇帝，也还有百官在不断地提醒他，不能与民争利。
    “不！不对！”朱棣突然大叫起来，指着魏明说道：“你制作棉衣赚钱，难道还不是与民争利吗？”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臣斗胆问皇上，在此之前，有百姓制作棉衣吗？”
    “这个......没有。”朱棣顿时迟疑起来，摇头。
    “既然在此之前都没有人制作棉衣，那么何来的利益呢？”魏明两手一摊问道：“连利益都没有，又何谈与民争利呢？”
    朱棣哑口无言，只能看着魏明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好吧，就算你这次不是与民争利，不过以后这种事情，你还是要少干。否则，小心被人弹劾。”
    弹劾......魏明心里呵呵笑了，飒然一笑说道：“皇上以为，朝中大臣就只有臣经商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朝堂之上还有人经商？”朱棣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魏明笑着淡淡摇头。
    朱棣心里顿时一松，可是还不等朱棣喘口气。
    魏明就笑着说道：“不是大臣当中有人经商，而是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不经商的。”
    “这不可能！”朱棣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朝着魏明怒目而视：“你休要为自己开脱，就要攀诬他人。”
    朱棣起身背着手左右走了几步，转身朝着魏明喝道：“他们平日里提醒朕最多的就是不要与民争利，他们怎么可能经商？”
    “皇上，臣不知道是谁在提醒您，但是这个人一定坏透了。”魏明叹了口气说道：“官员的俸禄究竟有多低，皇上比臣更加清楚。皇上不会以为，他们就只靠着俸禄生活吧？”
    朱棣顿时皱起眉头，这一点他曾经也有疑惑，不过并没有深究。
    “怎么？你是嫌弃朕给的俸禄低了吗？”
    朱棣这话说得非常严厉，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厌恶魏明了，认为他贪得无厌。
    魏明听出了朱棣语气，不过并不在乎，继续说道：“臣是正三品，月俸是三十五石。”
    “你也知道你月俸三十五石，你可知道普通百姓一月才能挣多少钱？”朱棣大声打断魏明的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如果只说吃饭的话，臣家里人丁少，三十五石倒是吃不完。”魏明笑着说道。
    朱棣皱了皱眉头，听到魏明承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皇上，人活着不可能只吃米粮就足够了啊！”魏明叹了口气，说道：“除了吃饭之外，还要不要吃菜？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米之外，其他还需不需要？”
    “甚至除了这些，总要有衣穿吧？那需不需要买点布匹？家里有女眷的，需不需要买一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
    “这些可都要钱啊！”
    朱棣想了一下，抬头看向魏明，沉声说道：“即便是你说的这些，三十五石的月俸也够了。”
    “是，臣的确是够了。”魏明笑着点头，说道：“那是因为臣家里的人少，另外一个就是臣的品级高。皇上你放眼整个朝堂看看，有哪个正三品官员家里，只有三人的？”
    “哪个不是仆从如云，出个门都是乘坐轿子，前呼后拥的？谁会像臣这样，出门还要靠着两条腿走路？”
    朱棣听到魏明的话，下意识地朝他腿上看了一眼，笑了起来：“朕见你走路也没有什么不好。”
    “皇上以为臣是愿意走路的吗？臣为什么不坐轿子，还不是因为臣穷吗？臣若是有钱，臣也要坐轿子。”魏明满脸无奈地瞥了朱棣一眼。
七十七章钱权合璧，天下无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摇摇头，说道：“这样只能说明其他官员有钱，但是并不能说他们经商。”
    “那么，他们的钱是哪里来的呢？”魏明笑吟吟问道。
    “当然是他们家里提供的。”朱棣呵呵一笑，说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吗？这些官员家中几乎都是当地大族，他们本来就有田地收益。”
    “皇上的意思是，这些官员家里把田地收益拿来供养他们？”魏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自然是这样。”朱棣淡淡说道。
    “哦......我明白了。”魏明仰头笑了一下，转而说道：“臣可不可以这样认为，这些官员寒窗苦读十几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高中，出仕做官为朝廷效力，然后还每年拿着家里送来的钱粮在京城过活？”
    朱棣听了魏明的话，顿时心里冒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魏明脸上笑容顿时收敛，认真地盯着朱棣问道：“难道他们折腾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每年自己出钱为朝廷效力的吗？”
    “皇上是不是觉得奇怪？”
    朱棣皱着眉头，微微点头。
    魏明呵呵一笑，语气极重地说道：“因为这是圣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恭喜皇上，朝廷百官皆是圣人，大明兴旺指日可待！”
    朱棣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哪里听不出魏明话里有话？不就是刚才朕斥责了你一句嘛，你就敢如此讥笑朕？
    “你的意思是，他们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魏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皇上，这世上或许有如此无私的人，但是不可能整个朝堂都是。若是做官都不能养家糊口，还要从家里拿钱出来，那么他们为何要做这个官？”
    朱棣沉吟着，不得不承认魏明的看法。抬眼问道：“那眼下是怎么回事？”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既然明明是吃亏的事情，但是又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那么就说明他们能够从其他地方把损失找补回来。就是像臣说的那样，背地里在经商牟利。”
    “这群混账！”朱棣手掌重重地在大腿上一拍，怒骂道：“口口声声要朕不与民争利，没有想到与民争利最多的就是他们！”
    “他们当然会告诫皇上不要与民争利。”魏明笑呵呵地说道：“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就是民。与民争利，争的可是他们的利益，这让他们如何肯罢休？”
    朱棣愣了一下，一脸懵逼地看着魏明，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喃喃自语道：“原来，与民争利......是这个意思？”
    魏明苦笑一声，叹道：“那不然呢？经商是要本钱的，皇上不会以为，任何一个百姓都能够有这样多的本钱去经营吧？”
    “皇上别看他们嘴上都是忠义，其实心里都是生意。”魏明干笑着说道。
    这句话彻底让朱棣暴怒，“这些狗官，竟然敢如此欺朕，朕绝不会放过！”
    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魏明看了朱棣一眼，毕竟自己心里也是有着生意的......刚才都还告诉朱棣，要制作棉衣来卖呢。
    “皇上，其实有时候也不能怪臣等。”魏明吞吞吐吐地说道：“实在是臣等的俸禄，太低了点。”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这话倒是没有说错......俸禄的确太低了......可是朱棣也没有办法改变啊。
    “这可是祖制，难道你想让朕更改祖制？”
    朱棣虽然口口声声说他起兵是为了靖难，清君侧。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他就是造反得了天下。
    这让朱棣对父皇曾经的种种决定都十分恭敬，不敢有丝毫改变！大明以孝立国，朱棣担心他改变了父皇的决定，会被人抓住把柄攻击他得位不正。
    皇位是朱棣最看重的，他不允许有丝毫瑕疵！
    “皇上，臣倒是还好。”魏明见朱棣目光冷厉地看向自己，没有选择继续和他硬顶，换了一种方式。
    “臣毕竟是正三品，月俸三十五石，虽然不可能大富大贵，但也是能衣食无忧。甚至就算今日皇上拦住臣，不让臣建作坊做棉衣的买卖，臣也能够有别的办法弄到钱。”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不会是想着贪墨吧？”
    呲笑一声，魏明淡淡地说道：“皇上不会忘了，臣没有做官之前是做什么的吧？臣靠着一个铁匠铺子，就能够积攒几万贯的家业。”
    “别的不说，臣随便弄几个秘方卖出去。多了不敢说，几千几万贯还是能够弄到手的，这总不能算是经商吧？”
    当然不算，若是连这样都算经商，那其他官员到处给人写字，索求润笔费岂不是更加不行？
    毕竟魏明也只是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些字而已。
    魏明发出一声长叹：“可是皇上想过没有？那些七八九品的官员，他们的俸禄才多少？”
    “一个正七品的县令的月俸才六石多一点，这点俸禄不仅要养活县令全家老小，还需要养活整个县衙的官员，皇上认为可能吗？”
    朱棣也知道不可能，只是以前他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是不敢去想。
    细思极恐啊！
    “官员俸禄太低，连养活全家都做不到。这就等于是在变相地逼迫着官员要么去贪污受贿，要么就去搜刮民财！”
    “他们敢！”朱棣眼睛一瞪，怒喝道。
    魏明倒是微微摇头，淡淡地说道：“没有什么不敢的！”
    朱棣猛然站起看向魏明，鼻子里喘着粗气。
    “人终归是要吃饱饭才能够活下去。”魏明一脸坦然地望着朱棣，继续说道：“饿极了的人究竟会有多么可怕，臣相信皇上比臣更加清楚。普通百姓饿极了，尚且要吃人，更何况是官吏？”
    “当年高祖皇帝也认为百官不敢，可是结果如何？哪怕是高祖皇帝立下剥皮萱草的酷刑，最后也没有能够挡住官吏贪墨。”
    朱棣听了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百姓饿极了是什么样子，朱棣亲眼见过。当年他父皇不就是因为饿极了，才起兵覆灭了不给他吃饭的大元吗？
    官员饿极了的样子，朱棣也见过。剥皮萱草这样酷刑，以朱棣这样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看到，都感到头皮发麻，但是最终却还是没有拦住官吏贪墨的手。
    连父皇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真的能够做到？
    朱棣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抬头第一次认真地询问魏明：“可是自父皇之后，怎么就没有听闻过百官贪墨？”
    魏明闻言笑了，摇着头叹道：“高祖皇帝在的时候，官吏贪墨成风，连剥皮萱草都不能阻止官吏贪墨。可是自从建文即位之后，官吏贪墨瞬间就消失干净了！皇上不会以为，他们都变成好人了吧？”
    魏明感觉有些好笑......
    朱棣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他看了魏明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建文无道，他这是在包庇那些贪官污吏，不顾百姓死活！”
    朱棣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异常明亮。自从他即位之后，就不断地命锦衣卫找朱允炆的污点黑料。
    因为只有朱允炆的污点越多，他起兵清君侧才越正义，他即位才越是天命所归，理所应当！
    可是锦衣卫找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
    没有想到他在魏明这里，竟然发现了朱允炆的一个要害！
    只要把朱允炆包庇贪官污吏这件事坐实，那不仅朱允炆无道不配为帝，就连他身边的那些臣子也是国之蠹虫！
    他朱棣起兵，就名正言顺的清君侧！
    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事实，明明父皇在位的时候那么多贪官污吏，怎么你朱允炆一即位之后，就消失干净了？
    朱棣转念之间就大概想到了对策，不过他并没有和魏明说。
    见朱棣没有说话，魏明只好提醒道：“皇上，若是不加官员俸禄，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其实在魏明看来，现在就出问题了，只是这件事牵扯太广，不能一蹴而就，只能够徐徐图之。所以，魏明才尽量说得委婉一点。
    朱棣皱起眉头，看了魏明一眼，问道：“你想说，这些官员现在也在贪墨？你刚才不是说，这些官员都在背地里做生意吗？”
    “贪墨是一定有的，做生意也是一定有的。”魏明叹息了一声，说道：“甚至有官吏一边贪墨，一边背地里做着生意，也是有可能的。”
    “相比起来，背地里做生意的要好上一点，他们不会搜刮百姓，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说？”朱棣疑惑问道。
    在朱棣看来，只要不搜刮百姓，再坏能够坏到哪里去？
    魏明只好解释道：“皇上不会以为，官员经商就会像商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做生意吧？”
    “官商勾结就足够可怕了，若是官商一家，岂能还有别人的活路？”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官员经商可不就是官商一家吗？
    “官员经商，左手握权，右手握钱。钱打不开的地方，权可以打开；权力抵达不了的地方，可以用钱来铺路。钱权合璧，天下无敌！只要这股风一起，天下其他商人就再也没有半点活路，迟早全部沦为官员的附庸。”
    “囤积居奇的危害，想必皇上也知道。可若是官员作为靠山囤积居奇，那百姓还能有活路吗？”
    “嘶！！！”就连一辈子冲锋陷阵都没有变过脸色的朱棣，想到魏明描述的场景，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甚至......”魏明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有朝一日被百官掌握了天下钱粮，他们甚至可以左右皇权！”
    百官经商，进而掌控住天下商贾，而这些商贾又掌握着天下钱粮......朱棣不敢想象，到了这一步，掌控了天下钱粮的百官，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不是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是他们想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
    “你也是这样想的？”朱棣目露凶光，不断在端详魏明的脖子。
    好家伙！我好意提醒你，要警惕百官的危害，结果你第一个就怀疑到我头上了？魏明无语地看向朱棣，摇头笑道：“皇上臣就算是想要作死，也不应该会选择这样诛灭九族的方式吧？臣只是想要赚点钱来花花，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朱棣也知道魏明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否则他根本就不会提醒朕。若是魏明不说，朱棣自忖他恐怕永远都会想不到。
七十八章财往高处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冷静下来，他看了魏明一眼，说道：“既然你敢在朕面前说出来，那你应该就有应对之策吧？一并说出来，朕给你参谋参谋......”
    明明就是你想要知道，说什么给我参谋......文官造反也是造您老朱家的，和我魏明可没有关系......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皇上果然明见万里，臣的确是有一点浅见。”
    “快说！”朱棣马不停歇地催促。
    魏明清了清嗓子，说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涨俸禄，然后严查官员经商。天下官员不可能全部都是两袖清风，但同时也不可能全部都是贪官污吏。皇上需要通过涨俸禄来保证那些清官的生活，把他们保护起来，用他们来和贪官污吏作斗争！”
    朱棣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他不可能去把贪官污吏一个个找出来，还是需要依靠那些清正廉洁的官员。
    “难道朕就不能下令，禁止官员经商？”朱棣想要一劳永逸。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皇上当然可以下旨。不过您有张良计，他们也有过墙梯。他们自己可以不亲自经商，把事情交给同宗兄弟侄子，甚至是毫无关系的商贾。就算是皇上能够把他们查出来，这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其实百官现在就是这样干的，聪明的甚至躲在幕后，根本就不露丝毫把柄。
    “可是涨俸禄......”说到钱，朱棣眉头更是皱成一个川字，无奈叹声说道：“国库空虚啊。”
    “臣还有一个办法。”魏明笑着说道。
    见朱棣抬头看向自己，魏明继续说道：“既然百官掌控天下钱粮会危害无穷，那么皇上为何不干脆提前掌握天下钱粮命脉？”
    “掌握天下钱粮命脉？你这是什么意思，快说说！”朱棣眼睛一亮，虽然他还不明白魏明的意思，但是他有预感，魏明的话对他非常重要。
    “臣的意思是，皇上完全可以把和百姓生活相关的基础物资掌控在手里，比如粮食和盐。只要把这些关键时候百姓的必需品掌握在手里，那么即便是有人想要闹事，百姓也不会跟从。只要百姓不乱起来，不管是官员还是商人都只是无根之萍，朝廷轻易就可以将其剿灭。”
    朱棣听得连连点头，魏明说得的确在理，这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缓了口气。
    低头想了一下，朱棣叹道：“这两件事，没有一件是轻松的。”
    魏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好在并不急促，皇上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
    朱棣微微点头，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安慰了。
    忽然，朱棣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问道：“你怎么对这些如此了解？”
    魏明总不能说，自己是在后世某音上刷到的吧？
    咳咳两声，魏明说道：“臣平日里喜欢观察百姓的生活，颇有感悟。”
    朱棣倒是没有怀疑，毕竟他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会想到这些。
    “没想到这些人平日里为国为民，背地里却是搜刮民财。”
    “水往低处流，财往高处走，自古以来都是这样。”魏明感叹了一句。
    朱棣听得两眼放光，连忙问道：“怎么说？”
    魏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面对朱棣炯炯有神的眼神，魏明只好干笑着说道：“臣的意思是，水是从高处流向低处，这是天道不可更改！而财富确实从低处朝高处聚拢，这是人性。”
    朱棣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也如同水往低处流一样不可改变？”
    “是的。”魏明点头回道。
    朱棣沉吟一下，疑惑地看向魏明问道：“朕乃是天子，应该是最高的吧？可是，朕为何这么......”
    朱棣挪挪嘴唇，最后也没有说出“穷”这个字。
    不过他的意思，魏明听明白了，微微点头说道：“那就说明，有人把皇上的财源给截断了。”
    朱棣瞬间明白魏明指的是谁，就是那些背地里经商的文官！
    “继续说。”
    魏明沉吟一下，说道：“虽然所有财富都来源于百姓，但是百姓却难以留住财富。因为人心都是贪婪的，有权有势的官员会想尽千方百计把财富从百姓手里夺过来。不管是用看似合情合理的办法，还是巧取豪夺，其实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财富会向着上方流动。”
    “而更高层的官员，又会以另外的方式继续把财富从底层官员手里收刮走。这就好像是虾米吃泥土，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一样。”
    “大鱼吃小鱼......”朱棣点头叹道，“你这个形容很贴切。但是这样长此以往，终究会出问题的吧？”
    “当然会出问题。”魏明摇头笑道：“由于人性贪婪的缘故，上层越是索取，就越是会贪婪无度。可是百姓创造财富的速度是有限的，一旦满足不了上层的搜刮，那就会开始啃噬百姓。这个时候皇上应该比较熟悉，那就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最终先前的王朝覆灭。”
    “然后新的王朝兴起，开始继续这样的循环。”
    朱棣浑身一震，他满脸吃惊地看着魏明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朝代更替的原因？”
    “是的。”话都说到这里了，魏明也不再遮遮掩掩。
    朱棣沉默了，他深吸口气朝魏明说道：“父皇曾经向诚意伯问过大明始终......”
    朱元璋还真的干过这样的事......魏明顿时好奇起来，问道：“刘伯温怎么说？”
    朱棣看了一眼魏明，微微摇头说道：“朕也不知道，父皇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结果。不过......父皇当时还是很满意的。”
    不知道结果......这就没有意思了，魏明颇为失望，还以为能够听到什么秘辛的，结果确实空欢喜一样。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不过后来朕听父皇无意中透露，好像大明国不足三百年......”
    三百年......魏明听了，反而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刘伯温真的有这么厉害，能够算到大明国运？
    回过神来，魏明见朱棣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魏明连忙咳嗽一声，笑了笑说道：“他这不会是猜的吧？毕竟从汉以来，除了前宋之外，都没有三百年。”
    “朕也不知道是不是三百年，或许是朕记错了，也有可能......”朱棣从魏明脸上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
    魏明顿时麻住了......朱棣刚才，他哪里是在告诉自己秘辛......他根本就是在诓自己......
    “这些都不重要。”朱棣见从魏明口中套不出话，摆摆手岔开话题，说道：“关键是，有没有办法打破！”
    打破......看来朱棣也是想要大明千世万世而为君啊......魏明心道。
    “想要打破这种财富向上积累，其实也有办法。”
    魏明抬头看向朱棣，继续说道：“那就需要皇上把财富集中到手中，然后再回馈到百姓身上。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循环。可以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道理朱棣一听就明白了，但是真要做起来，他觉得恐怕不容易。
    “那么，朕该如何才能把财富，集中到朕的手里呢？”
    魏明没有说话，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养猪、抄家！每当养肥一头，就杀了吃肉。这样可以完全把聚集起来的财富搜刮干净，一丝一毫都不会浪费，可以完全反馈到百姓身上。
    不过，这需要皇帝非常强势。否则，恐怕会导致朝廷动荡。
    “征税！”
    征税......朱棣一愣，大明从来都不会对官员征税。皇明祖训有规定，但凡是秀才就可以免税，至于举人、进士，那免的更多。
    至于官员，从来都是不用交税的。相反，交税的都是百姓。
七十九章千古一帝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向百官征税！
    朱棣看着魏明，考虑片刻之后摇头，反驳道：“父皇在皇明祖训当中赦免秀才以上读书人的赋税，朕若是向他们征税岂不是违背父皇的旨意？更何况，百官也不会答应。”
    朱棣一会儿顾忌皇明祖训，一会儿就顾忌百官。前怕狼后怕虎的行为让魏明十分失望，想要做成事，怎么能够有顾忌？
    呲笑一声，魏明冷冷地道：“若是皇明祖训真的不可违逆的话，那皇上现在不应该在京城，而是在北平！”
    你起兵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会不会违背皇明祖训，现在却拿着不放了？
    朱棣听到魏明暗指他起兵谋反，顿时就像是被戳中了遮羞布一样，怒目喝道：“魏明！你找死！”
    马和看到魏明如此刺激皇上，都被惊地魂飞天外。等他回过神来之后，顿时就看到充满杀意的皇上。
    连忙上前，一把将魏明扣住，朝朱棣说道：“皇上，这小子胆大妄为，容咱将他拿下听从皇上处置！”
    魏明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马和扣在桌子上，他感觉到肩膀一阵撕裂的疼痛。回头朝马和喝道：“放开我！”
    马和看了魏明一眼，嘴角抽了抽。他之所以扣住魏明，就是想要替皇上出气，只要皇上的气出了，魏明的小命就保住了。
    相反，若是将魏明放开，那才是害死他！
    虽然这样会让魏明吃点苦头，但现在正是他吃苦头的时候，吃的苦头越多越可怜，就越是容易让皇上出气。
    “你想找死吗？”朱棣目露凶光地盯着魏明，咬牙切齿说道。
    魏明艰难地抬头看了朱棣一眼，忽然笑了一下说道：“看来皇上的心胸，还是不够啊！”
    敢说朕心胸狭窄......朱棣恨得抓狂，虽然他以前非常欣赏魏明的才华，但是在这一刻他心里充满了杀意。
    “朕的心胸怎么就不够？若是不给朕一个交代，朕诛你九族！”
    魏琮听到，顿时吓得浑身颤抖。其实他刚才听到儿子的话的时候，就被吓得脸色苍白，神魂落魄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皇上，犬子无知，犬子无知......还请皇上开恩，饶他一命！”魏琮顿时跪下，不断地向朱棣求情。
    可朱棣根本看都没有看魏琮一眼，他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魏明。
    魏明看着朱棣，反问道：“看来皇上根本就没有明白，想要成为一代明君，甚至是千古一帝！真正重要的是什么，真正的重点在哪里。”
    听到“千古一帝”的说法，朱棣的新潮禁不住掀起滔天巨浪。
    以往他只听说过对于皇帝最好的评价，也就是明君了。可是千古一帝......意思是千古以来所有帝王里面的巅峰，无可超越的皇帝？
    这个名号，可太贴朱棣的心了！
    甚至他看向魏明的目光，都变得杀意全无。仅仅是四个字......仅仅是“千古一帝”这四个字从魏明口中说出来，他就能够原谅魏明刚才的莽撞。
    “你认为重要的是什么？”朱棣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问道。
    马和见皇上这就改变了对魏明的态度，也非常的惊讶。他刚才都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保住魏明的小命呢。还没有等他想出来，魏明仅仅是说了一句话，就解决了？
    马和见皇上神色缓和，连忙趁热打铁用眼神向皇上请示，要不然放了魏明......
    朱棣看到马和的眼神，微微颔首。
    马和连忙松开手，退到皇上身边站定。
    魏明感到手臂一松，连忙直起身来，埋怨地看了马和一眼，揉了揉手臂缓解疼痛。
    “皇上可知道唐太宗李世民？”魏明笑着问道。
    “朕当然知道。”
    朱棣能不知道吗？父皇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比肩唐太宗李世民，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不惜把整个大明的朝政运行体系都直接照搬大唐。
    父皇曾经不止一次在朱棣面前提及唐太宗，要求他们学习唐太宗的种种举措。
    “那么皇上以为，唐太宗是明君吗？”魏明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问道。
    “当然是明君！”朱棣掷地有声地回道：“天可汗之名，震铄古今！若连唐太宗都不是明君，那历朝历代以来就没有明君了。”
    “可是唐太宗杀兄杀弟囚父啊！”魏明笑着故意摇头一叹。
    朱棣顿时愣住，他忽然有些明白魏明为什么要提到唐太宗了。
    李世民杀兄、杀弟、囚父，可谓是不孝到极点，但他仍然是天可汗！
    朕做的这些事情......
    魏明淡淡地看了朱棣一眼，心里不屑想到。朱棣就是起兵造个反而已，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出起兵的旗号，只能掩耳盗铃地说是“奉天靖难”。这要是换成李世民，反了就反了，有什么不敢打出旗号的？
    甚至造反成功都登基当皇帝了，朱棣还在拼命地证明他只是想要“清君侧”，并不是要谋反。
    朱棣不说还好，他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让人觉得他心虚。
    朱棣顿时明白了魏明的意思，他回想自己这几个做的事情，和唐太宗比起来的确是......太过小家子气。
    “你觉得朕如何？”朱棣沉吟片刻，反而有些紧张地问魏明如何看他。
    魏明笑了笑，说道：“臣以为皇上现在只是一时迷茫而已，只要皇上找到方向，将来的功绩一定会超过唐太宗李世民，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
    “这......咳咳......”朱棣都被魏明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连忙低下头，即不敢厚着脸皮承受下来，又不肯放弃这样的机会。
    毕竟这可是他最为敬畏父皇，宵衣旰食了一辈子都没有达到的高度。若是他能够做到，那他就真正能够无所畏惧地去见父皇了。
    想到这里，朱棣顿时明白，难道......这才是魏明说这些话的目的？他想要朕超越父皇，超越李世民，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
    瞬息之间，朱棣感受到了魏明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就连刚才魏明的讽刺，都被朱棣自动想成是魏明在激将他。
    “朕......真的能够做到吗？”朱棣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藏在袖袍里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紧，朱棣竟然开始紧张起来。
八十章白糖专营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上能不能做到臣不知道。”魏明淡淡摇头，然后看向朱棣的眼睛说道：“但是臣知道，若是皇上去做，就有希望，若是不做，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
    做还是不做，选择权在你！
    像朱棣这样的人，心性坚定如同磐石，不会因为魏明的几句话，就发生动摇。他刚才紧张只是陡然听到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心神失守罢了。
    若是现在魏明十分笃定地告诉朱棣，只要按照他说的话做朱棣就一定能够成为千古一帝。或许朱棣现在会高兴一下，可是等到他冷静下来就会想到魏明是不是想要借此控制住他，让他言听计从！
    这不就是傀儡吗......朱棣可是从身经百战杀出一条血路的人，他能够受得了当别人的傀儡？
    而现在魏明的话就不一样了，把选择权交给朱棣。不管朱棣怎么选择，都是他自己决定的，不会责怪到魏明头上。
    朱棣想了一下，摇头叹息：“更改皇明祖训......朕倒是可以试一试......可是想要向百官征税，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改皇明祖训，朱棣咬咬牙跺跺脚也就做了。可是向百官征税......
    官绅是让朱棣都感到头疼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迁都北京。他从小在京城长大，真当他不想留在舒适的京城吗？
    想要征百官的税当然难，但是魏明也没有指望朱棣真的能够有勇气征税。
    笑了笑，说道：“既然皇上不愿意征税，那就只能想办法将王公贵族的钱掏出来了。”
    征税都难，还想要直接让这些人把钱掏出来......朱棣认为魏明是在异想天开。
    “断人财路，可是犹如杀人父母。”朱棣呵呵一笑，摇着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魏明没有丝毫担心，笑着说道：“很简单，既然他们不愿意花钱，那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们花！”
    “如何让他们花钱？”朱棣疑惑问道，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人府里都是有田有地仆从如云，那就应该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缺，你还想要让他们花钱？”
    魏明没有反驳朱棣的话，等他说完之后，才说道：“皇上应该知道管仲卖茅的故事吧？”
    没有等朱棣回答，魏明继续说道：“当时各国都不愿意再供奉周天子，于是便纷纷停了供奉周天子的钱粮。偏偏那个时候承担奉养周天子的是齐国，如果各国都不愿意再出钱，那么奉养周天的这副重担就要全部落到齐国头上。”
    “齐桓公当然不肯吃这个哑巴亏，于是他就找到管仲。管仲便为齐桓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对齐桓公说，江淮一带有种草名叫茅草。可以请周朝天子派兵将这一块地方暂时控制起来，然后向各国发布消息：周天子要去泰山祭神，想要一起参加的，自己带上江淮之间的这种茅草织成的垫子，泰山不准备凳子。进入之前要求严格检查垫子，不是按照要求准备的垫子，便请他们离场，取消他们参加的资格。”
    魏明笑了笑，继续说道：“此令一经发出，各国便纷纷派人去江淮，想要取茅草织垫子。等他们赶到茅草产地时，周天子的军队早在那里等着了。想要取茅草，可以，拿黄金来换。而且既然天下人都想要来取，价格就应该一贵点，一捆茅草100两黄金概不二价。茅草的价格比黄金还贵，短短三天之内，天下的黄金便聚集到周天子手中，周天子赚得钵满盆满，居然一下子收到超过七年的供奉。”
    朱棣听着魏明的陈述，眉头逐渐皱起，显然他开始了思考。
    魏明等了朱棣片刻，见他没有说话，便笑着继续说道：“这个故事告诉臣，只要控制一种稀缺的资源，不管这资源是茅草也好，还是石头也罢。只要将这种东西的需求创造出来，就能够把别人的真金白银掏出来。”
    “可是......”朱棣仔细想了片刻，还是没有想到究竟有什么东西是那些人没有，而且是必须的。
    见朱棣看着自己，魏明顿时知道他还没有意识到，微笑着点头说道：“白糖就是。”
    “白糖？”朱棣顿时回想起来，连忙问道；“是太子在卖的白糖吗？”
    “是的。”魏明淡淡一笑，说道：“白糖制作简单，用普通的糖就可以，咱们很容易就能够把白糖完全控制在手中。”
    朱棣听得缓缓点头，看向魏明的目光也有了笑意。
    “不错。”
    也不知道朱棣究竟是在说魏明这个人不错，还是在说白糖这个办法不错。
    “不过这样的话，那现在太子殿下卖的白糖价格就有些低了。”魏明轻声说了一句。
    朱棣顿时皱起眉头，王公贵族究竟有多少金银，朱棣或许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个极为庞大的数字，就靠着几两银子一两的白糖，那要卖到猴年马月才能够把王公贵族的钱掏出来？
    “可是现在太子都已经在卖了，难道还能涨价不成？”朱棣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若是他早知道白糖这么重要，他一定不会让太子便宜就卖了。
    魏明笑了笑，说道：“其实太子殿下并没有错，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同而已。当时殿下想到的就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把尽可能多的白糖卖出去，尽快获得收益填补到国库当中。只有价格便宜，才能够卖出去更多的白糖。”
    “而且本身白糖的利润就很高，太子殿下也不会在乎卖得便宜一点。”
    朱棣深吸口气，他刚才的话没有责怪太子的意思，只是发出一声感叹而已。
    不过听到魏明忙不迭地替太子解释，他顿时笑了，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就这么着急地为太子说话？”
    呃......都这个时候，朱棣还不忘试探自己？可是试探又如何，朱棣只有三个儿子，汉王和自己有仇，赵王根本就没有即位的希望，自己能够选择的就只有太子。
    “太子是君，臣是臣子。臣子为君分忧，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面对朱棣的诘问，魏明没有丝毫躲闪，堂堂正正地望着朱棣的目光说道。
    朱棣深深地看了魏明片刻，再次说道：“朕乃是天子......”
    “所以臣为皇上分忧，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魏明毫不退让地道。
    朱棣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魏明的意思很明白，虽然皇上你发现臣选择了太子，臣也的确选择了太子，但是只要皇上还是天子，那么臣就天经地义的是你的臣子。
    “好好好......”朱棣笑着摆摆手，把这件事情略过不提，转而问道：“所以你认为，可以涨价？”
    “当然可以。”魏明也收敛心神，继续把心思放到白糖上来。
    “可价格一高，这买的人可就少了。”朱棣也在担心这个，毕竟现在的国库可还靠着太子贩卖白糖来续命。
    若是一个涨价导致白糖卖不出去，国库没有了收益，那夏元吉恐怕又会来他面前叨叨......
    “涨价不会导致白糖卖不出去，反而会卖得更多。”魏明十分坚定地说道。
    朱棣顿时好奇地望着魏明，这和他知道的可是南辕北辙。
    涨价买的人还会更多，这怎么可能？
    “仔细说说......”
    魏明连忙点头，解释道：“涨价的确会导致买白糖的人减少，首先普通人肯定就会觉得不划算，而不买了。但是，这样正好可以把普通人和达官贵人区分开来。”
    “区分开来......”朱棣眼睛一亮，沉吟片刻觉得领悟到了什么，但是却又抓不住，连忙问道：“这样区分开来，有何用意？”
    魏明无声叹息了一声，微笑着说道：“达官贵人从来都看不起普通人的，如果普通人也能用得起的东西，皇上觉得还会受到他们的喜欢吗？”
    “他们会觉得这东西拉低了他们的身份，让他们和普通人用一样的东西。”
    “要知道脸面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比命都重要。”
    “可是......”朱棣皱起眉头，问道：“现在这些人也在买白糖啊。”
    “现在他们会买，那是因为白糖是会让人上瘾的。”魏明呵呵笑道：“只要尝过白糖的味道，就会十分迷恋这种感觉。越长时间没有尝到，便会越想要吃。普通人或许会因为穷而断掉这种想法，但是有钱人绝对不会。他们现在之所以自降身份吃白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作祟。”
    “你说什么？吃白糖会上瘾？”朱棣眼睛一眯，看向魏明的目光有些危险。
    魏明坦然地点点头，说道：“不仅会上瘾，而且还对人有害。浅尝辄止可以，绝对不能多吃！”
    多吃白糖时间一长身体就会出问题，各种疾病都会爆发出来，若是染上糖尿病，那就便是魏明都没有丝毫办法。
    他还没有本事合成出胰岛素来。
    朱棣听了魏明的话，脸色非常难看。他没有想到白糖这种吃了能够让人感到无比幸福和美好的东西，怎么会伤害人的身体呢？
    不过对于魏明的话，朱棣还是相信的，他认为魏明绝不会是在危言耸听。
    “你的意思是，少吃一点没事？”朱棣连忙问道。
    “没事。”魏明笑着摇头，解释道：“不仅没事，少吃一点白糖对人还有好处。这就好比是人参一样，用得好可以救命，用得不好就能要人的命。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过犹不及！”
    朱棣点点头，这样的道理的确是无处不在。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魏明见朱棣同意了，连忙说道：“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只要皇上表示喜欢白糖，并且把白糖夸成无上妙品。下面的那些王公贵族自然会跟风追捧，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会在所不惜的！”
    的确是如此......要论对王公贵族的了解，朱棣可要比魏明更加清楚。别说是能够给人带来幸福和愉悦的白糖了，就算是一只鸟、一只蛐蛐，只要受到追捧，都能够价值万金！
    可是......朱棣一想到魏明要他站出来带头吃白糖，而且还告诉他白糖吃多了是有害的，顿时就感觉不好了。
    “你明知道白糖有害，你竟然还敢让朕吃？”朱棣对魏明怒目而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害他这个皇帝。
    其他人一听到什么东西对皇帝有害，恐怕连忙将这种东西有多远扔多远了，魏明竟然还敢让他吃？
    魏明尴尬一笑，连忙解释道：“皇上，臣不是说了嘛。少吃一点是没事的，而且对皇上还有好处。臣自己也吃呢，也不见臣有事。”
    “而且臣相信，以皇上的雄图大略是不会被白糖这点小小的诱惑所难住的。”
    朱棣冷哼一声，知道魏明说得没错，嗤笑道：“算你识相，朕怎么可能会被白糖所迷惑！”
八十一章上瘾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回宫了，并且离开之前向魏明表示，不会追究他建作坊的事情，但是要魏明低调一点，别让人抓住把柄。
    魏明本来就是这样做的，自然不停地点头答应下来，反正不管朱棣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他要求什么魏明都答应。
    直到将朱棣送出大门看不见仪仗的影子了，魏明才长长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朱棣给忽悠走了！
    至于朱棣回去之后会怎么经营白糖，会怎么收拾那些王公大臣，魏明才不管那么多。
    反正，只要朱棣不收拾自己就行！
    “皇上......这就走了？”魏琮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没有想到皇上在知道儿子建棉衣作坊时候，竟然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当儿子在皇上面前承认建棉衣作坊的那一刻，魏琮都感觉到魏家都要完蛋了呢......
    “走了......”魏明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笑着看向老爹。
    “走了好，走了好......”魏琮一边弓着身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说道
    魏明有些奇怪地看了老爹一眼，不解地问道：“爹，你这是咋了？”
    “咋了？”魏琮的声音瞬间提高八度，他跳起来一巴掌就朝朝着儿子的脸上扇下去。临到头了，又改变了主意，一巴掌打在儿子肩膀上。
    魏明被打的有些懵圈，一脸疑惑地看着老爹。
    老爹却还不够解气，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要是想你爹死，我现在就上吊去。往后说话之前先想想咱们全家的性命，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好不好？”
    原来老爹是因为自己在朱棣面前说了那些话的缘故......魏明顿时明白了，连忙低头道：“爹，儿子知道错了。”
    魏琮气不过，猛地抬起手，最后看着儿子的眼睛，还是没有打下去。
    冷哼一声，背着手走了。
    ......
    朱棣还没有回到宫里，他想到既然要拿白糖做文章，还是先去找太子问一下。
    便朝着马和问道：“太子在哪里？”
    马和连忙躬身回答：“回皇上，听说太子最近很忙......应该是在户部，咱这就去通传。”
    “不用了。”朱棣看了一眼前面就是长安街，直接抬手说道：“去户部。”
    “是。”
    很不巧，朱棣在户部没有找到太子。得知太子回东宫了，他便直接回宫，朝着东宫而去。
    朱高炽果然在东宫，朱棣很容易就找到他。
    不过当朱棣看到太子之后，脚下的脚步却突然变得缓慢起来。
    他两眼看着朱高炽正端着一碗白糖，正在用勺子大快朵颐。
    魏明说糖吃多了有害的话顿时在朱棣耳边响起，他脸色一沉快走几步上去。
    “儿臣拜见父皇。”朱高炽看到老爹来了，连忙放下碗和勺子，用手帕擦了一下嘴巴，躬身拜道。
    朱棣神色阴沉，没有让朱高炽平身，反而看了一眼碗里的白糖，怒喝道：“谁让你吃的？”
    “啊？”朱高炽见老爹生气了，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事情，可是他将最近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不妥当。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老爹猛地来上这么一句，顿时把朱高炽的思绪都搅乱了。
    “儿臣......这是白糖，难道儿臣不能吃吗？”
    “也不是不能吃......”朱棣下意识说道，随即反应过来，呵斥道：“谁让你吃这么多的？”
    “多？”朱高炽更加紧张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以为老爹是认为他吃了太多的白糖，耗费太多而生气。
    “可是......爹，儿子再怎么说也是太子啊......总不能吃一点白糖，就有错吧......”
    朱高炽委屈极了，堂堂大明太子多吃一点白糖就要挨骂，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太子吃不起白糖呢。
    朱棣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太子误会他的意思了。
    深吸口气，叹道：“朕并不是在说你浪费，朕是在说你不应该吃这么多的白糖！”
    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朱高炽深深地看了老爹一眼，他认为老爹可能是不高兴了，来拿他撒气。
    “白糖吃太多是有害的！你知不知道！”朱棣见解释不清，干脆直接说道。
    吃太多白糖有害......原来老爹是在关心自己......朱高炽心里松了口气，视线碰到老爹严厉的眼神，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摇头。
    “魏明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朱棣见了，也知道他误会太子了。
    “魏明？”朱高炽有些奇怪这和魏明有什么关系，可是面对老爹的眼神，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摇头道：“没有，他没有和儿臣说过这些。”
    朱棣眉头一皱，有些奇怪为什么魏明没有和太子说过这些，不过随即又被他抛之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太子别吃这么多白糖！
    看到快要胖成一个球的太子，朱棣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不满。他英明神武伟岸不凡，怎么会生出这样胖的跟猪一样的儿子......
    原本想要下令禁止太子吃白糖，可是一想到他即将要鼓励众人吃白糖。若是现在下令禁止太子了，那消息传出去还不被那些人怀疑？
    想到这里，朱棣抿了抿嘴唇，说道：“记住，白糖少吃一点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多吃！”
    朱高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装满白糖的碗，十分惋惜的样子。
    “听到没有？”朱棣看到太子这个样子，顿时怒了。
    朱高炽回头看向老爹，犹自狡辩道：“爹，不过就是一点白糖而已......”
    朱棣眼睛一瞪，喝道：“你以为是爹在为难你？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魏明。”
    “好吧。”面对老爹的旨意，朱高炽只能低头答应下来。不过白糖对他感觉太好了，准备找机会向魏明问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棣教训了太子一番，这才将他准备严格控制白糖，并且提高价格的打算说了出来。
    朱高炽听到，顿时眼睛瞪大，满脸委屈的说道：“爹，你都要吃白糖，还要让众人吃，却要儿臣......”
    听到父皇准备让所有人都吃，却又禁止他吃太多，朱高炽顿时感觉到这也太不公平了......
    朱棣瞪了他一眼，才不管太子的感受，直接问道：“你就告诉朕，这样行不行吧。”
    朱高炽连忙收敛心神，想了片刻点头，目光如炬地说道：“没有问题！儿臣早就将白糖保密起来，现在只有儿臣能够制作出白糖。即便是涨价，那些人也只能够从儿臣手里买。”
    朱棣哼哼两声，十分不在意地说道：“即便是别人做也没有关系，朕下一道旨意严禁其他人制作白糖，谁若是敢私自制作，就地正法！”
    这才是朱棣的一贯作风，泄密又如何，把知道秘密的人砍了，就等于没有泄密。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不要让朕失望。”
    “是，儿臣一定竭尽全力。”朱高炽这段时间都在为空虚的国库发愁呢，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他当然十分高兴。
    朱棣吩咐太子之后，便离开了。
    朱高炽在送走老爹之后，站在东宫门口沉吟一番。既然这件事是因魏明而起的，那他想要做好这件事，最好还是先去问一下魏明。
    正好，无缘无故被老爹训斥了一顿，朱高炽也很想要知道，为什么不能吃白糖。
    隔日，朱高炽便派人把魏明召到东宫。
    “父皇把经营白糖的事情交给了孤。”朱高炽淡淡地看了魏明一眼，好奇问道：“你怎么就能笃定哪怕是涨价了大家也会争相购买白糖？还有白糖不能多吃，究竟是不是真的？”
    魏明听到朱棣将事情交给朱高炽，倒是没有觉得意外。本来白糖就是朱高炽在卖，他当然是第一选择。
    对于朱高炽问白糖究竟能不能多吃......魏明看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了。
    笑着说道：“殿下完全不用担心没有人买，白糖只要吃过之后就会上瘾的。”
    “上瘾？”朱高炽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魏明微微点头，解释道：“殿下吃了白糖之后，有什么感觉？”
    “很甜。”朱高炽看了魏明一眼，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吃了之后会感觉......很舒服......很满足......”
    “吃了之后，殿下还想不想继续吃？”魏明笑吟吟问道。
    “想......”朱高炽下意识回道，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不过他说的也是真实感受，吃了白糖之后的确非常想吃。而且越没有吃到，就越是想吃。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被父皇发现吃那么多白糖而挨了一顿教训。
    “这就是上瘾。”魏明淡淡地说道。
    随后上下打量朱高炽一眼，神色凝重的说道：“臣忘了告诉殿下，白糖常人可以吃一点，不会有事，只是最好不要多吃。”
    朱高炽无奈点点头，那他以后就少吃一点......
    “可是像殿下这样的，最好是一点都不吃！”
    “嗯？”朱高炽瞪大眼睛盯着魏明，不悦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魏明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板着脸说道：“白糖会对人有害的原因，就是因为多吃会让人长胖。殿下这样的再继续吃白糖，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一点都不能吃吗？”朱高炽实在是舍不得白糖的味道，刚才他对上瘾两个字还不理解，现在他想到以后都不能吃白糖的难受，他瞬间理解了。
    这个时候只要他有钱，只要没有人拦着他，哪怕是再贵的白糖他也会买的。
    “一点都不能吃！”魏明语气十分凝重。
    朱高炽叹口气，小声说道：“能不能吃一点？你也说了，吃过白糖之后是会上瘾的......”
    见朱高炽可怜兮兮的样子，魏明只好无奈点头，说道：“殿下一定要记得少吃！”
    “孤不会忘的。”朱高炽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八十二章藩王进京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为了提高白糖的身价，朱棣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一直在想着究竟怎么才能够让白糖风靡起来......很快，他便等来一个绝佳的机会。
    诸藩王进京！
    朱棣以朱允炆听信谗言残害高祖皇帝子嗣为由奉天靖难，现在成功之后当然要善待藩王，以此来彰显他奉天靖难的正确性。
    朱棣入京之后，不仅对为他打开金川门的谷王朱橞十分优容，不仅给朱橞增加了两千石俸禄，还给他增加了三百卫士。
    而且入宫之后，就立刻派人去解救被朱允炆囚禁起来的周王和齐王。
    不过还有其他藩王在封地，朱棣想要和众藩王叙旧也好，联络感情也罢，都需要等到所有藩王进京之后才可以。
    最后一个藩王，秦王朱尚炳终于进京了。
    每个藩王进京，朱棣都会单独见上一面以示恩宠，朱尚炳也不例外。
    不过和其他藩王见到朱棣叙旧拉家常不同，朱尚炳看到朱棣的第一眼就开始大声哭了起来。
    朱棣都被朱尚炳给搞懵了，他惊讶着站起来，走到朱尚炳面前关切问道：“你，你这是哭什么？”
    “皇上......小王被欺负了......”朱尚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
    “被欺负了？”朱棣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藩王，谁敢欺负你？”
    “潼关守将姚镇！”朱尚炳提到姚镇的时候，咬牙切齿眼睛突出，好像姚镇如果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就要扑上去把姚镇活活咬死的样子。
    “姚镇？”朱棣听到脸色一沉，怒气冲冲地问道：“一个小小的守将竟然敢欺负你？他把你怎么了？”
    朱尚炳闻言大喜，连忙添油加醋地说道：“......他一个小小的守将竟然敢不让本王进城，把本王拦在城外冻了整整一夜！要不是本王身体硬朗，就要被他扔在城外活活冻死了！”
    朱棣听了朱尚炳的话之后，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漏洞，抬眼看到朱尚炳，沉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潼关的？”
    朱尚炳自知理亏，喏喏地不敢出声。最后在朱棣的目光威逼下，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半......半夜......不过皇上，潼关城外是真的很冷啊，小王的侍卫都染上风寒了，小王也差点被染上......”
    朱尚炳话里话外都是潼关守将的错，但是朱棣却已经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潼关虽然在内地，但也是咽喉重镇西域锁钥。半夜是宵禁时间，怎么可能打开城门让朱尚炳进城？
    夜幕之下，视线不清，谁能够保证朱尚炳身后有没有跟随着兵马？
    一旦潼关有失，守城将士全部斩首，所以守将又怎么可能会半夜放朱尚炳入城？
    朱棣看着撒泼打滚的朱尚炳有些不耐烦了，侧头看了马和一眼。
    马和立刻上前挡在朱棣面前，朝朱尚炳大声喝道：“你侍卫都染病了，你带着病气怎么能来觐见皇上？还不快退下！”
    朱尚炳顿时懵了，他的侍卫没病，他刚才之所以那样说，是觉得反正没有办法对质，想要把他自己说的更加凄惨一些而已。
    没有想到竟然被马和抓住把柄，斥责他带病面圣。
    “小王......”朱尚炳想要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现在若是说侍卫没病，那刚才岂不是在欺君？追究起来，他一样不会好过。
    没有办法，朱尚炳只好连忙站起来，一边装模作样地道歉：“是小王疏忽，小王有罪......”
    一边在马和的威逼下，逐渐退出殿外。
    朱棣当然看出来朱尚炳是在告黑状，只是碍于安抚藩王的目的，不好发作而已。
    “爹，这件事潼关守将谨守本分，并没错......”朱高炽担心老爹会袒护朱尚炳，从而处置守将，连忙说道。
    朱棣侧头看了太子一眼，说道：“怎么？以为你爹老糊涂了？”
    “没有，没有......”朱高炽心里一喜，连摇头说道。他原本以为老爹会为了包庇朱尚炳，而选择处罚潼关守将，现在听到老爹不是这个意思，他当然高兴。
    “父皇春秋鼎盛，正当是大鹏同风起扶摇九万里之时，何谈老矣？”
    朱棣看了太子一眼微微一笑，显然对他的话很受用，顿了几秒钟说道：“传旨，潼关守将姚镇恪尽职守，加官一级。”
    “是。”马和立刻躬身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
    张辅很快就拿到了棉花和棉布，他立刻来找到魏明。
    “棉花和棉布皇上都调拨给我了，你什么时候帮我做棉衣？”张辅找到魏明，嘴里就没有停过，一刻不停地说道：“咱可要提醒你，这冬天已经来了，眼看着天色一天比一天昏暗，一天比一天冷，你可要快一点。”
    “这么快？”魏明有些惊讶，能够做一万套棉衣的棉花和棉布，这可不是小数目。朱棣这么快就给张辅凑齐了？
    “太子殿下不是说国库空虚吗？怎么这么快就给你凑齐了？”
    张辅笑着坐下，叹道：“国库是真的空虚，不过今年棉花丰收，各地都尽量用棉花缴纳赋税。如此一来，国库的棉花自然堆积如山。现在国库里面什么都不多，就是棉花棉布多。”
    “原来如此......”魏明也想起来了，以前朱元璋为了鼓励百姓种植棉花，特意规定了棉花的价格，也就是不论市场价格如何，朝廷都会以这个价格收纳赋税。
    今年棉花丰收，自然会造成棉花价格下跌。而百姓见用棉花缴纳赋税有利可图，当然会尽量缴纳棉花。
    当然，百姓也不可能把全部的赋税都用棉花缴纳。那样的话，棉花的需求变大，价格自然就会涨回来了。
    “现在棉花棉布都到手了，咱马上就可以给你。”张辅看了魏明一眼，疑惑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把棉衣给我。你可要抓紧时间啊，再过两个月就是腊月了，到时候若是没有棉衣，神机营将士的日子会很难过。”
    魏明看着张辅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
    张辅看了一眼，疑惑说道：“一个月？你莫不是在和咱开玩笑？”
    “十天！”魏明呵呵一笑。
    “这不可能！你就算是把全京城的裁缝都找来，也不可能一个月缝出一万件棉衣！”张辅完全不敢相信魏明能够在十天之内缝出一万件棉衣。
    一个月张辅都认为魏明是在吹牛，十天怎么可能？
    “走吧，带你去见识一下。”魏明起身拍了拍手，转身朝着张辅笑道。
    张辅疑惑地看着魏明，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究竟哪里来的把握，能够在十天之内缝出一万件棉衣？”
    “去看看，你不就知道了？”魏明一脸轻松地耸耸肩。
    张辅盯着魏明的眼睛，重重点头道：“好，那我就等着你给我惊喜！”
    棉衣作坊在城外，秦淮河的下游。距离京城有不短的路程，魏明和张辅骑着马赶到。
    看到一片十来亩地大小的地方，整整齐齐的五排房舍排列其中。
    “你这地方......有点小啊。”张辅骑在马背上看了一眼，有些嫌弃。
    魏明淡淡地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走吧。”
    两人走进门口，主事看到魏明来了连忙站出来。
    “族兄，这位是......”
    主事魏舟行，是魏明的族弟，连表兄弟都算不上。
    这也是应有之意，若是魏明选择了表兄弟，说不定都还会被人查出来牵连到他身上。用魏舟行这个族弟就没有问题了，毕竟其他官员也是这样操作的。
    谁敢揭破这层窗户纸，谁就是所有人的公敌！借对方十个胆也不敢。
    本来魏琮是想要一族里的长辈来坐镇的，他认为年纪大的人做事要靠得住一点。
    但是魏明坚决反对！
    年纪大的人经历够多，做事的确比较稳妥。不过也会有倚老卖老的问题。
    要知道这作坊是魏明建的，虽然让老爹出面，但也不过是借个名头而已。若是对方拿出长辈的名分来压自己，那魏明该如何是好？
    为了这一点考虑，魏明最终选择了魏舟行。
    “这位是信安伯。”魏明朝着张辅示意，介绍道：“这是我族弟魏舟行，人很聪明，就是不喜欢读书。”
    “草民拜见伯爷。”魏舟行对于自己族兄竟然带来一位伯爷很是意外，连忙躬身行礼。
    至于魏明说的他聪明但是却不愿意读书，魏舟行只能够报以尴尬的笑容。
    他家里并不是供养不起他读书，相反是他自己对读书毫无兴趣。一见到摇头晃脑的教书先生就头昏脑涨，根本读不下去。
    读了多年，他也只是读了个能写会道而已。
    相反，他对经商很感兴趣。曾经主动向父母提出要经商，结果却遭到父母的严词拒绝。父母想要他读书金榜题名，哪里会同意他经商？
    经商可是贱业！
    这一次，也是魏明亲自出面，才说服了魏舟行的爹娘，让他得到了这个机会。
    所以，魏舟行对魏明十分感激，完全就是言听计从。
    “免了吧。”张辅笑着摆手，淡淡说道：“咱和你族兄乃是一见如故的知己，不用如此见外。”
    “多谢伯爷。”魏舟行笑着回了一礼之后，才起身。
    魏明淡淡笑着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舟行，带咱们去作坊看看。”
    “族兄这边请。”魏舟行连忙在前面带路。
    来到房舍里面，张辅看到整个房舍里面人头攒动。一条条长案直接贯通整个房舍，长案两边站着人正在缝制棉衣。
    “你这是......早就开始缝制棉衣了？”
    魏明白了他一眼，“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是作坊，可不是专门为你做棉衣的地方。若是除了你的棉衣，我就不再做其他的生意，那还不早就亏死了？”
    这话倒是说得有理......张辅干笑了一下，魏明总不能指望着他拿点生意过活。
    目光扫了一眼，看到的裁缝竟然都是年轻面孔，不由得惊奇道：“你哪里找来这么多的裁缝，而且都还这样年轻？”
    “这不是裁缝。”魏明摇头说道。
    “不是裁缝？”张辅又看了那些人一眼，明明就看到他们在埋头缝制棉衣。
    魏明笑了笑说道：“这是裁缝学徒。”
    “你莫不是在和我说笑？”张辅使劲摇头，一副完全不信魏明的话的样子，说道：“学徒没有出师，怎么会缝制衣衫？”
    魏明笑了笑，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是裁缝学徒。你也不想一想，京城才多少裁缝，我就算是能耐再大把所有裁缝都找来，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啊。”
    “而且，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他们都比较年轻。”
    这些人都比较年轻这一点，张辅早就看到了，不过他却没有朝裁缝学徒上去想。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学徒是不可以做衣衫的。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张辅满脸好奇地看着魏明。
    魏明带着他走进房舍，边走边和他解释道：“他们虽然只是裁缝学徒，但是对于针线活还是熟练的。虽然他们不会做种类繁多的衣衫，但是我只要求他们做一种，那就是棉衣。”
    “各种各样的衣衫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全部学会，但是只学做棉衣，而且还是非常简单的棉衣，难道他们还学不会吗？”
    “你说什么？你只让他们做一种棉衣？”张辅惊了，他还真的没有想到魏明会用这样的办法。
    只学一种，自然就能够很快学会。而学会之后，魏明便直接让他们制作。熟能生巧之下，哪怕是他们一开始做的棉衣并不是很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技艺必定会越来越熟练。
    到了最后，甚至和真正裁缝做出来的棉衣，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我本来就是要卖棉衣的。不让他们做棉衣，还能够做什么？”魏明呵呵笑道。
    张辅见魏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抬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问道：“我的意思是，你就只做一种棉衣？难道就没有想过做的式样多一点？”
    “毕竟你只做一种棉衣的话，那恐怕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如果你做的样式多一点的话，那肯定会好卖一点......”
    魏明想了一下，棉衣这种东西哪里有这么多讲究？只需要保暖、便宜就够了，那需要那么多的样式？
    不过张辅的话也提醒了魏明，自己的确也应该做出一些特别的棉衣来，主要针对有钱人的需求。
    想到这里，魏明笑着点头说道：“你这建议很好，不过现在我手里可没有多少裁缝。还是等这些人成长起来之后，再来考虑这件事吧。”
    张辅听了魏明的话，他侧头看向正在埋头制作棉衣的学徒看了一眼。这些人现在还是学徒，但是在日以继日的不断重复练手之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成为真正的裁缝了。
    看了作坊之后，张辅再无疑惑，回去之后立刻就派人把棉花和棉布给魏明送来。
八十三章道衍登门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自从藩王进京之后，百姓闲聊的话题就更加丰富了。毕竟这些都是龙子，百姓自然好奇他们和常人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很快，百姓就再也没有闲心谈论这些王爷的八卦了。因为有人因为在酒肆里面谈论到齐王朱博，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语，只是提到朱博的名字而已。就被听到的齐王家仆给拿下，直接抓到齐王面前。
    最后，这个百姓就此消失了。不用猜都能够想到，他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京城百姓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议论齐王朱博，连带的也没有人再敢议论其他藩王。
    这样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那些注视着整个京城的人。
    ......
    天界寺。
    一座禅房里面。
    道衍身穿黑色袈裟，坐在“禅”字下面，正在闭目默念佛经。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此人来到道衍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无声无息地进来，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道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目光看向窗户外面的京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风！
    寒风！
    寒风呼啸，还带着一点点冰雨。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气，还飘着细雨，没有人愿意出门。
    道衍走在街道上，连雨伞都没用，仍有身上被冻雨淋湿，一步一步来到魏府门口。
    当魏明听到有人敲门，出来之后看到道衍这副样子，不由得瞪大眼睛。
    疑惑问道：“道衍？你怎么来了......”
    魏明怎么也没有想到道衍会来找他，而且还是一副这个模样。自己和道衍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交集，唯一一次的见面，也就仅限于被朱棣带到天界寺的那次。
    而且这仅有的一次见面，两人也是针锋相对，道衍不在背地里恨自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主动来找自己？
    可是，现在道衍偏偏就来了。
    魏明满意奇怪地看了道衍一眼，顿时看到他身上的袈裟都被雨水浸湿了一大片。
    顿时皱起眉头问道：“这样的天气出门，你连一把伞都不打？”
    道衍脸上还沾着雨水，却不妨碍他露出笑容，双手合十道：“贫僧没有打伞的习惯。”
    没有打伞的习惯......那你就待在天界寺别出门啊！即便是出门，你也别来找我啊！
    魏明长叹一声看着道衍，无奈地说道：“这样的天气你还敢不打伞出门，你就不怕得风寒吗？还是想要找死啊？”
    道衍斜着眼睛看了魏明一眼，笑着说道：“贫僧身体康健，可不像你这么容易染上风寒。”
    这话是什么意思......暗指自己身体素质不如他？魏明看着道衍站在寒风中也纹丝不动，看来这家伙也是练过的。
    “快进来吧，赶紧去烤烤火。”魏明瞪了道衍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担心你死在这里，没有办法给皇上交代，我才不会让你进门。”
    哪怕是面对魏明如此明显想要把他赶走的态度，道衍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抬步就走进魏府。
    来到房间，看到道衍肩膀上的袈裟都湿透了，魏明好意问道：“你要不要换件衣衫？”
    道衍微微一笑，看着魏明说道：“贫僧自从出家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除了袈裟之外的其他任何衣衫。”
    这和尚的意思，还想要自己给他准备袈裟？真是给惯的......爱穿不穿，反正受冻的也不是自己......魏明看了道衍一眼，顿时笑着岔开话题：“你不是在天界寺吃斋念佛吗？今日怎么有空进京了？”
    道衍作为奉天靖难的第一功臣，自从朱棣进京之后，他就躲到了天界寺里面。哪怕是朱棣再三邀请道衍还俗做官，他都坚决不受。到了最后，甚至连出一步天界寺的门都不肯，就更加别说是进京了。
    所以，当魏明看到道衍破天荒的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才会如此惊讶。
    “如果贫僧说只是想走动走动了，你信不信？”道衍笑眯眯地看着魏明问道。
    我信你大爷......魏明心里疯狂吐槽。道衍是什么人啊，老奸巨猾都不足以形容此人。能够被朱棣忽悠到起兵造反，以绝对的劣势还能够逆风翻盘，这样的人一举一动都不会像他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魏明只要还没有疯，都不会信道衍只是想要进京走走。
    就算道衍只是单纯的进京走走，但是京城这么大，凭什么就要走到自己家门口？
    “我信！”魏明呵呵笑着点头，立刻朝躲在门外探出头来偷听的老爹挥手，大喊道：“爹，这和尚来咱们家化缘，快去看看后厨还有什么吃的没有，赶紧拿过来。如果没有，那就去庆丰楼订上一桌席面。”
    魏琮神色尴尬地从门外走出来，他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眼前这和尚一看就气度不凡，哪里会是儿子口中来化缘的穷和尚？而且看儿子和对方如此的熟悉，一看就是交往甚厚。
    自己儿子再怎么说也是工部左侍郎，堂堂正正的朝廷高官。能够和自己儿子认识的和尚，怎么说也是闻名一方的大师。
    “敢问大师雅居哪座名寺古刹？”
    道衍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贫僧在天界寺挂单。”
    “原来是天界寺！”魏琮顿时再高看道衍一眼，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儿子两眼冷冷地盯着他。
    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收了回去，干笑一声说道：“你们谈，你们谈，我去给你们准备酒菜！”
    说完，见两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魏琮原本想要试探一下两人之间究竟怎么了的，现在却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转身出去。
    道衍看到魏琮走了，这才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魏明说道：“怎么？你把贫僧当成是到处化缘的和尚了吗？”
    “难道你不是和尚吗？”魏明呵呵一笑。
    上下打量道衍一眼，别说就道衍这气度还真让人一看就知道他非常不凡。对此魏明也没有惊奇，要是道衍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当初也不可能成功忽悠朱棣起兵造反。
    收回念头，魏明看着道衍笑呵呵地说道：“怎么？你看不起化缘的和尚？”
    道衍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微微自得的表情出卖了他，他的确是看不起那些到处化缘的和尚。
    一言可扶草莽化真龙，一计可兴一地灭一国！
    这是他道衍的骄傲！
    魏明不知道道衍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从道衍的表情，魏明知道他此刻非常骄傲。
    眼珠子转了转，魏明呵呵笑道：“可是高祖皇帝也曾经四处化缘，没有当初高祖皇帝化缘的那个碗，哪里来如今偌大的大明江山？”
    呃......道衍心里的傲气顿时被魏明拦腰截断，郁闷得差点吐血。偏偏他还没有办法反驳，毕竟高祖皇帝的确是当过化缘和尚，毕竟他虽然扶朱棣登天，但是和高祖皇帝从一个碗开始，最后鼎定天下比起来，他做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呼......”道衍双手合十，慢慢闭上眼睛，过了片刻之后又睁开，收敛心神说道：“贫僧此来找你，是有事要和你说。”
    魏明笑呵呵地看着彻底破防的道衍，在我面前装逼，还拿捏不了你个和尚了......真是把别人当成傻子一样忽悠习惯了，竟然想要把这招用到自己身上。
    这才是找自己办事的态度嘛......想要我出力，还想要先声夺人占据着主动权，把自己当猴子一样指使，天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魏明毫不犹豫地端茶送客，十分惋惜地说道：“本官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上大师，大师还是另请高明吧。”
    道衍顿时愣住，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如此油盐不进。他刚才故作神秘，就是想要勾起魏明的好奇心。
    年轻人嘛，总是对什么都好奇。又正是十分想要表现证明自己的时候，只要略施小计，还不愁魏明不上钩？
    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和寻常年轻人的轻浮完全不同......道衍有种感觉，他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而是和他一样经过风霜磨炼出来的老狐狸......
    面对魏明端茶送客的姿态，道衍视而不见。
    他满意疑惑地望着魏明，迟疑着问道：“你......今年多少岁？”
    “明年就及冠了。”魏明淡淡笑道，“到时候还请大师来观礼啊，大师先请回吧！”
    面对魏明明目张胆地赶他出门，道衍不仅没有要走的打算，反而还笑着坐了下来。
    魏明脸色一沉，自己都这样失礼地赶走道衍了，这样他都还不想走，反而坐了下来......
    这只能说明，道衍对自己的麻烦很大......不是一般的大......
    “大师，这样就没有意思了......”魏明两眼狠狠地盯着道衍，语气不善地说道。
    道衍却一脸轻松，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一下僧袍，微笑着说道：“贫僧却觉得很有意思。”
    见魏明脸色越发地难看，道衍却发出一声轻叹，笑着说道：“本来贫僧也没有把握的，可是看到你如此老谋深算，贫僧忽然觉得希望大增。”
    说完，朝故意凑近魏明，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魏明顿时一愣，心里有些后悔。如果刚才自己装得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一样，道衍反而会觉得没有希望，就此放过自己？
    难道，自己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狗屁！
    魏明顿时清醒过来，自己刚才若是装作什么都不懂，只会被道衍牵着鼻子走，踩进他早就布置好的圈套里。
    目光一凝，魏明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把本官当成什么了？我乃是朝廷堂堂正三品高官，你一个和尚敢威胁本官？”
    道衍却笑了起来，用拇指掐着小指尖朝魏明比划着说道：“正三品而已，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你还真当你是个人物了？你要不要出去打听打听，比你品级更高的正二品也好，那些超品的公侯也罢，问问哪个敢在贫僧面前炸刺？”
    这话就有点太......太特么真实了......以道衍的身份，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个和尚，的确没有谁敢在他面前炸刺......
    魏明气得无语又无力，看了道衍那颗闪闪发光的头，这颗脑袋......还真特么硬......自己惹不起。
    既然硬的不行，魏明就来软的。他连忙起身，主动把茶水给道衍倒上，轻声细语地哀求道：“大师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小子就是混球一个，做事莽撞。不是小子不愿意助大师一臂之力，实在是怕坏了大师的好事......”
    “要不，您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面对魏明献出来的殷勤，道衍一概来者不拒，笑眯眯地全盘接受。
    “贫僧放了你，可是谁放了贫僧啊？”
    魏明一听顿住怔住，能够让道衍陷入困境的人......整个大明，也就只有朱棣了吧？
    难道，这是朱棣的意思？
八十四章你是锦衣卫？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道衍像个牛皮糖一样，赶又赶不走，自己又不能动手打他......拿官职身份威胁他，更是一个笑话......
    弄得魏明一点脾气都没有，泄气地问道：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道衍听了，顿时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眯眯地问道：“今日京城里面发生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什么事情？”魏明没有听明白道衍的意思。
    他是真的不知道京城里面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魏明每天除了要去工部安排事务之外，还要亲自去一趟虞衡清吏司盯着火器制造，下值之后还要去自己家的棉衣作坊看上一眼......
    整天忙得快要连轴转，哪里还有闲心去关心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道衍顿时皱起眉头，不悦地问道：“藩王进京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皇上都定了吉日要宴请诸王嘛，怎么会不知道？”魏明一脸迷糊地看着道衍，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道衍顿时被魏明的话气地噎住，不再和魏明拐弯抹角，直接摊牌道：“齐王残害百姓的事情，你就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齐王残害百姓？什么时候的事？”魏明顿时皱起眉头。
    要说这齐王朱博还真不是东西，自从就藩之后，就对封国百姓十分残暴，经常有殴打百姓属官的事情发生，甚至直接把人活活打死。
    为此，朱元璋都不止一次下旨教训过朱博。
    可是朱博却死性不改，每次被教训之后只会消停一段时间，然后又死性不改，变本加厉地残害百姓。
    毕竟朱博是亲生的，朱元璋也不能真的把他打死，只能教训之后不了了之......
    朱元璋在的时候，朱博都是这个样子。现在朱元璋不在了，自然更加没有人管他了。
    “就在前几日，就在这京城！”道衍目光冷厉地说道。
    “他！”魏明也感到非常震惊，深吸口气瞪大眼睛说道：“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他敢残害百姓？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哼哼......”道衍沉着脸说道：“他吃没吃贫僧不知道，但是贫僧知道他现在比吃了，还要有恃无恐！”
    魏明面色凝重地看着道衍，问道：“怎么说？”
    道衍深吸口气，叹道：“他们已经知道，皇上会善待他们这些藩王。有皇上作为靠山，你说他还需要吃熊心豹子胆吗？”
    这的确不用......不过朱博就这么笃定朱棣会包容他残害百姓？
    魏明沉吟片刻，说道：“皇上以朱允炆残害藩王起兵，现在为了向世人证实这句话，皇上善待藩王这是必须的。可是......皇上顶多就会给藩王赏赐一些财物，给他们加一些亲王俸禄罢了。怎么可能会无限地包容他们？”
    甚至魏明觉得，朱棣能够做到这样，恐怕未必就是心甘情愿。
    别看朱棣是被朱允炆的削藩逼迫的起兵造反，但是对于藩王拥兵自重的危害，恐怕朱棣和朱允炆的看法和态度都是一致的。
    那就是，必须要削藩！
    不削藩，大明皇位根本就坐不安稳。
    今日他朱棣都能够起兵夺得天下，难保什么时候别的藩王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所以，说朱棣会包容藩王残害百姓，魏明是不信的。
    道衍呵呵笑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明一眼，说道：“这个道理皇上明白，你我明白，但是齐王却不明白。”
    听到道衍多次提到齐王，魏明也逐渐揣摩到他的心思。
    不禁沉声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道衍深吸口气，双手合十又分开放在两腿上，挺直背脊声音低沉地说道：“削藩，替皇上除此祸患！”
    削藩！
    说得容易。
    魏明苦笑一声，微微摇头。
    “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道衍想要削藩，首当其冲的不是别人，正是朱棣。朱棣若是答应削藩，那就说明当初朱允炆做的是对的，而他起兵奉天靖难就是错的，就是造反！
    这让朱棣如何能够答应？
    道衍作为朱棣身边的第一谋臣，应该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你以为这是谁的意思？”道衍呵呵一笑，老神在在地说道。
    魏明听了，顿时端起茶杯猛地将一整杯茶水全部倒进嘴里。
    咽下之后，叹道：“今日我没有见过大师，大师还请离开吧！”
    魏明决定不掺和进道衍的事情，这道衍太疯狂了，竟然要和朱棣对着干！
    虽然削藩的确对朱棣非常有好处，但是只要朱棣不想削藩，谁敢提谁死。
    在永乐朝，就没有朱棣不敢杀的人，包括他道衍在内！
    自己就更加是一个小卡拉米了，别看现在朱棣对自己非常看重，那是因为他需要自己给他造火器。但若是自己触犯了朱棣的逆鳞，杀自己来朱棣也不会有丝毫负担。
    “你以为贫僧是在给你找麻烦？”道衍面对魏明的驱赶，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笑着说道：“贫僧是在救你！”
    “救我？”魏明呵呵笑了，只要朱棣不想砍自己的头，还轮不到道衍来救自己。
    若是朱棣想要自己的命，那恐怕道衍都救不了自己。
    魏明朝道衍拱手致谢道：“那本官就多谢大师了，回头本官一定去天界寺奉上香火钱！”
    面对魏明的讽刺，道衍神色不变，继续笑着说道：“听闻你和汉王有仇怨？汉王派人洗劫了你家，还把逼迫你交出秘方？”
    “那你知不知道，齐王和汉王的关系很好？两人可谓是臭味相投，若是齐王知道你和汉王之间的事情之后，会不会把矛头指向你？”
    魏明一听道衍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他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汉王朱高煦为了逼迫自己交出秘方的事情，虽然动静不小，但是朱高煦做得十分隐秘。
    出面的是汉王府管家，做事的是锦衣卫，而且就连带头的何非都死了。这件事就只有锦衣卫和汉王府管家，以及自己知道。
    自己和汉王府管家肯定不会透露出去的，那也就是说，这个消息只能够从锦衣卫泄露出去......
    那么，道衍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和锦衣卫有联系？
    魏明顿时眯起眼睛，重新仔仔细细地打量道衍一番。
    忽然说道：“听闻道衍大师神机妙算，不知道能否给我算上一卦？”
    “你想算什么？”道衍微微一笑，看着魏明。
    魏明沉吟片刻，露出尖牙道：“就算你今天，会不会被我打！”
    道衍一愣，随后便沉下脸色，说道：“贫僧在和你说正事，不要无理取闹！”
    魏明顿时瞪大眼睛，深深地看了道衍一眼。从道衍这句话当中，魏明听出了道衍的心虚敷衍......也就是说，传闻道衍的神算，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这才是真实啊！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能够预测未来的人。世上每天会发生多少事？这些事情相互之间会产生多少碰撞？甚至是一个人转瞬即逝的念头，也可能完全改变这个人接下来的决定。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猜想当中的超级量子计算机都不可能精确推测到将来发生的事情。
    道衍一个凡人，怎么能够预测到？
    但是......道衍在辅助朱棣的时候，的确是神机妙算，就好像是可以预知未来一样，事事争先！
    就连朱棣绕过济南，直扑京城，一举攻破京城赶走朱允炆，也是在道衍的建议下实施的。
    试问当时道衍还在济南城外，他怎么就知道京城是真的空虚？
    这世上没有什么预知未来，只有准确及时的......消息！
    对！就是消息！道衍一定是提前得到了京城空虚的消息，才能够如此有把握绕过济南直取能够成功！
    魏明想到这里的时候，顿时眼睛一亮。
    可很快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究竟是谁在为道衍提供消息？而且还是如此准确的消息？
    首先，朝廷不可能给道衍提供消息。朱允炆虽然废物输给了朱棣，但当时朝廷可是完全向着他的。朱允炆在宫中自焚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朝廷的六百余官员，直接逃走五百九十多人。整个朝堂为之一空，就从这一点，这些官员就不可能给道衍传递消息。
    剩下那几十个后来投靠朱棣官员也不可能，他们虽然投降了，但更多恐怕是舍不得放弃之前多年的心血罢了。顶多就是看到了朱棣麾下无文臣可用，想要借此上位出头而已。并不代表他们之前就背叛朱允炆，给道衍传递消息。
    其次，普通百姓也不可能。普通百姓甚至都未必能够看出京城的兵力变化，连是否空虚都不知道，怎么给道衍传递消息？
    那道衍得到的消息，就只有可能一个来源......那就是当初被朱允炆裁撤掉的锦衣卫！
    比如，像何非的父亲一样！
    这些锦衣卫原本只是普通的军士，有些还是街道上的混混，往日受尽旁人的白眼和嫌弃。一朝得势成了锦衣卫，却能够把朝廷高官、王公贵族踩在脚底下任凭蹂躏！
    这种从最底层翻身，把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的快感！是任何事情都比拟不上的！
    而且，也能够越做越让人上瘾！
    朱允炆却听从文官的建议，直接裁撤掉锦衣卫。这对锦衣卫里面的人来说，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
    试想一下，整个京城里面，谁最希望朱棣能够攻破京城？谁最希望朱允炆能够一败涂地？
    不是别人，正是这些被裁撤掉的锦衣卫！
    只要朱允炆还在一天，他们就永无翻身之日！
    只要朱棣能够攻入京城，那他们就能够再次皇权在握，重新把达官贵人、王公贵族踩在脚下！
    而偏偏，锦衣卫最擅长的，正是打探消息！
    京城当中的消息对于其他人或许两眼一抹黑，但是对于锦衣卫来说确实再简单不过！
    甚至锦衣卫很有可能并不是后来才和朱棣勾结在一起，而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源源不断地向朱棣提供消息！
    而接收这些消息的人，就是道衍！
    正是有了锦衣卫提供的消息，朱棣才能够百战百胜，以一隅之地而逆袭夺得天下！
    这就不难理解，为何朱棣刚刚即位，就立刻恢复了锦衣卫！
    原本魏明以为，这是朱棣为了追查朱允炆的下落，才启用锦衣卫的。现在看来，恐怕这本来就是锦衣卫凭本身的功绩，重新得势的！
    魏明满脸骇然地看着道衍，喃喃自语道：“你是锦衣卫的人？”
八十五章孰轻孰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不！”魏明一声大喝，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道衍，大声喝道：“锦衣卫是你掌控着的？”
    道衍乃是朱棣身边第一谋臣，他怎么可能是锦衣卫？更何况，他一直都在朱棣身边带着，根本就没有来过经常。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锦衣卫一直都是道衍在掌控！
    这也是为何，他能够未卜先知、处处先朱允炆大军一步的原因！
    听到魏明的话，道衍古井无波的心境都禁不住掀起滔天巨浪！
    道衍真的被魏明震惊了！
    究竟要多少聪明的智慧，多么敏锐的思维，多么心细如发的洞察力，才能够在他短短几句话当中，推测出他掌控着锦衣卫来？
    道衍在欣喜的同时，又多魏明生出忌惮之心。
    欣喜的是，魏明如此聪慧，只要愿意帮他，那么合他们两人之力，还真有极大的希望做成这件事。
    忌惮是，道衍第一次在智慧上没有了绝对的信心。他就算是面对朱棣，都没有这种感觉。别看朱棣凶残暴掠，动不动就下令砍头，但是在道衍眼里从来都没有伴君如伴虎的危机感，他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可以让暴怒的朱棣在他面前冷静下来，听从他的引导和安排。
    但是对于魏明，道衍真的有些怕了！
    “贫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贫僧就在一和尚，害怕功高盖主躲在寺庙里敲木鱼的和尚。”道衍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道衍虽然很快就收敛住心神，但是他神色剧变的那一刻，却被魏明清清楚楚地看到。
    魏明顿时大喝道：“你少特么来忽悠我，你敲个屁的木鱼！”
    “我被汉王逼迫这件事，只有我和汉王以及锦衣卫知道，就连当时主事的锦衣卫都死了。你在天界寺闭门不出，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道衍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是从他刚才提到的事情当中，推测出消息来源于锦衣卫的。
    面对魏明的追问，铁证如山之下，道衍也不得不承认：“既然你都猜到了，那贫僧也不瞒你。皇上起兵之前，锦衣卫的确是贫僧在联络。不过后来贫僧就不再管俗事了，锦衣卫自然就由指挥使掌管，和贫僧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仅仅凭这样一句话，就想要撇清和锦衣卫的关系......这可能吗？
    别忘了，锦衣卫最擅长的除了打探消息之外，就是潜伏了！天知道道衍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谁又知道锦衣卫里面，究竟有多少道衍的人还在潜伏着？
    毕竟，他曾经掌管过整个锦衣卫！
    魏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沉思片刻说道：“既然你知道我和汉王的事情，那么应该也知道我和锦衣卫之间的矛盾吧？”
    道衍一愣，想要摇头否认，可是想到他还需要魏明的帮助，就一下子愣在那里。
    虽然道衍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到他的表情，魏明就明白了。
    顿了顿之后，魏明再次问道：“你觉得，我会帮锦衣卫？这不等于是自掘坟墓吗？”
    道衍顿时抬手止住魏明的话，说道：“那是你和纪纲之间的仇怨，贫僧还管不了纪纲。不过贫僧可以向你保证，只要这次你帮了贫僧，将来你对付纪纲的时候，贫僧可以全力助你，如何？”
    道衍直接和魏明谈条件，反而让魏明有些相信他的话。
    或许道衍还真的和纪纲掌控的锦衣卫没有关系，毕竟道衍掌控下的锦衣卫究竟有多么恐怖，朱棣可是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若是继续把锦衣卫交给道衍，恐怕朱棣自己都不能睡得放心。
    不过道衍的话也表明了，这狗秃驴果然是还掌握着一部分潜伏的锦衣卫。而且这些锦衣卫对道衍极为忠心，否则也不会冒着被纪纲发现的风险，向他传递消息！
    光是从掌控锦衣卫上，道衍和纪纲就不可能是一伙的。
    这让魏明放下心来，认真地思考起道衍的承诺。
    虽然自从上次见过一面之后，纪纲就再也没有找过魏明的麻烦，甚至都没有暗中派锦衣卫骚扰过魏明，但是魏明心里十分清楚，找麻烦、骚扰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只有一些低级的人才会用。
    像纪纲这样的大佬，讲究的是不动则已，一动必杀！
    纪纲现在一定躲在暗处盯着自己，他在等，等自己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说心里话，魏明扳倒纪纲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并不是魏明不是纪纲的对手，而是现在朱棣非常需要纪纲这一把锋利的刀，来替他铲除建文旧臣和不听话的臣子。
    只要朱棣一心护着纪纲，魏明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扳倒他。
    抬眼看向道衍，魏明心里思绪翻涌。在不能扳倒纪纲的情况下，道衍的承诺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就算是道衍不能和自己一起对付纪纲，只要他在自己被纪纲攻击的时候，帮自己在朱棣面前说句话，就能够让自己转危为安。
    只要自己能够承受住纪纲的全力一击，那么死的就会是纪纲了！
    所以，道衍的承诺让魏明十分心动......不过一想到道衍要自己帮助他削藩......魏明就感觉到一阵牙疼。
    这特么的什么事啊，虽然收益很大，但是难道也很大啊......
    “怎么样？”道衍看到魏明逐渐开始心动了，也不着急催促，老神在在地双手合十，淡淡笑着问道。
    魏明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帮助道衍。
    沉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道衍见魏明终于答应帮他，心里顿时一喜，呵呵笑着说道：“现在齐王不是残害百姓吗？那就让他继续残害下去，只要积累地天怒人怨，此事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魏明一边听着一边端起茶杯，抬眼看向道衍，问道：“你想要让齐王惹得群情激奋？”
    “当然。”道衍笑着点头。
    魏明低下头，沉吟片刻问道：“那么，这件事当中，我似乎不能做什么？”
    既然我都没有出力的地方，那道衍又为何非要自己帮忙？
    道衍呵呵一笑，颇为自得地点头说道：“没错，不过贫僧还是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原来......道衍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只是象征性的来听自己的看法吗？魏明抿了一口茶水，沉吟起来。
    “不够！”
    道衍冷不丁地听到魏明的话，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不够？”
    魏明抬头望着道衍，微微摇头说道：“仅凭百姓，还不足以扳倒齐王，就更加别说是所有藩王了。”
    道衍顿时皱起眉头，想了一下，疑惑地问道：“皇上爱民如子，齐王在京城残害百姓，本来就罪大恶极，若是他接二连三地残害百姓，皇上一定会厌弃他。”
    “厌弃归厌弃。”魏明还是摇头，不赞同道衍的看法，说道：“但是厌弃却不等于要削藩。皇上的确是爱民如子，但是这要分什么时候。”
    “你什么意思？”道衍愣了一下，紧接着问道。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皇上在百姓面前，当然会爱民如子。但是把藩王和几个百姓放在一起衡量，那就未必了......”
    面对魏明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衍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有些发白，他这才明白他漏掉了什么......
    在他眼里是齐王残害百姓，但在皇上眼里，究竟是诸王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如果皇上真正在乎百姓的话，那当初何必要奉天靖难......”魏明意味深长地看着道衍，说道：“要知道四年的奉天靖难，可是让天下百姓吃尽了苦头啊......”
    道衍听了之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他看向魏明，不得不承认魏明说的有理......比起百姓来，恐怕皇上会更加看重藩王。
    “难道，就没有办法？”
    道衍非常不甘心，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将来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魏明忽然抬头看向道衍，笑着说道。
    道衍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魏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俗话说，火炭没有掉到自己的脚背上，是不会知道疼痛的。若是，这火炭掉到了皇上的脚背上呢？”
八十六章徐妙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你什么意思？”道衍眯起眼睛看着魏明，带着些许危险。
    魏明呵呵一笑，紧接着目光看向皇宫方向，叹道：“你都知道皇上现在需要向藩王释放善意，以此来证明朱允炆削藩是错的。这个时候皇上只会袒护齐王，别说是死一个百姓了，就算是死的再多，对于皇上而言都不过是隔靴搔痒，没有什么感触。”
    “所以你想......”道衍目光凝重地望着魏明，他真的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如此大胆，把主意打到皇上头上。
    “想要皇上能够感同身受，那除非......”魏明看着道衍，呵呵一笑道：“是皇上在乎的人受到齐王的伤害才行。”
    皇上在乎的也就是皇后和三个皇子了......魏明的意思是要把他们牵连进来？道衍想了一下，猛地摇头，抬头看向魏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想要齐王伤害到皇后和太子他们？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顿了顿，道衍继续说道：“先不说齐王本来就认识皇后和太子汉王赵王三人，就算是齐王不认识。你以为皇上知道你在从中作梗之后，还能够放过你？”
    “难道，除了皇后和太子汉王赵王他们之外，皇上就没有在乎的人了吗？”魏明当然知道这四个人的不能碰的，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若是朱棣还有在乎的人呢？必然那个大臣之类的。
    道衍刚想要摇头，据他所知，的确是没有这样的人了。
    可是道衍忽然看到魏明，顿时眼睛一亮，笑着说道：“你别说，还真有一个人或许皇上会在乎。”
    “谁？”魏明一喜，心里十分高兴。
    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样的人......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人，自己的计划就能够完美实施了......
    面对魏明满脸的期盼，道衍呵呵一笑，抬手朝着魏明一指，说道：“你！”
    “我？”魏明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阴沉道：“你莫要开玩笑！”
    “贫僧没有开玩笑。”道衍看着魏明呵呵一笑，说道：“若是皇上不看重你，会带你来找贫僧？你以为贫僧是什么人都能够见到的吗？皇上既然带你来见贫僧，就是想要让贫僧好好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堪当大任。”
    “你说，皇上如此看重你，难道不是在乎你吗？”
    皇上在乎我有个屁用......魏明可是知道道衍究竟想要干什么......
    按照自己的设计，先想办法让齐王针对此人，然后让朱棣知道此人被齐王欺负，然后暴怒之下废掉齐王，甚至得借此机会一举削藩......
    这其中，被齐王欺负的人，有大概率结果都不会好，小命不保都是可能的......原本魏明并不在乎此人的死活，反而魏明又不认识此人。
    但是当这个人变成魏明自己之后，魏明顿时就不愿意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没有道友活着贫道先死的道理！
    道衍见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贫僧明白了，你不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一关己就坚决不答应......有了你做样子，贫僧倒是相信的你的计策能够奏效。”
    魏明听了，没好气多瞪了道衍一眼，说道：“我不管你的狗屁计策会不会奏效，反正想要我去招惹齐王，门儿都没有！”
    “贫僧早就说过了，齐王和汉王相交莫逆。你不去招惹齐王，但是齐王恐怕会来招惹你啊！”道衍笑着说道。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非常的高兴。原本他只是来找魏明，希望魏明能够帮他出出主意。
    没有想到魏明不仅把主意出了，还把他自己都贡献出来。
    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一举两得啊！
    魏明见道衍贼心不死，顿时挥手打断他的念想，说道：“你别想从我身上打主意，就算是齐王来找我的麻烦。我也未必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虽然惹不起齐王，但是太子殿下一定能够劝住齐王。到时候只要齐王一来找我的麻烦，我就立刻去向太子求救。”
    “想要牺牲我而成全你的功绩，你做梦！”
    道衍顿时怔住，脸上刚才的笑容也没有了。因为他知道魏明这种打算成功的可能性很高，齐王本来就认识朱高炽，这个时候有朱高炽亲自出面，恐怕就算是齐王也不敢乱来！
    道衍沉默了，如果魏明真的这样做的话，那他还完全拿魏明没有丝毫的办法。
    “你就不能......”
    “不能！”魏明瞪大眼睛，目光凶狠地盯着道衍。
    道衍面对魏明的警告，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当着魏明的面，和魏明商量让他做出牺牲，魏明能够答应才怪。
    毕竟，魏明又不傻！
    “贫僧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保证......呵呵，这世上哪里有靠得住的保证？别说是一个人的口头承诺了，就算是一个国家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契约，都有不会遵守的时候，更何况是一个人的口头承诺？
    魏明懒得和道衍继续说下去，瞪了他一眼，笑吟吟地反问道：“其实道衍你忘了一个人，这个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比我可要高多了......要不，让这个试试？”
    道衍顿时神色尴尬起来，对于魏明提到的这个，不用猜测他都能够想到，这个就是......
    他自己！
    道衍不仅在朱棣最为迷茫的时候，为他指明了前进道路和方向。在朱棣起兵之后，道衍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朱棣化险为夷，甚至还为他出谋划策。
    奉天靖难这一役，道衍劳苦功高。偏偏他在功成之后立刻身退，丝毫不眷恋权位。这让朱棣总是觉得对道衍非常亏欠，总想要想着法子补偿道衍。
    道衍躲到天界寺当和尚之后，朱棣直接下旨将管理天下僧人的事情交给了道衍。就是想要能够对道衍补偿一二......
    若是这个时候齐王突然伤到了道衍，那朱棣一定会暴怒发狂的。
    道衍忽然想到了一个拒绝魏明的理由，缓缓摇头说道：“贫僧当然不行，齐王是认识贫僧的。倒是你，齐王不认识你，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这人选如此好，怎么不见你道衍来当？魏明才不信道衍的话，疑惑问道：“齐王怎么会认识你？你不是一直都在北平跟着皇上吗？”
    当时的道衍，还没有名震天下。在其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颇为善于讲佛经，跟在燕王身边讲经的和尚。
    哪怕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多看道衍一眼。
    堂堂齐王，怎么会认识他一个和尚？
    呃......道衍顿时理亏，齐王朱博当然不会认识他，他们两人连面都没有见过，怎么会认识？
    道衍刚才的话，只不过是想要在魏明面前蒙混过关而已，没有想到被魏明直接揭穿......
    “那你说怎么办？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白白浪费吧？”
    魏明脖子一缩，身躯朝着身后一仰远离道衍，摇头说道：“反正你不要指望我......若是你还有人选，那就尽管去做。若是没有，那此事就此作罢！”
    想要我来充当出头鸟，门都没有！
    道衍见魏明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也十分无奈。哪怕是他，也没有办法逼迫魏明。
    低头想了一下，道衍还真的想到一个人选。
    他抬头看向魏明，说道：“贫僧又想到一人。”
    “谁？”魏明顿时有些奇怪。
    这样的人能够找到一个都是凤毛麟角，虽然说道衍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但是魏明自己都不确定当自己和朱博起了冲突之后，朱棣究竟会袒护哪一边？
    没有想到，道衍竟然这么快就又想到一个。
    “魏国公徐达的次女，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徐妙锦！”道衍说完之后，静静地看着魏明。
    魏明听了之后，低头沉吟起来。
    徐妙锦......还真别说此人简直太合适了，道衍这和尚的眼光就是够毒辣、够阴险。
    徐妙锦作为朱棣的小姨子，这可是比白月光杀伤力都还要巨大的存在。男人多年以后和曾经的白月光相逢，白月光说句话男人不一定会听，但是小姨子说句话，就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
    朱棣也是男人，他敢说就没有对小姨子有什么别的心思？
    “可是......”事到临头，魏明却有些犹豫起来，看向道衍问道：“这是一个弱女子，把她卷进来若是被伤到，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放心吧，贫僧会安排妥当，不会让齐王伤到她的。”道衍心里已经开始谋划了，甚至有可能都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魏明不想和道衍这个使用手段连一个女子都坑害的人在一起，想要撇清自己的干系。
    道衍一眼就看出魏明的打算，立刻冷笑着说道：“你觉得徐妙锦不行，那就你来吧。反正你和她，必须要选一个！”
    想要撇清关系？哪里这么容易，道衍目光冷冷地盯着魏明。既然魏明听了自己的计划，那么他就只能够一条道走到黑了，想要中途退出......呵呵，当年就连皇上都没有做到，你魏明凭什么认为可以？
    “那......那好吧......”死道友不死贫道，魏明只好选择徐妙锦了。反正自己又和徐妙锦不认识，自然也没有心理负担。
    “那就这样定了，你等贫僧的好消息。”道衍见事情谈妥，他也起身走出魏家。
    魏明现在看道衍的眼神，完全就和看瘟神一样。巴不得把道衍送走，以后再也不要登门！
    这特么第一次来，就把自己给带进坑里，还不知道能不能爬得起来......
    “爹，回头在门口养几个大黄狗。”魏明目光看向一旁屋檐下空着的大片地方，这个地方正适合养狗。
    “好端端的，养狗干什么？”老爹有些不解。
    虽然他并不反对养狗，也觉得现在自己家里人少，养几条大狗看家护院也是有必要的。
    “下次这和尚再敢来，你就放狗咬死他！”魏明怒气冲冲地说道。
    魏琮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半教训地朝儿子说道：“你在胡说什么？道衍大师不仅是有德高僧，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做官和他多接触，有你的好处！”
    还好处......你老知不知道咱们全家都差点被那和尚给害死？算了，老爹被道衍和尚的伪善给迷惑了，指望不上他了。
    魏明背着手，一边摇头一边朝着家里走去。还不忘回头朝老爹摆摆手，提醒道：“爹，养狗的事情，千万别忘了。”
    “放心吧，忘不了。”魏琮立刻大声朝着儿子说道。
    随后魏琮便低头，想着该去哪里买狗来养。
    想要养看家护院的狗，就得从小狗开始喂养，这样狗才能够认主。
八十七章报仇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齐王朱博，洪武三年受封齐王，就藩青州，出镇开平以防备蒙元人。
    洪武二十三年率领护卫诸军跟随燕王朱棣北征蒙元诸部，大胜而归，也算是藩王里面能征善战的人物。但是朱博经常以善战沾沾自喜，心性越发残暴，对待百姓也十分凶残。
    朱允炆即位之后想要削藩，正好这个时候陈迪告发齐王有叛变的意图。于是朱允炆便将朱博召回京城，废为庶人和周王朱橚一起被关押在大牢里。
    直到朱棣攻破京城之后，才派人将两人放了出来。当时还闹出了笑话，朱博两人不知道这是朱棣派来放他们的人，还以为是朱允炆要杀他们，吓得两人趴在地上哇哇痛哭，丢尽了颜面。
    或许朱博是因为曾经手握雄兵的藩王，变成了连一个狱卒都惧怕不已的阶下囚，再加上被吓到趴在地上痛哭的丢脸经历，让朱博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凶残暴掠，动辄害人性命！
    朱博现在暂住在朱棣赐给他的一处宅子里面，整座宅子都在朱棣残暴的威压之下，那些宦官女仆根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爷？”一个家仆笑着走了进来，看到朱博正在喝着闷酒，心里顿时一紧。
    朱博喝酒，一喝酒醉，一醉就发疯，一发疯就要杀人......
    家仆看到这一幕，不害怕才怪。
    朱博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是还没有完全喝醉。他眯着朦胧的眼睛，抬头看向家仆，见是他身边的家仆，脸色略微好了一点，说道：“你进来做什么？没看到本王在喝酒吗？”
    家仆连忙上前，躬身笑着说道：“王爷，你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呵呵！”朱博听了，冷笑两声，低头看向家仆的脸，颇为好笑地问道：“怎么？你要来陪本王喝酒？还是说，你有什么好玩的点子？”
    陪您喝酒......家仆额头上顿时被这句话吓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上一个陪朱博喝酒的人，早就已经变成狗粪了！
    家仆还想要继续活着，他还不想死，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王爷，小的打听到一个好消息。王爷若是听了，保证会有兴趣。”
    “说了听听......”朱博又喝了一杯酒，身躯往后靠了靠，淡淡地说道：“若是你的消息本王没有兴趣，你可知道后果？”
    后果就是死啊......家仆有些后悔了。他得到消息之后，只想着在王爷面前邀功，完全忽略了见到王爷时候的危险......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家仆一咬牙，连忙说道：“小的打听到，当初向建文告发王爷的陈迪，他的女儿就在教坊司呢。”
    “什么？”朱博瞬间浑身一震站了起来，所有的醉意都被这句话给一扫而空。
    只见朱博满脸清明，哪里有半点喝醉的样子，一把抓住家仆胸口的衣衫将他提到面前，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家仆不敢挣扎，一边半蹲着双腿，一边拼命地点头说道：“小的使了银子找教坊司的人核实过，就是陈迪的女儿，明天晚上就要开始第一次接客了。”
    “哦？明天才第一次接客？”朱博的兴趣顿时大增。
    手一松，放开家仆，朱博两眼放光地望着窗外。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道：“陈迪这个奸臣，竟然敢污蔑本王。现在你虽然死了，但是你女儿还活着......”
    “桀桀桀......放心，本王明天晚上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女儿的......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发泄了一阵，朱博这才回头看向家仆，满脸大笑着说道：“好！你这个消息让本王很满意，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家仆连忙跪下叩拜，然后才在朱博不耐烦的挥手当中离开。
    他刚才说的使了银子打听消息，不过是一句想要证明他做事用心的话，实际上他一文钱都没有花，只是和教坊司的人闲聊几句，就把消息弄到手了。
    没有想到，王爷竟然会赏赐他一百两银子。
    ......
    隔日傍晚，朱博早早的便准备好，等着这一刻。
    骑上宝马，带上亲卫，气势汹汹地朝着教坊司冲过去！
    朱博住宅周围的百姓看到齐王出门，顿时作鸟兽散，急急忙忙地朝着街道两边散开。
    齐王能够弄死一个百姓，那么他就不会在乎他在街道上狂奔，会不会撞到百姓。
    “这些人怎么能在大街上纵马奔驰？若是撞到了人怎么办？”
    有个年轻的书生刚才躲避的十分狼狈，现在看到马匹走远了之后，顿时愤懑地喝道。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顿时齐齐看了书生一眼，连忙转身走开，尽量远离这个书生。
    似乎害怕被书生牵连到。
    不过也有好心的人，提醒书生：“公子应该不是京城人士吧？”
    书生顿时一阵羞赧，不好意思地拱手回道：“在下的确不是京城人士，不过将来在下金榜题名之后，入朝为官就能够留在京城了......”
    “公子若是想要入朝为官，那刚才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好心人再次提醒。
    却被书生误解了意思，认为是在取笑他，顿时怒气冲冲地说道：“本公子说的是事实，那些人在大街上纵马就是不对！”
    “公子可知道刚才过去的那些是什么人？”
    “什么人？”书生一愣，随后仰起头义正言辞地说道：“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不管什么人也不能够当街纵马！”
    “那是齐王！”
    “齐王也不能......”猛然间，书生顿时回想起来，他最近听到过的不少消息，都是关于齐王的。
    而且，齐王的嚣张跋扈，书生自然也知道。
    “原来是齐王殿下，那就没事了。”
    说完，书生缩了缩脖子，一扭头钻入人群当中，几个闪身就再也找不到了。
    “切！还以为是个有骨气的，没有想到还是一个窝囊废！”
    “这也不能怪他，齐王谁能够惹得起啊？你惹得起吗？”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嘲笑书生的人，顿时就闭嘴不言，连忙转身溜走了。
    教坊司。
    门口围满了达官贵人，寻常的富商连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官府的机构，教坊司原本并不是和青楼一样的地方。最开是教坊司，虽然也会收留年轻貌美的少女，但训练她们都是在重大的节日或者是皇帝有需要的时候，进行歌舞表演的。
    也就是说，最开始的教坊司其实是一个朝廷的文工机构。
    可是后来，教坊司便逐渐开始变了味道，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官员和勋贵狎妓取乐之所。并且，逐渐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寻欢作乐的地方。
    没有办法，其他青楼顶多就是买几个穷苦人家的女孩，把才貌出众的精挑细选出来。
    而教坊司的女子，光是来源就要比其他青楼要高得多。犯官之女、被问罪的大户人家女儿，甚至是异国公主，都不是没有。
    因此，每当教坊司有新的女子接客，总是会吸引无数的达官贵人前来。
    这一次，同样也是如此。
    齐王半途当中耽搁了一下，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教坊司门口的所有人都已经进去了，甚至就连大门都关上，不再让人进去。
    “驭！”朱博一勒紧缰绳，把马稳稳当当的停在教坊司门口。
    教坊司里面传来的曲乐之声，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只能够站在这里偷听几耳朵。
    但是朱博不是一般人，他上前朝着大门踹了几脚，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好胆！哪里来的莽货，敢来教坊司撒野！”
    里面立刻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大门猛地从里面被打开。
    “哪个......”
    还不等教坊司的人骂出口，朱博就扬起马鞭，重重地抽了下去。
    “啪啪啪！”
    “啊！”教坊司的人还没有看清楚来人，就被抽得四处躲避，边躲边大声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来闹事，我都快要被打死了！”
    “什么人胆敢......”
    回答他们的是接二连三响亮的鞭子声。
    “啊......”
    “啊......”
    “啊......”
    ......
    “王爷，王爷息怒！”终于，教坊司的主事见事情闹大了，连忙出来，才把朱博给认出来，连忙上前哀求。
    朱博这才停下没有抽主事，冷笑着问道：“陈迪的女儿今日接客？”
    “是，是的。”主事搞不懂齐王为什么要问陈迪女儿的事，不过面对齐王手里不断在他面前晃动的马鞭，主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去！把人送来伺候本王！”朱博没有丝毫客气，直接朝着主事一指。
    主事顿时感到十分为难，吞吞吐吐地说道：“王爷，陈迪的女儿已经卖出去了，下官也要顾忌教坊司的名声，总不能再去要回来吧？要不，王爷另选一个，下官包王爷满意......啊！！！”
    不等主事说完，朱博的马鞭就猛烈地抽在主事脸上。
    “你在交本王做事？”
    “不敢，不敢......”主事连忙捂着脸，低声下气地说道。
    “那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朱博一瞪眼，马鞭就要再次扬起来。
    “王爷......下官不敢啊！”主事的一边抽泣，一边跪了下去，说道：“是汉王买下的，下官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啊......”
    汉王的脾气也不好，而且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子，论身份比齐王都要高贵。
    若是主事敢这个时候去打搅汉王的好事，那他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若是他不去，齐王也能够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松地碾死他。
    左右为难之下，主事只能够听天由命！
    “汉王？”朱博听到主事的话，却没有继续用马鞭抽他。
    反而低头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这才抬起头，踢了主事一脚，说道：“走，带本王去看看。”
    看看......这，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齐王还有这样的癖好......主事满眼惊诧地看了朱博一眼。
    还好主事及时收回目光，否则要是被朱博发现，恐怕当场就能够打死他！
    “是，请王爷随下官来。”
    朱高煦今日非常高兴，他也是听到陈迪的女儿在教坊司，并且会在今天晚上接客之后，急匆匆敢来的。
    当初朱允炆将他们三兄弟扣留在京城的时候，这个陈迪就不止一次地向朱允炆建议，杀了他们三个。
    这个仇，朱高煦又怎么会不记在心上！
    陈迪早就死了，朱高煦想要报仇都找不到好的机会。
    不过今晚，就是他报仇雪恨的机会！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三声扣门声。
    朱高煦脸色一沉，这个时候被打扰，他当然不高兴
    “什么事？”声音低沉地朝着门外问道。
    “回王爷，齐王想要见王爷。”
    门外侍卫的话让朱高煦一愣，齐王见自己干什么？
    虽然两人私交甚好，但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不行吗？非要这个时候说？
    考虑了一下，朱高煦还是起身开门走出去。
八十八章朱高煦跪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煦来到门外的走廊上，一眼就看到朱博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面。
    他笑着走过去，拱手道：“王叔今日怎么会有闲暇来这里？”
    “哈哈哈......”朱博拉着朱高煦坐下，笑着说道：“咱们叔侄可是有阵子没见了，听说你最近发财了？”
    “嗨！发什么财啊，不过是下面的人弄了一些小玩意儿。”朱高煦笑着摇头说道：“王叔你是知道咱的，咱从来都不管下面人的事情。”
    朱高煦不傻，他才不会承认发财的事情。不过他也知道，他卖精盐的买卖越做越大，根本不可能瞒得过朱博的眼睛，只好把事情推到下人头上。
    朱博再怎么说也是齐王，他总不能拉下脸来和下人抢东西吧？
    朱博自然明白朱高煦的意思，而且他的目的也不在此。虽然的确对朱高煦的精盐买卖眼红，不过他认为精盐是朱高煦从外地弄到京城的，虽然赚钱，但恐怕成本也不小。
    若是朱博知道，朱高煦的精盐根本就是从粗盐里面提炼出来的，几乎没有多少成本，那他恐怕抢夺朱高煦的心思都会有了。
    “听说贤侄把陈迪的女儿买下来了？”
    朱高煦听了眉头一皱，他疑惑地看向朱博，问道：“怎么？难道王叔要为她求情？”
    “求情？”朱博顿时恶狠狠地道：“他爹当初诬告本王谋反，本王恨不得弄死她！”
    “原来如此。”朱高煦也想起来了，朱允炆就是凭借这一点把齐王贬为庶人的。
    既然不是求情，“那王叔的意思是？”
    “陈迪死了，本王是不能找他报仇了。不过本王想要把仇，发泄到他女儿身上，不知道贤侄能否成全？”朱博没有丝毫遮掩，直接问道。
    朱高煦沉吟片刻，点头笑道：“反正本王的仇人很多，今晚也不差陈迪一个。就成全王叔，本王再去找找其他的仇人。”
    “多谢贤侄，本王日后必有厚报！”朱博笑着拱手，凑近朱高煦的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够听清楚的声音说道：“贤侄放心，王叔以后一定支持你！”
    支持干什么，朱博没有说，只是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认真地看了朱博片刻，顿时飒然一笑，拱手说道：“那就，多谢王叔了！”
    “好说，好说！”朱博笑眯眯地点头。
    朱高煦微笑示意一下，起身离开！
    ......
    隔日。
    在教坊司折腾了一晚上的朱博，晕晕乎乎地离开。
    刚刚出门，还不等侍卫扶他上马，朱博恍惚间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
    虽然女子面带纱巾，但是仅仅从她婀娜多姿身段就能看出，这个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
    “美人！”朱博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侍卫，跌跌撞撞地朝着女子跑去。
    朱博本来就距离女子不远，还不等守卫反应过来，他就冲到女子面前。
    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却被朱博以为女子要逃跑，连忙双臂一挥，紧紧地抱住女子。
    “啊！”女子被吓得魂飞天外，连忙尖叫起来：“救命啊！”
    朱博不仅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更加兴奋地抱着女子，更大声地喊道：“啊！救命啊！”
    “啊！救命啊！”
    ......
    听到朱博反而在喊救命，这把女子给搞蒙了。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朱博就大声笑着说道：“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就从了本王吧，本王让你做王妃！”
    果然，街道上虽然有不少百姓，可是众人在看到齐王之后，纷纷扭头躲开。
    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魏明神色自然地从巷子里面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一声大喝：“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抢民女，你好大的胆子！”
    先给朱博安上一个强抢民女的帽子，魏明飞奔上去，一脚将朱博踢了个狗吃屎！
    女子看到魏明冲上来救她，一双美目顿时愣住，连大喊“救命”都忘记了。
    魏明没有看女子一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朱博身上。
    再怎么说，朱博也是能征善战的藩王，一身武艺丝毫不比军中猛将差。若不是他昨晚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又喝了太多的酒，魏明那一脚未必就能够踹倒他！
    朱博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却两腿发软，没有站起来。
    他的侍卫却冲了过来，“好胆！竟然敢袭击王爷，论罪当诛！”
    “大胆！”魏明一声大喝：“本官乃是工部左侍郎，署理工部。尔等是要造反吗？”
    齐王侍卫顿时止住脚步，别看他们对百姓嚣张跋扈，那是因为欺负了百姓，百姓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但是朝廷高官却不同，尤其是现在的朝廷高官，几乎都是皇上的心腹重臣。他们这些早就已经过气了的齐王侍卫，还真的不敢抓魏明。
    原本齐王侍卫在朱博被朱允炆贬为庶人的时候，就已经鸟兽散了。现在的这些，都是朱棣重新给朱博配上的。
    朱博见他的侍卫被魏明一声喝住，顿时气得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魏明挥手大声道：“一个狗官而已，都是给咱们老朱家干活的狗。都给本王上，打死了算本王的！”
    面对气势汹汹的朱博，魏明心里也十分紧张。不过没有办法，今日他的必须要站出来的。
    想要在朱棣的眼皮子底下瞒过他的眼睛，那就必须要把一切都做得合情合理，让朱棣找不到丝毫异常之处才行。
    道衍虽然想要做成此事，但是他以前天天都躲在天界寺里闭门不出。若是突然出现在京城，岂不是引起朱棣的怀疑？
    只有魏明，这条路本来就是他去往工部的路。而且以前魏明也是经常走这条路去工部的，这样魏明才有正当的理由出现在这里，不会引起朱棣的怀疑。
    这也是正是道衍找魏明帮忙的另一个原因，因为道衍实在是不适合亲自来做此事。
    不过这样一来，魏明就陷入到孤立无援的境地。所遭遇到的一切，都只能够靠魏明自己解决。若是解决不了，那就会让魏明陷入危险当中。
    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齐王侍卫在朱博的呵斥下，再次狞笑着冲过来。
    魏明立刻拿出朱棣赐的玉珏，大声喝道：“本官有皇上御赐之物在此！你们真的要造反吗？”
    侍卫再次被魏明喝止住。
    朱博见了，顿时大怒：“一群废物，他有御赐之物又如何？又不是拿的圣旨，有什么好怕的！”
    侍卫纷纷看向朱博，心道：你是不怕，你是亲王，就算是皇上知道也最多训斥几句就算了。但是他们若是敢冲上去，那就是大不敬之罪，死都是轻的。
    见没有侍卫敢上前，朱博气得亲自朝着魏明冲过去。
    魏明看到朱博冲过来，心里焦急万分。自己一个文弱书生，可没有办法挡住朱博这样的猛将。刚才之所以能够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一来是魏明蓄力已久，二来是朱博没有丝毫防备。
    现在朱博有备而来，哪怕是他醉醺醺的，自己都不一定是他对手，这点自知之明魏明还是有的！
    魏明开始对道衍咒骂起来：该死的秃驴，你不是说过会有人帮忙的吗？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有来？
    若是再不来，恐怕就只能给自己收尸了。
    朱博一拳猛地朝着魏明挥过来，魏明根本不敢硬碰，连忙侧身闪开。
    两人就这么纠缠了几个来回，朱博没有碰到魏明。
    正当两人一追一躲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咦？王叔，你这是在干什么？”
    朱高煦浑身酒气地离开教坊司，一眼就看到远处的动静。走近了才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朱博，连忙出声问道。
    朱博回头看到朱高煦来了，顿时大喜道：“贤侄快帮我抓住这个狗官，等本王要捏死这个臭虫！把这美人抢回去，咱们叔侄共享！”
    朱高煦抬头朝魏明看去，他虽然不认识魏明，但是却认识魏明身上的官服。
    工部左侍郎......
    这官职可不低啊，对方又那么年轻......
    “王叔，算了吧。”朱高煦一把抱住跌跌撞撞他身边的朱博，正想要安抚两句，却猛地看到一旁的少女。
    朱高煦顿时瞪大眼睛，浑身一个激灵，酒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刚才朱博说的什么？把这美人抢回去？和自己分享？”
    朱高煦顿时感觉到嘴里发苦，连朱博都顾不上了，两腿直挺挺地朝着少女跪下。
    “小姑！”
八十九章吊起来打！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小姑......什么小姑？朱博醉意上头，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朱高煦朝着女子跪下，顿时哈哈大声嘲笑朱高煦：“你......你竟然向一个女人下跪。”
    堂堂一个大男人，向一个女人下跪的确是够丢脸的。
    可是现在朱高煦丝毫没有觉得丢脸，他疯狂向朱博示意，让他赶紧跪下来。
    可是朱博偏偏要作死，他猛然朝着女子冲过去，伸手就要拉下她脸上的纱巾。
    “让本王看看，你这小妞究竟有什么了不起！”
    “大胆！你们......在干什么？”朱棣身边跟着道衍和尚，一行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魏明听到朱棣声音，猛地回过头去，看到朱棣身边的道衍。魏明心里不由得一阵暗骂，他以为道衍说的会有人来救他......魏明还以为道衍安排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救自己呢，没有想到道衍竟然是把朱棣给骗到了这里。
    可是道衍难道就不怕朱棣不来吗？就刚才那样的情形，哪怕是耽搁一点，自己都会被朱博给打死！
    “父......皇......”朱高煦目瞪口呆抬头看向父皇，他不知道父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宫，又怎么会恰好来到这里，他只知道事情严重了......额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地冒出来，朱高煦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向父皇解释，才能够蒙混过关。
    “咦？皇上？”朱博回头看到朱棣，连忙收回手跑到朱棣面前，笑嘻嘻地躬身拜下：“皇上怎么会来了？”
    朱博仗着这位四哥对他很好，随意到连行礼都免了。
    朱棣脸色难看地扫了朱博和朱高煦一眼。
    还不等朱棣说话，旁边的女子顿时梨花带雨地朝着朱棣微微一福。
    “徐妙锦......拜见皇上。”
    徐妙锦？朱博猛地回头看向女子，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不是朱高煦胆小，实在是面前这女子他和朱高煦都得罪不起......
    “皇上，臣弟......”想到得罪徐妙锦的后果，以及刚才他对徐妙锦做的事情，朱博脸色瞬间苍白，两腿一软和朱高煦一样跪了下去。
    “妙锦，你怎么了？”朱棣看向徐妙锦的瞬间，脸色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露出微笑地问道。
    徐妙锦眼眶里面有泪水打转，她一只小手捂住嘴巴。深吸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悲痛到说不出话来，发出一阵压抑至极的低泣声。
    朱棣脸色一沉，侧头目光恶狠狠地看向朱高煦和朱博。这样场景，不用别人向他禀报，朱棣都能够知道一定是这两人欺负了他的小姨子。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小姨子安抚住，一会儿再收拾这两个。
    转过头去，朱棣露出自认为最为和善地笑容面对徐妙锦。
    还不等他开口，徐妙锦委屈着哽咽说道：“皇上，徐妙锦失礼......徐妙锦告退......”
    说完，徐妙锦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转身朝着家里跑去。
    朱棣脸色极度难看，他侧头朝马和示意一个眼神。
    马和连忙躬身回道：“咱这就去送徐妙锦姑娘回家，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委屈。”
    说完，马和就连忙朝着徐妙锦追过去。
    朱棣这次微微放心了一点，转头看向魏明，冷声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臣要去虞衡清吏司，走这条路是最近的啊。”魏明连忙解释。
    朱棣一愣，随即脑海里便回想起工部和虞衡清吏司之间的位置，顿时明白魏明说的没错，这条路的确是最近的。
    也就是说，魏明只是无意间路过这里碰到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棣相信了魏明，边开口询问道。
    魏明连忙说道：“臣来的时候，只看到这位王爷对那......对徐妙锦行为不轨，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臣并不知道。”
    其实前面怎么回事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就是魏明说的这些。魏明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取得朱棣信任，同时别让朱棣怀疑到自己头上。
    没有看到道衍跟在朱棣身边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魏明一眼，他这么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避免被朱棣怀疑吗？
    如果魏明说他从头到尾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么朱棣一定会心生疑问。“为什么魏明能够看到完整的过程？是不是故意早就等在这里？”
    而像魏明这样只说看到残缺不全，这才更加能够让朱棣相信。
    而且，魏明这样说，还有一个目的。
    朱棣听了，果然没有怀疑魏明的话。他走到朱高煦和朱博面前，沉声问道：“是这样吗？”
    “皇上......”朱博战战兢兢，根本不敢看朱棣的眼睛。
    朱博本来还是非常硬气的人，毕竟他一出生就是皇子，后来还受封藩王，执掌过十几万大军。
    可是在被朱允炆贬为庶人抓到牢里关起来之后，朱博很快就被朱允炆给吓破胆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哪里还有当初齐王纵横漠北的威风。
    朱博不敢在朱棣面前狡辩，他只好把矛头指向魏明。抬手朝着魏明一指，大声说道：“皇上，都是这狗官污蔑臣弟，皇上一定要诛此奸臣！”
    我是奸臣......魏明心里微微一笑，说实话就连魏明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忠臣，还是奸臣。
    若说忠心，魏明自己都知道他是没有的。毕竟经历过信息时代的洗礼，他很难对一个人保持忠心，顶多就是知恩图报而已。他受过朱棣的恩惠，自然要回报于朱棣。
    若说奸臣，魏明很清楚他也不是。
    朱棣看了朱博一眼，根本没有理会他歇斯底里地大吼。
    朝魏明一指，冷笑着问道：“你认识他是谁吗？”
    “臣弟......”朱博看了魏明一眼，他还真的不认识魏明，只能低头道：“臣弟不认识......”
    朱棣又看向魏明，笑着问道：“你认识他吗？”
    魏明当然是认识朱博的，只是在这个时候，魏明只能说：“回皇上，臣也不认识。”
    朱棣这才回头看向朱博，说道：“这是魏明！你连人都不认识，就认定他是奸臣，恐怕是你在做贼心虚吧？”
    “臣弟......”朱博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有些后悔刚才说魏明是奸臣。
    是啊，他连人都不认，又怎么能分辨对方是忠是奸？
    既然朱博无话可说，朱棣便把目光移向朱高煦，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朱高煦在朱棣面前根本不敢有丝毫隐瞒，他抬头看了老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说道：“儿臣，儿臣也没有看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子从教坊司出来，就看到......”
    听着朱高煦说的内容和魏明差不多，朱棣微微点了点头。既然两人的话大概都能对应上，那么就他们两人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你刚才说，你从哪里出来？”朱棣盯着朱高煦问道。
    朱高煦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教坊司。”
    去教坊司对于朱高煦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去教坊司干什么？”朱棣皱着眉头问道。
    去教坊司还能够干什么......听到父皇的问话，朱高煦顿时觉得不好意思，把头侧向一边，没有开口。
    道衍听到朱棣询问朱高煦为何会去教坊司的时候，心里猛地一紧。若是朱高煦说了出来，朱博或许就会把他为何要去教坊司说出来，朱棣对照一下一定会发现问题。
    好在，朱高煦没有脸在父皇面前说起这样的事情，选择了闭口不言。
    而朱棣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看向朱高煦厉声喝道：“这么说，欺负你小姑的事，你也有份了？”
    “没有！”朱高煦连忙抬起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忙解释道：“绝对没有！父皇明鉴，若是儿子知道是小姑的话，肯定会拦住齐王的。”
    朱棣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魏明，问道：“你来的早，有没有看到？”
    魏明一愣，随后使劲摇头，说道：“臣看到的全都一五一十向皇上禀报了，其他的，真的没有看到。”
    朱棣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魏明片刻，然后才把目光收回去，看向朱博。
    “以前朝臣多次弹劾你，朕只以为可以让你引以为戒，每次都只是口头警告你而已。朕是希望你能够借此改过自新，现在看来你是屡教不改，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叹了口气，朱棣摇头道：“白白浪费了朕的一片苦心！”
    听到朱棣的叹息，朱博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就连天上的阳光都比刚才暗淡许多。
    果然，朱棣感叹了一番之后，立刻板着脸朝朱博说道：“来人！送齐王回去闭门思过，无诏不得踏出半步！”
    “是。”朱棣一声令下，立刻就有锦衣卫上前，一左一右拖着朱博就走。
    朱博顿时慌了神，他自从被朱棣派人救出来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到被人看守的日子。
    “皇上，臣弟冤枉......臣弟冤枉啊！”
    可是朱棣听了丝毫没有理会喊冤的朱博，甚至还冷冷地朝他看了一眼。
    朱棣回过头来，看向朱高煦，眉头皱了皱，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正在这个时候，魏明顿时拱手说道：“皇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罪大恶极，切不可就此轻易放过。否则，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上？”
    本来朱棣是想要像以前那样处罚一下朱高煦就算了，可是听了魏明的话之后，他不得不犹豫起来。
    朱高煦闻言顿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调戏小姑的是朱博，连朱博都被放走了，难道还要处罚他不成？
    “父皇，这件事和儿臣无关啊......”
    在朱棣看来，这件事就是朱博和朱高煦一起做的。现在朱高煦见朱博被押走了，就口口声声说此事和他无关，想要撇清干系......真当朕是老糊涂了吗？
    朱棣怒了，气喘吁吁地瞪着朱高煦。
    魏明见了连忙咳嗽一声，说道：“皇上，这可是向百姓证明皇上大公无私、爱名如子的绝佳机会啊。”
    朱棣侧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怎么说？”
    道衍眼睛眯起，他似乎猜到魏明想要干什么，连忙急切地朝魏明使眼色。
    但是魏明装作没有看到，继续说道：“皇上攻破京城，百姓本来就处于惶恐不安当中。后来锦衣卫又到处抓人，这进一步让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到现在京城百姓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往日的安定。”
    “但若是皇上向百姓展示出大公无私、爱民如子的一面，不仅能够受到百姓的爱戴，也能够尽快让百姓的心安定下来。”
    朱棣当然明白魏明的话指的是什么，战乱的确会让人心不安，而锦衣卫缇骑四出也对百姓的骚扰非常严重，这些朱棣都心知肚明。
    之所以朱棣没有去管，并不是他不想让百姓安定下来，而是他没有办法做到。既然明知做不到，那还不如等百姓自己安定下来，虽然这样会花很长的时间，但是朱棣也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听到魏明的话，朱棣也不由得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若是能够向百姓证明他这个皇帝大公无私爱民如子，那就能够最大程度地让百姓安心。
    百姓安定，京城就会安定，甚至很快就能够让刚刚经历过战乱的百姓，也安定下来。
    天下安定，他这个皇帝才坐的安稳。
    “你有什么建议？”朱棣最终还是认可了魏明的话，问道。
    魏明低头说道：“可能......要让汉王吃一些皮肉之苦。”
    朱棣看了朱高煦一眼，浑身腱子肉非常结实，想来一些皮肉之苦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这点苦肉计就能够换来人心安定，朱棣认为还是很值得的。
    “继续说。”
    “皇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打齐王一顿，最好是吊起来打。如此一来，就连汉王侵扰百姓都被皇上严惩，试问还有谁敢违逆？百姓见到之后，也就能够安心了。”魏明一本正经地回道。
    朱高煦听了，顿时瞪大眼睛，他咬牙切齿地盯着魏明，大喝道：“魏明是吧？本王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如此害本王？”
    可是在父皇面前，朱高煦又不敢放狠话。连忙转头看向父皇，哀求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但是这件事，真的和儿臣无关啊！”
    现在已经不是这件事和朱高煦有没有关系的问题了，现在只看朱棣是不是需要用朱高煦来安抚人心。
    显然，朱棣是真的非常需要安抚人心的！
    于是，朱棣瞬间暴怒，一把夺过旁边锦衣卫的绣春刀。举着刀鞘指向朱高煦，喝道：“来人，给朕吊起来！”
    锦衣卫顿时都傻眼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皇上亲口说出来的。
    汉王可是皇上的亲子啊，这......这真的要吊起来打？
    下一刻锦衣卫就回过神来，连忙扑上去将朱高煦五花大绑，在旁边的树上吊了起来。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
    可是不管朱高煦怎么喊叫，他还是被锦衣卫给吊了起来。
    随后朱棣就举起刀鞘，朝着朱高煦劈头盖脸地打去。
    “啊！”
    “爹，儿子知道错啦......”
    “饶命啊，爹！”
    一声声惨叫，瞬间传遍整条大街。
九十章反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一处酒肆里面。
    “你们听说了吗？”一个食客神神秘秘地侧身靠近旁边的同伴，压低声音说道。
    可是当这食客说话的时候，整个酒肆好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食客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听说什么？”有人不明所以。
    “你不会是想说，皇上把汉王吊起来打的事情吧？”有人显然听说过这件事，脸上的笑容非常神秘。
    “你们也听说了？”有人立刻凑过来，接话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打汉王？”有人显然第一次听说，连忙好奇地问道。
    于是乎，在座的人就你一句我一嘴，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而且越说越是离谱。
    有什么汉王当街强抢民女，被皇上撞见吊起来打......
    有什么汉王抢了几十个民女，被皇上发现之后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
    甚至还有更过分的，说是汉王抢了男人，被皇上吊起来打，一边被打汉王还一边维护着那个男人......
    总之，传闻越来越离谱，再也找不到最初的模样。
    而酒肆里的食客听了之后，都纷纷觉得非常过瘾。甚至，面对其他人再一次添油加醋地讲好几遍，每一次都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不得不说皇上真是明君啊。”
    “是啊，连汉王犯法都绝不饶恕，这样的皇上自古以来少有！”
    “皇上大公无私，这才是我等百姓之福！”
    ......
    “可是，皇上杀了那么多的大臣，还是太过残暴了。”说话的人听着百姓一个个开始歌颂起皇上，心里顿时怒急，忍不住插话道。
    食客听到这话之后，不仅没有害怕起来，反而还哈哈大笑道：“在我看来，皇上杀的都是该杀的。”
    说话的人顿时大怒，可是他又不敢和食客争吵起来，只好压抑着怒火，语气尽量平和地说道：“方孝孺乃是闻名天下的大儒，难道也是该杀的吗？”
    “方孝孺？”食客一愣，随后摇头说道：“咱不认识方孝孺，也不知道什么大儒不大儒。咱只知道，建文几年是咱们这些百姓日子最难过的几年。别说是和洪武年相比了，就连现在也比不上！”
    “就是，就是，建文四年里的确是咱们最难过的几年......”
    “谁让咱们百姓日子不好过，谁就该死！什么大儒不大儒的？大儒若是真的中用，那就应该让咱们百姓过上好日子！”
    说话的人看到如此景象，气得双眼发红，藏在袖袍里的手捏紧拳头，在不停地颤抖。
    就在此人起身想要上前和百姓理论的时候，猛然被旁边一人拉住。
    随后这个丢下一块碎银子，招呼着其他人径直离开了酒肆。
    其他食客看到人走了，也不在意，继续回过头去听别人吹嘘皇上打汉王的事情。
    不过就在那几人出门的瞬间，酒肆最里面的一桌食客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两人立刻起身，跟着那几人出门。
    ......
    乾清宫里。
    朱棣听着纪纲的禀报，当他听到百姓认为他是明君的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哎呀，咱朱老四一个大老粗，竟然也会被百姓认为是明君，这可真是......深得朕心呐！
    当他听到有人为大臣抱不平的时候，朱棣脸上顿时露出冷笑，说道：“这些人有问题，多半是藏起来的建文余孽。”
    “皇上慧眼如炬，锦衣卫立刻跟踪过去，查到了一处建文余孽的据点。”
    “好！”朱棣瞬间兴奋起来，两手一拍猛地看向纪纲，焦急地问道：“你没有打草惊蛇吧？”
    “没有！”纪纲连忙摇头，解释道：“当时他们也是恰好碰上，人手不足，担心会打草惊蛇，便没有动手。”
    “好！！！”朱棣立刻下令，“你马上命人将此地严密监视起来，朕要你将每一个进出的人，每一间进出坛坛罐罐都给朕查清楚。朕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朱棣右手五指张开，狠狠地一抓，似乎要将那些人抓在手中。
    “是，臣遵旨。”纪纲也非常兴奋，这一次对他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没有想到几个锦衣卫只是去吃顿饭，就能够遇到建文余孽。
    这些建文余孽可谓是让朱棣寝食难安，现在有机会顺藤摸瓜，他当然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朱棣忽然朝纪纲问道：“派去福建的人，查得怎么样？”
    “回皇上，经臣查探，福建的锦衣卫的确出了问题。”纪纲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毕竟福建的锦衣卫按照道理来说，也算是他的下属。
    福建的锦衣卫有问题，他也逃不了干系，至少一个御下不力是免不了的。
    可是纪纲根本就不敢有丝毫隐瞒，他知道若是向皇上一五一十地禀报清楚，他顶多就是一个御下不力的罪名。可若是他敢有丝毫隐瞒，将来被皇上知道之后，那可就是和建文余孽同流合污，死都是轻的。
    朱棣冷哼一声，坐回到龙椅上，板着脸说道：“跟随建文的人一定不会少，这么多人哪怕是坐船也不是三两只船就能够挤得下的。只要进入福建，就不可能不被锦衣卫发现。可是这么久了，福建锦衣卫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当然是出问题了！”
    见皇上如此笃定，纪纲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有另外的消息来源，更加不敢隐瞒。
    连忙说道：“皇上此言甚是！据臣查探来看，福建锦衣卫千户已经倒向当地的士绅。臣发现了几起士绅欺压百姓，甚至闹出人命的消息，却被锦衣卫千户给拦截下来，并没有上报京城。”
    “但是，臣却没有发现福建锦衣卫有发现那人的线索。”
    朱棣冷声一声，说道：“你没有查到，那并不代表福建那边就没有发现。”
    “臣无能，请皇上治罪。”纪纲听了，连忙跪着拜下请罪。
    朱棣淡淡地摆摆手，算是饶过纪纲这一次，继续说道：“难道你以为福建锦衣卫千户不知道那人事关重大？他即便是得到消息，也一定不会落在纸面上的。”
    “对啊！臣怎么没有想到？”纪纲顿时恍然大悟，满脸佩服地望着皇上，立刻拱手说道：“臣这就连夜提审他，一定让他交代出那人的下落！”
    纪纲也是发了狠，若是真的能够找到建文帝的下落，光是这一份功劳就足够他逍遥一辈子。
    朱棣却微微摇头，说道：“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就算此人是福建锦衣卫千户，他也未必有资格得到建文的消息。更何况，他也是锦衣卫出身，难道还不了解锦衣卫的手段？他如果真的知道建文的下落的话，恐怕在你们抓他的那一刻，他早就自裁了。”
    “皇上说的是，是臣异想天开了。”纪纲顿时一阵泄气，好好的功劳，眼看着就要飞了。
    “你不要把重点放在福建锦衣卫千户身上。”朱棣看着纪纲，手指一点道：“福建那些士绅才是你要重点查找的地方。”
    “回皇上。”纪纲连忙拱手，说道：“臣已经下令仔细盘查福建那些士绅了，现在已经把有名的士绅大族都盘查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臣准备下一步，把那些小的士绅也仔细盘查一番。”
    朱棣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纪纲的做法，说道：“你记住，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建文身边不可能没有人跟着，能够躲藏的地方无非就是士绅家族当中，和荒无人烟之地。福建山林繁多，这些最适合藏身的地方，也不能放过。”
    “是，臣遵旨。”纪纲拱手一拜。
    随后，朱棣想起纪纲方才禀报的时候，说起百姓痛骂建文余孽的事情。
    笑着问道：“那些百姓，真的认为现在的日子要比建文时候好过？”
    纪纲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问这个，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几个百姓的想法，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丝毫用处。
    不过既然是皇上问起，纪纲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这是百姓亲口说的，四个锦衣卫都是亲耳听到的。”
    朱棣会心一笑，他似乎有些明白魏明的那句话了。
    “皇上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百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是皇上连百姓都失去了，那就只能够成为孤家寡人，如何与文官相斗？”
    没错，百姓虽然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但是至少他们知道生活好不好。
    以前朱棣对于朱允炆，还是心怀愧疚的。毕竟朱允炆在的时候，天下也是一片太平，无数读书人为朱允炆奔走相告，把他说成一代明君。
    现在朱棣才知道，原来朱允炆的明君不过是那些读书人吹嘘出来的。要不然，百姓的日子怎么会比经过四年战乱之后，还要难过？
    想到这里，朱棣眼神顿时一凝，他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建文四年，百姓的日子会那么难过？”
    “啊？”纪纲听到，顿时懵圈了，这个问题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要论栽赃陷害，纪纲自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可要说到关于百姓的事情，他对此还真是一无所知......
    朱棣听到纪纲的声音，一眼就看出来纪纲这是误以为在问他。
    淡淡摆摆手，朱棣说道：“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臣告退。”纪纲如蒙大赦，连忙站起来弓着身子后退到殿门外之后，才转身离去。
    朱棣看着纪纲离开，目光望着虚空片刻，手指在龙椅上敲了几下，说道：“传旨，让魏明进宫！”
九十一章办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家。
    魏明看着面前的道衍，疑惑地问道：“这个时候你还敢进京？难道你就不怕被皇上察觉到异常？”
    道衍神色平静地摆了一下僧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这几日是皇上要贫僧入宫讲经，要不然你以为贫僧会进京来找你？”
    魏明听了，眼睛顿时瞪大，连忙问道：“所以你那天也是奉皇上旨意入京的？”
    “当然。”道衍淡淡地说道。
    “难怪......”魏明认真看了道衍一眼，叹道：“我说你怎么会突然进京来找我，原来是早就有正当的借口。”
    “呵呵......怎么？你担心贫僧被皇上发现？”道衍微微一笑，说道：“你是在担心贫僧？”
    咦......这话说得太特么恶心了......魏明只感觉浑身上下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恶狠狠地朝道衍喝道：“我担心你怎么还不死！”
    “贫僧不会死。”道衍微微一笑。
    魏明一听，顿时乐了，装神弄鬼都敢装到自己面前了？
    “哦？你不会死？要不我捅你一刀试试？说实话，我很想看看不死的人是什么样子。”
    道衍丝毫没有生气，举止优雅地喝着茶水，说道：“贫僧只会圆寂，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切......原来就是故作神秘的换了一个说法而已，魏明还以为道衍说他真的不会死呢！
    差点被道衍引入歧途，魏明心里十分不爽，反唇讥笑着说道：“你怎么确定你能够去西方极乐世界？你做了那么多恶事，下地狱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吧？”
    “地狱对于贫僧来说，也是极乐世界。”道衍微微一笑，双手合十。
    魏明惊讶地看着他，当道衍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真有宝相庄严的味道。
    这话就没法接了，魏明低头嗤笑一声：“说吧，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自己和道衍能够不见，就坚决不见，免得引起朱棣的注意。这个道理，道衍不可能不明白。
    而他今日竟然还来找自己，那就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和自己喝茶的。
    道衍果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盯着魏明的眼睛，问道：“那天你为何不按照咱们计划的做？为何要让皇上当街打汉王？”
    魏明看向道衍的眼神顿时愣住，果然，自己的举动还是没有瞒过道衍。
    “没什么，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一时兴起？”道衍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知道，你的一时兴起会让咱们两个都受到牵连？而且贫僧不认为你是一时兴起，恐怕你从答应贫僧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吧？”
    “这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魏明微微一叹，见道衍死死的盯着自己，只好说道：“我和汉王有仇。”
    “什么仇？”道衍一愣，他认为像魏明这样聪慧的人，早就应该不会被仇恨蒙蔽才对，怎么可能在那样关键的时候，弄出那样的岔子来呢？
    魏明不可能连节外生枝的道理，都不明白！
    于是，魏明便将朱高煦为了逼迫自己交出炼钢秘方，抓了自己老爹和洗劫了自己家财的事情，说了出来。
    道衍听得一怔，这件事道衍当然知道，但是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件事情，而在皇上面前节外生枝。
    “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你一定还有着更加重要的目的。”
    道衍看着魏明，十分笃定地说道。
    “这就是真正的理由，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能够今天报仇雪恨，就绝对不会留到明日。”魏明盯着道衍的眼睛，一脸坦然地说道。
    道衍根本不信魏明的话，冷笑着说道：“有仇报仇？可是当初也没有见到你去找朱高煦拼命啊，怎么拖到现在，就等不及了呢？”
    “那时候是没有机会，若是有机会你看我找不找他就完了。”反正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验证，魏明当然可以随便说。
    道衍听了沉默片刻，看了魏明一眼，叹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用不着拿这些不着调的理由来搪塞贫僧。”
    “言归正传，现在虽然朱博被禁足了，但是想要让皇上下定决心削藩，还是不容易啊。”
    见道衍放弃，魏明心里也松了口气。
    道衍这个妖孽和尚，闻弦歌而知雅意，见叶落而知秋冷。若是他继续抓着不放，魏明都不敢保证不会被他看出端倪来。
    现在放弃，正合魏明的心意。
    “皇上本来就想要削藩，难道你以为皇上不会知道藩王的危害吗？皇上能够起兵奉天靖难，难道就不怕将来有一天，有其他藩王有学有样？皇上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和合适的方法而已。”
    “那你有办法？”道衍笑眯眯地看着魏明。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咱们不是已经把借口送到皇上面前了吗？”
    道衍微微点头，他忙活这么多，又是联合魏明，又是苦心谋划，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那么，现在就差合适的方法了，你有什么想法？”
    魏明微微摇头，笑道：“不是我有什么想法，而是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秃驴，又想套自己的话。
    道衍闻言顿时一笑，说道：“汉武故计。”
    “推恩令？”魏明立刻想到这点，目光看向道衍。
    道衍笑着微微点头。
    魏明低头沉思片刻之后，笑着对道衍说道：“想要施行推恩令，皇上必须掌握着绝对的实力。这一点，皇上倒是不缺。”
    “怎么？你有不同的看法？”道衍听了，顿时皱起眉头问道。
    “哪有？”魏明微微一笑，连忙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皇上毕竟是以朱允炆苛刻藩王而起兵的，推恩令......似乎也苛刻了一点。”
    道衍低头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魏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抬头看向魏明，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魏明正要说，却忽然看到老爹出现在院门口。
    立刻大声朝老爹喊道：“爹？怎么了？”
    老爹知道自己在和道衍谈话，没有十分紧要的事情，他是不会来打扰自己的。
    魏琮连忙走过来，朝道衍拱手致歉道：“对不起啊，大师。”
    “无妨。”道衍微笑着点头。
    魏琮转而朝魏明说道：“皇上派人来召你入宫。”
    召我入宫？魏明下意识地看向道衍。
    道衍沉着脸，微微摇头，示意此事和他无关。
    魏明一想也是，道衍来找自己本来就冒着被朱棣发现的风险，他又怎么会让朱棣在这个时候召自己入宫？
    那就是说，这是朱棣临时起意了？
    朝道衍示意一下，魏明朝老爹说道：“咱们快去，别让传旨的人久等了。”
    魏琮连连点头，带着魏明离开，把道衍一个人丢在后院里面。
    道衍也没有久留，在魏明离开之后，他就从后院悄无声息地走了。
    ......
    “臣魏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魏明恭敬行礼。
    “平身。”朱棣微笑着点点头。
    “谢皇上。”魏明回礼之后，才站起身来。
    朱棣看着魏明，淡淡地说道：“你可知道，朕今日为何召你入宫？”
    “回皇上，臣愚钝，不知！”魏明微微躬身，干净利落地回答。
九十二章老朱家不养闲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面对魏明直截了当的回答，朱棣不解没有因为魏明不知道而生气，反而对他的直来直去十分欣赏。
    顿了顿之后，朱棣双手在龙椅上一撑起身走下丹陛。
    背着手，叹道：“你对藩王怎么看？”
    我对藩王怎么看？我站着看。
    魏明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朱棣，见他没有套路自己的样子，反而脸上充满了忧虑，魏明顿时明白了朱棣的想法。
    看来，朱棣也是想要削藩，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已。
    “其实......”魏明停顿了一下，见朱棣看过来，才继续说道：“微臣看来，高祖皇帝设置藩王以拱卫京畿的想法，根本就是有问题的。”
    魏明没有直接说高祖皇帝错了，而是说他的想法有问题，这样朱棣就更加容易接受。
    果然，朱棣听了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责怪魏明，反而说道：“继续说。”
    “高祖皇帝想要皇家后世子孙，都能够承袭王爵，都能够衣食无忧，这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甚至在微臣看来，这是高祖皇帝的慈爱之心。”
    朱棣听到魏明的话颇为意外，要知道魏明可是亲口怂恿他更改皇明祖训的，他还以为魏明对高祖皇帝没有那么尊敬，可万万没有想到魏明会认为高祖皇帝有慈爱之心。
    要知道，在许多官员眼中，虽然他们不敢说，但是心里却认为高祖皇帝残暴的。
    “但是......”
    听到这话，朱棣眉头挑了挑，他转身认真地看着魏明。
    魏明继续说道：“高祖皇帝分封诸王，让诸王镇守一地，看似京城有事诸王可以带兵进京拨乱反正，但其实这是在分散大明的整体力量。常人都知道，拳头要握在一起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岂有四处分散的道理？”
    朱棣本来以为魏明是想要说藩王拥兵自重，是个极大的隐患，大明必须要消除的。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转而从分封诸王分散了朝廷的力量来说。
    “来人，赐座。”朱棣朝着马和喊了一句，然后回过头去朝魏明说道：“继续说。”
    “谢皇上。”两个宦官抬着锦墩过来放下，魏明就依朱棣的话坐下。
    继续说道：“高祖皇帝分封诸王，赐给王府土地，除了想要将来能够勤王之外，最大的一个原因还是希望诸王能够依靠土地生活下去。高祖皇帝认为，他能够靠着种地生活下来，那么藩王就应该可以。”
    “可是皇上，那些藩王会仅仅靠着种地生活吗？”
    会个屁......朱棣自己都没有靠种地生活，不仅有着亲王俸禄，他还利用北平需要防备蒙元的借口，将整个封国的赋税全部收在手里。
    其他藩王的情况也是差不多。
    朱元璋想得很美好，他认为老朱家不养闲人。把藩王分封出去，不仅可以减少朝廷的负担，也可以替他镇守一地，可谓是一举多得。
    毕竟老朱在的时候，朝廷国库一直都十分拮据。再加上老朱称帝之后，又八征蒙元，花费不知凡几。根本就没有余力白白养着二十几个藩王，还不如早点分封出去，也能够给国库减轻负担。
    从老朱其他的举动当中也可以看出这一点来，比如卫所制度。把天下土地划分出卫所，用卫所的土地来养兵，不用朝廷花费一分一毫，就能够白得百万大军。
    卫所制度在大明建国初期，是非常合理的。这个时候蒙元刚刚惨败，实力未损，随时都有可能挥军南下。这个时候若是没有足够的大军抵御蒙元，恐怕刚刚建立的大明就会被蒙元倾覆。
    而且这样不仅可以减轻朝廷国库负担，有了土地的卫所兵，为了保住自己的土地，作战勇猛敢于拼命。这也是大明初期兵力强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原因。
    毕竟就算是蒙元人，遇到拼命三郎也会发怵！
    “藩王可以收取封国的赋税，藩国越多封国就会越多。”魏明继续说道：“藩王把封国赋税拿走了，朝廷能够收取的赋税就会越来越少。如果有一天，所有赋税都被藩王拿走，朝廷一文钱赋税都收不到，那就会国将不国！”
    朱棣听了发出一声长叹，微微点头说道：“朕也是有此担心......”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心，朱棣才会想着削藩。
    魏明没有等朱棣开口，有些事情他的确是不好说出来。这个恶人自己能当，但是朱棣不行。
    只要不是朱棣亲自表态说出来的，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即便是自己说错了，朱棣都能够及时补救。
    “臣以为，削藩势在必行！”魏明朝着朱棣拱手一拜，义正言辞地说道。
    朱棣抬头看向魏明，没有说话。
    魏明继续说道：“若是不削藩，藩王数量只增不减，将来一定会极为庞大，到时候光是藩王的俸禄就足以把朝廷国库压垮！”
    “到时候朝廷没有办法养兵御敌，也没有余力供养百官，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不用臣来说，皇上都十分清楚。”
    朝廷做什么不要钱？不管是百官俸禄，还是边军粮饷，这些都是不能少的。若是连百官俸禄和边军都没有钱粮可拿，那这个朝廷也就活到头了。
    “可是，父皇分封藩王，就是想要藩王生活的好一点，这样也不行吗？”朱棣还是有些犹豫。
    魏明立刻大声道：“高祖皇帝这样想没错！可那是因为高祖皇上时候，只有二十几个藩王。以大明之力，供养这点藩王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藩王不会永远只有这么少，等到将来藩王封国遍布整个大明的时候，试问皇上用什么来养活这么多藩王？”
    “况且，臣也没有说要苛待藩王。”魏明说到这里，语气缓和了下来。
    见朱棣疑惑地看向自己，魏明继续说道：“高祖皇帝所求的，不就是希望能够保证诸王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臣以为，将诸位召回京城，提高诸位的俸禄，这样或许才是真正对藩王更好的照顾。”
    京城繁华，要说没有藩王希望留在京城，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就算是封国再好，比起京城来差的不知一点半点。不是每个藩王都喜欢手握重兵守卫边疆的，也有一些藩王反而更加希望留在繁华的京城。
    “增加俸禄......这不也是在增加国库的负担吗？”朱棣看了魏明一眼，有些不解地问道。
    魏明呵呵一笑，摇着头说道：“皇上，藩王真正花钱的大头是养兵。如果光是诸位自己生活，哪怕是天天锦衣玉食，又能够花几个钱？”
    朱棣一想，还真是这样。当初他在北平，手握十几万大军，每日花掉的钱粮都是一个巨大的数目。
    相反，皇后和三个儿子却没有花多少。甚至皇上勤俭，接连几年都没有置办过新衣。
    “花了大量的钱来养藩王护卫，可是这些护卫却对朝廷没有丝毫用处，这钱完全就白花的。”魏明两手一摊，耸耸肩道。
    朱棣眯起眼睛看向魏明，花钱养藩王护卫不仅仅白花钱，甚至还有可能遭到反噬。
    这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削藩吧......
    朱棣沉吟片刻，然后才缓缓抬头看向魏明，问道：“如果朕想要削藩的话，该怎么做？”
    “诸王现在不是都在京城吗？”魏明淡淡一笑，右手五指捏成拳头，说道：“索性，皇上就以想念诸王，不忍心与诸王分开为由，将他们全部留在京城！”
    这个理由......朱棣微微点头，倒是说得过去。
    “可是，你不要忘了，本是因为朱允炆苛待藩王、要削藩才奉天靖难的。”朱棣直接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若是现在削藩，岂不是落人口实？”
    “谁说皇上要削藩了？”魏明呵呵一笑，说道：“当初建文削藩，可是直接将好几位王爷贬为庶民，不仅被夺了王爵，甚至还将湘王逼迫到全家烧死在王府当中，惨绝人寰。这才是削藩！”
    “皇上太过想念诸王，不忍心分离，这是看重亲情的表现。于是便在京城当中修建王宅，以供诸王居住。而且为了让诸王过得更好，皇上还将诸位俸禄一加再加，怎么能说皇上是在削藩呢？”
    听了魏明话，朱棣不由得微微点头。他本来就想要削藩，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借口而已。
    既然他采取的方式和朱允炆不一样，那就没有人能够说他是在削藩。既然便是有一些藩王会不服，朱棣也不会在乎。
    向周王、谷王这样的藩王，肯定会希望能够留在京城的。他们的封地在大明内部，手里也没有多少兵马，自然也没有什么野心。相比起封地的荒僻，他们当然更加希望能够待在繁华的京城。
    但是像辽王、宁王这样手握重兵的藩王，在封国他们的命令比皇帝甚至都好使，完全可以做到一言九鼎。他们当然不想要被困在京城，想要回到封国去。
    不过朱棣是绝对不会放辽王、宁王回去的，尤其是宁王。当初朱棣向他借兵的时候，亲口承诺将来共享天下。
    那时候朱棣也没有把握能够夺得天下，他只是想要增强自己的实力，才这样和宁王说的。
    可是现在，朱棣准备反悔了。
    如果将宁王放回去，那他一怒之下起兵了，怎么办？
    “可是......”朱棣反而迟疑起来了，“在京城中修建这么多王府，花费应该也会很大吧？”
    魏明目瞪口呆地看着朱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朱棣连房子都不愿意给那些藩王？
    “这个......”魏明停顿了一下，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若是连王府都没有，那诸王住在哪里？”
    “现在的宅子不行吗？”朱棣直接问道。
    现在朱棣将一众藩王都安排住在宅子里面，虽然都是五进的大宅子，可这规模和王府比起来，简直就是一间破茅屋。
    短时间内住一下，众藩王或许看着朱棣的份上，还能够忍了。要让他们长期住下去，还要被削藩，恐怕没有一个藩王会答应。
    不管朱棣做的多么好看，那都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而已，他本质上就是要削藩。
    可魏明没有想到，朱棣连这样的钱都不愿意花。
    “现在的宅子......或许够诸王自己住，但将来他们的家眷来了，恐怕住不下吧？”魏明只能委婉地提醒朱棣，该花的钱就要花，别想着能省则省。
    藩王进京基本上都是孤身一人，带着几队侍卫就来了。他们一个人住宅子不会有问题，但是他们都有着家眷啊！
    而且，他们的家眷还不少。
    既然朱棣要将众藩王都养在京城，那肯定是要把所有藩王的家眷全部接来的。
    朱棣发出一声叹息，说道：“可是修建王府花钱不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修好的。在此之前怎么办？难道朕还要将他们先放回封地，然后再召回到京城来？”
    这些藩王又不傻，现在只是认为朱棣会厚待他们，才会屁颠屁颠地跑来京城捞好处。
    若是被他们察觉到朱棣也想要削藩，恐怕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肯进京了。
    可朱棣的话也有道理，若是现在就将诸藩王的家眷接到京城来，却没有地方住，恐怕藩王也会趁机闹起来。
    “臣倒是有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成。”魏明一下子就想到了水泥，若是自己有水泥的话，那修建起来不要太简单。
    可是想要得到水泥也不容易，虽然工部有高炉，但是想要烧制水泥，还需要重新修建炉子才行。
    “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朱棣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明。
    工部虽然管着宫殿建造，但是修建一座王府需要多少时间，朱棣还是知道的。魏明竟然说有办法能够在短时间内修建起王府，哪怕是所有王府都可以同时修建，也让朱棣吃惊。
    “这个......臣需要制作一种东西，但是究竟能不能做出来，臣没有太大把握。”魏明只要这样解释。
    还好朱棣对魏明非常信任，哪怕是他说得遮遮掩掩，朱棣也没有深究。在他看来，究竟怎么回事，等魏明试过之后就知道了。
    而且魏明已经给了他很多惊喜，说不定这次也是一样，没有必要现在问清楚。
    “好！”朱棣笑着点头，说道：“那朕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臣，尽力而为！”魏明拱手一拜。
九十三章劝说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汉王府。
    朱高炽听说弟弟被老爹打了，便赶来看看他的伤势。
    当朱高炽看到躺在床上的朱高煦，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老爹打你......是真打啊？”
    朱高煦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兄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要不然你以为呢？难道你认为老爹是在开玩笑？”
    朱高炽顿时干笑两声，他一下子被朱高煦说中心事。没错，他开始就是这样想的，他认为老爹是在众人面前做个样子，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真的把朱高煦吊起来打？
    “真没有想到你伤的这么重......”朱高炽看到孔武有力的弟弟都被打的卧床不起，他难以想象当初老爹究竟打得有多狠！
    “你来干什么？”朱高煦没好气地瞪了兄长一眼，他不想被兄长看到他如今狼狈的样子。
    朱高炽连忙说道：“母后让我给你送点药来，没有想到你伤的这么重。知道的话，咱早就来看你了。”
    朱高煦对此暗暗冷笑一声，若是以前的话他肯定会相信大哥的话。但是现在......自从老爹当了皇帝之后，他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凭什么老大什么都不做，就在北平安安稳稳地躲了几年，父皇称帝之后就立刻将他封为太子。
    而他跟着父皇出生入死，身经百战，差点连命都没了，结果父皇却只是给了他一个汉王？
    朱高煦认为老爹偏心，论功绩他才应该是太子。
    心里有了芥蒂，朱高煦看待大哥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想到三弟早就来看过他，而大哥却拖延到现在才来，还是为了替母后送药才来的......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弟弟放在心上，甚至，恐怕巴不得他死了吧......
    “多谢大哥。”朱高煦缓缓闭上眼睛，淡淡地说道：“把药放下吧。”
    朱高炽奇怪地看了二弟一眼，不解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母后说这药治外伤很好，还是咱来给你抹上吧。”
    听到朱高炽要给自己上药，朱高煦没有丝毫感动不说，还怀疑起来：“这药究竟是不是母后送的，或者说老大有没有中途掉包，谁也不知道。这药......本王不能用！”
    朱高煦顿时瞪大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侧头朝朱高炽说道：“大哥......”
    见朱高煦没有下文，朱高炽奇怪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朱高煦脑海里灵光一闪，只见他缓缓说道：“刚才御医才给咱用过药，现在再用，恐怕两种药会有冲突。要不大哥先把药留下，等下次御医换药的时候，咱再让他换上？”
    “这样也好。”朱高炽没有多想。
    同时用两种药，药效的确会发生冲突。轻则没有效果，重则引起中毒，的确是不能乱用。
    “那咱就把药放在这里，你记得让御医给你用上。这样，母后也能够安心。”
    “知道了。”朱高煦笑了笑说道。
    他现在只想让朱高炽安心，好让朱高炽早点离开这里。
    朱高炽转身把药放在桌子上，他看到二弟满身的伤痕，不由得心疼万分。
    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让父皇下这样的狠手？”
    “咱什么都没做！”说到这个，朱高煦就满肚子怒火。
    朱高炽颇为意外地看了二弟一眼，诧异地说道：“这不可能吧？若是你什么都没有做，父皇怎么可能会打你？”
    父皇虽然从小没有怎么管过他们三兄弟，但是对他们还算是比较宽容。哪怕是他们犯错，父皇更多时候都是小惩大诫。
    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把二弟打成这样？
    “咱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朱高煦见大哥不信，顿时满肚子委屈地说道：“那天本王听说教坊司......”
    “嗯？”听到二弟去了教坊司，朱高炽顿时好奇起来。都是男人嘛，谁还不知道去教坊司是想要干什么。
    “难道父皇是因为你去教坊司，才打的你？”朱高炽满是奇怪地问道：“可是不应该啊......父皇可没有下令禁止咱们去教坊司，怎么会把你打成这样呢？”
    “父皇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朱高煦没好气地叹了口气，随后便将经过说了出来：
    “......本王只是从教坊司出来的时候，看到朱博在调戏一个女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高煦顿时露出不要意思的表情，诺诺地说道：“本王就是好奇朱博究竟想要干什么，便上前去看看......谁能够想到，朱博调戏的人竟然会是小姑......”
    “是小姑？”朱高炽顿时惊了，他猛地抬起手指着朱高煦问道：“你......你不会也？”
    “咱没有！”朱高煦知道大哥想要说些什么，他连忙否认没有调戏小姑，“我认出小姑是瞬间就明白事情闹大了，哪里还敢跟着朱博胡闹？”
    朱高炽一想，微微点头。
    这倒也是，朱博不认识小姑，但是老二肯定是认识，他哪里敢放肆？
    “既然你没有......跟着朱博胡闹，那为何老爹会发这么大的火，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朱高炽更加不解了。
    提起这个，朱高煦顿时两眼通红，恶狠狠地说道：“都怪一个狗官！本来老爹处罚了朱博，并没有要处罚咱的。可是那狗官向老爹说了几句话，结果......”
    结果自然不用朱高煦再说，朱高炽自己都看到了......结果就是朱高煦被老爹在大庭广众之下吊起来打。
    “你这还真是......”朱高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此看来，朱高煦什么都没有做错，结果却挨了一顿打，完全就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不对，也不一定是无妄之灾......
    “以前咱就提醒过你，不要轻易得罪那些文官你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吗？”朱高炽一边摇着头，一边好奇问道：“你和那人是有什么仇怨吗？他怎么会在老爹面前告你状？”
    “狗屁仇怨！”说起这个，朱高煦就更加不忿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咱根本就不认识他，谁知道他怎么会在老爹面前害咱？”
    “无冤无仇还会害你？这不可能吧，谁敢这么得罪你？”朱高炽更加好奇了。
    两人竟然不认识，但是对方却在父皇面前状告二弟，这就奇了怪了。
    “一个叫魏明的狗官！”朱高煦咬牙切齿，好像是要把魏明的名字给咬碎一样，他恶狠狠地说道：“这狗官给本王等着，等本王痊愈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谁？”朱高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又和魏明扯上联系了？
    “魏明！”朱高煦再次说道，抬头看向大哥，问道：“大哥认识？”
    朱高炽很想说他不认识，可是他协助处置政务，怎么可能连朝中官员都不认识？而且，他即便是替魏明隐瞒也没有丝毫作用。
    正如朱高煦说的那样，等他痊愈之后，轻而易举就能够打听到魏明究竟是谁。
    考虑再三，朱高炽微微点头，说道：“认识。”
    “他究竟是谁？”朱高煦第一次得到魏明的消息，十分激动，连忙就要坐起来问大哥。
    朱高炽连忙安抚着他坐下，才缓缓说道：“他是父皇亲自简拔起来的官员，现在是工部左侍郎，执掌整个工部。他从九品到正三品，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说到这里，朱高炽顿时想到，或许提高魏明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能够让老二打消报复魏明的念头......
    朱高炽顿了顿，满脸认真地说道：“父皇对魏明极为看重，你若是找他麻烦，老爹一定会不喜的。”
    “大哥什么意思？”朱高煦顿时不乐意了，瞪大眼睛说道：“难道大哥要让咱忍气吞声？”
    朱高炽顿时怔住，没有想到就算是他提到父皇，二弟也还是不肯罢休。
    “大哥不是这个意思......”朱高炽苦笑一下，说道：“只是你找魏明的麻烦，父皇一定会生气的。你这是何苦来的......”
    “本王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朱高煦顿时喝道：“凭什么他可以无缘无故地陷害本王，本王却不能报复回去？”
    “这个......”朱高炽顿时犹豫起来，说道：“他还真不是无缘无故找你的麻烦......难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朱高煦顿时沉默片刻，不解地问道：“咱第一次见到他，怎么知道他是谁？”
    “你......”见朱高煦不像是在说假话，朱高炽只好提醒道：“你献给父皇的炼钢秘方，是从哪里来的？”
    “炼钢秘方？”若不是朱高炽提起，朱高煦都快要把这件事忘了。
    他想了一下，说道：“那是下面的人献上来的。”
    随即朱高煦反应过来，问道：“难道这炼钢秘方和魏明有关系？”
    “太有关系了！”朱高炽重重点头，叹了口气道：“这炼钢秘方本来就是魏明的，你下面的人为了得到这秘方，不惜把他爹抓了起来逼迫他。你说，他和你有没有仇怨？
    “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朱高煦却更加愤怒地喝道：“逼迫他的是下面的人，那他去找便是，为何要陷害本王？”
    “可是，你下面的人打的可是你的旗号。”朱高炽叹息着摇头，说道：“平日里就提醒你要对下面的人严加管束，你却不以为然。要不然，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大哥不用说了！”朱高煦立刻摆手打断朱高炽的话，他重新躺了回去，看都不看朱高炽一眼，说道：“这件事本王自有计较！魏明既然敢陷害本王，那就要承担本王的怒火！”
    朱高炽见劝不住他，只要叹息一声放弃。
    看到朱高煦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朱高炽只好说道：“那二弟好好修养，有时间咱再来看你。”
    “不送！”
    ......
    朱高炽离开汉王这里，走出门回头朝着府内看了一眼。想到魏明得罪老二的事情，他就感到一阵头疼。
    想了一下，朱高炽干脆没有立刻回到东宫。
    坐到马车里，朱高炽想了一下，轻轻在车厢壁上敲了两下，说道：“去魏家。”
九十四章我就是故意的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正在想着水泥是怎么造的，便听到门外传来动静。一抬头，就看到朱高炽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魏明连忙站起了，迎上前去。
    正要躬身行礼，朱高炽却摆摆手，说道：“免了吧，孤路过你家门口，便进来看看你。”
    “谢殿下。”魏明笑着起身，没有揭穿朱高炽的话。
    什么路过自己家门口，顺便来看自己？自己家距离东宫和户部都很远，完全就不在一个方向，朱高炽平日不是在东宫，就是在户部。要么就是在东宫和户部之间的路上，再怎么路过，也不会来到自己家门口。
    魏明一边心里吐槽着，一边把茶水给朱高炽倒上。
    朱高炽接过茶杯，想了一下问道：“听说那天，你正好和老二碰到一起？”
    魏明心里猛地一紧，面不改色地问道：“不知道殿下指的是哪天？”
    “就是老二被父皇打的那天。”朱高炽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抬头看向魏明，等着他的回答。
    魏明点点头，说道：“没错！那天下官正要去虞衡清吏司路过那里，就看到齐王在当今强抢民女......”
    “咳咳咳......”不等魏明说完，朱高炽就连忙出声打断。
    面对魏明不解地目光，朱高炽苦笑着低头解释道：“强抢民女这话，以后最好不要提。这对小姑的名节有碍！”
    徐妙锦还在待字闺中，若是到处传她被人当街调戏了，这对她的名声不好。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只要是男女之事，不管谁对谁错，都是女子的错。哪怕徐妙锦是魏国公府千金，也依然不能免俗。
    魏明恍然大悟地微微抬头，立刻改口说道：“后来皇上就来了，处罚了齐王和汉王。”
    朱高炽见魏明施施然坐下，顿时抬头看过去，意味深长地问道：“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吧？难道不是你在父皇面前状告老二，害的他被父皇给打了？
    “没错，下官的确是故意向皇上告状的。”魏明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向朱高炽承认，继续说道：“下官向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汉王既然敢抓我爹，差点让我家破人亡，那就不要怪我报复他！”
    朱高炽听了，脸上充满苦涩，他低着头朝魏明说道：“如果孤说，抓你爹的是王府的下人胡作非为，老二根本就不知情，你信不信？”
    “我信！”魏明立刻点点头，随即反问道：“可是这样又如何，若不是汉王纵容，王府的人敢做出如此破家灭门的事情？”
    “太子殿下想要为汉王开脱？”魏明沉声问道。
    “孤......”朱高炽顿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魏明却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立刻大声说道：“或许在殿下看来，这见识只不过是王府下人的一次胡作非为。毕竟下官只是损失了一大笔家业，人还活着。”
    “可是殿下想过没有？就连下官都有这样的遭遇。若是换成是普通百姓，后果又将如何？”
    “是不是要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朱高炽顿时沉默，他知道魏明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有极大的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
    甚至，朱高炽都能够猜到，魏明肯定不是第一个遭受到齐王府逼迫的人。那么，以前的那些被齐王府逼迫的人呢？
    恐怕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吧......
    “可是......”朱高炽抬头看向魏明，叹息道：“你也不应该在父皇面前陷害老二，你想要出气孤可以帮你。甚至，孤都可以出面让老二赔偿你的损失。”
    “多谢殿下了。”魏明笑着拱拱手，笑着说道：“不过下官相信，凡是都要靠自己。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就算是殿下愿意帮忙，但是下官不愿意！”
    魏明毫不客气地表明，自己就是要亲自找朱高煦报仇。
    朱高炽听了，无奈地叹息一声，看着魏明说道：“你们两人还真的有点像。”
    “谁？”魏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和老二。”朱高炽重重吐出口气，说道：“他也是这样说的，要亲自向你讨个说法。”
    “随便。”魏明无所谓地道：“让他放马过来！”
    朱高炽见魏明如此不在乎的样子，连忙提醒道：“你可不要掉以轻心，老二发起怒来，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有时候，就算是孤都未必能够劝住他。”
    “我知道了。”魏明听了朱高炽的话，沉着地点了点头。
    朱高炽微微摇头，叹道：“你也太过莽撞了，让老二被父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吊起来打，让他颜面尽失。要不然，孤都还能帮你劝住他......”
    “殿下以为下官莽撞？”魏明听到这话，神色顿时古怪起来。
    朱高炽看到魏明的神色变化，他顿时瞪大眼睛，惊讶万分地问道：“难道，你是故意的？”
    魏明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反而说道：“殿下似乎和汉王十分亲近？”
    “亲兄弟嘛，孤看着他长大的，当然亲近。”朱高炽也没有多想，点点头表示魏明说的没错：“不仅是老二，老三和咱们的也很亲近。”
    魏明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对朱高炽说道：“或许以前殿下三兄弟之间，兄弟情谊非常浓厚。但是殿下难道没有发现吗，世事已经变了！”
    “你什么意思？”朱高炽顿时皱起眉头，目光不善地盯着魏明。
    魏明一看，显然朱高炽被自己的话打动了，或者说是提醒了，只是他心里还是不肯承认罢了。
    “以前皇上只是燕王，齐王赵王并不在意殿下继承王位。可是现在不同了，皇位可只有一个能坐！”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老二老三会和孤争？”朱高炽脸色十分难看，魏明话有挑拨他们兄弟情谊之嫌。
    “既然你都说孤继承王位，老二老三并不会有意见。现在孤是太子，继承皇位他们又怎么会不愿意？”
    “哈哈......”魏明听了朱高炽的话，都被逗笑了。
    他看着朱高炽，认真的说道：“燕王之位再好，也只是一隅之地，岂能和整个大明天下相提并论？他们不介意殿下继承王位，但是一定会和殿下争夺皇位。每一个能够触摸到龙椅的人，都会对皇位生出觊觎之心，这是人性，不可改变！”
    朱高炽听了，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实在找不到反驳魏明的话。
    “殿下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何要在皇上面前状告汉王吗？”魏明笑了笑，说道。
    “为何？”朱高炽的确对这一点很是好奇，刚才被魏明岔开话题，他才没有继续追问，现在既然魏明提起，他当然想要问个清楚。
    魏明神色一沉，目光凝重地看着朱高炽，靠近他说道：“自古以来，可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吊起来打的皇帝。下官......就是要断了汉王的念想！”
    朱高炽听了之后，瞬间瞪大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明。
    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这么简单的事情，魏明竟然有着如此深意......
    不过仔细一想，魏明说的的确很有道理。自古以来，的确是没有出现过被人吊起来打的皇帝......
    这不仅仅是魏明在报复老二......更是在帮自己......朱高炽终于想明白了，他满脸又是苦笑，又带着感激，神色复杂地看着魏明。
    “你！”
    “孤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为孤谋划？”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因为殿下仁厚啊！下官在殿下麾下做官，肯定要比在他们手下更加轻松。”
    “就因为这个？”朱高炽根本不信魏明的理由，这也太离谱了。
    就为了轻松一点，魏明就豁出去把老二得罪死，如此帮助自己？
    “殿下以为，若是汉王，或者是赵王成功，会怎么样？”魏明淡淡地问道。
    朱高炽顿了一下，摇头没有说话。
九十五章成功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既然有些话朱高炽不敢说出来，那魏明就帮他说。
    淡淡一笑，魏明看着神色不断变化的朱高炽，说道：“殿下仁慈，将来若是殿下登临九五，那汉王和赵王都能活。可若是换成汉王或者是赵王，殿下一家老小还能活吗？”
    朱高炽闭口不言，他其实自己对此也非常清楚。但是大位究竟落到谁的手里，只能是父皇说了才算。
    不过对于魏明的心意，朱高炽还是点头表示感激。
    随后嘱咐魏明，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你也不要再找老二的麻烦。”
    “这次也能够让我出气了，我倒是可以答应以后不会再针对汉王。”魏明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可若是以后汉王来找我麻烦怎么办？难道殿下要只能被动挨打吗？”
    如果朱高炽真是这样的想法的话，那魏明恐怕就要重新考虑了。
    朱高炽喘息一声，胖胖的手掌摆动两下，说道：“这件事孤会和老二说的，此事就此为止，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好！我答应。”魏明微微一笑点头，但是心里却没有太过乐观。
    或许以前汉王会对朱高炽言听计从，但是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经从相互帮衬的亲兄弟，变成了皇位的竞争对手，汉王究竟还会不会听朱高炽的，谁也不知道。
    ......
    朱高炽走了之后，魏明就把注意力放到炼制水泥上来。
    现在比起当初魏明炼钢的时候，条件可要好太多了。整个工部，只要魏明一声令下，就能够调动大量的人力物力。
    水泥是如何造的？魏明只记得水泥最重要的就是石灰石、黏土及铁矿渣这三种原料。把石灰石和黏土磨成粉末，这就是生料。把生料煅烧成熟料，然后再把熟料和铁矿渣混合在一起磨成粉末，这就是水泥。
    铁矿渣虞衡清吏司多得很，都快堆积如山了。陈名怀早就向魏明禀报过，希望派人将那些铁矿渣清理出去，都被魏明拒绝。
    哪怕是在陈名怀看来，这些废物一样的铁矿渣堆在那里非常占地方，但到现在都还是堆放在那里。
    石灰石工部本来就有，至于黏土......虽然工部不多，不过只要告诉朱高炽一声，他都会想办法给自己送来。
    随着魏明一声令下，虞衡清吏司炼钢炉旁边，立刻又立起几个炉子。原料一到位，魏明便吩咐匠人开始烧制水泥。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为何大人要把这些泥土一样的粉末放进炉子里煅烧，不过对出对大人的尊敬，这些人什么都没有问。
    反正大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可即便是这样，当第一炉熟料烧制出来的时候，还是失败了。熟料和铁矿渣磨成粉末之后，加上水搅拌均匀，结果却没有凝结。
    “问题出在哪里？”魏明看着一脚就踩烂的水泥，眉头紧皱。
    旁边陈名怀和一堆大匠围着魏明，却没有一个敢出声。他们都不懂这东西，根本就提出不出有用的意见。
    “大人。”最后还是老方头站出来，拱手说道。
    “说。”魏明微微抬头朝着老方头抬了一下，示意他尽管说。
    老方头连忙说道：“大人，这烧制东西，无非就是一个火候的问题。就像在以前炼钢的时候，小老儿也炼出过一炉子废钢。后来发现，就是火候不够！”
    “火候......”魏明顿时眼睛一亮，他立刻想到应该是炉子的温度出了问题。
    要么就是炉子温度不够高，要么就是温度太高把这料子烧废了。
    魏明伸手在炼废的水泥里面抓了一把，放在手上搓揉几下。随即轻轻拍掉手里的废料，说道：“来人！立刻重新开炉，这一次把炉子温度给我烧到最高！”
    “我就不信了，还弄不了这个......”
    第二炉烧出来，结果同样是烧废了。
    不过没有关系，魏明立刻下令开始烧第三炉。这一次，他让人把温度降低一点。
    第四炉......
    第五炉......
    ......
    终于在烧到第十一炉的时候，熟料和铁矿渣磨成的粉末掺水和起来，凝结成了完整的一块。
    “这......这真是神奇啊，一堆粉末加水和上，却能够变得如同磐石一样坚硬！”有人满是惊讶，看向魏明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这是好东西啊！好东西啊！”有人一眼就看出这东西非同凡响，尤其是对修建城墙和宫殿的匠人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宝贝。
    “大人，这......咱们成功了吗？”陈名怀满是兴奋地看着魏明。
    魏明微微颔首，笑着点头说道：“没错，成功了！”
    “大人烧制出这样神奇的东西，将来必然会青史留名。既然这东西是大人烧制出来的，那么还请大人给他起个名字吧。”陈名怀一番好意，同时也想拍拍魏明的马屁。
    可是魏明却淡淡摇头，没有给这东西起名字。
    随后朝匠人问道：“烧制的细节、火候，全都记录下来了吧？”
    “大人放心，小的早就让人记录下来了。”老方头笑吟吟地点头。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当初大人让他们读书，并不是刻意为难他们。而是他们能够读书写字，对于他们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现在这样，只要尝试出一种秘方，他们就可以用笔把详细的资料都记录下来。将来别的匠人看到，完全不用一带一的教导，只要按照资料里面的详细流程，就可以重新把东西做出来。
    而他们以前却不是这样，以前他们的手艺只能够通过口口相传。但是人的记忆力毕竟是有限的，谁能够记得清楚整个详细的流程？
    就算是能够记得，也未必能够原封不动地详细口述出来。这样的教导方式，哪怕是父子相传，也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失传的时候。
    “来人，给我装上一袋，我要带进宫去。”魏明点了点头，再次吩咐道。
    ......
    御书房。
    朱棣听到马和说魏明求见，他立刻传召魏明进来。
    看到魏明手上提着一个布袋子，朱棣顿时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后他眼睛一瞪，满脸惊喜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东西？你真单纯做出来了？”
    “托皇上洪福......”魏明还没有说完，就被朱棣把袋子抢了过去。
    “快给朕看看。”朱棣猛地打开袋子，一股灰尘翻涌而起。
    要不是朱棣立刻撇开脸，灰尘就要扬他一脸。
    看到袋子里的东西，灰不拉几的像泥土一样，朱棣顿时皱起眉头，带着怀疑的目光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宝贝？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皇上这东西看着虽然的确是......丑了点。”魏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夸水泥了，干脆实话实说。
    “不过，它的用处极大，的确是一件宝贝。”
    朱棣已经没有刚才兴致勃勃的心情了，他嫌弃地把袋子递给魏明，说道：“好吧，那你就让朕好好看看，这东西究竟有何了不得的地方。”
    “是。”魏明笑着点头结果袋子。
    然后邀请朱棣来到殿外，并且像马和要了一些沙子。
    至于水，倒是不缺。每个宫殿周围都摆放着一圈装水的大缸。这本是用来防火的，现在魏明用一点也没有问题。
    魏明将沙子堆在地上，堆成一个小山尖，然后从尖头开始在沙子里面掏出一个坑。把水泥全部倒进去，再把水也倒进去，然后开始搅拌沙子水泥。
    很快，魏明便将沙子水泥和好了。
    直起身来，擦干净额头的汗水，转身朝朱棣说道：“和成这样就可以了，这个时候想要弄成什么样子，就可以做成什么样子，等到明天凝固之后，就会保留下来。”
    “这样就好了？”朱棣皱着眉头看了地上一摊砂浆一眼，他看不出来着东西有什么神奇之处。
    魏明笑了笑，有朝马和要了极快青砖。像泥瓦匠一样，用砂浆把青砖黏合起来。
    可是很明显，刚刚和成的砂浆对青砖一点黏合作用都没有。就算是把青砖放上去，都能够看青砖摇摇晃晃地把砂浆挤压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朱棣不解地问道。
    魏明也没有做多少，他只是黏合了十来块青砖，便停手了。
    指着砌好的青砖，魏明说道：“皇上可以明天再来看看。”
    朱棣摸着下巴，看了一眼地上的砂浆和青砖，点头说道：“好，那朕就明日再看。”
    ......
    次日一大早，天色刚明。
    马和就急急忙忙地跑到朱棣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皇上......”
    “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样慌慌张张的。”朱棣沉声呵斥了一句，张开双臂任由宫女将龙袍给他穿上。
    马和右手猛地朝着御书房方向一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皇上快去看看，魏明做的......做的那东西......不一样了......”
    马和也不知道该如何像皇上解释，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
    朱棣一听，顿时回想起来昨天魏明做的东西。他一抬手，示意两个宫女推开，自己亲手把龙袍扣上。
    立刻说道：“走！随朕去看看。”
    马和陪着朱棣来到御书房外，他抢先一步跑过去。照着地上凝固的砂浆就是一脚，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皇上请看，这东西昨天还像是一团面糊一样，可是今天就变得坚若磐石。”马和说着，又用力地踹了几脚，结果却连一点沙子都没有踹掉。
    “皇上，咱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这东西真硬啊！”
    朱棣当然看出马和是在真的用力踹，他也不敢相信昨天还是一团面糊的东西，今天就能够变成磐石？
    几步上前，重重地一脚踹过去。朱棣感觉他完全就像是踢到石头上一样，脚底隐隐作痛。
    “皇上，还有这个。”马和神色激动地朝着砌起来的青砖一指，同样一脚踢过去，却没有能够把青砖踢到。
    “这也变成了铁板一块！”
    朱棣这一次没有再用脚去踢，他走过去顿时身子，右手使劲地推了推青砖，发现竟然纹丝不动。
    他这才满脸骇然地站起来，拍拍手说道：“这的确是个宝贝啊，不仅自身能够凝固如磐石，还能够用来砌砖？”
    “没错！的确是宝贝啊。”马和笑着附和道：“以前砌砖都是用糯米黏土和石灰，可是也不可能做到这样坚固。有了它加固城防就要简单多了，简直是事半功倍啊！”
    朱棣眼睛一亮，顿时笑着点头赞同。
    大明现在的敌人主要是蒙元，而抵御蒙元骑兵最好的东西，就是坚固的城防。如果有了大量的这些东西，那么不管是加固城防，还是新修城池都会十分方便。
    难怪，魏明认为他只要做出这个东西，就能够在短时间内把所有藩王的王府修建出来。
    用这东西来修建房子，的确是要快捷太多了。
    “快，传魏明进宫。”
    魏明跟着宦官来到御书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朱棣正在拿着一柄铁锤，在敲击凝固的砂浆。
    看着朱棣一下一下地挥下铁锤，魏明心里自动回荡起一连串的声音。
    “八十......八十......”
    “臣魏明......”魏明正要躬身拜下。
    朱棣却猛地直起身来，随手把铁锤丢掉，朝魏明摆摆手哈哈大笑着说道：“免了！”
    “谢皇上。”魏明目光看向地上的砂浆板，虽然被朱棣用铁锤敲，不过也只是出现一些浅浅的坑洼，并没有裂开。
    “好东西啊！”朱棣拍拍手，满脸感叹地说道。
    魏明微微一笑，说道：“这东西可以用来修桥补路，修缮岸堤，加固城防，事半功倍！”
    朱棣笑着点头，这些他也想到了。
    “这东西的确用处极大，你要赶紧多做一些出来。”
    “是。”魏明连忙点头，随后意有所指地说道：“臣能够制作出这东西，全靠皇上的洪福。不知道，皇上可否为这东西赐名？”
    “赐名？”朱棣微微一愣，侧头看向魏明，脸上逐渐露出笑意。
    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朕就给他赐个名字。”
    说完，朱棣沉吟起来，片刻之后说道：“这东西像泥土一样，又像灰一样，那就叫泥灰吧。”
    “泥灰......”魏明惊呆了，朱棣起的这个名字，可是大出魏明所料啊。
    原本魏明想到曾经朱棣给火枪、火炮起名的时候，都要加上永乐两个字，那现在自然也会给水泥加上。
    没有想到，朱棣竟然就起了“泥灰”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
    “怎么？”看着魏明满脸的诧异，朱棣反而笑着调侃道：“你不会认为，不管什么东西朕都要加上永乐二字吧？”
    “哼！这可是朕的年号，可没有那么便宜。神火枪和神火炮不同，那毕竟是国之神器。这泥灰......虽然用处很大，但是还不够格。”
    “皇上英明。”
九十六章演武威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正当魏明又要炼钢，又要烧制泥灰，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朱棣再次派人把魏明召到宫里。
    魏明行礼之后，直起身来，看到朱棣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顿时便明白朱棣恐怕还没有下定削藩的决心。
    想了一下，魏明神色淡淡地问道：“皇上可是还在为是否削藩，而举棋不定？”
    “唉......”朱棣发出一声长叹，低声说道：“若是直接削藩，朕担心恐怕会引起众藩王群起反对。”
    藩王当然会反对，因为削藩损害的正是这些藩王的利益，他们不反对才奇怪了。
    不过见朱棣如此犹豫，魏明也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反而淡淡地笑着问道：“那皇上想要怎么做？”
    “削藩......”朱棣迟疑了一下，重重点头说道：“是一定要削的。不过，朕以为可以将他们的封国置换到大明境内。”
    “这样一来，或许他们也更加容易接受。”
    毕竟封国没有变化，这些藩王还是能够在他们封国里面当土皇帝，为所欲为。
    “而他们既然离开了边关，那么自然就没有理由再保留护卫......”
    朱棣最为忌惮的，就是边塞几王的护卫。这些边塞王的护卫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万兵马。甚至比挡住朱棣起兵奉天靖难的时候还要多。
    在朱棣看来，只要能够把藩王护卫削去，哪怕是做出退让也是值得的。
    魏明听了之后，微微摇头不赞同朱棣的想法。
    轻轻一笑，说道：“皇上应当可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如果就连皇上都不能够快刀斩乱麻，彻底解决藩王的问题......那么将来，恐怕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了。”
    “皇上是想要把隐患，留给后世子孙？”
    把隐患留给后世子孙，朱棣当然是不肯的。他虽然对一种藩王感到十分棘手，不过该他承担的责任，朱棣还是能够担当起来的。
    “你就非要朕把这些兄弟侄儿圈禁至死？”朱棣看向魏明的目光带着冷厉。
    魏明淡淡摇头，呵呵一笑道：“皇上现在顾念亲情，那么不知道他们的子孙将来会不会顾念亲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棣这一下是真的生气了，他紧紧盯着魏明，目光带着严厉。
    “皇上莫非忘了，这大明江山，他们的子孙也是有着继承权的......只要......”魏明没有说完。
    但是朱棣已经明白了魏明的意思，只要他朱棣的子孙没了，那么其他藩王的子孙当然也可以继承皇位。
    “放肆！”朱棣一声爆喝。
    魏明这话和诅咒他断子绝孙有什么区别？朱棣不怒才怪！
    “唐太宗当年也没有想到，当大唐王朝到了后期，江山社稷会掌握在一圈宦官和文官手中。甚至就连唐太宗的子孙，都只能够任人摆布！”
    朱棣一听，瞬间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虽然魏明的话十分不好听，但是他说的这种情况，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甚至唐太宗的情况要比他还好，唐太宗杀光了兄长弟弟的子嗣，将来不管大唐江山怎么变换，始终都还是属于唐太宗的子孙手中。
    可是......老爹给他生了这么多弟弟。除非他也学唐太宗狠下心把，所有人藩王子嗣全部杀光，否则魏明的话就未必不会成为现实。
    想了一下，朱棣还是没有唐太宗的勇气，敢直接把其他血亲全部杀光。
    他看着魏明，沉声问道：“难道朕把藩王召到经常，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吗？”
    “当然不是。”魏明微微摇头，随后说道：“但是将诸王放在眼皮子底下，总要好过把他们放出去吧？”
    放在眼皮子底下，不管有藩王有多少子嗣，全部都要看皇帝的脸色活命。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不敢有其他的念想。
    但是放出去就不一样了，山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他们会秘密做出什么事情来。
    朱棣听了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表明他赞同魏明的想法。
    魏明见此，连忙说道：“皇上是否在担心，那几位实力强大的藩王会不服？”
    “唉......”朱棣发出一声长叹，微微点头，这都快要成为他的心病了，但是他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只要他向那几位边塞王说要削藩，就一定会招来他们的不满，甚至就此起兵造反都有可能。
    “一切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魏明淡淡一笑，说道。
    朱棣侧头看向魏明，皱着眉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那些藩王之所以敢有反心，不就是认为他们的兵马不比朝廷的差吗？”魏明意味深长地看着朱棣，继续说道：“可若是皇上让他们明白，就他们手里拿点兵马，和朝廷一比根本什么都不是。若是起兵和朝廷大军一碰，就如同以卵击石。”
    “那么，他们还会不满，还敢不满吗？”
    朱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世上说到最后其实还是靠实力。若是他有碾压一众藩王的实力，那么别说是削藩了，就算是把他们全部贬为庶民，都不会有一个人敢反对。
    可是......朱棣偏偏没有这样的实力啊。
    见朱棣眉头深皱，满脸不解，魏明继续说道：“皇上，神机营那边经过信安伯的严加训练，已经初具战力了。而且，臣这边也给神机营提供了一千余永乐神火枪和三十门永乐神火炮，还有一些掌心雷。”
    “这点东西只能够一千来人使用吧，又有何用？”这些情况朱棣比魏明还清楚，但是他却不认为仅仅凭借这些东西，就能够把一众藩王给震慑住。
    但是魏明有不同的想法，淡淡一笑说道：“皇上，一千军士当然不算是强大的实力，但是他们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军士啊。”
    “皇上完全可以用这一千军士，在众藩王面前演武一番。同时告诉他们，这样的军士皇上还有一万，甚至是十万！”
    火器威力巨大，哪怕是一千军士展露出来的战力都是极为惊人的。若是这样的军士，还有十万......魏明敢保证，所有藩王都要被吓尿！
    朱棣听了，顿时明白了魏明的打算。
    这一手敲山震虎，玩得真是出神入化啊......朱棣看着魏明，哈哈大笑起来，赞道：“好！好一个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这个办法，深的兵法精要啊！”
    “多谢皇上夸奖。”魏明笑着躬身拜下。
    朱棣终于是下定决心，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大声喝道：“好！朕就邀请诸王观看神机营演武，也好让他们知道，朕既然给了他们体面，那么他们就要接着。若是他们不想体面，那么朕就让他们体面！”
    魏明离开，朱棣开始筹备起神机营演武的事情。
    ......
    隔了一天，张辅神色激动地来找魏明。
    见到魏明的瞬间，他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让神机营在一众藩王面前演武，这是你向皇上建议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魏明一愣，随后好奇地看着张辅。
    张辅仰头看着魏明，深吸口气叹道：“为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你知道吗？你给了为兄一个最好的机会，也是家父想要看到的机会......”
    张辅虽然一直以他父亲张玉为榜样，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起。现在他以张玉为名，可见他对魏明感激之情有多么深入骨髓。
    “你我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魏明哈哈一笑。他向朱棣建议的时候，的确是想到这对于张辅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没错！若是咱再说下去，倒是显得咱扭扭捏捏了。”张辅高兴地一拳锤在魏明的肩膀上，说道：“那为兄就不和你见外了。”
    “嘶！”魏明只感觉到一股剧痛从肩膀传来，让他嘴角都变形了。
    张辅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道歉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一高兴咱就忘了，你是文官了......”
    “没事......”张辅都这样说了，魏明还能够说什么？
    所以，哪怕是魏明咬牙切齿地开口，还是在说着“没事”两个字。
    张辅也看出魏明是在强撑，不过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一下魏明。
    只得苦笑着说道：“你虽然是一个文官，但是对火器战法却非常精通。时间一长，咱都把你当成是有名的将军了。”
    当将军有什么好的？餐风露宿吃不尽的苦头......
    “既然你接到皇上的旨意了，那你准备好了吗？”魏明笑着问道。
    张辅立刻右手握拳在自己胸口拍了两下，说道：“放心吧，有你给的战法，还有咱这么长时间的训练，神机营一定会让那些藩王大吃一惊！”
    魏明微微点头，这样他就放心了。
九十七章四王相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在谋划着削藩，藩王里面也有人察觉到不对劲来。
    尤其是辽王朱植、宁王朱权、肃王朱楧和沈王朱模，这四位手握重兵的边塞王。
    一处普通民宅里面，这四位藩王聚在一起。
    辽王朱植看了其他三人一眼，首先开口道：“诸位有没有察觉到，京城里面的风向有些不对？”
    “京城里面不是挺热闹的么，有什么不对？”肃王朱楧目光一闪，淡淡地说道。
    今日是辽王朱植把大家着召集起来的，虽然肃王朱楧应邀来了，但是却不代表他就会听从朱植的话。
    论年纪他朱楧才是四人当中最年长的，朱植这样做事首先就会不被他喜欢。
    朱植也知道他将众人召集起来，这位兄长肯定是不会高兴的。不过既然朱楧肯来，那就说明他心里也是有所察觉的，并不是像他刚才说的那么轻松。
    于是，朱植便笑着致歉道：“事关我等身家性命，小弟也顾不得了。失礼之处，还望十四哥海涵。”
    两人虽然母妃不是同一人，但是通常也是以兄弟相称。
    朱楧对朱植的话很满意，没有继续和他纠缠，直接问道：“你今日把咱们找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朱植淡淡一笑，看向宁王朱权和沈王朱模，问道：“两位弟弟认为四哥怎么样？”
    朱模还没有说话，朱权却冷笑起来，说道：“狡诈如狐，心如毒蝎，不要脸至极！”
    三人听了脸上都是一阵尴尬，没有想到朱权对朱棣的怨气这么大。
    不过他们想想就能够理解了，当初要不是朱棣装作去探望朱权，朱权怎么可能会毫不设防地将朱棣放进城里？
    没有想到朱棣一进城就将朱权给控制住，活生生从他手里夺得了八万精锐和朵颜三卫。
    八万精锐或许对朱权来说，还不算什么。反正只要他有钱，随时都能够再训练出八万精锐出来。
    可是朵颜三卫就真正让朱权心痛到滴血了，这些蒙元组成的骑兵，就算是建文朝廷都没有，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宝贝。
    而且，朱棣当初明明在朱权面前指天立誓，等他奉天靖难成功之后，就与朱权共享天下。
    为此，朱权甚至还在靖难当中，为朱棣出了不少计策。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朱棣一旦进京登基之后，就再也不提共享天下的话了。
    朱权差点被气到吐血，朱棣奉天靖难他可谓是出力最大，结果却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甚至谷王朱惠仅仅是开了一个门，都受到朱棣加封俸禄。
    朱权不生气才怪！
    要不是朱棣一直把他裹胁在身边，他根本就不会听朱棣的来到京城。也只有这些蠢货才会一听到朱棣说要给他们加封，就舔着脸跑到京城来。
    主权冷笑着看了其他三人几眼，显然他心里的蠢货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听到朱权的话，朱楧皱了皱眉头，说道：“他再怎么说也是四哥，你就不能客气点吗？”
    朱楧最看重长幼尊卑，朱权的话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朱权瞪了朱楧一眼，刚要开口反驳。
    朱植却笑着打圆场，说道：“十四哥勿怪，毕竟十七弟又出钱粮又出人马，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捞到，有些怨气也是应该的。”
    “不过，咱们四人当中，对四哥最了解的还是属十七弟。不如，就让十七弟来说说，四哥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哼！”有了朱植插话，朱楧也不好当场翻脸。
    而且朱植说的没错，要论对朱棣的了解，他们当中还真就是朱权为最。他自己虽然也对朱棣有所了解，但那是在朱棣就藩之前的事情。
    朱棣就藩之后，两人之间只有偶尔的书信往来，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哪里还谈得上了解不了解？
    朱权也把一肚子的火气压了下去，他看了三人一眼，摇着头叹气说道：“你们就不应该入京。”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里面的空气顿时凝固，似乎有无形的寒风萦绕在众人身边，让他们心里猛地一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楧皱着眉头问道。
    朱权淡淡地看了朱楧一眼，笑着说道：“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轻易入京。待在封国，手握大军，这才是你们的依仗。就算是老四要加封藩王，哪怕是你们不来京城，也绝对不会少了你们的一份。甚至，你们还可以得到更多......”
    “可惜啊，你们竟然轻信了朱棣的话。为了一点封赏就急不可耐地跑来京城，身边就只带一点护卫，能够干什么？”
    朱权的意思，在座的人都明白，可是他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的意思是，四哥会将咱们囚禁在京城？”朱楧呵呵笑着问道，他还是不行朱棣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顿了顿，朱楧继续说道：“你可不要忘记了，他当初是如何起兵的。不就是因为朱允炆苛待咱们这些藩王，才逼得老四不得不放手一搏吗？”
    “现在他敢囚禁咱们？那老四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如何有颜面面对朱允炆，面对天下人？”
    朱权看了朱楧一眼，呵呵冷笑着说道：“你还真是对朱棣的无耻一无所知啊......”
    见两人又有要吵起来的趋势，朱植连忙插话说道：“两位，咱们先不要彼此有成见好吗？”
    “没错，既然十七哥最了解咱们这位皇上，那就让十七哥来说吧。”朱模也说了一句。
    见此，朱楧只好哼哼两声，不再和朱权针锋相对。
    朱权也朝朱楧苦笑了一下，说道：“十四哥以为小弟是在夸夸其谈吗？实话说，当初起兵的四哥，就不再是咱们熟悉的四哥了。更何况，现在他还登基称帝！”
    朱权深深感叹了一番，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人是会变的这句话，究竟有多么血淋淋。
    “本王的封地和四哥本来就是挨着，和四哥的关系，你们当中没有谁比本王和四哥更亲近了吧？本王和四哥的书信往来，要比你们都要多吧？”
    “可是，结果又如何呢？本王就是因为对四哥太过信任，才会毫不顾忌地打开城门让他入城。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朱棣出其不意将朱权扣下，整个宁王府的兵马全部被朱棣一网打尽。
    “到现在，你们竟然还对当今皇上抱有期望......”朱权摇了摇头，重重地叹息几声，一言不发。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就连朱楧都开始意识到。这次朱棣召他们进京，恐怕还真是另有目的。
    “你们说，皇上会如何处置咱们？”朱楧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问道：“咱就想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封地。”
    只要能够回到封地，朱楧打算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封地一步。
    京城的套路太深了，让他有些胆寒。
    “应该能吧？”朱模听得也有些心里发虚，不确定地说道。没有办法，朱权的话实在是太吓人了。
    关键是朱权的话句句都有依据，论关系情谊的确是他和当今皇上最为亲近。可即便是这样，朱权也落到如今的境地。
    就连谷王朱橞都被加封了，朱权却还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这要说不是朱棣故意的，谁也不能相信啊。
    “我看咱们想要回到封地，恐怕是有些难了。”朱植发出一声叹息。
    要不是有这个担心，朱植今日也不会把三人找来商议。
    “这几天，咱也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
    “你发现了什么？”朱楧一听，连忙问道。
    朱植却摇摇头，说道：“咱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咱就是觉得京城的气氛不对劲。”
    “哪里不对？”朱模抬头看向朱植问道。
    他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和他刚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与当初他离开京城去封地的时候，甚至要更加繁华不少。
    说实话，朱模都有些喜欢待在京城的感觉了。他觉得，他的封地和京城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片苦寒之地。
    朱植目光看向朱模，笑了笑说道：“秦王进京也有些时日了吧？可是你们见过皇上说什么时候接见咱们吗？”
九十八章先看朕的兵马强壮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植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是猛地一愣。
    对啊！
    朱棣是以太想念诸位兄弟为名，才将他们召来京城的。可是他们来了之后，就只和朱棣见过一面，然后就被打发了。
    时间一长，也有藩王坐不住去问朱棣为何还不开始设宴和大家叙叙旧情。
    结果却被朱棣以还有藩王没有进京为由，给推脱了。
    秦王是最后一个进京的藩王，可是现在秦王都来到京城多久了，怎么还不见朱棣设宴款待他们？
    按照道理来说，既然朱棣是等所有藩王进京，那么秦王进京之后，朱棣就应该立刻安排此事了啊！
    就算是需要挑选吉日，那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不对劲！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这么说，皇上还真的打算将咱们都留下？”朱楧冷冷一笑，他习惯了手握重兵纵横草原的日子，可受不了被人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朱植和朱模都没有说话。
    朱权摇头叹着气说道：“反正咱是不指望能够回到封地了，皇上能够留咱一条性命，咱就满足了。”
    朱植闻言一惊，他连忙看向朱权，急切地问道：“怎么？难道皇上还敢杀咱们不成？当时要不是朱允炆逼死湘王，引得天下震动！他朱棣有什么理由起兵，更加别说是让咱们袖手旁观了。”
    本来按照高祖皇帝分封诸王的用意，就是为了将来有人反叛的时候，诸王可以带兵拱卫京畿。
    而正是因为他们这些藩王看到朱允炆逼死湘王，生出兔死狐悲之情，才对朱棣起兵不管不顾。
    这才有机会让朱棣入主京城，登基称帝。
    在朱植看来，他们这些藩王虽然没有出兵协助皇上，但是也没有帮朱允炆，也是有功劳的。
    “是啊。”朱模抬起头看着朱权说道：“如果皇上敢杀咱们，难道就不怕再次引起天下动荡吗？”
    朱权面对两人的诘问，却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说道：“动荡？怎么动荡？如果你们还留在封地，手里还握着兵马，那或许皇上还会顾忌一二。”
    “可是现在你们都在京城，封地群龙无首。虽然你们加起来有十几万兵马，但是你们以为皇上会怕了？”
    群龙无首，再多的兵马也无济于事。只要朱棣想，早晚都会被他逐个击破。更加别说，他们虽然加起来有十几万兵马，但是却都分散在三个封国，根本就不可能完全联合起来。
    此话一出，三人都想到了可怕的后果。的确，这个时候他们人都在京城了，朱棣完全没有怕他们的理由。
    “所以咱才说，你们是真不应该进京啊......”朱权叹息着摇头。
    他多么希望能够和这三人调换一个位置啊，可是朱棣却不给他丝毫机会。如果他没有被朱棣裹挟在身边，别说是为了一点封赏了，就算是打是死他，他都不会离开封地半步。
    可是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既然他们都已经来到京城了，那就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由朱棣拿捏了。
    “明天咱就进宫求见皇上，咱就不信他真敢把咱们都囚禁在京城。”朱楧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十分不忿地说道。
    “对！找皇上问个清楚，明天咱们一起去！”朱植见朱楧站了出来，连忙附和道。
    他心里也是没有底气的很，究竟皇上对他们是什么态度，明天必须要问个明白。
    “算上小弟一个。”朱模也毫不犹豫地说道。
    此时，正是需要他们团结一致的时候。他若是退缩，岂不是被其他三人瞧不起？
    只有朱权没有三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反而非常冷静地说道：“即便是要去，那也只去一个人探探皇上的口风就足够了。你们全部都去，怎么？你们是想要逼宫吗？”
    “这......”
    听到朱权的话，三人都是一愣。要让他们逼宫，说实话他们还真的不敢。
    既然朱棣都能够如此对待和他十分要好的朱权，想来对付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若是真的触怒皇上，被当场问罪怎么办？
    “怎么？难道你怕了？”朱楧看着朱权，冷笑一声问道。
    “咱怕什么？”朱权挺直背脊，换个姿势放松一下手臂，说道：“本王现在除了一个王爵的名头之外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怕的？”
    朱楧看了朱植和朱模一眼之后，再回头看向朱权，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由你进宫替咱们探探皇上的口风，可好？”
    “好啊！”朱权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随后他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咱丑话先说在前面，皇上对咱十分戒备就差派锦衣卫时时刻刻盯着咱的一举一动了。如果到时候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你们可不要怪本王？”
    三人一听，顿时一阵泄气。
    朱权说的是实话，皇上对他太过戒备，恐怕根本不会像朱权透露任何消息。即便是朱权去了，也没有丝毫用处。
    反而会让皇上心生警惕，那他们之后再去探口风，可就难上加难了！
    三人一顿商议，最后还是朱楧拍板说道：“还是本王去吧，成与不成在此一举。若是不去，本王实在是不甘心！”
    其实在朱权看来，即便是朱楧去了，也不会有多大作用。朱棣有多么老奸巨猾，朱权可是再清楚不过。他不认为，向来行事鲁莽，直来直去的朱楧，会是朱棣的对手。
    只是在这个时候，朱权不好出言打击他们罢了。
    他们想要去就去，反正没有什么希望就是了。
    ......
    次日一大早，朱楧便来到乾清宫门口。他有着皇上特许的觐见之权，可以不用在宫门口等着通传，能够直接来到乾清宫偏殿喝着茶水、吃着糕点候着。
    不过此刻的朱楧正满腹纠结，一会儿在想如果皇上真的没有打算让他们回到封地该怎么办......一会儿又想到，见到皇上之后，他究竟该怎么说......
    哪里还有心思喝什么茶，吃什么糕点？
    正当朱楧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马和笑盈盈走进来，躬身说道：“拜见肃王，皇上召见。”
    朱楧没有起身，反而冷笑讥讽道：“皇上真是越来越有天子气象了，这是日理万机啊，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
    马和听出朱楧语气里的不高兴，连忙赔笑着说道：“肃王误会皇上了，刚才皇上并未在乾清宫。听到肃王求见之后，这不立刻就赶过来了。”
    听了这话，朱楧心里的火气才消了一点。他缓缓起身，看着马和冷笑一声，说道：“不要以为穿着一身蟒袍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要忘了就算是你跟着皇上，你也是咱们老朱家的奴婢，本王永远都是你的主子！”
    马和曾经也是身经百战的猛将，刀斧加身浑身插满箭矢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要不是因为在战场上被冷箭伤到了要害，他现在说不定也轮功封爵了。
    现在受到朱楧如此羞辱，顿时气得嘴唇发青不断颤抖，说不出话来。
    “怎么？看你的样子，你还不服气了？”朱楧见马和没有说话，反而变本加厉地大声呵斥。
    马和眼睛一闭，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重新挡了回去。红着眼睛，躬身低头说道：“肃王教训的是，奴婢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
    咱家的身份......咱家当然记得。只是不知道，你肃王的身份，你朱楧是否记得......当然，马和心里的话朱楧并不知道。
    他满意地点点头，一拂袖在马和面前冷哼一声，直接转身朝着乾清宫而去。
    马和连忙跟上。
    朱楧来到乾清宫，在礼官的指引下朝着朱棣行跪拜大礼。他要想要从朱棣口中套出话来，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要有的。否则，他如何能够让朱棣放松警惕？
    “免礼，平身。”朱棣哈哈大笑起来，朝着朱楧伸手示意，高兴地说道：“十四弟啊，咱们兄弟之间，不用如此客套。”
    虽然朱棣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如果他真的不想让朱楧行礼的话，那么刚才礼官站出来的时候，他就能够拦住礼官，不会等到现在。
    也就是说，朱棣对于朱楧是否对他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还是非常在意的。
    这个时候，马和来到朱棣身边站定。
    朱棣看着马和两眼通红，顿时脸色一沉，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和侧头看了朱楧一眼，连忙笑着摇头说道：“无事。”
    朱棣何等精明，他顿时就猜到，一定是朱楧和马和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甚至以朱棣对马和与朱楧的了解，就能够想到一定是朱楧欺辱马和，至少是言语上的羞辱。
    想到马和曾经为他立下的汗马功劳，甚至就连那要命的一箭都是马和替他挡下的，朱棣心里怒气勃发。
    “这些藩王果然是无法无天，就连朕身边的人都敢随意欺辱！”
    如果说原本朱棣还有些犹豫的话，那么在这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必须要削藩！
    连对朕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可想而知这些藩王会如何对待他们封地的百姓！
    心里有了计较，朱棣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
    哈哈大笑几声，朝着朱楧问道：“听闻你今日想要见朕，不知道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住的地方不习惯？要不朕命人给你换一换？”
    朱楧没有听出朱棣是弦外之音，他还真以为朱棣是在关心他呢。直接点头说道：“的确是不习惯，比起臣弟的王府要差多了。”
    朱棣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但是眼睛里面却充满了冰寒之意。不管朱楧现在住的地方怎么样，那都是朕给他安排的宅子，怎么能够拿来和朱楧的王府比较？
    朕乃天子，别说是宅子了，哪怕是给你安排一个马棚，你也要高高兴兴的住着！
    见朱棣没有说话，朱楧反而胆子大了起来，直接问道：“敢问皇上，臣弟见秦王也入京有些时日了，为何迟迟不见皇上下旨加封呢？”
    “皇上早点下旨加封，臣弟等也好早日回到封地，为皇上镇守一方！”
    想要得到封赏......还想要回去？朱棣看了朱楧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朱棣淡淡一笑说道：“这些年，你们在外面餐风露宿的也着实辛苦了。朕想要给你们多加点俸禄，可是礼部那边却认为于礼不合。朕也在头疼着呢......”
    朱棣说话的时候，一边假装头疼不已的样子，用手揉着额头；一边却用余光紧紧盯着朱楧的神色，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
    朱楧听了，眉头一皱，拱手说道：“既然皇上一时之间说服不了礼部，那不如先让臣弟等回去。等到礼部同意之后，臣弟等再来京城受封。”
    只要让本王回到封地，下一次你朱棣就算是说要给本王龙袍加身，本王也不来了！
    朱棣听着眼睛一眯......还想要回去？看来魏明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若是朕把你们放了回去，恐怕你们就再也不回来京城了吧？
    当初建文就是轻易放走了朕，要不然今天坐在这龙椅上的，还真不知道是谁！
    朱允炆犯过的错误，难道朕还会犯？
    “哈哈哈......”朱棣大笑着起身，从丹陛上走下来。
    亲手拍着丹壁的手臂，说道：“咱们兄弟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叙过旧了，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
    朱楧心里猛地一沉，看来恐怕还真的被朱权给说中了。这狗皇帝，就真的没有打算放他们回去！
    “皇上此言甚是......”朱楧干笑了一下，委婉地说道：“不过臣弟还要时刻防备着蒙元人，若是离开封地太久，臣弟怕蒙元人会趁机南下。若是被蒙元人攻入中原，那臣弟就万死莫赎其罪了。”
    不放本王回去，蒙元铁蹄就会南下，就问你朱棣怕不怕！
    朱棣当然不怕，他根本不信朱楧的话，说道：“蒙元人算什么？朕刚刚成立了神机营，威力无涛，正愁蒙元不来呢！他们若是赶来，朕让他们有来无回！”
    朱楧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望着朱棣。他根本不信朱棣的话，认为朱棣是在吹牛。
    虽然这些年大明对蒙元都是胜多败少，但是这并不是说蒙元对大明就没有威胁了。
    实际上，蒙元对大明的威胁不仅很大，而且还非常可怕！
    蒙元全部都骑兵，虽然正面未必能够打得过明军，但是蒙元骑兵来如如风啊！可以随时抄明军的后路，截断明军的粮草供给。
    没有粮草，再强的大军都会自行崩溃。没当这个时候，明军就只能够选择撤退。只有退回到关内，才会安全。
    这也是虽然父皇八征蒙元，但是始终都不能够将蒙元人彻底消灭的原因。
    现在朱棣竟然说他巴不得蒙元人来攻打，不是在吹牛是什么？
    “哈哈哈，正好，明日神机营在大教场演武，朕就带你去见识见识！”朱棣大笑着拍着朱楧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看看朕的军威，雄壮否！”
九十九章朱楧的反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面对朱棣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话，朱楧能说什么？他呶呶嘴唇，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说道：“那臣弟就恭敬不如从命！”
    朱楧离开了之后，朱棣立刻就下旨。
    “传旨，明日所有藩王齐聚大教场，观看神机营演武！”
    “是！”
    朱楧甚至都还没有回去，朱棣的旨意却提前一步到了所有藩王的手中。
    朱植等人再也坐不住了，自从朱楧去求见朱棣之后。他们今日就一直在家里等着，想不到没有等来朱楧的消息，反而得到了这样一道旨意。
    当听到朱楧回来了之后，朱植等人再次聚集在一起。
    朱植迫不及待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怎么会突然下旨，让咱们都去看什么演武？”
    朱楧脸色一直就没有好看过，听到朱植这句话。他抬眼看了三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朱权身上，沉声说道：“恐怕真的被你给说中了，咱们想要回到封地.......难了！”
    朱权微微一叹，眼神逐渐暗淡。虽然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当他亲耳听到之后，还是免不了极大的失落......
    “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模年纪最小，脾气也是最冲，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说道：“难道皇上真的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咱们圈禁在京城？”
    朱楧便将他觐见朱棣的事情，和与朱棣之间的对话，详细地说了出来。
    其他人听完之后，纷纷沉默起来。他们不傻，自然能够从朱楧的口述当中，听出皇上的确是不想放他们回到封地......
    虽然猜到了朱棣的目的，但是就像朱权说的那样，他们的大军都在封地，现在身边只有百十个护卫。就这么点人马，能够有什么用？
    朱棣不管是要对他们做什么，都没有他们反抗的余地！
    见众人面色沉重，朱权叹息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三人满脸失落和一筹莫展的时候，心里竟然生出几分痛快......就连他曾经被朱棣抢夺了兵马的痛苦，好像都在这一刻减轻了！
    果然，别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欢乐！
    “对于明天的大教场演武，你们怎么看？”朱权忽然问道。
    朱楧三人都在想着朱棣会如何对待他们，哪里还在乎什么演武？
    现在听到朱权提起，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他们还真的没有想过。
    朱权见三人一言不发，他直接抬头朝朱楧问道：“十四哥，朱棣究竟是怎么想到让咱们明日观看演武的？”
    朱楧眉头一皱，便将朱棣吹嘘神机营能够彻底消灭蒙元人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一直都认为朱棣是在吹牛，所以刚才和三人说的时候，他并没有提起这一点。
    “彻底消灭蒙元？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朱植顿时冷笑起来，说道：“当年父皇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能够做到？他若是能够做到，本王哪怕是被圈禁在京城，也对他心服口服！”
    朱植作为朱元璋的儿子，当然认为他这个老爹是最厉害的。连老爹都办不到的事情，若是朱棣能够做到，那岂不是说朱棣比老爹都厉害？
    那还有什么好争的？那他就安心做个太平王爷，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朱楧和朱模也认为不可能，只有朱权脸色沉吟，一直没有说话。
    三人逐渐注意到朱权的神色，朱植不禁看向朱权，满脸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问道：“你不会以为，他真的能够做到吧？”
    “你们不懂！”朱权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之前还没有到京城，对于神机营并不了解。”
    “不就是一个刚刚成立的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朱模毫不在意地说道：“一个营顶天就是一万人马，就算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想靠这点人马彻底消灭蒙元，朱棣是在痴人说梦！”
    “咱也觉得不可能。”朱植也摇头说道：“或许朱棣就是在吓唬咱们。”
    朱权眉头一皱，按照常理来说，一万人马的影响的确是不大，但是朱棣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啊！
    “看来，咱们能不能回到封地，就要看明日的演武怎么样了......”
    众人顿时沉默。
    若是神机营真有朱棣吹嘘的那样威力无匹，那么他们这辈子恐怕就只能做个太平王爷，再也不可能回到封地去了。
    若是神机营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那么朱棣显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们圈禁在京城。
    不过......既然朱棣敢让他们亲自去看演武，那恐怕就有着必胜的把握......
    一时之间，众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不好，脸色阴沉得能够凝结出冰霜来。
    但是他们还真的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只能够像朱权说的那样，等到明日自然见分晓。
    ......
    大教场。
    一夜之间，神机营便准备好演武需要的所有准备。就连附近的营房都被清空，今天神机营才是大教场的主角。
    所有藩王坐着华丽的马车来到大教场门口，被宦官一一引领到教场中间巨大的高台上。高台上有着二十把椅子，每来一位藩王，宦官便让他们在相应的椅子上坐下。
    等到所有椅子全部坐满，朱棣才带着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已经魏明等臣子，来到高台。
    朱棣和一众藩王客套了一番，同时让三个儿子“王叔......王叔”地叫着。
    然后坐上最高的椅子上，大手一挥下令道：
    “传令！演武开始！”
    张辅早就带着一千神机营军士等候在左边，这些军士每十个人一辆偏向车，排成两排左右各五十辆。
    得到皇上的命令，张辅猛地挥手下令：
    “前进！”
    每辆偏向车都被一头牛拉着，缓缓走进教场。
    坐在高台上的朱楧看到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神机营转头朝朱棣说道：“皇上，这......这是牛车？好歹也弄两匹马啊。蒙元人可都是骑兵，用牛车怎么能够追得上？”
    其他藩王也是纷纷疑惑地看着朱棣。
    尤其是朱权，以他对朱棣的了解，既然今日敢让他们来观看演武，那就说明朱棣有着十足的把握。
    可是眼前的牛车......朱权实在是想不到这牛车到草原上有什么用......难道，还指望这些牛车能够追上蒙元人的战马不成？
    这可是魏明建议张辅的，偏厢车又要拉粮食，又要拉火器大炮，甚至有时候还需要拉人，必定十分沉重。
    如果用马来拉，至少也要两匹马才行。把两匹战马用来拉车，这就等于是少了两个骑兵。
    两个骑兵换一辆偏厢车，算起来也不亏，但肯定是没有啥优势。
    更何况，大明本来就缺马。如果神机营全部偏厢车都用马来拉，那就需要至少两千匹战马。并不是说朱棣弄不到这两千匹战马，只是把这些战马用来拉车，完全就是白白浪费战力。
    而用牛来拉车就不一样了。首先牛的价值很低，一匹马能换四头牛左右。而且牛的力气很大，哪怕是把偏厢车装满，一头牛也就足够拉动了。
    而且牛的速度虽然比马要慢，但是反而更加适合偏厢车。毕竟偏厢车完全就是木头加上一些精钢制作的，速度太快反而容易把偏厢车震散架了。
    牛的速度就非常合适，而且牛的速度虽然要比马慢。但是牛的耐力极好，就算是小步奔跑，哪怕是跑上几个小时，也完全能够坚持下来。
    至于朱楧说的牛车追不上蒙元骑兵，难道换成马来拉就能够追上了？
    不也一样追不上嘛！
    神机营的作用根本就不是冲到最前面去追击蒙元骑兵，而是保护好粮草运输，不给蒙元骑兵偷袭的机会。
    只要能够保证粮草供给，以明军的实力，能够把蒙元骑兵追到天涯海角去！
    “肃王，可不要小瞧这牛车......”魏明刚一开口，就被朱楧猛地瞪了一眼。
    只见朱楧满脸怒气地盯着魏明，大声喝道：“本王和皇上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朱楧通过朱权了解到，之所以朱棣会设立这个神机营，就是因为这个叫魏明的狗官，为朱棣制造了十分犀利的火器。
    若是没有这个狗官从中作梗，朱棣哪里来的勇气想要把他们全部囚禁在京城？
    朱楧对魏明当然没有丝毫客气！
    转头朝朱棣问道：“皇上，你就是这样管教臣子的？咱们兄弟说话，他没大没小的插什么嘴？若是皇上管教不好，不如把他交给臣弟。臣弟保证让他对皇上言听计从，再也不敢胡乱多嘴！”
    说完，朱楧看向魏明，满眼都是充满恶意的冷笑。他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如果魏明落到他手里，他该怎么摆布这坏他好事的狗官了。
    朱棣当然不会听朱楧的话，把魏明交给他。朱棣甚至都没有理会朱楧，直接转头看向魏明。
    反正他现在已经下定决心撕破脸了，只要魏明点头，他立刻下令把朱楧拿下都在所不惜！
    朱楧虽然是他的弟弟，但又不是一母同胞。更何况，朱楧还是对他有威胁的藩王。
    魏明读懂了朱棣眼神里的意思，不过没有在此时此刻节外生枝的想法，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让这些藩王亲眼看到神机营的威力。
    朱楧为何在朱棣面前都如此嚣张，开口就要朱棣惩治一个正三品大臣。不就是因为他手握十万大军，才能如此硬气吗？
    只要等他看完神机营演武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硬气了。
    “肃王教训的是，是下官失礼。”魏明面对咄咄逼人的朱楧，反而淡淡一笑，朝着朱楧躬身认错。
    朱楧现在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闹出事情来，让神机营演武进行不下去。只要破坏了演武，一众藩王就不会对朱棣有足够的敬畏之心。
    如此，朱楧才能够号召所有藩王一起反对朱棣！
    面对这样的局面，哪怕就算是朱棣恐怕也要好好考虑。总不能，把这些藩王全部杀光吧？
    见到魏明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朱棣收回目光，朝着朱楧冷厉地说道：“老十四，让你看演武，你就好好地看。动不动就闹，你想要闹什么？”
    听出朱棣语气中的不满，朱楧也不敢当面顶撞。只能低头说道：“是，臣弟知道了。”
    “安安静静地看演武吧！”朱棣冷漠地瞪了朱楧一眼，把目光投向神机营。
    朱楧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紧。看来，今日朱棣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而来，他再想要回到封地......难了！
一百章吓破胆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刚才朱楧的话清晰地传到所有藩王的耳中，其他藩王自然被吸引看了过来。
    见到朱棣的态度，这些藩王什么都不敢说，连忙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神机营演武。
    这个时候，张辅带着神机营已经走到教场中间。
    “变阵！”张辅举起手臂，挥舞着宝刀大声喝道。
    随着张辅一声令下，高台的所有人清晰地看着原本排成两排的偏厢车，自行左右分开。
    不过到盏茶功夫，两边的偏厢车就首位勾连起来，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阵。
    一般内封的藩王，比如像朱橚，他不通战阵，看到这一幕也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像朱楧这样领兵打仗多年的藩王却脸色大变，他情不自禁地屈指默算起来。低哑的自言自语说道：“不到盏茶时间，就算是以蒙元起兵的速度，从发现蒙元起兵开始，他们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冲到阵前......”
    朱楧看着围起来的偏厢车，足足有一丈之高。这或许和城池的高度没有办法相比，但是用来抵御骑兵却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哪怕是汗血宝马，也不可能背负着人的情况下，一跳一丈多高越过偏厢车，跳进圆阵里面。
    而且，朱楧不认为神机营会没有反击的手段。
    朱楧才得不错，下一刻，他就看到无数的火枪从偏厢车上伸出来。火枪前端还顶着差不多有两尺长的利刃，明晃晃的阳光下闪耀出冰冷的光芒，充满杀气。
    整个圆阵，就如同一只庞大的刺猬一样。
    看到这样的神机营，朱楧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自忖，就算是他带着骑兵，除了退走之外，也拿这样的圆阵没有丝毫办法。
    这样的圆阵完全就是一个堡垒，谁想要和这样的圆阵硬拼，谁的脑子一定是有病！
    “这是你长刀是你加上去的？”朱棣也是第一次看到装上刺刀的火枪，不由得侧头朝魏明问道。
    魏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永乐神火枪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如果没有了火药，拿就是一根烧火棍子。”
    “臣想，神火枪这么长，只要加上一柄刀，就能够成为一柄长矛。这样也不至于让用光火药的军士，毫无反抗之力。”
    一寸长，一寸强。
    别看明军里面有刀盾手，但是杀伤力最大的，除了弓箭手之外，就是长矛兵。弓箭手暂且不提，军士手里只要有一柄长矛，甚至就敢和几个敌人厮杀。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这个长矛手大获全胜。
    “好办法。”朱棣赞叹了一句，又把目光投向神机营，笑吟吟地看着。
    朱楧从刚才开始，注意力就一直都放在了朱棣和魏明身上，他们之间的谈话朱楧也听得一清二楚。
    当听到在火枪上安上长刀是魏明的主意之后，朱楧都不禁为之惊叹。一个小小的改动，却让神机营军士具备了近战厮杀的能力。只有像他这样常年带兵的人，才能够明白这点改变有多么宝贵。
    心里对魏明的轻视也收敛起来，开始重视魏明。
    “装填！”
    “放！”
    ......
    随着张辅接二连三地下令，准备完成的军士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鸣声之下，远处矗立的木板应声倒地，甚至有不少的木板直接断成两节，上面一段在空中飞舞了片刻，才落到地上。
    看到木板和圆阵之间的距离，让朱楧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火枪火铳他不是没有见过，可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
    光是这个距离，就是他知道的火枪几倍不止。而且还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下，还能够将木板一举击断，这威力人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攻击距离远，威力还大，难怪朱棣敢打囚禁他们这些藩王的主意。
    这......就是朱棣的底气吗？朱楧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向朱棣，眼神当中带着畏惧，以及绝望。
    别看现在出场的神机营才一千人，但这是演武，完全没有必要让神机营全部一起上来。就算按照神机营一万人来算，能够发挥出的战力也让朱楧生不起一丁点反抗之心。
    可这样还没有算完。
    坐镇神机营当中的张辅一声令下，所有大炮开始朝另外一个方向开炮。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接连不断，坐在高台上的朱楧甚至能够看到无数的黑影一道道飞向远处。
    密集程度让朱楧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一次的目标是立着的木桩，可是这些木桩的命运比刚才的木板还要凄惨。被黑影击中的瞬间，木桩就如遭雷击一样瞬间四分五裂，甚至仅仅是被擦到，都会造成一片木屑横飞的景象。
    甚至有的木桩被击断飞起，还没有落地又被其他的黑影击中，在半空中就爆裂成一片木屑，四散飞舞。
    还别说，这样漫天飞舞的木屑竟然还有几分美感。
    可是在朱楧眼中，这完全就是一片死亡之地。别说是人了，就算是苍蝇也未必能够活下来。
    大炮轰了一遍之后，张辅再次下令变阵。
    “又变阵了......难道这样还不够？”朱楧懵了，眼神呆滞，嘴里念念有词。
    朱棣听到朱楧的话，脸上露出非常满意的笑容，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朱楧完全没有注意到朱棣在看着他，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教场中的神机营。
    很快他就看到，偏厢车组成的圆阵打开。
    所有军士举着火枪排成五排，站在前面。
    朱楧知道，神机营散开偏厢车，并不是因为指挥的人傻。毕竟这只是演武，并不是在真正的战场上。
    战场上没有哪个白痴会放弃偏厢车组成的防御优势，而主动撤开的。
    显然，现在展开偏厢车，神机营是想要向众人展示什么。
    很快，众人便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地动山摇，放在众人面前茶杯里面的水，全部开始晃动起来。
    “那是什么？”
    有人惊呼出声，抬手朝着远处一指。
    “牛！”
    “是牛！”
    “不对！快看，那牛尾巴都被点燃了，这是发狂的牛！”
    看到几十头发狂的牛朝着高台冲过来，所有藩王的脸色剧变。
    虽然有着神机营军士在前面顶着，但这可是发狂的牛啊！
    别看牛平日里十分老实好欺负，但是一旦发起狂来，那破坏力足以让任何人变色。
    更何况这是几十头牛一起发狂，就是豺狼虎豹碰到，也要退避三舍。
    “砰砰砰！”第一排的军士举起拇指目测了一下，算到这些牛已经进入射程，直接下令开火。
    紧接着就是第二排......
    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
    等到第四排开火之后，第一排的军士已经重新装填好了。他们直接加入射击队列里面去，作为第六排的进攻。
    在这样循环不断的火力之下，那几十头发狂的牛连一半的距离都没有冲到，就全部被打死倒在地上。
一百零一章赌一线希望！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刚才惊慌失措起身逃离的藩王看到这一幕，全部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震惊在原地。
    有人甚至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朱棣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椅子，脸色难看到极点！
    还真是被魏明说中了，这些藩王有好处的时候就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就怕慢了一步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但是遇到危险，却一个个只想要保全自己，哪里会想到保护他这个皇帝？
    当初他下旨要封赏藩王的时候，这些藩王可是屁颠屁颠地就来了。他们为何如此积极，不就是为了从朕身上捞好处吗？
    可是现在呢？仅仅是几头牛就把他们吓得鸟兽散！
    若是朕真想要靠着这些藩王来拱卫，那大明江山恐怕早就没了！
    朱棣第一次觉得他爹做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对的，至少他爹分封诸王，想要拱卫京师的想法就行不通！
    别说什么兄弟情谊，就算是普通百姓之家兄弟阋墙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更何况是皇家？
    朱棣冰冷的目光在逐一扫了所有藩王一眼，无一人敢和他对视。
    哪怕是朱楧也羞愧地低下头去，他刚才也没有多想，看到那么多发狂的牛朝着他冲过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跑，哪里还顾得上坐在身后的朱棣？
    朱棣忽然起身，哈哈大笑起来，大声问道：“诸位，朕的兵马雄壮否？”
    “父皇威加宇内，德被四海，吾皇万岁万岁！”朱高炽带着两弟弟立刻就朝老爹跪了下来，旁边的魏明和其他官员也是如此。
    其他藩王看到，有些本来就是内封的藩王也跪了下来，高呼道：“皇上威加宇内，德被四海，吾皇万岁万岁！”
    很快，整个高台就只有朱楧几人还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跪下。
    朱棣也不着急，笑吟吟地看着朱楧几人，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
    朱楧神色不断变换，虽然万分不甘，但是也只能朝着朱棣跪下，高呼道：“皇上威加宇内，德被四海，吾皇万岁万岁！”
    “哈哈哈......”整个高台只有朱棣一人站着，也只有他的笑声传遍四周。
    朱棣笑够了，猛地挥手说道：“平身吧！”
    “谢皇上！”众人再次拜了一下，才各自站起身来。
    魏明刚才就一直留意着朱楧，见到他跪下心里十分高兴。只要朱楧这么一跪，不管他心里究竟有多么不甘心，都不可能再生出反抗之心了。
    人就是这样，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妥协一次，将来就能够妥协无数次。
    朱棣朝着马和大笑着吼道：“来人，上酒！”
    一众宦官当酒端给每一个藩王。
    这些藩王端着酒杯，站立不安都不知道朱棣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甚至像朱楧这样的，还想到这究竟是不是朱棣的毒酒，想要一下子结果了他。
    “俗话说的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朱棣端着酒杯，在一众藩王当中走着，边走边说道：“又说，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一把筷子谁也掰不弯！你们当中大多数都是朕的弟弟，当然，也有子侄。”
    “边塞苦寒啊！朕就是镇守边塞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朕在北平的时候，每日想的都是在京城的日子。”
    “朕实在是不忍心让你们回到封地，饱受风吹日晒的艰辛。京城乃是天下最繁华之所，多少人朝思暮想，就是想要享受这一份富贵繁华！不如尔等就在京城陪着朕，与朕同心，共享如此富贵！”
    朱棣的话说完，他也正好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高举酒杯，犀利的眼神看向所有藩王。
    什么观看演武，这根本就是想要杯酒释兵权啊！
    所有藩王脑海里立刻回荡起这句话来。
    “朕的话说完了，诸位臣弟意下如何？”朱棣笑吟吟地扫了众人一圈。
    霎时之间，整个高台鸦雀无声，就连风吹到这里，都好像是被凝固一般。
    前有神机营演武的威压，后有朱棣冰冷的目光刺得众人遍体生寒。
    朱橚首先扛不住压力，跪拜下来：“谢皇上隆恩，臣弟愿意！”
    反正他朱橚虽然也有封国，但是却无兵无权。就连老爹都不待见他，刚刚就藩不久，就被老爹差点发配到云南。之后也是一直羁居在京城，直到现在。
    这么多年他都住在京城，自然也不会介意一辈子住在京城。
    见到这个年纪最长的藩王，都跪下来了。其他那些也没有多少兵权的藩王，也陆陆续续跪了下来。
    “谢皇上隆恩，臣弟愿意！”
    “谢皇上隆恩，臣弟愿意！”
    ......
    见到这一幕，朱棣藏在袖袍里的紧握的左手，才微微松开了一些。
    其实刚才一片寂静的时候，朱棣心里也非常紧张。好在，最后在朱橚的带领下，接连有十几个藩王愿意臣服。
    大势已定！
    朱棣不由得看了朱橚一眼，这个五弟还是很懂事的。回头封赏的时候，可要重重赏赐于他。
    很快，整个高台上的藩王，就只有朱植、朱楧等几人还没有跪下。
    现在大多数藩王都已经臣服了，就算是朱植几个不臣服也影响不大。大不了，朱棣下狠手把他们全部废为庶人。
    “你们几个呢？有什么想法？”朱棣笑呵呵地说道，满脸的热情：“有想法有要求就提出来，今日只要是你们提出的要求，朕无有不允！”
    这话朱棣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比刚才那句话更加让人心生胆寒。有想法有要求可以提，朕也会应允，但是你有没有命享受，那就不知道。
    可即便是如此，朱楧也还想要再挣扎一下。藩王里面就属他兵多将广，实在是舍不得啊！
    “皇上，臣弟的家眷还在封地，不如让臣弟回去把家眷接到京城？”
    朱棣果然兑现他的诺言，只要是藩王提出的要求，他都会应允。
    只见朱棣点点头，笑着说道：“十四弟此言有理，不过不用这么麻烦。朕这就派人去将你们的家眷接到京城，也省了你们来回奔波的辛苦！”
    想要借此离开京城，门儿都没有！
    不过朱楧的话的确提醒了朱棣，光把这些藩王羁留在京城还不够啊，应该把他们的家眷都全部接过来。
    一旁的朱植朝着朱楧递过去一个咒骂的眼神......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你看看你找的这什么破理由？不仅屁用没有，还把家眷都要一起搭进来......
    朱楧也毫不客气地回瞪朱植一眼......你会说话你来啊！光说不练假把式，难道你刚才没有看到朱棣眼中的杀气？若是直接提出要他放咱们回封的，他能够当场把咱们都砍了！
    朱棣说完之后，就静静地看着几人。
    等了片刻，几人都是一言不发，显然虽然朱植在埋怨朱楧，但是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都不说话？看来是对朕这个提议没有异议。”朱棣呵呵一笑，随后热情地走到朱楧面前，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用力地拍着，说道：“放心，四哥不会亏待你们的！”
    可是朱楧仍然不甘心，他咬牙再次说道：“皇上，臣弟等在京城并无居所。家眷众多，若是都接来京城，恐怕不甚方便......”
    若是家眷都被朱棣接到京城，朱楧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那才真正是全家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朱棣手上了，而他也再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现在他虽然被朱棣羁留在京城，但是他麾下的大军都在封地，还有王妃和儿子在。
    虽然他儿子带兵远不如他，但是只要有这十万大军在，哪怕是朱棣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说不定，他还能够学当初的朱棣，装病装疯，还能够死里求生谋得一线生机呢......
    朱棣淡笑着看着朱楧，什么话都没有说，心里却表示......这些都是当初朕玩剩下的，现在你还想要跟朕来这一套？
    朕若是放了你，岂不是成了朱允炆之流？
    况且，刚才明明是你想要回去把家眷接来的，现在又说在京城没有住的地方把家眷接来不方便......刚才你说话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把家眷接来京城不方便？
    朕看你就是想要找借口回封地去！
    “想要居所还不方便？”朱棣哈哈一笑，同时也朝着其他藩王说道：“朕准备给诸位兄弟在京城修建王府，保证不会亏待诸位！”
    朱楧见朱棣已经完全不要脸，今天无论是他说什么，朱棣都不可能放他回去。
    顿时气恼地看着朱棣，咬牙切齿地说道：“皇上，修建王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一次修建这么多王府，恐怕没有几年是修不好的吧？”
    说到底，朱楧还是想要找借口回到封地去。但是面对势大的朱棣，他也不敢明着提出来，只能够通过这样委婉的方式。
    “请肃王放心，下官保证，在诸位王爷的家眷来到京城之前，一定为诸位王爷修好王府！”魏明见朱楧不依不饶，笑着上前说道。
    朱楧看到魏明，顿时心里生出一股恼怒，瞥了魏明一眼，转头朝朱棣说道：“皇上，你的臣子都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么？”
    朱棣早就对朱楧不满了，如此三番五次的劝说，他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若是朱楧还是不肯低头，那就只有......
    这一次，朱棣却没有偏向朱楧训斥魏明，反而笑着说道：“他是工部左侍郎，执掌工部。你们的王府都是他来修建的，既然他都向你保证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朱楧闻言，他眼底闪过一道希望之光。刚才他之所以故意训斥魏明，就是为了朱棣这句话。
    这年头搬家可不容易，更何况朱棣想要给他们这么多藩王搬家。虽然走得慢一点，但是顶多几个月就可以来到京城。
    这么短的时间，朱楧可不认为工部可以修建这么多王府出来。
    “不是臣弟不信，实在是臣弟对这些文官都没有好感。”朱楧淡淡一笑，眯起眼看看向朱棣，说道：“皇上不会真的认为他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把王府修建起来吧？”
    “朕当然相信。”朱棣同样眯起眼睛看着朱楧，心里已经猜到了朱楧的打算。不过朱楧的打算正中朱棣下怀，朱棣也不介意和他玩玩。
    “若是他做不到呢？”朱楧一刻不放松，紧紧地追问朱棣。
    “那下官就提头来见！”魏明直起身来，大声说道。
    朱楧回头嫌弃地看了魏明一眼，嗤之以鼻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本王打赌？”
    随后，朱楧回过头去，双眼紧紧地盯着朱棣。
    朱棣顿时明白了朱楧意思，这是想要和朕打赌啊......
    既然你想输......那朕就成全你！
    “如果魏明做不到，那朕就放你们回封地！”
    “君无戏言！”朱楧心里狂喜，甚至眼睛里面都透出光芒来。
    “绝无戏言！”朱棣淡笑着点头，随后目光冷厉地盯着朱楧，朕都做到如此地步了，若是你还没有任何表示，那也就不用等到家眷来京了。
    你！等不到那天！
    朱楧闻言看向朱棣，正好和他冷厉的目光对上，朱楧心里猛地一颤，连忙低下头来。
    不得已朝着地上跪下去，“谢皇上隆恩，臣弟......臣弟愿意......”
    看到朱楧终于跪了下去，朱棣顿时高兴地哈哈大笑。
    一边拍着朱楧的肩膀，一边不停地说着：“好兄弟！好兄弟......”
    甚至还亲手将朱楧扶了起来。
    朱楧见到朱棣如此真心实意，心里的不满消散了一些，让他好受了许多。
    “皇上客气了。”
    “叫皇上生分了，不管什么时候朕都是你的皇兄。”朱棣哈哈大笑着，抬头示意朱楧：“叫声皇兄来听听。”
    朱楧一直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点头叫了朱棣一声：“皇兄......”
    魏明看着朱楧，虽然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但猜测一定是五味杂陈的。
    试想一个，一个手握重兵的边塞王，放着土皇帝不当，跑来京城羁居，谁的心里都不会痛快。
    可是朱楧再不痛快也没用，实力的差距就是这么残酷。不管他有十万大军，还是二十万大军，只要比不过朱棣，他都得乖乖听从朱棣摆布。
    朱植等人看到还有一丝希望，不再迟疑也连忙朝着朱棣跪下。
    这一次，他们跪得十分干脆，甚至速度比朱楧还要快。
    “谢皇上隆恩，臣弟也愿意......”
    “哈哈哈......”朱棣的笑声从开始就没有停止过，甚至还一声比一声更高。
    他亲手将几人逐一扶起来，笑着说道：“好！都是朕的好兄弟！好兄弟！”
    神机营演武，完美收官！
    魏明朝着站在校场上挺立的笔直的张辅，有了这份功劳，自己这位兄长的位置也应该进一进了吧。
    彻底压服了藩王，朱棣终于宣布，“九日之后，宴请藩王！”
一百零二章沐晟进京！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诸王之宴的事情，马和却来向他禀报。
    “皇上，西平侯入京了。”
    “什么？”朱棣瞬间瞪大眼睛，甚至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
    “他什么时候来京城的？带了多少兵马？沿途官员为何不提前来报？”
    ......
    朱棣接连几问，完全彰显出他心里对沐晟的忌惮。
    没有办法不忌惮啊，沐晟手握三十万沐家军。而且西平侯从洪武十四年开始，就一直镇守云南，至今已经长达二十一年。云南百姓差不多只认沐家，不认大明。
    或许有人要问，既然西平侯这么嚣张敢在云南当土皇帝，朱棣为何不干掉沐晟......
    呵呵，真当三十万沐家军是摆设啊？不要以为西平侯镇守云南二十一年，这些沐家军就变得人老兵疲了。
    恰恰相反，这三十万沐家军是绝对的精锐！云南边陲时不时就有土司来犯云南，沐家军这二十一年并不是在游手好闲，反而是每年都在不断的厮杀当中。
    更何况，朱棣想要平掉三十万沐家军，他需要多少兵马？别说朱棣现在没有这样的实力，就算是他有，他也不可能把沐家军灭掉！
    没有了沐家军，他朱棣哪里去找三十万大军替他镇守云南？就算是能够找到，朱棣又如何保证这新的三十万大军，会比西平侯对他更加忠诚？
    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说，朱棣对沐晟都只能够拉拢。但这也是最让朱棣纠结的地方，他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但是沐晟却不是！
    他现在就算是想要拉拢沐晟，也要先看沐晟愿不愿意。若是沐晟不愿意，朱棣还真的没有一丁点办法......
    甚至就连朱棣敢想要削藩，但是他却不敢去动沐家军。一直到现在，朱棣都假装看不见沐家军一样。
    “皇上，西平侯没有带兵，只带了百十亲卫。”马和连忙回答。
    朱棣一听，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急切地问道：“沐晟现在在哪里？”
    “就在宫门之外，等着皇上召见。”
    “快！将他请进来！”朱棣连忙下令。
    沐晟站在宫门口，抬头看着洪武两个大字。思绪翻飞到以前，他爹沐英和太子朱标关系极好。
    当初朱标甍逝的时候，老爹得到消息竟然当场吐血，就此撒手人寰。
    虽然老爹的死是他自己的原因，但是要说和太子朱标有关系，也说得过去。
    而且老爹对朱标的忠心，不代表他沐晟对朱标也是如此。
    这也是为何，后来沐晟在收到朱允炆让他带兵勤王的诏书之后，选择作壁上观的原因。
    在沐晟看来，他忠于的是大明，至于是朱允炆，还是朱棣来当皇帝，和他没有关系。
    马和亲自来迎接沐晟，笑着躬身说道：“西平侯，皇上召见，请吧。”
    沐晟深吸口气，拱手朝马和道：“多谢公公。”
    说完，就要跟着马和进宫。
    可是沐晟一挪动脚步，他身边站在的亲卫却也跟着抬步。
    沐晟察觉到之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亲卫，训斥道：“你们就留在这里。”
    “侯爷！”听到这话，亲卫首领顿时心里一紧，急切说道。
    “怎么？本侯的话也不听了？”沐晟神色一沉，冷声道。
    马和却笑呵呵地摆摆手，说道：“无妨，侯爷，皇上特许你带侍卫觐见！”
    带侍卫觐见，这待遇和剑履上殿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面对如此殊荣，沐晟却先朝乾清宫方向拱手一拜，说道：“臣叩谢皇上隆恩。”
    随即摇头说道：“不过此举于礼不合，请恕臣不敢受！”
    随后回头朝亲卫呵斥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了，才朝马和抱拳道：“烦请公公引路。”
    马和笑着看了沐晟一眼，点头说道：“侯爷，请！”
    沐晟跟着马和来到乾清宫，刚刚走到台阶下面，就看到朱棣穿着一身龙袍，带着身边宫女宦官，大踏步朝他走了下来。
    “哈哈哈，听到你入京的消息，朕是万分高兴啊！”
    主要是听到沐晟没有带兵入京，朱棣才会如此高兴，若是带兵的话......恐怕就算是朱棣也高兴不起来。
    沐晟看到朱棣竟然亲自出殿迎接他，顿时满脸露出惶恐之色，苦笑道：“皇上如此大礼，臣万万担当不起......”
    可是现在不管沐晟说什么都没用了......
    朱棣却毫不在意地上前，搂住沐晟的手臂，高兴地说道：“咱们多少年没见了？朕可是想念你得很，还管那些虚礼做什么？”
    沐晟闻言苦笑，虽然他也在京城住了十几年，而且朱棣还大他八岁，但是两人之间的来往极少，根本算不上什么“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不过谁让朱棣是皇帝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于朱棣的目的，沐晟也是一清二楚，无非不过是想要拉拢他罢了。反正他也没有反叛大明的打算，能够被朱棣拉拢，也是一件好事。
    “多谢皇上。”
    朱棣哈哈大笑几声，随后朝马和吩咐道：“准备酒宴，今日朕要和西平侯，不醉不归！”
    “是。”
    说是酒宴，但是只有朱棣和沐晟两个人，马和亲自在一旁伺候。
    朱棣为了表示他对沐晟的关心，不停地找话题和沐晟聊天。问了沐晟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云云......而沐晟也是一一作答。
    甚至就连朱棣没有问起云南的情况，沐晟都主动找话，把云南的详细情况全部告诉朱棣，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对此，朱棣也十分满意。有了这些云南的百姓、官员、地理、物产等等详细信息，他就算是想要掌控云南，也会容易很多。
    从这里朱棣也能够看得出来，沐晟的确是没有丝毫反意，至少他是忠于大明，忠于朕的。
    沐晟把所有的信息说完之后，便开始猛灌自己酒水，很快他就醉倒过去。
    朱棣见此，也吩咐宦官带沐晟下去休息。
    朱棣自从见到沐晟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现在更是满脸都是隐藏不住的的笑容，看向马和问道：“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他们三个怎么样？”
    “还，还好吧。”马和一愣，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三人来。
    作为朱允炆的弟弟，这三人都是受到严密看管的，自然不能说是过得好。
    朱棣当然也心知肚明，他顿了顿，说道：“传令下去，只要他们不离开宅院，一应需求全部满足他们。”
    “是。”马和连忙躬身回道。
    见马和满意疑惑，朱棣笑了笑说道：“是不是奇怪朕为何突然放松了对他们三人的监管？”
    “皇上知道的，咱......咱比较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深意。”马和谄谄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朱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朝着沐晟离开的方向，说道：“你以为他为何要孤身入京来求见朕？”
    “和西平侯有关？”马和更加不解了，连忙问道：“可是，也没见西平侯向皇上提起啊！”
    朱棣淡淡地看了马和一眼，笑着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不用他亲口说。你真当他云南的信息，是白白送给朕的？”
    马和苦笑一声，摇头道：“皇上恕罪，咱还真的没有看出来......”
    “他虽然没说，但是朕接受了他提供的信息，就不能没有所表示。”朱棣笑着说道：“世人皆知，沐英和大哥关系极好。他虽然不忠心朱允炆，但是那三人毕竟是大哥的血脉，他若是没有任何表示，岂不是让世人唾弃？”
    “原来......这才是西平侯进京的目的？”马和顿时呆住了。
    他只看到皇上和西平侯之间只顾着喝酒，只谈论一些风土人情，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要不是皇上给他解释，马和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沐晟孤身进京的深意。
    朱棣对此也无所谓，反正不管沐晟有着什么打算，这一次他都是大赚特赚......
    至于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说实话，就算没有沐晟，朱棣也不可能将他们杀了。
    毕竟他们是大哥的血脉！
    ......
一百零三章打听情况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九日之后，宫门打开。
    这一次，所有藩王再也不敢拖拖拉拉，提前就来到宫门口等候着。
    众藩王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有些躲闪，本来以为自己提前来宫门口，一定能够让朱棣对自己刮目相看。也好在即将到来的赏赐上捞些好处，没有想到，大家的想法竟然都一样！
    甚至，就连最倔强的朱楧，也是提前来了。
    看到朱楧几人，其他藩王顿时找回了自信。连他们都提前来了，那自己来也不算什么。至少，自己面对朱棣的时候是直接跪下的，这几位当时可是很硬气。
    不等众人怎么想，宫门准时打开！
    诸王之宴！正式开始。
    宴会一开始，朱棣就让马和先宣布了对诸王的封赏诏书。
    “周王朱橚，为众藩王之长，此王府一座，加亲王俸禄五万贯！”
    朱橚作为第一个跪拜朱棣的人，朱棣当然要给他足够的封赏。这样不仅可以彰显投靠他朱棣的好处，还能够分化诸王。
    看看，当初朱橚就是第一个投靠朕，哪怕朱橚在众藩王当中不算是杰出，甚至算是没有什么才华的藩王，但是朕就要给他最大的封赏。
    你们当时若能够第一个跪拜朕，这封赏岂不就是你们的？
    其他人也得到了不同的封赏，均是赐王府一座。不过对于王府众藩王也没有什么期待，毕竟他们都知道王府还没有开始修，现在说的不过是空话。
    但是对于加亲王俸禄，却没有一个不开心的。
    实在是这次朱棣的手臂太大了！
    以前亲爹给他们定的俸禄，最高就是一万贯，少的还只有五千贯。而这一次，朱棣最少都给他们加了两万贯的俸禄，最高的像朱橚，直接就加了五万贯。
    而哪怕朱楧几人一直都在和朱棣作对，这次朱棣却十分大方没有差别对待他们。朱楧、朱植、朱权、朱模四人，分别也加封了五万贯俸禄。
    朱棣这一大笔银子撒下去，效果十分显著。
    原本对于朱棣将他们羁留在京城是非常不满的，但是得到了这样的封赏，大多数藩王的心态开始发生了变化。
    有着这么多的俸禄，又能够居住在天下最繁华的京城，似乎也不错？
    不管别的弟弟怎么想，反正朱橚是十分开心的。他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研究医术，喜欢买医书。
    而在这个年代，不管是什么书，都是十分昂贵的。朱橚好歹也是亲王，按照常理来说，他也不至于买不起。
    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朱橚买得太多了！
    多到就连朱元璋都看不下去，破口大骂朱橚不长进，还气得差点把朱橚贬去云南。
    但朱橚却依然我行我素......
    现在听到朱棣给他加了五万贯俸禄，朱橚的第一反应也是......这能买多少医书啊......就算是孤本也能够买不少吧！
    就连朱楧听到这个封赏之后，都是情不自禁的一愣。他没有想到朱棣竟然能够下如此血本，要知道他们这里可是有二十个藩王，所有俸禄加起来每年就是大几十万贯......
    反正......把他朱楧换到朱棣的位置上，他肯定是舍不得的......
    朱棣坐在上首位置，心里也在滴血。龙袍下面的拳头捏得指节都发白了，但是为了安抚住这些藩王，他不得不如此用金银来迷惑他们。
    如果让朱楧等人知道，神机营只有他们看到的那一千人马，他们还不立刻逃回去调集兵马和朕拼命啊？
    钱财果然是联络感情最好的工具，有了朱棣提前打样，整场宴会的气氛顿时就活跃起来。
    反正瞬息之间，众藩王和朱棣之间的隔阂好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
    就连朱楧既然也笑着起身走到朱棣面前，亲自向他敬酒。
    魏明也混在酒宴当中，不过他有些百无聊赖。
    所有藩王的注意力都在朱棣身上，谁会来管他这个小小的三品官？
    而且魏明和这些藩王的关系也不好，若是碰到朱楧的话，说不定朱楧还会揍他......魏明才不会自打没趣地上前凑热闹。
    而且，和领导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要趁着不被领导注意的时候多吃几口，才能够吃得饱。
    魏明深得此道精髓，一开始就对着面前的酒肉狂吃。
    很快，他就吃饱了。可是酒宴还没有结束，魏明也不能离开这里，只能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起来。
    忽然，他看到众多藩王旁边有一人，身穿侯爵蟒袍，和他刚才一样正在自顾自地吃着。
    这是谁啊......魏明对勋贵并不了解，自然更加不会认识沐晟。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魏明端起酒杯走过去坐在沐晟旁边，笑着问道：“敢问侯爷有空聊两句吗？”
    沐晟见魏明年纪轻轻，就身穿三品官服，他也忍不住惊奇了一下。这年纪比他儿子都大不了几岁吧，就三品官了？
    大明朝的三品官，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可是想到朱棣，沐晟就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以朱棣的精明，不可能把一个草包放到三品官的位置上。
    那也就是说，此人是个英才！
    想到这里，沐晟也笑着点头回应魏明，说道：“西平侯沐晟，敢问你是？”
    “不敢当。”魏明连忙拱手，笑道：“回侯爷，下官工部左侍郎，魏明。”
    “原来是魏大人，客气。”沐晟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住，他有预感，这个名字将来一定会震动天下。
    “咦？原来侯爷就是镇守云南的西平侯，失敬失敬！”魏明猛地想起来沐晟是谁了，这是沐英的儿子，世代镇守云南两百多年的沐家。
    对于这样世世代代镇守边陲，让华夏大地金瓯无缺的人物，魏明都是保持着崇敬之心的。
    别看这些镇守边陲的人默默无闻，但是正因为他们默默无闻的付出，才能够让华夏大地寸土不失。
    论起对历史的功绩，沐家甚至不比老朱家差！
    “唉......”沐晟摇头叹息了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魏明听到他的西平侯之后，会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他从魏明的眼中看出对方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崇敬，他都要怀疑这魏明是不是风气不正了......
    可是本侯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如此崇拜本侯干什么？
    “边陲之人，不懂礼数，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嗨，我也不懂礼数。”魏明直接摆手，示意自己和沐晟一样。
    沐晟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这种作风倒是不像是文官，反而更像是他这样带兵打仗的将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干净利落。
    不等沐晟说话，魏明就满脸好奇地问道：“听说云南那边，经常受到土司的侵扰，这是真的吗？能不能和下官说说？”
    还是一个喜欢打听边陲之事的文官......沐晟对魏明更加疑惑了。
    不过这也并没有什么，沐晟笑着点头说道：“都是些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小事，不过若是魏大人想听，本侯倒是可以和魏大人说说。”
    “多谢！”魏明连忙端起酒杯，朝着沐晟说道：“敬侯爷一杯！”
    沐晟当然也回敬了魏明，然后才整理一下思绪，说道：“本侯就说说去年的事情吧，去年缅人来犯......”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是缅人来犯云南，被沐晟带兵以绝对的优势击破，胜了之后沐晟就收兵了......这在沐晟看来没有什么稀奇的，反正他几乎每年都要亲自带兵击破这样的来犯之敌。
    但是当沐晟看到魏明竟然真的在认真听着他讲述，顿时感到分外好奇。
    这些事情，别说是魏明这样的高官了，就算是云南腹地的文官，对此也不会在意。
    收敛一下心神，沐晟静静地等着魏明，想要看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魏明听了之后，微微摇头看向沐晟问道：“侯爷既然击破了他们，为何不一鼓作气打过去，将他们彻底消灭呢？”
    “哈哈......”沐晟轻笑了两声，他一听这话，就顿时明白魏明对那些缅人根本不了解。
    停顿一下，解释道：“魏大人有所不知，这些缅人都躲在大山里，想要追击难度很大。而且他们都很穷，什么都没有，即便是本侯带兵杀过去，也只会得不偿失。”
    “反正这些不过是芥藓之疾，只要他们赶来进犯，便将他们打退便是。”
    魏明却从沐晟的话里察觉到不一样的信息，他立刻沉声问道：“敢问侯爷，这些缅人大概多久会侵扰云南一次？”
    “经常。”沐晟撇撇嘴，他对这些缅人也是烦不胜烦，提起来都有些烦躁，随意说道：“有时候一年两三次，多的时候会有十来次。”
    “每次多少人？”魏明继续问道。
    沐晟下意识一愣，他不明白为何魏明喜欢问这些，微微点头说道：“有时候几千人，上万人也有。”
    “有几万人来袭的吗？”魏明再次追问。
    沐晟沉吟了片刻，重重点头回道：“有！”
    魏明听了，顿时笑了起来，反问道：“侯爷有没有想过？如果缅人真的很穷的话，那么他们这么多人马是哪里来的？要知道几千上万人前来袭扰，光是粮草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沐晟听了猛地呆住，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瞬间，沐晟也差距到这里面有异常！
一百零四章开疆拓土的野望！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原本沐晟将那些缅人当成的盗匪，时不时的就来云南偷抢一下。就像是一堆苍蝇一样，让他不胜其烦。
    可是有了魏明的提醒之后，他这才发现，什么盗匪能够组织起几千甚至是上万兵马，而且还能够一年来好几次？
    “你的意思是......这些缅人后面不简单？”沐晟看向魏明的眼神变得凝重，他第一次开始重视起这个找他闲聊的文官。
    “不简单是肯定的，这些缅人每次侵扰云南，想必损失都很大。”魏明笑着点头说道。
    沐晟脸上露出笑容，说道：“那是当然，他们既然胆敢冒犯大明，本侯还能饶了他们？每次都把他们杀得人头滚滚，不过......”
    说到这里，沐晟顿了一下，叹息道：“你也知道，这些边陲之地山高林密，本侯倒是想要彻底将他们斩尽杀绝。可是面对密密麻麻的大山，再加上缅人非常熟悉当地，也是无可奈何啊！”
    缅人实力不行，想要击溃他们容易，但是想要将缅人彻底消灭......却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云南边陲的环境就不适合大军作战，只能分成小股出击。这样一来，明军的人数优势就被抵消了大半。
    其次，云南的大明百姓，绝大多数还是生活在山下的平原地带。而那些缅人却是从小就生活在山上，一旦战况不利，他们就朝山上一躲。生活习惯不同，沐家军想要追击缅人也是力有不逮。一不小心，还容易被缅人反击，吃个大亏。
    所以，每次沐晟都只是打退他们就算了，并没有贸然追击。这也导致缅人就像是杀不绝一样，不断地侵扰云南。
    “本侯无能，倒是让魏大人见笑了。”沐晟自嘲一笑，举起酒杯朝魏明说道。
    魏明连忙端起酒杯，摇头叹道：“侯爷镇守边陲，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下官敬侯爷一杯！”
    沐晟笑了笑，跟着魏明把酒一口干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谈话间，魏明再次问道：“既然这些缅人经常进犯云南，那么云南就一定有他们求之不得的东西，那么侯爷可有注意到这些缅人究竟想要什么？”
    沐晟闻言，顿时一怔。说实话，若不是魏明提出来，他根本就没有朝这个方面去想。但是现在听到魏明的话，顿时提醒了他，云南一定有这些缅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否则他们何必冒着这么大的损失，不要命的侵扰云南？
    虽然每次缅人碰到沐家军就跑，损失几十几百人而已。但是次数多了加起来，这个损失也是不小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试问谁会愿意每年白白损失几千上万人马？
    反正沐晟自己来说，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见沐晟沉吟起来，魏明继续问道：“缅人有抢粮吗？”
    “没有。”沐晟微微摇头，想了一下说道：“缅人每次都是抢走铁器，对于粮食好像并不在意......”
    本来他对这件事是不在意的，但是现在被魏明提醒，顿时察觉到这里面的异常。
    魏明看着沐晟，意味深长地说道：“民以食为天，不管是什么时候，粮食可都是最好的货品啊。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嫌弃粮食多的。”
    “除非......”魏明淡淡一笑，道：“他们根本就不缺粮食！”
    不缺粮食......沐晟浑身一震，这句话看似简单，但是其中包含的意味却是让他感到不敢置信。
    汉人几千年来，就没有过不缺粮食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文景之治，还是贞观之治这样的煌煌盛世，每年都有不知道多少百姓被饿死。
    华夏大地，从来就没有不缺粮食的时候。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沐晟都顾不上喝酒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魏明。
    魏明看到沐晟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更浓，说道：“如果他们缺粮食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会把粮食也一并抢走。就算是运回去太过费时费力，但他们也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吃啊，你说是不是？”
    沐晟听了，缓缓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粮食多珍贵啊，就算是不能运回去，那也能直接用在路上消耗。
    “只有他们自己粮食就非常充足，才会对粮食不屑一顾，连带回去吃都嫌弃麻烦。”魏明呵呵一笑说道。
    沐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这天下，真的有粮食如此充足的地方吗？”
    片刻之后，沐晟顿时反应过来，他看向魏明摇头说道：“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魏明淡淡一笑，把一口酒咽下之后问道。
    “缅人的地盘多高山，连田地都极少，他们怎么种粮食？”沐晟对那边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他不认为那样的地方能够种出粮食来。
    尤其是稻谷，可是需要大量水源的。而那边十万大山，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条件。
    魏明看了沐晟一眼，自己故意引导沐晟这么久，终于要来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放下筷子，魏明挪动一下屁股，凑近沐晟笑着说道：“下官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据说十万大山也是有尽头的。这十万大山对面，就是一片纵横千里的巨大沃野。”
    “那里地势平坦，又有大江大河贯通其中，是真正的丰腴之地。”
    “这，这是真的吗？”沐晟顿时愣住，听着魏明的话，他的心都禁不住提了起来。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沐晟两眼放光，脑海里不断有一连串声音在回荡！
    “开疆拓土！”
    “建功立业！”
    “位列公国！”
    “沐家国公之位，自我而始！”
    ......
    魏明淡淡一笑，他看到沐晟眼神的变化，顿时就知道他的野心被勾引起来了。
    随后摇头笑着说道：“以前下官也是不信，认为这天下哪里会有这样的宝地？可是今天听了侯爷的话之后，才突然发觉。若是没有这样的地方，那些缅人如何能够对粮食不屑一顾？没有这样的地方，又如何能够养活那么多的缅人？”
    有理！太有道理了......沐晟眼睛顿时一亮。缅人如同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侵扰云南，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口，恐怕早就死光了。
    只有人口够多，缅人才会每次都不在意伤亡。而想要有足够多的人口，那么粮食就必须要足够，否则早就饿死了，哪里还会有余力侵扰云南？
    “而且，想要知道是真是假，这还不简单吗？”魏明看着沐晟笑了一下，等他抬头看过来之后，说道：“侯爷回去之后，派些斥候去打探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
    沐晟笑了，重重点头，说道“魏大人所言甚是，究竟是与不是，本侯派人查探一番就知道。”
    “哈哈哈......”
    两人纷纷笑了起来，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不管是沐晟，还是魏明，都觉得对方十分合自己的胃口。
    魏明觉得这次诸王之宴，能够遇到沐晟就没有白来。
    而沐晟也有不虚此行之感......别看他是超品侯爵，但是在京城当中，还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文官就不用说了，普通文官根本就和他这样的勋贵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就算是勋贵，由于他沐家自从到了云南之后，就没有回过京城。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早就淡了。
    或许他爹来京城，别人还会给几分颜面，但是他沐晟算什么？
    偏偏他沐晟又手握三十万大军，真当以为皇上不忌惮这三十万大军吗？若不是为了向皇上表明忠心，他沐晟又何必孤身入京拜见？
    而且，很快沐晟又要回到云南去，会又一次地和京城失去联系。若是这个时候，他在京城有一个靠谱的朋友，能够在朝堂上关键时刻为他说句话，那对沐晟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在沐晟看来，魏明就非常合适。
    首先，两人性格相合，非常谈得来，而且他也看出魏明也有结交他的意思。
    其次，别看魏明现在只是一个三品官，但是他年轻啊。而且还执掌着工部，只要再过几年，等魏明年长一点，工部尚书的位置，就是皇上故意留着给他的。
    有一部大佬帮衬，沐晟也不用担心他远在云南被人在京城算计他。
    “不过......”说着，沐晟忽然微微摇头。
    “怎么了？”魏明笑着看向他问道。
    沐晟叹了口气，说道：“即便是查到是真的，本侯想要攻打过去，也不大可能。”
    “为何？”魏明眉头一皱，满脸不解地看着沐晟。
    魏明相信，面对开疆拓土的诱惑，没有一个人能够忍得住。既然沐晟这样说了，那么就一定有他的难处。
    但是魏明想了一下，都没有想到究竟是为什么。
    沐晟看向魏明，微微一叹，说道：“你有所不知，若是只论打仗，那些缅人根本就不值一提。但越是往南，瘴气就越多，军士非常容易染上疟疾。一旦军中有人染上，就不得不修整或者是退兵......”
    修整下去，能够把疟疾控制住的话，那就还能够继续前进。一旦控制不住，那就只能够退兵了。
    毕竟疟疾是会传染的，时间一长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相比起疟疾带来的危害来说，军心士气不振才是最为要命的。
    身边有着疟疾，没有一个军士能够安心作战。每个人对于未知都是恐惧的，尤其是疟疾这种无形的东西，会把军士心里的恐惧放到最大。
    时间一长，恐怕还没有遇到敌人，军士自己的精神就崩溃了。
    况且，缅人也不是傻子。看到原本一直前进的大军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猜也能够猜到大军里面闹疟疾了。这个时候，缅人不回头来攻打才怪！
    就算是不退兵，也没有什么作用，反而有可能被缅人包围，落入险境。
    “如果下官能够帮侯爷解决疟疾呢？”魏明嘿嘿一笑说道。
    沐晟手指顿时一松，酒杯落到地上他都顾不得了，连忙抓住魏明的手臂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魏明视线垂下，看了沐晟的手一眼。
    沐晟顿时松开，连忙致歉说道：“抱歉，本侯也是太激动了......”
    “理解。”魏明淡淡点头，说道：“正常人听到都会是这样的反应，更何况是侯爷？侯爷身处云南，自然对此更加在意。”
    沐晟闻言微微点头，发出一声长叹说道：“是啊。或许在京城疟疾并不多见，但是在云南这......几乎就是家常便饭。每年都有不少百姓得了疟疾，药石无医，只能被病痛折磨死去......”
    顿了一下，沐晟拱手朝着魏明一拜，说道：“若是魏大人能够开恩告知神药，无论有什么要求本侯绝不推辞！”
    还好，还好......魏明看着沐晟笑了起来，还好没有说替云南百姓感谢过，而是直接任由自己开出价码。
    沐晟这样的举动，反而让魏明更加满意。如果他说替云南百姓感谢自己的话，那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如果自己答应他，那就等于是让他白嫖了。如果自己不答应他，那好像自己不把整个云南百姓的死活放在心里。
一百零五章朱棣的好奇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哈哈一笑，伸手将沐晟扶起来，说道：“一个药方而已，侯爷言重了。”
    “一点都不言重。”沐晟直接摇头，望着魏明说道：“魏大人是不知道，云南百姓饱受疟疾多年。每次看到有百姓因疟疾而死去，本侯都痛不欲生，但却又没有丝毫办法。若是魏大人能够开恩，本侯没齿不忘！”
    魏明没有想到沐晟会因为一个疟疾而如此激动，又安抚了他好一会儿，才算是把他安抚住。
    然后说道：“东晋葛洪在《肘后备急方》中记载：青蒿一握，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可治寒热诸疟。”
    沐晟闻言一愣，他还以为魏明真的有药方呢，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
    苦笑一声，沐晟不好意思指责魏明，委婉地说道：“这个方子本侯也知道，而且早就试过了，效果并不怎么好......”
    沐晟这是客气的说法，实际上是葛洪这方子有时候有点用，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没用。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下官也试过，的确是不怎么管用。不过后来，下官把这方子改了一下，结果效果却出奇的好。”
    “哦？”沐晟眼睛一亮，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去改方子，“这是真的吗？魏大人究竟是怎么改的？”
    沐晟顿时感觉到他的心都躁动起来，如果真有这样的方子的话，那么......
    魏明坚定地点头，叹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肘后备急方》中记载错了，还是怎么回事。下官把青蒿换成黄花蒿，把水换成烈酒之后，效果竟然出奇地好。简直就是药到病除！”
    “把青蒿换成黄花蒿，把水换成烈酒......”沐晟嘴里念叨，显然是想要牢牢地记下。
    “若是侯爷不信的话，可以回去试一试。”魏明轻声说道。
    沐晟哈哈笑着抬起头来，他重新换了一个酒杯，朝着魏明摇头说道：“本侯当然相信魏大人，还要替百姓感谢魏大人的方子！”
    这种事情，只要一试就知道真假。以魏明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骗他。
    魏明笑着一饮而尽，对于沐晟如此的信任自己，他也非常高兴。
    就在两人都惺惺相惜的时候，朱棣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你们在说些什么？”
    这次诸王之宴可谓是热闹非凡，朱棣包括一众藩王都喝得十分尽兴。
    朱棣趁着兴起，干脆端着酒杯走了下来，在一群藩王当中一边叙旧，一边喝酒。
    喝着喝着，朱棣忽然看到沐晟身边坐了一个人。
    对于沐晟，朱棣是既想要极力拉拢他，但同时又对他抱有极大的警惕。正是因为这样复杂的心理，这次诸位之宴，朱棣才会特意要沐晟参加。
    从酒宴开始，朱棣的目光就时不时地落到沐晟身上。就只有刚才和藩王叙旧的时候，朱棣的目光才离开沐晟。
    没有想到就这么些时间，魏明竟然坐到沐晟身边去了。
    朱棣好奇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去，便走过来看看。
    魏明和沐晟同时转头，看到朱棣正笑吟吟地看着背后看着他们。
    “皇上怎么来了？”魏明连忙拱手行了一礼。
    “拜见皇上。”沐晟也拱手行礼，不过语气就要显得生分得多。
    没有办法，沐晟毕竟和朱棣并不熟悉，他才刚刚来到京城，也不知道朱棣喜欢什么样子臣子，只能中规中矩地回应。
    见魏明和沐晟让开位置，朱棣上去坐了下来，笑着问两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就刚才两人凑在一起的样子，不可能不认识。
    但是朱棣很好奇，沐晟这是第一次进京，而魏明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书生......这两人不仅相隔几千里，而且还身份差距巨大，怎么会认识的？
    “皇上，臣也是刚刚才认识西平侯的。”魏明连忙解释道。
    沐晟也是笑着点头，跟着说道：“臣也是刚刚认识魏大人。”
    “哦？”朱棣更加好奇了，他比画两下问道：“可是刚才朕见你们聊得热火朝天，不像是刚刚认识的样子啊？”
    朱棣倒不是认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真的有，那根本就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表现出来。恐怕两人恨不得装作完全不认识才好，又怎么会凑到一起？
    朱棣就是单纯的好奇。
    “哈哈哈......”沐晟顿时笑了起来，看了魏明一眼，朝朱棣解释道：“那是因为魏大人，刚刚替臣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臣也是和西平侯一见如故。”魏明淡笑着地点了点头。
    对于魏明的话，朱棣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他听了沐晟的话之后，却再次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于是，沐晟便简要地将他刚才怎么和魏明认识的经过和两人对缅人的看法说了出来。
    “缅人这些年侵扰云南这么严重？”朱棣听了之后，心里都不由得为之沉重。
    或许一个腐儒文官会认为缅人这样的侵袭不过是芥藓之疾，但是作为同样镇守边关的朱棣却十分清楚，如果缅人没有足够的实力，他们根本就生不起侵扰大明的勇气。
    他朱棣镇守北平多少年了，都是他主动出兵攻打蒙元，从来没有见到过蒙元主动侵袭大明的。
    这倒并不是说缅人的实力就要超过蒙元人，而是在说缅人的实力已经不可小觑了！
    “很严重。”沐晟想到缅人侵扰，脸色也不由得一凝，沉重地点头。
    看了魏明一眼，说道：“若不是魏大人指点迷津，臣还以为这些缅人不过是芥藓之疾。可是现在看来，是臣低估他们的实力了。”
    “哦？你还指点了沐晟什么？”朱棣神色古怪地看了魏明一眼，禁不住问道：“你懂带兵打仗吗？”
    我懂个屁的带兵打仗啊......魏明苦笑一下，连忙摇头解释：“臣当然是不懂的......”
    “但是魏大人却认为......”沐晟连忙替魏明解释，将魏明认为缅人不缺粮的猜测，以及占据千里沃野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棣听了，顿时心潮起伏。瞪大眼睛看着魏明，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缅人那边，真的有如此宝地？”
    “当然，而且距离云南很近，只有几百里而已。”魏明笑着点头。
    朱棣顿时皱起眉头，他还是有些不信地问道：“那边不都是十万大山吗？怎么会有平地？”
    这话沐晟插不上，只能够看向魏明。
    魏明笑着解释道：“缅人那地方过去就是一片大海，而且那里也有大江大河贯穿其中。皇上看看长江黄河就能够知道，只要是这样的大江大河入海之处，都是有着大平原的。”
    其实，这就是冲积平原形成的原因。
    朱棣一愣，认真地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
    忽然，朱棣反应过来，指着魏明吃惊地问道：“你，你说什么？那边不仅有大平原，还有像长江黄河这样的大江大河？”
    有土地，有丰沛的水源，这是什么样的地方，朱棣可是太清楚了，这就是粮食的主产地。江南为何被世人认为是鱼米之乡，不就是因为有着长江和一望无际的土地吗？
    “差不多吧，虽然不可能同时有长江黄河，但是差不多能够有其中之一吧。”魏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中原大地都才只孕育了长江黄河，若是缅人那边也有，那朱棣反而不会信了。
    但即便是一条大江，这样的水源也这足够润泽千里之地。
    “难怪缅人不在乎粮食，原来他们有着如此宝地。”朱棣不由得发出同样的感叹。
    魏明顿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朱棣说道：“还不止如此。”
    “哦？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吗？”朱棣再次问道。
    魏明点了点头，说道：“种稻谷，在大明一年只能种一季。但是在那边，一年可以种三季！也就是说，土地肥力和水源差不多的情况下，那边的土地一亩，就相当于大明的三亩！”
    一亩土地等于大明的三亩！
    沐晟听得都目瞪口呆，刚才魏明可没有和他说这个啊......
    而朱棣的眼睛瞬间发红，眼神变得非常可怕，哆嗦着嘴皮子念叨：“如此物华天宝之地......如此物华天宝之地......”
    “自然是有德者居之！”魏明郑重地说道。
    “没错，当然是德者居之！”朱棣满意地看了魏明一眼，郑重其事地说道。
    谁才能是这个有德者，只能是他朱棣！
    沐晟附和着笑了笑，说道：“不仅如此，魏大人还给了臣治疗疟疾的方子。”
    “你还懂医术？”朱棣侧头看了魏明一眼，笑着说道：“朕发现你好像什么都懂啊，有你不懂的吗？”
    “皇上言重了，臣只是懂一点皮毛而已......”魏明干笑一声，在沐晟面前可以随便吹牛皮，但是面对朱棣的时候可不能如此。
    朱棣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他摇头说道：“你可知道自古以来有多少名医想要治疗治疗疟疾？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看到谁能够做到了？若是治疗疟疾都只是略懂医术，你这话传出去，可要把天下的名医都要羞愧死！”
    好吧，魏明顿时不敢说话了。因为朱棣说的是事实，如果这话传出去，的确会让所有大夫都不敢再称名医。
    犹豫了一下，魏明小心翼翼地说道：“臣也只是照着葛洪的方子改了一下，不算是臣的本事。”
    没有办法，魏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若是这话传出去，首先宫里的御医就不会放过自己。只能够想办法，尽可能降低自己在这事情里面的存在感。
    “改了一下？你改了什么？”朱棣笑着问道。
    魏明连忙把和沐晟说的话，再向朱棣说一遍。
    朱棣一听，顿时愣住。他原本以为魏明只是自谦的客套话，没有想到魏明还真的只是改了一下啊......把青蒿改成黄花蒿，把水改成烈酒......
    “这......这样也行？”朱棣听到有治疗疟疾方子的时候，是非常高兴的，但是现在听到魏明是这样弄出来的方子，他有些不确定了。
    “绝对可行！”魏明飞快地点头，解释道：“这是当初，臣自己用过的方子。若是不行的话，臣早就见不到皇上了。”
    此话一出，朱棣和沐晟都瞪大眼睛看向魏明。
    好家伙！这魏明还真是胆大包天呐，竟然敢让自己试方子。
    “你还真是......”朱棣满脸感叹地看了魏明一眼，话到嘴边，又不得不重新改掉，“福大命大！”
    敢自己乱改药方，还敢亲自尝试，还竟然能够完好无损地活下来......这不是福大命大，什么才是福大命大？
    “哈哈，神农不也一样尝百草吗？”魏明倒是无所谓地一笑，“更何况，历代医者，哪一个不亲口尝药？”
    甚至可以说，每一个药方，都是古代的医者亲自尝试出来的。在这过程当中，错误的药方当然要比正确的方子多得多。那些尝试到错误药方的医者，轻一点的身体受损，重一点的一命呜呼。
    可以说，每一个流传后世的方子，都是不知道多少医者用生命一点点尝试出来的。
    朱棣却不管这么多，他是怕了魏明，一想到魏明当初喝他改动的方子，心里就忍不住颤抖。
    立刻警告魏明，喝道：“以前朕管不着，但是以后你绝对不能再去试什么药方！若是让朕知道，决不轻饶！”
    “臣，遵旨......”魏明无奈地低头回道。
    魏明的无奈是因为，他自己知道，若不是知道这方子有效，自己怎么可能把药喝下去？但是这一点，魏明却没有办法和朱棣解释，因此他才会无奈。
    但是在朱棣看来，魏明此刻脸上的无奈，明明就是他口服心不服。
    “哼！朕说到做到，若是你再敢胡来，你看朕收不收拾你！”
    “臣知道了。”魏明连忙低声回道。
一百零六章选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沐晟并没有在京城久留，诸位之宴之后，他便向皇上请辞。
    朱棣也没有强留他，自从知道缅人实力不弱之后，朱棣比沐晟更加担心云南边陲的战事。三十万沐家军现在群龙无首，沐晟必须要赶紧回去坐在云南，朱棣才能够放心。
    送别沐晟的时候，朱棣特意将魏明也叫去。
    沐晟笑着看向魏明，说道：“此去不知道何年才能再见魏大人一面，还请保重！”
    “你也保重。”魏明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地说道。
    对于和自己十分谈得来的沐晟，魏明自然是想要他多在京城驻留些时日的。可是也知道，他不可能在京城久留。
    沐晟微微点头，然后便走到朱棣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拜道：“臣就此别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去吧！”朱棣大手一挥，说道：“去替朕守好云南，朕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从云南去看海！”
    “是！臣定不负皇上嘱托！”沐晟抬起头，大声回道。
    旁人却听不明白皇上的话，怎么叫从云南去看海？云南那边全都是大山，哪里有海了？
    不过这话是朱棣说的，就算是觉得有些不妥当，也没有人敢出声质问。
    朱棣和沐晟对视着笑了起来。
    ......
    同时，朱棣也下令让所有藩王写信，将他们家眷全部接来京城。
    而魏明也开始修建王府，首先就是选址问题。
    “大人，下官等选了三个位置，还请大人顶多。”陈名怀拿着一张城图进来。
    魏明放下手里的毛笔，笑着说道：“哦？这么快就选好了？给本官看看。”
    “大人请看。”陈名怀将地图打开，手指朝着地图上点过去，说道：“大人，这三个位置都是围绕着大功坊......”
    魏明微微点头，大功坊本来就是京城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也是最繁华的地方，除了这里还真的没有其他地方适合修建藩王府。
    “其中一个在这里，此处距离大功坊最近，周围也是勋贵府邸所在.......不过就是需要迁徙走很多百姓......”
    听到要迁走百姓，魏明眉头顿时一皱。这年头拆迁可没有补偿一说，别说是拆发财了，不破家就是万幸了。
    而真正的情况是，被迁徙的百姓家没了，还只能去租住价格高昂的房子。若是有钱的富户倒也罢了，可是普通百姓几乎就只能一夜变成赤贫，几十年都不能翻身。
    魏明直接摇头否定道：“这里不行，换一个地方。”
    陈名怀没有想到，大人都还没有听完就直接拒绝。但是面对大人的命令，他也只好介绍其另外一个。
    “这里是下官等人的备选，它距离大功坊只比刚来那里远一点......”
    魏明听着，直接问道：“修在这里要迁徙百姓吗？”
    “......”陈名怀这才明白，原来大人最看重的是会不会迁徙百姓，“需要迁徙一些，不过没有刚才那地方多......”
    “那还是不行！”魏明直接摆手否定，随后问道：“有没有不需要迁徙百姓的地方？”
    “有一个，就是这里。”陈名怀连忙在地图上给魏明指出位置，解释道：“这里原本只是一片荒废之地，而且距离大功坊有些远了，恐怕不合适吧？”
    魏明看到之后，却脸露笑意。抬头看向陈名怀，笑着问道：“不合适？怎么不合适了？”
    “大人......”陈名怀别问得有些难以回答，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他还是再次劝道：“大人，那些藩王本来就对大人有成见，若是大人再将王府建在这里，恐怕会遭到藩王的反对......”
    反对？他们反对有什么用？只要朱棣不反对就行。
    而朱棣会在乎这个吗？显然不可能。
    朱棣修建王府，只是为了把一众藩王羁留在京城罢了。说实话，朱棣对众藩王住的怎么样，完全不在乎。
    “反对？他们反对什么？”魏明呵呵一笑。
    陈名怀沉吟片刻之后，低声说道：“大人，藩王在京城，当然是想要住在最繁华的地方......”
    “这也是在大功坊周围吧，难道还不够繁华吗？”魏明指着地图反问陈名怀。
    陈名怀苦笑一声，说道：“大人，这......这里虽然也属于大功坊，但是已经是彻底的边缘位置了。”
    事实上，情况比陈名怀说的更加严重。这个地方已经偏僻到，甚至还不如其他坊了。
    把王府修在这个地方，那些藩王能够答应才怪了！
    “你不懂。”魏明却直接摇头，耐心地给陈名怀解释道：“大功坊的确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本来就狭小，发展的潜力已尽。”
    “而咱们这次是修建王府，正好可以和大功坊拉开距离，这样就可以和大功坊形成一个掎角之势，能够相互依存共同发展。到时候，就连大功坊和王府之间的这一片，全部都能够变得繁华起来，甚至比现在的大功坊还要繁华！”
    大功坊现在自然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这里几乎住着所有的勋贵。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导致平民百姓根本就没有机会住进大功坊里。
    整个大明的勋贵才多少人？和百姓比起来，连九牛一毛都不如。
    连人都没有，谈什么发展？谈什么繁华？
    而魏明的规划就不一样了，直接将中间这一大片百姓都圈进来。有了人，还发愁不能发展，还担心不会变得更加繁华？
    “请大人恕下官愚钝，大人的深意，下官不能领略......”陈名怀苦笑一声，叹道：“恐怕那些藩王也不会明白大人的良苦用心......”
    藩王不能理解，就会闹起来，陈名怀既是在提醒魏明，又是在劝说魏明一定要慎重考虑。
    魏明胸有成竹地摇头，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本官将这些王府修成世间少有的府邸，他们自然不会有意见。”
    究竟要怎么才能够把王府修成世间少有的样子，陈名怀不知道，但是他看大人信心满满的样子，只好放弃了劝说。
    魏明拿着选好的地址，向朱棣禀报。
    朱棣看到之后，也奇怪了一下，问道：“为何将王府修在这里？”
    “这里地方大，不用迁徙百姓。”魏明淡淡回道。
    “就因为这个？”朱棣一愣，没有想到魏明会给他一个这样的答复。
    朱棣低头看了地图一眼，顿时皱起眉头，说道：“可是选在这里的话，会不会太过偏僻了？”
    “皇上放心，别看现在这里是偏僻了一点，但是等臣将王府修好之后，这里就会很快变得繁华起来的。”魏明连忙说道，本来还想要给朱棣解释一下人和繁华发展之间的关系。
    结果朱棣直接摆摆手打断魏明的话，说道：“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着，便直接同意了魏明的选择。
    魏明一愣，心里顿时冒出一股念头：果然，皇上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把王府修在哪里。
一百零七章朱楧的谋划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既然朱棣都没有意见，那魏明就直接安排工匠开始修建。
    首先，便让工匠沿着划出的区域修建一道高高的围墙，将工地和外面的街道隔离开来。
    这样一来可以避免百姓不小心闯入，受到伤害。工地上嘛，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若是百姓摔倒了怎么办？或者是被还没有固定住的梁柱给砸到。
    虽然即便是出了事情，百姓也只会自认倒霉，不会赖到魏明的身上，但毕竟是不美。
    二来，也可以保留神秘感。人们只要知道这里在修建王府，就一定会好奇这王府究竟会修建成什么样子。越是不被人们看到，他们的好奇心就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越发旺盛。恐怕到时候每天来围着这堵围墙转悠的百姓都不知道有多少，等王府真正建成，这里的人气自然就上来了。
    人气有了，自然就会繁华起来。
    再者，魏明可是和朱楧等藩王打了赌的，要在他们的家眷来到京城之前把王府修完。朱楧这些手握重兵的藩王，根本就不甘心羁居京城，时时刻刻都在梦想着能够回到封地作威作福。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拖慢王府修建的进度，只要等到他们的家眷入京，那魏明也就输了。
    到那时，朱棣心里再是不情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放他们这些藩王离开。
    所以，为了能够回到封地，朱楧这些藩王必定是要想办法来搞破坏的。
    有着围墙阻隔，也能够防止别人进来搞事。
    ......
    朱楧的宅邸。
    朱楧朱植朱权朱模几个藩王再次聚集到一起，如果说前几次他们的聚会还遮遮掩掩，瞒着朱棣的眼睛，那么现在既然朱棣都摆明车马要将他们囚禁在京城了，他们自然也不再掩饰。
    四人刚刚坐下，朱植就笑着举杯朝朱楧说道：“还是十四哥英明啊，故意激将那魏明和十四哥打赌。这样咱们总算是有了一口喘息之机，只要咱们想办法让他在藩王家眷入京之前修不好王府，那么就算是皇上也不得不放咱们回封地。”
    毕竟这话是朱棣亲口说出来的，只要朱棣还想要一点颜面，他就不可能出尔反尔。
    皇帝只能够金口玉言，若是食言而肥，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而且，这样做对皇帝的威信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朱楧淡淡一笑，朝着朱植伸手安抚两下，十分得意地说道：“当日本王就看出来那魏明年轻，年轻气盛就容易冲动。果然，本王一试之下，他还真就中计了，哈哈哈......”
    “是啊，还是十四哥厉害。”朱模也笑着说道：“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也会替那魏明说话，还站出来帮他。若是没有皇上的话，咱们就算是赢了魏明，也改变不了什么。”
    朱楧冷哼一声，笑了起来，说道：“四哥老了，把一个不及弱冠的人捧到如此高位......真是不知所谓。”
    几人一人言一句，都在调侃着朱棣。他们从一开始就落入朱棣圈套，更是和朱棣的几次交锋当中一败涂地。既然没有能力针对朱棣，那就只能够从言语上找回一点信心......
    忽然，朱楧看到朱权并没有加入他们，反而在坐在一旁默默地喝着闷酒。
    朱楧脸色一沉，不禁问道：“十七弟，你怎么一言不发呢？”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顿时侧头看向朱权，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这就好比原本大家都在极力演戏，不管这戏剧演得如何光怪陆离和荒诞。反正只要不被人看到，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现在，偏偏有人在作壁上观。这就让朱楧三人感到尴尬了......
    朱权当然看出三人有合力针对自己的意思，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根本懒得理会这些。
    满是绝望地摇头叹道：“你们刚来京城，并不知道京城的情况。魏明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皇上也更加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留在京城逍遥一辈子，似乎也并没有损失什么......”
    “没有损失？”朱楧气得顿时掀开椅子站起来，双眼发红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是没有什么损失，你的兵马早就被他席卷一空了。可是本王呢？他们呢？难道你要咱们，也跟你一样把兵马全部交出来？”
    朱植和朱模都没有想到朱楧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朱模顿时被吓得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朱植眼看朱楧和朱权要闹掰，若是真的闹掰了，那他们刚刚有一丁点的希望，恐怕又要就此夭折。
    连忙起身拦住朱楧，劝道：“十四哥息怒，十七弟也不是这个意思。”
    然后又转头朝朱权安慰道：“十七弟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看到的十四哥有些喝多了。”
    朱楧怒气上头，想要极力出声说他没有喝多，却被朱植死死捂住他的嘴巴，还疯狂地向他使眼色。朱楧顿时冷静下来，深吸口气朝朱权说道：“老十七......咱的确是喝多了，你不要介意。”
    听到这话，朱植才放下心里来，松开了朱楧。
    朱楧则自己重新把椅子扶起来，非常郁闷地坐下。
    朱权更是苦笑连连，摇头说道：“小弟知道十四哥是在为小弟着想，哪里会介意？不过啊......你们是真的太小看魏明了。”
    朱楧还是满脸不服气的样子，看向朱权没好气地问道：“他有什么本事，能够让你如此忌惮？再说就算他以前如何厉害，那又能怎样？”
    “现在只要他开始修建王府，咱们就上去找他的麻烦，把他的脚步拖住，到时候他们输了，就只能乖乖地放咱们回封地！”
    “你们说，是不是？”朱楧说着，还朝朱植和朱模问道。
    “对！”
    “没错！”
    朱植和朱模也连忙点头附和，他们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朱权也知道这的确是他们回封地的希望，但是他总是觉得以朱棣的精明，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被他们给破坏掉。就算是魏明不是他们的对手，朱棣也会用其他人来对付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朱楧的亲卫走到门口，躬身拜道：“王爷。”
    朱楧一看，顿时笑了起来，立刻说道：“回来了？快进来！”
    其他三人都不知道朱楧把亲卫叫进来干什么，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朱楧脸上布满笑容，十分自得地指着亲卫朝三人说道：“那魏明不是要修建王府吗？本文就派他去办这件事，现在看来是有结果了。”
    至于办什么事情......那还用说？不就是他们四人刚才讨论的给魏明找麻烦这件事吗？
    没有想到朱楧的速度这么快，他们刚才都还在讨论，没有想到他就已经事情都做完了？
    朱楧介绍完之后，便满怀希望地看着亲卫，笑着点头说道：“你就给三位王爷好好说说，你做得怎么样？”
    本来没有完成王爷交代的事情，亲卫就十分惶恐。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家王爷不知道还在三位藩王面前吹了什么大话出去......
    朱楧说完之后，见亲卫总是支支吾吾的目光游移不定，就是不敢直面他，顿时也明白恐怕计划是失败了。
    顿时眼睛一瞪，怒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亲卫扑通一声跪下，语速极快地说道：“回王爷话，那狗官修了一道高墙把整个地方都围起来了，只留下一道大门进出。而且每个进出的人都必须要持有工部的特殊牌子才可以......末将......末将没有能够进去......”
    亲卫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连忙把情况说出来。反正情况就是这样，他是没有一点办法了。若是王爷认为还有别的办法，他即便是被惩罚也认了！
    听到亲卫的话，除了朱权之外，其他三人都是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能够提前预判到他们的计划，给他们来了这么一手。
    只有朱权一副有些出乎他意料，但似乎这种情况又在他意料之中的样子。微微摇头，暗自叹道：果然，这魏明就是诡计多端。
    修建王府，不先修建房子，而是先把围墙给修起来......试问从古至今，谁见过这样修建的？
    “你！”朱楧大怒着朝亲卫一指，喝道：“有围墙又如何？难道就不能找个梯子爬进去？”
    亲卫满脸无奈地抬起头，显然他也想到过这种办法了。却摇着头说道：“那围墙不仅高，而且上面还布满锋利的尖刺，这些尖刺足足有一尺长。长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些尖刺还有不少是直接朝着地面刺下来的。这样的防御手段，末将就算是在城防上都没有见过......”
    亲卫不停地摇头，反正他拿这种手段一点办法都没有。更加别说是搭梯子了，就算是把梯子搭好，顺着梯子爬上前，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那些斜着朝你刺来的尖刺，你能够怎么办？
    “没用的废物！给本王滚出去！”朱楧听了，也知道此事怪不得亲卫。
    不过这让他在其他三人面前颜面大失，他本来还在吹嘘要破坏魏明修建王府的，结果呢？却连门都进不去.......若是不骂亲卫一句，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亲卫走了之后，朱楧回头看向三人，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尴尬，摇头叹道：“看来，本王还是小看魏明那狗官。”
    “十四哥不用在意，魏明此人若是没有真本事的话，他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就爬到如此高位。”朱权神色凝重地看了朱楧一眼，目光在和朱植和朱模交流，说道：“咱们这位四哥也是如此，不可小视啊！”
    出乎朱楧的意料，第一个出声宽慰他的竟然是朱权。他听着朱权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微微点头说道：“没错，看来是本王小看他们。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一百零八章吓唬？试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而很快朱楧便得到了这个机会，等朱权等人走了。他重新把亲卫叫过来，想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想到，朱楧刚刚开口，就从亲卫口中得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你说魏明把王府修在哪里？”
    “就在大功坊的上浮桥和下浮桥之间。”亲卫连忙回道。
    朱楧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那还叫大功坊吗？那都快要出城了。”
    当然，朱楧的话也是夸张。魏明选的位置虽然偏僻了一点，但是离着城墙还是有不少距离的。
    “刚才你怎么不早说？”朱楧怒气冲冲地呵斥着亲卫。
    如果刚在三人都还在的时候，亲卫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肯定会遭到三人一致的反对。那他就可以借此机会，联合三人一起向魏明发难。
    亲卫满脸苦涩地低声回道：“刚才......末将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朱楧沉默下来，脸上逐渐露出笑容，朝亲卫说道：“不过你现在说也不晚，算你立下一点功劳，去领一百两银子，好好地去吃喝一下。”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亲卫原本以为这次没有完成王爷的吩咐，一定会被王爷责罚。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够得到如此重赏，连忙拱手说道。
    次日早晨，起了一个大早的朱楧立刻去找到朱植等人。
    “十四哥，这么早......你这是要？”
    三人都很奇怪，明明大家昨天才刚刚见过，怎么才隔了一夜朱楧就算是想要再次见面，那也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也就够了，怎么会如此急切地亲自前来？
    朱楧满脸怒气地看了众人一眼，才沉声说道：“你们可知道，魏明把咱们的王府修在哪里吗？”
    这就是人性，本来朱楧是极力想要挣脱京城这座囚笼，回到封地的。但是说道王府，就自然而然认为那已经是他的东西。略微有一点不合他心意，他都能够大发雷霆。
    “不就是在大功坊吗？”朱植略带疑惑地问道。
    这是朱棣答应他们的事情，魏明不可能把王府修到别的地方。
    朱楧哼了一声，扫了朱植一眼，冷笑着说道：“的确是在大功坊，不过却是大功坊的......”
    “什么？”听了朱楧说的王府修建位置，朱植立刻就怒了，大声喝道：“好呀！魏明这个狗官竟然敢如此耍咱们......”
    “当着皇上面说的话，他都敢出尔反尔。既然他敢做初一，那就别怪咱们做十五，咱们现在就找他算账去！”
    就连一直都谨小慎微的朱权都忍不住了，一想到自己的王府原本可以身处大功坊，一出门就能够享受世间繁华，一进府就能够独享清雅幽静。现在被魏明偷梁换柱，弄到了郊区，不发怒才怪。
    “走！咱们去找魏明，看看他给咱们什么说法！若是他给不了，那咱们就找皇上要说法！”
    看到朱权都是如此态度，朱楧顿时笑了起来，哈哈大笑着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工部！”
    ......
    工部。
    本来就在长安街末尾，平日里来的人不多。
    这一刻，却忽然有接连四个华丽的轿子齐齐到来。而面对朱楧等人的横冲直撞，工部的守卫根本就不敢阻拦他们。就连属官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够派人拼命跑进去通知魏明。
    魏明刚刚从陈名怀口中得到朱楧等人闯进来的消息，就听到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魏明，给本王滚出来！”
    一旁的陈名怀脸色一白，低声询问道：“大人......”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有些颤抖，嘴唇都失去血色。笑着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说道：“不就是几个藩王嘛，有什么好怕的？”
    陈名怀苦笑起来，藩王还不够可怕？
    要知道自从洪武年以来，藩王做出为非作歹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残害，可是即便是如此，至今为止却没有任何一个藩王因此受到真正的惩罚。
    虽然高祖皇帝也对这些为非作歹藩王十分恼怒，但是也顶多就是教训几下，或者是抓回来打一顿，然后又会将这些藩王放回封地。
    这些藩王虽然受到了一些教训，但是又没有丢了性命，那些百姓可是真真正正的失去了性命的。
    而且这些藩王回去之后，不仅不思悔改，甚至还会变本加厉！
    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不害怕藩王？
    或许，也就只有自己家大人不怕了......
    魏明不怕藩王，当然有不怕的理由。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洪武年了，朱棣对这些藩王早就烦得不行，还想要像以前那样为非作歹？那朱棣可不会客气！
    反正这些藩王又不是他亲儿子，杀起来不会有朱元璋那样的心理负担。
    一群已经过气了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
    魏明朝着陈名怀微微一笑，示意道：“去，把他们都带进来。”
    陈名怀没有挪动脚步，他深吸口气，低声说道：“要不大人先走吧，下官......下官来应付他们。”
    “你来应付？”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怎么应付？你信不信，若是本官不再，他们可能把你给吃了！”
    陈名怀被这话吓得浑身一颤，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
    魏明微微笑着说道：“你对本官的忠心，不管明白。不用多说了，去开门让他们进来。”
    “是......”陈名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知道大人说得没错，他根本就不是那些藩王的对手。
    “嘎吱......”陈名怀推开门，朝着正在到处抓人询问魏明所在的几个藩王喊道：“诸位王爷，魏大人有请！”
    朱楧等人听到这话，顿时寻声望过来。
    四人立刻丢下手里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官员，齐齐朝着陈名怀所在围过去。
    朱楧来到门口，看着站在一旁的陈名怀，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大人终于不再做缩头乌龟了？”
    陈名怀面对四人凶狠的目光，衣袍下的身躯爬满鸡皮疙瘩，禁不住地颤抖。
    看到陈名怀如此胆小，朱楧越发得意，正当他还要吓唬陈名怀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
    “要来找本官就进来吧，要是没事就回去！”
    听到魏明的声音，朱楧所有的注意力顿时从陈名怀身上移开，一抬脚踏进门槛。
    魏明笑着抬头，看到朱楧四人进来，笑着说道：“你们来找本官有何事？”
    “魏明！”朱楧上下打量魏明一眼，嗤之以鼻地说道：“少在本王面前摆你那三品官的谱，你还不够格！”
    魏明两手一摊，满脸轻松地说道：“既然我不够格，那你们来找我做什么？你们去找够格的啊！”
    朱棣够格，你们有胆子就去找他！为何要来找我？不就是看自己好欺负嘛。你们若是去找朱棣，若是能够这样说话，那就算你们硬气。
    “你！”朱植顿时气得指着魏明，又恨恨地甩掉，大声说道：“魏明你不要以为有着皇上包庇你，你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我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魏明本来还想要和他们客套一下的，没有想到这些人一进门就如此不客气，那魏明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连向朱楧等人行礼都省了，甚至魏明都没有起身，端着一杯茶就这样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朱楧等人。
    朱植被魏明气得怒火攻心，就要破口大骂，却被朱楧抬手止住。
    朱楧缓缓抬头，看向站在魏明身边陈名怀，知道此人胆小。脸上露出狞笑，呵斥道：“本王和魏明说话，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滚！”
    陈名怀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来看向魏明。
    魏明脸色一沉，猛地一下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不顾满手的茶水指着朱楧喝道：“肃王！这里是工部，不是你的封地，更加不是你的王府，还轮不到你来这里指手画脚！”
    “好好好！”朱楧假意勃然大怒，但是他心里开心极了。
    父皇可是给了他们这些藩王极大的特权，不仅能够管自己封地的属官，甚至就连他们封地的朝廷官员，他们都能够对其随意惩处而不会受罚。
    因为在朱元璋看来，官员都是为非作歹贪污腐败的。有着这些藩王盯着，他才能够更加放心。
    所以在洪武年的时候，就算是藩王在京城打了六部的官员，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天下是咱们朱家的天下！本王如何管不得？”朱楧一声大喝，朝其他三人道：“今日咱们就把这魏明抓去见皇上！”
    四人立刻作势就要上前来抓魏明。
    这四人可都是领兵打仗的猛将，别说是魏明一个书生，就算是工部的守卫加起来，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陈名怀已经吓得神魂落魄了，面对如此局面，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算是他大声喊人来又如何，喊来的人难道就敢对四位王爷动手？
    不仅没有丝毫用处，甚至会把大人被王爷抓住的不堪一幕看在眼中......
    魏明却没有丝毫慌张，淡定地笑着说道：“我劝你们住手......”
    这个时候还劝咱们住手？这书生果然就是书生，竟然会如此异想天开......都图穷匕见了，还想要劝住咱们......朱楧等人根本不理会，甚至心里都发出暗笑。
    “工部可是储存火药的地方......”魏明的第二句传了出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楧等人心里一顿，难道他还敢用火药来炸咱们？谋害亲王，诛灭九族！你魏明没有这样的胆子......想要吓唬本王？做梦！
    四人仍然是朝着魏明冲来。
    “......若是诸位王爷乱动不小心引燃了火药，被炸死了的话，那本官就只能表示遗憾了。”说完，魏明笑眯眯地看着已经冲到面前，只有咫尺之遥的四人。
    四人就像是木头人一样，被定在原地，再也不敢向前踏出一步。
    只要他们再踏出一步，就能够把魏明一举抓获，但是却偏偏这一步，他们不敢踏出！
    “魏明！你在吓唬本王？”朱楧眼睛瞪大像铜铃一样盯着魏明，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可以试试。”魏明轻声一笑，把手里的火药包又朝烛火靠近了一点。
    原来，真正让朱楧等人不敢上前一步的，根本就不是魏明的话，而是魏明手里的火药包。
    看着引线似乎是从火苗上擦过，朱楧额头的青筋暴跳。
    朱楧死死地盯着魏明，色厉内荏地说道：“本王赌你不敢！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前途，你没有必要去死！”
    “我当然不想死！”魏明微微一叹，说道：“可这不是你们逼我的吗？”
    “其实本官也想不通，皇上不仅给你们加了那么多俸禄，还要给你们修建王府，让你们一辈子享受京城的灯红酒绿。你们究竟是怎么想不通，才会要来和本官同归于尽呢？”
    朱楧嘴皮子顿时抽了抽，我特么是来欺负你，谁要和你同归于尽了？谁能够想到，一个工部实质上的一把手，身边竟然会随时带着火药包？还敢真的和本王拼命？
    这狗日的，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朱楧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众人心里都有这样的想法。
    见四人没有说话，魏明顿时便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敢拼命。
    不过也是啊，别看朱楧这些藩王手握重兵，在封国当土皇帝。但正是如此，才会让他们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其他人死多少，他们都不会在乎，但是他们不能够有丝毫损伤，哪怕是破块皮都不可以。
    “可惜啊......”见四人都不敢吭声，魏明只要故意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朱楧脸色十分难看，他当然知道魏明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虽然十分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接下这个台阶。除非，他真的想要死，就可以不用理会。
    朱楧看了其他三人一眼，见三人神色各异，他顿时明白了。就算是他愿意去死，其他人也不会愿意。就算是他不下魏明给的台阶，其他三人也会下。
    而他硬气下去的结果就是，他和魏明一起死，而其他三人却就此坐收渔翁之利......
    这怎么可以？
    朱楧狠狠地咽下一口气，沉声问道：“可惜什么？”
    魏明顿时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本官在可惜，皇上刚刚给肃王加的俸禄，王爷是享受不到了。即将给王爷建的王府，也只有王爷的家眷享受，岂不是可惜？”
    朱楧气的不得了，但是却拿魏明丝毫办法都没有。只能够抬手朝着魏明重重一指，骂道：“魏明！算你狠！”
    说完，直接怒气冲冲地拂袖转身，大声喝道：“咱们走！”
一百零九章消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看到朱楧四人离开，陈名怀顿时两腿一软，瘫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哪怕是魏明笑吟吟地看着他，陈名怀也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使劲摇头说道：“刚才......刚才真是吓死下官了......”
    魏明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你对我算什么呀？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人家可是皇家贵族，亲王之尊，人家的性命可要比咱们金贵得多。你怕什么？人家比你更加怕死！”
    陈名怀回过劲来，爬起来苦笑道：“说是这么说，但是真正事到临头，谁又能够有大人的胆量呢？”
    魏明侧头看着陈名怀淡淡一笑，说道：“人的胆量都是被逼出来的，既然你没有孤注一掷的胆量，那就说明你还没有被人逼迫到绝境过！”
    这话陈名怀认同，他的生活虽然不算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受人尊敬。他以前只是工部的笔帖式，但就是这样在工部根本不起眼的笔帖式，在外面也根本没有人敢欺负。
    点点头，陈名怀顿时从魏明的话中听出一些含义，下意识地问道：“难道，大人有被人逼迫到绝境？”
    魏明看向他的目光，顿时一变。
    陈名怀猛的一惊，误以为是他打探魏明隐私，被魏明不满了，连忙拱手致歉道：“下官失言，还请大人恕罪。”
    魏明收回目光，过了几秒钟之后，淡淡地说道：“没错，我的确是被人如此逼迫过......”
    陈名怀一惊，没有想到在他看来风光无限好，仕途一片光明的大人，竟然还有如此遭遇。
    “两次。”正当陈名怀臆想的时候，魏明声音再次传来。
    “什么？”陈名怀顿时惊呆了，随后连忙低下头，看到大人手上的火药包
    陈名怀连忙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下，苦笑道：“大人怎么会把这东西放在事务房里？”
    “放在这里不好吗？今天若不是有它，咱们谁都别想落得好。”魏明笑吟吟地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这东西放在这里也太危险了。”陈名怀苦笑连连，说道：“若是一个不好，伤到了大人怎么办？”
    魏明微微摇头，笑着说道：“放心，我对这东西比那些大匠都要熟悉，它还伤不到我。”
    “即便是这样，这东西也不能放在这里。”陈名怀坚持摇头，说道：“就算是伤不到大人，可是哪天要是出点问题，大人这事务房就会化为乌有啊！”
    魏明听了，顿时明白陈名怀的意思。他说得没错，这间房子里面的东西都很重要，比如这次修建王府的图纸，就存放在这里。
    随手将火药包扔给陈名怀。
    陈名怀心里一惊，连忙接下。
    正当陈名怀疑惑的时候，魏明笑着说道：“你拆开看看。”
    带着将信将疑的眼神，陈名怀一点一点把火药包拆开：“啊？”
    只见，整个火药包只有引线是真的。里面根本一点火药都没有，只有层层叠叠的白纸。
    “这......这是？”
    “假的！”魏明大声说道，呵呵笑了起来，“你真当以为，我会把火药包放在身边啊？”
    “大人......你真是......”陈名怀苦笑着摇头，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能说大人牛批！靠着一个假的火药包，把四位亲王吓唬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朱楧等人离开工部之后，每个人都觉得今天丢脸丢大了。四位亲王前来兴师问罪，结果却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他们根本就没有颜面去提起此事，恨不得今天就没有来过工部！
    正是因为如此，虽然四人来的时候把工部闹得鸡飞狗跳，但是事情却极快地平静下去。
    甚至，很快就消失干净，根本就没有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
    次日天蒙蒙亮，城门口就围满了准备进城的百姓。
    冬日的天气就属三更半夜和黎明之前最为寒冷，此地的百姓全部都蜷缩着坐在地上。或是靠着自己携带的背篓，或是把两个木桶并放在一起百姓躲在中间，有些什么都没有带的人，就只能够找一个低洼处蹲着，以求躲避呼啸的寒风。
    但是在这些人当中，有四五个人极为显眼。和四处躲避寒风的百姓不同，他们纷纷挺立笔直地站在，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如刀似割的寒风。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百姓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些人身上，非常好奇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人身穿棉衣的人，正是当初被魏明派去当涂县找铁矿的那些匠人。他们在山上冒着风雪严寒找了几个月，终于有了结果，这是急着回京向大人报喜的。
    为首的年轻人，正是当初差点被冻死的那个。只见他现在正红光满面地和身边的匠人说着笑话，一口口热气随着他说话而变成白烟冒出去。
    旁边的百姓没有一个人说话，倒不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不认识。而是因为说话会消耗热气，这样会让本来就难以御寒的他们，更加寒冷。一个不好，说不定就此被冻死了。
    “伢子......伢子？”
    正在说话的年轻匠人，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寻声张望了一下，一眼便看到左侧不愿意一个蜷缩起来的人影正在朝他招手。他好奇走过去，顿时看清这人。
    “咦？你是？”
    “伢子，真是你啊？”这人是个老头，他看着年轻匠人笑着说道：“我是你们村旁边，下杨村的老石头，你还记得吗？”
    “想起来了，原来是石头叔。”年轻人顿时想起来面前的人是谁了，“石头叔怎么在这里？也想要进城吗？”
    “是啊，娃子病了，进城给他买点药。”说到这里，石头叔声音不禁沙哑起来。
    这年头，得什么都不要得病！一旦得病，以大明的医术，哪怕是达官贵人也有相当大的比例会就此一命呜呼，就更加别说的普通百姓了。
    而且，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问题。那就是只要家里有一人生病，哪怕是幸运治好了，那这个家的家底差不多都要被掏空。
    多年辛苦的积蓄，一朝付诸东流！
    年轻匠人听到也不由得一阵哀伤，但他还是问道：“什么病？”
    “疟疾......”老石头眼眶里滴下一滴浑浊的泪水，他抬头望天却看不到一丝光明。
    颤抖着嘴唇叹道：“老叔也知道没希望了，可是娃子还那么小，总不能......总不能......唉，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年轻匠人心里十分沉重，他想了一下说道：“疟疾......也不一定就......若是有钱到京城来医治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到京城来医治......哪里有这么容易？若是来京城医治，那至少就要他和儿子都进京来，两个人每天光是住客栈就是一大笔开销，而且还要医治的花销呢？
    况且，即便是送来京城，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家里。
    “老叔明白......”老石头无奈地笑着点头，说道：“老叔来京城买药，就是这样想的......”
    买药回去医治，和送来京城医治，其实效果差不多，但是花费却要小很多。像老石头这样，早上入城，中午离开，晚上就可以回到家里。
    如果他再节省一点，完全可以做到中途不吃东西，只喝一点自己带的水。可以说除了药之外，没有增加任何开销，对老石头十分划算。
一百一十章大铁矿！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见年轻匠人沉默，老石头也明白这样的事情，对方不好说些什么。能够有刚才那句安慰他的话，他就满足了。
    无力地笑了笑，转移谈话说道：“伢子，寒风这么大你怎么不躲一下呢？若是没有地方躲的话，来老叔这里躲躲。这里宽敞，还能挤得下。”
    年轻匠人看了老叔蹲着的地方，只能够勉勉强强挤下他一个人，哪里能够待得下他？更何况，他还有三个同伴呢。
    笑了笑，摇头说道：“老叔，我穿着棉衣，一点都不冷的，不用躲寒风。”
    “棉衣？啥宝贝吗？”在老石头看来，也只有达官贵人穿的皮裘才能够抵御寒风。既然年轻匠人说他不惧寒风，那他穿的应该和皮裘一样的东西。
    一件皮裘价值千金，当然是宝贝。
    “不是什么宝贝。”年轻匠人微微一笑，扯着身上的棉衣展示给老石头看，说道：“这就是棉衣。”
    “这就是棉衣？”老石头看了年轻匠人身上的棉衣，的确是和他平常看到的衣衫完全不一样。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过去摸一下，又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把手缩回来，尴尬地解释道：“伢子，老叔不是故意的......”
    “无妨......”年轻匠人上前一步，笑着说道：“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老叔随便摸。”
    听到伢子说这东西不金贵，老石头这些放下心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要摸一把，便将手慢慢伸过去，捏住一只衣角。
    入手柔软，刚一触碰就感觉到手摸到的地方飞快暖和起来。
    “好软啊......”老石头立刻发出一声感叹：“好暖和......”
    年轻匠人见距离城门打开，还有一段时间。干脆解开棉衣，将老叔也盖住，并排蹲在一起。
    “叔，你这身上的衣衫也太单薄了。这天寒雾重的可别冻出病来，一起暖和暖和吧。”
    “使不得，使不得......”老石头下意识就要起身逃离，在他看来。他浑身邋里邋遢的，而伢子这棉衣又这么新，又这么暖和，肯定价值不菲。他怕给伢子弄脏了，不好交代。
    可老石头本来就是蹲着，而且他早就被寒风冻得麻木了，根本反应不及，就被年轻匠人把棉衣盖在他身上。
    “叔你就不要推迟了，咱们就一起等开门吧。”
    老石头还想要拒绝，可是刚刚被棉衣盖住，他就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寒风侵袭，甚至身上都在开始暖和起来。
    顿时，老石头就舍不得离开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谄谄地道：“那就，那就多谢伢子了......”
    “老叔说什么谢呢？都是乡里乡亲的。”年轻匠人微微一笑。
    两人蹲在一起，不大一会儿，老石头就感觉到浑身完全暖和起来。
    他满脸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棉衣，简直不敢相信这东西竟然如何暖和，不解地朝年轻匠人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宝贝啊？怎么这么暖和？”
    “不是什么宝贝，但是穿起来既轻便又暖和，甚至比皮裘都要好。”年轻匠人呵呵一笑说道：“不瞒老叔，咱刚从山上下来，哪里还下着雪呢，但是穿着这棉衣一点寒意都感受不到。”
    比皮裘还暖和......老石头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在回荡，他猛地想到家里的儿子，因为生病的缘故，经常冷得瑟瑟发抖。
    就算是把他放在火堆旁边，也会不停地喊冷，若是能够有这样一件棉衣的话......就算不能治好病，也能够让儿子好受一些......
    “伢子，叔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老石头吞吞吐吐地问道，要不是为了儿子，这样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老叔只管说，有用到咱的地方，绝不推辞。”年轻匠人干净利落地点头。
    老石头犹豫了一下，叹着气说道：“你也知道老叔进京是为娃子买药的，娃子他现在每天都在喊冷......哪怕是一边烤着火还是一边喊冷......老叔是想，能不能把你这棉衣借给老叔......”
    “若是你介意的话，老叔到时候原价陪你都成？怎么样？”担心伢子会介意，老石头还连忙补充了一句。
    年轻匠人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说道：“我还当是多大的事，这棉衣老叔拿去便是。”
    说着，便把棉衣脱下来，盖在老石头身上。
    老石头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天还冷着呢，你先穿着，等回头老叔回去的时候，你借给我就成。”
    “无妨！”年轻匠人坚持把棉衣推到老叔手里，说道：“我家里还有一件，只要老叔不嫌弃，这件就送给老叔了。”
    老石头见伢子说得情真意切，顿时感动不已，想到家里儿子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再推辞，只能低头致谢道：“多谢伢子。”
    “老叔客气什么？”年轻匠人淡淡一笑说道。
    不过两人还是躲在棉衣下面，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明亮之后，年轻匠人才起身站起来。
    这个时候雾气已经消散，也没有刚才冷了。哪怕是少了一件棉衣，以年轻匠人的身子骨也能扛得住。
    “咚咚锵......”
    随着一阵铜锣声传来，厚重古朴的城门在两队军士的合力推动下，打开了。
    石头叔看到门开了，顿时脸上露出笑容，朝着年轻匠人微微一点头，说道：“多谢你伢子，咱们往后再叙旧，叔先去买药了。”
    年轻匠人闻言一怔，然后无力地点头，“叔，你去吧......”
    石头叔提着包袱起身，借着瘦小的身材，快速地穿到城门前面。
    年轻匠人看了片刻，回到同伴当中，跟着人潮依次进入京城。
    ......
    “大人，好消息！”
    魏明刚刚来到工部，就碰见陈名怀满脸喜色地来到他面前。
    “什么好消息？”一大早的就听到有好消息，魏明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好。
    陈名怀连忙解释道：“探矿的人回来了，他们在当涂县山上找了两个月，总算是找到铁矿了。”
    “找到铁矿了？”魏明一下子瞪大眼睛，知道是好消息，却没有想到竟然给自己如此惊喜。
    一把抓住陈名怀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人呢？我问你带消息回来的人呢？”
    “在饭堂。”陈名怀连忙朝着饭堂方向一指，一边解释道：“他们是昨天晚上连夜赶来京城的，连晚饭都没有吃，一直饿到了现在，属下让饭堂先给他们弄点吃的。”
    “好，是要让他们吃好！你做得好！”魏明高兴地拍了拍陈名怀的肩膀，然后说道：“走，随本官去看看。”
    魏明来到饭堂的时候，正看到四个年轻匠人正在狼吞虎咽地吃饭。
    桌子上的饭菜倒是很丰盛，不仅有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还有着几大盘肉菜，反而素菜一个没有。
    魏明若是一大早上就吃这么油腻的话，不一定能够吃得下去，但是几个人却吃得非常香。
    “山上很不好过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听到魏明的话，四个人顿时停下埋头苦吃，抬起头看向魏明。
    四人顿时放下碗筷，就要站起来。
    魏明连忙伸手示意他们，“别起来，就坐着吃你们的。吃吃吃！”
    听到这个话，四人这才重新坐下。
    年轻匠人连忙将嘴里的饭菜用力咽下，然后说道：“多谢大人厚爱，小的们不苦。”
    魏明看着这说话的匠人，微微一笑，忽然发现他身上没有穿着棉衣，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不禁好奇问道：“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不穿棉衣？”
    “小的......”年轻匠人尴尬一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弱小的声音：“肖哥的棉衣，送给他老乡了。”
    “哦？送给老乡？这是怎么回事？”魏明看了说话的匠人一眼，随后望着姓肖的匠人。
    肖姓匠人转头瞪了说话的同伴一眼，回头望着魏明干笑起来。担心大人会追究他把棉衣送给别人，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和魏明说了一遍，还解释道：“大人放心，小的回去之后就把棉衣换上。若是大人不允许小的把棉衣送人的话，那小的原因赔。不过......不过还请大人网开一面，不要把棉衣追回来，老叔真的很需要......”
    “无妨。”魏明淡淡一笑，摆手道：“既然是分给你们的东西，那就是属于你们的。你们自己穿也好，送人也罢，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多谢大人。”肖姓匠人也猜到以魏大人的宽宏大量，不会介意这些小事，但是等到魏大人表态之后，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魏明低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是得了疟疾的话......那靠棉衣没有什么用处。”
    “大人说的是，老叔也只是想要他儿子好受一些，根本就没有指望能够治好。”肖姓匠人无奈叹息一声，老叔的儿子他也认识，去年还见过一面，没有想到才不到一年的时间，眼看着就要生死两隔。
    “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方子。你一会儿就去找你那老叔，让他别去买药了，除了浪费钱之外，不会有任何效果。”魏明也没有想过靠药方来发财，既然被自己碰到了，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能帮就帮吧。
    “大人有治疟疾的方子？”肖姓匠人顿时满脸惊喜地望着大人。
    魏明朝着陈名怀伸手示意一下。
    陈名怀连忙将墨纸准备好，将毛笔递到魏明手中。
    趁着众人吃饭的功夫，魏明详细地把黄花蒿制取青蒿素的过程写了出来。
    也是得益于当初逼着这些匠人识字，要不然魏明现在还不知道要和肖姓匠人解释多久，才能够让他准确地明白怎么制取。
    这就是普及识字的好处，虽然一开始会难一点，但只要完成之后，传达魏明的意图和命令就会变得非常方便。
    交给肖姓匠人，说道：“拿去吧。”
    肖姓匠人下意识地接过方子，小声地问道：“大人，这方子很珍贵吧？”
    “救人命东西，谈什么珍贵不珍贵？再珍贵，能够有人命珍贵？”魏明呵呵一笑，微微摇头说道：“只要是用来救人便可，收起来吧。”
    既然大人都这样说了，肖姓匠人连忙将方子收起来。
    见四人都吃饱了，魏明这才坐到桌子上，朝他们问道：“说说吧，你们这次找到的铁矿在哪里？矿石埋有多深，矿有多大？”
    肖姓匠人闻言，顿时懊恼地一巴掌拍到脑门上，十分懊恼地说道：“大人恕罪，都怪小的太过贪吃，差点连正事都忘了。”
    说着，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
    “无妨，你们饿了一晚上，又赶了一晚上的路，还是先吃饱了再说正事的好。”魏明反过来替他们说话，一边将地图接过来展开。
    “大人请看，小的们发现的铁矿位置就在这里。”肖姓匠人站在魏明身侧，替他指出地图中铁矿所在的位置。
    “这位置......就在应天府边上？”魏明顿时惊讶地看着肖姓匠人。
    肖姓匠人连忙点头，说道：“是的，大人。小的们开始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在这里。小的们一开始只是围着当涂县衙周围探查，然后再慢慢由近及远地找......”
    说到这里，肖姓匠人也发出一声十分惋惜的叹息，说道：“若是小的们一开始就从边缘找起，说不定早就找到了。根本不会耽搁如此长的时间，让大人担忧。”
    “没事。”魏明笑呵呵地摆摆手，说道：“只要找到了就好。”
    只要能够找到，别说是两个月了，就算是再花两个月都是值得的。
    “对了，你们可知道这块铁矿有多大？”魏明侧头看向肖姓匠人。
    肖姓匠人脸上禁不住露出万分高兴的笑容，开始在地图上比画道：“很大，小的们是在这里第一次发现铁矿的。然后便兵分两路，朝着两边探查。结果发现，这条矿脉极为广大，左右绵延出去十里都还没有探到矿脉的尽头。”
    “得到这个消息，便命小的及时回来向大人报喜！”
    “好！好！好！”魏明比肖姓匠人还要高兴，“果然给了本官一个惊喜！本官这就进宫向皇上禀报这个好消息，到时候论功行赏，一定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大人！”四人齐齐朝着魏明躬身一拜。
    魏明刚刚转身走出一步，又停住转身朝肖姓匠人说道：“记得把方子交给你叔。”
    “是，大人。”肖姓匠人连忙点头。
一百一十一章赏赐匠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上在哪里？”魏明一见到马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马和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道：“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又如此急切地想要见皇上，你是得到什么宝贝了吗？”
    “还真是得了一个宝贝。”魏明呵呵一笑，嘴角露出的笑容完全压不住。
    马和本来是想要和魏明开一个玩笑，没有想到竟然一猜就中。
    不禁问道：“什么宝贝能够把你乐成这样？皇上什么宝贝没有见过，寻常货色可入不了皇上的眼。”
    “你只管去禀报，若是皇上不满意，我把头砍给你！”魏明催促马和。
    马和见魏明如此笃定，自然也就信了。笑着骂了一句，说道：“你拿头还是自己留着吧，皇上还要用着呢，咱可用不着。”
    “皇上在御书房，跟着来吧。”
    说完，马和便带着魏明来到御书房。
    马和停住脚步，转身示意魏明在门口等着。这是规矩，哪怕是他也不能破坏。
    可还没有等马和跨进门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朱棣的声音。
    “是魏明来了？让他进来吧。”
    马和一愣，随后朝着殿门内一拜，说道：“回皇上，是魏明求见。”
    然后直起身看着魏明，笑道：“走吧，皇上也急着见你呢。”
    魏明来到朱棣面前，行完礼之后，得到朱棣的允许才站起身来。
    还没有等魏明开口，朱棣反而当先问道：“听说老十四他们几个，去工部找你的麻烦了？”
    魏明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拱手道：“皇上还是真是料事如神。”
    朱棣撇撇嘴，毫无顾忌地说道：“屁的料事如神，要不是锦衣卫向朕禀报，朕都不会知道！”
    随后一双铜铃大眼瞪着魏明，质问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向朕禀报？”
    魏明怎么也没有想到，朱棣竟然如此重视这件事，顿时有些不明白。
    只能迟疑着说道：“臣当时并没有吃亏，想着若是禀报皇上，又会让皇上烦心，他们毕竟是藩王......”
    这几个藩王理论是朱棣的弟弟，若是闹起来又会让朱棣焦头烂额一阵......
    朱棣听到这话，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摇摇头，说道：“你倒是挺会替朕着想的，不过以后关于藩王的事情，无论大小都必须要向朕禀报。”
    “是......”魏明有些不明白，既然自己又没有吃亏，为何朱棣如此小题大做？
    朱棣看着魏明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顿时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没有在他们面前吃亏，你就没事了。你可知道，锦衣卫是怎么向朕禀报的？”
    “臣不知。”魏明摇头
    朱棣从御案上抽出一道奏折，直接扔给魏明，说道：“自己看吧。”
    魏明看了朱棣一眼，将信将疑地把奏折打开。
    “......朱楧、朱植、朱权、朱模四王入工部......相谈甚欢离开......”
    只看了一眼，就把魏明给气得直喘粗气。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锦衣卫就是简简单单的记录了四王进入工部之前和离开工部时候的样子。至于对于四王进入工部之后做了什么，见了谁，则一概不提。
    表面上看来，似乎没有问题。但是仔细一想，这就是一道状告魏明勾结藩王的奏章！
    四王进入工部，除了见魏明之外，还能够见谁？现在的工部，除了魏明之外，还有谁有资格让四王去见？
    至于没有魏明和四王说了什么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是锦衣卫的失职。但是反过来，既然锦衣卫都没有打探到，那岂不是说明魏明和四王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否则，怎么会隔绝内外，连锦衣卫都打探不到呢？
    任谁看到这道奏折，都会不由自主地朝着这个方向上去想。
    如果朱棣也是如此想，那魏明就彻底完了。文官勾结藩王，这可是谋逆大罪！魏明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好在，朱棣知道魏明和这四王早就恨比天高、仇比海深，根本不可能凑到一起去。才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把奏折压了下来。
    等魏明来了，给他看看。
    甚至还猜到，四王有可能是去找魏明麻烦的。
    “他们去找你做什么？不是要刁难你吧？”
    魏明苦笑着点头，说道：“他们不同意把王府修在哪里，要臣改过，重新修建。”
    “他们既然敢去找你，应该是有备而去，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发吧？”朱棣没有去管四王满意不满意，他们是否满意根本不重要，反而对魏明如何让四王退走很是好奇。
    魏明两手一摊，无奈地点头说道：“是不容易打发，还要抓臣来皇上面前讨个说法。不过臣拿出一个假的火药包，装出一副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样子，就把他们给吓走了。”
    “假的火药包就把他们吓走了？”朱棣顿时愣住，满脸充满欢乐的笑意，哈哈大笑道：“他们就这样被你给吓走了？”
    “是的。”魏明也笑了起来，说实话他都没有想到会如此的容易。
    朱棣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笑够了之后。飞快收敛脸上的笑容，抬头望着紫禁城外面一个方向，冷声说道：“真是越来越没用了，竟然被一个假的火药包给吓住。”
    随后收回目光，看向魏明脸上冷意飞快消散，重新浮现出笑容，说道：“你也不要掉以轻心，这一次能够吓住他们，那是因为他们胆小。以后，你未必还能够吓住他们。”
    “往后关于藩王的事情，你都必须要向朕禀报。”
    涉及藩王无小事，朱棣也担心魏明对于藩王不够了解，若是触碰了一些规矩，到时候被藩王抓住把柄闹起来，不好解决。
    “是，微臣记下了。”既然朱棣都说了，往后把涉及藩王的事情都推给他，那魏明自然不会拒绝。
    “对了！你今日来见朕，有什么事吗？”朱棣逐渐平复了笑容，好奇问道。
    马和在一旁连忙出声，说道：“刚才魏大人可是说了，他有一个大宝贝要献给皇上。”
    “哦？”朱棣侧头笑着看了马和一眼，再回头看向魏明，笑吟吟地问道：“是这样吗？”
    “是的。”魏明简略回道。
    “究竟是什么宝贝，快拿出来给朕看看。”朱棣朝着魏明抬手示意。
    魏明拿出地图递给马和，说道：“这是臣派人在当涂县探查到的铁矿。”
    “当涂县发现了铁矿？”朱棣顿时想起来了，当初魏明的确是做过这件事，想要在京城周边找一找，看看有没有铁矿。
    “没有想到还真有啊......”朱棣抬头看向魏明，满是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的？”
    魏明便找铁矿的经过和朱棣说了一番，当然在朱棣面前当然是要专门表现出探矿的艰辛，和那些匠人的不容易......这样也好为魏明将来的打算，做好铺垫。
    朱棣听得津津有味，等魏明说完之后，他才好奇地问道：“你说这铁矿是一个大宝贝，难道它很大？”
    铁矿并不算稀有，大明现在也有几十处大小不一的铁矿。
    “很大。”魏明笑着点头。
    朱棣有些不信，呵呵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是个大矿，这还不错。又是在京城旁边，往后京城的铁矿可以少从外省调运一点。”
    一个大铁矿也是十分难得了，朱棣也非常高兴。但是他认为，即便是有了这个铁矿，还是供应不上京城所需的。
    “皇上，以后京城都不用从外省调运铁矿了。”魏明呵呵一笑，说道：“根据臣的估计，整个大明现在所有的铁矿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大！”
    ......整个大明现在所有的铁矿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大！朱棣目瞪口呆地看着魏明，脑海里只有这句话在不断回荡......
    “你......你在说什么？”朱棣指着魏明的手指都在不断地颤抖，他猛地起身走到魏明面前，再次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臣不敢虚言！”魏明抬头盯着朱棣的眼睛，郑重回道。
    “好!好啊！”
    朱棣高兴地合不拢嘴，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然后把地图拿到眼前展开，看着魏明标注出来的铁矿大概位置，那极大的一片非常刺目。
    嘿嘿笑着说道：“宝贝，还真是一个大宝贝！”
    如此巨大的铁矿，而且还距离京城如此之近......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马和也连忙躬身道喜。
    朱棣笑着看了马和一眼，走到魏明面前，深吸口气说道：“魏明，你想要让朕如何赏赐你？”
    顿了顿之后，朱棣继续说道：“说实话，以你的本事担任工部尚书都绰绰有余。不过朕为何一直都没有升你为尚书，你可知道原因？”
    “微臣太年轻了。”魏明撇撇嘴。
    朱棣看到魏明的样子，顿时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点头赞道：“还好，还不错，能够有自知之明。”
    说着，朱棣语气一转，道：“不过现在朕改变主意了，若是你向朕提出升你为工部尚书的话，朕是不会拒绝的。”
    不会拒绝的意思就是，只要魏明提出来，朱棣就会答应......但这样一来，也表示朱棣并不乐意如此......
    魏明听出了朱棣的弦外之音，他现在是不想升自己的官，但是自己又立下功劳。
    赏，朱棣有些不乐意。
    不赏，又些不合赏罚分明。
    朱棣陷入到两难之间，只好说了刚才的话，把问题推给自己。
    若是朱棣心甘情愿地升自己为工部尚书，魏明会很高兴地接受。
    但是既然朱棣现在心不甘情不愿，那么......魏明也不着急，可以等一等，说不定还能够借此机会弄到一些好处......
    “皇上，此乃工部匠人的功劳，和本官无关。”魏明呵呵一笑，调侃着说道：“臣总不能整天待在京城，就能够把铁矿探出来了吧？”
    “若是皇上想要赏赐的话，不如就赏赐那些在大雪纷飞当中爬冰卧雪，为皇上寻到铁矿的匠人？”
    朱棣本来对魏明推出功劳很是满意的，这样一来他就能够顺势而下，说一句将魏明的功劳记下，等到将来一并封赏。
    可是魏明的后一句话，却打破了朱棣的计划。
    朱棣眉头皱了一下，叹息着问道：“赏赐他们什么？金银吗？”
    “回皇上，赏赐金银的话，臣就可以了。”魏明躬身一拜，然后抬起头看向朱棣，说道：“臣以为皇上赏赐他们一官半职，以示奖励！”
    听到这话，朱棣并没有立刻回答魏明。
    而在经过思虑片刻之后，才问道：“你想要那些匠人做官？”
    “皇上，工部和其他各部不同。”魏明淡淡地道。别看只是一个给工部匠人赐官，但是这其中牵连极大。士农工商，官员都是由士人来担任，哪怕是最低的九品官，也是由举人或者是秀才担任。
    魏明想要朱棣破例，就必须要拿出足以让朱棣信服的理由。
一百一十二章破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有什么不同？”朱棣眉头皱得更紧。
    魏明深吸口气，说道：“皇上，营造从来都是专业性非常强的事务，而且现在更是如此。”
    “就拿虞衡清吏司来说，光是火药制作，就足足有十几道严格的工序。每道工序该怎么做，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如果管着火药制作的主事，是一个精通火药制作的匠人，那么他自然知道在火药制作过程当中的关键所在，不会因为疏忽而导致火药出问题。”
    “可若换成一个从来就不知道火药是怎么制作的文官来管理，皇上有没有想过这会导致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朱棣也逐渐听出魏明话里的意思，不过他还是顺着魏明的话问道。
    魏明微微一笑，说道：“如果管理匠人的官员不懂火药的制作工序，那么就不会被他足够重视！皇上，火药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往轻了说，其中任何一道工序出了问题，都将会影响到火药的品质。火药品质不够好，就像以前的火药那样，神机营还有战力吗？”
    朱棣神色一凝，以前的火器什么样子，有了魏明制作的火器一对边，简直就是没有办法入他的眼。
    如果就因为文官管理不善，导致火药退步，火器的威力退回去，那朱棣真的想要杀人！
    “还不止呢。”见朱棣的脸色变了，魏明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火药不仅制作麻烦，存储更加麻烦。现在匠人进出火药库，不管是什么时候，浑身上下的衣衫全部都要脱得干干净净，才可以进去。”
    “为何要这样？”朱棣听得一愣，要不是魏明现在说起，这一点他都不知道。
    魏明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人身上只要穿着衣衫，就会产生出静电。皇上如果在黑夜里脱下衣衫的话，就会看到身上噼里啪啦地冒出一道道的火星。这种东西在太阳光下是看不见，但是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朱棣整天都穿着缂丝做的龙袍，身上的静电肯定多得是，他很有可能亲自见过。
    “是不是那种会让人麻麻的？”朱棣眼睛一亮，顿时问道。
    果然，朱棣还真的见过。
    魏明连忙点头，说道：“就是这个。”
    “原来这个叫静电啊......”朱棣嘀咕着看了魏明一眼，不过他转念又问道：“可是这东西虽然像是火星，但是却连衣衫都点不燃啊，有什么用？”
    “这种火星通常并没有什么危害，也不会点燃衣衫。但是它却有可能点燃火药，皇上可以想一下，若是穿着衣衫走进火药库，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朱棣听到这种火星能够点燃火药，整个人顿时就麻了。试想一下，若是他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穿着衣衫走进火药库......那和举着火把走进去，有什么分别？
    朱棣立刻在心里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踏进火药库一步......这太危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魏明见朱棣脸色又是一变，继续说道：“皇上，如果真的把火药库这样的地方交给文官来管，他们会每次进去都脱掉衣衫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文官把礼义廉耻看得比什么都重，至少在人前是如此。想要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得精光，这怎么可能？
    朱棣也明白了魏明的意思，工部的确有很多都不适合文官来管理。
    抬眼看向魏明，明知故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魏明深吸口气，连忙拱手郑重说道：“皇上，臣以为，让真正懂技艺的匠人来管理是最为合适的。臣恳请皇上破例，从匠人当中简拔官员，充斥工部。”
    朱棣听完叹了口气，站起来边走边说道：“你也知道这是破例，可是破例哪里有这么容易？”
    魏明抬头看了朱棣一眼，或许破例对于别人来说很难，但是对朱棣来说可是最容易不过的。
    首先，现在朝廷各种严重缺乏官员，朱棣下一道旨意从匠人当中简拔官员，也勉强说得过去。
    其次，朱棣现在已经把文官都杀怕了，他想要怎么做，谁敢站出来反对不成？
    “皇上，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魏明连忙说道：“若是皇上都不做，那将来就更加没有人敢做了。”
    朱棣转身看向魏明，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说？”
    魏明想了一下，说道：“皇上觉得臣造的火器威力如何？”
    听到这话，朱棣顿时笑了起来，点头赞道：“威力绝伦，朕很满意！”
    看到朱棣这个样子，魏明顿时神色古怪起来，下意识地问道：“皇上不会认为，这样的威力就是最大的了吧？”
    “这还不够大吗？”朱棣愣了一下。在他看来，不管是永乐神火枪，还是永乐神火炮，威力都远超他之前的想象。
    按照朱棣的想法，这就是火器最大威力，是可以镇国的神器。
    魏明笑着摇头，说道：“火器的威力，其实取决于制作火器的材料。火器的威力只有现在这么大，那是因为现在大明的精钢，只能够造出这样的火器。”
    “什么叫威力取决于材料？”朱棣没有听明白，连忙问道。
    魏明两手比划着解释道：“就拿永乐神火枪来说吧，想要威力更大，打得更远。其实办法很简单，加大火药的用量就行。可是火药越多，火枪就越有可能炸膛。如果大明造出的精钢能够更加坚韧，岂不是就可以加大火药用量？”
    “也就是说，如果你有更好的精钢的话，你还能造出威力更大的火器？”朱棣顿时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没错。”魏明点头承认。
    朱棣毕竟是战将出身，他对威力巨大的武器都有着足够的好奇心。
    连忙问道：“那怎么才能够有更好的精钢呢？”
    魏明顿时笑了，两手一摊说道：“这就是臣要说的，想要造出更好的精钢，就需要匠人不断地摸索、尝试发明新的炼钢办法。可是如果匠人一辈子只能够是匠人，不管他做得好，还是做得坏，都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那么皇上以为这个匠人还会去钻研这些东西吗？”
    朱棣虽然不懂匠人，但是他懂他自己。他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觉得若是什么好处都没有，他恐怕也不会去白费力气。
    深吸口气，朱棣明白了魏明的意思，点头说道：“好！朕可以下旨给你......”
    话刚要出口，朱棣又顿了一下，改口道：“八品以下官员，可以由你自决，但是你必须要先把人选给朕过目一下。但是工部......不能让朕失望！尤其是现在，修建王府的事情，你可要抓紧了，朕可是已经派人去接众藩王的家眷了。”
    “多谢皇上！”魏明闻言大喜，连忙躬身朝着朱棣拜下。
    直起身来，大声地说道：“皇上放心，臣一定修出让诸位藩王满意的府邸！”
    看了魏明一眼，朱棣笑着问道：“这一次，你想要朕给他们赐官？”
    “还请皇上成全！”魏明点点头，连忙说道：“他们这一趟也是把命拴在腰带上搏出来的，而且铁矿又这么大......”
    朱棣想了一下，说道：“这个铁矿的确是个大宝贝.......好吧，既然你都如此央求了，那朕就答应你，这一次就给他们赐官。”
    “谢皇上！”魏明见事情总算是有了着落，心里非常高兴。
    朱棣朝着魏明摆摆手，说道：“你先不要高兴，不可能每个人都赐官。就为首的两人吧，你回去之后便把名字给报上来。”
    “臣现在就可以把名字禀报皇上。”魏明哪里敢耽搁一星半点啊。若是等到明天，朱棣反悔了咋办？
    朱棣抬头看了魏明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地说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怎么？是怕朕反悔吗？”
    “不不不，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魏明连忙摇头解释：“皇上金口玉言，臣不信皇上，还能够信谁？只是这次的两人，臣都记在心里，恰逢其会罢了。”
    “好一个恰逢其会。”朱棣对魏明的回答很满意，也没有再故意调侃他，便说道：“好吧，那两个人？”
    “方平，徐阳。”魏明连忙把老方头和老徐的名字说了出来，还解释道：“这一次就是他们两个带着徒弟把铁矿找到的。”
    朱棣微微点头，然后看向马和。
    马和连忙准备好告身，填上两人的名字之后，就递给朱棣。
    两个不知名的人，根本还够不上需要下旨的程度，只需要给个告身就足够了。朱棣当初给魏明下旨赐官，那是真正的恩赐。
    朱棣看了一眼，觉得正和他心里，便微微点头。随手把告身递给魏明，说道：“虞衡清吏司两个副使，这下你没有意见了吧？”
    “臣代两人感谢皇上隆恩！”魏明规规矩矩地朝朱棣跪下，然后才双手高举过头顶，将告身接了过去。
    “没事就下去吧，记得修建王府的事情，一定要抓紧。”朱棣淡淡地摆手，就把魏明给打发了。
    “臣遵旨。”魏明先把告身收起来，起身告退。
    ......
一百一十三章这真是宝贝？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有了水泥，修建地基和砖砌墙壁就变得极为简单。只要水泥足够，魏明很快就能够把王府的基本框架搭起来。
    只要框架一起来，那么其他的就简单了。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保证水泥充足。
    为此，魏明又命人一口气建了十座水泥窑。
    这一天，魏明正在自己的事务房里处理事情，陈名怀神神秘秘地跑来。
    “大人......”
    魏明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就注意到他脸上欲言又止，又压抑不住兴奋的表情。
    顿时感到非常奇怪，侧眼问道：“你这是......吃蜂蜜了？把你乐成这个样子？”
    听到魏明的话，陈名怀顿时尴尬地咳嗽两声，然后才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水泥窑那边烧出窑宝来了。”
    “窑宝？什么东西？”魏明一下子没有听明白。
    “就是......”陈名怀比划一下想要给魏明解释，却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干脆说道：“大人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魏明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不去看看，他时候不甘心。想了一下，魏明起身说道：“好，那本官就去看看。”
    魏明来到水泥窑，看到不少匠人神神秘秘地把一座水泥窑围了起来，目光朝向四周，好像还充满警惕的样子......
    看到魏明来了，为首的匠人连忙迎接上来，拜道：“小的拜见大人！”
    “起来吧。”魏明背着双手，朝着众人围起来的那座水泥窑看了一眼，问道：“就是那座窑吗？”
    “是的。”匠人连忙回道。
    魏明边朝着走过去，边问道：“听陈名怀说，你们这里发现了什么？”
    匠人陪着笑脸，听到魏明的问话，连忙朝对面的匠人说道：“快，把窑宝给大人！”
    窑宝......魏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个匠人双手捧着一个东西走到魏明面前，双手高举低头道：“大人，这就是窑宝。”
    魏明看了匠人手里东西一眼，这东西的大概小孩拳头大小的一坨，形状并不规整，上面还沾满灰尘，不过这里毕竟是水泥窑，灰尘是最多的，这并不奇怪。
    让魏明有些奇怪的是，这东西的颜色，竟然透着一股浓郁的深绿，甚至有些接近墨绿。
    魏明伸手将东西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下意识说道：“这东西怎么这么像玻璃？”
    “玻璃是什么？”一旁的匠人连忙问道，随后笑着朝魏明解释道：“大人，这可是琉璃啊，也是咱们俗称的窑宝。大人，这可是祥瑞啊！”
    琉璃......那不就是玻璃吗？魏明顿时有些无语，这还不如玻璃呢，还祥瑞？
    “什么祥瑞？”魏明转头问匠人。
    匠人连忙说道：“大人，只要有窑宝出现，那就是祥瑞啊！是需要禀报皇上的，皇上也会厚赐大人。”
    就这个？圆不圆扁不扁的琉璃，连玻璃都不是，还是什么祥瑞？朱棣还会赏赐我？魏明拿着左右看几眼，越看越不信。
    “大人，这是真的。”陈名怀见魏明一脸不信的样子，连忙上前附耳说道。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干脆把琉璃重重放到他手里，说道：“既然你当它是个宝贝，那就给你吧。”
    把琉璃给了陈名怀，魏明看到手上沾了不少灰尘，拍了两下。
    “啊？大人......这......”陈名怀都快要哭出来了，这可是用来上贡的东西，他哪里敢要？
    即便是大人亲口说送给他的，他也不敢要。
    “这，还是大人收着吧，或者大人去禀报皇上也行。”陈名怀双手捧着，哭笑不得地跟着魏明。
    但是在魏明看来，这东西完全就是一文不值。懒得理会陈名怀的话，催促着匠人重新开窑烧制水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水泥，无论如何也不能断了供给。
    ......
    锦衣卫耳目遍及朝野，工部里面当然也不会例外。
    虞衡清吏司烧出窑宝的事情，虽然被匠人极力闭口不谈，但还是被锦衣卫得知。
    “皇上。”纪纲身穿朱红飞鱼服，来到皇上面前拜下。
    朱棣瞥了他一眼，问道：“福建那边有消息了？”
    呃......皇上的问话让纪纲措手不及，他本来是准备在朱棣面前告魏明一状的，没有想到他还没有添油加醋地状告魏明，就被皇上问起福建的情况。
    锦衣卫在福建查了这么久，竟然还一点建文的消息都没有查到，这让纪纲十分恼火，除了赶紧催促福建那边之外，他只能尽量躲着皇上，以免被皇上问起，他无法交代。
    没有想到，今天听到魏明私藏窑宝的消息，让他大喜过望，连这一茬都忘记了。
    “回，皇上话，还......还没有。”纪纲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朱棣脸色一沉，十分不满地问道：“既然没有福建的消息，那你来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朕查？”
    纪纲只感觉到一阵密布的狂风暴雨，就要朝着他汹涌而来。
    顶着巨大的压力，纪纲连忙说道：“皇上，臣此次前来，是有另外的要事禀报！”
    听到纪纲有其他事情，朱棣的神色才好了一点，沉声道：“说！”
    纪纲顿时深吸口气，不敢让皇上多等，语速极快地说道：“回皇上，锦衣卫得知今日工部水泥窑烧出祥瑞窑宝，被魏明私藏，还请皇上明察！”
    朱棣听到工部水泥窑烧出祥瑞，脸上顿时一喜。
    祥瑞啊！
    天降祥瑞，岂不是正说明他乃是上天认可的天子？这岂不是可以进一步证明，他奉天靖难乃是顺应天道，他朱棣才是真正的正统皇帝！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世上的聪明人多的是，知道皇帝想要祥瑞的人也有不少。
    自然，从朱棣一开始登基，就有人不断地向朝廷进献祥瑞。不过这些祥瑞大多数都是什么，树桩里面的老子......那雕刻的痕迹，看得朱棣都满脸尴尬。
    要么就是麒麟，一开始朱棣还很兴奋的，毕竟这可是麒麟啊，传说当中的神兽。结果等他亲眼看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不过是一头贴着铜片的猪。
    朱棣虽然十分想要祥瑞，但是他更加要脸。就这样的祥瑞，朱棣没有一怒之下把进献的人砍了，就已经是算他宽宏大量......
    而窑宝，这可是实打实的祥瑞啊！可不是那些冒充的妖艳贱货，朱棣当然对此十分上心。
    可是当朱棣听到窑宝被魏明私藏之后，顿时脸色一沉，敢私藏朕的祥瑞，难道魏明是想要找死吗？
    可是朱棣自认他看人还是很准的，在他看来魏明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怎么会私藏祥瑞？
    “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棣屈指捏起拳头，在龙椅上锤了两下，沉声问道。
    纪纲连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反正在纪纲的话里，魏明已经变成了想要独吞窑宝的叛逆。
    可是朱棣只淡淡地看了纪纲一眼，沉声说道：“朕知道了，这件事朕会处理。你最紧要的，还是给朕盯着福建那边，尽快把人给朕找出来。”
    见到皇上如此偏袒魏明，纪纲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想他当初投靠皇上的时候，那时候皇上还是燕王，他纪纲也是在战场上来来回回历经十几次生死，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是魏明呢？不过一个幸进之徒而已，却被皇上如此重视......
    “皇上，臣已经动用锦衣卫一切手段去查了......”纪纲微微抬头打量一下皇上的神色之后，继续说道：“可是查了这么久，却什么消息都没有查到，就好像哪些人从来没有在福建出现过一样......臣有些怀疑......”
    “你在怀疑什么？”朱棣看了纪纲一眼，淡淡地问道。
    纪纲偷瞄皇上一下，深吸口气一咬牙，抬起头看向皇上说道：“臣以为是有人在声东击西，故意误导锦衣卫查探方向。”
    至于是什么人在误导锦衣卫，纪纲没有说，但是他的话却明明白白地指向魏明。
    朱棣听了呵呵一笑，问道：“你的意思是，是魏明故意误导你的？”
    “臣没有证据，不敢如此笃定。”纪纲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过，此事从头到尾都是魏明推测的，但是现在却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他的嫌疑自然最大。”
    朱棣看着纪纲，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说，魏明是建文的人，就是故意接近朕的？”
    “臣以为，这也不是不可能。”纪纲心里大喜，还要强行控制住他脸上的表情，就怕在皇上面前笑出生来。
    朱棣顿时脸色一变，劈头盖脸地骂道：“让你找人，你找不到就想要朝魏明身上推。他当时还只是一个秀才，连官都不是，他能够会是建文的人？”
    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更加重要的是。朱棣知道魏明的能耐，如果魏明是建文的人，他根本不可能攻破京城。齐泰黄子澄之流，一百个也不会是魏明的对手。
    纪纲顿时被骂的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滚！给你半年时间，再查不到线索，提头来见！”朱棣朝着纪纲大吼。
    “臣必不会让皇上失望！”纪纲哪怕是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下来，连忙躬身后退出殿门。
    赶走了纪纲，朱棣的眉头也禁不住一皱。他虽然相信魏明不会贪墨祥瑞，但是究竟魏明会不会把祥瑞给他送来，朱棣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想了一下，朱棣决定先等着。
    可是朱棣就这么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黑宫门都关了，却还是没有见到魏明来进献祥瑞。
    朱棣脸皮顿时抽了抽，怒喝道：“好啊，亏朕还以为他是忠厚老实的。没有想到，竟然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人！竟然连朕的祥瑞都敢贪墨，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旁的马和听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魏明。平日里看你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脑子就不开窍呢？
    窑宝虽然价值千金，但是和皇上的赏赐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就连马和也想不明白，魏明为何会想着贪墨祥瑞？
    朱棣甚至都想要立刻下令锦衣卫把魏明抓来审问，可是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之后，咬牙改变了主意：
    “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若是明早给朕送来的话，朕就原谅你！”
    ......
    隔日，朱棣从天色未明等到太阳初升，还是没有看到魏明的身影。
    朱棣顿时坐不住了，豁然起身喝道：“走，去工部，朕要看看他魏明是不是想要造反了！”
    听到皇上给魏明扣了一个造反的帽子，马和却丝毫不敢替魏明说半个字，连忙低着头去准备御驾。
    朱棣直接闯进工部，不给一众官员丝毫的反应时间，就直接找到魏明。
    “咦？皇上？”魏明看到朱棣的瞬间，还很奇怪朱棣怎么来了，连忙起身拜下：“臣魏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冷哼一声，看了魏明一眼，直接走到魏明的椅子上坐下。
    魏明正奇怪朱棣今天这是怎么了，下意识就想要起来转身。
    却被马和一巴掌给按了回去，说道：“魏大人难道连规矩都不懂了吗？皇上还没有让你平身呢。”
    魏明只感觉道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肩膀上传来，根本不容他反抗就被按回到地上。下意识朝马和看了一眼，这太监的力气好大！
    朱棣看着魏明的样子，十分满意。不过一想到魏明竟然连祥瑞都敢私藏，心里的怒气就压抑不住。
    冷笑着看了魏明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果然是得了祥瑞啊，连胆子都变大了。”
    马和心里一紧，这话魏明要是应对不好，那可就要大祸临头。
    “祥瑞？什么祥瑞？”魏明根本就没有把那窑宝放在心上，所以哪怕是朱棣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他也没有将祥瑞和窑宝联系起来。
    马和见此，连忙冷笑着说道：“听说昨日水泥窑烧出了窑宝，如此祥瑞你竟然不进献给皇上。魏明！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大了？”
    本来朱棣都要发怒了，见马和出声质问魏明，也算是给他出了口气。
    朱棣心里的怒气反而消散了一点，盯着魏明说道：“朕看他的胆子不是现在才变大的，而是一直都胆大包天。”
    魏明这才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朱棣是冲着那块琉璃来的？
    “什么窑宝，不过是一块琉璃而已......”说着魏明就要站起来，一直这么跪在地上，他的膝盖痛的快要受不了了......
    “跪下！”马和一声大喝，直接把魏明给惊得跪下去。
    魏明惊愣地看着马和，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朱棣一听魏明的话，顿时怒了，一巴掌排到扶手上，喝道：“琉璃这样宝物，你都敢私吞，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琉璃而已，怎么就是宝物了？”魏明十分不解地望着朱棣。
    朱棣一愣，下意识说道：“你在胡说什么？琉璃一直都宝物。”
    说完，朱棣眉头一皱，怒指魏明喝道：“休要在朕面前装疯卖傻，魏明今日你不给朕一个解释，休想朕原谅你！”
    “琉璃连玻璃都不如，怎么就是宝物了？”魏明十分不解。在他看来，就琉璃那丑得不忍直视的样子，还宝物？谁会稀罕啊？
    “玻璃是什么？”朱棣眼睛顿时一转，好奇问道。
    “沙子做的，比琉璃更好。”魏明淡淡地说了一句。
    本来朱棣还以为魏明口中的玻璃是什么宝物，结果听到是沙子做的，顿时就怒了，呵斥道：“沙子做的东西，怎么能够和琉璃这样的宝物相比？你，你简直要气死朕了......”
    马和见到皇上发怒，赶紧呵斥魏明一句：“魏大人，你还不赶紧将祥瑞献给皇上！”
    我......魏明还没有反应过来。
    陈名怀得到皇上来兴师问罪的消息之后，立刻就猜到了什么，他连忙将那块琉璃带上，直接跑过来。
    正在这个时候，陈名怀捧着一个木盒进来，高呼道：“皇上，祥瑞在此，还请皇上恕罪！”
    朱棣看到祥瑞来了，也懒得理会魏明，侧头看了马和一眼。
    马和立刻上前，接过木盒打开一看，确认之后，才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请看，这块琉璃通体幽碧，真是难得的宝物啊！”
    琉璃已经被陈名怀简单的清理过，已经不再是昨日布满灰尘的样子。现在的琉璃虽然也不规整，不过清理干净之后，却亮晶晶得十分好看。
    朱棣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伸手把琉璃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入手沁人心脾，整体通透，的确是十分难得。”
    朱棣很满意这琉璃，侧脸看了魏明一眼，说道：“连这样的祥瑞你都敢贪墨，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上明鉴，魏大人没有丝毫贪墨宝物的意思......”陈名怀连忙替魏明解释，并且将昨日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一百一十四章玻璃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听到魏明并不是把琉璃贪墨了，而是随手就送给陈名怀了，朱棣这才相信魏明不是想要贪墨琉璃。
    毕竟，如果魏明想要贪墨的话，怎么可能当着众人的面把琉璃丢给陈名怀？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魏明和陈名怀两人唱的双簧。
    朱棣看向魏明，问道：“你怎么会把琉璃给他？”
    魏明看了朱棣手里的琉璃一眼，这东西表面还沾着不少杂质，虽然颜色看起来不错，但是在魏明看来就像是啤酒瓶差不多的颜色，丝毫感觉不到这东西的价值在哪里。
    “臣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听陈名怀说这是一个宝贝，既然他认为是宝贝，那臣就给他算了......”
    朱棣见魏明不像是在说假话，也慢慢相信了他，说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琉璃的价值吗？”
    魏明使劲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臣......”
    见朱棣怎么都不信任自己，魏明只好说道：“在臣看来，这东西完全和玻璃没得比。如果皇上不信的话，那不如让臣做些玻璃出来，皇上亲自品鉴？”
    “玻璃？”朱棣眉头一皱，说道：“就你说的用沙子做的东西？会比琉璃更好？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等臣做出来，皇上一看便知。”魏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这样说道。
    究竟是琉璃好，还是玻璃好，魏明见过当然轻易就能够分辨地出来。
    可是朱棣不能啊，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东西，恐怕就是琉璃了。而且看他把那块琉璃放在手上就舍不得放下的样子，恐怕这块琉璃还是朱棣见过最好的。
    在朱棣没有见过实物的情况下，魏明想要光靠描述让朱棣相信玻璃比琉璃更好，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切，还是要事实说话！
    朱棣一想，反正现在琉璃也到手了。让魏明做他那什么玻璃，也没有什么。
    便点点头，说道：“那朕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若是玻璃真像你口中说的那样，比琉璃更好，那朕就饶了你。否则，朕一定会追究你私藏祥瑞的事情！”
    “谢皇上！”魏明还能够说什么，只能拱手行礼。
    朱棣高兴地拿着琉璃走了，他要出向世人证明大明出祥瑞了，他这个皇帝乃是上天承认的天子！
    陈名怀才苦笑着把魏明扶起来，“大人还是快起来吧，皇上都走了。”
    魏明只感觉到自己的膝盖都快要废掉了，如果没有陈名怀的帮忙他自己还真未必能够站起来。
    侧头看了陈名怀一眼，魏明苦笑着问道：“那东西还真是宝物？”
    陈名怀连连点头，叹道：“是真正的宝物，早就告诉过大人了，可是......大人不信啊......”
    魏明无奈地摇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倒在这上面。在自己看来完全一文不值的东西，在朱棣眼中竟然是宝贝......
    “大人说的玻璃......是真的吗？”陈名怀刚才就一直听到魏明在说，自然也会好奇。
    魏明淡淡点头，叹道：“当然是真的。”
    “沙子做的东西，真的会比琉璃更好吗？”陈名怀同样难以相信，在他看来一边是沙子，一边是琉璃，这差距简直用天壤之别来形容，都嫌小了。
    这完全就是两种不一样的东西，怎么能够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呢？
    “怎么？你不信？”魏明抬头看向陈名怀。
    陈名怀低头苦笑一下，点头叹道：“不敢欺瞒大人，下官实在是......实在是难以置信......”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魏明淡淡一笑，准备让陈名怀见识见识，也让朱棣见识见识。
    ......
    朱棣回去之后，立刻就找来内官监匠人，将琉璃仔细打磨一番。
    内官监匠人乃是专门为皇帝服务的，和工部的匠人一样，这些匠人也是来着民间。只是他们从事的服务皇家的行业，比如说缂丝、比如说鎏金、玉雕等等。
    而工部的匠人则主要是负责土木兴建、山泽采集捕猎、制陶冶炼、道路修整、车船制造、织造、券契等等。
    经过打磨之后的琉璃，更是显得光彩夺目。朱棣甚至找来翰林院侍读学士解缙、翰林院学士胡靖等人，一起观赏，甚至是作诗文传唱。
    然后第二天，朱棣便下旨，将此祥瑞昭告天下！
    魏明听到朱棣下旨昭告天下的时候，也有些发懵，没有想到朱棣会来真的啊！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等自己把玻璃造出来之后，朱棣又该如何自处呢？
    魏明不知道，也懒得去想。反正只要自己把玻璃造出来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都是朱棣自己找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既然朱棣让自己必须要造出玻璃来，否则就要问罪。魏明只好下令让匠人再造一个窑，专门用来烧制玻璃。
    烧制玻璃比炼钢都要简单多了，根本不用太过复杂的炉子，就直接做一个大的坩埚，然后把精挑细选出来的沙子倒进坩埚里面去，再加上一定比例的铅粉。铅粉就是把铅磨成粉就行了，根本一点难度都没有。
    加入铅粉的目的是，一来可以降低玻璃的熔点，二来可以让玻璃看起来更加闪亮。
    然后放进窑子里面烧，直到把沙子烧成玻璃熔液取出来就成了。
    坩埚可以用陶土来做，这些对于工部都没有丝毫问题。
    魏明守着匠人，开始烧制第一窑玻璃。
    说实话，所有匠人都不敢相信，一些沙子能够烧出什么东西来。
    “好了，差不多了，把坩埚拖出来。”魏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匠人用长长的钢钳，合力把坩埚给夹出来。
    匠人看到坩埚里面已经完全熔成的液体，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沙子的踪迹，也非常吃惊。
    “快，用钢钎开始搅拌，把气泡都搅拌出去。还有，搅拌的时候，记得加一点精盐进去。”
    听到魏明的吩咐，原本正在失神的匠人，连忙按照原本的计划各自行动起来。有人牢牢用钢钳夹住坩埚，有人用钢钎开始搅拌坩埚里面的玻璃溶液，有人开始一点点的把精盐撒进去。
    做了一遍之后，又重新把坩埚放回窑子里继续烧。
    如此反复多次，等到杂质和气泡都完全清理干净之后。魏明才命匠人把玻璃熔液倒进早已准备好的模具里面。
    慢慢冷却之后，当魏明从模具里面拿起玻璃的瞬间，所有人匠人都发出由衷地感叹。
    “天呐！”
    “老天爷！！！”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这真是咱们做出来的东西？”
    “闭嘴！没听大人都说了嘛，这是玻璃，比琉璃更好的玻璃！”
    ......
    以前魏明认为琉璃一文不值，甚至还不如玻璃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相信，因为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玻璃是什么样子。
    而现在，他们见到了，也终于明白为何大人看到琉璃的时候，会如此地不屑一顾。
    见过了玻璃，谁要是还把琉璃当宝贝，那谁就是脑子有病！
    “都给本官装起来，本官要进宫见皇上。”魏明大手一挥，大声吩咐道。
    朱棣竟然敢怀疑自己私吞他的琉璃？就他手里的破玩意儿，值得自己的私吞吗？
    魏明决定，要好好地给朱棣上一课！
    匠人立刻小心翼翼地把玻璃收进箱子里，塞满干草固定好，带着箱子跟着魏明进宫。
    “皇上，魏明求见。”马和笑眯眯地朝朱棣说道。
    朱棣这几天十分春风得意，自从出了祥瑞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似乎老天爷都在向着他一样，身心舒畅！
    可是一想到魏明差点让他错失如此良机，朱棣的脸色就是一沉，冷哼道：“他来干什么？他不是吹牛要做什么玻璃吗？难道就做出来了？”
    马和连忙说道：“不知道，不过他抱着一个箱子，谁也不让看，说非要皇上亲启才行......或许，他还真的把什么玻璃做出来了......”
    “哦？”朱棣这下有些惊奇了，这才过去多久？魏明竟然就做出他说的玻璃了？
    “难道，这玻璃真的要比琉璃还好？”朱棣还是有些不信，但是以他对魏明的了解，若是达不到魏明说的效果的话，魏明是不会如此嚣张的。
    “皇上，传他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马和淡淡一笑。
    朱棣想了一下，也点头笑了起来，说道：“也是，若是他真能做到，那朕就让他得意一下，也是无妨！”
    “传魏明觐见！”
    魏明一想到当初朱棣误会自己，就一肚子火气。直接抱着木箱走进殿门，甚至就连向朱棣行礼，都不肯放下：“臣魏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抱着行礼当然十分不便，但是魏明坚持如此。
    而朱棣看到魏明这样，也没有介意，反而笑着问道：“怎么？你把玻璃做出来了？”
    “托皇上的福，臣一次就做出来了。”魏明笑眯眯地点头。
    朱棣见魏明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有憋着好屁，笑骂道：“既然如此，那就拿出来给朕看看，这玻璃究竟有没有你吹嘘的那么神奇！”
    魏明没有打开箱子，甚至都没有放下，就这么抱着和朱棣继续说道：“皇上可是说了，臣能够造出玻璃，皇上就免了臣的罪过的。”
    “好！朕赦你无罪，这总可以了吧？”朱棣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反正在魏明在的时候，他似乎都有些好说话。
    魏明点点头，“砰”的一声把箱子重重放在地上。说实话，若是朱棣再坚持一会儿，魏明自己都要坚持不住了。
    这一箱子玻璃，太重了。压得魏明两只胳膊，又酸又疼。
    甩了甩手，魏明叹道：“皇上请看吧。”
    朱棣笑着看了马和一眼，马和连忙上去，蹲在地上把木箱掀开。
    “啊！”只听马和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一屁股坐到地上。
    朱棣脸色顿时一变，他立刻起身走下丹陛，来到马和身后。当朱棣看到箱子里的东西的时候，也是惊讶到合不拢嘴。
    晶莹剔透，如冰晶琥珀！
    这，这就是玻璃？
    魏明则丝毫没有客气，拿起一块厚的玻璃砖头，朝着朱棣展示一下，说道：“这就是玻璃。”
    毕竟是第一次做，魏明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玻璃强度如何，所以选择了做毕竟厚实的东西，这样可以尽量避免损坏。
    随后把玻璃砖朝马和一丢，拿起一个五寸见方，但是却足足有一指头厚的玻璃板，朝着朱棣展示：
    “这才是玻璃！”
    说完，就要把玻璃板放在地上。
    “给朕住手！”朱棣一声大喝，瞪大眼睛盯着魏明，呵斥道：“都是朕的东西，给朕放下。”
    魏明听了，无所谓地撇撇嘴，把玻璃板放回到箱子里。
    朱棣立刻来到箱子旁边蹲下。
    马和苦笑着把手里的玻璃砖递给朱棣，说道：“皇上，这......”
    马和的确是说不出话来了，在这一刻之前，他认为这世上最美的琉璃就是刚刚那块祥瑞。
    可是那块琉璃和自己手里的玻璃比起来，无论是大小、光泽、还是精美程度，都远远不及。
    这个时候马和才明白，为何魏明会认为那琉璃一文不值了。
    和这些宝物比起来，可不就是一文不值么？
    朱棣两只手，小心翼翼地从马和手里接过，拿在手上看了又看，他都还是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这样闻所未闻的东西，真是世间能够看到的？而不是天宫才能有的？
    过了半响，朱棣心情十分复杂地看向魏明，问道;“这就是玻璃？”
    “对啊，这就是玻璃。”魏明满脸无所谓地点头。
    朱棣看着魏明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最后还是忍下了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
    深吸口气，叹道：“这些真的是沙子做的？沙子能够做出这样的奇物？”
    魏明闻言一笑，说道：“皇上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工部问问，反正这玻璃也是那些匠人做出来的，他们用的什么，他们应该十分清楚。”
    朱棣顿了一下，打消了不信的念头，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哪怕是感觉到匪夷所思，他也不得不信！
一百一十五章参魏明一本！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是什么？”朱棣拿出最后两块玻璃。
    这是两个杯子，不过魏明故意做得很厚实，就像是啤酒杯一样。
    “酒杯。”魏明微微一笑说道。
    朱棣一手拿着一个，左右看了一眼，很是新奇地问道：“哦？这能用来喝酒吗？”
    魏明也不解释，笑了一下说道：
    “皇上，有葡萄美酒吗？”
    朱棣立刻侧头看向马和，大声道：“拿酒来。”
    马和连忙朝宦官挥手，示意他们把葡萄美酒拿过来。
    看着宦官把酒放下，魏明伸手从朱棣手中拿过一个玻璃杯，一手提起酒壶就往玻璃杯里倒酒。
    只见殷红如血的酒液，拉出一条细长的红线落入酒杯当中，酒液在杯子里汇聚成鲜红一团，在不断地颤动。
    魏明朝着朱棣举起酒杯，手腕微微摇动两下，只见酒液把杯子染成粉红。略一举头，一饮而尽。
    朱棣发现，他竟然能够清晰地看到酒液从酒杯里，倒入魏明口中的完整过程，这让他感到非常的新奇。
    不用马和帮忙，朱棣也给他手里的玻璃杯倒上葡萄美酒，就要一口喝下。
    “皇上！”马和立刻拦住，劝道：“还是让咱先试试吧......”
    朱棣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又看向马和，微微一摆手将马和的手架开，说道：“无妨，难道魏明喝了还不够吗？”
    按照规矩来说，这当然是不够的。虽然魏明也喝了，但是他又不是和皇上用的同一个杯子。
    不过，既然皇上坚持，马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朱棣自己喝酒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他能够清晰地看到殷红的酒液顺着杯壁流到他嘴里，甚至还能够看到葡萄美酒流动的样子。
    这让朱棣非常兴奋，只见他喝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好东西！”
    既然朱棣如此满意，那魏明自然就要趁热打铁，让朱棣免了当初安在他身上的罪过。
    “皇上，现在究竟是琉璃更好，还是玻璃更好，应该有一个定论了吧？”
    朱棣用力点头，哪怕是他想要故意为难魏明一下，也不得不承认琉璃和玻璃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难怪魏明在看到琉璃的时候，会粗心大意到把它随意送给别人。看来魏明心里，他真的没有将琉璃当成是宝贝。
    既然朱棣当初说过只要魏明找出玻璃比琉璃更好，他就不再追究魏明的私藏之罪，那朱棣当然说话算话。
    “行，朕就看在玻璃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
    “多谢皇上。”魏明心里撇嘴，脸上却是一副笑容灿烂的样子。
    玻璃都是我造的，还看在玻璃的面子上，魏明心里腹诽朱棣的死鸭子嘴硬。
    朱棣似乎感觉到了魏明神色里面的不屑，顿时又补充了一句：“别给朕嬉皮笑脸的，往后你若是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朕决不轻饶！”
    “是。”魏明才不把朱棣的话放在心上。
    往后再犯，那等往后再说呗。更何况，这次朱棣都能够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为何往后就不能？
    朱棣看着魏明离开的背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呵呵笑了起来。
    马和看到，上前一步，低声笑着说道：“皇上，似乎对魏明很是与众不同啊。”
    “嗯？有吗？”朱棣愣了一下，随即他都笑了起来，叹着气说道：“算是有吧......不过这小子做事的确是让人提气，朕想要不喜欢也难呐......”
    “那倒是，魏大人也从来都没有让皇上失望过。”马和附和着点头说了一句，随后问道：“可是皇上，现在有了这玻璃，那么那琉璃......该怎么办呢？”
    琉璃怎么办......朱棣一听顿时黑下脸来。
    他可是下旨将其当做是祥瑞的，现在竟然被玻璃给比了下去，若是继续将琉璃视为祥瑞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是，圣旨才发出去没有多少天，现在朱棣总不能把圣旨撤回来吧？
    一想到这里，朱棣就恨不得给他自己一嘴巴子。“着什么急呢，等上几天不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吗？现在倒好，要闹出笑话来了......”
    “也怪魏明，既然他能够做出玻璃，为何不提前拦着朕？”朱棣这话就有些不要脸了，当初是他不信魏明能够造出玻璃的，现在要闹出笑话了，他又要倒打一耙责怪到魏明身上。
    ......
    修建藩王府可是一个大工程，工部只提供匠人，各种材料钱粮还是需要户部来调拨。
    朱高炽看着他刚刚才有一点起色的国库，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一张红润的胖脸，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下去。
    “殿下，工部又来要物资了。”属官拿着一道文书走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开口说道。
    这句话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让朱高炽原本烦躁的情绪顿时爆发出来。
    “要要要，天天都来要！真当这国库是有金山银海啊，还是当朝廷的钱粮是太岁肉，随时割了都能长出来？”
    属官被太子殿下的气势给吓住，站在原地浑身紧绷颤抖，不敢出声。
    朱高炽发泄了一下，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点，他抬头看着属官，不情不愿地问道：“工部又要什么？”
    “还，还是那些......”属官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朱高炽眉头一皱，想要质问属官一句，可是看到他那已经颤颤巍巍的样子，顿时重重叹了口气，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道：“放在这儿吧。”
    属官连忙将文书放在太子指示的地方，余光看了太子殿下一眼，连忙低着头加快脚步离开。他不知道平常一派和善的太子殿下，今天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是只要赶紧离开这里，对他来说就是好的。
    属官走了之后，朱高炽伸手拿起文书，仅仅扫了一眼就眉头大皱。他忽然察觉到什么，喃喃自语地说道：“虽然是修建王府，但是这工部要的东西是不是也太多了......”
    甚至，朱高炽都觉得多到有些不正常，感觉不止是修建了二十座王府的样子......
    想到这里，朱高炽干脆拿上文书，出门去找夏原吉商议一下。在户部里面，能够和他商量的，也只有夏原吉了。
    夏原吉抬头看到朱高炽站在门口，连忙微微摆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笑着起身问候道：“殿下怎么来了？”
    朱高炽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见朱高炽这副唉声叹气的样子，夏原吉一边示意笔贴士给朱高炽上茶，一边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朱高炽脸上露出苦笑，把文书递给夏原吉。
    夏原吉一看是工部要物资的文书，顿时眉头一皱，不过却没有任何表示。抬头看向朱高炽，笑着询问道：“殿下怎么看？”
    朱高炽愣了一下，顿时觉得夏原吉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按照道理来说，国库什么情况，户部什么情况，夏原吉也很清楚。他对于工部张口就要物资的行为，怎么会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不过既然夏原吉没有说，朱高炽也不好问。带着疑惑，朱高炽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孤以为，工部这些修建王府耗费的物资也太多了点......”
    “殿下也发现了？”夏原吉两眼放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朱高炽。
    呃......朱高炽有些惊诧夏原吉的举动，顿时沉默了几秒钟。
    朱高炽聪慧过人，夏原吉如此异常的举动，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联想？他瞬间就想到，或许夏原吉早就发现这一点了，但是却始终没有声张，就是在等着工部继续狮子大开口。
    若是夏原吉刚开始发现就找工部讨个说法的话，那工部或许还会以弄错了等等借口推脱，那夏原吉都拿工部没有一点办法。
    但是时间一长，工部多调拨的物资积少成多之下，已经不是一个小数，根本就不是一个弄错了可以糊弄过去的。
    “夏大人这是？”朱高炽顿了顿之后，盯着夏原吉问道。
    夏原吉呵呵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杯，靠近朱高炽低声说道：“殿下猜得没错，下官早就发现工部多领了不少物资，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声张，就等着这一天呢。”
    夏原吉身为户部尚书，对于工部修建王府需要多少物资，心里一清二楚。甚至就连办事的官员都未必能够清楚，但是夏原吉却是早就心知肚明。
    “如果殿下同意，下官这就上奏弹劾魏明，状告工部贪墨之事。”
    果然......朱高炽深吸口气，他的感觉没错，工部的确是多领物资了......
    但是，朱高炽却没有想过要弹劾魏明啊......他顿了顿，看了夏原吉一眼，迟疑着说道：“夏大人，这工部虽然多领了物资，但是也未必就是魏明的问题吧？”
    夏原吉呵呵一笑，一双老眼顿时闪过一道精光，淡淡地说道：“他是执掌工部，物资调拨都需要他亲自过目的，怎么会和他没有关系呢？”
    “这个......”朱高炽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无言以对。
    夏原吉敏锐地察觉到朱高炽在偏袒魏明，顿时改变了主意，声音低哑地问道：“殿下不想弹劾魏明？”
    朱高炽也不隐瞒，他知道在夏原吉这样的几朝老臣面前隐瞒是没有用的。
    微微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道：“魏明这个人......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他要这么多东西......或许另有他用。”
    夏原吉见朱高炽心意已定，他也不好继续劝说。淡淡一笑，点了一下头，笑着说道：“是非曲直，那殿下最好是找他问个清楚。殿下在这里想得再多，也不可能完全猜到魏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朱高炽一听，顿时觉得此话有理。他豁然起身，抬头看向夏原吉，笑着说道：“大人此言有理，与其在这里猜测，还不如找他问个清楚。”
    就算是魏明真的贪墨了，那......那也能够提醒他，让他赶紧迷途知返。
    想清楚了这一点，朱高炽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告别夏原吉，朝着工部而去。
    夏原吉看着朱高炽的背影，眉头顿时皱了一下，带着疑惑自言自语道：“殿下什么时候和魏明关系这么好了？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选择偏袒魏明......”
    但是夏原吉却不能改变朱高炽的主意，别看夏原吉是户部尚书，但是他很清楚，他就是被皇上放到朱高炽身边，帮助皇上教导朱高炽的，做不了朱高炽的主。
一百一十六章不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工部。
    朱高炽径直走进去，一路上碰到的官员都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阻拦。
    陈名怀得到太子殿下来了的消息，连忙急匆匆地跑去禀报魏明：
    “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魏明正在埋头看着图纸，修建王府原本都有着特定的规程。
    王府占地多大，里面房间多少，这些都有着严格的规定。甚至就连门口的石狮子，脑袋上有几个发髻都是有着数目限定的。就不比说雕梁画栋那些了，如果真的严格按照这些规程来修建王府，那不用说再给魏明加一倍的时间，他也根本不可能修建得起来。
    当初朱植等人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选择和魏明打赌。
    而魏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打算，反正只要修建起来能够让藩王的家眷有地方住就行。
    不过即便是将这些雕梁画栋免去，只修建王府的主体房屋，也需要好好规划一番的。
    听到陈名怀的话，魏明这才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图纸，叹道：“太子殿下来干什么？”
    陈名怀顿时尴尬一笑，哭笑不得地低着头说道：“这个，这个下官不得知。不过看太子殿下的脸色，恐怕有些不好......”
    魏明听了顿时眉头一皱，朱高炽是一个真正仁厚的人。魏明没有见过传说当中仁慈的懿文太子，但是魏明觉得恐怕朱高炽的仁慈和他不遑多让。
    能够把朱高炽惹怒，甚至比让朱棣高兴还难，谁如此有本事？
    “走，随我去迎接殿下。”魏明带着好奇，朝陈名怀说了一句。
    “是。”
    魏明带着陈名怀刚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朱高炽正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连忙上前几步，躬身拜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朱高炽看到魏明双眼清明，脸上带着一点疑惑地看着他，顿时又觉得他是不是误会魏明了。
    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免了。”
    “谢殿下。”魏明起身，来到朱高炽身边，笑着问道：“不知道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朱高炽目光朝着陈名怀扫了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魏明立刻明白过来，连忙看向陈名怀。
    陈名怀笑着点头，说道：“大人，下官去为殿下沏壶茶来。”
    “去吧。”魏明朝着他淡淡点头。
    等陈名怀离开之后，魏明朝着朱高炽伸手示意：“殿下，请入内说话。”
    朱高炽点了下头，背着手当先一步走进房间里面。
    来到魏明的位置上坐下，朱高炽顿时一眼就看到铺满整张桌子的图纸，好奇拿起一张问道：“这是什么？”
    “回殿下，这是修建王府的图纸。”魏明低声回道。
    朱高炽仔细看了一眼，面前这些图纸和他以往见过的完全不同，光是这个线条就细到毫发一样。
    满眼惊奇地抬头望着魏明，问道：“这是你画的？你还会画图纸？”
    “下官会一点。”魏明微微一笑，点头承认下来。
    不承认也没有办法，这种画图方法，整个大明除了魏明之外恐怕不会有人懂。
    朱高炽离开双手摊开一张图纸，只见上面数道线条并排在一起，却能够做到泾渭分明，清晰可见。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应该不是用毛笔画的吧？”
    毛笔可以画出如此细小的线条，但是却不可能如此笔直如一。反正朱高炽不知道这天下，谁能够做到。
    魏明笑着朝着旁边的笔筒一指，解释道：“殿下猜的没错，下官的确不是用毛笔画的，而是用这种鹅毛画的。”
    朱高炽看到一个笔筒里面放着好几根鹅毛，他原本还以为是魏明放在这里当做装饰的，没有想到这些鹅毛竟然能够用来画图？
    伸手抽出一根鹅毛，看着一头被削得又长又尖。疑惑地看向魏明，问道：“为什么做成这个样子？这有怎么用？”
    魏明微微一笑，解释道：“这可以当做笔来用。”
    说着，魏明便自己拿起一根鹅毛笔，朝朱高炽示意一下该如何握着，然后把尖端放在墨水里面沾了一下。
    便压着尺子，在纸张上面画出一道笔直的细线。
    看到一道细线如此简单地便出现在自己面前，朱高炽顿时惊奇地瞪大眼睛，他也学着魏明的样子，想要用尺子也画一道细线出来。
    可是由于朱高炽第一次使用鹅毛笔，没有掌握好力度。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反而让墨水把纸上和手上染出一大团墨迹。
    “这东西，似乎也并不适用啊。”说着，朱高炽疑惑地看向魏明。
    魏明微微摇头，解释道：“并不是如此，其实这鹅毛笔还是很灵活的。殿下之所以做不好，那是因为第一次使用鹅毛，如果殿下用心注意下笔的轻松，很快就能够掌握的。”
    朱高炽听了，刻意减轻了手指上的力道，果然一次就画出笔直的细线出来。
    看到自己成功，朱高炽高兴地点头说道：“还真是和毛笔一样灵活方便。”
    “还不止如此。”魏明呵呵一笑。
    “哦？这鹅毛还能怎么用？”朱高炽顿时好奇起来。
    魏明拿起鹅毛笔，俯身在桌子上，轻而易举的就在纸上写出一行字来。
    一边写，还一边解释道：“其实它也可以像毛笔一样用来写字。”
    说完，魏明将写出的字展示给朱高炽看。
    朱高炽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认同地说道：“是可以用来写字，不过这字写得十分僵硬，匠气十足，一点灵性都没有，远不如毛笔写出来的字，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吧。”
    魏明竖起拇指朝着朱高炽赞了一下，说道：“殿下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这鹅毛笔的弊端来。但是，它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哦？什么好处？”朱高炽沉吟起来，说实话，他还真的没有看出这鹅毛笔有什么好处。
    魏明指着写出的那行字，朝朱高炽说道：“殿下请看，用鹅毛笔可以轻易把字写得很小。这样一来，同样大小的纸张，就能够写下更多的字来。”
    “纸张的价格有多贵，想必殿下也知道吧？尤其是对于初学写字的人来说，一张纸昂贵不说，还根本就写不了几个字。偏偏想要写好字，是需要经过反反复复的练习的。这对刚开始启蒙读书的人来说，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越是初学的人，越是控制不好毛笔，写出的字体就越大，这样就会越浪费纸张。相反，能够写好字之后，反而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朱高炽似乎有些明白魏明的意思了。
    魏明笑着说道：“但是用这鹅毛笔就不一样了，它本身就十分纤细，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把字写得很小。如果用来刚学写字的时候练字的话，是非常适合的。”
    朱高炽听了，嘴角也不由得露出笑意，点头说道：“你这个想法，还真是可行。这鹅毛遍地都是，根本就不值钱，只需要用刀削一下就能够当做一只笔来用，真是天下求学者的福气。”
    毛笔昂贵不说，经常用的话也是会坏的。也就是说，毛笔是有使用次数的，其实笔墨纸砚都一样，都是耗材。
    这也导致笔墨纸砚每年制作那么多，却还是供不应求。
    “用这鹅毛笔的话，似乎用的墨水也会少很多啊！”朱高炽看了鹅毛笔一眼，顿时就想到了。
    既然鹅毛笔可以写出极小的字，那么同样的一个字对墨水的消耗也自然会变得极小。
    如果天下学子都使用鹅毛笔的话，不仅不需要再买毛笔了，甚至就连墨水的消耗都大大减少，这就相当于变相减轻了读书人求学的负担，可谓是天下之福！
    而且，就算是哪天缺鹅毛了，了不起家里再养几只便是。鹅活着的时候可以提供毛来作笔，长大了还能够杀了吃肉，完全一点损失都没有。
    魏明微微一笑，工部那些匠人在学识字的时候，就是用鹅毛笔来练习的。等他们能够熟练写字了，再用毛笔来练。
    甚至就算到了后来，就算是有人用毛笔写字也没有丝毫问题，但是他们还是喜欢用鹅毛来写。没有办法，纸张太贵了，用鹅毛要节约太多。
    “咳咳，鹅毛下官就不送殿下了。”魏明嘿嘿一笑，说道：“鹅毛殿下想要的话，应该轻松就能够得到。”
    朱高炽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看着魏明赞道：“以前孤听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但是今日孤却觉得，你连鹅毛都没有送给孤，可是送给孤的礼物却比千金还重！”
    听到朱高炽这话，魏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干脆主动问道：“殿下今日来工部，不知道有何要事？”
    朱高炽这才回想起来他来工部的目的，本身他是来向魏明兴师问罪的，可是在得到魏明送的鹅毛笔之后，朱高炽顿时有些不忍心询问了。
    魏明看着朱高炽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是他主动说道：“殿下有话但说无妨，下官都洗耳恭听。”
    朱高炽低着头沉吟片刻，然后才抬头看向魏明，叹息一声说道：“好吧，那孤可就说了。”
    “殿下但说无妨。”魏明朝着朱高炽伸手示意。
    “你工部......修建王府......为何要调拨那么多钱粮物资？”朱高炽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魏明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朱高炽为什么会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
    顿时笑了起来，好奇问道：“殿下不会是以为，下官在贪墨吧？”
    “没......没有。”朱高炽摆了摆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孤就是想要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都问了，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是朱高炽顾忌到自己的颜面，委婉的说法罢了，魏明对此十分清楚。
    笑了笑，魏明耐心地说道：“殿下没有说错，工部的确是多领了一批物资和钱粮。”
    “竟然是......真的？”朱高炽惊讶地看着魏明，他没有想到魏明会如此干净利落地承认。
    “当然是真的。”魏明略微一点头，继续说道：“而且还是下官亲自吩咐的。”
    朱高炽哪怕是听到这话，也不相信魏明会贪墨。他看着魏明的眼睛，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到朱高炽没有认为自己贪墨，魏明很是高兴。笑着解释道：“修建王府耗费巨大，而且我还准备修建二十四座。”
    “二十四座？为何不是二十座？”在朱高炽看来，既然只有二十位藩王，那就修建二十座王府好了。每一座王府的花费都不菲，能够节省一点是一点。
    “所以，你多领取的钱粮物资，是用来修建四座王府的吗？”朱高炽顿时松了口气，只要魏明没有贪墨，那就一切都好说。
    “不是。”
    正当朱高炽心情一松的时候，魏明笑着摇头。
一百一十七章说服朱高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呃......”朱高炽神情顿时一顿，他瞪大眼睛看着魏明，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魏明还真的贪墨了不成？可若是他贪墨了，那孤都给他们找好理由了，他又为何不顺势应下？
    魏明顿了一下，笑着反问道：“殿下，这次修建二十四王府，国库应该又重新空了吧？”
    朱高炽眼神顿时一暗，低着头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的国库，又空了......”
    “若不是如此，孤也不会察觉到工部调拨了超出修建王府的物资。”
    魏明顿时明白了，原来今天朱高炽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也没有贪墨，而且等朱高炽听了自己的打算之后，一定不会再介意这点物资的。
    “所以啊，下官就在想，能不能有办法在修建王府的时候，把花掉的钱粮再赚回来。”魏明呵呵一笑。
    朱高炽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明，疑惑问道：“你说什么？你有办法把钱粮赚回来？”
    魏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点头。
    朱高炽顿时皱起眉头，十分不解地问道：“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要知道那些藩王可是不会给你一文钱的。”
    “下官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会给钱。”那些藩王正朝思暮想的都是回到封地去呢，巴不得自己把王府修不起来，又怎么肯花钱？
    “但是自古以来，房产地产哪里有不赚钱的呢？”魏明笑吟吟地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顿时眼睛一亮，但他还是不知道魏明究竟有什么计划。
    “你究竟想要怎么做？”
    魏明起身，来到一个柜子面前，拿出一叠厚厚的图纸，放到桌子上打开，向朱高炽展示。
    “殿下请看。”
    随着魏明打开图纸，朱高炽顿时看到一幅巨大的画卷从他面前展开。
    画卷里面青瓦白墙，林荫成道，小桥流水蜿蜒期间，在一个不大的天地里，因地制宜，沿阜垒土，种植花木，建造亭榭，由此而出现多样且幽美的画面，达到“身处天下最繁华之所，而同时又能够又身处清幽山谷的怡情”的境界。
    同时，整体来看此地又如同一条气势雄伟的长龙又盘踞此间。朱高炽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排曲折蜿蜒的宅子在王府外面围了一圈。
    “这这这......”朱高炽指着画卷，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魏明，问道：“这就是你准备修建的王府？”
    魏明笑了笑，指着画卷解释道：“这中间的才是王府，和它们一街之隔的是五进或者是三进的宅子。”
    手指在外面一圈宅子上面重重点了点，魏明掷地有声地说道：“这些宅子，就是下官准备把这次修建王府的花费，赚回来的关键。”
    “你想要靠着这些宅子把花费都赚回来？这不可能吧？”朱高炽摇着头，有些不信。
    京城里的宅子价值的确不菲，但是想要修建出这些宅子，那花费也不小啊。而且，如果是再把修建王府的花费平摊到每个宅子头上的话，那宅子的价格就是一个天价。
    除非谁脑子有毛病，否则没有人会买的！
    魏明看着朱高炽，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殿下太小看这天下的富人了。”
    见朱高炽不信，魏明低头看向桌子上的画卷，说道：“这些藩王在殿下看来，或许已经是日落西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但是在有些人眼中，可都是香饽饽啊。若是给他们一个接近藩王的机会，他们会不遗余力拼命巴结上来的。”
    朱高炽顿时有些明白了，立刻试探着说道：“所以，你想要利用他们这种心理，把这些宅子高价卖给出去？”
    “是的。”魏明笑吟吟地点头。
    朱高炽并没有魏明那么轻松，反而满脸凝重起来，看向魏明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既然这些人是别有用心，那么他们住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无非不过是巴结藩王罢了。”魏明淡淡一笑，说道：“虽然这些人或许会得到一些好处，但是终究影响不了大局。”
    只要朱棣将藩王羁留在京城，那就说明这些藩王就此没落了。连藩王都自身难保，那些想要巴结藩王的人，又能够得到什么好结果？
    或许会被他们借着藩王的名头，开拓他们的生意，但这是能够接受的。
    相反，若是一点好处都没有，那又怎么能把宅子卖上高价呢？
    朱高炽微微摇头，脸上露出笑容，他看着画卷默默数了一下。忽然察觉到什么，说道：“你这王府二十四座，但是宅子却又五十多座......你这是想要不仅把修建王府的钱抹平，甚至还想要赚一点吧？”
    “那是当然。”魏明也大大方方地承认。
    自己虽然不算是无利不起早，但是这样能狠赚一笔的机会，当然是能够赚多少就要想办法赚多少。
    朱高炽看了魏明一眼，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孤也不贪图你的钱财，只要能够把这次的花费给孤抹平了。其他赚的钱，都是你的！”
    “多谢殿下。”魏明拱手朝朱高炽一拜，笑着说道：“不用算臣的，这次工部匠人也是出了大力的，既然殿下要赏赐，那就不如赏给他们吧。”
    见魏明连到手的钱都不拿，朱高炽满意地笑了，点头道：“好，这一次孤就依你！”
    朱高炽带着怒气而来，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工部。
    并且直接去了宫里，向父皇禀报。
    “你说什么？”朱棣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大。
    朱高炽将递给马和，两人合作展开，给老爹看。
    “爹，你看看吧。这就是魏明准备修建的王府和宅子。”
    朱棣现在的表情也是和当时朱高炽的一样，他看到之后也被如此恢宏的计划给吓了一跳。
    “这，这要花多少钱？”
    其实朱棣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藩王建多好的王府，在他看来只要建一个差不多的王府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修建得多好。只要藩王家眷进京，那就大势已定。
    到时候，就算是一众藩王不满意又如何，难道还能够反抗他不成？
    所以看到画卷的时候，朱棣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来真的。
    朱高炽微微点头，解释道：“的确花费不小......不过按照魏明的计划，修建王府的钱不仅可以赚回来，甚至还能够赚上一点。”
    朱棣沉默不语，他看到画卷之后，完全不在乎魏明能不能赚了。沉声说道：“告诉魏明，朕不管他把王府修成什么样子，但是朕也不会给他一文钱。若是到时候，不能把钱赚回来，朕拿他试问！”
    “父皇，儿臣也以为把这些宅子卖了，把本钱赚回来不成问题。”朱高炽见老爹满脸担心的样子，不由地笑着说道。
    朱棣却冷哼两声，直接摆手打断朱高炽的话，说道：“朕不听这些，你就把朕的话原原本本地传给他。”
    “是。”见老爹都这样说了，朱高炽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隔日，魏明就从朱高炽口中得到了朱棣的态度，对此并没有任何表示，继续投入到王府和宅子的修建当中。
    时间飞快，很快便数日过去。
    这一日，陈名怀带着一个肖姓匠人来到魏明的房间外面。
    陈名怀示意肖姓匠人留在原地之后，他轻轻敲了几下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大人......”陈名怀轻声呼唤一下。
    魏明听了，手上立刻顿住，抬起头看着欲言又止的陈名怀。
    好奇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陈名怀低头抿了抿嘴唇，声音沙哑地说道：“大人还记得前几天给了一个匠人方子吗？”
    魏明顿时回想起来，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
    陈名怀面色有些尴尬地一笑，说道：“他来求见大人了。”
    “那就让他进来啊。”魏明放下手里的毛笔，平静地说道。
    “这个......”陈名怀迟疑了一下，用力点头回道：“好，下官这就让他进来。”
    很快，陈名怀就转身出去，把肖姓匠人带到魏明面前。
    肖姓匠人一来到魏明面前，顿时就跪了下去，说道：“小的辜负了大人的信任，请大人责罚。”
    魏明奇怪地看了肖姓匠人一眼，顿时不解地抬头望向陈名怀。
    陈名怀连忙凑近低声解释起来，随着陈名怀的解释，魏明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日肖姓匠人得了方子之后，立刻就去找他老叔。好在肖姓匠人聪明，从进京的城门和老叔的窘迫就推测到，他这位老叔不可能去京城有名的医馆抓药，一定会找尽量便宜的医馆。
    果然，肖姓匠人就照着这个想法，很快就把他老叔找到。而这个时候，他老叔正在排队等着抓药。
    听闻肖姓匠人有治病的方子，他老叔原本是将信将疑的。还是肖姓匠人说这方子是魏明给的，对方才相信了。
    两人连忙回去，一尝试，竟然真的药到病除。当天晚上喝了药，第二天早上人不仅能够睁开眼睛了，甚至还能够吃得下一大碗稀粥。
    仅仅养了两天，人就完全恢复正常了。这效果在众人眼中，完全就是神药。
一百一十八章朱棣看玻璃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听了半天，并没有听出什么问题，不解地问道：“这不就是本官让你做的吗？你做得很好，怎么会前来请罪呢？”
    肖姓匠人脸色一红，低头偷偷地瞄了魏明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后来......村子里还有一个人也染上了......”
    “小的见他可怜，便......便把药给他也用了......”
    肖姓匠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偷偷看着大人的脸色，但是直到他说完，魏明脸上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丝毫改变。
    “说完了？”魏明淡淡问道。
    “说......说完了。”肖姓匠人也十分诧异，他不明白为何大人如此平静。他把药方给了不相干的人用了，难道大人不应该生气的吗？
    魏明喝了口茶水，微笑起来看着肖姓匠人问道：“你是不是以为本官会责怪你把药给别人用了？”
    “难......难道不是吗？”肖姓匠人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大人的意思，顿时瞪大眼睛呆呆地问道。
    魏明呵呵一笑，摇着头说道：“药方本就是用来治病的，治谁的不是治？别说你是把药给别人用了，就算是你把方子告诉别人，也没有丝毫问题。”
    “啊？”肖姓匠人惊呼一声，完全不敢置信地望着魏明。
    “是什么啊？”陈名怀笑着骂了肖姓匠人一下，说道：“难道你以为大人还会骗你吗？”
    陈名怀也为肖姓匠人高兴，原本他也在担心魏明会生气的，没有想到魏明竟然既往不咎。要不然他刚才进门向魏明禀报的时候，不会是那样为难的表情。
    魏明微微一笑，朝着陈名怀说道：“吩咐下去，凡是工部的人都可以抄录一份药方带走，也不禁止他们交给别人。”
    “是。”陈名怀连忙浑身一振，说道：“下官替他们感谢大人。”
    魏明淡淡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可是，陈名怀和肖姓匠人都没有动。
    魏明顿时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肖姓匠人顿了顿，小声说道：“大人是这样的......”
    原来，肖姓匠人带着药方回去把他老叔的儿子救了之后。得知这药方是从魏明这里来的，便非要让他儿子报答魏明的救命之恩。
    于是，便让肖姓匠人带着他儿子前来京城，想要报答魏明。
    “报答？”魏明顿时笑了笑，摆手道：“不用报答，你让他回去吧。”
    这并不是说魏明就真的大公无私，不图回报。而是魏明已经习惯了对陌生人带着一份警惕，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不会接纳。
    “这......”肖姓匠人迟疑了一下，侧头看向陈名怀。
    陈名怀笑着附和说道：“是啊，既然大人不求回报，那你就让他回去吧。”
    “这......好吧。”肖姓匠人见两位大人都这样说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说道：“好吧，那小的回去就和他说。”
    肖姓匠人也没有事情了，连忙拱手一礼，说道：“小的告退。”
    “去吧。”魏明朝着他挥挥手。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魏明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王府的修建。
    见陈名怀站在面前，魏明朝他嘱咐道：“王府那边，修建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话，一切顺利。”陈名怀躬身抱拳一礼，说道：“现在地基打好了，已经在开始修建房屋。”
    其实修建王府，地基开挖是最麻烦的。在这过程当中不仅要把地基挖出来，还要把凡是地面以下的东西，必然说池塘沟渠之类的东西也要提前挖好。
    只要地基打好了，修建房屋反而就快了。
    “你给本官盯着那边，不可掉以轻心。”魏明嘱咐一句，然后顿了顿道：“有时间本官也去看看。”
    “是。”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二十四王府的修建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一日，朱棣派宦官把魏明叫到御书房。
    “皇上。”魏明行礼完之后，就等着朱棣的话。
    朱棣把自己召来肯定是有事要说的，明知道自己是修建王府，忙得不可开交，朱棣是不可能召自己进来闲聊的。
    果然，朱棣看着魏明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本，侧头朝马和说道：“赐坐。”
    “谢皇上。”魏明躬身致谢之后，坐到锦墩上。
    朱棣端起一杯参茶，淡淡地说道：
    “过了年之后，可就是开春了啊。”
    魏明一愣，不明白朱棣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只能点头附和一下。
    朱棣沉吟片刻，抬眼看向魏明说道：“当初你的话，朕思虑再三，觉得十分有理。”
    “皇上说的，可是公田的事情？”听了朱棣的话，魏明顿时就猜测到他想要说些什么，便试着问道。
    朱棣淡淡点头，随即摇摇头，叹息道：“朕派人查过了，这些年公田和皇庄......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收益越来越少。”
    “明明是一样的田亩，收益却一年不如一年，真是让朕失望。”
    见朱棣满脸无奈的样子，魏明心里微微一笑，连忙说道：“百姓为耕种公田，不会有丝毫好处，他们当然不会认真对待，也没有什么积极性。”
    “没错。”朱棣抬起手朝着魏明重重一指，拍手说道：“就是这个积极性。你是不知道啊，朕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些百姓耕种皇庄的田地，真的只是在应付了事啊！”
    说完，朱棣转头看向魏明，郑重说道：“朕决定了，就按照你说的，不再让百姓耕种公田和皇庄，把田地收回来，直接租给百姓来种。”
    这才对嘛......魏明点头赞同。
    朱元璋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着白嫖百姓。公田皇庄就是这样，总想着百姓在耕种完自己的田地之后，会心甘情愿地为朝廷和皇家免费耕种。
    他就没有想过，耕种可是非常辛苦的劳作，一丁点好处都没有，那百姓为何不躺着休息，要主动来给他干活？
    “这件事就交给你工部来做，怎么样？”朱棣眼神灼灼地看着魏明。
    魏明想了一下，笑道：“交给工部来做没有问题，不过臣建议最好是把土地租给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
    “这是当然。”朱棣也不傻，他此举是想要扶持那些没有土地的贫穷百姓，可不是为了增加地主豪绅的田亩。
    如果谁都可以租种公田和皇庄的话，那真正需要土地的百姓，恐怕根本租种不到。
    魏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看着朱棣说道：“可是皇上也知道，工部现在正全力以赴地修建藩王府，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甄别哪些百姓可以租种，哪些不可以了......”
    朱棣听着微微点头，的确工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王府修建起来，的确是没有多余的人手去做这件事。
    沉吟片刻之后，朱棣手往大腿上一拍，说道：“这件事朕会下旨让户部配合工部，反正距离开春还有些时间，也不急着这一会儿。”
    既然朱棣都这样说了，魏明也不再说什么，点头道：“好吧。”
    见朱棣没有事情交代了，魏明抱拳行礼就要告辞。
    却看见朱棣老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道：“咳咳，那个......你那玻璃还有吗？”
    “......”魏明有些无语地看着朱棣，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朱棣顿时不高兴了，沉声说道：“你就直说吧，玻璃还有没有？”
    魏明顿时呵呵一笑，点头说道：“那本来就是沙子做的东西，能够有多稀少？工部里面现在都还有一大堆沙子放在库房里呢。”
    朱棣听了脸色一喜，连忙说道：“那正好，你把那酒杯再给朕做二十个......不，四十个。”
    原来，朱棣是盯上了玻璃酒杯啊。
    不过该说不说，以玻璃的晶莹剔透，用来做酒杯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当然，还有镜子也非常合适。
    倒不是说做其他的东西就不合适了，而是说在这个年代，这两样东西对人们的冲击最大。
    “皇上这样吧。”魏明想了一下，笑着说道：“各种酒杯，臣都为皇上做上一些。”
    “好，就这么办。”朱棣笑眯眯地点头。
    下一刻他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道：“玻璃还能做成其他的酒杯？”
    魏明一听，就知道朱棣对于玻璃没有概念。想了一下，便和朱棣解释了一下：“皇上，玻璃是沙子熔化之后的产物，玻璃在还没有冷却凝固的时候，是可以任意揉搓的，当然可以做成各种样子都没有问题。”
    朱棣听了一下，越发对玻璃的制作过程很好奇。
    想了一下，今日他似乎很闲，没有什么事情，便干脆起身说道：“走，朕今日无事，正好去看看这玻璃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是。”魏明无所谓，反正朱棣想看，那就去看吧。
    玻璃窑。
    朱棣看着匠人把精挑细选出来的沙子和铅粉混合倒进坩埚里，然后放进窑子里面开始煅烧。
    “就这么简单？就这样烧就能够把玻璃烧出来？”不怪朱棣不敢置信，实在是这也太简单了。
    “皇上说得没错，就是这样烧出来的。”魏明跟在朱棣身边，点头附和道。
    朱棣顿时无语，他现在才真正明白，为何魏明会对上次的琉璃那么不屑一顾。
    如果就这样便能把更好的玻璃烧出来，他朱棣一样会对琉璃不屑一顾。
    微微摇头，朱棣的目光落到坩埚上不愿意离开，他还是有些不信就那样的沙子，竟然能够烧出晶莹剔透的玻璃来。
    随着时间推移，火候足够之后，匠人便用长长的钢钳把坩埚给抬出来。
    “皇上请后退，这有些危险。”魏明站在朱棣面前，示意他后退一点。
    朱棣没有坚持，朝着后面退了几步。他伸长脖子朝着坩埚立刻看了一眼，顿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只见坩埚里面再也看不到丝毫沙子了，只有一团通红的熔液在轻微晃荡。
    而匠人则拿着一根钢钎走到坩埚边上，伸进去开始不急不缓地搅拌起来。一时之间，坩埚里面火星飞溅，还有一股股炽热的气体冒出来。
    “这，这就是玻璃了？”朱棣转头看向魏明，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了。
    “是的。”魏明看了正在搅拌的匠人一眼，解释道：“现在里面还藏着气，需要通过这样搅拌把气都赶出来。这个过程会反复做多次，直到将气全部赶出来为止。”
    “如果不把气赶出来呢？”朱棣好奇问道：“那会怎么样？”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那样的话，做出来的玻璃里面就会有气泡。而且，在冷却的时候，也容易破裂。”
    朱棣微微点头，算是明白了魏明的意思。
一百一十九章报恩的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将朱棣打发走之后，便朝着家里走去。
    刚刚来到后院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你......是谁？”魏明在距离此人两米远的地方站定脚步，并没有直接上前去询问。
    此人杵着一根木棍，朝地的那头已经变得起卷了，显然此人靠着这根木棍走了很远的路。
    听到有人的声音，此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向魏明。
    魏明见他许久没有说话，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人，顿时脸色一沉，再次问道：“你究竟什么人？坐在这里干什么？若是再不说话，那本官就只好带你去见官了！”
    此人似乎说话都有些困难，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地说道：“这是恩公家，在下在这里等恩公回来。”
    恩公......魏明一愣，随后抬头看了门扉一眼，确定是自己的家。
    朝此人说道：“你弄错了吧？什么恩公？这是本官的府邸！”
    岂料，此人听了之后眼睛顿时一亮，甚至挣扎着站起来，朝着魏明躬身一拜，连忙问道：“敢为大人是？”
    “你连我都不认识，就说这是你恩公家？”魏明看了此人一眼，眼神里面更是充满了怀疑，说道：“你会连你恩公都不认识？”
    “大人。”此人连忙手足无措起来，他连忙问道：“大人可是魏大人？”
    嗯？知道我的姓......魏明脑海里顿时一闪，忽然想到几天之前肖姓匠人和自己说过的话......
    这世上，还真的有人如此来报恩吗？
    魏明皱起眉头看了对方一眼，忽然问道：“你叫什么？”
    “小石头。”此人老老实实回答。
    “你爹叫什么？”魏明继续问道。
    “老石头。”
    呃......小石头，老石头......这都是什么破名字。
    不过听了之后，魏明有些确定，这人或许就是肖姓匠人说的那个要向自己报恩的人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魏明还是继续问道：
    “你是哪里人？”
    “江宁县人。”
    “怎么进京的？”
    “跟着肖哥进来的。”
    魏明听了之后，确定了就是那个要报答自己恩情的人。可是本官明明是让肖姓匠人把他带回去的啊，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此人也猜到面前的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不管魏明问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地回道：“小的跟着肖哥进城之后，便等着肖哥的消息。不过，后来肖哥告诉小的，大人让小的回去。”
    “没错，我的确是叫他让你回去。”魏明双手抱在胸前微微点头，随即又问道：“既然都让你回去了，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石头解释道：“小的出门的时候，俺爹可是说过的，若是不能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就不让小的进门。”
    魏明顿时皱起眉头，这还真有可能是真的。这时候的百姓十分淳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激，只会像小石头这样。而为了避免被嫌弃，小石头他爹这样嘱咐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你怎么没有跟着回去？”
    “小的回去也会被爹赶出来。”小石头直接说道，“所以小的就告别了肖哥，在京城里面打听起恩人的下落。”
    “你知道我是谁？”魏明顿时好奇小石头究竟是怎么打听到自己的。
    “不知道。”小石头微微摇头，然后说道：“不过小的听肖哥说起过，你是工部的魏大人。”
    “就凭着这丁点消息，你就打听到这里？”魏明有些难以置信了，真不知道该说小石头有本事呢，还是说他运气真好。
    工部里面官员虽少，但并不是只有魏明一个姓魏。毕竟在百姓看来，别说是有品级的官员了，就算是普通的笔帖式，在百姓眼中也是大人。
    “小的一开始也没有找到......”小石头小声地说道。
    魏明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问道：“你在京城待几天了？”
    “从肖哥将小的送出京城之后，小的转身就回到京城了。”小石头说道。
    魏明顿时估摸起来，也就是说从肖姓匠人和自己提起的那天起，这人就待在京城里，并且直都在找自己？
    “可是不对啊！”魏明顿时皱起眉头，看着小石头说道：“京城可是要宵禁的，你这些天晚上都待在哪里？”
    若是此人宵禁的时候还留在外面，被巡城守卫抓到，那可是要坐牢的。严重的，甚至发配边关都有可能。
    除非，此人这几天都住在客栈里面。
    可是魏明上下打量他一眼，如果这几天他都住在客栈里面的话，那浑身上下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他这样子，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有梳洗过了。
    而若是真的能够在京城待这么多天，而不被巡城守卫发现，那足以说明此人有勇有谋。
    小石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解释道：“白天的时候，小的打探大人的消息。晚上的时候，就会去寺庙里躲起来......”
    魏明恍然大悟，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在京城度过这么多个宵禁的夜晚。
    大明虽然不崇尚佛教，但是天下三大寺庙都在京城外面，这就导致京城佛门的香火十分鼎盛。
    京城除了天界寺那样的名寺之外，还有着一些小的寺庙。而且，这些小的寺庙就在京城里面。
    毕竟不是每个百姓都能够花费一整天时间，去天界寺拜佛的。
    相比起来，百姓更加喜欢在家门口拜佛。一来这样距离近，不会花费多少时间就能够完成拜佛。二来在百姓看来，守在家门口的佛像更加能够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而为了满足百姓这样的需求，佛门也是特意在京城里面修了不少的小寺庙。这样的寺庙里面或许就只拜一尊观音，或者是一尊佛，但是香火却一点都不差。
    而这样小的寺庙里面或许就只有一个庙祝，顶多再加上一两个和尚。
    没有想到，小石头就靠着这样的小寺庙，在锦衣卫密布的京城里面，躲了这么多天而完全没有被人发现。
    “咕咕咕......”一阵异响传来，打乱了魏明的思绪。
    抬起头看着小石头满脸尴尬地脸，魏明顿时问道：“你多久没有吃饭了？”
    “小的带的干粮，只够吃两天......”小石头声音微弱地说道。
    那也就是说，他至少有三天没有吃饭了......魏明微微点头，走到门口打开门。
    在这过程当中，小石头一直都看着魏明。
    忽然，魏明顿住脚步，侧头看向小石头问道：“如果本官不需要你报恩，让你回去你会怎么办？”
    “那小的就回去。”小石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魏明微微点头，朝着他笑了一下，侧头示意道：“进来先吃点东西吧。”
    小石头想要拒绝，肚子里却再次传来一阵响动，脸色一红，低着头连忙跟上。
    看着魏明身后跟着一个乞丐一样的人回来，老爹顿时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魏明没有解释，转头朝小石头问道：“会自己洗澡吗？”
    小石头点点头。
    魏明将他带到厨房，说道：“这里有水，你自己烧水先洗一下吧。我去给你那些干净的衣衫来，你换上。”
    “多谢大人。”小石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躬身朝魏明一拜。
    魏明看着他淡淡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刚刚回到院子，就被老爹拦下，问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
    魏明便将自己用药方救人，然后对方前来报答的事情说了一下。
    老爹听着恍然大悟，笑着说道：“知恩图报，看来也是一个忠义之人。不过，你就准备这样留下他？”
    “谁说我要留下他了？”魏明奇怪地看了老爹一眼。
    “你不想留下他，那你为何要把他带回家来，还让他去梳洗？”老爹抬起手朝着厨房位置指了一下，满脸不解地看着魏明。
    魏明解释道：“我只是看他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毕竟是为了找我才这样的嘛。准备带他回来吃顿饭，明天就让他回去。”
    “这样也好......”老爹微微点头。
    魏明走进房间里面，拿了两件衣衫和一件棉衣出来。
    却再次被老爹拦住，“等等。”
    “又怎么了？”魏明不解地看了老爹一眼。
    老爹沉吟片刻，说道：“其实老夫看来，你有个跟班也不错。”
    跟班？魏明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明白老爹说的是小石头。
    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我好好的，拿跟班来做什么？”
    “有个照顾你，也是好的。”老爹却和魏明有不一样的想法，说道：“你现在也是朝廷重臣了，早晚要把轿子坐起来。到时候身边连一个跟着的随从都没有，岂不是被人笑话？”
    魏明认真地看了老爹片刻，问道：“爹你的意思是，要把他留下？”
    “反正都要请人的，留下又为何不可？”老爹却比魏明想得周到，说道：“大不了一样给他算工钱就是了。关键是你救过他的命，这样知根知底的人用起来，岂不是更加放心？”
    “还是算了吧......”魏明顿时皱起眉头，说实话他并不习惯身边带着一个跟班，总是觉得这样感觉怪怪的。
    明明自己就能够搞定一切事情，为何还要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人跟着？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老爹顿时把衣衫从魏明手里夺过去，说道：“老夫把衣衫给他送去。”
    魏明看着老爹的背影，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由得他去了。
    没过多久，老爹便带着小石头回来。
    魏明坐在石凳上面，老爹跑到魏明面前说道：“看看，是一个爱干净的，留在你身边当个随从，没有问题。”
    见老爹这么热心，魏明不禁苦笑道：“他跟着我，能帮我什么？”
    按照魏明的本意是，什么忙都帮不了，那还不如让小石头回去算了。
    但是老爹却不管这么多，他朝着小石头一抬下巴，问道：“小石头，你有什么本事？”
    “我？”小石头脸色一红，低头说道：“小的力气很大。”
    魏明闻言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力气再大又能够大到哪里去？
    再说了，自己身边也不需要力气大的人......
    老爹却顿时好奇起来，连忙问道：“哦？你力气有多大？”
    小石头顿时东张西望了一下，最后把目光落到魏明面前的石桌上，径直走了过去。
    魏明看到小石头的举动，顿时低头朝着石桌看了一眼。
    “大人，还请让一让。”小石头抱拳朝魏明说道。
    魏明下意识地起身，后退两步让开。
    只见小石头吐气如雷，躬身下去一手扶着石桌顶端，一手抓住石桌底部。
    “喝！”
    在魏明目瞪口呆的眼神当中，小石头就这么直挺挺地站起来了。而且看他样子，脸不红气不喘，似乎并不怎么费力。
    要知道一个一尺见方的石头，可都有百斤之重啊！光是石桌中间的柱子，就超过三百斤，还不算桌面呢？
一百二十章确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好好好！”老爹兴奋地连连拍手，不停地叫好。
    如此神力，让魏明都不由得惊叹不已，笑着点头说道：“果然是神力......”
    看到小石头还举着石桌，魏明连忙伸手示意道：“你赶紧放下来吧，别累着了。”
    小石头却满脸无所谓摇头道：“无妨，拿着也不算累。”
    “那你也要把它放下来。”魏明顿时笑了起来，说道。
    而小石头非常听魏明的话，他连忙躬身重新把石桌放下。
    魏明好奇地看了小石头的手臂一眼，走上前问道：“你这手臂看着也并不大啊，怎么力气如此之大呢？”
    “这个......小的不知。”小石头干笑一下，挠挠头笑道：“小的病倒之前，力气比现在还要大一些......”
    想想也是，他的病刚刚才好，想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他已经几天都没有吃饭了，力气有所影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魏明则好奇地在他手臂上用力捏了一把，结果却感觉捏在一块石头上一样。
    “好好好，以后有小石头跟着你，老夫也就放心了。”老爹不等魏明说话，立刻就决定留下小石头。
    魏明听了，立刻转身不满地看向老爹说道：“爹，你这......”
    “你懂什么？”魏琮却一反常态，语气严肃地说道：“小石头如此神勇，别人求之不得，也只有你才会往外推，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老爹不容魏明分说，直接拍板把小石头留下。
    “咕咕咕......”又是一阵饥饿的信号传来。
    老爹听到之后，顿时笑了起来说道：“饿了吧，走吃饭去。”
    老爹竟然直接带着小石头去吃饭，魏明跟着过去，看到小石头吃饭的盆比他的头都大，还竟然能够连吃三碗......
    而老爹看向小石头的目光却越来越满意，好像是他吃得越多，老爹就越满意一样。
    将小石头暂且安顿在外院厢房，魏明和老爹坐在一起，魏明不解地看着老爹。
    老爹看了魏明一眼，淡淡一笑说道：“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何老夫要留下小石头？”
    “他力气的确很大，但是咱们似乎用不到吧？”魏明对此还是没有想明白。
    老爹呵呵仰头笑了起来，摇摇头说道：“你习惯用智慧解决问题，但你是不是以为，靠着智慧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难道不是吗？”魏明不解地问道。
    “当然不是！”老爹立刻反驳，还举例说道：“就拿当初锦衣卫来说，他们当初把老夫抓走，你靠着脑子能够解决问题吗？”
    “儿子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魏明顿时一愣。
    老爹笑着摇摇头，说道：“那是之后，在你面对锦衣卫抓走老夫的时候，你能够做什么？”
    做什么......当时魏明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
    魏明还想要解释一下，却被老爹挥手打断。
    魏琮看着儿子，叹了口气说道：“老夫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你是不是想要说，当时面对锦衣卫，即便是有小石头在也于事无补？”
    魏明淡淡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呵呵......”魏琮笑了起来，他看着儿子的眼睛说道：“可是你的敌人，也不会仅仅只是锦衣卫啊......”
    魏明愣了一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身在朝堂，应该知道，只要是做官就不可能不得罪人的。”魏琮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别人在官场上斗不过你，难道还不能从别的地方对付你？比如说，暗中朝你下手......”
    “这......有皇上盯着，应该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吧？”魏明虽然知道老爹的话有道理，但又不想这么快就低头认输，于是便说道。
    魏琮呵呵一笑，点头道：“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是你能够保证别人都一直正常？难道就没有发疯的时候？如果别人陷入疯狂，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难道你还能够指望皇上？”
    “这个时候，你能够指望的就只有你身边的人！”
    魏明一下子就想通了，是啊，远水不能救火。而且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小石头神勇非常，留在身边自己的安全也会大增。
    “好吧，那就依爹的。”
    魏琮见儿子松口，顿时高兴地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嘛，像小石头这样的人，可是不多见的。”
    魏明附和着点头，不过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既然决定要把小石头留在身边了，那么当然要对他的身份进行再次核实。虽然小石头到现在都能够对答如流，不过魏明还是决定让肖姓匠人前来确认一下。
    隔日，魏明便把肖姓匠人找来。
    “小的拜见大人......”肖姓匠人神色很是憔悴，哪怕是在魏大人面前，他也难以打起精神。
    魏明看了他一眼，心里一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回大人......”肖姓匠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小石头失踪的事情，告诉大人，“......那天小的让他回去，没有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回去......直到家里人来问，小的才发现......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人......”
    魏明听着心里一笑，你能够找到就怪了，就连巡城守卫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你又怎么能够找得到？
    “你说的是小石头？”
    肖姓匠人听了，顿时瞪大眼睛望着魏明，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大人......你怎么知道他叫小石头......小的记得，好像没有和大人说过他的名字。”
    魏明也没有隐瞒，便将在门口碰到小石头的事情，和肖姓匠人说了一遍。
    “原来，他竟然跑去找大人了？”肖姓匠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石头会这样做，顿时苦笑着说道：“还好是大人收留了他，要不然......”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就算是他没有碰到我，他也不会有事......魏明看了肖姓匠人一眼想道。
    小石头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为人机灵聪慧，应对能力极强。
    魏明相信，就算是没有自己的帮助，他也不会饿死。甚至，还有可能会回到家里。
    “正好，他在本官府上。既然你担心他，那就去看一看吧。”魏明微笑着说道。
    这样既能够让肖姓匠人看看，小石头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小石头。也能够消除别人的怀疑，毕竟魏明只是因为肖姓匠人担心小石头，才让他到家里看看的，可不是专门让肖姓匠人去家里认人的。
    “多谢大人。”肖姓匠人得到小石头的消息，提着的心总算是掉了下来，很想要马上见到小石头。
    魏府。
    魏明带着肖姓匠人回来。
    看到小石头的瞬间，肖姓匠人立刻惊呼一声：“小石头，你真的找到大人了啊？”
    小石头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肖姓匠人的瞬间，他脸上露出笑容。
    放下手里正在洗着的衣衫，连忙上前和肖姓匠人抱在一起，哈哈笑道：“肖哥，你怎么来了？”
    “大人带我来的。”肖姓匠人说着回头看了魏明一眼。
    只见魏明微笑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
    肖姓匠人回头看向小石头，锤了他一下，说道：“我不是让你回家的吗？你怎么不回去？你知不知道，家里说你没有回去的时候，我都快要被吓死了！”
    “我......”小石头说话的时候，顿时抬头看了魏明一眼，不好意思地说道：“俺爹要俺来报大人的救命之恩，俺怎么能够回去？”
    肖姓匠人也从魏明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他知道现在继续说这些没有意义。
    叹了口气，说道：“也是你运气好，恰好碰到大人。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打扰两人叙旧，魏明把两人丢在原地，自顾自地来到老爹房间。
    老爹看着儿子走进来，淡淡一笑问道：“怎么样？”
    “应该没有问题。”魏明点头回道。
    魏琮顿时直起身来，笑着说道：“老夫早就看出没有问题，小石头这孩子老实忠厚，是个可靠的。是你非要找人来看看......”
    说着，老爹淡淡摇头，似乎对魏明的做法有些不赞同。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让人确定一下，我心里怎么都不放心。不过老爹你也不要担心，我办事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魏明便将他以让肖姓匠人放心的理由，让他来到府里的事情，和老爹说了一下。
    老爹这才点头道：“你这办法的确不着痕迹，不错！”
一百二十一章春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春耕。
    对于百姓来说这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同时对于朝廷来说也是。这是朱元璋规定的，不管是皇帝，还是官员都必须要重视春耕。
    在这一日，不管是大小官员都必须要亲自去朝廷的公田上劳作。
    而朱元璋也会在每年这个时候，亲自扛着锄头在田地里耕种一整天。
    不过朱棣可没有他爹饿肚子的经历，虽然也知道重视粮食，知道劝百姓耕种田亩，不过他是不会扛着锄头去种田的。
    朱棣可以不去，但是他可以下旨让朱高炽去。
    于是，朱高炽便在这一天，代替朱棣主持朝廷春耕。
    当年老朱亲自扛着锄头下地的时候，是没有一个官员敢阳奉阴违的。管你是一部尚书，还是公爵侯爵，都要亲自挽着袖子种地。
    可是到了朱棣这里，显然他没有老朱的魄力。就连朱棣都只是派了一个朱高炽来，那其他官员当然是阳奉阴违能省则省，能够把事情糊弄过去就行了。
    张辅身为武将，好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而且他似乎对挖地很是熟练，不过片刻功夫，他就把他的那块地给挖完了。
    见魏明还在艰难地一下举起锄头，又一下用力挥下，张辅朝着魏明走过去。
    “你坐下吧，本伯来替你挖。”张辅见魏明满头大汗，连忙按住魏明手里的锄头，说道。
    魏明抬头看了一眼，虽然只是挖地，但是这公田里面的官员大多数都跑个精光。除了朱高炽和一些勋贵，已经几个老头子文官还在之外，其他人都早已不见人影。
    魏明长长叹出口气，说道：“想当年我也是挖过地的，没有想到这才没有多少年过去，竟然变得脾肉渐生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才劳作了这么一会儿就步履蹒跚，不自觉地绯红了脸。
    “你一个书生，什么时候种过地了？”张辅一边挖地，一边好奇问道。
    魏明的声音顿时一滞，他说的种地可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魏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地主乡绅，哪里有他去种地的机会？
    顿时笑了笑，魏明脸上带着被张辅揭穿谎言的窘迫，埋怨道：“我这不是想要表达一下农人耕种的艰辛嘛，你揭穿我干什么？”
    张辅原本是持着怀疑的态度看着魏明的，结果听到魏明这话之后，顿时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这些书生就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偏偏要装作一副你做过的样子。怎么，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啊？”
    注意不注意倒是不很重要，我巴不得你没有注意到......
    魏明笑着看了张辅一眼，忽然目光看到胖胖的朱高炽，也在艰难的挥舞着锄头。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连一点农活都没有干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省力，速度比自己都要慢。
    魏明有了刚才的喘息之机，现在也觉得力气又恢复过来了，便上前按住张辅，朝朱高炽示意说道：“去帮帮殿下，剩下的这些我自己来。”
    张辅侧头看了朱高炽一眼，顿时明白这是一个机会。他朝魏明露出一个笑容，微微点头说道：“好，那咱先去帮殿下，完了之后再来帮你。”
    “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如此客气，去吧。”魏明朝着张辅点头。
    张辅把锄头交给朝着朱高炽走过去。
    魏明站在一旁看到，朱高炽看到张辅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等到张辅提出要帮他的时候，朱高炽还委婉地表示不用。
    结果张辅却强行把锄头夺了过去，开始锄地。
    劳累了的人，哪怕是休息过后，也会很容易再次劳累。不过片刻，魏明就感觉又累得不行了。不过看在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的土地，再看着张辅那边还没有帮朱高炽锄完，便咬咬牙自己坚持下来。
    “殿下，吃点东西吧。”魏明锄完之后，走到朱高炽身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肥鸡。
    “你竟然还带了吃的？你怎么想到的？”朱高炽惊讶地看着魏明，像是身上藏着一个百宝箱一样，不仅拿出一只肥鸡，还有一包花生米。
    “竟然，还有酒？”
    朱高炽看到，顿时高兴起来，朝着张辅大喊道：“文弼，快过来。”
    张辅三下五除二挖完最后一块地，扛着锄头过来。看到地上摆放的东西，他也惊讶地看了魏明一眼，问道：“你还带了这些？”
    说完，也不客气，连忙把锄头把垫在屁股底下，就这么坐了下来。
    魏明看了朱高炽一眼，笑呵呵地说道：“天还没亮就要春耕，我要是不准备点吃的，还不被饿死了？”
    朱高炽连忙在一旁的小水沟里洗了一下手，一抓就扯下一只大鸡腿，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人在劳累之后，看到食物会爆发出最大的食欲。这个时候，朱高炽早就把诸位先生交他的礼仪举止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会顾忌什么？
    一边吃一边看着魏明说道：“可是平常也要点卯啊，难道你每次点卯都带着吃的？”
    “点卯当然没有带吃的。”魏明也扯下一只鸡翅膀，开始吃了起来。
    含含糊糊地说道：“不过工部里面有给我准备饭食，点卯完了之后我可以去吃点。”
    “今日你这什么都没有准备，我若是不准备一点，还不饿晕了去？再说了，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点卯，一点都不人道。”
    魏明摇着头叹气，吐槽这个制度根本就没有人性。
    朱高炽听了，脖子顿时一缩，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要胡说好不好？”
    “怎么了？”魏明也没有想到朱高炽的反应会这么大，瞪大眼睛看着他。
    张辅看着魏明，低声说道：“这是高祖皇帝定下的祖制，往后你还是不要再提了。”
    “而且历朝历代都是这样，也不仅仅是我朝如此。”朱高炽又补了一句。
    魏明还是摇头，坚持说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乃天地自然之道。打破这个规律，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朱高炽好奇问道，他知道魏明对事物经常有新奇的看法。
    魏明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果一个人经常半夜而起的话，那么就会短寿。”
    话音落下，两人的表情就好像是被凝固住了一样。
    朱高炽原本是下意识地想要去啃一口鸡腿的，可是听到魏明这话之后，顿时连手里的鸡腿都忘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张辅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明。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你们看我像是在说假的吗？”
    朱高炽把手放了下来，短寿啊，这个问题不可谓不严重。
    历代帝王，从秦始皇开始，就无一不在以追求长生为目的。就算是高祖皇上不在乎长生，那也是因为高祖皇帝知道人就不可能长生。
    若是高祖皇上知道人能够长生的话，也不可能不去追寻。
    可是魏明现在却说，怎么样才能长生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怎么样会短寿！
    如果避免了短寿，这不也变相地相当于长生了一点吗？
    朱高炽是太子，他相信将来能够登上皇位，自然对寿命的问题也很在意。
    看着魏明的眼睛，朱高炽问道：“你有什么理由说点卯会短寿？”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殿下每日白天有什么感觉，尤其是晌午过后。”
    “晌午过后？”朱高炽迟疑起来，回想了一下说道：“感觉......好像有点昏昏沉沉的，又好像是晕乎乎的。不过这也没事啊，挺一挺就过去了。”
    没事？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一次两次当然没事，但是日积月累，等到积土成山的时候，殿下还认为会没事？”
    朱高炽眉头顿时一皱，抬头看向魏明不解地问道：“可即便是如此，那也不至于会短寿吧？”
    “是啊，咱也是这样在五军都督府点卯啊，也没有见有什么事啊。”张辅挥舞一下手臂，丝毫没有感觉的样子。
    关键是短寿这两个字眼，在朱高炽和张辅看来太特么吓人了，两人不得不重视。
    “哼哼......”魏明看着两人冷哼一声，朝张辅说道：“你经常操练，身体素质本来就要比一般人强，感觉不出来也正常。但是为何殿下会有感觉？”
    “为何？”张辅下意识问道。
    “是啊，这是为何？”朱高炽听了张辅的话，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刚才魏明提到每日晌午之后的时候，他是真的有感觉的，可是看张辅的样子，他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是因为你和殿下的身体素质不一样。”魏明看着张辅，笑着解释：“你天天打熬身体，而殿下却和下官一样，整天都伏案坐着。所以在殿下身上表现得更加明显，在你身上却没有丝毫反应。”
    “哦？原来是这样。”张辅嘴角顿时露出微笑，忽然看了朱高炽一眼，又连忙解释道：“殿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朱高炽笑着朝张辅摆摆手，示意他无妨。转头朝魏明问道：“可是孤感觉也没有什么好，看来影响也不大。”
    “不！”魏明顿时摇头，神色凝重地看着朱高炽说道：“殿下既然已经有了感觉了，那就说明殿下的情况很严重，已经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下官建议殿下，最好是休息一段时间，把作息调整过来。”
    朱高炽刚刚登基还不到一年就死了，成了最短命的一个皇帝。可能除了和他自身的肥胖有关系之外，也许和他每天起得太早也有关系。
    既然魏明已经决定抱朱高炽的大腿了，那自然希望他能够获得越久越好。
    “有这个必要吗？”朱高炽都被魏明凝重的神色给吓了一跳，有些没有底气地说道。
    魏明重重点头，说道：“很有必要。一来殿下可以试试，下官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二来，殿下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
    朱高炽闻言苦笑一下，说道：“户部事务那么多，孤哪里有时间休息？”
    “殿下错了。”魏明直接说道，“殿下越是起得太早，越是效率低下，越是处置不完事务。”
    “可是......”朱高炽也想要听魏明的试一试，“可这是皇爷爷定下的规矩。”
    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别说是朱高炽了，就算是他爹都未必能够违反。
一百二十二章这是朝廷法度的问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是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矩重要，还是命重要？”魏明呵呵一笑，看着朱高炽问道。
    朱高炽顿时愣住说不出话，这还用说？
    别看他时时刻刻都把对高祖皇帝的敬意带着嘴边，但是要论他对高祖皇帝究竟有多深的感情，那还真的未必。
    毕竟他可没有见过高祖皇帝几次，根本谈不上亲情。
    看到朱高炽犹豫起来，魏明就知道有些话以朱高炽的身份不好说。
    不过没关系，自己可以替他说。
    “高祖皇帝的雄韬伟略，的确非常人能及。但是这并不是说，高祖皇帝做的就是对的。”魏明笑着说道。
    朱高炽顿时眉头一皱，沉声喝道：“魏明，这样的话别说！”
    “我说的是事实。”魏明抬起右手，朝着周围的官员示意了一下，说道：“殿下请看看他们。”
    朱高炽抬头望了一眼，看到那些官员都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休息，不少人都是一副唉声叹气疲惫不堪的样子。
    “高祖皇帝体恤百姓，希望天下官员可以如他一样体恤百姓。所以便想出让天下官员参与耕作，以为如此便能够官员感同身受，会对百姓宽容。”
    魏明笑着说完，回头看向朱高炽，问道：“殿下以为，这样可以让这些官员体恤百姓吗？”
    朱高炽听了顿时皱起眉头，说实话他心里并不知道答案。不过面对魏明的问话，他迟疑着说道：“应该可以吧......”
    “可以？”魏明哈哈笑了起来，片刻之后摇着头叹道：“殿下竟然认为可以？”
    朱高炽神色呆滞，说实话他自己也是不信的，刚才之所以会那样说，只是为了回答魏明。
    “那你认为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能！”魏明冷笑一声，十分肯定地说道：“想让官员参与种地，就期盼着官员能够和百姓感同身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为何不可能？”朱高炽脸色一沉，虽然他并不知道答案，但是他也不认同魏明的说法。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官员亲自种过土地，知道百姓耕种的辛苦，为何就不可能感同身受？
    “因为官员就是官员，百姓就是百姓！”魏明鼻音很重地喝道。
    见朱高炽满脸不解的样子，魏明缓了一口气，解释道：“在官员看来，他们本就比百姓要高一等，为何会自降身份把他们自己和百姓放在一起？在他们看来，今日朝廷让他们种地，只是他们的一份事务而已，和他们平日里坐在衙门里处理的事务，没有任何区别。”
    “而百姓耕种在官员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何要与他们产生同理之心？”
    “这......”朱高炽怎么也没有想到，皇爷爷费尽心思想出的办法，竟然会变成这样......
    在皇爷爷看来，官员是在和百姓一样辛苦地耕种。可是在官员看来，他们这是在完成朝廷下达的命令，和他们平日里处理事务并无区别......这样一来，还如何谈感同身受？
    朱高炽转头看向一旁的张辅，问道：“你觉得这耕种怎么样？”
    张辅将两人的话听到耳朵里，现在被朱高炽问起，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诺诺嘴巴，似乎不好开口。
    朱高炽一看，心里顿时明白张辅的答案。
    “没事，咱们今日都是闲聊，你但说无妨。”
    张辅脸上顿时露出一副苦涩的笑容，叹道：“末将虽然想说这耕种意义非凡，但是末将在殿下面前，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话......”
    张辅都这样说了，朱高炽也不指望其他官员能够有更高的觉悟了。
    魏明嗤笑一声，露出胜利的笑容，摇着头叹道：
    “所以，在我看来这什么让官员种地，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毫无意义。”
    朱高炽也明白了，的确像魏明说的那样，毫无意义......
    “可是，这毕竟是皇爷爷留下的传统，你就......你就不能说得客气一点？皇爷爷......也只是想要天下官员对百姓好一点罢了。”
    朱高炽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他爷爷并没有什么过错，只是想要官员善待百姓而已，难道有错？
    在魏明看来，这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更何况官员还是身怀权力，他们又怎么会想到和百姓站在一起？想要官员善待百姓，有很多办法。”
    “这样让官员来耕种，是最没有用，甚至是会起到反作用的办法。”
    “怎么会起反作用？”朱高炽眉头一皱，顿时不悦的问道。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殿下你看，下官刚才就累的不轻。这个时候下官会埋怨谁？”
    “难道你还能埋怨百姓？”朱高炽惊讶问道。
    魏明两手一摊，说道：“下官身为朝廷官员，总不能埋怨朝廷吧？更加不能埋怨皇上。”
    “但是谁都知道高祖皇帝为何会弄出现在这一出，不就是为了让官员和百姓一样耕种吗？那下官不埋怨百姓，还能够埋怨谁？”
    “这......”朱高炽顿时抬手朝魏明指了又指，说不出话来。
    “官员欺负不了朝廷，他们不欺负百姓，还能欺负谁？”
    总不能去欺负皇帝吧......
    朱高炽深吸口气，叹了一声，无力反驳。
    转而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官员体恤百姓？”
    “想让官员主动体恤百姓是不可能的，只能够从其他方面想办法，比如说加强对官员的监管，让他们不敢轻易搜刮百姓。”
    朱高炽听了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这一点皇爷爷做得很好，有监察御史、有锦衣卫监察百官，官员当然不敢搜刮百姓。”
    魏明听了，呵呵微笑看着朱高炽，轻声说道：“这话殿下信吗？”
    呃......
    不给朱高炽说话的机会，魏明继续说道：“若是监察御史和锦衣卫真的有用，那洪武年高祖皇帝就不会杀那么多贪官污吏。”
    是啊，如果这真的有用的话，那世上还会有那么多贪官污吏吗？
    当年皇爷爷杀贪官污吏可是震惊天下了的，如此看来监察御史和锦衣卫真的没有什么用处......
    朱高炽脸色沉了下来，细思极恐地想到。
    他抬眼望向为名，沉声问道：“真的没有一点用吗？”
    魏明微微摇头，轻笑一声说道：“监察御史虽然有风闻奏事监管百官之权，但是正如下官说的那样，他们也是官员，他们岂会将百姓放在眼里？”
    “人都是自私的，在监察御史眼里，他们手中的权力既然能够为他们谋取私利，那为何要浪费在区区百姓身上？”
    “可是！”朱高炽咬牙说道：“皇爷爷设立都察院的目的，就是希望监察御史能够监管百官，为百姓说话的啊！”
    “没错啊！”魏明呵呵一笑，点头说道：“高祖皇帝这样打算是很好的，但是却脱离了现实。”
    “什么是现实？”朱高炽一愣，听到魏明口中一个奇怪的词语，疑惑问道。
    魏明心里一紧，随即笑了笑，解释道：“现实就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是君子，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高祖皇帝在设立都察院的时候，就不能想当然地认为所有监察御史都是正人君子。而是应该，把他们当成是无耻小人来看待。”
    “这世上，正人君子如凤毛麟角。而无耻小人，却如过江之鲫啊！”
    朱高炽微微点头，随后又无奈地苦笑道：“若是连都察院都靠不住，那锦衣卫就更别说了。可是如此一来，谁又能够为百姓做主呢？”
    魏明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想要为百姓做主，考的不是官员，而是朝廷的法度。”
    “朝廷的法度？”朱高炽顿时来了兴趣，连忙示意魏明，“继续说。”
    魏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就那朝廷征收赋税来说吧。朝廷都是按一个地方，进行统一征税，殿下认为这合理吗？”
    “这......”朱高炽算是有经验了，只要是被魏明提出来的，几乎都是有问题的。
    可是他实在是看不出这样征税，究竟有什么问题......
    朱高炽想了片刻，还是想不到这样征税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便笑着朝魏明说道：“孤真不知道这样征税有什么问题，还请你来给孤解惑。”
    “殿下客气了。”魏明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殿下想听，那下官便说道说道。”
    “首先。”魏明伸出一根手指，郑重其事地说道：“朝廷这样按地区征税，是为了方便征收和统计。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朝廷却没有能够把赋税细分到每一户每一人的头上，这就给了下面的官员可乘之机。”
    “殿下，要知道一个县的赋税对于朝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百姓，别说是一个县的赋税了，就是县令用毛笔这么轻轻地拨弄一下，那都能够让几十户，甚至是上百户百姓倾家荡产！”
    “其次，县里有功名的人是免税的，但是一个人的功名究竟能够免多少税，却没有严格的规定。而随着有功名的人会越来越多，县里面免税的田地就会越来越多。”
    “但是摊派到这个县的赋税是不会变的，甚至还有可能变得更多。如此一来，虽然朝廷每年收取的赋税都是一样，但是百姓每年承受的赋税都在增加。而百姓的承受能力却是有限的，一直这么增加下去，终究有一天百姓会缴纳不起赋税......”
    朱高炽浑身一震，他明白魏明的意思了。朝廷只向各县摊派赋税，只要各县能够把税收起来，朝廷是不会去管一个县里面的赋税究竟是谁交的。
    更加不会去管，究竟谁多交了一点，谁少交了一点......
    而随着一个县里面免税的田地越来越多，其他百姓缴纳的赋税就会越来越多。更加关键的是，朝廷可能对此不会有丝毫察觉。
    因为在朝廷看来，这个县每年缴纳的赋税都是一样，既然以前能够交上来，现在怎么可能交不上来？
    如果朝廷再一次逼迫......当地县令为了能够如数缴纳赋税，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朱高炽不用想都能够猜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朱高炽两眼无神，神魂落魄地看着魏明，满脸的不敢置信。
    魏明微微一叹，说道：“这是朝廷法度的问题。”
    朱高炽一听，顿时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这的确是朝廷法度的问题。”
    深吸口气，掷地有声地说道：“既然朝廷法度有问题，那就改！”
    魏明惊讶地看了朱高炽一眼，没有想到这位胖胖的一脸和善的太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勇气。
    就算是朱棣，也没有一口说要改啊！
    刚才看朱高炽耕种的时候，活脱脱像一只趴在田地里努力的土拨鼠，魏明还在心里嘲笑过他。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他了。
    “殿下想要怎么改？”魏明呵呵一笑，故意问道。
    朱高炽想了一下，说道：“既然是朝廷摊派赋税有问题，那就摊派得更加详细一些。”
    “能摊派到每一户每一个人吗？”魏明立刻问道。
    “这个......”朱高炽想了一下，摇头道：“恐怕不可能。”
    魏明微微点头，说道：“只要不能摊派到每一户每一个人，那么不管是摊派到县也好，摊派到里也罢，都会有同样问题的。”
    朱高炽虽然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魏明的话有道理。
    “可若是摊派到每一户每一个人，那整个朝廷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够把每年的赋税收上来？”魏明继续说道：“那整个朝廷一年到头，除了收税就别想要再干别的事情了。”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朱高炽十分不甘心，叹了口气问道。
一百二十三章商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办法当然有。”魏明笑着点头。
    见朱高炽满脸期望地朝着自己看过来，魏明连忙说道：“其实朝廷一开始征税的思路就是错的，朝廷想要以人来征税。可是人有生有死，每一户人丁有多有少，或许在鱼鳞黄册上同样都是一户人，但是一家有七八口人，一家却只有两三口，这怎么能够征收一样的赋税呢？这样征税根本就不合理！”
    朱高炽眉头顿时一皱，十分不解地看着魏明，问道：“可是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征税的......”
    “殿下也说了，这是历朝历代。”魏明打断朱高炽的话，笑呵呵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这种征税合理的话，那还会改朝换代吗？”
    下一刻，朱高炽瞪大眼睛看着魏明，不由得为魏明的话所震撼。
    “是啊，若是这种征税合理，那百姓就能够安居乐业，又怎么会改朝换代呢？”
    魏明微笑着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既然一直以来征税都不合理，那为何没有人改呢？”朱高炽眉头紧皱，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魏明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淡淡地问出三个字：“谁来改？”
    “当然是......”朱高炽脱口而出，就想要说官员的，可是话到嘴边他又顿时止住，“当然是......”
    朱高炽极力地想要说出来，可是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下。
    魏明顿时微微一笑，说道：“殿下是想要说由官员来改？可是这种征税方式，不仅大大地减轻了官员的负担，还让他们有了太多钻空子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想要改变呢？”
    这种方式苦的只是百姓，官员可丝毫不苦，没有谁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
    朱高炽有些不服气，沉声说道：“难道就没有一两个人杰看到这个问题吗？”
    “看到了又如何？”魏明微微摇头，叹道：“一两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大多数官员都会极力反对他。”
    不是每个人都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勇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无惧所有人的斥责，还能够坚持本心的。
    朱高炽无奈一叹微微点头，不得不承认魏明的话有道理。
    “既然你认为这种征税方式不合理，那么你认为怎么样才合理？”朱高炽好奇问的
    魏明也知无不言，点点头说道：“殿下，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这还用说？”朱高炽一愣，随后说道：“当然是种地来的。”
    啪啪啪......魏明拍了几下手，笑着说道：“没错，就是种地来的。”
    顿了顿之后，魏明继续说道：“既然粮食是从田地来的，而且田地的差别也不大，顶多就是上田下田之分，那为何不直接摊丁入亩，按照田亩来征税？有多少田亩，就征多少税，合情合理。”
    “摊丁入亩？”朱高炽顿时瞪大眼睛，嘴里念叨几声。
    忽然抬头看向魏明，带着疑惑地说道：“可是这样按照田亩来征税，若是有人隐瞒怎么办？”
    “隐瞒？怎么隐瞒？”魏明呵呵一笑，说道：“田亩究竟有多少，让人丈量一下就知道了。倒是人丁反而每年都有人生有人死，不好计数。”
    “而且，就算是百姓想要隐瞒，也顶多将上等水田，隐瞒成下等旱田罢了。虽然税收有差别，但是能够差多大？”
    这倒也是......朱高炽听着微微点头。以现在的征税方式，百姓也会为了少交税，而隐瞒人口。
    比如说，家里明明有五个孩子，但是却只向衙门报一个。甚至还会把每个孩子都取一样的名字，以此来达到少交税的目的。
    如果改成向田亩征收之后，想要隐瞒田亩就比较困难了。百姓顶多就是想办法少报一点田亩，以达到少交税的目的。
    可是田地就在那里，究竟有多大完全可以丈量出来，想要隐瞒反而更难。也就像魏明说的那样，顶多就是把上等水田说成是下等旱田罢了。
    上等水田年产三石左右，下等旱田也会有一石多的产量，虽然有差别，但是真不算大。
    “况且，就算是百姓隐瞒，那钱粮也是在百姓手里，这可要比落到官员手里好得多吧？”魏明嘿嘿一笑。
    朱高炽听了，顿时摇头不赞同地说道：“此言差也，虽然官员贪腐固然让人深恶痛绝，但若是百姓不交税，那朝廷拿什么来支付百官俸禄？”
    “朝廷开支，还真的不能指望田地里的产出。”魏明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摇头说道。
    朱高炽顿时一愣，不解地问道：“朝廷不靠赋税，那还能依靠什么？”
    魏明淡淡一笑，再次解释道：“殿下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朝廷不能依靠百姓种地上缴的粮食，而不是不依靠赋税。”
    “说说。”朱高炽抬头看了魏明一眼，点头示意道。
    魏明笑了一下，说道：“百姓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朝廷收入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也不能只依靠一种收入来源吧？”
    朱高炽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身体前倾靠近魏明，十分好奇地说道：“你这说法倒是新鲜，继续说来听听。”
    “既然殿下想听，那下官就直说了。”魏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说道：“除了农人上缴的钱粮之外，朝廷还应该注重对商税的征收。”
    “商税？”朱高炽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提到这个，顿时皱了一下眉头，疑惑说道：“现在朝廷也在征收商税，不过每年都只能收到几十万两而已。”
    说着，朱高炽顿时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就这，都还有不少官员说朝廷在与民争利呢。甚至，有官员都不止一次向父皇上奏，希望能够免去商税。”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魏明没有想到朝廷当中竟然有人敢提议取消商税，立刻问道。
    朱高炽察觉到了魏明神色当中的急切，他虽然有些奇怪魏明的反应，不过还是如实说道：“父皇，还在犹豫......”
    “万万不可！”魏明顿时脸色一沉，大声说道。
    “哦？”朱高炽抬头看了魏明一眼，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魏明脸色难看至极，他还是小看了那些文官的无耻。大明的商税并不高，只是三十税一而已。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连这么一点商税，那些文官竟然都不想缴纳。
    “殿下，商税比农税更加重要。若是取消，那朝廷将来的赋税就只能够落到百姓头上。如此一来，恐怕百姓很快就会承受不住崩溃......”
    百姓一旦崩溃，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用魏明说，朱高炽都很清楚......
    当年，他皇爷爷起义兵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不就是因为当时百姓没有了活路吗？
    “可是......”朱高炽迟疑了一下，眯起眼睛看向魏明，问道：“就这么一点商税，真的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魏明深吸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现在的商税少，那是因为朝廷根本没有重视商税，导致逃税的人很多，一年才只能收到这么一点。但这并不能表明，整个大明的商税，就只有这么一点。”
    “那能够收多少？”朱高炽满不在乎地笑着问道。在他看来，魏明的话或许有道理。但是商税再多又能够多多少？顶多就再增加几十万贯罢了，也没有什么大用。
    魏明看到朱高炽神色，顿时就知道他小看商税了。
    微微一笑，说道：“就算是按照现在三十税一的商税，如果朝廷能够把商税全部收上来的话。下官估计，每年不会少于两千万贯！”
    “什么？”朱高炽先是一惊，随后又笑了起来，指着魏明笑着摇头说道：“你可知道现在整个朝廷的赋税才多少？”
    不等魏明回答，朱高炽伸出三根手指，嗤笑一声说道：“不过才三千万贯而已，你说一个商税就有两千万贯？这根本不可能。”
    魏明见朱高炽不信，也不着急。现在朝廷每年才能收几十万贯的商税，自己却以一上来就说最少能够收到两千万贯，换成谁也不会信。
    魏明想了一下，笑着摇头说道：“殿下说错了，不是两千万贯，而是最少两千万贯。”
    看了朱高炽想要说话，魏明笑着说道：“殿下不用急着反驳，等臣说了之后，殿下就能够明白了。”
    “好，那你说！”朱高炽十分有耐心，哪怕是被魏明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他也没有生气，还朝魏明微笑着点头。
    魏明说道：“殿下熟读史书，可知道南宋之时，朝廷岁入几何？”
    “南宋？”朱高炽皱起眉头，微微摇头低声说道：“这个......孤还真的不知道。”
    朱高炽读史书，读的大多数都是先贤经义文章，还真的没有在意过南宋之时岁入几何。
    魏明笑了一下，郑重地说道：“南宋之时，巅峰时期朝廷岁入一万八千万贯，就算是最少的时候，也有一万万贯。”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
    一万万贯是什么概念？就算是现在的大明，每年也不过虽然三千多万贯而已。
    也就是说，南宋巅峰之时，一年的虽然能够顶大明六年？
    换个想法，若是朝廷现在能够岁入一万八千万贯的话，那朝廷该是一副什么光景？
    父皇刚刚赏赐诸王几十万贯的俸禄，就把朱高炽给心疼得不得了。若是朝廷能够岁入一万八千万贯，那几十万贯算什么？连九牛一毛的毛尖尖都算不上，朱高炽花出去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惜......这只可能是幻想而已，朱高炽浑身一震，连忙摇头把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
    “还不止呢！”魏明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殿下也知道，南宋不过是占据江南一隅之地，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口，都要比大明差太多。可即便是如此，南宋也能够做到岁入一万八千万贯！”
    朱高炽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南宋连现在大明五分之一的疆土都没有，人口也差大明很多，怎么能够做到岁入这么多的？
    “这根本不可能吧？南宋才多少人口，才多少土地？就算是把所有的土地收益都交税，那也远远不够啊！”
    魏明顿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朱高炽，说道：“下官什么时候说过南宋这么高的岁入，是依靠农税了？”
    “不是农税？”朱高炽一愣，随后瞪大眼睛看着魏明，不敢置信地说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南宋收的商税？”
    “正是如此。”魏明重重点头，说道：“在南宋一万八千万贯的岁入里面，只有三四百万贯是农税，其他的都是商税。”
    商税......高达一万八千万贯的商税......朱高炽顿时咽了咽口水。
    瞪大眼睛看着魏明，声音干涩地问道：“一万八千万贯全部都是商税？怎么会有这么多？”
    难怪魏明根本看不起大明现在的商税，若是他知道南宋每年的岁入这么高都是商税的话，那他也会看不起。
    几十万贯和一万八千万贯比起来，简直是太少太少了......少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难怪魏明敢断言，如果朝廷认真把商税收起来，岁入不会低于两千万贯。
    “可是，似乎南宋之时经商成风啊。”张辅见朱高炽面露难色，不由得开口帮他说道。
    朱高炽眼睛顿时一亮，顿时觉得张辅说得非常有道理。南宋之时商业十分繁荣，这才导致南宋能够收到那么高的商税，可是大明......
    魏明微微摇头，说道：“并不是这样的，商业繁荣其实是和人口数量息息相关。”
    “哦？这是怎么说？”朱高炽疑惑问道。
    魏明笑着解释道：“因为商业其实是和人们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的，而人越多，对这些的需求自然就会越多。所以只要人越多，商人自然就会繁荣。”
    朱高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人越多需求就越多，商业就越发繁荣？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世上的商业，真的就和人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
    “以大明比南宋多几倍的人口，商业只会更加繁荣！”魏明肯定地说道，“若是说洪武初年商业凋敝，那还多少有点道理。毕竟天下刚刚平定，极少数人有胆量出远门经商。不过现在天下早就太平三十多年了，商业早就重新恢复过来，哪里还会凋敝呢？”
    朱高炽脸色一红，瞥了魏明一眼连忙躲开目光，似乎是不敢看魏明的眼睛。
    因为魏明的话恰好说中了一点，那就是官员向父皇上奏免去商税的理由，除了与民争利之外，就是商业凋敝没有办法缴税......
一百二十四章朱高炽的认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偏偏在魏明口中，现在的商业根本就不凋敝，反而十分繁荣......这岂不是在打那些官员的脸吗？
    甚至，朱高炽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魏明也顺便把他的脸也打了......
    “可是......”朱高炽十分不解地问道：“既然商业已经恢复了繁荣，那为何那些官员会说凋敝呢？”
    这还不简单......不就是想要少交税，甚至是不叫税嘛。魏明撇撇嘴，嗤之以鼻地说道：“殿下以为，那些商人就真的只是纯粹的商人吗？”
    “难道不是？”朱高炽顿时问道。
    魏明呵呵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朱高炽，说道：“殿下可以去调查一下那些提出免去商税的官员，他们一定会和一些商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他们本身就是躲在那些商人幕后的黑手。商人经营的，不过这些官员的买卖！”
    “这......”朱高炽宽大的胸膛顿时剧烈起伏，他是又惊又气。
    惊的是，那些官员指责朝廷收取商税是与民争利，原来只不过是因为朝廷从他们手里把钱拿走了而已。
    气的是，这些官员暗中操纵商人不知道赚了多少巨利，结果却连一点商税都不愿意缴纳！
    朱高炽顿时沉吟起来，看了魏明一眼，点头道：“此事，孤知道该怎么和父皇说了......”
    “殿下明白就好。”魏明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陆续耕种完了。
    朱高炽顿时站起来，向众人宣布春耕圆满结束。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朱高炽回宫之后，连东宫都没有去，直接来到御书房找到父皇。
    看着朱高炽走进来，朱棣呵呵笑了一下，端着茶杯问道：“春耕还顺利吧？”
    “托父皇的福，很顺利。”朱高炽老老实实地朝老爹行礼，胖胖的身材让他做躬身的动作有些困难。
    “免了吧。”朱棣看着老大的样子，他都感觉到十分费劲，便挥手打断他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咱爷俩之间，无需如此客气。”
    朱高炽虽然十分费力，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完礼之后，才直起身来。
    见老大站在这里没有要走的意思，朱棣顿时问道：“怎么？你还有事？”
    “父皇，儿子记得前段时间似乎有人向父皇上奏，想要取消商税？”朱高炽微微拱手，问道。
    朱棣顿时想起来了，淡淡点头道：“没错。”
    忽然奇怪地看了老大一眼，好奇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怎么，有什么问题？”
    “儿臣想要恳请父皇，不能取消商税。”朱高炽抬起头来，正色说道。
    朱棣本来也没有打算取消，虽然商税每年才几十万贯，但是这也是钱啊。
    若是取消了，那就等于是每年少了这几十万贯。
    几十万贯看似不多，但也能够让朱棣做一些事情了。若是真的取消了，那朱棣哪里去找这几十万贯？
    可是现在看到朱高炽斩钉截铁的说不能取消商税，朱棣反而想要知道原因了。
    “哦？为何不能？”
    朱高炽连忙将和魏明谈论商税的事情，和父皇仔细说了一遍。
    朱棣听了，顿时认真起来。他现在几乎形成了习惯，只要是魏明提出来的事情，都极为重视。
    “魏明说的不能取消？还说以大明现在的情况，能够收两千万贯的商税？”
    “他的确是如此说的。”朱高炽点头回答。
    朱棣看了朱高炽一眼，忽然想要考验一下他。
    顿了一下，问道：“那么，你认为魏明的话是真的？”
    朱高炽深吸口气，点头说道：“儿臣相信魏明。”
    相信......朱棣听到，心里不由得摇头。身为帝王，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相信一别人。不管这个人是谁，帝王都应该保持怀疑的态度。
    “魏明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嘛。”朱棣看了老大一眼，微微一笑说道。
    朱高炽却坚持他的想法，摇头说道：“并不是如此，其实儿臣在魏明提出记账法的时候，就觉得他对经营之道十分精通。否则，他是不可能想出如此优越的记账法来的。”
    “而且儿臣也分析了现在大明的情况，也觉得每年几十万贯的商税，简直太过荒谬！”
    朱棣眼神里面的失望之色顿时消失不见，满脸笑容地朝老大点头，问道：“你是怎么分析的？”
    “敢问父皇，一个百姓一年需要多少钱粮？”朱高炽拱手问道。
    朱棣想了一下，说道：“一个百姓一年大概要吃五石米粮吧，至于其他的东西，也需要不少。”
    百姓虽然自己种粮自己吃，似乎是自给自足，但其实并不是。首先，盐就是百姓除了米粮之外，最大的一笔开销。
    除此之外，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呢，哪一样不需要钱？
    朱高炽笑了起来，说道：“就算一个百姓一年吃用花掉十贯吧，那么大明有多少百姓？”
    大明有多少百姓......朱棣顿时一震，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大，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洪武二十六年的时候，大明百姓是1065万余户，大概是 6054万余人，而且这个人口数是每年都在增长的。
    虽然四年奉天靖难，因为战乱的原因，或许让百姓有所减少，但是前面从洪武二十六年到洪武三十二年，百姓都是增加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大明人口大概是六千一百万人左右。
    六千一百万人，每人一年消耗十贯，这就是多少？整整六万一千万贯！虽然这只是总数，但是其中商业的占比也不会低。
    每年几十万贯的商税，和这样的数目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朱棣顿时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有些震惊于儿子敏锐的洞察力。
    顿了顿之后，决定装作不知，问道：“魏明真的说，每年能够收取两千万贯的商税？”
    “是的。”朱高炽点头。
    “传魏明进宫！”朱棣立刻下令。
    ......
    次日天色未明，一个个灯笼便出现在京城的街道上，朝着洪武门汇聚而去。
    这其中有人坐车，有人乘轿，当然也有人像魏明一样，靠走路去宫门口。
    以前魏明只能自己打着灯笼，独自前行。而现在，有了小石头之后，魏明总算是不用亲自打灯笼了。
    “让你不要来，你非要来。”魏明看了走在前面的小石头一眼，摇头叹道：“一个灯笼而已，我自己打就行了。以前我自己打灯笼，不也什么事都没有？”
    小石头顿住脚步，转身朝魏明说道：“那是以前，既然小的跟着大人，那自然要为大人尽心尽力。”
    魏明叹出一口气，知道是不可能把小石头劝回去的，也只得由着他了。
    不过魏明好奇问道：“你真名叫什么？我总不能小石头小石头的叫你吧？”
    小石头点了一下头，说道：“小的没有名字，就连俺爹也没有名字。俺爹只知道他姓石，于是别人便叫他老石头。我也跟着爹姓石，大人就叫小石头吧。”
    “那怎么行？人还是要有一个名字才好。”魏明微微摇头说道。
    “那......大人乃是文曲星下凡，不如就给小的取个名字？”小石头眼睛一亮，满脸希冀地望着大人。
    魏明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想了一下，笑着说道：“那本官就给你取个名字。”
    “多谢大人。”小石头非常高兴，他要有名字了。
    魏明沉吟一下，忽然想到了一点，抬头看向小石头，见他正满脸渴望地看着自己。
    于是，便说道：“你们姓石的，祖上还真有大名鼎鼎的人物。”
    “我们姓石的，还有这样的人？”小石头惊讶着问道，他虽然不懂魏明的官究竟有多大，但是他知道是一个大官。
    能够让大人这样的大官，都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那一定不简单。
    “当然是真的。”魏明笑着点点头。
    小石头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地问道：“敢问大人，究竟是谁啊？”
    “石昊。”魏明笑眯眯地说道。
    “石昊？”小石头当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他认为他不知道是正常的，只要大人知道就行。
    魏明继续说道：“既然你要我给你取个名字，那你不如就叫石昊吧？”
    “石昊......”小石头顿时惊呼出声，显然他对这个名字很喜欢。
    不过下一刻，他又迟疑起来，说道：“大人也说了，这是一个了不得大人物的名字。小的取这个名字，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魏明直接撇撇嘴，摆手说道：“就这么决定了，以后你就叫石昊。”
    “石昊......”小石头......不，是石昊迟疑了一下，笑着点头说道：“好，那小的往后就叫石昊了。”
    “多谢大人赐名！”
    “哈哈哈，好说，好说......”魏明笑眯眯地看着石昊，一想到横推诸天的石昊在自己跟前服侍，魏明就浑身上下一阵舒坦！
    不大一会儿，石昊便把魏明送到宫门口。
    “好了，你先回去吧。”魏明朝着石昊摆摆手。
    石昊却摇头，说道：“老爷有吩咐，让小的跟着大人。小的就在这里等着大人，等大人出来之后，再送大人回去。”
    见石昊坚持要跟着，魏明也不再让他回去。从衣衫里面摸出一角碎银子丢给他，说道：“这早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那你自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等吧。”
    “多谢大人。”对于这个，石昊倒是没有拒绝，伸手接下。
一百二十五章商税之辩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早朝。
    魏明以工部左侍郎的身份站在文官的第二排，只比各部尚书落后一个位置。
    朱棣姗姗来迟，等众臣向他三拜九叩之后，便宣布开始一天的早朝。
    从洪武年开始，老朱就规定必须每天举办早朝，在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必须参加。
    朱棣刚刚即位也对早朝有着莫名的兴奋和激动，因此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乐此不疲地每天主持早朝。
    可是现在......魏明偷偷瞄了朱棣一眼，只见他满脸愁容。
    想想也是，虽然大明地大物博，但是每天哪里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放到这早朝上来解决的？
    每天早朝最明显的就是，各部都没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皇上才裁定。所以，为了给老朱留下一个不是吃白饭的印象，只能够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拿到朝堂之上来说。
    以前老朱对此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他认为官员管得越细致，那就是尽心尽力的表现。
    而官员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在早朝上谈论鸡毛蒜皮的事情。把一个原本庄严肃穆的早朝，变成了和菜市场一样的小打小闹......
    朱棣可没有他爹的耐心，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在意，也不想听。
    所以很快，朱棣就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皇上，臣有本奏！”魏明见差不多了，连忙站出来。
    这是和朱棣商量好的，今日就是要把商税敲定下来，不给他人取消商税的机会。
    马和看了朱棣一眼，得到朱棣微微点头之后，笑着朝魏明淡淡地说道。
    “准奏。”
    魏明直起身来，按照计划说道：“皇上臣以为大明商税混乱不堪，朝廷应该重新厘定商税，以便为国聚财！”
    朱棣笑眯眯地看着魏明，点头说道：“魏爱卿此言有理......”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就当朱棣正要点头答应的时候，一个声音顿时从魏明身后传来。
    只见一人身形消瘦，留着一抹山羊胡子，身穿五品官服顿时从站班里面走出来。
    “翰林院侍读学士黄淮，拜见皇上。”黄淮当先朝着朱棣行礼一礼，然后直起身义正言辞地说道：“皇上，商税乃是与民争利，臣恳请皇上宽宏免了百姓的商税。”
    魏明顿时回头看了黄淮一眼，这家伙应该就是向朱棣上奏希望取消商税的人。
    朱棣看了黄淮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然后朝魏明递过去一个眼神。之后，朱棣一言不发，两手拢起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两人。
    魏明朝着朱棣露出一抹微笑，然后转头朝黄淮道：“你就是黄淮？”
    “下官黄淮，见过大人。”
    出乎魏明的意料，黄淮竟然没有直接发怒，而是先朝着魏明拱手行礼。
    魏明顿时一愣，这样一来，自己倒是不好对黄淮发作了......
    没有办法，魏明只好临时改变了计划，笑着问道：“刚才听你向皇上进言，取消商税。可是你为何不向皇上进言，取消百姓的赋税？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能够体现皇上的仁德吗？”
    黄淮没有想到魏明一上来的言辞就这么凶猛，有些招架不住。论年纪，他要比魏明大将近二十岁，但是论官职，他不过是一个五品翰林院侍读学士，但是魏明却已经是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甚至还执掌整个工部。
    黄淮虽然表面上对魏明一派和气，甚至把自己的身份都放得很低，一副下官见上官的样子，但是他心里对魏明根本是不服气的。
    甚至可以说是嫉妒！他乃是洪武三十年的进士，而魏明只是一个秀才而已，凭什么官职在他之上？
    “你！你胡闹！”黄淮再也绷不住了，连魏明官职比他要高都顾不上，直接抬手指着魏明训斥道：“赋税乃是国之根本，若是没有赋税朝廷拿什么来俸养百官，拿什么来兴修水利？”
    说着，黄淮直接朝朱棣拱手道：“皇上，魏侍郎此言荒谬，还请皇上治他胡言乱语之罪！”
    朱棣淡淡地看了黄淮一眼，虽然魏明说的话和计划好的有些差别，不过朱棣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见皇上没有理会自己，黄淮脸色一沉，就要再次拱手请示朱棣。
    却被魏明出声打断，“胡言乱语？真是好大的罪名啊......”
    魏明淡淡一笑，看着回过头的黄淮，笑着说道：“黄大人也知道没有赋税朝廷不能俸养百官，不能兴修水利，那为何黄淮要上奏取消商税呢？”
    黄淮见朱棣不理会他，顿时也明白了什么，干脆也不向皇上求助了，直接面对魏明，厉声说道：“魏大人，这农税和商税岂能同日而语？商税本来就不多，即便是取消了对朝廷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农税不同，朝廷可就是靠着农税养着百官的。若是取消农税，那魏大人让我等去喝西北风吗？”
    黄淮很聪明，他知道单独他一人或许对付不了魏明。于是，便想要将其他人也一并拉到他那边，一起对付魏明。
    可是能够站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怎么可能因为黄淮一句话，就跳出来针对魏明呢？
    不过也有人附和黄淮的话，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朝着朱棣拱手说道：“臣解缙以为，黄大人所言有理。”
    朱棣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魏明听到解缙的话，不由得朝他看过去。
    不得不说，解缙不愧是大明第一才子。人长得老帅老帅就算了，关键还是他身上有着一股书卷气息和灵秀气质。
    光是往中间一站，就如同一副天然而成玉树临风的画卷一样。
    不过魏明却没有理会解缙，现在自己的对手是黄淮......至于解缙，只要他不主动凑上来，魏明都不会主动分心去理会他。
    看着黄淮，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就因为商税少，就可以取消？农税多，就不能取消？黄大人这是什么歪理。”
    “难道黄大人觉得，商人才是人，农人就不是人？商人就可以免税，农人就必须要交税？”
    士农工商，这可是高祖皇帝定下的尊卑次序。
    如果黄淮敢在这奉天殿内说一句，商人就是要比农人尊贵的话，那么魏明就敢直接请求朱棣拿下他！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黄淮在朝堂上混迹这么多年，这样的陷阱一听就被他发现，当然不会踩进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魏明不给黄淮丝毫喘息的机会，语速飞快地说道：“商税和农税都是高祖皇帝定下的，为何你要取消商税，却不取消农税？”
    “你......我......”黄淮眼看着就要被逼迫到死角，指着魏明的手指都开始颤抖。
    解缙顿时出声打断道：“皇上，黄大人上奏取消商税，那也是为了朝廷不与民争利，也是为了皇上的仁德着想。”
    “没错，下官就是这样想的。”黄淮就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附和着说道。
    同时朝着解缙看过去一眼，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魏明看到解缙竟然如此帮黄淮说话，顿时沉吟起来。他猛然发现，或许这黄淮不过是被人推到前面的棋子，真正的主使者另有其人。
    既然解缙也冒了出来，那就来吧......
    魏明整理好心情，顿时笑着朝解缙问道：“商税少就可以取消吗？解大人可知道，现在每年的商税也有几十万贯呢。”
    “才几十万贯而已......”解缙看了魏明一眼，顿时拱手朝皇上说道：“臣以为朝廷舍弃这点钱财，换来皇上的仁义之名，是十分值得的。”
    “几十万贯去换一个名声......你还真是大方。”魏明呵呵冷笑一声，朝着解缙说道。
    解缙顿时眯起眼睛看向魏明，故意说道：“难道魏大人认为，皇上的仁德还比不上这区区几十万贯吗？”
    “区区几十万贯？”魏明情不自禁地笑了，看着解缙摇头说道：“你可知道，这几十万贯朝廷能够做多少事吗？在这大殿里的所有官员，一年的俸禄加起来，也没有几十万贯这么多吧？”
    早朝虽然京城当中五品以上官员都必须参加，但是由于之前大部分的建文旧臣都跑了，现在站在这奉天殿里面的，也不过三四十人而已。
    空口白话的，或许大家都对几十万贯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是魏明这样把大家的俸禄拿来对比，顿时就让众多官员纷纷动容。
    是啊，这解缙也太大方了，随随便便就让朝廷少收几十万贯的商税，这些钱可是要比他们所有人的俸禄都多......
    解缙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顿时脸色一沉，盯着魏明喝道：“这可是为了皇上的仁德之名着想，难道魏大人反对？”
    解缙把朱棣拿出来当令牌，如果魏明敢说不同意，那就是在破坏皇上的仁德。就算皇上不打算治魏明的罪，解缙也会抓住这个把柄将魏明往死里逼迫。
    魏明听出解缙话里陷阱，面对解缙逼迫的眼神，淡淡一笑说道：“若是话几十万贯，就能够让皇上有一个仁德之名，那本官当然不会反对。”
    “呵呵，既然魏大人都这样说了......”解缙以为魏明服软了，他也就不准备继续逼迫。既然他都已经赢了，那他在百官和皇上面前展现出大度的一面，也能够让他搏一些好名声。
    “可是，谁说商税每年就只有几十万贯了？”魏明顿时笑了起来，打断解缙的话：“若是以上千万贯换皇上仁德之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朱棣听了，笑着点头，第一次开口说道：“哈哈哈，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一个名声可没有值一千万贯的道理。”
    皇上如此表态，简直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偏袒魏明。
    解缙眼神顿时阴沉下来，他又不能在皇上和百官面前表现出来，只好朝黄淮微微摇头示意。
    黄淮立刻站出来，反驳道：“每年收取几十万贯的商税，就让天下商贾苦不堪言了。你竟然还想要收取一千万贯，你这不是要把天下商人都逼死吗？”
    “谁苦不堪言了？站出来！”魏明顿时大喝一声，目光凌厉地盯着黄淮。
    顿时让黄淮惊住，说不出话来。
    解缙见了，连忙出声帮腔说道：“魏大人，你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黄大人只是体恤商贾的不易，才为商贾说句话而已......”
    “没意思？”魏明呵呵一笑，反问解缙：“那你认为什么才有意思？还体恤商贾......”
    顿了一下，魏明目光看向黄淮，问道：“怎么？难道黄大人也经商吗？”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黄淮心里猛地一跳，连忙指着魏明大声反驳。
    似乎不如此，不能表明他的清白一样。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既然黄大人没有经商，那又怎么会知道商人苦不堪言了呢？”
    解缙深吸口气，盯着魏明说道：“魏大人......”
    魏明根本懒得理会他，直接说道：“黄大人说交商税会让天下商贾苦不堪言，但究竟如何，对此却一无所知。说不定，那些商人反而会愿意交税呢？”
    商人究竟愿不愿意交税，在魏明看来，大多数商人还是愿意的。
    现在的商人大多数都是儒商，也就是从小读书，可不上功名之后，才不得不选择经商的。
    毕竟经商需要记账本，需要知道每种货物什么时候价格高，什么时候价格低。这可是不识字的百姓，做不到的事情。
    正是因为出身儒者的缘故，商人也很是看中他们自己的名声。对于交税这样天经地义的事情，大多数商人都不会抵触。
    “怎么可能有人会愿意交税......”黄淮下意识地冷笑着说道，等他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在朝会当中......
    黄淮的声音顿时止住，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来。
    魏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见黄淮连忙撇开目光，不敢和自己对视，才转头朝朱棣拱手说道：“皇上，臣以为朝廷也不知道商人究竟愿不愿意交税，那不如就派锦衣卫调查一下。这样也能够让黄大人安心......”
    锦衣卫去查......黄淮顿时心里一紧。他本来以为皇上对商税不够重视，想要趁机为家族里节省一些而已。
    若是真的让锦衣卫去查，那恐怕即便是没事，都能够查出事情出来。更何况，黄淮心里本来就心虚呢？
    “不要！”黄淮慌了，他是真的慌了神了。
    就连解缙，在听到魏明建议锦衣卫去查之后，都不由得把嘴紧紧闭上，不敢再多少一个字。
    黄淮侧头看了解缙一眼，见他目光躲闪，顿时就知道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指望不上解缙了。
    “皇上，臣的意思是，商税这样的小事，就不用惊动锦衣卫了......”黄淮想要解释，但是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百二十六章火锅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想要就此躲过？哪里有这么轻松的事情。
    魏明顿时朝着朱棣拱手行礼，说道：“皇上，此事毕竟事关商税，臣以为还是让锦衣卫查一下才好。”
    朱棣笑着微微点头，似乎就要同意魏明的意见。
    “皇上，臣以为不可。”不得已，解缙只好站出来说道：“缇骑一出，百姓震怖。恐怕不仅为问不出个所有然来，反而会让天下商人人心惶惶。”
    “京城当中百姓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和商人息息相关，若是商人惊惧，恐怕会让百姓的衣食受到影响。”
    不得不说，解缙果然是才思敏捷，他瞬间就想到了以商人来绑架百姓的生活，以便向皇上施压，让其放弃派锦衣卫去查的想法。
    “呵呵......”
    魏明就要再次说话，却被朱棣挥手止住。
    朱棣笑着说道：“商税一事，事关重大。朕不会轻易派锦衣卫，但是商人究竟愿不愿交税，还是要弄清楚的。”
    听到皇上根本不提取消商税的事情，黄淮就知道他的计划落空了。不仅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还让皇上的目光注意到商税上面。
    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极坏的消息。
    但是，他却不敢反驳。
    否则，一旦皇上派锦衣卫去查，那对他更是灭顶之灾。
    “至于商税......”朱棣沉吟一下，笑着点头说道：“以前朝廷的确对此不够重视，商税征收也十分困难。不如众为爱卿集思广益，想一个方便征收商税的办法出来。”
    “皇上英明，臣遵旨！”魏明毫不犹豫地躬身回道。
    朱棣笑着微微点头，下一刻目光放到黄淮身上。
    迫于皇上的压力，黄淮虽然心里十分不甘心，也只能低头附和：“皇上英明，臣遵旨！”
    “皇上英明，臣等遵旨！”
    ......
    魏明和黄淮都这样说了，其他一直在旁观的人当然也不会有异议。
    “退朝！”朱棣豁然起身，大声宣布。
    有了今天的口子，将来他不管怎么征收商税做，都不会再有阻碍。
    ......
    魏明见朱棣没有留自己，便也跟着大家走出宫门。
    只不过，魏明始终察觉到身后有人从奉天殿出来就一直盯着自己。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黄淮和解缙两人。
    魏明没有回头，也不在乎两人的目光。出了宫门之后，便看到石昊在街边上坐着等候。
    朝石昊招招手，他看到之后连忙跑过来。
    “大人，咱们现在回去？”
    “回去。”魏明淡淡点头。
    晚上，魏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老爹刚刚吃了几口，就顿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
    “哎呦......”
    魏明看到老爹满脸痛苦，连忙放下碗筷走过去，关切问道：“怎么了，爹？”
    老爹自己揉了几下，缓过气来叹声说道：“这天气冷了，饭菜凉的太快了，老夫年纪大了，这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了。”
    魏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也觉得饭菜有些凉了，不过对他没有影响，也没有在意。
    没有想到，老爹的肠胃竟然受不得凉。
    见儿子满脸担忧的样子，魏琮反而宽慰着说道：“无妨，爹这是老毛病了，缓一下就会好的。”
    魏明想了一下，对于这样的毛病，他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劝着说道：“爹你这多半是肠胃上有毛病，平时要注意多养一养。”
    魏琮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平日里老夫就注意着的，只是不知道今日为何突然会这样。也不知道这天气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都快要开春了，竟然还如此的冷。”
    “倒春寒嘛......”魏明轻叹一声。
    魏琮见儿子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为了不让儿子担心，他故意笑着说道：“好了，爹没事了，你坐回去吃饭吧。”
    “嗯。”魏明略微点头，就回到椅子上坐下。
    魏琮也重新拿起碗筷，可是他刚刚吃了一口，就觉得嘴里的菜肴一片冰凉，顿时胃里又痛了起来。
    魏明看到老爹脸色难看，顿时问道：“爹，又不舒服了？”
    魏琮不想让儿子担心，他看了饭菜一眼，干脆放下碗筷，摇头笑着说道：“爹吃的差不多了，你们慢慢吃吧。”
    魏明顿时皱起眉头，老爹今晚根本就没有吃过几口，怎么可能就吃饱了呢？
    忽然，魏明想到了办法，连忙朝着老爹喊道：“爹，你等等。”
    “怎么了？”老爹回头看向儿子。
    魏明连忙起身，来不及给老爹解释，只是说道：“爹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在老爹满意不解的目光当中，魏明一路跑出房门。
    来到厨房，看到石昊正端着一大碗饭菜在狼吞虎咽。
    看到魏明的瞬间，石昊连忙将饭菜咽下，不解地问道：“大人，怎么了？”
    “去给我找两个铜盆来，最好是一大一小。”魏明连忙吩咐道。
    “好嘞。”石昊来魏府也好几天了，找两个铜盆不算是难事。
    很快，石昊就拿着两个铜盆回来。
    “大人，找到了。”
    魏明拿起大的一个，朝石昊手里小的铜盆一指，说道：“去把，灶里的炭火都放进盆里，再加一些木炭，一会儿你端着跟我走。”
    “嗯。”石昊没有问为什么，反正大人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魏明把铜盆洗干净的时候，石昊也把炭盆准备好了，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饭堂。
    看到两人手里拿的东西，魏琮不解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魏明微微一笑，没有解释，直接让石昊把炭盆放到桌子上，然后再把手里的铜盆放到炭盆上，直接将各种菜肴全部倒进铜盆里。
    “你，这是要干什么？”魏琮顿时瞪大眼睛，连忙起身上前，就要拦住魏明。
    魏明淡淡也一笑，说道：“老爹你不是因为饭菜冷了，吃不下嘛。这样边加热边吃，饭菜不就不会冷了吗？”
    就在魏明说话的功夫，锅里的温度已经升上来了，铜盆边缘位置发出滋滋的声响。
    魏琮看到铜盆里冒出热气，心里一喜，刚刚的饥饿感有上来了。
    不过看到魏明把所有菜肴都倒进铜盆里，魏琮又皱起眉头，说道：“你这把所有菜都倒进去，怎么吃啊？”
    魏琮也是读书人，也是奉承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于这样一锅煮的菜肴，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魏明哈哈一笑，说道：“没事，这样反而别有一番风味。老爹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一百二十七章真正的火锅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琮看着儿子一边把开水倒进去铜盆里，眉头皱得更深。
    “你确定......这样还能吃吗？”
    就算是以魏琮的修养，都不由得面目狰狞起来。不怪魏琮满脸嫌弃，实在是这种把所有菜肴都混合在一起，甚至就连素菜和肉都放到一个铜盆里煮的举动，在魏琮看来完全和煮猪食差不多......
    魏明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说道：“用铜盆的确不怎么合适，但是现在太晚了，老爹你就将就一下。等明天我就让人做个真正的火锅出来，那咱们就可以天天吃了。”
    魏琮抬头看了儿子一眼，他是介意铜盆吗？他分明就是在介意这种把所有菜肴都混在一起的方式......
    “火锅？这是什么？”不过魏琮敏锐地察觉到儿子口中的新词，连忙好奇问道。
    魏明指着面前的铜盆，说道：“这就是火锅啊。”
    见老爹满脸不解，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一种新的吃法。”
    魏琮还是眉头紧皱，左右看了两眼都找不到下筷子的地方，疑惑看向儿子问道：“这样真的能吃？”
    不过魏琮不得不承认，火锅这个形容很形象。下面有炭火，上面是铜盆，就像一个锅一样。
    “当然能吃。”魏明笑着说道：“老爹你不是肠胃不好，不能吃冷的菜肴吗？这样边吃边煮，菜肴就不会冷了。”
    说完，魏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道：“喔，有点烫，不过味道不错！”
    “我也试试。”魏淼在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她也受不了天天吃冷菜，现在看到大哥弄出这个吃法，哪怕是不好吃她也要尝试一下。至少，眼前的菜肴是热腾腾的。
    魏明见妹子愿意尝试，顿时满眼笑意地看着她。等她吃了一口之后，魏明连忙问道：“怎么样？”
    魏淼眼睛一亮，把菜肴咽下，小脑袋瓜连连点头，眼睛明亮地说道：“味道还不错哎！爹，你也快尝尝。”
    说着，魏淼便夹了一筷子递给老爹。
    魏琮看到女儿递过来的菜，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咀嚼两下，魏琮眼睛一亮，“喔......味道还真的不错哦。”
    “吃吃吃......”不用魏明劝了，吃了一口的魏琮，连忙招呼着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魏明看到石昊就要转身离开，连忙叫住他：“石昊。”
    “大人还有何吩咐？”石昊停住脚步，转身问道。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坐下一起吃吧。”
    石昊一愣，随后摇头说道：“小的已经吃饱了，大人慢用。”
    “吃饱什么吃饱？”魏明顿时瞪了石昊一眼，说道：“刚才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才刚刚端起饭碗。现在就算你回去，饭菜也都冷了，就在这里吃吧。”
    “多谢大人。”石昊拱手一礼，还是坚决摇头说道：“出来的时候爹吩咐过，不能和主家一起吃饭。”
    魏琮看到这一幕，也笑了起来，看向石昊问道：“那你爹有没有吩咐过你，不管什么都要听主家的？”
    “说过。”石昊认真地点头。
    魏明也笑了，说道：“那我现在让你坐下吃饭，你听吗？”
    石昊顿时愣住，他要是听老爹的，那就不能和主家一起吃饭。不过老爹也吩咐他要听主家的，现在魏明要他坐下吃饭，那他究竟该不该听呢？
    魏明不给石昊反驳的机会，拿出碗筷推到他面前，说道：“坐下一起吃吧。”
    “多谢大人。”最终，石昊还是选择听魏明的坐了下来。
    “好吃，这热乎的菜肴吃着就是舒服。”魏琮已经在接连不断地下筷子了。
    刚才他吃一口冷菜，都感觉到肚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但是现在随便他怎么吃，不仅不会感觉到疼痛，还感觉到有一团热气在肚子里散开，浑身十分舒坦。
    本来魏琮以前是吃不了多少的，现在却停不下筷子，吃得额头冒汗。
    ......
    隔日，魏明就专门让人做了一个火锅。还专门让厨房把菜肴切成薄片，摆在盘子里。
    魏琮自从吃了一次之后，就开始怀念起火锅。刚刚到饭点，他就来到饭堂。
    看到满桌子的生肉、生菜，顿时一愣，看向儿子问道：“怎么？今日厨娘不在了吗？怎么都是生的？”
    “我专门让厨娘做的。”魏明笑着解释道：“昨天咱们吃的不过是热菜而已，这才是火锅真正的吃法。”
    “这些都是生的......”魏琮指了一圈桌子上的菜肴，虽然菜肴很多，但是......
    “这怎么吃啊？”
    “是啊，大哥，这些都怎么吃啊？难道要我们吃生肉？”魏淼一张笑脸挤在一起，眼睛里面透着埋怨。
    在她看来，昨天的火锅就很好吃。还想着大哥说今天会去专门做个锅，能够继续吃上火锅呢，没有想到竟然是一堆生肉......
    魏明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片生肉放进正在咕噜噜翻滚的火锅汤底里面烫了十几秒钟。
    然后夹起来，放进自己的调料碗里，蘸一下，一口吞下，发出满足的呻吟声。
    “这样吃的？”有了昨天的经历，魏琮也见怪不怪了，连忙拿起筷子学着儿子的样子，也烫一片肉来吃。
    “鲜......”
    “嫩......”
    “爽......”
    “滑......”
    魏琮哪怕是一边吃，也在一边止不住地发出感慨。
    魏明见了，笑呵呵地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火锅，味道不错吧？”
    “好，好，好......”魏琮一边飞快放下筷子，一边连连点头说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火锅，味道的确比昨晚好多了。”
    ......
    就在魏明吃火锅的时候，庆丰楼三层雅间里面，解缙和黄淮以及另外一位官员坐在里面。
    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但是三人都没有心思去动筷子。
    黄淮更是满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忽然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道：“原本想要皇上免除商税的，现在倒好，反而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解缙看了他一眼，也是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是啊，眼看着皇上就要同意了。没有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一个魏明来，不仅搅乱了咱们的计划，还让征收商税成为定局......”
    这可不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么......
    “这魏明究竟是什么来头？咱们以前也没有惹到他啊，他怎么就要和咱们过不去？”黄淮一提到魏明，心里的怒气就蹭蹭上涨，咬牙切齿地说道。
    解缙听完也是皱了一下眉头，他抬眼看向另外一名官员，问道：“胡兄可知道这魏明的来历？最近咱都在忙着翰林院的事情，还真的没有注意到此人。”
    胡姓官员听了淡淡点头，说道：“这魏明可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哦？”解缙惊讶了一下，他口中的这位胡兄可不是简单的人。
    资历比他都要老，只是名声不如他这个大明第一才子罢了。能够被他说一句不可小觑，那就足以说明魏明的不简单。
    解缙也好奇起来，连忙说道：“那胡兄就好好说说这魏明。”
    胡姓官员点了点头，说道：“这魏明是去年入仕的，一入仕就是正九品。”
    解缙顿时皱起了眉头，正九品这个品级......在他看来的确是有些低了。就算是普通进士出仕，那也是正七品起步吧？
    “难道，他不是进士出身？”解缙疑惑问道。
    也只有这个可能，才会以九品芝麻官出仕。
    “不是。”胡姓官员淡淡一笑。
    解缙顿时一愣，眼神里面有了轻蔑之色。
    胡姓官员看到，心里顿时叹息一下。这就是解缙的缺点，太过恃才傲物。
    解缙的确算得上才高八斗，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小瞧别人。
    胡姓官员继续说道：“魏明虽然只是一个秀才......”
    “原来只是一个秀才而已。”解缙一听，顿时语气轻蔑地说道：“咱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对于解缙这样的才子来说，科举可是他的骄傲。魏明连一个进士都考不上，有什么资格被他高看一眼？
    胡姓早就料到解缙会是如此反应，他也不着急，等解缙说完之后，才微笑着摇头道：“魏明考中秀才的时候，才十六岁。”
    解缙顿时一愣，皱起眉头。他虽然十分自负，但是也不傻。一个能够在十六岁就考中秀才的人，哪怕是没有继续考举人进士，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考不上。
    他解缙当年考中秀才的时候，正好也是十六岁。
    “继续说。”解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抬头看向胡姓官员。
    胡姓官员这才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原本魏明只是一个秀才书生，但是不知道为何皇上却突然下旨，让魏明当了虞衡清吏司大使。而且，当时整个虞衡清吏司除了一个主事之外，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大使。”
    下旨赐官......这魏明至少要入了皇上的眼，才会被下旨赐官啊！
    解缙的脸色越发凝重，沉声说道：“这魏明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让皇上对他如此另眼相看？”
    胡姓官员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不仅如此，魏明很快就取代原本的主事，成为了虞衡清吏司主事。而且听说，虞衡清吏司改良了炼钢法，还制造出不少火器。”
    胡姓官员虽然对朝堂了解，但是他毕竟不是锦衣卫，能够打探到所有的信息，他也只能够打探到一些表面信息。
    不管是火药，还是火器，都是严格保密的东西。他能够打探到虞衡清吏司炼钢和制造火器，已经很不错了。
    解缙对此有些疑惑，看着胡姓官员不解地问道：“炼钢......是直接炼出精钢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值得皇上看重。”
    “火器这东西......以前军器局不也在制造吗？”
    胡姓官员微微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既然能引起皇上注意到魏明，那应该是直接炼出精钢吧......”
    解缙看了胡姓官员一眼，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不太好确定，他也不能说些什么。
    “就算是这样，那魏明也不应该年纪轻轻的就成为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并且还署理工部吧？”黄淮还是对魏明的官职很是在意，十分不满地问道。
    胡姓官员同样摇头，叹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解缙似乎猜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胡姓官员一眼，问道。
    “不过以皇上的英明，不大可能在魏明寸功未立的情况下，还让他执掌工部的......”胡姓官员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说，这魏明不简单，咱们得谨慎行事才好。”
一百二十八章拉拢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个魏明，难道咱们还拿他没有办法了？”黄淮十分恼怒，重重一拳锤在桌子上。
    解缙也皱起眉头，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咱们或许可以求太子殿下帮忙......”
    黄淮听了，眼睛顿时一亮，满脸兴奋地说道：“对啊，咱们可以去求太子殿下。我就不信，咱们还收拾不了一个魏明！”
    胡姓官员听得连连摇头，赶紧伸手止住两人的打算。
    “怎么了？”解缙不解地看了胡姓官员一眼，问道。
    胡姓官员苦笑一声，这才缓缓说道：“魏明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也很好，太子殿下现在推行的新式记账法，就是魏明告诉殿下的......”
    魏明和太子殿下关系本来就很好，你们竟然还想着去求太子殿下收拾魏明，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解缙顿时皱起眉头，和黄淮对视一眼，见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想了一下，解缙迟疑着说道：“那这样看来，魏明应该和咱们站在一起才对啊......”
    胡姓官员无语地白了解缙一眼，也只有他才能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人家魏明现在可是正三品高官，署理整个工部的实权大佬。
    他们这些人到现在都还窝在翰林院里面，不管是论官职，还是论品级，都差魏明太远，人家凭什么要和咱们混在一起？
    “或许，咱们之前和魏明没有什么往来，导致彼此误会了？”黄淮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要不，咱们请太子殿下帮忙说和一下？”
    本来他对魏明是心怀妒忌的，但若是魏明能够站到他们这一边，那他勉强也能够接受。
    胡姓官员心里直叹气，摇头把他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无论是官职，还是品级，咱们都不如魏明，就算是他愿意站过来，那咱们该如何自处？”
    这可是一个要命的问题，他们这些人品级都差不多，在一起抱团取暖没有问题。就算是他们当中以解缙为首，但解缙也会尊重他们的想法。
    但是魏明可不一样，人家官职品级完全碾压他们，就算是加入他们，那究竟谁说了算？
    解缙听了，顿时笑着摆摆手，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得到消息，皇上有意组建内阁。”
    “内阁？”胡姓官员愣了一下，急忙问道。他敏锐地察觉到，解缙说的这件事对他非常重要，甚至有可能是他一辈子的转机。
    “皇上最近深感政务太多，仅凭皇上自己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便想要组建内阁，参赞军机，替皇上分担一下政务。”解缙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在胡姓官员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参赞军机......分担政务......这不就是曾经宰相的权力吗？
    没有想到，当年高祖皇帝为了废除宰相之权、裁撤中书省，费了多大的力气，杀了多少功臣才算是把宰相之权收到手里。
    现在，皇上竟然愿意主动分出来？
    “这可是宰相之权啊......皇上真的愿意分出来？”胡姓官员满脸骇然，又有些不信地问道。
    解缙摇摇头，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听皇上的意思是，内阁不止一个人，是有很多人。这么多人组合起来，或许才能够抵得上一个宰相......”
    “这样啊......”黄淮还有些失望。
    可是胡姓官员却已经激动到不能自己了，只见他满脸兴奋地说道：“即便是很多人分享宰相之权，那也是了不得了！”
    “没错。”解缙笑着点头。
    哪怕是几个人分享宰相的权力，那也是极为了不得的事情。只要权力在手，什么官职，什么品级，都不值一提。
    说白了，官职和品级都只是权力的附庸而已。
    而权力，才是实实在在的！
    这也是解缙可以无惧魏明底气，只要成功入内阁，他的权力就一定不会比魏明小。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此事，解兄可要慎重啊。”胡姓官员提醒解缙。
    解缙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黄淮也高兴地附和道：“那魏明怎么办？要不要求太子殿下帮咱们说和一下？”
    “现在都什么时候，还管什么魏明？”胡姓官员气恼地瞪了黄淮一眼，连忙朝解缙说道：“现在咱们最重要的是，该怎么才入内阁。至于魏明，等将来咱们入内阁之后，再来计较也不迟。”
    解缙顿时沉吟起来，他倒是觉得不管求不求太子殿下说和都可以。
    不过既然胡姓官员都这么说了，那解缙也不会反对。点头说道：“好吧，就这么办。”
    ......
    东宫。
    朱高炽派人把魏明叫到这里。
    “下官，参见殿下。”魏明躬身行礼。
    “免了，坐吧。”朱高炽笑着朝魏明伸手示意。
    魏明回礼之后，刚刚坐下。
    朱高炽顿时就猛吸了几口鼻子，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吗味道？”
    魏明顿时反应过来，他刚刚吃着火锅就被朱高炽派人叫来了，还来不及换衣衫，身上多半的带着火锅的味道。
    笑了笑，魏明解释道：“可能是下官身上的味道，刚才下官正在家里吃火锅......”
    朱高炽听了魏明的解释，走近魏明一点，果然闻到了更加浓郁的味道。
    顿时奇怪地问了一句，“火锅？那是什么？”
    魏明耐心地和朱高炽解释了一下，原本只以为朱高炽是随意问起的。
    没有想到，魏明解释了之后，朱高炽反应更加好奇地问道：“这火锅好吃吗？”
    呃......魏明惊得瞪大眼睛看着朱高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朱高炽见魏明没有说话，又问了一句，“孤就想要问问你这个火锅好吃吗？没有别的意思。”
    你都这样问了，还没有别的意思？这话谁能够信？
    魏明有些疑惑地看了朱高炽一眼，连忙笑着点头解释道：“味道还不错，现在天气冷，饭菜都凉得很快。吃火锅的话，倒是没有这个问题。”
    “殿下若是想要吃的话，下官倒是可以为殿下做一下。”
    “好！那就一言为定！”朱高炽高兴地拍了拍手掌，满脸笑容地看着魏明。
    魏明顿时瞪大眼睛，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就是客气一下......
    可是魏明看着朱高炽满脸的希冀神色，却怎么也说不出刚才就是客气一下的话来。淡淡点头一笑，说道：“一言为定。”
    同时心里不由得嘀咕，朱高炽今日把自己叫进宫来，不会就是为了吃火锅的吧？
    好在朱高炽得到魏明的承诺之后，总算是谈到正事上来。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魏明说道：“你对商税怎么看？”
    商税？魏明顿时奇怪地看了朱高炽一眼，瞬间联想到很多。
    沉吟片刻之后，魏明问道：“殿下难道是来替黄淮试探下官口风的？”
    朱高炽也没有隐瞒，淡淡点头说道：“黄淮的确来求过孤，不过这不算是试探，而是孤真的想要知道你对商税是怎么看的。”
    魏明听了，沉吟片刻，才缓缓问道：“殿下和黄淮......很熟悉？”
    朱高炽笑了笑，微微点头说道：“孤也不瞒你，文官和孤几乎都很熟悉。”
    魏明顿时明白了，原来这黄淮是朱高炽的人。或许换个说法，那就是黄淮是支持朱高炽争夺皇位的。
    朱高炽现在虽然是太子，但是他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朱棣还在，他的两个弟弟汉王和赵王也在。
    他今天是太子，但是未必就能够一直都是太子。
    那天朱棣若是下旨把他这个太子换掉，若是没有人替朱高炽说话，那说不定就换掉了。
    朱高炽为了自保，无论如何都是必须要拉拢官员的。而黄淮，显然就是朱高炽拉拢的官员。
    当然，魏明也是！
    而且魏明刚刚把汉王害得那么凄惨，根本就不可能投靠汉王。至于赵王，魏明认为他根本就没有希望。
    所以，朱高炽是魏明唯一的选择。
    虽然黄淮是朱高炽拉拢的官员，但是魏明还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而是将商税的重要，和朱高炽说了一遍。
    朱棣听了魏明对商税的认识之后，都改变主意不会取消商税，甚至想要重新厘定商税。
    朱高炽也不傻，他当然也能够听得出来，这商税当然是利国利民的一道利器，不能够取消。
    “原来如此......”朱高炽神色凝重地点头。
    魏明深吸口气，叹道：“殿下，黄淮既然想方设法地取消商税，那就说明他在其中一定占据了很大的利益。否则，他为何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难道，真的是为了商人说话？”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个商人还不会被堂堂翰林院侍读学士放在眼里。
    朱高炽重重点头，掷地有声地说道：“商税不可取消......”
    魏明惊讶了一下，笑了起来，朱高炽能够有这样的态度，那自己就不用为难了。
    朱高炽摆了摆手，坚决地说道：“这件事，孤会处理的。”
    “多谢殿下。”魏明拱手一礼，有朱高炽出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事情谈完了，朱高炽顿时想起魏明提到的火锅来。
    好奇问道：“这火锅，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火锅好吃了......魏明顿时一愣，满脸无语地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却丝毫不在乎魏明的鄙视，仍然是满脸希冀地看着他。
    魏明受不了朱高炽这样眼神，连忙说道：“若是殿下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去下官家里尝尝吧？”
    “不嫌弃，不嫌弃......”朱高炽顿时高兴起来，连忙示意魏明：“走走走，咱们这就走！”
    魏明无奈，只好带着朱高炽回去。
一百二十九章爱吃的朱高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爹，我回来了。”魏明朝着家里大喊一声。
    见到老爹走出来，魏明连忙朝老爹说道：“太子殿下也来了。”
    魏琮看到朱高炽，连忙上前行礼。
    “免礼。”朱高炽笑眯眯地伸手示意。
    魏琮站起来，不等儿子说话，他就如同献宝似的，连忙朝朱高炽说道：“殿下光临寒舍，一定要尝尝魏明新弄出来的火锅。”
    “哦？”朱高炽眼睛一亮，他来魏家目的就是这个。
    “这火锅，真有这么好吗？”朱高炽回头看了魏明一眼，笑吟吟地问道。
    魏琮连忙拍着胸口，掷地有声地说道：“草民保证殿下尝过之后，一定会念念不忘。”
    “那感情好，听你这么一说，孤也想要尝一尝。”朱高炽呵呵一笑，看了魏明一眼说道。
    魏琮顿时高兴地找不着北了，连忙伸手示意道：“殿下快请，草民这就让魏明去把火锅弄来。”
    “好。”朱高炽笑着点了一下头，当先一步走进大堂。
    魏琮笑眯眯地把朱高炽请进去，回头看到魏明还站在原地。顿时急的跺脚，连忙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准备火锅和菜啊！”
    魏明嘴角抽了抽，满脸不情愿地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石昊跟着魏明，来到厨房之后，他连忙说道：“大人坐在一旁休息一下吧，交给小的来就好。”
    说完，石昊就挽起袖子，动手开始洗菜、切肉。
    魏明微微摇头，说道：“你弄菜吧，我来调汤底。”
    ......
    朱高炽在大堂里面，还没有和魏琮说几句话呢，就看到魏明走在前面，石昊端着火锅跟着走进来。
    “这是什么？”朱高炽第一次看到样子如此奇怪的东西，连忙问道。
    魏明示意石昊将火锅放到桌子上，笑着朝朱高炽解释道：“这就是火锅，这下面是炭火，上面是汤。吃的时候就把这些菜啊肉的，放进汤里面烫熟，再蘸上调料，就可以吃了......”
    朱高炽本来还在奇怪怎么端来的都是生的，听到魏明的解释之后，他顿时按耐不住。
    连忙朝魏琮和魏明伸手示意，说道：“坐，都坐下，孤可要好好尝尝这火锅的味道。”
    魏明和老爹听从坐下，开始吃起来。
    朱高炽学着魏明的样子，烫了一片肉放进嘴里。
    “喔......”刚一进嘴，朱高炽就发出一声长叹。
    咀嚼几次吞咽下去，顿时大呼叫道：“好吃，太好吃了......”
    朱高炽一边飞快地朝着火锅里伸出筷子，一边埋怨地看了魏明一眼，说道：“亏孤还把你当成朋友呢，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才告诉孤？”
    魏琮听到朱高炽的话眼睛顿时一亮，有了太子这句话，等太子即位之后，那儿子将来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魏明倒是没有老爹想得多，他了朱高炽一眼，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想到的，要不是前几日老爹吃不下饭菜，我也不会想到这样吃。”
    朱高炽顿时朝着魏明竖起拇指，点头称赞道：“孝心可嘉，不过你能够想到这办法，也是极为了不得。别说是这几天了，孤平日也只能够吃一些冷菜。”
    “殿下应该有专门的御厨啊，怎么会吃冷菜？”魏明一边夹起肉片放到火锅里烫着，一边问道。
    朱高炽叹了口气，说道：“你只知道孤有御厨，可是你不知道从御厨把御膳做好，到送到孤的面前，究竟需要多长时间。”
    魏明忽然想起来了，朱高炽吃东西可是每一道都要经过宦官试吃的。
    只有等宦官吃了之后，没有中毒的迹象，才会送到朱高炽面前。
    可为了避免一些发作缓慢的毒药，就不得不延长宦官试吃的时间。这样一来，别说是现在的天气了，就算是夏天朱高炽也吃不上一口热菜。
    魏明看了朱高炽一眼，顿时有些可怜起他来。
    朱高炽也看到了魏明眼神的里的意味，不过他毫不在意。
    反而大笑着说道：“不过有了你这火锅之后，孤往后都不用吃冷菜了。”
    魏明见朱高炽高兴地手舞足蹈，不由得提醒道：“殿下，这火锅太烫，其实也不适合经常吃。现在天气寒冷吃点倒是合适，夏天吃的话......”
    魏明本来是想要说夏天吃火锅，会热的受不了的。可是转念一想，有的地方一年四季都吃火锅，不也没事？
    于是，魏明干脆闭口不言了。
    朱高炽本来就不在乎魏明的提醒，见魏明不说话了，他更是毫不在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吃火锅上来。
    想吃什么烫什么，第一吃火锅的朱高炽对这种吃法十分新鲜，接连吃个不停。
    魏明本来是没有注意到朱高炽的，可是当他都感觉吃饱，放下筷子了。
    结果发现朱高炽还是在不停地吃着......见此，魏明不由得出声提醒朱高炽，说道：“殿下，少吃点吧，火锅不宜吃得太多。”
    “怎么？你什么意思？”朱高炽顿时愣住，抬头看向魏明，不悦地道：“孤吃你点东西，你就开始心疼了？”
    朱高炽完全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劝他不要吃了，这就算是普通人做客，那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魏明这样说，会让人觉得他吝啬的。
    魏琮也是脸色一变，连忙呵斥魏明一句道：“你胡说什么？殿下喜欢吃就多吃点，能吃是福！”
    说完，魏琮朝着儿子瞪了一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以为他们魏家都是吝啬鬼呢......
    魏明苦笑一声，说道：“什么能吃是福？人不能少吃，少吃了会营养不良，容易生病。但是人也不能多吃，多吃了一样会生病的。”
    朱高炽还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好奇起来，疑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吃多了，还不行了？”
    “就是不能多吃。”魏明叹息一声，说道：“人本身就很奇怪，既不能饿着，但是也不能多吃。吃饭以七分饱最为合适。不管是少吃，还是多吃，对身体都没有好处。”
    朱高炽听了，微微摇头，不解地说道：“可是孤一直都是这么吃的，也没见有事啊。”
    魏明看着朱高炽胖胖的身躯，心里止不住地叹息。就你肥胖成这样，还能没事？
    “殿下，恕下官直言。殿下胖成这样，更加不能多吃了。而是应该尽量少吃，多运动，把体重减下来才好。”
    魏琮见儿子越说越离谱，顿时打断道：“你在胡说什么？胖才是福气，殿下这样一看就是一个有福之人。”
    魏明不由得转头白了老爹一眼，质问道：“那爹你见过几个胖的人长寿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魏琮听到儿子的话，心里顿时一阵发慌。
    寿命这样的事情，能够在太子殿下面前说起吗？
    自古以来，帝王对寿命都是极为敏感的。朱高炽虽然还是太子，但是他将来也会是皇帝，这种话怎么能够在他面前说出来？
    朱高炽皱了一下眉头，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胖的人不会长寿？”
    “是的。”魏明叹着气点头，“下官说过，人胖了也会生出各种病来。疾病缠身，又怎么可能会长寿呢？”
    “可是孤也没病啊。”朱高炽疑惑问道。
    魏明顿时在心里叹息一声，说道：“有的病，症状明显，就比如风寒，一但有了都会去吃药治病。但是有的病十分隐秘，根本就没有任何症状，甚至根本就一点影响都没有。”
    “那这样还能够算是病？”朱高炽一听，觉得既然没有任何症状，又没有丝毫影响，那不就是没病吗？
    魏明微微摇头，说道：“当然是病，这种病虽然没有症状，也看不出来影响。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身体，等到积累到爆发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甚至这种病症，要比症状明显的病症更加可怕！”
    “你说的真的？”朱高炽见魏明说的郑重，也不禁担心起来。
    魏琮却忽然出声打断，朝着儿子呵斥一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病？”
    随后转头朝朱高炽笑着说道：“殿下不要听他的，他就是在胡说八道。殿下想吃就吃，菜不够的话厨房还有。”
    魏明无奈地看了老爹一眼，叹声说道：“爹，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过？”
    朱高炽也相信魏明不会骗他，可是要让他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而不去吃，这也让他实在是太难受了。
    顿时笑了一下，朱高炽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等明日孤再少吃一点，今日就让孤吃个痛快。”
    说完，朱高炽毫不犹豫地伸出筷子，继续吃起来。
    朱高炽都这样说了，魏明还能够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去了。
    魏琮见此十分高兴，连忙招呼着朱高炽吃火锅......
    而朱高炽的食欲非常的好，甚至魏明觉得他又吃了一顿饭的时间，竟然没有丝毫吃饱的迹象。
    “殿下，你这是吃饱了吗？”魏明都按耐不住出声问道。
    实在是朱高炽吃得太多了，魏明怕他撑死在这里。
    朱高炽顿时擦了擦嘴，说道：“差不多了，孤平日里也是要吃这么多的。”
    “殿下平时也吃这么多？”魏明惊讶地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点点头，说道：“当然。”
    魏明顿时苦笑一声，望着朱高炽劝道：“殿下往后还是少吃一点吧，吃这么多对殿下的身体真的没有好处。”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魏琮实在是对儿子没有办法了，怎么老是劝太子殿下少吃......
一百三十章告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爹你也少吃点吧，年纪大了也不能多吃。”魏明不仅没有听从老爹的话，反而劝说起他来。
    “你！”魏琮抬手指着儿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还是朱高炽出声打圆场，连伸手分开两人说道：“好了，好了......”
    朱高炽放下筷子，笑着朝魏明说道：“你少说两句，孤答应你，今天破例一下好不好？”
    魏明看了朱高炽一眼，身为太子他都这样说了，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只好微微点头，无奈叹道：“下官说的都是实话，殿下的确应该注意一下饮食。”
    “嗯，注意注意......”朱高炽连连点头，满脸笑容地朝魏明说道：“从明天开始，孤一定注意。”
    好吧......如果朱高炽真的能够如此自律，那何必要等到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时归......既然朱高炽以明天为借口，那就说明他根本不能自律。
    魏明虽然不信朱高炽的话，但是在老爹的虎视眈眈之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朱高炽见说服了魏明，直接甩开膀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他的食欲简直太好了，全部照着肉吃，根本不看素菜一眼。
    而且接连上了三次肉，朱高炽才吃到慢慢放下筷子。
    魏明立刻让人把桌子收拾了，给朱高炽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道：“殿下平日里都是这样吃的？”
    朱高炽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平日里孤也没有吃这么多，今日是你的这火锅太好吃了，放肆了一下。”
    见魏明沉着脸色，朱高炽尴尬一笑，又补充道：“孤就这点爱好......”
    魏明一愣，随后问道：“殿下很喜欢吃东西？”
    “那倒也不是......”朱高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对于美味佳肴孤自然喜欢的不得了，不过对于一般的菜肴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朱高炽虽然说得十分委婉，但是魏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东宫用的也是御厨，御厨做的饭菜哪一个不是美味佳肴？也就是说，朱高炽平日里就是吃这么多的。
    这已经不是有些贪吃了......这是暴饮暴食。
    魏明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殿下还是要注意一下饮食，下官说的真不是危言耸听。”
    “这个......”朱高炽犹豫起来，瞥了魏明一眼，不情不愿地低声说道：“孤可就只有这么一个爱好......”
    魏明忽然想到，减肥无非不过就是“管住嘴，迈开腿”，既然朱高炽管不住嘴，那不如就让他迈开腿。
    “殿下若是想要吃的话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你真有办法？快说来听听。”朱高炽顿时满脸惊喜地问道。
    他就知道，魏明肯定有办法的。
    魏明可没有朱高炽那么乐观，就他每顿吃这么多，想要靠着运动把热量消耗掉可不容易。
    “如果殿下每天都能够锻炼一个时辰，锻炼到汗流浃背的话，那倒是想怎么吃都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
    “哦？怎么锻炼？”朱高炽丝毫不担心锻炼辛不辛苦，反正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吃美食。只要能够让他吃个痛快，再难他都无所谓。
    别以为朱高炽自己就不嫌弃他自己这身肥肉了，他自己也嫌弃。人胖了走路都喘气，十分不舒服。就连老爹看到他胖成这样，都对此没有好脸色。
    朱高炽既然想要保住太子之位，当然知道老爹喜不喜欢他究竟有多么重要。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啊，他实在是忍受不住美味佳肴的诱惑。
    魏明想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朱高炽一眼，满脸笑容地说道：“这个下官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等下官弄好之后，再给殿下细说吧。”
    “好，那孤就等着你了。”朱高炽对此完全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他继续吃美味佳肴就行。
    可是朱高炽在魏明面前还是太过单纯了一点，他完全没有领会到魏明笑容里面的深意。
    魏明见朱高炽答应得如此痛快，原本是想要弄个游泳池让朱高炽去游泳减肥的。可既然朱高炽都这样说了，那干脆把训练特种兵的科目拿出来练朱高炽。
    魏明就不信了，这还不能消耗掉朱高炽那身肥肉。
    ......
    石家村。
    也是石昊的老家。
    自从石昊进城跟着魏明之后，石家少了一个饭量极大的青壮年，日子过得倒是要轻松不少。
    不过现在老石头却愁眉苦脸地走进门，他内人连忙上前问道：“娃他爹，孙家怎么说？”
    老石头低着头，脸上眉头不展，没有回答内人的话，直接走到桌子旁边一屁股坐下。
    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猛地灌了一口。
    他内人看到老石头这个样子，哪里还猜不到结果有些不妙？
    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问道：“娃他爹，难道孙家不肯减租子？”
    老石头抬头看了内人一眼，没好气地大声道：“减什么减？不仅不减，今年还要再加一成！”
    “还加？那岂不是就要四成了......再加上三成的赋税，那......”妇人脸上顿时露出愁苦之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转身低下头，手指悄悄在眼睛上面抹了两下。赋税加孙家的租子，这就是七成了。这意味着，他们租种孙家的田地，从年初忙活到年尾，落到手里的只有可怜的三成粮食......
    “爹，这孙家也太欺负人了。”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走进来，满脸的不服气。
    来人正是老石头的长子，石昊的大哥。
    老石头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说道：“欺负人又如何，这土地是孙家的，除非咱们不租了，否则也只能任人拿捏......”
    “那就不租了。”老大气愤地说道：“了不起咱们去租别家地，又不是除了他孙家，就没有人租田地了。”
    老石头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你不用想去租别家的田地了，咱早就问过别家了。整个咱们这里的田地，从今年开始全部都要收四成租子。”
    如此整齐划一的涨租子，这就摆明了是吃定他们这些佃户。
    老大满脸气得通红，十分不甘心地骂道：“这些黑心肝的，肯定是商量好了的。”
    “谁都知道他们那几家黑心肝，可是谁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老石头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谁让咱们没有田地，必须要租他们的呢？好在，你弟弟现在有了着落，吃用都不用家里的。这样即便是只有三成粮食，只要咱们勤快一点，咱们家也能够勉强度日。”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样无缘无故被人拿去一成粮食，换成谁都不会甘心，老大也是如此。
    只见他仍然是满脸愤怒，不甘心地说道：“咱们家可以度日，但是别的家呢？咱们村里可大多数都是佃户，只有三成粮食，肯定会饿死人的。”
    “饿死人倒也......倒也不至于......”老石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没有底气，低下头叹道：“到时候，能帮衬的话，咱们就帮一下吧......”
    话虽然这样说的，但是谁都知道，他们自己家也只是面前能够过活罢了，想要帮别人真的没有余力......
    “爹，你不会答应孙家的条件了吧？”老大狐疑地看了老爹一眼问道。
    老石头微微摇头，叹道：“当时孙家说要涨租子的时候，大家都炸开锅了。纷纷都说租子太高，希望孙家不要涨。可是孙家却根本不理会咱们，还说嫌租子高就别租......”
    “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答应孙家的条件？”老石头长长叹出口气，说道：“大家都不敢轻易答应。”
    虽然暂时没有答应孙家，但是谁都知道，他们早晚都会答应的。
    毕竟他们这些佃户有没有自己的土地，或者自己的土地很少，根本就养不活一家人。
    如果不答应孙家的条件，租不到田地，那他们这些人全家都只能活活饿死。
    虽然孙家的条件十分苛刻，但是租了还能够得到三成的粮食。若是不租，那可是什么都得不到。
    孙家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笃定这些佃户无论如何都是必须要租种他们田地的，才会如此趾高气扬地对待这些佃户。
    ......
    工部。
    魏明把下属都召集起来，说道：“皇上已经把公田和皇庄的管理，都放到咱们工部了。眼下春耕在即，农时可不等人啊，此事不能再耽搁了。”
    陈名怀拱手说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以为现在工部应该立刻放告示出去。田地还是要农人来种的，咱们得先把农人吸引过来。”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没错，的是需要人来种的，那就即刻把告示发出去吧。”
    “屯田清吏司。”魏明侧头看向丁钧儒。
    丁钧儒连忙站出来，躬身回道：“下官在，请大人吩咐。”
    “以后公田和皇庄，田地开垦和赋税抽取，就由屯田清吏司来吧。”魏明淡淡说道。
    这丁钧儒不错，这段时间一直都兢兢业业，对于自己也十分恭敬。而且，他以前也是不受李文待见。
    这样的人，最适合拉拢到自己这边来了。
    而且，屯田清吏司本来就有负责开垦田地和抽取赋税的职责，魏明这样安排，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但是对于丁钧儒来说，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以前屯田清吏司虽然有抽取赋税的职责，但是这部分和户部重叠，早就被户部给争夺过去了。
    至于开垦田地，这可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所以，就算是在工部里面，屯田清吏司也不是一个好去处，完全是处于四个清吏司当中的末位。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整个大明的公田和几百处皇庄全部归他屯田清吏司管辖，光是这些田地就能够让屯田清吏司的地位倍增！
    “多谢大人！”丁钧儒连忙朝着魏明一拜，直起身来郑重保证道：“下官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就连唐澄看到屯田清吏司得了这么大的好处，都不由得朝丁钧儒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有了公田和皇庄，屯田清吏司就再也不是那个不起眼的清吏司了。甚至就算是比起他掌管的营缮清吏司来，也丝毫不差。
    而丁钧儒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对魏明表示了忠心而已......
    见丁钧儒如此风光，唐澄不愿意让他专美于前，连忙站出来躬身说道：“大人，王府修建已经完成了大半，大人什么时候去看看？”
    唐澄此举，既是向魏明展示他的能力，也是在向魏明表示他的忠心。
    魏明笑着看了唐澄一眼，说实话他对唐澄的敌意并不大，哪怕他曾经是李文的心腹。
    甚至魏明对于李文都没有太大的敌意，反正自己已经越过李文成为了工部左侍郎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的工部尚书最有可能就是自己。
    李文，根本没有丝毫希望。
    既然李文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那魏明又何必对他耿耿于怀？只要李文不再招惹自己，魏明也不会刻意找他麻烦。
    魏明笑吟吟地看了李文一眼，只见对方连忙低头撇开。
    转而看向唐澄，笑着点头说道：“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春耕，等忙完了这阵子，本官一定去。”
    魏明这话意思就是，本官不介意你的过去，只要你竭心尽力地为本官办事，本官会一视同仁的。
    而这，也正是唐澄想要的。
    他听到魏明的话，脸上笑容十分灿烂，点头回道：“是，下官随时恭候大人。”
    至于李文......唐澄从头到尾没有再看他一眼。虽然他以前是李文的心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李文就对他有过恩惠。
    他以前巴结李文，那也是为了让他自己在工部里面好过一点。而且李文对他的好感，也是他竭心尽力地巴结来的。
    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的。
    李文看到唐澄倒向魏明，脸色十分难看，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随着魏明一声令下，盖上工部大印的告示被快骑带着从京城四面而出，奔赴各省传达命令。
一百三十一章不租就别租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日，晌午。
    石昊满脸喜色地走进来，朝魏明问道：“大人，小的听说皇上要把公田和皇庄都租给百姓，这是真的吗？”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啊。”魏明笑了一下，调侃着石昊说道。
    石昊脸上顿时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小的哪里有什么消息？只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议论。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魏明点点头。
    “那小的也可以租吗？”石昊得到肯定的答复，顿时兴奋起来，不过他又有些担心租不到。
    魏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只要是大明百姓都可以，不过还是会优先没有土地，或者是土地很少的人。怎么？你家里没有土地吗？”
    说起来，魏明还真的没有向石昊了解过他家里的情况。
    石昊连忙点头，沉声说道：“不瞒大人，小的家里根本就没有土地，只能够租别人的田地来种。小的之所以来找大人，除了报大人救命之恩之外，还有......”
    顿了一下，石昊深吸口气说道：“还有就是小的想要给家里节省一点粮食。”
    对于石昊如此坦诚相告，魏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安慰道：“知道为家里着想，你很不错，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大人难道不生气？”石昊猛地一愣，就刚才他都准备好被大人嫌弃了，没有想到大人竟然丝毫不在意。
    “我为何要生气？”魏明抱起双手，笑吟吟地看着石昊。
    石昊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说道：“小的毕竟是骗了大人......”
    “你骗我什么了？”魏明呵呵一笑，说道：“难道你不是来向我报恩的？”
    “小的当然是来报大人救命之恩的。”石昊连忙抬起头，急切地说道。
    “那不就好了？”魏明给了石昊一个微笑。
    石昊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逐渐露出笑容。的确，只要他是来报答大人的，那其他的还有什么关系？
    “那么，你是想要你家里租种田地吗？”魏明出声问道。
    石昊连忙点头，说道：“是的，公田和皇庄才只收两成的租子，而且还不用交税，这太划算了。”
    “好，既然你想要租，那就租吧。”魏明正在担心没有百姓来租呢，既然石昊愿意，那他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多谢大人。”石昊拱手一拜，随后脸色迟疑起来。
    “还有什么事？”魏明见了，随即问道。
    石昊吞吞吐吐地说道：“小的想要回家一趟，好让家里人早点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大人......”
    石昊既然现在跟着魏明，那么他即便是想要回家也要先征得魏明的同意才行。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无妨，你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回去一趟也好免得家里担心。”
    “大人答应了？”石昊顿时高兴起来，连忙跪下感激地道：“多谢大人。”
    魏明伸手将石昊扶起来，笑着说道：“不用如此多礼，你回去的时候带上两斤精盐和两斤白糖。”
    “不不不，大人小的不能要。”石昊在京城里面也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精盐和白糖的价值。
    如此贵重的东西，他当然不会要。
    魏明笑了起来，说道：“谁说我是给你的了？这是让你给二老带的，就算是我的见面礼。等我有时间，再亲自去拜访。”
    “这......”石昊顿时愣住，沉默许久也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点头感动地说道：“多谢大人。”
    “既然你要回去，那就早去早回。”
    ......
    石家村。
    这段时间都沉浸在一股阴霾当中，他们租种的所有田地全部涨租，直接把他们逼迫到了绝境。
    不答应涨租，那或许全家都活不到来年，就要活生生饿死。
    如果答应，那又没有人会甘心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就这么被孙家等人轻易夺走。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佃户也越来越焦急起来。有沉不住气的人，只能咬牙答应了孙家等人的条件。
    孙家的管事看到这些佃户硬抗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人低头，顿时趾高气扬地说道：“看到没有，老陈头都签了，你们还不肯签？”
    老石头在人群里看着孙家管事，气不过站出来，说道：“孙管事，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孙家如此逼迫咱们，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孙管事看了老石头一眼，顿时冷笑说道：“呵？谁逼迫你们了？契约就在这里，我是在你们脖子上架刀子，逼迫你们签了？还是强拉着你们按手印了？”
    “白纸黑字，公平自愿，你要是不想租，你就可以不签，谁也不碍着谁。”
    “你！”老石头被孙管事的话气得满脸通红。
    在场的都是佃户，不租种田地，难道要等活活饿死吗？
    可是面对孙家坐地涨价的行为，老石头十分不甘心。
    孙管事却毫不担心这些佃户能够翻了天去，他看了老石头一眼，调侃道：“你若是不租，那你就赶紧离开，不要挡住后面想租的人。”
    “孙管事你太过分了！”老石头双眼泛红，满脸委屈地盯着孙管事。
    孙管事脸色一沉，顿时起身，猛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笔墨都飞溅起来。
    厉声喝道：“老石头，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要诚心在这里给我捣乱是不是？”
    “这些年你们孙家把租子一加再加，可有想过给咱们一条活路吗？”老石头十分气愤地说道。
    孙管事顿时冷笑起来，抬手指着老石头说道：“怪我不给你活路是吧？好！那现在我就不给你活路，马上给我滚！不管是哪家的田地，你老石头别想要租到一分一厘！”
    “滚！”
    老石头听到孙管事的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他家里可一点田地都没有，若是租不到田地，那全家就没有活路了。
    孙管事说完，朝着左右家丁喝道：“把他给我拖出去，别让他在这里捣乱。”
    “孙管事，我......”还不等老石头开口，他就被家丁拖着离开，直接把他扔到人群外面。
    有了老陈头的服软，和老石头被杀鸡儆猴，在场的佃户只能够敢怒不敢言。有人虽然满眼绝望，但还是不得不咬牙签下契约。但是也有人还在坚持，不肯就此放弃。
    孙管事看了那些没有签契约的人一眼，他丝毫不着急，也没有向对付老石头那样，把人给赶出去。
    赶走老石头，那是为了杀鸡儆猴。若是他把这些人都赶走，那谁来给他们种地？
    而且他也不着急，反正这些人都没有土地，如果不签，那他们就只能饿死。
    他们不得不签！
    ......
    老石头神魂落魄地走回家里，一路上他都低着头。
    被孙管事警告之后，他才猛地惊觉事情的可怕。孙管事既然说了不会有租田地给他，那就说明他不可能从其他家那里租到田地。
    没有田地......他一大家人怎么活......
    “当家的，怎么样？孙家松口了吗？”
    老石头一进门，他内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可是老石头完全就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根本没有回答她，直接木然地走进房间里面。
    妇人看到，也不敢继续多问，只得转身去做饭。
    刚刚走出门，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打开院门走进来。
    “娘，你怎么在这里？爹呢，大哥呢？”石昊两只手提着东西，用身子挤开门扉走进来。
    妇人看到小儿子，刚才低沉顿时烟消云散。
    连忙用手把眼睛里的泪水抹干，露出笑容说道：“伢子回来了？”
    随后妇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儿子说道：“快，快进来。你爹刚刚回来，不过好像心情不好，回房休息了。你大哥在外面干活，现在也快要回来了。”
    石昊微微点头，大哥就是这样每天都要出去干活的，并不奇怪。
    让他奇怪的是，老爹怎么不高兴了。
    连忙问道：“爹他怎么了？”
    “唉......”妇人长叹一声，说道：“你还是先等你爹休息一下吧。”
    妇人也不想小儿子担心，干脆闭口不言。
    石昊也没有多想，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提到娘亲面前，笑着说道：“娘，你看这是什么？”
    盐和白糖都是用油纸包着的，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不过妇人还是十分高兴地说道：“你回来就好，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浪费钱。”
    “对了，你哪里来的钱？”说着，妇人顿时问道。
    石昊笑了笑一下，说道：“这不是买的，这些东西可是贵得很，我可买不起，这是大人送我的。”
    “人家送你，你就敢要？”妇人顿时不乐意了，她觉得儿子可以穷，但是不能没有志气。
    若是他爹也像他这样没有志气，那为何又要去和孙家硬刚呢？
    “娘，你误会了。大人说了，这些送给你们二老的，不是给我的。你说，我能不带回来吗？”石昊也是无奈，大人的这个借口他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妇人听了，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你家大人还真是客气，不过他一个贵人都还能够想着咱们两个，人应该很好吧？”
    “大人很好，对咱也很好。”石昊笑着点头。
    听到儿子这么说，妇人也就放心了。她虽然知道儿子是去伺候别人，不过这是报恩，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唯一的担心就是这人对儿子好不好，现在听到儿子这样说，又看到儿子专门给她带回来礼物，她才放下心来。
    “走，娘，儿子让你看看好东西。”石昊献宝似的朝娘亲说道。
    被儿子拉着，妇人也只好跟着走进内堂，笑着说道：“好好好，娘也见识一下，这达官贵人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咦？伢子回来了？”就在石昊刚要抬步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石昊回头看到大哥，顿时露出笑容，点头说道：“大哥，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大哥一边把农具放下，一边笑着回应道。
    妇人这时候也高兴不已，笑着朝大儿子说道：“你弟弟还带来了贵人的东西......”
    听到弟弟带回来东西，老大也很好奇，跟着走进内堂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
    石昊一层一层地打开油纸，露出雪白细腻的精盐，满脸笑意地看着娘亲和大哥。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洁白如雪的粉末，妇人都不敢伸手去动，好奇问道。
    “娘，你尝尝。”石昊没有解释，而是示意娘亲尝一下。
    妇人迟疑着伸出一根手指，又觉得她黝黑的手指伸进去似乎是在玷污这东西，又连忙缩了回来。
    转身去拿起一根筷子，沾了一点盐粒放进嘴里。
    “盐，这是盐啊？”妇人顿时瞪大眼睛，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盐。
    洁白如雪，晶莹剔透，这也是盐吗？这就是达官贵人吃的盐吗？
    反正她这辈子是没有吃过，她以为吃的盐都是黑不溜秋的。能够买到一点青盐，那就是在过年了。
    “这是盐？这也......这也......”大哥也是一副完全不敢置信的神色，叹道：“这也太好看了。”
一百三十二章两成租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笑着说道：“娘你再尝尝这个。”
    妇人怀疑地看了一眼，这东西和刚才的盐一样，同样洁白如雪，甚至更加晶莹剔透。
    “这也是盐吗？”
    石昊顿时笑了笑，说道：“娘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妇人迟疑了一下，才把筷子伸进去沾了几粒，放进嘴里。
    “甜！好甜啊！”
    妇人顿时瞪大眼睛，满脸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是糖啊？”大哥再次惊讶出声，他见过的糖从来都是黑黢黢的。这种洁白如雪晶莹剔透的糖，别说见过了，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就是贵人吃的糖吗？”妇人也惊讶地看着满满一大包白糖。
    石昊顿时微笑着说道：“这是白糖，贵得很，就算是一般的官员也吃不起。就这么一点，在京城就能够卖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大哥震惊了，倒吸口凉气说道：“这吃的不是白糖，这是吃得的银子吧？”
    妇人却神色凝重地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伢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应该要的。收起来，回头给人家还回去。”
    “娘，你就放心地拿着吧。”石昊把盐和白糖重新包起，全部放到娘亲手里。
    解释道：“大人学究天人，这两样东西都是大人在府里做的，没有外面那么贵。”
    “这......”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这也不行，这太贵重了。”
    石昊笑着说道：“娘你就放心的拿着，大人说了，这是他的一番心意。”
    见儿子如此说，妇人也只好点头道：“好吧，伢子你替为娘感谢你家大人。”
    “儿子省的。”石昊笑着说道，“对了，大人给我起了一个名字，石昊。娘，大哥，我有名字了，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名字了。”
    “石昊。”妇人念叨一声，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你家大人看来是真的对你很好，这名字真好听。”
    见说服了娘亲，石昊抬头朝着屋子里望了一眼，说道：“娘，我去看看爹。”
    “去吧。”妇人点头，随后朝老大说道：“走，跟为娘去做饭，你弟弟从京城回来，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饿了。”
    “哎。”老大立刻答应下来。
    石昊走进房间，看到老爹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上方。
    “爹，你这是怎么了？”石昊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低声问道。
    听到小儿子的声音，老石头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做起来说道：“伢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回来了？”
    石昊顿时无语，刚才在外面那么大的动静，感情老爹是一点都没有听到？
    于是，石昊便和老爹解释了一番，说是魏明让他回来探亲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石头听了，连连点头似乎松了一口。
    石昊对老爹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连忙问道：“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没事......”老石头看了儿子一眼，欲言又止，连忙撇开头去。
    石昊跟在魏明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有所领悟。看到老爹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一定有事发生，只是老爹不愿意告诉他而已。
    连忙问道：“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告诉儿子，儿子又怎么想办法呢？”
    老石头见瞒不过去了，眼眶里面顿时流出眼泪。痛哭流涕道：“咱们家......咱们家恐怕要完了......老爹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大哥......对不起你啊！”
    房门被猛然推开，老大和妇人走了进来，连忙问道：“爹，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到全家人都在这里，老石头也不再隐瞒了。
    重重地叹息一声，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爹，你这是做什么？”石昊连忙把老爹的手拉住。
    老石头见两个儿子护着他，心里更是悲痛，便将孙管事威胁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爹也没有想到，孙家竟然能够做得如此决绝啊，他们这是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啊......”
    妇人听了，顿时上前说道：“当家的，你糊涂！”
    老石头愣然地看着内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咱们呢？”妇人沉声说道：“就算是孙家不租田地给咱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伢子......不，是昊儿刚刚带回来两个好东西。咱们把它拿去变卖了，都能够撑上一年，怕他们孙家干什么？”
    “啊？”老石头呆住了，他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儿子带回来了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们撑一年？
    老石头转头望向小儿子，似乎感觉有些陌生。
    石昊微微点头，说道：“爹，娘说的没错，咱们完全没有必要怕他孙家。”
    “况且，爹你可知道这次儿子为什么会回来吗？”
    此话一出，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石昊身上。
    石昊深吸口气，说道：“皇上下旨了，要将公田和皇庄都租给没有田地的百姓去种。儿子就是得到了这个消息，才连忙赶回来的。”
    “什么？皇帝老儿愿意租田地给咱们？”老大有些不信地说道。
    “胡咧咧什么？”老石头一巴掌拍在大儿子的后脑勺上，训斥道：“什么皇帝老儿？那是皇上！以后都给老子放尊重点！”
    “爹，你说话就说话嘛，打我干什么？”老大有些委屈地摸着后脑勺。
    老石头抬手就作势要再给老大一巴掌，呵斥道：“以后你再胡说，老子打死你！”
    威胁过大儿子之后，老石头转头看向小儿子，挤出一个笑容，轻声细语地问道：“伢子，你说的是真的吗？皇上真的愿意租田地给咱们？”
    “这件事就是我家大人在做，这是大人亲口告诉儿子的。”石昊笑了笑，说道：“爹，你说这还有假的吗？”
    “好，好啊！”老石头顿时兴奋起来，拍着手叹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
    妇人却比老石头冷静，她看向石昊，问道：“就算是皇上愿意租田地给咱们，那租子呢？要交多少？”
    老石头听了顿时也冷静下来，是啊，既然是租种田地，那就肯定有租子。
    皇帝老子的租子......恐怕不会低吧？
    石昊笑着伸出两根手指。
    “两成？”老石头顿时眼睛一亮，满脸笑容地点头说道：“这租子倒是不高。”
    “什么不高？”老大却顿时撇撇嘴，说道：“这可比孙家的四成要仁义多了，皇上还是比孙家靠得住。”
    “你这是废话，孙家拿什么和皇上相比？”老石头这次没有打儿子，不过还是瞪了他一眼。
    石昊却微笑着摇头，再次把两根手指一比画，说道：“不仅仅只收两成的租子，而且交了租子之后，就连赋税都不用交了。也就是说，咱们租种一亩田地，只需要交纳两成租子！”
    “只交两成？连赋税都不交了？”老石头简直有些无法相信，这样的好事来得太突然了，他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一百三十三章查！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不管是公田还是皇庄，田地都是当地最上等的。
    “真的只收两成租子，还不用交税？”大哥虽然憨厚，但是他也十分清楚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石昊笑着点头，说道：“真的，工部的告示已经发出来了。可能只是因为时间还短，还没有传到咱们这里，所以你们还不知道。”
    听到儿子这么说，老石头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他哈哈大笑一声，朝着皇宫方向恭敬跪下，泪流满面地说道：“草民，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石昊看着老爹跪下，没有去将老爹扶起来。因为他知道，若不是恰好遇到皇上把皇庄的田地租给他们，那在孙家不租田地给他们的情况下，全家人恐怕都不会好过。
    哪怕是把精盐和白糖都卖了，能够撑过这一年，那么明年又该怎么办呢？
    “当家的，你这是......干嘛呢？”妇人满脸疑惑地看着老石头，不解地问道。
    老石头看到三人还站着，顿时呵斥道：“过来！都过来跪下，向皇上跪拜！”
    妇人和大儿子都不知道老石头这是怎么了，但是老石头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还是让他们听从地来到老石头身边，跪了下去。
    石昊也跟着跪到大哥身边。
    “咱们爹这是怎么了？”老大侧头低声问石昊。
    石昊刚想要解释，就被老爹给瞪了一眼，连忙把话给收了回去。
    老石头朝大儿子训斥道：“让你跪拜你就跪拜，怎么？老爹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不不不，儿子没有这个意思，爹的话咱当然是听的。”大儿子连忙低身服软。
    一家人朝着京城方向拜了三拜。
    大儿子这才扶着老爹站起来，问道：“爹，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了？皇恩浩荡，让咱们有田地种，难道不应该感恩吗？”老石头瞪了儿子一眼。
    大儿子顿时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低头回答：“应该，应该......”
    隔日一早，石昊因为要照顾魏明，便向家里告辞回京。
    临走的时候，他嘱咐老爹：“爹，你就安心吧，顶多这两天县里就会有消息的。”
    老石头满脸笑容地点头，说道：“这两天我让你大哥也别干活了，就让他去县里等着。”
    说着，老石头转头朝着大儿子说道：“听到没有？这两天你就去县里，一有消息就赶紧回来！”
    “好嘞，爹。”
    石昊见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便安心地回京。
    ......
    回到魏府，石昊第一时间来见魏明。
    看到石昊回来，魏明笑着问道：“怎么样？家里都还好吧？”
    “还好。”石昊笑了起来，拱手朝魏明行了一礼，说道：“俺爹让咱向大人致谢，多谢大人赏赐。”
    魏明听着摆摆手，说道：“一点东西而已，不值一提。”
    石昊想了一下，还是把他家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完石昊的叙述，魏明笑了起来，说道：“本官之所以会劝皇上把公田和皇庄租给百姓去种，一来是因为按照原本的办法，百姓根本不会认真去种，白白浪费了田地。二来便是想要让没有田地的百姓能够租种到便宜的田地，没有想到这才刚刚开始，就真的解决了你家的问题。”
    “俺爹让咱要感谢大人。”石昊笑了一下，神色当中带着惆怅说道：“若不是大人此举，小的全家恐怕连今年都过不去了。”
    魏明没有在意石昊的感谢，他想到那些逼迫百姓涨租的地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通过涨租这种手段搜刮百姓，恐怕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租子这么简单。说不定，他们还在打百姓土地的主意。
    原本百姓没有选择，只能够任由孙家拿捏。
    不过现在，百姓多了一个选择，可以租种公田和皇庄的田地。这种情况下，恐怕孙家也不敢继续涨租了吧......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魏明也没有放在心上，说过便抛在一边了。
    数日过去。
    一日，石昊跟着魏明回家。
    刚刚走到门口，远处街角一个衣衫褴褛蹲着的人看到石昊之后，连忙起身追上来。
    “伢子！”
    石昊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顿时停住脚步，寻声望去。
    看到大哥的瞬间，石昊惊讶不已，连忙走上去扶着他。
    上下打量一眼，顿时皱眉问道：“大哥，你怎么会来京城了？怎么弄得这副模样？”
    魏明看到石昊认识，也跟着走上前来。
    听到这是石昊的大哥，便说道：“既然是你大哥，那就先进去再说吧。”
    大哥望着魏明，有些胆怯的不敢开口。
    石昊连忙伸手介绍道：“这位就是主家，魏大人。”
    “草民，拜见魏大人。”大哥就要跪下行礼。
    魏明连忙伸手打断，说道：“免了，免了，既然你的石昊的大哥，那就不是外人。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吧。”
    石昊点头应下，扶着大哥说道：“走，大哥，咱们先进去再说。”
    走进府里坐下，石昊才向大哥问道：“家里租到田地了吗？大哥你怎么会来京城？”
    石昊大哥面露苦涩，低头说道：“哪里租到什么田地......”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石昊，继续说道：“听了你的话之后，隔日老爹便让咱去县城里面打听。可是咱接连打听了好几天，都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
    “这不可能啊！”石昊顿时惊呼出声，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魏明。
    魏明其实从看到石昊大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猜测了。石昊大哥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农人，不是遇到了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一定是不会离开家里，跑到京城来的。
    现在听到他说没有得到租种公田和皇庄的消息，魏明神色顿时沉重起来，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江宁县没有贴出告示？”
    “没有。”石昊大哥老老实实地摇头。
    随后看向石昊，说道：“本来我以为你得到的消息是不是假的......”
    “这不可能！”石昊顿时神色激动起来，说道：“这是大人下的令，怎么可能是假的......”
    魏明见石昊神情十分激动，微微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看着石昊大哥，再次问道：“本官可以向你保证，这个消息绝对不是假的。”
    石昊大哥微微点头，说道：“老爹也是这样说的，他也说伢子不可能骗他。可是咱等了那么多天，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老爹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坐不住了。若是再等下去，就会耽误春耕了。于是，老爹便去县衙里问......”
    石昊顿时心里一紧，神色紧张起来。县衙岂是一个百姓打听消息的地方？
    “老爹上前问衙差，刚开始衙差都还很客气，可是老爹一问到公田和皇庄的事，衙差就勃然大怒，然后.......”
    “然后怎么样？”石昊连忙问道。
    魏明听着也是脸色沉了下来，江宁县衙役这种举动，可是透露出一些不妙的信息啊.......
    “然后那些衙差便把老爹抓了，咱见事情不妙连忙躲进人群当中，这才能够脱身......”石昊大哥长叹道：“俺回家告诉娘亲之后，娘亲便让俺来找你。”
    石昊顿时愣住，说实话他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哀求地看向魏明。
    这件事可不仅仅是石昊老爹的事情，如果江宁县真的没有贴出告示的话，那事情就严重了。
    魏明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本官来处理，你们放心，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说完，朝石昊说道：“你大哥赶了这么远的路，你去厨房给他弄些吃的，先让他住下。”
    “好的，大人。”石昊也看到大哥的狼狈，肯定连饭都没有吃就来了。
    ......
    魏明吩咐石昊之后，便直接进宫求见朱棣。
    把公田和皇庄租给百姓，这是朱棣下了圣旨的。现在竟然就在江宁县，就在这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阳奉阴违。
    魏明决定先将此事禀报朱棣再说。
    来到御书房，魏明看到朱高炽竟然也在这里，连忙躬身行礼：
    “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你不是在忙着把皇庄租出去嘛，怎么有时间来见朕了？”朱棣笑着朝魏明问道。
    朱高炽顿时一愣，随后问道：“把皇庄租出去？这是怎么回事？”
    他最近也在忙着卖白糖，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朱棣哈哈一笑，便和朱高炽解释了一下。
    朱高炽听了也是大为惊奇，看向魏明说道：“用土地来把百姓绑住，你是怎么想到的？”
    魏明微微点头示意一下，说道：“有恒产者，有恒心。高祖皇帝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设立卫所。明军之所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和这也有很大的关系。”
    明初之时，明军战斗力为什么那么强悍？正是因为这些府兵家里都有土地，为了保住他们的土地，他们当然会悍不畏死的作战。
    至于明朝卫所拉胯，那也是后期才开始拉胯的。后期卫所土地被将领全部占据，卫所百姓完全沦为了将领的家奴。这个时候的卫所百姓，其实早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了，再想要他们悍不畏死的作战，根本就不可能。
    听到是高祖皇帝的故智，朱棣和朱高炽都不禁笑了起来。既然是老爹的能耐，那朱棣脸上也有光彩。
    “对了，你今天来见朕，有什么事吗？”朱棣还记得魏明肯定是有事才会来求见他，笑着问道。
    魏明拱手一礼，说道：“臣在六日之前，已经让工部传令各县向百姓贴出告示，让愿意租种皇庄的百姓前来租种田地。可是江宁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贴出告示。”
    朱棣脸色一沉，顿时问道：“你说什么？江宁县连你工部的告示都敢截留？”
    魏明挺立背脊，微微摇头说道：“臣没有亲自去查过，并不能肯定。不过江宁县到现在都还未贴出告示，这是肯定的。”
    朱棣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猛然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厉声喝道：“江宁县究竟想要干什么？”
    把皇庄和公田租给百姓，这可是朱棣打造基本盘的计划。现在竟然有人敢阳奉阴违，想要破坏他的计划，这不是在挖他的根基嘛......
    “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朱棣大怒喝道：“此事朕就交给你去办！”
    “臣遵旨。”魏明也是满腔怒火，竟然有人在眼皮子底下，不把工部告示当回事，这岂不是看不起他这个左侍郎吗？
    “父皇，不如让儿臣也去吧。”朱高炽连忙躬身道。
    朱棣侧头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问道：“你不忙了吗？”
    朱高炽顿时一愣，随后笑着说道：“魏明一个人去查探也不安全，不如让儿臣跟着他去？”
    朱棣想了一下，点头同意：“好吧，那此事就交给你们了。”
一百三十四章心善？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和朱高炽联袂走出御书房。
    魏明侧头好奇地看了朱高炽一眼，问道：“殿下为何要跟着下官去江宁，难道殿下认识江宁知县？”
    朱高炽淡淡一笑，说道：“孤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江宁知县孤的确认识，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魏明低头一想，朱高炽署理户部，认识一个知县也是在情理之中。
    或许朱高炽不可能认识全天下的知县，但是这江宁可是在应天府，若是连江宁知县都不认识，那朱高炽也未免有些太粗心了。
    “殿下想要怎么办？”即便是朱高炽这样说了，不过魏明还是认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主动请缨。于是，魏明干脆直接问朱高炽的打算。
    魏明可不认为朱高炽真的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来的，江宁县距离京城又不远，自己带着工部的衙役去就足够了，根本不用担心自身安全。
    朱高炽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究竟怎么回事，还是先查清楚再说吧。”
    “好吧。”既然朱高炽都这样说了，那魏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一切，还是等到去江宁县查清楚之后再说。
    不过在魏明看来，这江宁县是一定有猫腻的。要不然，那些衙役不会一听到老石头问告示的事情，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抓起来。
    朱高炽带上护卫，魏明带上几个衙役和石昊两兄弟，一行人在城门口汇合。
    朱高炽看到魏明身后跟着的石昊两兄弟，好奇的看了一眼，问道：“这是？”
    魏明便伸手给石昊两兄弟介绍朱高炽，“这是太子殿下，你们快来拜见。”
    “拜见太子殿下。”石昊两兄弟上前，跪拜下去。
    “免了吧。”朱高炽笑着伸手。
    魏明一提缰绳，驱马走到朱高炽身边，笑着把认识石昊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朱高炽听了之后，不由得回头朝石昊看了一眼，笑着说道：“看来也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
    魏明附和着点点头，说道：“殿下是不是奇怪下官为何知道江宁县没有向百姓贴出告示？
    朱高炽沉吟地看着魏明，过了几秒钟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孤先前的确是奇怪，你连京城都没有出，怎么会知道江宁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到石昊他们，孤倒是猜到了。是他们告诉你的，对不对？”
    “没错。”魏明笑着点头，解释道：“石昊家里本来就是佃户，但是今年原本租田地给他们的人要给他们涨租。正好遇到皇上开恩把皇庄租给百姓，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在等。”
    “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等到江宁县贴出告示。”
    朱高炽刚才就已经大概猜到了这点，并没有觉得奇怪。
    他注意到魏明话里的一点，问道：“这些地主，为何要突然涨租？”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这就是他们的手段啊。”
    “什么手段？”朱高炽连忙问道。
    魏明组织了一下思路，叹息一声说道：“殿下以为，对于地主来说，什么东西对他们最重要？”
    朱高炽沉吟着想了一下，不怎么确定的说道：“是土地？”
    “没错，就是土地。”魏明的目光看向官道两旁一望无际的田地，说道：“这些人从土地上获利，他们拥有的土地越多，能够获得的利益就会越多。”
    “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他们对于土地的渴望是无限的。”
    朱高炽听了，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由得问道：“这有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魏明笑着看向朱高炽说道。
    不等朱高炽细想，魏明继续说道：“殿下有没有想过，他们想要土地，但是这土地从哪里来？”
    朱高炽闻言一怔，土地还能从哪里来？要么开垦，要么就拿钱去买别人的土地。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看来殿下也想到了，这些人想要土地，那就只能花钱去买。”
    “可是土地对于百姓来说，这就是命啊！谁会轻易卖掉？”
    “所以，有时候即便是那些人拿着钱，也未必能够卖到土地。”
    见朱高炽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魏明继续说道：“他们买不到土地，那自然就会想办法去买。殿下以为，他们会想什么办法？”
    朱高炽脸色顿时一沉，还能够有什么办法？无非不过，巧取豪夺！
    魏明继续说道：“殿下别看他们只是涨一点点地租，但就是这么一点地租，就能够把百姓搜刮得一干二净。这个时候只要百姓遭遇到一点风波，比如说荒年，比如说家里有人生病需要花钱......那这个时候，百姓还会不会坚持不卖土地呢？”
    这个时候，当然就不可能不卖了！
    毕竟再不卖的话，那要么就被饿死，要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里人病死。这无论是对谁来说，都是极为残忍的事情。
    “不管是为了活下去也好，还是为了救人也罢......这个时候百姓都会选择卖掉手里的土地的。”魏明长长地叹息一声。
    朱高炽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能够卖掉土地活下去，也算不失为一种办法......”
    魏明呵呵一笑，看了朱高炽一眼，问道：“难道殿下以为，这个时候百姓再卖田地，还能够卖上价吗？
    “怎么？”朱高炽一愣。
    魏明摇头道：“殿下以为他们涨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这些人可不是善人，他们肯定会在这个时候疯狂压低土地价格，以极低的代价便把土地卖到手。”
    “百姓失去了土地，但是也并不能得到多少钱财，最后只能够落得一个田财两空。”
    “这，这......”朱高炽生性仁厚，但是就连他听了之后都怒了：“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趁火打劫？”魏明呵呵一笑，说道：“趁火打劫倒还好了，他们这是在......吃人！”
    朱高炽闻言猛地瞪大眼睛，脸色苍白地看着魏明。
    不得不说，魏明这个形容简直太贴切了。贴切到，让朱高炽心里直冒寒气。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再说话，骑着马朝着江宁而去。
    ......
    江宁县，大牢。
    老石头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问个话而已。明明开始的时候，衙差都对他还有些和善，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呢？
    不仅直接把他抓了起来，而且还关进大牢，甚至还被狱卒给打了一顿。
    要不是老石头身子骨还算硬朗，说不定早就被打死了。
    可即便他现在还活着，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身上伤势严重，让老石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还能够熬多长时间，说不定下一刻他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唯一能够让老石头感到安慰的是，大儿子还算机灵，一看到情况不对连忙就混进人群里面逃走了。
    他不指望大儿子能够来救他，只求他能够安安稳稳地回去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就好。
    至于他自己，老石头是不奢望能够活着走出这大牢了。
    迷迷糊糊之间，老石头隐约听到有人走进大牢。
    “大人。”
    果然，下一刻老石头就听到狱卒在向别人问候。
    “那老头怎么样了？”来人淡淡问道，声音粗狂有磁性。
    老石头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感觉到有些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
    还有，他们口中的老头，不会就是自己吧？
    聚起精神，老石头继续听下去。
    狱卒带着谄媚的声音传来，“大人放心，他刚进来兄弟们就让他吃了一顿杀威棒。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牢里，恐怕时日无多了。”
    果然，果然说的是自己......老石头一想到自己别人无缘无故地关进大牢，还差点被人打死。两行老泪就禁不住地留下来，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到如此厄难？
    “仔细一点，别人他死了。”有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禁让老石头一愣，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怎么听起来对方还很关心自己？
    就连狱卒也是十分奇怪，明明那老头就是这位大人吩咐抓进来的，大人又怎么会如此关心那老头呢？
    “大人......小的愚钝，不能领会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明言。”
    粗狂的声音顿时提高一点，似乎有些不悦地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让他活着，等有抵命的时候用得上。”
    这么一说，狱卒顿时就明白了。大人这不仅仅是弄死那老头，还要把他吃干抹净啊！
    让人顶罪这样的事情，狱卒也不是没有做过。比如说，有富贵人家的人犯了事，要被砍头。这个时候，就可以让老头这样人去顶替别人去死。
    虽然砍头会有人监斩，也会有人查验，但是只要把这些人全部买通，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作为提供替死鬼的他们，自然也能够从这里面捞到巨大的好处。不仅仅是钱财，有时候甚至是达官贵人的人情。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让他死了的。”
    老石头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虽然他暂时能够活下去了，但是将来仍然是免不了一死。而且，还是以自己的性命给仇人挣银子......
    一时之间，似乎没有了声音，任凭老石头再怎么支棱起耳朵，也听不到丝毫。
    似乎，那人已经走了。
    “哗啦啦......”一阵铁链松开滑落的声音传来。
    老石头便看到一个狱卒提着铁链推开门走进来，来到他的牢房面前，把门打开。
    狱卒走到老石头面前，看着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石头，顿时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不会死了吧？那该如何向大人交代？”
    他完全不在乎老石头的死活，但是既然他向大人保证了，那就必须要让这老头活着才行。
    “喂，还活着吗？”狱卒轻轻朝老石头身上踢了一脚。
    老石头在狱卒进来的时候，就连忙闭上眼睛装作昏迷。
    狱卒见老石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嘀咕一句：“不会真的死了吧？”
    说着，便伸手往老石头脖子上一搭。感觉到还有脉搏，狱卒顿时松了口气，庆幸道：“还好，还活着。”
    说完，便一手扣住老石头的脑袋，把老石头的脸掰过来正对他，大声问道：“喂！醒醒！”
    老石头见装不下去了，只好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狱卒。
    “果然还活着。”狱卒脸上露出笑容，笑道：“算你运气好，遇到了咱这个心善的人。”
    说着，也不理会老石头，直接掀开老石头的衣衫查看起来。
    看了片刻之后，狱卒笑着点点头，调侃道：“这杀威棒的手艺是越来越精熟了，能够打得人哭爹喊娘，但是真正的伤势却不重。”
    说完，又在老石头四肢上摸索几下。摸到老石头手臂的时候，狱卒顿时皱起眉头。
    随后展颜笑道：“算你运气好，正骨可是咱的看家本领。”
    说完，狱卒便跨到老石头身上，一手将老石头的手臂放到腰间固定住，整个人猛地向右扭动一下。
    “啊！”老石头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狱卒却笑嘻嘻地站起来，说道：“痛是一定的，不过痛过之后就好了，总比你这只手臂废掉要好吧？”
    不得不说，这狱卒还真有几分本事。
    老石头虽然对他恨之入骨，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手臂轻松下来，再也没有刚才那种胀痛的感觉了。
    “好好躺着吧，大爷去给你弄点吃的来。”狱卒笑呵呵地说道：“也就是大爷心善，要不然你早死了，还想要吃饭，做梦去吧。”
    老石头盯着狱卒走出牢门，若不是他刚才亲耳听到那位大人的打算，说不定还真的将狱卒当成是好人。
    不过对此，老石头也没有丝毫办法。他现在是能活一天算一天，临死之前能够轻松一点，也就满足了。
一百三十五章周福的快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江宁县距离京城并不远，徒步一天也就到了。
    魏明和朱高炽骑着马，不过刚刚晌午就赶到江宁县。
    朱高炽一来到县城，看到街面上竟然没有几个人，顿时皱起眉头说道：“这江宁县也是应天府的上县，毗邻京城，怎么会如此凋敝？”
    魏明也是沉着脸色，转头问石昊两兄弟：“这江宁县城，人一直都是这样少吗？”
    “不是的。”石昊摇头连忙回道：“以前江宁县是很繁华的，可是只从现在这位父母官来了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确定是这位县令来了之后，江宁才变成这个样子的？”魏明再次问道。
    如果真像石昊说的这样的话，那么看来江宁县的问题就出在这位县令身上。
    “是的。”石昊连忙点头，深吸口气说道：“江宁以前可是上县，以前在应天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自从这位父母官来了之后，现在江宁连下面的句容县都比不上。”
    江宁县就挨着京城，句容还在江宁县的后面，按照道理来说，江宁县怎么也要比句容县更加繁华才是。
    魏明脸色一沉，他最恨这种无能的官员。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个县令无能全县百姓都要受到拖累......
    “现在的江宁县令是谁？”魏明沉声问道。
    “好像姓周，至于名讳，小的也不知道。”石昊轻轻摇头。
    他之前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哪里有资格知道县令大人的事情？甚至就连县令的名字，都不会传到他耳朵里。
    “是周福。”一旁的朱高炽突然轻叹一下，出声道。
    魏明听了，侧头看了过去，下意识问道：“殿下认识这周福？”
    朱高炽深吸口气，淡淡摇头说道：“只是知道而已，应天府八县的县令，孤都知道名字。但是除了上元县之外，都没有见过。”
    魏明闻言微微点头，这也能够理解，一个县令而已，还不值得朱高炽重视。
    朱高炽看了魏明一眼，说道：“走吧，究竟怎么回事，去县衙就知道了。”
    魏明淡淡点头，“殿下此言有理，那咱们就走吧。”
    一行人骑着马大刺刺朝着县衙走去。
    县衙门口的守着的衙役，看向街道上的百姓，全都是轻蔑中带着凶残的眼神。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几个衙役聚集在门口，抱着腰刀唠嗑吹牛。
    魏明和朱高炽来到县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魏明侧头看了朱高炽一眼，见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也该这些衙役倒霉，魏明等人一路走来，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百姓一直都看着他们。
    但是偏偏，这些衙役吹牛太过投入了，竟然没有发现。
    转头朝石昊说道：“去！”
    石昊立刻翻身下马，来到一个衙役身后，伸手朝着他肩膀猛拍了一下。
    衙役侧头看向石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平头百姓竟然敢如此对待他。他走到街上去，那个人看到他不叫一声“林爷？”。
    现在却被一个泥腿子拍了他的肩膀，简直是晦气到极点。
    衙役一怒而起，抬手一巴掌朝着石昊扇过去。
    “你眼睛长在屁眼上的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石昊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动手，虽然事发突然，但是他还是敏捷地后退一下，躲开衙役的巴掌。
    “还敢躲？”衙役顿时大怒，厉声喝道：“兄弟们给我上，打死无论！”
    可是，衙役身后的人却一个都站在原地，一个都没有动。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衙门口站着一排骏马，这样的骏马民间根本就见不到。民间虽然也有马，但那都是没有选上战马被淘汰的马匹。
    况且，对面为首两人一个身穿明黄蟒袍，一个穿着朱红官服，一看就是不可小觑。这些衙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贸然冲上去打人？
    另外一个年轻衙役低着头，连忙上前拉了姓林的衙役一把，低声说道：“林老大，情况有些不对劲。”
    林姓衙役这才侧头看到魏明等人，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知道这次多半是踢到铁板上了，但是以往他在众衙役当中吹了无数的牛，现在若是退缩，岂不是丢了他以往的脸面？
    所以，哪怕是知道对方来头很大，林姓衙役也硬着头皮顶着。
    魏明翻身下马，走上前朝着林姓衙役劈头盖脸的几马鞭下去，大声呵斥道：“你的眼睛长在屁眼上了吗？没看到太子殿下亲临？还不赶紧迎接！”
    “太，太子殿下？”林姓衙役一听，顿时傻眼了。
    根本顾不得脸上的伤痛，连忙一路小跑到朱高炽面前跪下，瑟瑟发抖地说道：“小的，小的......”
    朱高炽骑在马背上，低头看了衙役一眼，直接问道：“你们县令周福呢？”
    “大老爷就在，就在后院......”林姓衙役紧张得就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
    为了避免一方父母官勾结地方，老朱便想出让所有主政一方的官员，必须异地为官。不得不说，这是老朱的一大创举。官员离开了亲族，想要勾结地方的难度大增，的确减少了官员和地方之间相互勾结的现象。
    由于官员是异地为官，在做官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丝毫亲族和产业，甚至就连居住都成了问题。所以，自然而然的衙门后院就成了官员的居所。
    朱高炽一提缰绳，直接越过衙役，来到魏明身边翻身下来。
    沉着脸说道：“走吧，咱们进去看看这位周县令究竟是怎么治理一方的，能够把一个上县治理成这样！”
    “殿下请。”魏明伸手示意。
    不用朱高炽吩咐，他身边的侍卫便将一众衙役全部控制起来。
    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县衙后院，还没有走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丝竹之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娇笑。
    这种动静，这种声音，大家都是男人，不用看都能够猜到里面究竟在干什么。
    不得不说，这位周县令，貌似很会玩啊......
    魏明顿时看了朱高炽一眼，只见朱高炽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样，就连朱高炽这么和善的人也完全受不了这种刺激了。
    怒哼一声，朱高炽当先一步走进院门。
    “殿下，小心。”魏明连忙走在朱高炽的前面。
    虽然知道朱高炽走进去被偷袭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魏明也不得不以防万一。
    一行人来到庭院里面，一眼就看到一个亭子里四周都挂起绸缎随风飘舞。
    若隐若现之间，还能够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在追逐几个年轻女子。旁边还有几个女子在弹琴奏琵琶......
    朱高炽怒气冲冲地冲过去，愤怒地一把将飘到他脸上的绸缎扯掉，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众人。
    魏明也跟了上前，看到亭子里面全部都是年轻女子，只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头。
    老头穿着七品县令官服，眼睛上被一条手帕蒙住，这手帕一看就是这些女子当中哪一位的。
    刚刚朱高炽扯开绸缎的时候，正好看到老头蒙着眼睛撅起嘴，追逐着想要去亲女子的丑态。
    “啊！！！”
    这些女子一个个衣衫不整，陡然看到有人来了，顿时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声。
    “有人，有人啊！”见大老爷还不知道有人来了，那些女子连忙惊叫着喊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扰本老爷的好事？”周福怒了，一把扯掉蒙在眼上的手帕。
    顿时就看到朱高炽和魏明站在他面前。
    周福可不是那些不学无术的衙役，他一眼就认出朱高炽的身份。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会来我这县衙？
    周福看了魏明一眼，虽然他不认识魏明，但是他认识魏明身上的官服。
    正三品工部左侍郎，这位大人怎么也来了？
    “你在干什么？”朱高炽怒气勃发，气冲冲地喝道。
    周福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做的事情，都被太子殿下看到了。
    脸色瞬间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两腿一软朝着地上跪下去，“下官，下官......”
    周福还想要抵赖一番，可是他在太子殿下面前人赃俱获，如何能够狡辩？
    “下官知错，求太子殿下饶命！”
    太......太子殿下......
    亭子里的所有女子都蒙了，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跪下，头都不敢抬起拜道：“民，民女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高炽瞪眼盯着周福，抬手朝着那些女子一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这些女子......是下官从怡红院请来的。”周福眼睛珠子一转，连忙解释道：“下官只是想要听个曲儿，可什么都没有干呐！”
    魏明看着周福，心里呵呵一笑。你是什么都没有干，但那是因为咱们来了。
    若是咱们不来的话，你恐怕什么都干了。
    朱高炽也不会信周福的鬼话，弄这么多年轻女子来这里，就只为了听个曲儿？
    谁信？
    谁信谁傻子！
    “呜呜呜......”突然，为首的一个女子顿时哭得梨花带雨。
    朝着朱高炽拜了下去，抽泣着说道：“太子殿下明见，民女可不是什么青楼女子，民女乃是良家女子，是......”
    说到这里，女子顿时又大声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是他......是他逼迫民女......把民女抢进来的......”
    “我不活了.......呜呜呜......”
    朱高炽听完都惊呆了，厉声质问周福：“你竟然还强抢民女？”
    “不，下官冤枉。”周福连忙解释，猛地转身朝女子破口大骂道：“你胡说，你本来就是......”
    说到这里，周福猛地一顿，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甚至额头上都还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冒出。
    这女子的确不是什么青楼歌姬，但是她也并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她是孙家送给他的。可是在太子殿下面前，他能够透露出和孙家的关系吗？
    不能！
    周福若是说了出来，除了罪加一等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而女子也仰起头眼睛微眯看着周福，她就是笃定周福不敢透露他和孙家的关系，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她现在只想要赶紧脱身，好将这里发生变故的消息带回孙家去。
    就在周福脸色惨白的时候，其他女子也反应过来，一个个纷纷哭得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纷纷指责周福把她们强抢进来，将她们霸占。
    周福两眼一闭，知道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七八个女子一起哭，朱高炽只感觉到一阵头晕脑涨，不得已他大吼一声：
    “别哭了！”
    结果朱高炽不吼还好，吼了之后那些女子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一百三十六章可知罪？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就在朱高炽手足无措的时候，魏明微笑着上前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他退后，把眼前交给自己来处理。
    朱高炽求之不得，连忙退到后面。
    魏明笑眯眯地扫了这些女子一眼，俯下身去，凑到近前，语气温和地问道：“你们都是被周福抢进来的？”
    为首的女子低声哭泣着，还真有一副我见犹怜的气质。
    她侧脸瞥了魏明一眼，一边抽泣着，一边柔柔弱弱地说道：“瞧大人说的什么话，我等都是良家女子，若不是被他逼迫，又怎么会在这里？”
    “求大人开恩，给民女一条活路吧......”
    “大人，民女还想要回家见见父母，求大人开恩......”
    一时之间，这些女子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她们的目的都非常一致，那就是想要魏明放她们走。
    想走？
    哪里有这么容易。
    魏明呵呵一笑，直起身来，抬手朝身后的侍卫示意：“找间屋子，通通关起来。”
    侍卫得到朱高炽的授意，立刻上前将这些女子抓住。
    为首的女子顿时蒙了，她瞪大眼睛看着魏明，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她刚才看到魏明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当官的也太年轻了。以她的姿色，只要略施手段，还不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想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此人虽然年轻，但是却丝毫不受她的迷惑，还要把她们都抓起来。
    “大人，民女冤枉啊！”
    “求大人开恩......”
    可是不管这些女子如何哀求，魏明都是不为所动，朝着侍卫连连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把这些女子抓去关起来。
    侍卫立刻将这些女子强行拖走。
    耳边没有了莺莺燕燕的声音，朱高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朝魏明问道：“你觉得这些女子有问题？”
    “当然。”魏明呵呵一笑，朱高炽看来也不傻，没有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
    不过也是，朱高炽身为太子，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怎么可能被那些女子哭几声就给弄得方寸大乱。
    也是那些女子异想天开，才会想到靠美色来迷惑朱高炽。
    魏明微微点头，解释道：“殿下难道忘了刚才咱们在院门外听到的动静？那时候，咱们可没有听到有人哭泣啊。怎么咱们一来，那些女子就哭着说她们是被强迫的呢？”
    “反正之前，下官是没有听出她们有丝毫被强迫的意思。”
    朱高炽听了魏明的话，微微点了一下头，他也觉得那些女子有问题。
    刚刚都还在和周福调笑，下一刻就说是被周福抢来的，这些女子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不过反正魏明已经将那些女子关起来了，想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只要审问就能够知道。
    现在更重要的，反而是眼前的周福。
    朱高炽抬步走到亭子中间的石凳上坐下，猛地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大声喝道：“周福，你可知罪？”
    “下官......知罪......”人证物证俱在，周福也抵赖不了，只能俯身认罪。
    周福的认罪让朱高炽心里好受了一点。
    魏明看了周福一眼之后，忽然问道：“那些女子是怎么回事？究竟是青楼女子，还是你强抢的良家女子？”
    周福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魏明淡淡一笑，两手交叉放在前面，笑吟吟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你强抢民女的话，那可是罪加一等。”
    周福缓缓闭上眼睛，梗着脖子说道：“下官一时糊涂......她们......的确是下官抢来的。”
    “周福，你好大的胆子！”朱高炽听了，怒喝道。
    魏明始终盯着周福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魏明始终觉得，此事没有如此简单，这里面恐怕还有内情。
    不过周福现在是铁了心要隐瞒下去，魏明一时之间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够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想了一下，魏明继续问道：“工部的行文你收到了吧，怎么没有贴出告示？”
    “什么告示？”周福下意识问道。
    话一出口，周福心里就暗道不好。
    “你不知道？”魏明顿时惊异起来。
    朝廷行文地方，必须要盖上县令的大印，才算是完成行文的。
    江宁县距离京城这么近，不可能没有收到传信。而传信的人既然离开了，那么他就一定得到了县令大印的盖章。
    而县令大印从来都是县令亲自掌管的，只要周福亲自给传信的人盖过章，那他就不可能不会知道此事。
    可是现在......
    “你的大印呢？”朱高炽也想到了这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周福闻言，浑身猛地一颤，神色慌张地跪拜下去：
    “下官......下官......”
    “孤再问一句，你的大印呢？”朱高炽怒了，豁然起身瞪大眼睛盯着周福。
    魏明沉着脸色看了周福一眼，顿时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算了。”
    周福听了，抬头疑惑地看着魏明，他不明白和魏明素不相识，为何要替他说话。
    岂料，魏明下一句话，就吓得周福直接尿了裤子：
    “现在你要是不说，那就回去和锦衣卫说去吧。”
    周福顿时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魏明继续问道：“前几天你抓的人呢？”
    “什，什么人？”周福疑惑问道。
    魏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呵斥道：“工部行文你不知道，抓了人你也不知道，那你还知道什么？你还是这江宁县令吗？”
    不等周福回答，魏明转头朝石昊道：“去大牢，把你爹接出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多谢大人。”石昊连忙抱拳一礼，满脸焦急地说道。
    魏明回头看了朱高炽一眼。
    朱高炽心领神会，微微摆手让几个侍卫跟着石昊去。
    ......
    大牢。
    老石头这几日没有再吃什么苦头，那狱卒虽然对他居心不良，但是的确没有再亏待过他。
    虽然吃的饭食极差，但至少能吃，并没有让他饿着。
    几日的修养让他身上的伤势减轻了一些，也恢复了几分力气。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长大牢！”狱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这让老石头不由得支棱起耳朵，有人竟然敢闯县衙大牢？这就是戏曲里面的劫天牢吗？
    这也太刺激了......老石头一辈子都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劫大牢这么刺激的事情，就连身上的伤痛都好像一下子好了。
    外面，几个狱卒正满脸紧张地握刀对着石昊等人。
    石昊身后的一个侍卫见了，冷笑一声，拿出一个令牌上前一步，喝道：“仪鸾司办事，胆敢阻拦格杀勿论！不想死的，通通滚开！”
    仪鸾司！
    一众狱卒顿时面如土色。
    锦衣卫凶名远扬，缇骑一出天下皆惊。
    但若是说这天下还有谁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那就一定是仪鸾司了！
    锦衣卫当初就是从仪鸾司分出一部分组建起来的。
    仪鸾司护卫内宫，主要的保护目标就是皇上和太子。既然仪鸾司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皇上来了？
    几个狱卒顿时对视一眼，连忙把刀收起，退到两边跪下道：“不知道大人光临，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
    侍卫这才收起令牌，看都不看几个狱卒一眼，转头朝石昊两兄弟说道：“进去吧，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你爹......”
    侍卫对牢里的那点阴暗事太了解了，过去了这么多天，想要找到人的确需要运气。
    石昊两兄弟齐齐拱手说道：“多谢大人。”
    “小的也去帮忙找找吧......”牢头站起来，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大人竟然是来找人的。
    该死......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傻子，把这位大人的人给抓进来了？
    侍卫看了牢头一眼，微微点头。他也不怕这牢头闹出幺蛾子，除非......他真的想生不如死。
    世人皆恐惧锦衣卫的手段，但是极少有人知道，锦衣卫的手段也是从仪鸾司学去的。
    石昊两兄弟也没有反对，牢头比他们更加熟悉大牢的情况，有他跟着找人，自然要更加方便。
    然后两人就带着忐忑的心情，迫不及待地进去找。
    老石头正在偷听，却忽然听到牢门打开了。
    只见两个人刚进来就开始喊了起来：
    “爹？”
    “老爹，你在哪里？”
    老石头一愣，听到两个儿子熟悉的声音，眼眶顿时一股热泪流下。
    他来不及想两个儿子究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石昊两兄弟听到老爹的声音，顿时快步跑到牢门口。
    急切问道：“爹，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老石头既庆幸又疑惑，“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牢头看着两人正好把牢门给堵住，干咳一声说道：“两位还是先让开，等小的把门打开，你们再叙旧也不迟啊。”
    石昊两兄弟听到，连忙起身让开。
    牢头拿出钥匙，打开铁链，把门推开，转身笑着朝石昊两兄弟说道：“两位，请。”
    石昊两兄弟连忙冲进去，一左一右把老爹扶起来，关切问道：“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石头做梦也没有想到还能够看到两个儿子，现在看到他们平安无事，让他立刻去死，他都觉得值得了，哪里还会觉得有事？
    听到老爹没事，石昊顿时松了口气。他从大哥口中得知老爹被抓，就一直担心着，现在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走，爹，咱们扶你出去。”
    “啊？”老石头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牢头一眼，疑惑问道：“这就能出去了？”
    牢头顿时笑了起来，躬身说道：“老丈当然可以出去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糟老头子，竟然连仪鸾司都能够惊动。现在老石头在牢头眼里，那就是一块烫手山芋，他巴不得老石头赶紧走才好呢。
一百三十七章没有误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在这大牢里，儿子说的话，老石头未必会相信。但是牢头说的话，老石头是一定会信的。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老爹瞪大的眼睛，大儿子看了弟弟一眼，低声朝老爹说道：“爹，这件事是这样的......”
    石昊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连忙打断大哥的话朝老爹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爹，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对对对，先出去再说。”老石头连忙点头附和。
    县衙大牢在百姓眼里，这就是一个无比晦气的地方。老石头被抓进来之后，都是满心绝望，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走出这里了。
    没有想到，竟然还真的能够离开这里。
    老石头一刻都不想在这大牢来待，连忙催促两个儿子带他出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几个侍卫威风凛凛地站在中间。而以往凶神恶煞的狱卒，这个时候却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脑袋，一个个躲在墙角处，甚至恨不得把自己挤压进墙壁里的样子。
    让老石头极为惊讶，这些......都是什么人......
    “人找到了？”看到石昊两兄弟扶着一个老头走出来，为首的侍卫顿时也笑了起来。
    一个老头子被抓进县衙大牢这么多天，竟然还能够活着，这简直就是奇迹。
    不过这样也好，让侍卫心里松了口气。原本他还担心如果石昊两兄弟找不到人，那该如何是好？
    石昊连忙点头，满脸感激地说道：“还要多谢大人跑一趟，要不然咱也不能这么快找到家父。”
    侍卫淡淡摆手，笑着说道：“不过是小事，不足挂齿。找到老人家就好，那咱们赶紧回去吧，不要让大人等急了。”
    “大人？”老石头听了之后，侧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大儿子。
    大儿子连连摇头，解释道：“爹这可不关儿子的事，这都是伢子的功劳。”
    老石头自然而然地看着石昊。
    石昊扶起老爹，低声说道：“魏大人来了。”
    老石头顿时明白了什么，满脸感激地点头，被两个儿子扶着出去。
    然后，几个侍卫也跟着离开这里。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牢头才一屁股坐到地上，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了。
    其他狱卒也是贴着墙壁瘫软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
    周福这边。
    在魏明以锦衣卫的逼迫下，周福这才哭泣不停，断断续续地招供出来。
    原来这江宁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大士绅家族已经彻底垄断除了县令之外的官职。
    县丞是孙家的人担任，主簿、县尉、典史则分别由其他三家的人担任。
    县丞权力极大，不仅掌管粮司和征税，甚至几乎能够代县令号令县衙。有些县在县令空缺，或者是新任命的县令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是县丞在掌管整个县衙的运转。
    而主簿也不简单，掌管全县户籍和巡捕。或许有人会觉得掌握户籍并没有什么权力，但是在大明并不是这样。大明可是按照士农工商来区分户籍的，户籍不同交税也有所不同。
    尤其是农和工之间的界限十分模糊，如果严格来说，那么所有大明百姓都可以说是工。
    毕竟种桑养蚕、织布纺纱，哪一户大明百姓不会做这些事情？
    所以说，一县百姓或许可以不认识县令父母官，但是一定会知道谁是主薄大人。毕竟主薄可是对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啊......
    至于县尉，掌全县治安捕盗诸事，就等于一县的公安局长。位高权重，这是整个县里的实权大佬。
    典史虽然是最末流，但是也不是百姓可以得罪的。
    更加关键的是，县丞、主簿、县尉、典史都可以一直担任下去的，而县令通常三年一换。也就说别看这几个职位表面上不如县令，但是如果能够一直担任下去，那简直比当县令都还要舒服。
    甚至是就算有人死在任上了，但只要运作得到，这个位置还是会落到这一家手里。而在江宁县，谁还能够竞争得过四大家族？
    因此，在江宁县也有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县令的说法。而这个营盘，就是以孙家为首的四大家族。
    这四家士绅大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将县令架空。就算是县令想要做什么事情，没有他们四大家族的同意，县令也是做不成。
    如果前来江宁担任县令的是一个有才学的人，那或许还能够打破四大家的垄断。
    可周福本来就是一个无能之辈，在江宁县他完全就不是四大家族的对手。而周福也是一个胸无大志的，来到江宁县之后，被四大家族又是送钱又是送美人的，干脆就放任不管了，把整个江宁县的事情全部交给四大家族去处理。
    就连周福的县令大印，他都嫌弃带着麻烦，直接偷偷交给了县丞。
    对了，刚才和周福在亭子里嬉戏的那些年轻女子，就是四大家族给他送来的。
    朱高炽越听脸色越是难看，他侧头看向魏明，心里有些庆幸，还好魏明够警觉，直接把那些女子给关了起来。若是刚才把她们放了的话，那现在四大家族恐怕就会知道县衙出现变故了。
    抬头看向周福，朱高炽十分恼怒地道：“朝廷有定例，官员大印必须亲自保管，你竟然敢直接给县丞，你长了几个脑袋？”
    周福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地拜下，“下官知错，求太子殿下饶命啊！”
    大明鼎鼎大名的空印案，才刚刚过去不过十几年。朝堂之上因空印案产生的血腥味都还没有褪去，周福竟然就敢犯下如此大错！
    周福也是悔恨不已，当初他也是被孙家送的美人给迷惑了，才会五迷三道地把大印给了县丞。不过孙家的美人的确是让他十分舒坦啊，不仅知书达理完全不比大家闺秀差一丝一毫。甚至还能够对他体贴入微，不仅能够给他开解烦恼，还能够替他出谋划策，让周福觉得人生一世，不过如此。
    他连命都可以给孙家美人，一个大印还算得了什么？
    可是面对朱高炽的质问，周福是真的慌了。
    魏明看了周福一眼，对两股战战，下身长衫湿了一大片的他没有丝毫同情。
    转头朝朱高炽认真说道：“看来咱们要赶紧把县丞等人控制起来。”
    朱高炽顿时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说道：“没错，控制了这四个人，就算是四大家有三头六臂，也翻不了天！”
    “来人啊，立刻去把县丞等人全部抓来。”朱高炽朝着侍卫吩咐道。
    ......
    虽然县丞等人也在县衙里面，但是和周福居住的后院是两个方向。
    朱高炽走进县衙，他身边的侍卫就把所有衙役都控制起来了。
    所以到现在，县丞孙瑞都还没有发现不对劲。
    孙瑞拿着一本书在悠闲地看着，边看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没有茶水了，便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伸手去提茶壶倒茶。
    可是一提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茶壶早就空了。
    孙瑞眉头一皱，这可是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以前只要他开始喝茶，还不等到喝完一半，就有书吏来把茶水重新给他换上。
    可是今天......
    孙瑞顿时也一怒，喝道：“来人啊！”
    结果他等了几十息时间，竟然没有听到有书吏回应他。
    孙瑞怒而起身，直接走到门口，左右看了一眼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些日子，孙瑞本来就因为家里的事情而恼怒，现在见被人如此轻视，就更加怒不可遏！
    孙家给佃户涨租就是孙瑞的主意，原本他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却没有想到那些佃户竟然也有胆子反抗他孙家。
    到现在和他们孙家签下契约的佃户，还不足去年的两成，还有八成的佃户都在观望，并没有和孙家签下契约。
    即便是孙家不断地放话威胁，也没有丝毫作用。毕竟，孙家放言不租田地给老石头，那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罢了。
    孙家总不可能有人不签，就说不租田地给这人吧？那八成的佃户都不愿意签，难不成孙家都不把田地租给这些人？那孙家的田地谁去种？
    更加让孙瑞担心的还是工部的行文，他当初收到工部行文之后，就把其他三人找来商议。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先瞒上一段时间，等到那些佃户都把契约签了，他们再把告示放出来。
    至于说直接把工部行文给截留了，孙瑞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只要他不把告示放出去，工部一定会倒查，到时候反而会让他脱不了罪。而如果他后面将告示放出来，那么他就有了转圜的余地。了不起说事务太忙给忘记了，就算是工部要问罪，他也可以自罚三杯，再送点礼便能够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而且，到时候佃户都白纸黑字签了契约，根本就不可能反悔。放出告示对于他们完全没有丝毫影响。
    至于明年，这些佃户会选择去租种皇庄的田地......呵呵，那也要工部这个行文能够活到明年啊！
    在孙瑞看来，以两成的租子把皇庄田地租出去，这简直就是在胡作非为！两成租子，还不用交税，这简直比百姓种自己的田地都要划算，更别说和他们这些乡绅地主的田地相比了。
    这不是在挖他们这些人的根吗？恐怕等不到明年，就会有无数的人群起反对，到时候还有没有这道政令，都尚未可知！
    “来人啊，来人啊！”孙瑞接连大吼两声，若是换成以往的话，早就有人应和了，可是现在周围一片寂静。
    别说是应和了，甚至就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对劲......孙瑞顿时警觉起来。以往周围时不时就会有书吏往来，今日怎么一个人影都不见？
    孙瑞顿时皱了一下眉头，连忙低着头，脚步飞快就朝着县衙的侧门走去。
    “站住！”
    孙瑞才刚刚走出几步，就看到前面拐角处一个人走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孙瑞脸色阴沉，不用想都知道对方一定来者不善。
    “此乃江宁县衙，尔等擅自闯进来，难道就不怕杀头吗？”孙瑞大声吼道，既想要凭此吓退对方，又想要通过高声呼喊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前来帮他。
    侍卫一步一步朝着孙瑞走过去。
    刚才侍卫站在巷道里，黑黢黢的孙瑞并没有看清楚侍卫。
    等到侍卫走出来之后，看到对方身上的衣衫，孙瑞的心猛地往下沉。
    “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孙瑞顿时变得客气起来，朝着侍卫拱手说道，再也看不到丝毫刚才那样的趾高气扬。
    侍卫呵呵一笑，淡淡说道：“误会？什么误会？”
    说着，拿出令牌展示在孙瑞面前，说道：“仪鸾司办事，没有误会！跟本官走一趟吧！”
    孙瑞顿时脸色惨白，仪鸾司是什么来头，他也是知道的。
    ......
一百三十七章狡诈！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炽不过等了盏茶功夫，就看到侍卫抓着四个人来到这里。
    孙瑞看到太子殿下坐在亭子里，这才明白为何仪鸾司会亲自来抓他，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
    他可是知道周福每天都在这后院干些什么，既然太子殿下来到这里，还有那跪着的周福，孙瑞哪里还不知道东窗事发了。
    立刻朝着其他三人递过去一个眼神。
    三人也看到了太子殿下，自然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他们看到孙瑞的眼神，纷纷微不可察地点头回应。
    他们四家同气连枝，早就想到过这种情况的应对之策。
    那就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周福头上！
    只要把周福推出去当替死鬼，那他们四大家就能够平安无事，还能继续霸占整个江宁县。
    “下官孙瑞，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孙瑞看到朱高炽，顿时就痛哭流涕起来，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样。
    直接冲到周福身边，扑通一声朝着朱高炽跪下，双手高举，哭天抢地地喊道：“恳请太子殿下为下官做主啊！”
    朱高炽看到孙瑞如此动作，都不由得为之愣了一下。
    下意识说道：“你，你怎么了？孤给你做什么主？”
    孙瑞心里暗暗一喜，连忙带着哭腔说道：“殿下，这周福不是人啊！他一来到江宁，不仅横征暴敛满足他的贪欲，他还......”
    朱高炽顿时愣住了，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按照周福的说法，这县丞孙瑞可不是什么好人啊。怎么现在，这孙瑞反而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呢？
    “他还做了什么？”朱高炽以为周福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沉声问道。
    “呜呜呜......”孙瑞一个中年人，竟然说哭就哭，而且还哭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孙瑞跪着上前两步，凄惨地喊道：“殿下，这周福不是人啊！他一来就逼迫下官，把......把女儿送进县衙任凭他糟蹋......”
    “你胡说！”周福听了顿时大声打断孙瑞的话，他转身指着孙瑞大声质问道：“那两个女子不是你送给本官的吗？你不是说，她们是歌姬吗？”
    “什么歌姬？”孙瑞满脸委屈地朝朱高炽说道：“殿下明鉴，那真的是下官的小女啊！若是殿下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问问。小女从小在江宁长大，很多人都见过，做不得假的！”
    孙瑞的话说完，其他三人也连忙跪着上前，满脸委屈地哭诉道：“还请殿下明鉴，周福也逼迫下官把女儿给他糟蹋......”
    周福瞪大眼睛，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下去了，浑身骨头都好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他知道，他已经完了。
    如果他只是收了孙瑞等人送的歌姬，因为歌姬乃是贱籍，那他顶多就是受贿而已。虽然也有罪，但是罪不至死。
    可如果那些女子都是这些人的女儿的话，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就说明，那些女子都是良籍。
    强抢民女、逼良为娼、霸占属下家眷......这些污名会一个接一个地扣到他头上，而他却连一个都承受不起！
    魏明看了孙瑞等人一眼，忽然笑着说道：“可刚才周福不是这样说的，他说那是你们主动送给他的。”
    孙瑞等人虽然不认识魏明，但是他们认识魏明的官服，再加上看到魏明敢直接打断朱高炽的话.......
    众人都不傻，知道得罪不起魏明。
    孙瑞连忙恭敬地说道：“这位大人，那不过是周福的狡辩之词！试问，天下有哪个当父亲的，会主动把掌上明珠送给一个糟老头子？”
    不得不说，孙瑞这话十分有说服力，再配合他满腔悲愤的表情，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动容。
    朱高炽就动容了，叹息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被魏明再次抢先打断。
    “是吗？”魏明淡淡一笑，盯着孙瑞的眼睛继续说道：“可是刚才周福说，你们几个把他完全架空，根本不给他丝毫机会，那他又怎么能够逼迫你们呢？”
    孙瑞听了，心里顿时大恨周福软弱，根本经不住审问，连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不过他也不想想，若是周福不软弱的话，又怎么会被他们拿捏架空呢？
    “大人，那不过是周福的一面之词。”孙瑞满脸苦涩地说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下官等人在周福面前不过是任由他摆布的木偶，又怎么能够把他架空呢？”
    朱高炽看了看魏明的神色，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这一次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魏明和孙瑞之间的交锋。
    魏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满脸笑意地看着孙瑞。
    孙瑞偷偷用余光瞥了魏明一眼，看到魏明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顿时突突直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这人真的知道些什么？不可能，所有的手尾都清理干净了，现在只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周福头上，便万事大吉。
    对方乃是工部侍郎，恐怕这还是第一次来江宁，能够知道些什么？
    “那么，大印在哪里？”
    县令大印！
    无论孙瑞如何狡辩，这都是他绕不过去的坎。
    如果他真的被周福逼迫，那么周福又怎么可能会把县令大印交给他？
    孙瑞也没有想到魏明的思维如此敏捷，瞬间就找到他的破绽。
    心里一颤，孙瑞连忙暗暗深吸口气，平复一下他的紧张，脑子转得飞快地想办法。
    很快，还真的被孙瑞想到一个理由。
    只见孙瑞朝着魏明拱手一礼，说道：“大人明鉴，县令大印当然是县令大人掌管着。”
    魏明听了，顿时微微一笑，转头朝周福说道：“听到没有，他说大印在你身上。”
    周福顿时慌了，连忙反驳道：“大人，下官的大印早就别他骗了去，现在就在他身上，只要大人搜他身一定能够找到。”
    “搜身？”魏明顿时笑了，点头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来人，搜身！”
    出乎魏明的意料，孙瑞竟然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还主动直起身来，张开双臂任由侍卫搜身。
    侍卫仔细搜了一遍之后，转身朝魏明拱手道：“大人，没有。”
    魏明淡淡点头，其实在看到孙瑞的神色之后，他就已经猜到孙瑞身上一定没有大印。否则，他不会如此淡定。
    “不！这不可能！”周福看到没有从孙瑞身上搜出大印，顿时惊叫起来。
    大印交给别人是大罪，但是把大印弄丢的罪过更大！周福现在已经万分后悔，当初他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在孙家女子的几句甜言蜜语之下，把大印交给孙瑞。
    忽然，周福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连忙惊叫道：“在他的事房里，一定在他的事房里！”
    然后周福朝魏明拱手道：“大人，只要派人去他事房里找一下，一定能够找到。”
    魏明不置可否，淡淡挥手说道：“那就去找找吧。”
    “是。”侍卫连忙躬身应下，就要转身去找。
    “慢着。”孙瑞顿时出声。
    周福见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孙瑞说道：“你想要诬陷本官，没有这么容易！只要从你事房里找到大印，是非曲直自然水落石出......”
    岂料，孙瑞根本看都不看周福一眼，躬身朝魏明说道：“大人，县令大人的大印一直都在公堂上放着。若是大人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找找。”
    听到大印放在公堂中，周福顿时就懵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孙瑞，连连摇头说道：“这不可能，本官可是亲手把大印交给你的，怎么会放在公堂上？”
    孙瑞侧头看向周福，笑眯眯地说道：“大人是不是记错了？大人合适给过下官大印？就算是大人给，下官也不敢要啊！”
    “你！你......”周福顿时被气的浑身打颤，他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被孙瑞算计了。
    很快，侍卫拿着一个木盒回来放到桌子上，打开。
    一方铜印放在里面，正是江宁县令大印。
    朱高炽抬头看向侍卫，急切地问道：“在哪里发现的？”
    侍卫连忙躬身回道：“回殿下，是在公堂。”
    在公堂，而不是在孙瑞的事房，这也就是说孙瑞说的是真的。这大印一直以来都是周福在掌管着，并没有交给孙瑞。
    孙瑞心里一笑，他的确是从周福手里拿过大印，但是他却小心谨慎并没有自己带着，而是放到了公堂里。
    反正周福自从来到江宁县之后，连一次公堂都没有去过，整日都在这后院寻欢作乐，他把大印放在公堂里和他随身带着，没有任何差别。
    而且，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孙瑞也没有想到，当初只是小心起见做的准备，竟然真的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
一百三十八章分开审问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周福满眼绝望，他没有想到孙瑞竟然如此小心谨慎，连这样毫不起眼的地方都想到了。
    现在周福是百口莫辩，他就算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
    魏明看到孙瑞眼睛里面闪过的一道狡诈之色，再看看周福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顿时心里有数。
    摆摆手，说道：“来人，把他们全部分开关押起来，一个个审问！”
    孙瑞顿时浑身一僵，满脸骇然的看向魏明。就刚刚这句话，便把他所有的优势全部击溃地一干二净。
    并且，他把周福得罪的死死的，现在周福肯定不会再替他掩饰，肯定会全部招供。
    也就是说，孙瑞刚才做的一切事情，虽然成功把责任推到了周福头上，但是却起了反作用，相当于是帮魏明撬开来周福的嘴巴。
    魏明现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从周福口中得到真相！
    孙瑞从小就被人夸赞绝顶聪明，他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并且他的确用他的聪明，为家族和他自己都谋求的了巨大好处。
    可是现在，孙瑞却满头冒汗，只觉得他在对方面前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他自以为的聪明和计谋，在对方面前竟然如同玩笑一样。
    被对方顺手一推直接将他逼入绝境。
    侍卫可不管孙瑞在想些什么，得到朱高炽点头，他们直接上前把周福和孙瑞五人，分别找一间房子看管起来。
    魏明侧头笑着朝朱高炽解释道：“把这些人放在一起，免不了他们会互递眼色。只有分开来审问，才能让他们自乱阵脚。”
    “不错。”朱高炽淡淡笑着点头，看向魏明说道：“你这办法很好，孤也没有想到。把他们分开来审问，谁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招供。”
    “是的，人都是怀有侥幸之心的。只要咱们再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那即便是他们不说，也会担心别人会说。如此患得患失之下，很快就会崩溃。”魏明呵呵一笑点头说道。
    朱高炽顿时笑了起来，满意地看了魏明一眼，说道：“那么，咱们该从哪里作为突破口呢？”
    “殿下以为呢？”魏明淡淡一笑。
    朱高炽和魏明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周福！”
    说完之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周福这个江宁县令虽然无能，被孙瑞等人轻易架空。但是正因为他无能，所以他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而且，周福还刚刚被孙瑞给算计。恐怕他现在心里正对孙瑞憋着一肚子的火吧，根本不可能为孙瑞遮掩丑事。
    魏明和朱高炽联袂来到关押周福的房间门前。
    门一推开，周福看到太子殿下和魏明瞬间毫不犹豫地就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地说道：“殿下饶命，下官什么都招！”
    果然如此......周福被孙瑞当成猴子一样耍，早就对孙瑞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他只要能够把孙瑞拉住，哪怕是下地狱恐怕他也不在乎。
    魏明和朱高炽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两人走进去，朱高炽坐在上首位置，魏明在他左手下面坐下。
    周福跪着转过身来，朝朱高炽再次拜道：“殿下请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高炽微笑着点头，说道：“好！如果你老实招供，孤就算你戴罪立功！”
    “多谢殿下。”周福连忙直起身来，满脸恭敬地看着太子。
    魏明笑了笑，朝周福问道：“那你就好好说说，这江宁县是怎么回事，从你来到这里开始说起。”
    “是，大人。”周福朝着魏明躬身。
    然后沉思片刻，抬头说道：“殿下，大人，下官虽然......虽然糊涂，但是刚来江宁县的时候，也想过要有一番作为的。”
    “可是，下官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县丞、主簿、县尉、典史这几人早就串通一气。整个县衙都被他们霸占，没有他们点头，下官连衙门里的一个衙役都指使不动......”
    越说，周福越是伤心流泪，边哭边说道：“下官也想要有所作为了，可是孙瑞那些人根本就不给下官丝毫机会。”
    看周福的样子，似乎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那些女子是怎么回事？”魏明问道。
    周福连忙收住哭声，提起这个他就满脸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大人明鉴，当初孙瑞他们把人送来的时候，的确说是外面买的歌姬。下官也是上了孙瑞的当，才会把人收下。谁曾想到......”
    魏明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心里对孙瑞也有几分佩服。这孙瑞也是一个狠人，连自己的女儿都肯献给周福这个糟老头子。
    不过，也未必！像孙家这样的乡绅大族，孙瑞庶出的女儿都不知道有多少，一个两个的他或许根本就不在乎。
    “仔细说说，这几家究竟是怎么回事。”魏明见周福有问必答，也没有丝毫迟疑，猜测他说的应该是真话，这才开口问到重点上。
    周福一听到魏明的问话，顿时就泄气了。低着头吞吞吐吐地道：“下官......下官自从来到江宁之后，甚至连出着县衙都被孙瑞跟着，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这几家究竟在江宁有多大能为。”
    你实在是个废物！
    魏明淡淡地看着周福，果然是一个无能之辈，被孙瑞等人架空了权力，不想着夺回来，竟然还安心享受起来。
    恐怕这周福自从来了江宁之后，就被孙瑞送来的女子给迷住，连县衙的大门都没有出过了吧。
    又怎么会知道这几家的情况，更加别说的为百姓做主了。
    魏明侧头看着朱高炽，面对周福这样的废物，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朱高炽见了，微微点头。
    两人起身，径直走出门。
    “殿下！殿下......下官冤枉啊！”周福看到太子走了，浑身一颤，连忙哀求道。
    魏明回头看了周福一眼，冷声笑道：“周县令，你可一点都不冤！身为一县父母官，你上不能为皇上分忧，下不能庇护百姓，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冤枉？”
    周福一听，顿时一怔，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但是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垂下头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真正冤枉的是百姓！”魏明继续说道：“而这一切，都是你的纵容造成的。”
    说完之后，魏明朝侍卫挥手，“关起来。”
    两个侍卫左右分开走上前去，直接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
    朱高炽见了，并没有说些什么，转而看向魏明问道：“这周福什么都不知道，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去审问孙瑞？”
    魏明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孙瑞此人十分狡诈，若是咱们直接去审问他，或许根本就审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咱们不如从主簿、县尉、典史这三人下手！”
    朱高炽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这四家既然同气连枝，那恐怕咱们不管是审问谁都区别不大吧。”
    “区别大了去了！”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他们所谓的同气连枝，不过是给他们自己打气的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还会各自飞呢！”
    “别说是互不相干的四家人，就算他们是一家人。亲兄弟之间都要明算账，殿下以为他们之间会是铁板一块？”
    “我还真不信了！”
    见魏明态度如此坚决，朱高炽点头赞同说道：“那好吧，就依你。”
    两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从典史这里下手。典史处于最末，家族肯定也是四家当中最弱的，从他这里突破的希望最大。
    来到关押典史的房间外面，打开门魏明就看到一个老头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对于魏明和太子殿下的到来，他似乎没有丝毫意外。
    两手在扶手上用力一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襟，中规中矩地躬身拜道：“下官曾强，拜见太子殿下......”
    魏明看到此人都这个时候，还一副丝毫不乱的举动，心里顿时一沉。
    如此冷静，如此不动于色......恐怕不好对付。
    果然，接下来的谈话充分证明了魏明所料不错。
    朱高炽问曾强，“你们是怎么勾结在一起，把周福架空的？”
    曾强不疾不徐地躬身回道：“殿下明鉴，县令大人不喜俗事，把县衙的事务都推给下官等来做，下官也是奉命行事，何来的架空？”
    好一个奉命行事......这个理由还真是一点漏洞都没有。
    究竟是架空，还是奉命行事，这完全就没有办法去查证。
    怎么查证？周福说他被孙瑞等人给架空了，连县衙的大门都出不了。但是曾强却说周福贪图享乐，连政事都不愿意管，整天在后院沉迷美色。
    完全就是各说各有理的事情！
    见曾强如此油盐不进、滴水不漏，魏明出声问道：“你以为你不说，本官都不知道了吗？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本官不是第一个找的你吧？”
    “实话告诉你，你不说也没关系，有人会说。现在你说出来，太子殿下仁慈，还能够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你继续执迷不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魏明看了朱高炽一眼，直接借用他的名头。
    朱高炽仁慈之名，的确是人尽皆知。
    听了魏明的话，朱高炽担心曾强心里会有顾虑，点头说道：“没错，只要你如实招供，孤保你不死。”
    魏明都惊讶地侧头看向朱高炽，这个承诺就太重了。而且以魏明对朱高炽的了解，他既然说了，那肯定就是不会反悔的。
    可惜，朱高炽的一番好心都被曾强拿去喂了狗。
    只见曾强面无表情的摇头，说道：“别人怎么样下官管不着，不过下官的确是听从县令大人的吩咐行事，并无逾矩之处，何罪之有？”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朱高炽都拿出如此诚意了，结果曾强还是死不认罪！
    魏明冷哼一声说道：“数日之前，工部向江宁县行文，你来告诉本官，工部行文在哪里？”
    曾强一愣，他看了魏明的官服一眼，这才猜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他也不会承认，继续摇头说道：“下官职责乃是管理县里的诉讼，维护全县的秩序，工部的行文并不是下官负责的，下官没有见过工部行文，也不知道在哪里。”
    一问三不知，曾强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偏偏，魏明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因为从职责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但是他们四人沆瀣一气，怎么可能连听都没有听过此事？
    魏明就不信，截留工部行文这么大的事情，孙瑞一个人就能做下，他一定会找其他三人商议。
    可是曾强就一口咬定不知道此事，魏明也拿他没有办法。
    魏明侧头看向朱高炽，眼神示意道：“这是一只老狐狸，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先不用理会他！”
    朱高炽微微点头，看了曾强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魏明一样吩咐守卫把门关起来。
    曾强看到两扇门紧紧关上，眼前的光线顿时一暗。昏暗的房间里，曾强嘴角翘起一抹微笑。
一百三十九章先晾一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和朱高炽走到院子中间。
    朱高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曾强真是老奸巨猾，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
    魏明回头看了曾强的房间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他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我就不信其他人也像他那么滴水不漏。”
    “况且，就算是咱们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但只要将他们分开关上几天，疑心生暗鬼，时间一长我就不信他们就没有一点动摇的念头。”
    只要一旦动摇，那魏明的机会就来了。
    “而且孙瑞、曾强等人就算是真的铁板一块，我也要把这块铁给炼化了！”魏明带着冷笑，神色恼怒地说道。
    还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猛地一抓，就好似把这四家都攥在手心里一样。
    朱高炽淡淡点头，说道：“没错，现在优势在咱们这边。时间越长，对咱们越是有利。那不如......先把他们晾一下？”
    晾一下......魏明沉吟起来，点头赞同，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或许，刚才曾强之所以那么油盐不进，也和自己太过急切来找他有关系。
    “好。”魏明点头说道：“殿下，咱们还不能给他们饭吃。”
    “嗯？这是为何？”朱高炽顿时一愣，有些不明白魏明的意思。
    想到曾强的年纪也不小，朱高炽有些担心地道：“不给吃饭，会不会出问题？”
    魏明淡淡摆手，说道：“殿下放心，下官又不是完全不给他们饭吃。”
    说着，魏明眼睛一眯，解释道：“下官只是想要消耗他们的精力而已，人在饿了的时候，脑子里只会想到吃这一件事，不会去考虑太多，这对审问更加有利。”
    “若是让他们吃得太饱，他们反而有充沛的精力来和咱们周旋。”
    “好吧。”既然魏明都这样说了，朱高炽也不会反对。
    ......
    孙瑞四个人都被分别关在一个院子里，从日上中天一直关到太阳落山，可是都没有看到有人给他们送饭食来。
    “咕咕咕......”
    曾强肚里发出一连串饥饿的声音，他年纪最大，消化能力不行，每次都只能吃一点，每天都要比常人多次两顿，才能够感到不饿。
    可是现在，他已经有两顿没吃了，强烈的饥饿感充斥着他全身。
    但这还不是让曾强最难受的，让他最难受的是，他已经猜到对方是想要通过饥饿来让他们招供的计划了。
    曾强明白，既然他都没有饭吃，那么显然其他人也是和他一样。他能够明白对方的目的，但是其他人未必会明白。
    况且就算是明白了又如何，究竟能不能咬牙抗住饥饿，那还是要看他们各自的忍耐力。
    偏偏，曾强对其他人并没有多少信心......
    魏明虽然没有审问孙瑞曾强等人，但是也没有闲着。
    在得知江宁县没有贴工部告示之后，魏明立刻派人回京，去工部重新取告示来。
    另外，魏明还找到石昊父子。
    “多谢魏大人救命之恩......”老石头一看到魏明，毫不犹豫地朝魏明跪下，甚至还拉着石昊兄弟一起跪下磕头。
    从儿子口中得知，这一次如不是魏明出手，他根本就不可能从大牢里出来，更别说是重见天日了，恐怕还真的要死在大牢里。
    “免了，起来吧。”魏明淡淡一笑，伸手示意。
    然后走过去，在上首位置坐下。看着老石头笑着说道：“本官有一事，需要你们帮助。”
    “大人请说，小老儿就算是舍了这条命，都一定会为大人办到！”老石头顿时把胸口拍得“嘭嘭”作响，连忙说道。
    魏明淡淡一笑，连连摆手说道：“没有这么严重，只是需要你们走一趟罢了。”
    听到这话老石头不仅没有丝毫嫌弃，还一个劲地催促道：“大人有何吩咐，就请直说吧，小老儿万死不辞！”
    “是啊，大人，你就直说吧。”石昊见状，也出声道。
    魏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好，那本官就不客气了。”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本来江宁县在几日之前就应该贴出告示。可是因为周福贪图享乐，就把这件事耽误了。”
    “现在本官已经让人回京，重新把告示拿来贴上。不过为了尽快让百姓都知道这个消息，本官便让县衙的衙役去各乡通传。”
    魏明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本官信不过那些衙役，所以需要人去盯着他们。以免他们偷奸耍滑，或者是隐瞒消息！”
    “原来是这事！”老石头顿时站起来，抱拳郑重承诺道：“大人放心，这十里八乡小老儿都熟，一定不会让他们从中作梗的！”
    “好！”魏明站起身，伸手就去扶住老石头的手臂，重重点头说道：“拜托了！”
    老石头走了，就连石昊两兄弟也各自跟着一队衙役走了。
    虽然这些衙役是县衙的，但是现在太子殿下下令，他们也不得不听从。
    敢不听的，那就去和周福作伴吧。
    而且这些衙役也未必就是好人，还没有查到他们头上就是他们的幸运，跑这么一趟也算是戴罪立功。
    ......
    次日一早。
    魏明命人将告示贴出去。
    一经贴出，告示牌前面就顿时围满了人。
    一个衙役拿着铜锣“哐哐哐”地敲起来，大声喊道：“皇上仁慈，愿意把皇庄租种给你们这些佃户，想要租田的的现在就可以去皇庄了......”
    衙役一遍又一遍地敲打铜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大喊着。
    很快，告示牌面前的百姓就越聚越多，甚至开始谈论起来。
    “皇帝老子把皇庄租给咱们种？咱没有听错吧？”
    “你应该没有听错，因为老夫听到的也是这样的......”
    那可是皇庄啊，全县最好的一片田地全都在那里。
    往日里，这些百姓看到这么好的田地，却因为种植不当而收获寥寥无几的时候。那真是看得泪流满眶，看到上等的田地被如此糟蹋，对于种了一辈子田地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现在好了，皇上竟然肯把皇庄租给咱们来种？
    “把皇庄租给咱们？两成的租子，这倒也还算公道......”
    有人顿时回头朝着此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一声不吭地撇过头去。连忙挤出人群，朝着皇庄方向一路狂奔。
    “哎？你跑什么？”此人还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满脸的不解。
    可是很快，此人就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同样跟着跑了。
    原来告示牌面前摩肩接踵的人群，瞬间少了一大半。
    ......
    老石头带着衙役朝着村子走去，刚到村子门口，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连忙就转身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几个衙役瞬间满脸尴尬，看那年轻大喊大叫的样子。好像不是官差来了，而是强盗来了。
    “三娃子！你给老夫站住，跑什么？”还是老石头站出来，朝着年轻人大吼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三娃子回头看了一眼，但是脚步却没有丝毫减缓，继续向村子里奔跑着。
    等三娃子看到老石头的身影，这才“咦”了一声，脚步也顿时放缓。
    仔细看了一眼，见老石头竟然真的和那些衙役站在一起，而且那些衙役似乎还有点怕他。
    三娃子这才上前，问道：“石头叔，你这是......”
    老石头懒得给他解释，直接问道：“你爹在家里么？”
    “在地，在地......”三娃子连连点头，随后脸色也布满愁容，哀叹道：“不过咱爹他这几天都心情不好，孙家涨了租子，咱爹还没有觉得究竟租不租。”
    老石头知道，三娃子家的情况要比他家好一些。他家里虽然主要也是靠着给孙家种地过活，但是也有两亩薄田。
    这或许也是三娃子的爹犹豫的原因，租子太高了他不愿意种。可是不租孙家的田，光靠自家的两亩薄田，又没有办法养活全家人。
    “快去把你爹叫来，让他别租孙家的田了，我有好事要告诉他。”老石头连忙朝着三娃子挥手。
    三娃子也不多想，重重点头回道：“哎！”
    然后便一溜烟地跑回去找他爹了。
    三娃子刚刚来到家门口，就看到老爹垂头丧气地出门。
    “爹！你要去哪里？”三娃子好奇问道。
    “去孙家。”老爹看了三娃子一眼，十分无奈的说道。
    三娃子一听，顿时问道：“爹，你不会是要去租孙家的田地吧？他们家租子那么高......”
    儿子不说还好，一说三娃子老爹顿时十分生气，大声呵斥道：“不租又能怎么办？光靠咱们家里的那两亩薄田能够养活你们吗？”
    “不是......”见老爹生气，三娃子连忙摇头解释道：“是这样的，石头叔回来了，还说让你别去租孙家的田地，还有好事要和你说。”
    “哦？”三娃子老爹虽然有些奇怪为何老石头会让他别租孙家的田地，不过出于对老石头的信任，他还是决定先去见见再说。
    老石头来到村里的大榕树下，手里提着一个铜锣“哐哐哐”地敲起来。平静的山村被一阵响动打破，家家户户的人都走出房门，朝着大榕树望过来。
    三娃子看到老石头敲锣，连忙在他爹身边又蹦又跳，希望能够跳起来看得更加清楚一点。
    “爹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不大一会儿，众人便聚集到大榕树这里。
    老石头见众人差不多都来了，便停止了敲锣。
    “老石头，你这是要干什么？”三娃子老爹推开人群，站出来问道。
    老石头看了他一眼，大声说道：“你不是要去租孙家的田地吗？现在你可以不用去了！”
    三娃子老爹顿时皱起眉头，他以为孙家像报复老石头那样，要报复他们整个村子，再也不租田地给他们了。
    脸色不由得一阵苍白，指着老石头问道：“难道孙家不再把田地租给咱们了？”
    “哗......”此话一出，人群当中顿时一片哗然。
    大家都是靠着租孙家的田地过活的，若是孙家不租了，那他们岂不是要被活活饿死？
    老石头见众人误会，连忙“哐哐”敲了两下铜锣，才将众人的喧闹之声压了下来。
    大声道：“孙家的田地不租就不租了，咱们往后再也不用租孙家的田地了。”
    “因为，皇上开恩把皇庄租给咱们了！”
    说完，老石头让开将旁边的衙役请上来，说道：“诸位乡亲看到没有，这几位是县衙的官差，他们就是来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的！”
    为首的衙役微微朝着老石头一点头，走上前来大声说道：“他说得没错，这消息的确是真的。你们想要租种田地的话，现在就可以去皇庄！”
    皇庄的田地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他们都是种地的人，不会连这点好赖都区分不出来。
    可是等老石头和衙役热火朝天地说完之后，却遇到了冷场。
    整个大榕树下的百姓，没有一个出声，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呢？”老石头看了众人一眼，满脸的不解。
    三娃子老爹站了出来，大声问道：“租皇庄的田地？就算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是皇庄也是咱们这些泥腿子能够租得起的？”
    原来......他们是在担心这个！
    老石头顿时松了口气，哈哈大笑着说道：“皇上开恩，只收两成的租子，并且还不用交税！这可是比种咱们自己的田地都要划算，难道咱们还租不起吗？”
    “只收两成租子？”
    “还不用交税？”
    “这是真的？”
    老石头此言一出，所有百姓顿时一片哗然，纷纷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和刚才的鸦雀无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明的三成的农税对于百姓来说，其实也并不高。但是朝廷规定是一回事，而下面的县衙如何收税又是另外一回事。
    朝廷的确只收到三成的赋税，但是百姓付出的可能就不止三成，四成甚至是五成都有可能！
    淋尖踢斗......故意把上等粮食说成是下等粮食，让百姓多交税......这些都是县衙收税时候的手段，目的就是要从百姓身上搜刮。
    而一旦不用交税之后，县衙就再也搜刮不了他们了。而且他们租种的还是皇上的皇庄，就算是县衙想要搜刮他们，恐怕也要掂量一下吧。
一百四十章租种的条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众人又怎么会不答应？
    不过，他们还是有些疑虑，连忙问老石头：“石头叔，你说的是真的吗？可不能诓骗我们，让我们白欢喜一场。”
    老石头顿时笑了，朝着身边的衙役一指，大声说道：“大人就知道你们不会信我这个糟老头子，让他来给你们说，你们就信了！”
    衙役被老石头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连忙站出来点头说道：“没错，都是真的！”
    “好，好啊！”
    所有人喜极而泣，这些天孙家涨租的消息的确是让他们纠结万分、寝食难安。现在竟然从天而降如此好事，瞬间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多谢皇上！”
    “皇上开恩！”
    ......
    老石头见众人终于信了，马上站出来大声说道：“诸位乡亲，咱们现在可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啊！”
    众人顿时一愣，齐齐抬头看向老石头。
    只见老石头接着说道：“咱们现在应该赶紧去皇庄把田地租下来，可不能让其他乡的抢先了！”
    对对对......这样的好事其他人肯定也会争先恐后地去皇庄租田地的。
    皇庄的田地虽多，但也是有限的。说不定他们去晚一步，就被人抢先租完了！
    “石头叔，你就说怎么办吧，咱们都听你的！”
    “对对对，都听你的！”
    老石头深吸口气，用力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每户都来了一个人，咱们立刻去皇庄把租田地的事情敲定下来。”
    “好！这个办法好！”
    “是不是还有几户没来？快去叫他们一下！”
    “等不及了，咱们赶紧走吧。让人告诉他们一声，叫他们自己跟上！”
    一行人立刻动身，丝毫不敢耽搁，直接朝着皇庄而去。
    皇庄原本是由太监管理的，不过现在换成了工部的书吏。原本的旗校还保留着，旗校就是管理皇庄的军士。
    毕竟这是皇庄，是皇帝的私产，当然有一定的武力震慑他人。
    老石头等人来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到来，他们是第一个到的。
    本来众人还有些忐忑，毕竟这里是皇庄，属于皇帝老子的土地。虽然现在皇上开恩把田地租给他们来种，但是这些平头百姓对于皇庄还是怀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敬畏。
    众人站在皇庄门口，踌躇不前。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老石头，“老叔，你看？”
    老石头沉吟了一下，说实话他心里也有些畏惧。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他都差点死在大牢里了，这条命就当是捡来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深吸口气，转身朝众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问问。”
    “我和你一起进去。”三娃子老爹也站出来，附和道。
    老石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咱也和石头叔一起去。”
    “我也去......”
    “同去，同去......”
    老石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表示要和他一起进去。心里顿时感到暖暖的，他的一番好意总算是没有被辜负。
    “好，那咱们就一起进去！”老石头高兴地说道。
    三娃子老爹也点头说道：“就是，咱们今日可是来租田地的。若是租不到田地，早晚也是一个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走，咱们一起进去！”
    老石头带着人刚一进门，就看到左右各自站在一个军士。
    众人浑身顿时一颤，甚至有人两腿发软，站立不稳。
    军士看到来人之后，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笑着问道：“你们是来租田地的吧？
    “啊？”老石头愣了一下，看着军士脸上的笑容，赶紧揉了揉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
    当他看清楚之后，顿时连连点头，拱手回道：“这位军爷，小的等正是听说皇上开恩，愿意把田地租给咱们，这才来看看的......”
    “没错！这的确是皇上的旨意。”军士朝皇宫方向拱手一拜，笑着说道：“既然你们是来租田地的，那就跟我走吧。正好，带你们进去。”
    “多谢，多谢军爷！”老石头等人闻言大喜，心里提着的石头也安稳落地。
    老石头等人跟着军士来到皇庄里面，很快就被带到一间大堂外面。
    军士转身朝众人说道：“这里就是大人办公的地方，你们要租种田地，进去签下契约就可以了。”
    “多谢，多谢......”老石头连连朝军士道谢。
    可是军士只是微微点头，然后便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老石头等人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敢进去。
    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都进来吧。”
    老石头等人缓缓走进去，便看到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中年人，正是工部派来管理皇庄的书吏。
    “草民等拜见大人。”老石头连忙带着众人跪拜下去。
    书吏笑着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不用拜我，我只是管这皇庄而已，可不是什么大人。”
    “多谢大人。”老石头仍然拜完之后，才起身笑着说道：“这么大一座皇庄都是大人说了算，这可比当官还要舒服！”
    “哈哈哈......”恭维人的话，谁都爱听，书吏也不例外。
    不过他可是知道自家大人的是什么性格，不敢怠慢，连忙两手抬了抬，收拢一下衣袖，问道：“你们都是想来租田地的？那就说吧，你们想要租多少？”
    老石头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说道：“小老儿想要租五十亩！”
    他估摸着，虽然伢子跟着去伺候魏大人了，但是家里还有他和老大，甚至老婆子也能够帮忙。
    他们三个人努努力的话，还是能够勉强种五十亩地。
    以往他在孙家租的田地不过三十亩，那是因为孙家的租子本来就高，租太多并不划算。
    但是皇庄不一样啊，这么低的租子，他若是还不想多租一点，那他岂不是傻子吗？
    租到就是赚到！
    书吏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笑着问道：“敢问你家有多少人？”
    “四人。”老石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书吏微微摇头，说道：“那你租不了五十亩。”
    “啊？”老石头一愣，下意识问道：“不租吗？”
    众人一听，心里顿时担心起来。
    书吏呵呵一笑，解释道：“不是不租，而是你不能租这么多。工部有定例，每户人家每个人最多只能租种五亩。你家只有四个人，也就是说最多只能租种二十亩。”
    “二十亩？”老石头顿时惊叫起来，连忙朝书吏哀求道：“这二十亩也太少了，以往小老儿在孙家都租种三十亩。大人你就开开恩，给小老儿租三十亩吧......”
    其他人听到的确是可以把土地租给他们，顿时放心下来。可是当他们听到每个人只能租种五亩的时候，又禁不住皱起眉头。
    一个人才可以租五亩田地，这的确是太少了。
    书吏却摇着头，说道：“老丈，账不是这样算的。以往你的孙家租三十亩田地，但是你要交多少赋税多少租子？真正落到你手里的，恐怕已经不多了吧？”
    赋税三成，租子三成，再加上被衙役盘剥一下，落到佃户手里的只有两三成。
    “可是皇庄却不一样，只收你两成的租子，其他八成都是你的。虽然只能租二十亩田地，但是论收获可比你以往租三十亩还要多！”
    老石头不懂算术，可是听了书吏的解释，他却是明白了。
    “好像，好像的确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书吏大声笑着说道：“而且，皇上之所以开恩把田地租给你们，就是想要给你们这些没有田地的百姓一条活路。若是你都把土地租走了，那其他的人怎么办法？”
    “皇庄的田地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想要租多少就租多少。”
    老石头听了解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点头，说道：“还是皇上想得周到，的确是应该如此！小老儿叩谢皇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等老石头跪拜完之后，书吏微微点头，继续问道：“现在，你想要租多少亩田地？”
    “二十亩。”老石头虽然认为书吏说得没错，的确是应该照顾到其他还没有租到田地的人，但是他还是尽可能多地租田地。
    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
    同情归同情，利益归利益。
    书吏愣住看了老石头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些什么，微微点头拿出契约，给老石头解释：“这是契约，我来给你解释一下。”
    老石头顿时一点头，凑了上来。
    其他人也跟着凑上来，好奇地看着。
    书吏不仅没有驱赶，还朝众人招手，说道：“大家都来听听，也省得我一个个的解释。”
    “契约和你们以往签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里面增加了一些条款，首先你们租种皇庄的田地，通常皇庄是不会管你们怎么种的，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话，皇庄会要求你们种什么，你们也必须要答应。”
    “这位大人，不知道皇庄想要我等种什么？”老石头顿时好奇问道。
    书吏微微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是特殊情况，平常你们还是该种粮食就种粮食。”
    “这个......”老石头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说实话他心里有些没底。
    这不知道种什么......那到时候若是皇庄让他们种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他们也必须要答应？
    “不过，如果皇庄要求你们种的话，你们是不用交租子的。”书吏淡淡说道。
    “不用交租子？”老石头顿时大声问道：“难道让咱们白种吗？”
    果然，还是租子最动人心。
    书吏微微一笑，说道：“没错，就是让你们白种。不仅如此，如果让你们种的东西没有收益的话，皇庄会按照你们种粮食的收益补偿你们。”
    白种田地，还能够有补偿，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大人，小的同意。”老石头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书吏笑了笑，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
    “我等也同意。”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
    书吏顿时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好！那这条就算是过了，咱们继续说下一条。”
一百四十一章招供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一条接着一条，一条比一条奇葩。
    甚至有些条件让老石头等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就比如这一条，种地要按照皇庄统一的要求去种。
    种地这个事，老石头他们这些种了十八辈子了，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还需要有人来教？
    虽然疑惑，但是老石头等人却没有想太多，他们现在就一个念头，只要能够把契约签下来就行。
    “大概就是这些，你们可以看一看，没有问题的话，那就签字画押吧。”书吏淡淡一笑，把契约推到老石头面前，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刚才我还忘了说一点。”
    老石头刚想要接过契约，就听到书吏的话，连忙把契约放下，点头道：“大人请说。”
    “你们租下田地之后，以后这块田地你们就有优先租种的权利。”书吏笑着说道。
    老石头等人听完，左右看了一眼，他见大家都纷纷摇头。
    随后转向书吏问道：“敢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咳咳......”书吏被呛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说得太文雅了，这些农人听不懂。
    于是，他想了一下，转而说道：“也就是说，你们租了田地之后。以后只要你们想租，那就能一直租下去。除非你们不想再租种了，皇庄才会把田地收回来。”
    “也就是说，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可以一直租下去，不用再担心租不到了！”
    “这......这是怎么的吗？”老石头等人简直不敢相信。
    这和他们租种孙家的田地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孙家想要涨租就涨租，还随意决定是否吧田地租给他们。
    以往他们租种孙家田地的时候，几乎每年都在担忧明年孙家会不会涨租，会不会还继续租田地给他们。
    但是有了这一条之后，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好好好，我们同意，我们都同意！”老石头连忙说道。
    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附和。
    如此对他们有利的东西，不同意的才是傻子。
    “那就签了吧。”书吏再次说道。
    ......
    次日一大早。
    曾强无力的躺在椅子上慢慢醒来，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初升的阳光，就被胃里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感觉给转移了注意力。
    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一粒米了，甚至就连眨眼都觉得十分耗费力气。
    “好狠......好狠啊！这是真的要把老夫活活饿死吗？”曾强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不得不说他有些怕了。
    人就是这样，年纪越大的人越是容易感受到时光飞逝、天不假年，就会越发想要抓住每一缕时光，越是贪生怕死。
    恰恰相反，年轻人在小时候就十分期盼长大。刚刚成年的他们只有终于长大成人和摆脱父母管着的欣喜，哪里会在乎什么时间？
    在年轻人看来，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会去想百年之后的事情？
    另外一边。
    魏明正和朱高炽在吃着烧饼。
    一壶烧饼，一壶茶，这就是两人的早饭。
    “怎么还是烧饼？连个包子都没有？”魏明嫌弃地看了盘子里的烧饼一眼，满脸不耐烦地说道。
    “怎么？你喜欢吃包子？”朱高炽一边吃着烧饼，一边抬头看向魏明。
    魏明顿时一愣，点头说道：“当然。包子有菜有肉，这样营养才会均衡。”
    朱高炽看了一眼手里的烧饼，满脸不解地说道：“可是，孤从小就是这样吃的啊。”
    从小就这样吃？魏明一愣，又看了朱高炽手上的烧饼，摇头说道：“你这天天吃这个，身体能够受得了吗？”
    “怎么受不了？”朱高炽拍拍胸膛，大声说道：“你看孤壮成这样，如果受不了，会这样吗？”
    魏明看了朱高炽一眼，没有说话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所以，人们以胖为佳。认为胖的有福气的表现，也是身体好的表现。
    可是魏明却不这样认为，人一旦胖了，可是会生出各种疾病的。
    而且，朱高炽认为他能吃得胖就没有问题。可是胖也未必就是因为营养足够导致的，营养不良也会发胖。
    魏明面对只有烧饼的早饭，也只能坐下来吃了。先不管营养不营养，总要先填饱肚子吧。
    朱高炽吃完之后，便开口问道：“你还要把他们关多久？”
    魏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点头说道：“也差不多了，咱们今天去审一审主薄。”
    说动便动，魏明直接起身说道：“走吧。”
    朱高炽看了魏明一眼，诧异问道：“等你吃完了再去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不！现在就去，这样效果最好。”魏明侧头朝朱高炽露出微笑。
    “那你不吃了？”朱高炽朝着桌子上的烧饼一指。
    “吃啊。”魏明顿时朝身边的侍卫挥手，说道：“帮我带上，咱们边审边吃。”
    朱高炽一看就知道魏明一定又想要打什么主意了，连忙跟上。
    江宁县衙主薄周参被饿了两天，强烈的饥饿感让他昨晚晚上整整一夜都没有睡好。漫长的黑夜煎熬掉了周参所有的想法，现在的他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吃！
    他看着夜色逐渐放明，黎明的光亮让他心里升起希望。周参渴望太子殿下能够想到他，给他送吃的来。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吃的周参现在都能够吃得下。
    可惜，周参从天色渐明，一直盼望到太阳升起，也没有盼到有人给他送吃的来。
    无力地躺在椅子上，周参陷入了绝望。
    忽然“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
    突如其来的光线照在周参的脸上，让他两天没有见过阳光的眼睛顿时十分不适应。周参连忙眯起眼睛，还抬手挡住光线，这才慢慢的看向来人。
    还不等周参看清楚来人是谁，一股烧饼的焦香传入他的鼻子当中。
    “咕咕咕......”周参肚子里顿时应激响动起来。
    等周参看清楚来人是朱高炽之后，连忙跪倒在地上，竭尽全力地喊道：“殿下，饶命，下官全招，下官全都招了！”
    魏明一边吃着烧饼，一边刚刚走进门，顿时就听到周参的话，顿时露出了笑容。
    就连周参因为饥饿而导致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在魏明听来都十分悦耳。
    我就说嘛，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多的硬骨头？一个曾强不肯招供又如何，有的是人会坚持不住招供！
    看了朱高炽一眼，见他也笑了起来。
    朱高炽走到上首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周参，问道：“你真的愿意招供？”
    说实话，周参这么简单就招供，朱高炽是有些怀疑的。
    “下官愿意，下官愿意。”周参连忙朝着朱高炽磕头，然后直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朝着魏明手中的烧饼指了一下，说道：“下官太饿了，不知道殿下能不能......”
    朱高炽见周参伸出手的时候，还以为他要提出什么条件呢。
    没有想到，最后周参竟然提出想要吃烧饼？
    朱高炽不由得看向魏明。
    魏明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两口飞快把手里的烧饼吃掉。拍了拍手，连忙朝着端着烧饼的侍卫一挥手，说道：“给他！”
    侍卫把烧饼给周参送过去。
    周参两手同时伸出，一只手抓着一个飞快地朝嘴里送。左边咬下一大口，还不等吞下去，立刻又朝右边猛咬一口，就好像是怕有人和他抢一样。
    若是换做在两天之前，这样的烧饼周参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家里锦衣玉食他都享用不尽，怎么会看上烧饼这样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
    魏明看着周参狼吞虎咽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看来自己把他们饿两天，还真是效果不错。
    顿了顿，朝侍卫挥手说道：“把茶水给他送过去......”
    “慢点吃，别噎着......”这句话是魏明对周参说的。
    等周参吃完两个之后，魏明才沉声问道：“你说你愿意招供？”
    周参深吸口气，长叹道：“下官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了，既然已经东窗事发了，下官愿意招供。”
    魏明呵呵一笑，转头看了一眼朱高炽，然后朝周参说道：“如果你能真心招供，殿下仁慈会让你戴罪立功的。”
    “虽然你肯定是死定了，但是你的家人或许能活！”
    “多谢殿下！”周参听了，立刻朝着朱高炽跪拜下去，然后又朝魏明拜道：“多谢大人。”
    魏明抬手止住周参的话，说道：“你不要高兴太早，究竟你的家人能不能脱罪，还要看你愿意招供多少。”
    “殿下放心，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参也是豁出去了。
    本来他就受不了饥饿，已经准备服软招供了。没有想到，还能够得到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完全就是白赚到的啊！
    至于周参他自己，他早就有这个觉悟了。
    朱高炽看了周参一眼，想了一下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你为何不悬崖勒马呢？”
    周参苦笑一下，点头道：“下官倒是想要悬崖勒马，可是其他人不同意啊！”
    虽然他们四家同气连枝，的确是把县令都架空。可是不要以为这样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于周参来说，坏处就是就算是他看到了危机，只要其他人不这样认为，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够被其他人挟裹着一路狂冲下去。
    魏明听了，直接问道：“那你就说说，工部行文是怎么回事？为何江宁县没有贴出告示？”
    周参微微点头，苦笑着说道：“工部行文是孙瑞接到的......”
    “这么说，周福真的没有接到行文？”魏明插话问道。
    “没有。”周参摇了摇头，深吸口气说道：“周福自从......自从咱们给他送去几个美人之后，他就没有管过县衙的事情，也没有出过后院的门口......”
    果然是这样，魏明低头想了一下，自己没有猜错。
    “那么，那些女子究竟是歌姬，还是你们的女儿？”魏明有些好奇问道，同时也想要看看周参这些人的底线在哪里。
    “是下官的女儿......”周参点了一下头，又连忙说道：“不过是庶出的罢了。”
    魏明微微点头，他早就猜到了。毕竟周参这些人在江宁县也是大族，如果把嫡亲女儿送给周福那个糟老头子，那他们也会颜面扫尽。
    庶出的女儿倒是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像这样的大族，甚至有庶出的女儿连家族的认可都得不到，直接任由其自生自灭。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能够看出周参这些人还真是没有什么下限......
一百四十二章崩溃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既然是孙瑞接到的工部行文，那么大印也是他盖上去的？”魏明继续问道。
    周参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其实县令大印一直都在孙瑞手里......下官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大印放在公堂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参都不由得对孙瑞流露出佩服的神色。
    反正周参觉得，若是换成是他握着县令大印的话，是肯定舍不得放在公堂里的。
    可是孙瑞偏偏就给所有人做了一个灯下黑，直接把所有人都瞒在鼓里。
    “那么，你们为何会想到截留工部行文？”朱高炽忽然问道。
    周参低头叹息一声，说道：“当时是孙瑞把我等召集起来的......孙瑞也没有想过截留工部行文，不过他说若是现在把这个公示出去，那咱们的田地就再也不会有人租了。”
    “他只是想......想拖上一段时间，等那些佃户都把契约签了，再把告示发出去......”
    随后，魏明又问了不少的问题，周参都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
    魏明问得差不多了，侧头看向朱高炽。
    见朱高炽微微点头，便朝旁边一直在记录的书吏问道：“都记下了吗？”
    “大人请过目。”书吏把记录好的供词呈给魏明。
    魏明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让书吏送到周参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周参很痛快，直接提笔签下大名。
    魏明从书吏手里接过供词，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问题。
    便侧头朝朱高炽笑着说道：“殿下，咱们再去审问一下其他人，看看有没有对不上的。”
    此话既是说给朱高炽听的，也是说给周参听的。
    如果周参提供的供词有假的话，他一定会担心和其他人的对质，那么周参就一定会寝食难安。只要派人悄悄盯着他，就能够知道他的供词究竟是真是假。
    朱高炽也明白这一点，他两手在一撑站了起来，说道：“那就走吧。”
    魏明和朱高炽联袂朝着门外走去。
    “殿下留步！”周参忽然喊道。
    魏明顿时转身朝周参看过去，脸色有些难看。难道，周参的供词还真的有假？
    可是魏明没有料到的是，周参根本不在乎其他，直接朝朱高炽问道：“殿下......下官还没有吃饱......殿下还能再给下官一点吃的吗？”
    原来......是要吃的？
    魏明一脸无语地看着周参。
    但是周参不在乎，正如同魏明说的那样，以周参的罪名他是死定了的，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既然改变不了结局，那周参自然也想要在死之前过得舒服一点。
    朱高炽听了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挥手朝侍卫吩咐道：“不管他要吃什么，都满足他。”
    “多谢殿下开恩！”周参竟然有点感动了，眼眶里面有泪水打转。
    ......
    魏明跟着朱高炽走出房门。
    朱高炽忽然转身问道：“咱们现在去审问孙瑞吗？”
    在朱高炽看来，现在周参招供了，他手里握着孙瑞的铁证，去审问他是十拿九稳。
    不过魏明却有不一样的看法，笑着看朱高炽一眼说道：“这孙瑞一看就是四人当中的主使，咱们把他留到最后，先去审问其他人。”
    “也好。”朱高炽低头沉吟一下，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去审曾强！”
    朱高炽现在都还牢牢记得之前曾强那副油盐不进的嘴脸，现在他倒是想要看看，在铁证如山面前，曾强还有没有那么硬气！
    曾强也被饿得受不了，不过他再次看到魏明和朱高炽的时候也没有像周参那样直接招供。
    而是忍耐着汹涌的饥饿感，平静地面对两人。
    “怎么？你还是不肯招吗？”魏明呵呵一笑，看着满脸虚弱的曾强。
    曾强看了魏明一眼，心里有了不妙的念头。
    不过他还是没有松口，摇头说道：“大人明鉴，下官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招供的。”
    魏明淡淡一笑，从袖口抽出供词拿在手上，却没有打开。
    说道：“你以为你不招，难道就没有人会招了吗？”
    曾强看到魏明手上的纸张，顿时瞳孔猛地一缩。虽然他看不清楚纸张上写的什么，但是他还是能够看到上面的确是写满了字......
    心里有些恐惧，但是曾强还是不肯开口，不过他的神色也没有了刚才的坚定。
    “怎么？你还是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魏明笑眯眯地看着曾强。
    曾强听了之后，抬头看了魏明一眼，有些心虚。
    看到曾强已经动摇，魏明直接朝朱高炽暗示一眼，豁然起身说道：“既然你不肯招供，那就不用招了。留着你这些话，去刑部说吧。”
    说完，魏明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朱高炽也似笑非笑地看了曾强一眼，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殿下！”曾强终于绷不住了，忽然出声。
    朱高炽停住脚步，侧头看了曾强一眼，微微叹息着摇头，继续朝着门外走去。
    “下官招了！”曾强猛地跪倒在地上。
    ......
    魏明故技重施，很快就拿到了三份供词。
    对比过后，朝朱高炽说道：“殿下，这三份供词都差不多，他们说的应该都是真话。”
    三个人都被分开关押着，不可能存在相互串通的情况。既然这样的情况下，得到的供词都是大同小异，那自然真实的可能性就很大，值得相信。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孙瑞了。”魏明朝着朱高炽笑道。
    朱高炽顿时点头，微笑道：“不过其他三人都招供了，光靠他一个孙瑞也是独木难支。就算是他不想承认，咱们有着其他人三人的供词，也能够直接给他定罪。他招或者是不招，影响不大。”
    魏明点点头认同朱高炽的说法，笑了笑道：“不过下官还是想要看看，这孙瑞得知其他三人都招供之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当孙瑞得知其他三人都招供之后，满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两天没有吃饭，都没有让孙瑞有丝毫颓势，可是当他看到三人亲笔画押的供词之后，他是真的绝望了。
    “竖子不足与谋！”
    见到孙瑞这副表情，也不用他招供什么了。
    最后一个，县令周福。
    魏明和朱高炽一起最后才提审他。
    周福一来到两人面前，顿时就跪了下去，哭求着说道：“殿下，下官糊涂，还请殿下给下官一次机会吧......”
    哪怕是朱高炽这么宅心仁厚的人，看了周福的丑态，也是厌恶地皱起眉头。
    厉声喝道：“你竟然还有脸求孤饶了你？江宁县一个上县，你来江宁不过两年，可你看看江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着，朱高炽猛地把所有的供词全部扔到周福面前。
一百四十三章官员也需要教？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铁证如山面前，周福也没有办法狡辩。
    这两年孙瑞等人仗着控制住了周福，疯狂兼并土地，甚至就连县城里面的产业米铺、布铺这些，几乎都被四大家给垄断。
    可是周福也的确是无能，他根本无法反驳朱高炽，只能不断地磕头，并且哀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朱高炽十分气不过，就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面对如此不争气的周福，朱高炽简直难受得要命。
    不得已之下，侧头看向魏明。
    魏明微微一顿，抿了抿嘴唇说道：“殿下，皇上可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还是尽快去禀报皇上吧。”
    朱高炽顿时明白了魏明的意思，既然他也懒得理会这些人是生是死，那不如把这件事交给父皇。
    “全部押上，回京！”朱高炽大手一挥，朝着侍卫下令。
    ......
    御书房。
    朱棣听到太子和魏明回来了，非常高兴。
    不过当他听了江宁县发生的事情之后，朱棣恼怒的神色丝毫遮掩不住，瞪大眼睛，嘴角抽了抽道：“这周福，就因为孙瑞等人给他送了一些女子。他就敢置全县百姓于不顾，连县令大印都交给孙瑞？”
    “是的。”朱高炽叹息一声，摇头说道：“儿臣没有想到这周福竟然如此无能，也没有想到孙瑞等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朱棣气得直接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不停走动。
    越想，朱棣心里越是生气，怒吼道：“这才多少年......父皇才离开几年啊，这个天下就被朱允炆给糟蹋成这样！他有何脸面，去面对父皇？”
    呃......魏明顿时惊异地看了朱棣一眼，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把这件事和朱允炆联系在一起。
    不过，算算时间，这周福正是建文当朝的时候，到江宁县当县令的。算起来，这的确是朱允炆的锅没错。
    “皇上所言甚是，朱允炆太信任文官了，这才导致连周福这样的无能之辈，都能够担任一县父母官。这是把全县百姓，置于水深火热当中啊！”魏明拱手说着，还微微摇头一副对朱允炆不屑一顾的样子。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顿时一拳砸在桌子上，恼怒地说道：“为帝者，重在用人，朱允炆就是这样用人的？”
    目光一转，朱棣厉声喝道：“周福如此无能，置全县百姓于不顾，罪大恶极！”
    魏明点点头，说道：“周福的确是罪大恶极，不过此事更加应该引起皇上的警惕。”
    “嗯？”朱棣一愣，随后沉吟几秒看向魏明，问道：“你想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朱高炽也好奇地看向魏明，魏明在来见父皇之前，可也没有告诉过他要说些什么啊。
    魏明拱手说道：“皇上，既然在天子脚下的江宁县都能够出现这样的问题，那么整个天下呢？”
    朱棣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看着魏明。这才反应过来，整个天下这样的情况肯定还有，甚至还不少......
    朱棣一下子就呆住了，他不敢想象连就在京城附近的江宁县都这样，那其他地方会不会更加严重。
    朱高炽更是心里一惊，脸色一下子就苍白起来......
    “继续说。”朱棣瞪大眼睛看着魏明，猛地挥手道。
    魏明深吸口气，说道：“像周福这样无能的官员，天下肯定不止他一个。那么其他地方，也很有可能会有江宁县这种情况，县令被当地豪强彻底架空权力......”
    朱棣听着重重点头，长叹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现在根本就不是有可能的问题了，而是天下一定还有其他县是这种情况，只是还不知道罢了。
    忽然，朱棣目光一闪，说道：“朕会下令，让锦衣卫好好查查，看看究竟还有哪些地方是这样。”
    魏明微微点头，这个时候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派人去查。可是如果派文官去查，不仅会有官官相护的问题，速度还太慢。
    最好的选择，就是锦衣卫。
    “江宁县变成这样，除了周福的无能之外，那四家豪强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魏明淡淡说道。
    朱棣听了，沉吟一下，微微点头说道：“这些豪强横行地方，欺压百姓，朕也不会放过他们。”
    “来人！”
    一个锦衣卫走进来跪倒在朱棣面前。
    朱棣直接走到桌子面前，提起笔写下手谕，说道：“周福凌迟处死，孙瑞等人夷三族！”
    按照朱棣的想法，周福无能罪该万死。这四家豪强不是厉害吗，不是在县里横行一方欺压百姓吗？那朕就要你们全族的命，看你们还怎么横行！
    “父皇！”听到朱棣的话，朱高炽连忙打断道。
    朱棣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有话说？”
    “儿臣的确是有话要说。”朱高炽连忙直起身来回答。
    朱棣听了，顿时怒气爆发，重重地把毛笔拍在桌子上，大声喝道：“朕知道你心软，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些人残害百姓，难道你还要为他们求情？你究竟能不能分辨是非？”
    这话对朱高炽来说太重了，甚至若是传了出去，那别人会认为皇上对朱高炽十分不满。
    毕竟朱高炽是储君，而为君者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明辨忠奸。若是连这种能力都没有，那还有什么资格担任储君？
    朱高炽一听就知道父皇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父皇明鉴，儿臣没有想过为他们求情。”
    “嗯？”朱棣听了，激动的神情很快平静下来，好奇问道：“那你想要干什么？”
    既然朱高炽不准备为这些人求情，那就说明他还是能够保持理性的。
    在朱棣看来，身为皇帝就不能够一味地仁慈，这样只会让人觉得皇帝软弱可欺。
    朱棣一直以来就对朱高炽的仁厚不怎么看得顺眼，只是碍于他太子的身份，不好斥责罢了。
    朱高炽连忙说道：“父皇，是这样的。在此之前，儿臣审问孙瑞等人的时候，为了能够获得突破，曾经答应过周参。只要他愿意招供，儿臣就保全他家人的性命......”
    说着，担心老爹不信，朱高炽又连忙朝魏明一指说道：“这件事，魏明也是知道的。”
    “是的，太子殿下的确答应过周参。”魏明见了，连忙站出来替朱高炽解释。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低头沉吟起来。
    见父皇没有答应，朱高炽连忙说道：“父皇曾经教导儿臣，君无戏言！还请父皇不要让儿臣食言而肥......”
    朱棣叹了口气，看着朱高炽。
    说到底，朕这个儿子还是心软了。
    朱棣作为身经百战的统帅，食言而肥连他的家常便饭都算不上，他的家常便饭是兵不厌诈！什么君无戏言，什么许诺在朱棣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若是他真的君无戏言，那当初该怎么骗过朱允炆，把他放回北平？
    不过，这毕竟是他的长子，朱棣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吧，朕就答应你这一次。”
    “周参处死，不问罪其家。”
    “多谢父皇。”朱高炽满脸激动地说道，甚至胖胖的身躯都还要朝着父皇拜下。
    可是朱高炽的确太胖了，哪怕是躬身行礼也十分困难。
    朱棣见了，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摆手说道：“免了吧。”
    魏明已经从朱棣的眼睛里看出他对朱高炽的嫌弃了......这对朱高炽来说，可是绝对的坏事啊......
    想了一下，魏明开口说道：“皇上，臣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地方豪强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此事若不能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将来恐怕会后患无穷！”
    果然，朱棣的注意力瞬间被魏明吸引，再也没有时间去想嫌弃朱高炽胖的事情。
    朱高炽还不明所以地看了魏明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朱棣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此事恐怕不好解决......”
    “臣倒是有一个想法。”魏明拱手说道。
    朱棣顿时眼睛一亮，抬头看向魏明，说道：“哦？说来听听。”
    魏明直起身来，正色道：“地方豪强和县令，其实是此强彼弱的关系。只要县令软弱，那么地方豪强势力就会急速膨胀。相反，只要县令强势，那么地方豪强的势力自然会受到压制。”
    朱棣听着微微点头，不过并没有出声打断魏明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
    朱高炽倒是开口问道：“可是就像江宁县这样，整个除了县令之外的官职都被豪强掌控，彻底把县令给架空，县令又怎么能强起来呢？”
    朱棣一听，也是低头赞同朱高炽的看法，抬眼看向魏明。
    魏明笑着说道：“地方豪强的确容易通过把控官位，来把县令架空。不过从咱们审问周参来看，即便是这样，这些豪强也不可能是真正的铁板一块地，他们当中也会有着主次强弱之分。甚至，就连他们之间的利益分配，都不是完全平均的。”
    朱高炽微微点头，的确是这样。当初周参之所以愿意招供，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在四人当中最弱，每次能够分到的利益也是最少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别说是孙瑞等四个人了，就算是两个人之间，都会有竞争。
    周参不仅自己家族最弱，而且每次分到的利益还最少。也就是说，只要没有意外，那周参家就永远都比不上其他三家。
    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像周参这样的人一定会生出不满之心。
    “如果新的县令能力非凡，即便是面对县衙被架空的情况，也能够想到办法将这些豪强逐个击破，重新把权力收回来。”
    朱棣听了，叹息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的确可行。不过，这天下官员，又有几个能够做到？”
    “是啊。”朱高炽也无奈地叹气说道：“没有一点手段，想要逐个击破也不容易。”
    毕竟那些豪强能够横行一方，也不会是傻子。他们自然也会防着县令这一手，会有应对之策。
    想要在这样的情况把被架空的权力收回来，可并不容易。
    “大多数官员的确做不到。”魏明笑着点头，语气一转说道：“不过，谁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的，不也是靠着后来慢慢学会的吗？既然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架空他们的地方豪强，那朝廷可以教这些官员啊。”
    “教？”朱棣瞪大眼睛，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听说过，官员也需要教的......
    “怎么教？”朱棣有些好奇了。
    朱高炽也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明，他......怎么魏明总是能够想到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一百四十四章判决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说道：“各地县令，要么是新科进士担任，要么就是从别的地方简拔起来担任。再此之前，他们几乎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如何处理事务根本就不了解。”
    “可是偏偏要在他们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去担任一县父母官。试想一下，他们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能够把地方治理好呢？”
    “臣以为，在他们出任县令之前，都应该来经常集中接受皇上和朝廷的教导。甚至，还可以对他们进行一定的考核，合格之后才有资格出任县令。”
    朱棣听完兴趣大增，连忙问道：“哦？这里面还有朕的事？”
    魏明笑眯眯地看了朱棣一眼，点头说道：“当然，所谓天地君亲师。皇上若是能够给这些即将赴任地方的官员将一些为官做人、忠君爱国的道理，相比能让他们获益匪浅。”
    此话一出，朱棣顿时眼睛一亮，他明白魏明的意思了。
    天地君亲师，他原本就是君，如果还能够占据一个师的位置。那对于官员来说，除了要忠君爱国之外，还需要尊师重道。
    一旦违背，那可就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被世所唾弃！
    “好，这个办法好。”朱棣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得到江宁县的消息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显然，魏明的这个建议是说到朱棣的心坎里了。
    “继续说说，朝廷能够教导他们什么。”朱棣笑过之后，连忙朝魏明摆手示意。
    魏明微微躬身，正色回道：“那交的就多了，就拿工部来说。臣可以教他们如何修建道路桥梁，如何兴修水利，甚至如何应对干旱、洪涝等等......”
    “甚至就连其他各部，也有不少东西能够教给他们。就比如如何才能打破地方豪强的架空，甚至都察院都可以参与进来，教导他们如何清正廉洁等等......”
    “不错，不错......”朱棣越听，满脸的兴奋之色越浓，赞叹着说道：“好，朕考虑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按照此法实施。”
    “皇上英明！”魏明躬身一拜。
    朱高炽看了魏明一眼，满眼只有深深的叹服。连这样的巧妙的办法都能够被魏明想到......
    魏明直起身来，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说实话，魏明根本看不起大明的这些地方官员，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甚至有些县令完全就是书呆子，就像周福一样，他除了整天躲在后院和那些女子玩乐之外，什么都不会。
    这样的县令治理一方，简直还不如在衙门口栓条狗！
    所以，魏明认为大明官员的整体执政能力是亟待提升的。
    好在，朱棣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话，答应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吧。”朱棣淡淡地说道。
    “啊？”魏明一愣，连忙惊呼出声，飞快地摇头道：“皇上，此事恐怕不妥吧，臣还要盯着皇庄那边呢。”
    朱高炽也笑了起来，朝着魏明说道：“皇庄那边你先做吧，反正距离春闱还有些时间。即便是要集中教导，那也需要等到春闱之后。”
    朱棣也笑了起来，说道：“没错，等到春闱的时候，春耕早就结束了，你总不可能一直盯着皇庄那边吧？”
    魏明尴尬一笑，刚才他就是下意识地想要推辞，却没有想到被朱高炽给抓到了漏洞。
    面对朱棣和朱高炽两父子的目光，魏明也只能答应下来。
    告辞离开，魏明刚刚走出殿门，就被朱高炽从身后叫住。
    “等等孤。”
    魏明转身看向朱高炽，满脸埋怨地说道：“刚才殿下为何不帮下官说话，反而要把这件事推到下官身上？”
    朱高炽上下打量了魏明一眼，诧异地问道：“你是真不懂，还在装糊涂？”
    魏明无奈叹了口气，说道：“下官有必要在殿下面前装糊涂吗？
    “的确是没有必要。”朱高炽嘿嘿一笑，随后说道：“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下官应该明白什么？”魏明满脸疑惑地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顿了顿之后，说道：“你自己都说了，父皇亲自教导可以有恩师之名，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也一样？”
    “啊？”魏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还真是这样。
    自己若是主持这件事，那岂不是对于听课的官员来说，也是他们的恩师？
    嗯......就算不是恩师，至少也是一个坐师吧？师徒名分，始终是跑不了的。
    魏明这才明白了，原来是朱高炽看到了这个位置的重要。
    “殿下......殿下为何会推举下官？”
    朱高炽听了，笑吟吟地看着魏明，反问道：“那你认为孤会推举谁？”
    沉吟一下，魏明如实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此重要的位置，对殿下以后十分重要......殿下怎么也要推举心腹重臣来担任才是。”
    朱高炽淡淡一笑，认真的看了魏明两眼，忽然笑道：“你不就是吗？”
    魏明忽然一愣，自己就是？
    仔细一想，自己还真是。
    朱高炽现在虽然也有不少的文官依附他，但是大多数的官职都不高，翰林院的七品六品官员较多。
    真正位高权重的可就只有魏明一个。
    魏明怎么说也是正三品左侍郎，并且署理工部事务，妥妥的独掌一部的大佬。
    “殿下如此信任下官......”魏明心情激动看了朱高炽一眼，说道：“下官真是受宠若惊。”
    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就成为值得朱高炽倚重的人，魏明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兴奋。
    “这几天在江宁也辛苦你了，走，去东宫和孤喝一杯。”朱高炽伸手揽着魏明的肩膀说道。
    “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魏明笑着点头。
    ......
    朱棣圣旨一下，周福、孙瑞等人纷纷被锦衣卫抓起来。
    周福虽然无能，但是对于锦衣卫他还是知道的。当他看到锦衣卫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两眼一翻，直接被吓晕过去。可他被关押在囚车里面，即便是晕了也被囚车载着朝着刑场而去。
    孙瑞也被关押在囚车里面，当他看到全家老小都和他一样被囚车押着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哪怕是心性狡诈的孙瑞，也不由得悲痛落泪。
    全家一起赴死，这是孙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结局。此时的他万分悔恨，恨他自己太贪婪，恨不懂得收敛......
一百四十五章改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周参朝着押来的人群看了又看，他没有看到有他的家里的人，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两道眼泪从眼角流下。
    太子殿下果然仁慈，没有牵连到他家人。
    看到其他三家被抓来的人，周参哪怕是即将被砍头，也有了一股从容之色。因为他已经把希望留下，家族还能够继续繁衍下去。
    “老夫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能够汲取这一次的教训。往后修桥铺路，接济穷困，造福一方......”
    孙瑞满脸痛心地看着全家老少，一想到所有人都要随他去死，他就心如刀绞......
    忽然，孙瑞眼睛一瞪，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
    连忙眨眨眼睛，再次仔细看过去......还是没有看到周家的人。
    明白了！孙瑞瞬间就明白了！是周参出卖了他们！
    “周参，你这个老匹夫！”孙瑞扯着脖子突然大骂起来，整个人不断地挣扎，囚车开始剧烈地摇晃。
    旁边的曾强和另外一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陷入疯狂的孙瑞。
    孙瑞疯了，他完全气疯了，朝着周参看过去，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周参，大骂道：“周参你竟然出卖老夫，出卖咱们所有人！你这个蠢猪、白痴、废物！”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骂他干什么？”曾强叹着气道，他还以为孙瑞和周参之间有矛盾，孙瑞想要在临死之前出口气。
    孙瑞直接朝曾强喝道：“你回头看看，周家一个人都没有被抓，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家一个人都没有被抓？曾强猛地一惊，豁然回头仔细看了片刻。
    果然，抓来的人当中只有他们三家的家眷，周家的人一个都没有。
    “周参，你这狗贼竟然吃里扒外......”曾强哪里还不明白，肯定是周参出卖了他们？
    周参却满脸的不在乎，反正他看到家人没有被抓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去死的准备了。
    他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孙瑞无能的愤怒？
    他看向孙瑞嗤之以鼻地说道：“没错，我就是蠢，就是废物！反正从小到大你就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在你眼里我不就是又蠢又废物吗？”
    “在你之前，我周家才是四家之首。可是有了你之后，你孙家从我周家拿走多少田地，多少铺子？我要是不蠢不废物，你能够把那些田地铺子都拿走吗？”
    孙瑞气得牙牙痒，大声骂道：“那都是老夫从你手里买的！”
    “买？”周参笑声更大，仰天长笑起来。
    忽然，周参笑声一收，怒气冲冲地朝孙瑞骂道：“连白丁都知道保住祖宗基业，难道我还不知道？说得好听是买，你究竟用了多少手段，你以为我不知道？”
    “还有你们，和孙瑞沆瀣一气，联合起来欺负我周家，你们也以为我不知道？”周参说着，直接瞪向曾强两人。
    曾强顿时缩了缩脖子，他的确是被孙瑞说动，联合起来坑了周参不少次。
    不过没有办法，谁让孙家和周家就挨在一起的呢？孙家想要壮大，总不能来北面和西面侵吞他的田地吧，只能够从周家身上割肉吃。
    而且，曾强两人也在这过程当中，得了不少好处。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咱们几个之间的事情，你怎么能倒向外人，引狼入室？”孙瑞一点都没有觉得理亏，他认为他从周家弄到的田地铺子，那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周参如果有本事的话，也可以从他孙家把这些都拿回去啊！
    周参笑了，他笑得非常大声：“你孙瑞的确是聪明过人，我远不及你。但是正因为你的聪慧，才让你养成了自负。竟然想到架空县令，和朝廷作对！”
    “我周某虽然是你眼里的废物，虽然蠢，但还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你和朝廷作对，落到如此下场也是报应！”
    “闭嘴！你这个废物！”孙瑞怒了，他朝着周参奋力地伸长脖子，咒骂道：“如果不是你这个叛徒，咱们根本就不会有事！”
    “得了吧！”周参嗤之以鼻地嘲讽道：“你架空县令，根本就不可能长久。就算是现在没有东窗事发，将来也一样插翅难逃。”
    “是，周福的确是无能，被你轻而易举地就拿捏住。但是他只在江宁三年，三年之后他拍拍屁股就走了。重新换一个县令来，年还能把他拿捏住？”
    “哼哼......”孙瑞冷笑起来。
    在他看来，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软肋。无论谁来当县令，只要找到此人的软肋，那就不用担心不能把县令控制住。
    周参看到了孙瑞脸上的冷笑，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就算是你能够拿捏住一个，难道你还能够拿捏住将来的所有人？东窗事发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到来罢了。”
    曾强惊奇地看了周参一眼，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以往在他眼里憨憨傻傻的人，竟然还能够有如此远见。
    甚至就连孙瑞听了周参的话之后，也不得不低下头来。的确每个人都会有软肋，但是这世上就没有完全没有软肋的人吗？
    这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周参其实说得没错。当他走上架空县令这条路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结局。
    不等周参和孙瑞继续争吵下去，刑场到了！
    刽子手高举的钢刀重重挥下，随着一颗颗人头滚落，一切功名利禄、罪责功过全部烟消云散。
    ......
    江宁县皇庄。
    自从知道这时候百姓的种植方法之后，魏明就想要改变一番。于是，他亲自来到皇庄，准备教百姓怎么种田。
    “大人，这都开春不少时日了，咱们若是再不开始种稻子的话，恐怕就要误了农时了。”老石头仗着儿子跟在魏明身边，和魏明认识，便大着胆子向魏明建议道。
    本来，今年应该在他们向孙家租种田地的时候，就开始播种的。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耽误到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旦错过时节，即便是种下稻子，收成也不会有保障。
    魏明笑着看了老石头一眼，笑着说道：“怎么？你着急了？”
    老石头不知道掩饰，听了魏明的话，连忙点头叹道：“谁能不急呢？大人，小的们农人一年就指望着从土里刨食，这可是小的们的命啊！”
    “理解。”魏明淡淡点头，抬头看向老石头笑着说道：“放心，本官是不会害你们的。农耕可是大事，若是本官有了闪失，恐怕皇上都不会放过本官。”
    “那就好，那就好......有大人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老石头连忙点头附和。
    次日一大早，皇庄里面。
    所有租户全部被召集到这里。
    书吏站在一张桌子上，向众人宣布魏明的决定。
    “诸位，按照魏大人的意思，大家先把房子建起来......”
    建房子？
    听到这话的佃户纷纷哗然，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道：
    “还以为叫咱们来是开始播种的，没有想到竟然是建房子......”
    “咱们就是种地的，建什么房子？”
    “就是，这位大人不会是想要骗咱们吧？”
    毕竟，这要求也太奇怪了。
    明明现在开始播种就已经晚了，结果这位大人不仅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还要大家去建什么房子......
    无论书吏在桌子上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一个佃户听他说的。
    有人凑近老石头耳边，说道：“老石头，你不是和这位大人认识吗？这叫咱们建房子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想要害咱们吧？”
    “是啊，老石头，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你这眼看着春耕时节就要过去了，咱们都急着播种呢......”
    老石头心里也非常担心，不过他昨天才和魏明见过。而且魏明还亲口告诉他，不会害他的。
    他回头看了七嘴八舌的众人一眼，皱着眉头说道：“瞎嚷嚷什么？魏大人可是大人物，他怎么会骗咱们？”
    “那可说不准......”有人出声反驳，“以前的县太爷不也害咱们吗？”
    “就是.....”有人和老石头关系亲近的，朝他说道：“老石头，要不你再去问问那位大人吧？眼看着时节就要过去了，咱们可拖不起啊！”
    “是啊，若是再拖下去，今年可就全完了......”
    “好，我再去问问。”老石头一咬牙，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魏明正在书房里面坐着将来的规划，突然听到老石头要见自己。
    抬起头来，朝书吏说道：“请他进来。”
    “拜见大人。”老石头进来之后，先朝着魏明跪拜下去。
    魏明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道：“你是石昊的爹，咱们也不算是外人，不用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谢大人。”老石头站了起来，两手拢在前面弓着背，悄悄抬眼看向魏明，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魏明看见，淡淡一笑说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那......那小的就说了......”老石头拱手谄谄一笑，说道：“是这样的，今天大人下令让小的们修房屋......”
    “没错，是本官下的令。”魏明点头说道。
    老石头原本还想要向魏明求证一下，没有想到魏明直接承认了。
    他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地问道：“大人这眼看春耕的时节就要过去了，咱们应该先把稻子种下去啊......”
    魏明一看，顿时就明白老石头这些佃户是误会什么了。
    想了一下，魏明干脆站起来，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咱们之间还有误会，这样吧，本官亲自去和他们解释一番。”
    “多谢大人。”老石头连忙拱手致谢，这位大人能够亲自去解释，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来到皇庄外面，和佃户们解释的书吏正满脸苦涩地朝着魏明跑过来。
    “怎么了？”魏明看了书吏一眼问道。
    书吏连忙大倒苦水，解释道：“大人，他们根本就不听属下的话。属下按照大人的吩咐，让他们去修建屋子，可是他们非要先去播种，还说......”
    “还说什么？”魏明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书吏低着头看了魏明一眼，小声说道：“还说大人在诓骗他们......”
    深吸口气，魏明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书吏和老石头一左一右跟在魏明身后，三人来到佃户这里。
    原本闹哄哄的佃户，看到魏明来的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哪怕是刚才正在大声发泄不满的人，现在也缩着脖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魏明。
    魏明来到桌子前面，目光扫视众人一眼，笑道：“诸位有疑惑有担心，本官理解。”
    “大人，咱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要赶紧抓紧时间把稻子播种下去......”老石头担心魏明会迁怒众人，连忙站出来说道。
    “对对对，老石头说得没错，小的等人就是这个意思......”
    眼看众人又要闹起来，魏明淡淡一摆手，止住众人的话。
    说道：“本官也是会种稻子的，只要你们按照本官说的做，放心时间绰绰有余。”
    “大人，这时节可是眼看着就要过了啊......”老石头听到魏明这样说，他都忍不住焦急起来，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魏明抬手微微一压，将众人的话给挡了回去，说道：“这样，既然你们担心赶不上时节，耽误了收成。那本官承诺，只要你们按照本官说的做，倒是没了收成，那本官来补偿你们，如何？”
    这......一众佃户纷纷眼神对视起来，一个个都没有说话。
    既然有大人承诺了，那他们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毕竟，就算是他们去种，也未必能够保证收成。
    倒是老石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魏明，说道：“大人，不至于如此......”
一百四十六章承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没事。”魏明转头朝着老石头看了一眼，抬手伸出三根手指，再次大声朝所有佃户说道：“只要你们按照本官说的做，如果每亩少于三石。少多少，本官就给你们补多少！”
    “大人厚意，小的等人感受到了。”有佃户立刻站出来，拱手拜道：“不过补就不用，大人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大伙说，是不是？”
    “是！”
    在这些佃户看来，魏明如此举动太难得了。既然魏明都如此承诺了，那显然是不会骗他们。
    魏明脸上露出笑容，现在的百姓还是淳朴的。
    不过，他也准备向这些佃户解释一下，抬起手让众人都安静下去，才说道：“你们不是疑惑，为何本官不让你们现在就去播种，而是要先让你们把屋子建起来吗？”
    包括老石头在内，所有佃户听了魏明的话，都纷纷点头。他们的确是觉得很奇怪......
    “你们现在把稻子播种下去，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发芽？”
    老石头沉吟一下，说道：“这个不一定，还要看天气。不过最少，也要半个月。”
    “半个月......”魏明呵呵一笑，摇头说道：“半个月，本官都能够让稻子长成苗了。”
    “这不可能！”老石头连连摇头，说道：“大人，小的也种了一辈子地了。从来就没有见过半个月就能够长成苗的稻子。”
    “是啊，俺也没有见过......”
    看所有人佃户都不信，魏明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你们可知道，稻子发芽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稻子发芽需要什么......需要田地？还是需要水？
    魏明没有等众人回答，他们也回答不出来。
    直接说道：“想要稻子发芽，除了要有水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温度！为何你们以往种下去的稻子，要半个月才能发芽？就是因为天气还没有转暖，温度还没有升上来。”
    场面一片安静，显然没有一个人听懂魏明是什么意思。
    魏明想了一下，问道：“举个例子，冬天的温度就很低，你们有看到什么种子能够在冬天发芽吗？”
    “这个......好像没有......”老石头微微摇头。
    魏明点头笑了笑，说道：“现在明白本官的意思了吗？”
    老石头有点明白了，他迟疑着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温度低就等于是冬天？”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魏明说道，“而升温就像是春天来了一样，你们会感到暖和。”
    “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升，升温啊......”老石头不解地问道。
    在老石头看来，这温度就是随着季节走的，季节没有到，谁也没有办法。
    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谁说没有办法？本官让你们修建屋子，就是能够升温的办法。”
    “啊？？？”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他们没有想到，魏明让他们修建房屋竟然是这个目的。
    “去把房屋建起来，本官让你们看看如何在半个月之内，让稻种长成苗。”
    “好！咱们都听大人的......”老石头满脸激动的说道，其他人也是差不多这副神色。
    其实今年因为各种拖延的缘故，哪怕是他们现在播种下去，时节上来说也有些迟了。收成减少是一定的，只是并不会绝收而已。
    这也是为何这些佃户如此焦急的原因。
    而现在魏明却告诉他们，只要按照大人的办法做，大人就能够半个月之内让稻种长成苗。
    真的能够做到的话，那他们就相当于是把浪费的时间给追回来了，收成也不会减少。
    “走走走，咱们先去修房屋！”老石头振臂一呼，几百个佃户跟着他行动。
    这些人可都是每户的壮劳力，修建屋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魏明也是看中了他们这一点，才会想到让他们去修建屋子。
    书吏满脸兴奋，对大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本这些闹哄哄完全不听他说的佃户，在大人几句话之后就变得无比顺从。
    书吏见此，连忙带头招呼着众人去修建屋子。
    短短一天功夫，十几间造型独特的屋子便被佃户给修建起来。
    这些屋子极为简单，只有一丈来高，而且每间屋子也不大宽一丈长两丈多一点。每间屋子先栽下六根柱子之后，就用木板直接拼接起来，甚至就连顶上，也是直接用木板拼接起来的。
    而且还在木板上糊上稀泥，将所有缝隙全部堵住。
    在屋子的门口旁边，还挖了一个土灶，放进去一口大锅。锅在屋子内部，而灶口却又在屋子外面。
    不过同时也开出整整一圈窗户，窗户还是用珍贵的玻璃制作成的。
    这么怪模怪样的屋子，一看就不是给人住的。
    “大人，这屋子真有那么神奇吗？怎么用啊？”老石头看着眼前的屋子越奇怪，他的心里反而越踏实。
    这屋子一看就不是用来住人的，那也就说，大人的确没有诓骗他们。
    如果是骗他们的话，那就应该让他们修建正经的屋子，而不是现在这样。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和他解释，反而问道：“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大人就放心吧。”老石头拍着胸口不断保证道。
    大人让他们做一些篱笆，并且还要求了尺寸。这东西对这些佃户来说简直太简单了，试想一下，他们谁家里没有篱笆呢？谁不会扎篱笆呢？
    虽然魏明的要求有些奇怪，不过这对他们并不是难题。
    “把东西拿过来。”魏明朝着老石头招手。
    “好嘞。”老石头立刻点头答应，然后便去让人把东西搬过来。
    魏明抬头朝书吏说道：“本官要的粗纸呢，拿来没有？”
    “已经来了，小的这就让人送过来。”书吏连忙回道。
    很快，篱笆和粗纸都送来了。
    魏明吩咐老石头等人把粗纸铺在篱笆上，然后浇上水湿透，再把稻子均匀地铺在粗纸上。
    “把这个放到屋子里的架子上，记住每个都要留一点间隙，不要压在一起了。不过间隙也不用太多，上下相隔两寸就好。”
    “是，小的明白。”
一百四十七章育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屋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四排木架。每个架子上都层层叠叠地放满了篱笆，篱笆上面铺着被水浸透的粗纸，一层均匀的稻种铺在粗纸上。
    看到这一切，魏明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是有小时候跟在大人身后帮忙育稻种的样子了。
    “大人，这样稻种就能够发芽吗？”老石头跟在魏明身后，眉头紧皱满脸担忧地说道：“还有，这些是不是太少了点。小的们带来的稻种，还没有用到一成呢......”
    稻种事关一年的收成，老石头这些人种植经验丰富，一亩田需要多少稻种他们非常清楚。
    可是他们带来的稻种，才用了不到一成，就听魏明说够了，不需要了。
    魏明侧头看了老石头一眼，笑着抬手朝屋子里的篱笆一指，说道：“就这些稻种，育出苗来，你们若是能够种完就不错了，还担心不够？”
    “这......”老石头的确是十分担心，不过一想到只要按照大人的要求去做，大人就会补偿他们，顿时也就不敢再反驳了。
    转了一圈，走出屋子，魏明看着两个佃户把房门关上，随后便用泥土把缝隙封住。
    笑着点头说道：“就是这样，每次有人进出，都要把门封好。”
    “好了，开始烧水吧。”魏明摆摆手下令道。
    由于是在平地上挖出一个锅灶来，于是灶台这边就只能挖出一个坑来。
    两个佃户站在坑里，脚下是一块用来坐的石头，上面垫着一些干草。身边和坑上面堆放了大量的干柴。
    两人听到魏明的命令，立刻把火升起来，将干柴放进去。
    魏明亲自跳下坑去，仔细朝着灶里看了一眼，说道：“记住，火不用太大，能够让水汽蒸腾起来就行。每隔两个时辰就要进去查看锅里的水，如果水太少了，就重新加满。每天要给篱笆上的稻种洒一次水，每次都要浇透为止。还有，你们烧火的人换成三队，每一队守四个时辰，必须要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有人守在这里。”
    “大人，怎么才算是浇透？”其他的老石头一听就能够明白，唯有这个他没有把握。
    魏明解释道：“就是把水浇到篱笆开始滴水的程度，就算是浇透了。”
    “好的，小的明白了。”老石头点头回道。
    魏明微微点头，说道：“按照本官的吩咐，开始吧！”
    整整数排奇怪的屋子，不管白天黑夜都在冒着白色的雾气。
    没有办法，毕竟这些屋子十分简陋，再怎么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密封，总是会有缝隙冒出雾气来。
    负责烧火的人虽然要不分昼夜地守着，但是三班轮换倒是并不辛苦。就算是晚上夜寒雾重，但是他们面前就是燃烧的柴火，也并不会感到寒冷。
    就是时常要进屋子查看锅里的水干了没有，以及每天都要给篱笆浇水比较麻烦。
    ......
    紫禁城，御书房。
    纪纲板着脸，看不出喜怒，大踏步来到殿门外，不用通传便走了进去。
    来到朱棣面前，纪纲立刻跪下抱拳道：“拜见皇上。”
    朱棣抬起眼帘，淡淡地看了纪纲一眼，问道：“有事？”
    纪纲深吸口气，重重地点头说道：“臣有事禀报！”
    “说。”朱棣这一次眼帘都没有抬，轻飘飘地说道。
    “启禀皇上，锦衣卫探查到消息，魏明在皇庄拦着百姓，不让他们耕种。”
    “哦？他说了什么？”朱棣听了，放下手里的书册，端起茶杯，好奇问道。
    魏明去皇庄是向朱棣禀报过的，毕竟他可是正三品大员，若是不向朱棣禀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那还得了？
    不过，朱棣也好奇魏明究竟为何非要去皇庄。按照道理来说，就算是皇庄的土地租种给百姓，也不用魏明亲自过问才是，派个书吏过去看着就足够了。
    纪纲连忙说道：“具体说了什么，臣并没有查到。不过到现在为止，皇庄那边仍然还没有开始播种。皇上，现在时节可是马上就要过去了，若是再不播种，那今年就没有收成了。到时候那些百姓闹起来，可是一个大麻烦！”
    朱棣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千来个佃户看起来并不算什么，可是要知道这背后就是一千户百姓，干系到几千个人。
    若是耽误了春耕，让这几千人没有了口粮，那即便是魏明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几千人的一年的衣食，朝廷随便调拨一点钱粮就能够解决。但是一来，朝廷国库本来就紧张，这相当于给国库增加了额外的负担。
    二来，此事钱粮不多，但是事情却极为重大。这可是关系到几千百姓的生机，一旦闹出事来，成为大明的笑话都有可能。
    见皇上的脸色阴沉起来，纪纲心里一喜。魏明还是太年轻，小看了此事的影响。若是能够借此机会让皇上把魏明召回宫来问罪，那就最好不过了......
    就算是不问罪魏明，只是把他给换掉，那对于魏明来说，这都是他仕途当中的一大污点。
    以后无论是谁，只要是和魏明不对付的人，都可以抓住这一点来攻击魏明。
    纪纲用心之险恶、阴毒，有此可见一斑......
    “皇上，不如派人把魏明召回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棣沉吟着没有说话，看了纪纲一眼，沉吟片刻之后，摇头道：“朕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相信魏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相信他会给朕一个交代的。”
    可惜啊......可惜！纪纲心里顿时叹息不已，表面上却是附和着点头：“皇上英明，现在的确不好将魏明召回来。”
    同时这件事情也让纪纲心里升起警惕，他没有想到魏明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已经重要到了如此地步。
    甚至，皇上都开始无条件地相信魏明了。
    这让纪纲十分恼怒，在他看来，他都还没有得到皇上无条件的信任，魏明凭什么？
    “臣先告退。”既然这一次无功，纪纲就直接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朱棣摆摆手人，让纪纲出去。
    纪纲走了之后，朱棣重新低下头看手上的书本，可是无论他怎么看都静不下心来。
    豁然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圈，还是放心不下魏明那边。
    朝马和说道：“去，把太子叫来。”
    “是。”马和连忙躬身回答，转身出去派人去召太子殿下。
    朱高炽接到老爹的旨意，想都没想，立刻放下手里的政务，来到御书房。
    “爹，您找儿臣？”
    朱棣便将皇庄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播种的事情和朱高炽说了一番，然后朝他吩咐道：“你去问问魏明，他究竟在干什么？告诉他，若是耽误了春耕，朕饶不了他！”
    “是，儿子这就去。”朱高炽听了老爹的话，胖胖的圆脸上立刻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么多天过去，皇庄竟然还没有开始播种，这时节眼看着就要耽误了，魏明究竟在干什么？
    朱高炽离开御书房之后，立刻让人给他准备马匹，直接一路快马扬鞭，狂冲到皇庄里面。
    守卫皇庄的旗校根本不敢阻拦太子殿下，连忙跪到在地上，任由朱高炽骑马直接冲进去。
    “魏明，你在干什么？”朱高炽看到魏明的第一眼，立刻大声喊道。
    魏明转身看向正骑着马朝自己这边快步跑过来的朱高炽，惊讶了一下，笑着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孤要是再不来，你可就要创下大祸了！”朱高炽在魏明面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面，语气沉重地说道。
    “什么大祸？”魏明只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我最近可都在这皇庄里面，还能够惹出什么大祸来？”
    朱高炽立刻拉住魏明的手臂，沉声问道：“孤问你，为何这皇庄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播种？你难道不知道，再不播种，时节就要错过了吗？”
    “到时候没有了收成，你让这些百姓怎么过活？”
    “谁说我没有开始播种？”魏明一愣连忙奇怪地问道。
    “你在哪里播种的？孤怎么没有看见？”朱高炽沉声问道。
    魏明抬手朝着面前的屋子一指，说道：“就是这里啊，我正在育种呢。”
    “育种？”朱高炽沉吟一下，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魏明笑了笑，朝着朱高炽示意，说道：“殿下不如过去看看？”
    朱高炽沉吟一下，他刚才来的时候也看到这些冒着丝丝缕缕白气的屋子。不过他着急找魏明，也没有过多的理会。
    现在听到魏明的话，朱高炽点了点头：“好。”
    两人朝着育种的屋子走去，边走魏明边解释道：“以往百姓播种稻子，都是直接把种子洒到田里......”
    “这有什么问题？”朱高炽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
    从朱高炽懂事开始，他便知道稻子就是这样播种的。
    魏明笑了笑，说道：“当然有问题。稻种发芽是需要温度的，没有合适的温度，稻种就很难发芽。这样把稻种直接洒到田里面，外面气温变化十分频繁，想要生根发芽难度很大。就算是发芽了，没有适宜的温度和水分，也会长得很慢。”
    “那你这是......”朱高炽有点明白了，指着眼前的育种屋子问道。
    魏明哈哈一笑，抬手朝着面前的屋子指过去，解释道：“我让他们将屋子缝隙都封住，然后在地上架起一口锅，通过烧水来保持屋子里的温度。”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大大增加稻种的发芽率，还能够促进稻苗的生长。”
    说着，魏明回头看着朱高炽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别看外面那些人播种得早，但是那些田里的稻种发芽率一定没有下官这里的高。甚至，还没有下官这里的长势好！”
    朱高炽听着魏明的话，也是怦然心动。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问道：“那你这里面的稻种发芽了吗？”
    “呃......这个......应该差不多了吧......”魏明顿时顾左右而言他起来。
    魏明心里也郁闷得很，按照道理来说，这些稻种早就应该发芽了，可是下面的人却一直都没有来禀报。
    魏明又不能主动去问那些烧火的佃户，担心会引起误会，让那些佃户担忧起来。
    所以，这几天魏明都是在这里转悠，表面上是盯着烧火的众人，实际上是想要打听一下育种屋子里的稻种有没有发芽。
    朱高炽脸色顿时一沉，以他对魏明的了解，哪里还猜不到实情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现在都还没有发芽了？”
一百四十八章求育种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个......”魏明嘿嘿一笑，咳嗽一声说道：“殿下不用着急，肯定很快就会发芽的。”
    “孤怎么能不急？”朱高炽差点就朝魏明咆哮了，连忙凑到魏明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实话告诉你，有人在父皇面前告你的状了。若是这些稻种再不发芽，耽误了农时，就连孤都没有办法为你求情！”
    “哪个贱人在皇上面前告我的黑状？”魏明一听就怒了，瞪大眼睛骂道。
    朱高炽目瞪口呆地看着魏明，连忙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追究谁告的有意义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想办法让这些稻种发芽！”
    魏明无奈地看了朱高炽一眼，明白他说得在理。
    可是发芽这种事情，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啊。本来按照魏明的估计早就应该发芽了的，但是它偏偏就不发芽，魏明又能够怎么办？
    “大人，发芽了，发芽了！”就在魏明一筹莫展的时候，老石头满脸兴奋地朝着魏明跑过来。
    “你说什么？真发芽了？”魏明连忙转身，朝老石头问道。
    老石头兴奋地连连点头，说道：“没错，真的发芽了！”
    随后，老石头才看到朱高炽在一旁，连忙就要朝地上跪下去行礼，“草民拜见殿下！”
    “免礼，快快起来。”朱高炽毕竟比魏明还要紧张，急切地问道：“稻种真的发芽了？
    老石头一边站起来，一边连连点头，满脸笑容地说道：“是真的，千真万确！不仅发芽了，而且都快长成苗了！”
    “啊？”朱高炽愣住了，他可是明白稻种现在就长成苗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就他骑马来的路上，那些田里的稻种都还只有极少数的才刚刚开始发芽呢。
    至于长成苗的，一根都没有！
    如果魏明这育种屋子里的稻种真的快要长成苗了，那么他就真的把推迟的播种时间给追回来了！
    朱高炽呆呆地看着魏明，根本想不到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殿下，咱们快去看看。”还是魏明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朱高炽朝着育种屋子跑过去。
    在老石头的带领下，魏明和朱高炽走进屋子。
    一进去，朱高炽就感觉到胸口沉闷，不过却要比外面暖和太多。
    “这里还真是暖和啊，你就靠着一口锅，就做到了？”
    魏明侧头看向朱高炽，笑着道：“那殿下还能在这里看到什么？”
    老石头连忙朝魏明和朱高炽示意，说道：“殿下，大人，请看，这些稻种不仅已经发芽，而且都长成这个样子了。”
    魏明凑了过去，眼睛贴着篱笆看。
    整个屋子里都是云雾缭绕，不凑近看，根本看不清楚。
    只见白毛一样的根须从黑黄的稻种下面伸出来，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起，足足有半寸厚，像是一张雪白的地毯一样。
    柔嫩的根须上还沾着细密的水雾，看上去晶莹剔透。
    朱高炽凑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出声：“这......都长成这个样子了？”
    篱笆上除了一层雪白的根须之外，还有一根根一厘米左右高度嫩黄的苗。甚至有的苗顶端已经发绿，都快要长出叶子来了。
    魏明微微点头，从稻种的长势来看，应该早就已经发芽了。
    朱高炽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再次仔细看过，用心数了一下。
    顿时满脸骇然地道：“这些稻种，几乎......几乎每一颗都发芽了。这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草民看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老石头满脸感慨地点头道：“草民播种了一辈子，就没有见过每一粒稻子都能够发芽的。甚至就算是在梦里，也不敢这样想啊......”
    “不可能每颗都发芽，顶多就九成的稻种发芽。”魏明摇头说道。
    万事万物都没绝对，怎么可能每颗都发芽？
    朱高炽直起身来，看着魏明叹道：“九成也闻所未闻了，这要是传出去，恐怕没有人会信。”
    要知道像以前那样把稻子直接播种到田里，别说是九成了。一百颗稻种，能够有几颗发芽就已经不错了。
    魏明微微一笑，算是接下了朱高炽这个马屁。
    转头朝老石头质问道：“既然这稻种早就发芽了，那你们为何不早点来报？”
    若是老石头早点来报的话，那自己也不用被朱高炽给教训一顿。
    老石头顿时委屈起来，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屋子里面的雾气太重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之前进来就把水洒了就出去了，没有留意到有没有发芽......”
    朱高炽听了，笑着一摆手说道：“算了，现在发现也不晚。看这稻苗的长势，继续下去肯定会非常喜人啊。”
    既然朱高炽都这样说了，魏明也只好作罢。
    转头朝老石头吩咐道：“继续，按照本官的要求，保持住这样的温度，记得每天浇水。”
    “大人放心，小的不会忘了的。”老石头其实比魏明还要紧张，毕竟他们可是靠着种粮吃饭的。
    原本还不知道稻种能不能发芽的时候，所有佃户的心里都是十分忐忑的。虽然有着魏明的承诺，但是种粮人的本能还是让他们的心情都十分难受。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难受程度正在不断地加剧。
    可是当众人得知稻种不仅发芽了，而且还长势很好的时候，所有佃户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烧火、浇水，不用任何人吩咐，他们自己就做得十分尽心尽力。每当他们凑近看到逐渐由黄转绿的稻苗，心里的满足感就溢于言表。
    数日过去，原本只有一厘米高的稻苗，猛地长到两厘米，直接长高了一倍，甚至连叶子都长了出来。
    “大人，这稻苗应该可以播种了吧？”老石头满脸欢喜地找到魏明，拢着手说道。
    魏明想了一下，问道：“半个月满了吗？”
    “还没有，还有四天才满。”老石头回答，顿了顿时候解释道：“不过现在播种也没有问题了。”
    魏明微微点头，朝着外面的天空看过去，说道：“现在播种的确没有问题，但是你看看外面的天色。”
    老石头转身看向外面的天空，一片阴沉，看不到太阳。
    “外面的天气还没有彻底转暖，还是再烧上几天吧，找一个好天气播种。”魏明说道。
    “是，小的听大人的。”老石头原本还对魏明究竟会不会耕种还有着怀疑，毕竟像大人这样的高官，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可能会知道怎么耕种呢？
    而现在，老石头只觉得他原本的想法十分可笑。像大人这样才高八斗的人物，就应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才对。
    继续育种了几天，稻苗已经彻底长成了青绿色。
    走进屋子里，哪怕是各种厚重的雾气都能够看到一排排的绿色，极为养眼！
    而天公也十分作美，几天的阴沉之后，立刻就迎来了艳阳高照的天气，气温快速回暖。
    “开始播种！”
    一整个篱笆从屋子里搬出来，浓重的雾气里面陡然冒出来一片艳丽的绿色，让所有佃户喜笑颜开，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停歇过。
    这些佃户种了一辈子的田地，非常的清楚，在这个时节，外面就算是长势最好的稻苗，也不可能有眼前这些粗壮。
    把这些稻苗移种到田里，立刻就要超过任何其他的稻苗。
    短短三天时间，所有稻苗就被移种到田里了。
    而皇庄如此举动，自然引起周围百姓的注意。
    大家都是种田的，这个时节的稻苗应该是什么样子，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陡然看到皇庄这里的稻苗长势如此茂盛，众人都纷纷惊奇不已。
    甚至有人拉关系攀亲戚，就想要打听一下皇庄的稻苗究竟是怎么来的。
    可是皇庄的佃户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把育种的法子透露出去......在他们看来，这法子是皇庄的，可不是他们的，如果透露出去，被大人责怪怎么办？
    若是大人一怒之下，取消了他们租种的田地，那他们才不知道去哪里哭去。
    可是......话又说回来，既然能够找上他们的人，要么就是曾经帮助过他们的邻里乡亲，要么就是有着血缘的亲戚，还真不能直接拒绝......
    于是乎，众人又找到老石头。
    “石头叔，你看看这件事怎么办吧......”
    “是啊，石头叔，这件事还只有您老来拿主意了......”
    我拿个狗屁的主意......虽然对方的话让老石头十分受用，但是老石头也很清楚，此事他根本就没有决定的资格。
    真正能够决定的人，只有魏大人！
    但是老石头也没有直接拒绝众人，因为他也被人求到门下，而且还是推脱不了的那种......
    “哎......”老石头无奈叹息一声。
    众人纷纷左右看了一眼，试探着朝老石头说道：“石头叔，你不是和那位大人十分亲近吗？俺还看到你家的伢子跟着那位大人，要不，你受累去问问？”
    老石头知道推脱不了，只能点头说道：“老头子我可以去问问......”
    众人顿时露出喜色，连忙说道：“就知道石头叔有脸面......”
    “我有个屁的脸面！”老石头没好气地打断众人的话，直接说道：“别看伢子跟着那位大人，你们就以为我能够攀附得上。实话告诉你们，伢子是去报恩的，因为那位大人救了伢子的命！”
    “我可以去问问，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大人不同意的话，你们就不能把法子透露出去，否则别怪老头子不讲情面！”
    “是哩，是哩，那位大人不点头，咱们哪里敢胡来？”
    “没错，虽然是我亲弟弟求到门前，但只要那位大人不答应，我也绝不会把法子透露出去......”
    听了众人的话，老石头站起来重重点头，说道：“好，记住你们说过的话，老头子就厚着脸皮走一趟。”
    魏明正在皇庄里面，计划着一步。
    想要改变耕种方式，提高粮食产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育苗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步骤需要做。
    听到老石头求见，魏明下意识点了一下头，说道：“请他进来。”
    老石头看到魏明，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躬身拜道：“拜见大人！”
    “起来吧。”魏明笑着说道：“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本官，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石头没有听懂魏明的话里有话，连忙老老实实地说道：“小的，的确是有事想要求大人。”
    “说吧，什么事？”魏明不认为老石头会有什么大事求自己，看在石昊的份上，能帮的就帮他一把也没有什么。
    老石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这要求太过唐突，有一种夺人家秘法的嫌疑。
    魏明见老石头站在原地，满脸尴尬的神色，就是不肯开口，顿时猜到老石头的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笑了一下，再次说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一百四十九章种桑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老石头扭扭捏捏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是这样的......小的有亲戚想要知道咱们庄子里是怎么育种的......他们想......想......”
    “他们想要育种法？”魏明笑眯眯地看着老石头，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
    “是......是的......”老石头尴尬不已，脑海里立刻有了退缩的念头，连忙说道：“大人所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算了？”魏明一愣，笑呵呵地看着老石头，问道：“算了的话，你如何向其他人交代？”
    老石头嘴角抽了抽，说不出话来。
    魏明不再调侃他，直接摆手说道：“不就是其他人想要育种法吗？你们直接告诉他们就行了。”
    “啊？”老石头顿时呆住，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同意了，再次确认道：“大人说的是真的？”
    魏明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温和地说道：“这育种法能够提高稻种发芽率，减少稻种消耗，对百姓来说是有利无害的事情，本官又怎么会敝帚自珍？”
    “毕竟，如果天下百姓都能够用此育种法，那能够节省多少稻种？这可是一笔不少的粮食啊。”
    “多谢大人。”老石头见识有限，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只能朝着魏明躬身一拜。
    魏明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笑着说道：“本来本官就有意向百姓推广这育种法，只是担心没有百姓会接受，才用你们来做个榜样。现在，他们能够主动求上来，本官自然求之不得。”
    “原来是这样......”老石头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大人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不仅是育种法，以后本官还会给你们其他的法子。你们不用阿里问本官，只要有人想要，你们就给他们。”
    “是，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分文不取教给他们。”老石头深吸口气，抱拳说道。
    “不！”魏明嘿嘿笑了起来，摇头说道：“白得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往后若是有人向你们请教法子，你们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
    “啊？”老石头呆住了，他完全不能理解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为何大人白白教给了他们，却要他们不能白教给别人？
    “你们把法子教给他们，除了记下你们的恩情之外，至少也要请你们好吃好喝一顿吧？甚至，就算是收取一些钱粮，在本官看来也是天经地义的。”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就这么办，往后凡是有人向你们求教法子，你们可以教给他们，但是他们必须要有所表示。否则，本官不会答应！”
    “这......”老石头哭笑不得地看着魏明，只能点头答应下来：“是，小的明白了。”
    老石头一路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他身边，不断地问道：
    “怎么样？大人答应了吗？”
    “石头叔出马，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就是......”
    闹哄哄地让老石头头晕脑涨，连忙抬起手来。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闭上嘴巴，满脸殷切地看着老石头。
    老石头看了众人一眼，点头说道：“大人答应了......”
    “好啊，就知道石头叔脸面大......”
    “没错，老将出马一个顶两......”
    “不过大人有条件！”老石头缓缓开口。
    众人瞬间屏气凝神起来，一个个神色紧张的盯着老石头。
    等老石头把大人的条件说完之后，众人心里一松的同时，又禁不住面面相觑。
    这......也算是条件？
    好吧，这的确是条件，不过是对他们有利的条件。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
    说实话，虽然来求众人的都是他们亲戚朋友，但是白白帮忙大多数人还是不乐意的。现在有了大人这话，那他们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向其他人提要求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育种法，但是今年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等到明年再用。
    皇庄这边。
    书吏急匆匆来到魏明面前，说道：“大人，您要的桑树枝到了。”
    “到了？”魏明顿时站起来，说道：“走，去看看。”
    书吏连忙跟着魏明出门，边走边疑惑地问道：“大人，您要这么多桑树枝来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种啊！”魏明淡淡微笑道。
    “种？”书吏十分疑惑，连忙问道：“咱们要种这么多桑树？可是种在哪里，皇庄的田地可都租完了啊！”
    皇庄的田地租地那么便宜，甚至比百姓种自己的田地还要划算。租种的百姓太多了，哪怕是有着限制，也被租得干干净净，一亩都没有留下。
    这么多桑树枝，如果全部都要种的话，至少也要百亩土地才能够种下。
    魏明看了书吏一眼，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吩咐道：“去，把佃户们都叫来。”
    “是。”书吏没有继续问，连忙点头回道。
    很快，书吏便将佃户都叫过来。
    佃户们也看到了堆积在魏明身后是桑树枝，不过并没有觉得奇怪。
    看到人来了，魏明直接说道：“这些桑树枝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拿回去种到田埂上。”
    种到田埂上？
    一众佃户纷纷面面相觑，田埂上也能种桑树，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还真的可以。
    有了之前育种的经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质疑魏明，毫不犹豫地各自拿着桑树枝去种到自家的田埂上。
    自从发现皇庄的稻苗长势后来居上之后，皇庄就一直被其他百姓所留意。
    起初，还有人认为皇庄此举不过是胡闹。在他们看来，那么幼小的稻苗，不过一寸多长，在被撕裂根须之后再种下去，能不能种活都还是一个问题，想要让他们播种的稻苗长势更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后来的事情，直接把这些人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皇庄的稻苗不仅全部存活了下来，而且长势更是一天一个样子。到现在已经完全超越了其他的稻苗，在其他稻苗还是黄不拉几没有长出几片叶子的时候，皇庄的稻苗田里已经完全是绿油油的一片了。
    这种长势，完全就看不出来都是稻苗，反而像是两种不相干的东西。
    如此情形，傻子都知道育种法的优越了。不仅能够极大地缩短到稻种发芽的时间，还能够极大地提高发芽率，甚至还可以让稻苗长势更好。
    如此多的优点，瞬间就有无数百姓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年一定要用育种法播种。
    而现在他们又看到皇庄在田埂上插种桑树枝，起初他们还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可是一打听之下，听说是要在田埂上种桑树......
    百姓的脑海里顿时翻起惊涛骇浪，对啊！他们怎么没有想到在田埂上种桑树？
    就算是间隔一丈种一棵，一亩田四条田埂，也能够种四十棵桑树。而原本的一亩土地，也只能够种一百棵桑树而已。
    也就是说，光是在田埂上种桑树这一点，一亩田就能够凭空多出四成的面积来......
    而种桑树的好处，那就更不用说了。桑叶可以养蚕，桑葚可以采摘下来吃，桑树长大了木材也是制作弓箭的良品，也是可以卖钱的。
    这......这可是白的啊！这若是不要，那岂不是傻子？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应天府的百姓都开始在自家的田埂上纷纷插上桑树枝。
    ......
    当朱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禁不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他还真的会种地啊？”
    听到老爹的话，朱高炽不由得惊讶得瞪大眼睛，问道：“爹，难道你不信魏明会种地？可是，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会让他来负责天下皇庄呢？”
    朱棣低头沉默片刻，苦笑道：“朕以为他是在吹牛而已......谁知道他一个书生，竟然还真的精通种地呢？”
    说着，朱棣满脸叹息，一副有些失望的样子。
    朱高炽看了老爹的神色一眼，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老爹根本不信魏明会种地，之所以把皇庄交给魏明来负责，就是想要等魏明失败之后，老爹再大度地原谅魏明。
    如此一来，魏明自然会对老爹感恩戴德。
    而老爹，也能够顺势收拢魏明的忠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毕竟对老爹来说，反正皇庄以前也没有什么收益。即便是魏明搞砸了，老爹也不会损失什么......
    万万没有想到，魏明竟然真的懂种地......这就让老爹有些措手不及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魏明做到现在如此地步，让朱棣是十分满意的。尤其是在田埂上种桑树这一点，让朱棣十分看好。
    如果天下都能够如此种桑，那天下要多出多少桑树出来？朱棣都可以预见，数年之后丝绸的产量一定会暴增。
    甚至，朱棣都有些想要看看，魏明究竟能够做到哪种程度了！
一百五十章沼气池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庄。
    魏明再一次把佃户召集起来。
    这一次佃户对魏明佩服万分，毕竟能够想到在田埂上种桑树这样的主意，在佃户看来那就是真正的能人。
    而对于有能力的人，佃户都是心怀敬意的，更何况魏明还是在为他们谋福利。
    不要以为在田埂上种桑树很简单，是个人都能够想到。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那为何以前没有人提出来？是以前的人都不够聪明吗？
    魏明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这些佃户谈论得热火朝天。
    走到众人前面，魏明笑着说道：“看来大家的热情都很高啊！”
    “哈哈哈......”
    老石头笑着点头道：“还是托大人的福，大人有要求尽管吩咐咱们，保证给大人办得妥妥的。”
    “哦？都学会抢答了，不错。”魏明笑着看了老石头一眼。
    “哈哈哈......”众人看到老石头的窘迫，顿时哄笑起来。
    “笑笑笑，笑个屁！”老石头不敢在魏明面前放肆，难道还收拾不了他身后那些人么？
    因为他和魏明认识的缘故，老石头现在在佃户里面的威望极高，他一发怒还真的没有人敢说话。
    魏明看着也微笑起来，点头说道：“没错，本官又有事情要你们做。”
    “大人尽管吩咐！”老石头转过身来，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一点没有刚才训斥其他佃户的气势。
    魏明背着手走了几步，说道：“你们都是侍弄庄稼的能手，应该知道想要庄稼长得好，还需要肥力吧。”
    “这个小的们都知道。”老石头连忙点头，解释道：“不过这肥力主要还是看田地好不好，田地好的肥力自然就好，不好的也就那样了。”
    魏明点点头，说道：“田地只是一方面，肥力多寡主要还是靠补充。就像你们以前给庄稼洒草灰和粪便一样。”
    “不过草灰本身的肥力就少，起不了什么大用。”魏明继续说道：“而粪便没有经过发酵，属于生肥。虽然有一定的肥力，但是却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一众佃户大多数都听不懂魏明的话，不过没有关系，他们都认真地听着。就算是听不懂，反正他们知道大人一定是为他们好的，而且回头向别人吹牛也有了本钱啊......
    “这一次，本官就教你们一个能够提高肥力的办法，至少可以提高十倍。”
    魏明说完，所有佃户都惊了。
    十倍肥力，这岂不是说他们有足够的肥料来种庄稼了？
    这些佃户不是不知道补充肥力的重要，若是一直种庄稼而不补充田地的肥力会逐渐流失的。曾经的上等良田，都能够变成中等，甚至是下等。
    可是人们根本没有什么补充肥力的手段，顶多也就是烧一些草木，然后把草灰洒进田地里。把人畜粪便收集起来，然后一股脑地倒进田地里。
    可是这样补充肥力的手段，微乎其微根本没有太大的效果。
    如果大人真有办法提高肥力的话，那就算是不能把中等田的收成变成上等，也能够保住收成不减吧？
    只要收成不减少就足够了，佃户们没有太大的渴望。只要能够做到这样，他们就愿意听大人一切吩咐。
    “大人，您就说怎么干吧？咱们都听大人的。”老石头连忙说道。
    “是啊，大人就说怎么干吧......”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大人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干......”
    力气这东西，佃户们一点都不怕浪费。反正今天用了，明天还能够重新长出来。
    “好，那本官就教你们修沼气池。”魏明大声说道。
    沼气池可是居家必备的好东西，不仅能够解决人畜粪便没有集中收集的问题，还能够产生沼气用来生火做饭，甚至是照明！
    而沼气池还能够把有机物变成无机物，成为最好的肥料，肥力可比直接把人畜粪便洒进田里，要高出十倍不止。
    甚至，这种肥料还有一定的抗菌杀菌作用，是最初级最天然的农药，可以用来防治一些庄稼的病虫害。
    魏明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时候的人们是没有厕所的概念的。就算是在京城里面，也不会有集中供人方便的厕所。
    人们怎么解决出恭的问题？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是用的恭桶。恭桶上放着两块木板，人就坐在木板上，这样解决。
    皇宫里面还要好一点，有专门的宦官会把恭桶收集起来，统一用粪车拉到京城外面去排放。至少，不会把宫里弄得臭气熏天。
    而百姓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忙着生计，不可能用一次恭桶就立刻倒掉，就只能够放在房间里面......那房间里的味道，让人终生难忘......
    所以，古人接见客人从来都不会是在卧室，而是在大堂！因为卧室臭气熏天，实在是没有办法接见来客。
    而百姓也没有人专门收集这些污秽之物，朝廷又不管。
    讲究一些的百姓，会把恭桶拿到秦淮河里洗干净。所以，秦淮河漂浮的不仅是青楼美人的胭脂，还有......哕......
    而不讲究的百姓就更加过分，甚至会直接把这些污秽倒在大街上。
    所以，这时候的京城虽然人口百万，但是也并不是那么美好。皇宫和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当然没有人敢这样乱来，即便是有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但是偏远一点，百姓居住的那些地方......真的，走在大街上都要时刻注意脚下，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一颗地雷......
    沼气池虽然是一大宝贝，但是修建起来并不复杂。
    魏明带着众人来到老石头家里，准备给他们做一个示范。
    “先挖一个池子出来，不用太大，一丈见方就可以了......”
    人多力量大，再说了这是大人在传授他们提高肥力的方法，都不用老石头亲自动手，就有好几个年轻力壮的棒小伙拿着锄头开始挖。
    力气小了，甚至都抢不到活干！
    周围站满了一圈围观的佃户，眼看池子挖好了，纷纷看向魏明。
    魏明笑着朝书吏示意一下。
    书吏立刻跑出去，叫人把东西搬进来。
    一块块整齐的石板，还有沙子和水泥。
    在魏明的吩咐下，匠人把在池子底部铺上一层砂浆，把石板一块块地铺上去，就连石板之间的缝隙也被砂浆全部填满。
    然后是池子的内壁，也用同样的办法全部填满。最后，所有石板齐齐汇聚到池子顶部，把整个池子盖住。
    顶部留下一个圆形的孔，用来把沼气池产生的可燃气体引导出来。
    “这么好的石板，用来铺在这里，太可惜了......”
    “是啊，不怕你们笑话，俺家里用的石板都没有这样好呢......”
    佃户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他们虽然满脸可惜，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认为大人是在浪费。如果这东西真的有大人说的那么神奇，可以提高肥力的话，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再怎么铺张也不算是浪费。
    池子挖好，魏明又吩咐他们，在池子低洼的一边，再次挖开一个三尺见方的小池子，并且在底部和大池子联通起来。
    同样以砂浆和石板把小池子修好。
    “这就是沼气池。”魏明笑着说道：“等几天，砂浆凝固之后，就可以在这里面装上水，把你们收集来的人畜粪便从小池子倒进去，然后等几个月就会形成新的肥料，你们从这小池子这里就可以把肥料舀起来用来施肥了。”
    “这么简单？”一众佃户纷纷出声。
    这沼气池真的太简单了，也就是挖一大一小两个池子，然后把大池子封起来就好。
    也就是石板价值不菲。
    魏明笑着，伸手抓了一小撮水泥，说道：“这是泥灰，现在就朝廷在用，现在你们还买不到。不过既然你们是皇庄的佃户，本官可以送给你们。”
    修建一个这样的沼气池，也用不了多少泥灰，大概也就一百斤的样子。就算是这近千户全部送，这点量对于魏明来说，也不算什么。
    “多谢大人。”老石头连忙躬身拜下，其他人也跟着一拜。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租种皇庄的田地究竟有多么划算。
    不仅会教他们新的育种法，还给他们提供修建沼气池的泥灰。光是这两样东西，就不是他们交纳的那点租子能够换到的......
    一时之间，每个佃户都意识到了租种皇庄的好处，纷纷在心里打定主意，这皇庄他们要子子孙孙地租下去。
    这是铁杆的庄稼！
    几天之后，老石头家的沼气池开始灌水，魏明也亲自来看看。
    见水刚刚把两个池子之间的小通道完全淹没住，魏明直接摆手说道：“可以了，不要再加水了。”
    “是，大人。”老石头立刻放下手里的木桶，朝着魏明问道：“大人，这水是不是把那洞口淹住就可以了？”
    “没错。”魏明点点头，侧头看向他说道：“你记住，以后不管重新加水的时候，也就加到现在这个位置就可以了。”
    “小的明白。”老石头连忙点头，随后轻声问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把那些东西倒进去了？”
    “可以。”魏明直起身来，后退几步让开。
    现在小池子里面有一半的水，人畜粪便倒进去的时候肯定会四处飞溅，还是躲远一点好。
    看到老石头倒完之后，魏明顿时皱起眉头，伸手将他给招了过来。
    说道：“还是有点少......”
    老石头脸上顿时露出苦笑，点头说道：“小的也知道少了点，可是小的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了，只能够弄到这么多......”
    “以前这东西并不金贵，想要弄到还是很容易的。可是自从大人修了沼气池之后，大家都知道这东西是宝贝，一个个都金贵的不得了......”
    魏明点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大家都不傻，沼气池既然能够增加肥力，那这些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别的佃户虽然才刚刚开始修建沼气池，但是他们也会提前为将来做准备。
    “没有也无妨，你去割一些青草倒进里面，也是一样的。不过，就是效果会差一点，最好还是用人畜粪便！”
    魏明给了老石头一个折中的办法。
    “好嘞，小的回头就割草。”
    现在正是草木繁盛的时候，满地都是青草无人来割，这对老石头来说并不困难。
    从老石头这里，魏明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更好的办法，还是养猪。猪吃了青草会长肉，留下的粪便又可以用来倒进沼气池增加肥力，这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对啊，青草可以养猪啊，小的怎么没有想到？”老石头满脸的懊悔。
    他刚才听到大人说青草也可以倒进沼气池，他就只想到去割草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可以把青草先拿来喂猪啊！
    交代了老石头一番，魏明便离开回京。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要亲自向朱棣禀报。
一百五十一章桑稻养鱼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在御书房里，听到魏明求见，立刻让马和将他带进来
    不等魏明行礼，朱棣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在田埂上种桑树，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魏明无奈地看了朱棣一眼，还是先行礼道：“拜见皇上。”
    然后又朝朱高炽拜下：“拜见太子殿下。”
    朱高炽微微一笑，朝着魏明点点头。
    朱棣却毫不在意，直接摆手问道：“别来这些虚礼，朕就问你，你是怎么想到的？”
    “皇上，种植桑树只是第一步而已。”魏明淡淡一笑回答。
    朱棣立刻瞪大眼睛，满脸欣喜地看着魏明，连忙问道：“哦？你还有什么好主意？一并说出来！”
    “遵旨。”魏明拱手一拜，然后才直起身来，说道：“这是臣设想的一种桑稻养鱼的耕种方式，田埂种桑、桑叶喂蚕、蚕沙养鱼、鱼粪肥稻、淤泥养桑，如此循环往复，一亩田的收益比单纯种稻子要高出十倍不止！”
    “嘶！”就连朱高炽都惊了，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明。
    他这才知道，他惊为天人的田埂种桑举动，不过仅仅是魏明这一连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如果真的按照魏明的计划去做，恐怕十倍的收益，都还算是说少了......
    朱棣也被魏明如此宏大、长远的计划给惊住，他豁然起身走到魏明面前，反反复复把魏明打量一番。
    田埂种桑、桑叶喂蚕、蚕沙养鱼、鱼粪肥稻、淤泥养桑......环环相扣，却又相互成全，这魏明究竟是如何想到如此妙法的？
    不得不说，朱棣的确是气势逼人。
    以魏明的坚毅，被朱棣这样看着，心里也忍不住发虚。
    干笑一下，小声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看臣？”
    “唉！”朱棣一只手搭在魏明肩膀上，叹道：“就凭你这桑稻养鱼之法，从古至今天下善农之人，无出你右者！”
    无出其右！
    这是朱棣对魏明的赞赏，意思就是说：自古以来，论善于种地这一块，没有人敢和魏明比肩！
    “皇上谬赞了，臣......”魏明低声一笑，连忙拱手说道。
    还不等魏明说完，朱棣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盯着魏明的眼睛，认真说道：“朕没有夸赞你，如果你这妙法传出去，恐怕整个天下都会因此而轰动，到时候你就知道朕是不是在夸你了！”
    魏明顿时沉默了，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桑稻养鱼的循环种植方式，就能够被朱棣如此看重。
    或许，这是因为一直以来的耕种手段太单薄了......
    想想也是，但凡是聪明的人，都去参加科举出仕为官了，谁还会在乎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
    也就没有人回去研究耕种的问题，自然也没有人去教百姓应该怎么耕种。
    “臣恳请皇上，不要说此法是臣想到的......”魏明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么高调没有好处，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朱棣深吸口气，看着魏明说道：“你在说什么？这可是你名动天下的时刻，你要就此放弃？”
    “是啊，魏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万万不可胡来。”就连朱高炽也满脸认真地朝魏明说道。
    魏明抬头看了朱高炽一眼，心里有些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自己是支持朱高炽的，如果自己此刻能够名动天下，而且还是在事关百姓的耕种之法上，势必会让自己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大增，这对朱高炽可是有着极大好处的。
    可是魏明真的不想要......
    深吸口气，想了一下，魏明拱手朝朱棣说道：“臣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
    一向杀伐果断的朱棣，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动容。这可是名满天下的机会，魏明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
    如果魏明就此名动天下，那么天下只要用了桑稻养鱼之法的百姓，都会欠下魏明的一份恩情。
    在极为重视忠孝仁义的大明，有了天下百姓的这一份恩德，就算是朱棣也不敢轻易把魏明如何。
    可以说，只要魏明现在点头，那他就等于拥有一道免死金牌，而且还是朱棣都不能收回去，也不得不承认的那种。
    可是，魏明偏偏放弃了！
    朱高炽在一旁焦急地不断朝魏明使眼色，但是魏明就是不为所动，只恭恭敬敬地看着朱棣。
    朱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再次拍着魏明的肩膀说道：“好，好一个有大成就却不肯居功！”
    “朕答应你！”
    “多谢皇上。”魏明连忙躬身感谢。
    朱高炽却只能哀叹一声，认为魏明错过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朱棣笑着亲手把魏明扶起来，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可是即便是朕答应你，不把此事宣扬出去。可百姓总会知道桑稻养鱼的，到时候一定会打听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耕种之法，恐怕还是会寻到你身上。”
    “这个简单。”魏明淡淡一笑，说道：“皇上承天景命，大明有此福报，乃是上天好生之德！”
    魏明的意思就是告诉朱棣，这功劳臣不要，但是皇上可以要啊！皇上完全可以说是上天赐下的，只是让臣去施行罢了。
    反正这件事也没有办法查证对质，只要魏明和朱棣统一口径就行。
    谁要是不服，那就去质问朱棣吧！
    魏明不认为，大明谁有这样的胆子。
    朱棣眯起眼睛，认真地看了魏明一样。
    其实在魏明说出桑稻养鱼之法的时候，朱棣就想要据为己有！
    桑稻养鱼之法对百姓可太重要了，轻易就能够收拢天下人心。这对于起兵造反的朱棣来说，可是最能证明他乃是天命所归的办法！
    只要把桑稻养鱼之法公布出去，天下百姓就自动欠下他朱棣的恩情，谁敢说他不是天命所归，首先天下百姓就不会答应！
    只是，朱棣自信也要脸，实在是做出抢夺魏明功劳的事情来。
    可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主动放弃如此功劳......
    朱棣再也没有心理负担，直接把功绩安到他自己头上。
    “好，朕不会亏待你的！尽管去做吧，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朕！”
    “多谢皇上。”魏明躬身说道：“臣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劳烦皇上。”
    “但说无妨！朕都答应。”朱棣大手一挥，直接问都不问就答应下来。
    魏明直起身来，微微一笑说道：“是这样的，臣让皇庄佃户修建沼气池......”
    “沼气池？这又是什么东西？”朱棣好奇问道。
    于是，魏明便把沼气池的作用和朱棣解释了一番。
    朱棣听完之后，满脸感叹地看着魏明，说道：“桑稻养鱼，能够让百姓获得蚕丝、稻子和鱼......你这沼气池竟然能增加肥力，也是一大宝贝啊！”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想要种好庄稼，肥力是必不可少的。只是以前，百姓并没有什么好的肥料，所以主要靠着田地本身的肥力在支撑。”
    “可是只有汲取，没有补充，再肥沃的良田也会逐渐变得贫瘠。臣就是想改变这一情况，为田地补充肥力，不仅能够让庄稼大获丰收，还能够保持住田地的肥力。”
    “好办法！”朱棣赞道，随后疑问：“那么，你现在遇到了什么困难呢？”
    “是这样的，沼气池增强肥力，最好是人畜粪便。”魏明缓缓解释道：“可是这些东西，那些佃户十分缺乏......臣想到宫里，甚至是京城里面每天都能够有不少，不知道可否派人收集起来，统一送到皇庄去？”
    “咦？这个办法好啊！”朱棣高兴地直接拍手说道。
    京城百姓的生活情况，朱棣也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以前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罢了，现在既然魏明提出要求，又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朱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朕答应以后让宫里把这些送到皇庄去，不过......”朱棣顿了顿，微微摇头说道：“不过百姓那边，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
    京城人口超过百万，想要把每天每天的出恭之物都收集起来，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就算是朱棣想要做，都不容易做到。反正是魏明想要的，那就干脆让魏明去想办法。
    “多谢皇上！”魏明躬身致谢。
    就皇庄那些佃户，能够处理皇宫的污秽之物就不错了，想要处理整个京城所有人的，根本不可能！
    不过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只要有利可图，不用魏明号召，就一定会有人去收集这些东西。
    到时候，也能够把京城的环境，彻底改变一番。
    ......
一百五十二章纪通的消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退出殿外，正要离开，却被朱高炽追出来叫住。
    “魏明。”
    魏明只好停住脚步转身，朝快步走过来的朱高炽笑着说道：“殿下何事？”
    朱高炽眼神朝魏明示意一下，先离开这里。
    魏明跟在朱高炽身后走着。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朱高炽见四下没人，转身朝魏明苦笑着说道：“刚才孤向你示意，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看到了。”魏明淡淡一笑，说道：“殿下当时，是想要下官把这功劳受领下来吧。”
    朱高炽没有遮掩，淡淡地点头，叹道：“多好的机会啊，若是你能够应下，或许从明天开始，你就名动天下了！”
    名动天下是一定的，不过并没有朱高炽想的那么好。
    魏明倒不是在担心朱棣会算计自己，朱棣没有朱元璋那么阴险。越是功勋卓著的功臣，在朱元璋面前就死得越快。
    相反，朱棣和朱元璋相比，倒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只要是跟着他干的臣子，只要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朱棣都是有容人之量的。
    整个靖难功臣，只有丘福因为兵败被处死之外，其他功臣都活了下来，而且还锦衣玉食活得很好，就能够说明问题。
    “如果下官名动天下，那恐怕就不能再支持殿下了。”魏明笑眯眯地看着朱高炽说道。
    朱高炽猛地一愣，皱起眉头问道：“怎么说？”
    魏明抬头朝着天上看了一眼，叹道：“如果下官只是一个普通臣子，支持殿下也不过是因为志同道合的缘故。皇上只会乐见其成，并不会有什么不满。”
    “可是若下官真的名动天下，再支持殿下，那把皇上置于何地？”
    朱高炽听了，顿时沉吟起来，似乎他有些明白魏明的意思。
    魏明继续解释道：“大位传承，从来都只能皇上一言而决！若是下官名动天下之后，再参与进来，那岂不是在逼迫皇上？殿下你说，皇上会受人逼迫吗？”
    朱高炽猛地惊醒过来，连连摇头。
    他爹会受人逼迫？
    上一个这么想的是朱允炆。
    哪怕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他爹也没有屈服过。直接起兵干他丫的，最后从北平一直干到京城，夺得整个天下。
    如果有后悔的机会，朱允炆肯定不会想着去逼迫老爹！
    “还是你思虑周全，孤倒是有些想当然了。”朱高炽轻叹一声，朝着魏明抱拳，满脸佩服地说道。
    “这不是下官思虑周全，而是殿下关己则乱！”魏明一针见血地之处朱高炽的问题，郑重地劝谏道：“下官希望殿下能够明白，谁是继承人这件事，只能够由皇上来决定。太子也好，王爷也罢，都不能去左右皇上的想法！”
    朱高炽顿时连连点头，苦笑一声，有些迷茫地叹道：“难道......孤以前做的，都是错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朱高炽的信心就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甚至就此一蹶不振，都是有可能的。
    魏明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朱高炽就此沉沦下去，立刻大声说道：“殿下做的对，并没错！”
    朱高炽有些迷茫地抬起眼睛，看向魏明。
    魏明沉声说道：“最终的决定权虽然在皇上手上，但是殿下通过事实向皇上证明，谁更加有资格继承大位，也是十分有必要的！所以说，殿下并没有做错！”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孤果然是对的！”朱高炽听了魏明的话，瞬间就走出阴霾，如同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一样，重新获得自信！
    朱高炽看着魏明，满脸笑容地说道：“孤明白了！孤以后就老老实实做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决定，就交给父皇去考量！”
    “没错，就是这样！”魏明笑呵呵地点头，说道：“殿下做的一切皇上都会看在眼里，只要殿下做好分内之事，就无需担心其他。”
    人有时候太过渴望得到一个东西，反而会陷入自证陷阱，越发地远离。
    有时候不太在意了，这东西反而会主动朝你贴上来，想要甩都甩不掉！
    “多谢你为孤解惑。”朱高炽郑重其事地朝魏明一拜。
    “殿下，使不得！”魏明连忙闪开，不敢受朱高炽大礼。
    自己将来必定是要在朱高炽面前厮混的，可不敢给他留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形象。
    “哈哈哈......”朱高炽直起身来，大笑着朝魏明指了指，说道：“你呀，就是太小心了。现在孤有空，不如去东宫陪孤喝一杯？”
    喝酒没有问题，魏明立刻答应，“敢不从命？”
    两人来到东宫，朱高炽吩咐人送来酒菜，就只有他和魏明两人喝了起来。
    喝了半响，见朱高炽始终没有说话。
    魏明端着酒杯，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殿下今日，恐怕不仅仅是叫下官喝酒这么简单吧？”
    朱高炽微微一叹，笑道：“孤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
    “殿下请说，下官洗耳恭听。”魏明呵呵一笑道。
    朱高炽轻轻点头，凑了过来。
    如此举动让魏明心里一惊，能够让朱高炽如此小心的举动，足以见得事关重大。
    朱高炽压低声音，沙哑地说道：“你要小心，孤得到消息，纪通回来了！”
    纪通！
    魏明浑身猛地一寒，一股阴魂不散之感充斥他全身。
    见魏明神色剧变，朱高炽知道魏明果然对纪通十分重视。
    叹了口气，说道：“孤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和纪通竟然有仇怨......”
    说到这里，朱高炽摇了摇头，猛地把酒杯干掉，叹道：“如果早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的话，孤或许还能够从中转圜一二......”
    看到他如此举动，魏明的眼皮猛地跳了几下，能够让朱高炽如此重视的人，整个大明也没有几个吧？
    他纪通何德何能？
    同时，魏明也明白，纪通的身份，肯定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纪通，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不知道？”朱高炽顿时一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明。
    魏明顿时皱了一下眉头，如实说道：“下官只知道他和纪纲有关系，有说是纪纲的侄儿......区区一个纪纲，应该对殿下没有威胁吧？”
    朱高炽顿时苦笑起来，伸手朝魏明示意道：“首先，纪通是纪纲的侄儿，这只是不明就里的人的看法。实际上，纪通根本就是纪纲的亲儿子......”
    说着，朱高炽还朝魏明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魏明顿时惊讶起来，纪纲的侄儿是他的亲儿子......这岂不是说，纪纲和他的弟妹......有那么点故事？
    魏明也振作精神，这侄儿和亲儿子，可是天差地别啊！
    因为自己的缘故，纪纲的侄儿被惩罚，和纪纲的亲儿子受到惩罚，纪纲肯定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如果是真的侄儿，那纪纲或许不会报复自己。但如果是他的亲儿子被自己弄成这样，纪纲一定会视自己为死敌！
    “其二，谁说纪纲对孤就没有威胁了？”朱高炽眯起眼睛说道：“纪纲可是父皇的心腹重臣，要不然他也不会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这纪纲究竟是什么来头？”魏明顿时皱起眉头，没有想到一个纪纲竟然来年朱高炽都会为之忌惮。
    同时魏明又想到，既然纪纲这么难缠，那为何从来都没有报复过自己呢？
    以己度人，魏明觉得如果是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害得如此凄惨的话，自己肯定会想尽办法报复的。
一百五十三章纪纲有秘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纲此人，胆子很大......”朱高炽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纪纲的时候。
    “哦？怎么个大法？”魏明并没有放在心上，胆子大只能说明纪纲有勇。
    但如果无谋，那魏明也不怕。
    “建文二年的时候，父皇率兵在德州以北和伪帝朱允炆五十万大军激战......父皇路过宿安，纪纲就是宿安人，他得知消息之后，竟然敢扣住父皇的战马，请求父皇给他一个加入燕军的机会！”
    “嘶！”魏明听得都瞪大了眼睛，这纪纲不是简单的胆子大啊，而是有勇有谋！
    首先，扣住朱棣战马这样的事情，就不是常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就算是朱棣并没有骑在马上，那也一定会有军士看着战马。纪纲竟然能够找到机会把战马扣住，没有一点手段，怎么可能做到？
    而如果纪纲在拦住朱棣的战马，请求加入燕军的话，那就更加厉害了。大军行进之中，他竟然有胆子去拦住一军主帅，这要是一般人早就被斥候射成刺猬了。
    而且，朱棣在起兵之后，可是一直都处于绝对的下风。纪纲不去投靠朝廷，反而来投靠朱棣，光是这一份眼界，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纪纲怎么会知道朱棣能赢？甚至，就连朱棣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道衍和尚提醒朱棣绕开城池，直抵兵力空虚的京城之下，恐怕就连朱棣都没有信心能够打赢朱允炆。
    魏明摸着下巴沉吟起来，这纪纲究竟是拼命赌一把呢，还是料到朱棣能赢呢？
    “父皇当时也十分赏识纪纲的胆量，便让他做了亲兵。”朱高炽继续说道。
    魏明惊讶地看了朱高炽一眼，问道：“所以纪纲就从一个亲兵做起，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成了皇上的心腹重臣？”
    朱高炽神色沉吟，微微点头说道：“准确的说还不到两年，只有一年零三个月。”
    魏明眼睛顿时眯起，问道：“一年三个月就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这纪纲究竟做了什么？”
    自己也认识朱棣快一年了，也得到了朱棣的信任。可是魏明前前后后做了多少事情，若不是魏明有着后世的见识，也做不到如此。
    可是，纪纲有着魏明的优势吗？
    朱高炽也沉吟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纪纲得到父皇的信任的确太快了。
    微微摇头，皱着眉头说道：“当时父皇把纪纲收为亲兵之后，后来就击败了朱允炆的五十万大军，再然后便是攻打济南......”
    叹了口气，朱高炽摇头说道：“不过当时孤坐镇北平，对于前线的情况并不了解。就这些消息，都还是后来孤从别人口中得来的。纪纲在父皇身边究竟做了什么，孤也并不清楚。”
    魏明微微点头，心里却十分疑惑。
    纪纲成为朱棣的亲兵之后，朱棣的确是接连打了不少大仗。可是想要得到朱棣的信任哪里只是参加几次大战这么容易？除非，纪纲在这几次大仗里面，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甚至是决定性作用......
    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纪纲会领兵打仗啊！
    战阵之上，首重军功。纪纲一个亲兵想要得到朱棣的看重，就一定要立下足够的军功才行。
    可是偏偏又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战绩......猛然之间，魏明想到纪纲现在的身份，顿时豁然开朗。
    “情报！一定是情报！”
    “战阵之上，除了领兵打仗能够立下军功之外，就只有搞情报这唯一的路子！”
    而一般的情报显然不可能入得了朱棣的眼，也就是说纪纲搞到的一定是能够决定这几场大战胜负的情报。
    这样的情报极为机密，除非有一个庞大的团队通力协作才能够搞到，凭纪纲一个人根本不可能！
    纪纲有问题！
    魏明眼睛眯起，顿时好奇起来，看向朱高炽问道：“殿下可知道，纪纲在遇到皇上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这个孤倒不是很清楚......”朱高炽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忽然，朱高炽眼睛一亮，显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不过孤曾经听父皇说起过，好像纪纲以前也是读过书的......”
    “读书？殿下确定吗？”魏明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纪纲不是皇上的亲兵吗？他一个武人，怎么会读过书？”
    “孤很确定！”朱高炽重重地点头，说道：“曾经父皇围攻济南的时候，久攻不下，听闻纪纲还向父皇说他有一个什么同窗在济南城为官，还提出要亲自劝降他这个同窗......”
    魏明顿时愣住，连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听说纪纲这个同窗没有答应，父皇围攻三个月之后，见没有机会破城，就带兵回北平了。”朱高炽缓缓说道。
    魏明沉吟起来，如果纪纲真的有同窗的话，那他还真有可能读过书。而且，还一定读得不错。
    毕竟，纪纲认为能够劝降他的同窗，那么他的同窗和他关系一定要非常好才行。如果关系不好，谁理会纪纲？
    而纪纲的同窗能够在济南城做官，显然也是学业有成的。如果纪纲读书的时候很差，那对方可能根本就看不起纪纲。
    魏明读书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见过优等生和差生能够成为至交好友的。他不信纪纲和他的同窗，会打破这个规律。
    也就是说，纪纲读书竟然也读得不错？
    既然他读书很不错，那他究竟是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反而要冒险拦住朱棣的战马，成为一个不起眼的亲兵呢？
    朱高炽见魏明脸色越来越凝重，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纪纲有问题！”魏明抬头看向朱高炽，满脸凝重地说道。
    “什么问题？”朱高炽根本就不信，连忙说道：“他差不多是父皇最信任的人了，他有问题？这不可能吧？”
    魏明眼睛眯起，冷笑着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虽然我暂时也不知道纪纲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一定有问题！”
    “何以见得？”朱高炽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以父皇对纪纲的信任，如果纪纲真的有问题的话，那岂不是就连父皇都处于危险之中？
    魏明看向朱高炽，说道：“首先，纪纲从一个亲兵，在短短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就成为皇上倚重的心腹，如果没有极大的功绩，你觉得可能吗？”
    朱高炽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可能。”
    “那么殿下可知道，当时纪纲立下过什么功劳？”魏明也不敢确定当时纪纲究竟有没有立功，如果立过功劳的话，那朱高炽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毕竟朱棣只顾着领兵打仗，后勤、赏罚、抚恤这种事情，可都是朱高炽来处理的。
    朱高炽想都不用想，直接摇头说道：“没有！孤从来就没有见过纪纲立功的事情，如果有的话，一定会报到孤这里的。”
    “那就是了，纪纲总不能靠着给皇上牵马，牵成锦衣卫指挥使吧？”魏明提醒着说道。
    “不可能！”朱高炽直接摇头，说道：“父皇从来都是赏罚分明，哪怕是老二没有军功父皇也不会提拔他。”
    朱棣又不是傻子，不会连赏罚分明的重要性都不知道。连亲儿子朱高煦，朱棣都还要他立下功绩，才会升他的官职，更何况是纪纲。
    “所以，纪纲一定立下过皇上知道，但是咱们都不知道的功绩。”魏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会是什么？”朱高炽顿时问道。
    “情报！”魏明语气凝重地说道：“也只有这个，才有可能。”
    朱高炽听了，沉吟片刻，不由得点起头来。也的确只有情报，才会在无声无息之间，立下汗马功劳。
    也只有如此，父皇才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对纪纲产生信任。
    “殿下，情报可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做好的。想要消息灵通，一定少不了一个庞大情报系统的支持，他纪纲不过一个亲兵，凭什么会掌控如此庞大的情报系统？”魏明正色说道：“而且，既然他有着如此庞大的情报系统，却甘愿冒险来做皇上的一个亲兵，这不是更加有问题吗？”
    朱高炽脸色顿时一白，听了魏明的分析，纪纲别有用心是肯定的。他一想到纪纲此时此刻，正随时站在父皇身后，他就背脊一阵发寒。
    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生出，直接顺着脊背冲上天灵盖，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
    “不行！孤决不能让父皇陷入危险之中！”朱高炽猛地站起来，说着就要去找老爹。
    魏明伸手，连忙将朱高炽拉住，喝道：“殿下，冷静！”
    “你让孤怎么冷静？”朱高炽猛地瞪大眼睛，朝魏明发火说道：“纪纲居心叵测，父皇随时都会有危险，孤还怎么冷静！”
    “殿下放心，皇上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魏明摇摇头说道。
    朱高炽听到这话，心里依然不能平静，看向魏明沉声问道：“你可知道，你这句话的分量？若是你猜错了，父皇一旦有不测，那......那可是天塌地陷啊！你拿什么来笃定父皇不会有危险？”
    魏明伸出一根手指，说道：“首先，如果纪纲真的对皇上图谋不轨，那他也不是现在才有机会对皇上下手，恐怕他早就实施了！反过来，既然以前有那么多机会，纪纲都没有下手，那就说明他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所以我说皇上暂时是安全的。”
    “其次，纪纲现在深得皇上信任，你就算是去告诉皇上纪纲图谋不轨，但是你又没有证据，你认为皇上会听你的吗？”
    “这个......”朱高炽听了，心里对父皇信不信他也没有底气。
    缓缓重新坐了回去，朱高炽开始冷静下来。魏明说得没错，如果纪纲真想要谋害父皇，那他早就得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那把纪纲除掉呢？”朱高炽神色一愣，咬牙说道。
    魏明点头说道：“除掉纪纲当然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过恐怕并不容易。”
    魏明也想要除掉纪纲，纪通对于魏明根本就没有威胁，真正对他有威胁的，就是纪纲。
    被纪纲这样的诡计多端的人盯上，魏明都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不把纪纲除掉，魏明恐怕就连睡觉都不会安稳。
    如果能够把纪纲除掉，那魏明就能高枕无忧了。
    “你我联手，难道还做不到？”朱高炽是下定决心不让纪纲活了，看着魏明沉声问道。
    魏明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摇头说道：“纪纲是生是死，根本就不是殿下和下官能够决定的。真正能够决定纪纲死活的只有皇上，只要皇上还不想让他死，那咱们就奈何不了他。”
    “除非，皇上容不下他！”
    朱高炽听了，顿时皱起眉头。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魏明的话有道理。
    纪纲是死是活，只能父皇来决定。
    “唉，可是想要父皇放弃纪纲，谈何容易？”朱高炽无奈地叹息一声。
    魏明也不由得沉默下来，的确是不容易。
    现在魏明知道，纪纲就是朱棣用来对付建文旧臣的尖刀。只要有二心的建文旧臣还没有被清理干净，朱棣就不会放弃这把屠刀。
    也就是说，只要纪纲对朱棣还有价值，那么他就不会死。哪怕是自己和朱高炽联手，也没有用。
    “不行！”朱高炽忽然想明白了，沉声说道：“哪怕是没有用，孤还是必须要提醒皇上。”
    魏明顿时看着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说道：“殿下......即便是你去向皇上说明，恐怕皇上也不仅不会听你的，反而是认为你多此一举......”
    “无妨。”朱高炽淡淡挥手，说道：“就算是孤被父皇责骂，此事孤也一定要去做。”
    见朱高炽心意已决，魏明知道劝不住他，只好无奈地闭上嘴巴。
    朱高炽这是关心则乱，哪怕是魏明说了父皇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是朱高炽还是放不下心来。
    魏明告辞离开之后，朱高炽立刻就去求见父皇。
    朱棣听到太子来了，脸上露出笑容，看到朱高炽说道：“你不是刚刚回去吗？怎么又来了？”
    朱高炽规规矩矩地朝父皇一拜，说道：“儿臣有事要禀报父皇。”
    “哦？什么是，说吧。”朱高炽笑呵呵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等了片刻见儿子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看向周围的人，朱棣顿时看懂了儿子的意思。
    淡淡地说道：“你们先下去。”
    “是，皇上。”在马和的连连挥手示意之下，周围的宦官宫女朝着皇上一拜，然后依次退出殿外。
    可即便是如此，朱高炽也是没有开口，而是抬头看向马和。
    朱棣颇为意外地看了朱高炽一眼，侧头朝马和说道：“你们两人也一并出去。”
    “遵旨。”马和与纪纲齐齐朝着朱棣一拜，退到殿门外面。
    朱棣这才看着而是，淡淡地说道：“现在只有咱们爷俩，你可以说了吧？究竟发生了什么回事？”
    “父皇，儿臣斗胆问父皇一句。”朱高炽深吸口气，拱手朝父皇拜道。
    朱棣有些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不过还是点头说道：“什么事？你问吧。”
    朱高炽站直身躯，沉声问道：“敢问父皇，当初纪纲不过只是一个亲兵，为何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成为父皇的心腹重臣？”
    “你问这个干什么？”朱棣的眼睛眯起，板着的脸上带着寒意。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可以打听的，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可以！
    “是不是在那几次大战当中，纪纲提供了重要是情报？”朱高炽没有回答，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朱棣豁然起身，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盯着儿子。
    “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件事不给朕解释清楚，朕饶不了你！”
    面对老爹的威吓，朱高炽却苦笑起来。他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被魏明给猜中了......
    “爹，如果儿子说这是有人猜出来的，爹你会信吗？”
    “信个鬼！”朱棣猛地大手一挥，怒气冲冲地走到儿子面前，一把抓住朱高炽的衣襟，凶狠地问道：“说，究竟是谁告诉你的？若是你老实说了，朕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于是，朱高炽便把魏明的分析说了出来。
    朱棣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事情也能够分析得出来？
    可是听了魏明的分析过程，即便是朱棣也认为魏明的分析环环相扣，一切都符合情理......
    “魏明真是这样说的？”朱棣都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他在怀疑魏明是不是故意这样引导朱高炽的。
    这并不是不可能，如果魏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再反过来用推测的方式告诉朱高炽，很容易就能够办到。
    可是......有一个问题朱棣也不能忽略。
    那就是，建文二年的时候，魏明只是京城里面的一个小小的书生。魏明究竟有何德何能，能够知道几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被朱棣严格保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数，魏明自然不可能知道！
    也就是说，这真的魏明推测出来的？朱棣顿时觉得有些过于离奇了，这样的事情也能够推测出来？
    而且，还过去了几年了！
一百五十四章道衍的赞叹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是的。”朱高炽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说道。
    朱棣顿时皱着眉头，沉吟起来。
    见老爹许久没有说话，朱高炽余光看了老爹一眼，小声地试探着问道：“爹，难道纪纲真的是提供了，了不得的情报吗？”
    朱棣深吸口气，看了儿子一眼，缓缓点头说道：“没错。”
    犹豫了一下，朱棣简略地和儿子说道：“当时几场大战，包括济南之战，纪纲都立功不小......”
    这就对了，只有纪纲立下大功，才有可能得到老爹的赏识，从一个普通亲兵，飞速成为老爹的心腹重臣。
    可纪纲越是立下大功，那就越是说明他有问题。
    “爹，难道就没有想过仅凭他纪纲一个人，他究竟怎么会得到如此重要的情报？”从老爹口中证实了魏明的猜测之后，朱高炽的脸色凝重起来。
    朱高炽就差把纪纲背后一定有人说出来了，可是朱棣却抬头瞪了他一眼。
    摆手打断朱高炽的话，沉声说道：“够了！这件事朕会处理，你就不要管了！”
    老爹都这样说了，朱高炽还能怎么样？他连违背老爹都不敢，就更加不敢当面顶撞老爹了。
    “好吧......”
    ......
    魏明从东宫离开，脑海里一直都在想着纪纲的事情。可不管怎么样，他也想不明白纪纲当时究竟给朱棣提供了什么情报，他又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
    “不对，还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魏明突然停住脚步，眼睛明亮地朝着京城外天界寺方向看过去。
    “道衍，他跟在朱棣身边，一直都在为朱棣收集情报，纪纲的事情他或许会知道。”
    魏明立刻转身去工部，骑上马朝着天界寺而去。
    来到天界寺，魏明不用通传直接朝着道衍的禅房而去。
    而道衍看到魏明走进房间，笑呵呵地亲手把茶水给魏明倒上，态度要比之前好太多。
    毕竟两人也算是有过合作了，而且魏明还帮了他一个大忙，道衍态度改变也是正常的。
    “你不是在忙着皇庄的春耕吗？今日怎么有空来贫僧这里？”
    魏明直接坐到道衍对面，沉吟着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发现你还真是消息灵通啊，不会是连我为了什么来找你，你都知道吧？”
    不得不说，魏明的怀疑是有道理的。道衍承天躲在这寺庙里，却连这样的小事都知道......不过魏明想到他曾经是锦衣卫真正的掌控者，也就不以为奇了。
    “贫僧哪里会知道？”道衍笑着摇摇头，说道：“只是你弄的动静太大，哪怕是贫僧躲在这寺庙里，也能够听到。”
    魏明顿时皱起眉头，看了道衍一眼，疑惑问道：“有这么夸张吗？”
    “怎么没有？”道衍呵呵一笑，深吸口气看着魏明，满是佩服地说道：“田埂种桑，你认为还是一件小事吗？你现在去周围看看，看看这应天府八县的田地，还有那条田埂上没有被插上桑枝。”
    “甚至，这件事还是不断地朝着四周传播开去。或许等不到明年，这江南之地的田埂上，都会种满桑树。”
    被道衍这么一顿夸赞，魏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轻笑道：“我就是那么一说，没有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道衍笑眯眯地看了魏明一眼，说道：“仅仅是在田埂上种桑，在不占据田地的情况下，就能够一户之家多出两三百棵桑树。这对百姓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
    “你可知道三百棵桑树，能够养多少蚕，又能织出多少丝绸吗？这些丝绸或许就能够让原本衣不蔽体的百姓，能够多买两匹布，让他们有足够的衣穿。”
    “能够让原本食不果腹的百姓，多买几石粮食，让他们能够顿顿吃上饱饭。”
    魏明沉吟起来，说实话他在教导百姓种桑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为了桑稻养鱼罢了。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种桑树就让道衍有如此深的感触。
    “老和尚，你似乎十分希望百姓过上好日子啊......”魏明有些奇怪地看了道衍一眼。
    在魏明看来，道衍既然能够怂恿朱棣起兵造反，那就应该是枭雄心性才对。为了成功，不择手段才是他的本性。些许百姓，怎么会被他放在心里？
    道衍似乎读懂了魏明的言外之意，顿时微微一笑说道：“贫僧又不是疯子，怎么会不希望百姓过上好日子？民力即国力，若是民不富，国如何富？”
    “不过贫僧没有你的本事，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让百姓富裕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道衍才会对魏明的田埂种桑之法如此推崇备至。
    不占用一分一毫田地，却能够凭空多出相当于三四成田亩的桑树，这在道衍看来完全是神乎其技。
    魏明一直看着道衍，见他满脸诚恳地说完。想了一下，便将桑稻养鱼的事情告诉了他。
    道衍听完整个人直接愣住，过了好久才猛地拍手赞叹道：“妙啊，妙啊！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才真正合自然阴阳变化之道！”
    魏明听得一怔，看向道衍问道：“你不是和尚吗？什么时候也讲究道家的阴阳变幻之道了？”
    道衍被如此调侃，却丝毫没有生气，甚至看向魏明的眼睛格外明亮。
    笑着说道：“历来有大成就者，皆是佛道儒无一不精。别看贫僧现在穿着袈裟，若是那天贫僧高兴，贫僧也可以穿上道袍，口颂无量天尊！”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肯定会被道衍这句话给镇住。会不由自主地认为道衍洒脱不羁，真乃神仙中人。
    但是在魏明眼里，道衍这种人不受拘束，完全以他自己为中心，随心所欲！
    不要以为这种随心所欲是好事，就拿他极力推动的奉天靖难来说。对于朱棣，那道衍当然是好的。但是对于朱允炆，恐怕早就对道衍恨之入骨了。
    甚至就连百姓，也是遭了池鱼之殃。
    道衍笑着看向魏明，说道：“说回正事，这桑稻养鱼之法，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在道衍看来这样的种植之法简直太神奇了，以往一亩良田就只能收获三石稻子，可是采用桑稻养鱼之法的话。同样的一亩田，不仅可以收获三石的稻子，还能够收获两斤左右的生丝，以及百十来斤的鱼。
一百五十五章不能问！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道衍对魏明佩服就佩服在这里，不用多占用一分一厘的田地，就能够凭空多出这些收获来。
    就那田埂来说，从古至今都在那里，但是却没有人想着去利用。虽然种了桑树之后，肯定会导致田埂不方便行走，但是和收获比起来，这点不便简直不值一提。
    还有养鱼。田里可以养鱼，这谁都知道。但是以前就只是在田里单纯地种稻子，没有想过要养鱼。
    可是种稻子本来就需要水，有水就能够养鱼。况且鱼在水里，完全不会影响到稻子的生长，甚至鱼粪还能够肥田，可谓是一举多得。
    “过奖了，都是一些简单的改变，算不上什么。”魏明摆摆手，摇头说道。
    道衍看到他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样子更是欣赏，笑着点头说道：“越是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就越是不简单。大道理谁都懂，可是你见过几个把大道理背得滚瓜烂熟的人，就能够成大事的？”
    “都是在细微之处见真章，把不起眼的小事做到极致，这才是做大事的真谛！”
    魏明惊讶地看着道衍，没有想到这老和尚竟然能够总结出一番如此高论来。而且，道衍说的的确是大有道理。
    人想要做事，就是在细微之处，只有把细节抓好了，才能够有所成就。
    “那田埂就在那里，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人想到种上桑树？怎么就没有人想到在田里养鱼？”
    被道衍这么一说，魏明脸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魏明刚见到道衍的时候，对他是提着十二分警惕的。毕竟这位可是把朱棣都哄骗到造反的狠人，说他是千古大阴人也不为过。
    可是魏明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桑稻养鱼，就能够把道衍激动成这个样子。
    道衍却如同在三伏天喝下一碗冰水一样的爽快，他看着魏明笑着说道：“今日你应该不是为了和贫僧谈论这些的吧，说吧，有什么事情找贫僧？”
    道衍打定主意，只要魏明的要求不是很过分，他都愿意帮上一把。毕竟魏明也刚刚帮过他，这个恩情他需要还。
    魏明微微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事情找你。”
    “说来听听，能够用得着贫僧的地方，贫僧不会推辞。”道衍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肯定地说道。
    魏明沉吟了一下，问道：“我想要知道，纪纲是怎么成为皇上亲兵的，后来他又是怎么得到皇上信任的？”
    原本不在意的道衍，听了之后缓缓抬头看向魏明，就连已经端到嘴边的茶杯，都不由地直接放下。
    沉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怎么？不能问吗？”魏明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连道衍都对此讳莫如深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完犊子了，朱棣肯定和纪纲有便宜交易。
    “倒也不是......”好在，道衍接下来的话让魏明松了口气。
    道衍看向魏明，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会打听起纪纲来？”
    忽然，道衍想到纪纲执掌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打探消息，没有想到魏明竟然把注意打到纪纲头上。
    想到这里，道衍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看着魏明。
    魏明看着道衍的笑容，冷哼一声说道：“纪通是纪纲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假子嘛，贫僧当然知道。”道衍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忽然抬头看向魏明，疑惑问道：“你提到他，怎么？你得罪他了？”
    “我脑子有病才得罪他。”魏明连忙摇头。
    就在道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魏明继续说道：“是他主动凑上来的，而且还不依不饶......”
    “究竟是怎么回事？”道衍连忙问道。
    魏明便将纪通没有得到精盐秘方，迁怒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汉王的精盐秘方是从你手上得来的？”道衍猛地瞪大眼睛，“我说汉王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卖起精盐来了，结果是从你手上得来的......你手上还有什么宝贝？一并说了吧。”
    一并说了？道衍这是在做什么梦呢？
    魏明淡淡一笑，静静地看着道衍。现在魏明已经明白了，若是论谋略计策，自己未必就是道衍、朱棣这些人的对手，但是自己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安身立命的本钱。
    那就是，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
    “好吧......”道衍见魏明不可能说，他干笑一下遮掩过去。
    认真地看向魏明，问道：“纪通没有争过，难道他不敢去找朱高煦，反而来找你了？”
    魏明微微点头，叹息一声道：“或许他认为我比汉王好欺负吧......”
    道衍听了，下意识地看了魏明一眼，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认为魏明好欺负......如果是道衍不认识魏明的话，或许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自从对魏明有了了解之后，甚至是彼此合作过一次之后，道衍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好吧，那以你的脾气，你肯定是报复回去了吧。”道衍轻笑着说道：“不过想来你也不能拿纪通怎么样，纪纲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来找你的麻烦，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在道衍看来，魏明和纪通的冲突，或许纪纲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毕竟这件事纪通也没有吃亏。
    更何况，这里面还关系着朱高煦，就算是纪纲肯定也不会想要把事情闹大。
    魏明静静地看了道衍片刻，说道：“我......皇上把纪通扔到草原去打探情报......而现在他回来了。”
    道衍顿时看着魏明，皱起眉头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魏明长叹一声，说道：“你还是帮我想想纪纲究竟是怎么和皇上认识的吧......”
    朱高炽当时并没有在前线，他得到的消息都是从别的地方得来的，这其中就难免会出现不全、或者是失真的情况。
    但是道衍却始终跟随在朱棣身边的，纪纲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道衍听了，眼睛顿时眯起看着魏明，压低声音问道：“你还想要对付纪纲？”
    魏明也没有掩饰，毕竟现在是他在求道衍。
    两手一摊，点头承认：“没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也知道纪纲是什么人，他手下的锦衣卫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也有家人，总不能一直提心吊胆吧......”
    道衍等魏明说完之后，才看着他说道：“你也是皇上的宠臣，纪纲只要还没有发疯，就不敢对你家里人动手，你这是过于担心了。”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我始终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求人不如求己。你也说了，纪纲没有发疯不会这样做，但是谁知道他哪天会发疯了呢？”
    道衍沉默了，他的确没有办法向魏明保证。甚至，就连皇上都未必能够做出保证。
    沉吟片刻，道衍侧头看向魏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想要对付纪纲，恐怕现在还做不到......”
    魏明心里顿时一沉，从道衍如此笃定的话语，他就猜到了一些事情。
    看来朱棣还真是把纪纲当成是对付建文旧臣的屠刀了，只要建文旧臣一日不清理干净，朱棣就一日不会放弃这把刀。
    魏明想了一下，抬眼看向道衍说道：“我现在只是想要打听一下纪纲的来历，至于其他事情......还没有考虑好。”
    道衍微微叹息一下，虽然魏明给出了解释，但是他却不怎么信。如果魏明没有想要对付纪纲的话，那又何必来向他打听纪纲的来历呢？
    不过既然魏明如此执着，道衍便点点头，说道：“纪纲当初拦住皇上的战马......”
    道衍说起纪纲成为朱棣亲兵的经过，和朱高炽说的差不多，魏明并没有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连忙问道：“那纪纲是怎么从一个亲兵，成为皇上心腹重臣的？”
    道衍两手抬了一下，收拢一下僧袍，说道：“当时皇上大兵围攻济南，但是却久攻不下。这时纪纲向皇上说，他有一个同窗好友在济南为官，或许可以劝降。”
    “结果呢？”魏明果然听到了和朱高炽不一样的消息，心里一喜，连忙问道。
    道衍淡淡点头，继续说道：“皇上当然采纳了纪纲的建议，派纪纲联络同窗。”
    魏明静静地听着，济南从始至终就没有被朱棣攻破。那么显然，纪纲的劝降计策并没有什么用......
    “可是纪纲那同窗十分刚强，不仅没有被劝降，反而还给皇上写了一封《周公辅成王论》。皇上看了之后却对此人十分欣赏，后来还想要给此人赐官，却被他拒绝了。”
    “就这些？”魏明顿时皱起眉头。
    道衍微微点头，说道：“贫僧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魏明低下头沉吟起来，这些事情当中，纪纲虽然献计了，但是济南并没有被攻破，他也并没有把人劝降，算起来功劳并不大......
    就凭这点功绩就想要成为朱棣的心腹重臣，显然远远不够。
    “纪纲就做这点事情，那么他是如何从一个亲兵，成为皇上心腹重臣的？”魏明疑惑问道。
    道衍听了，也是皱起眉头。没有魏明的提醒，道衍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可是听了魏明的话之后，他也不由得怀疑起来。
    皇上历来都对论功行赏十分严苛，纪纲不可能就靠着这点点功绩从一个亲兵成为锦衣卫指挥使。
    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他道衍不知道的事情？
    “嘶！！！”道衍豁然抬头看向魏明，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皇上连他都要瞒着的事情，还能够是小事吗？
    道衍顿时沉声朝魏明说道：“此事你不要再打听了，就当没有这回事！”
    “我倒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纪纲肯定不会放过我啊！”魏明无奈叹息道。
    岂料，道衍直接摆手打断魏明的话，说道：“贫僧担心你还没有打听出什么，小命就没了！贫僧是为了你好，听贫僧的别打听了！”
    魏明顿时明白了道衍的意思，以道衍的身份地位，当时是他在掌控着燕军的情报，不可能对纪纲的异常之处一点感觉都没有。
    现在如此郑重地警告自己，恐怕是不想让自己沾上这些浑水......
    “好吧。”魏明无奈，连道衍都是如此的讳莫如深。看来此路不通，想要对付纪纲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既然从道衍这里打听不到消息，魏明便起身告辞离开。
一百五十六章交代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回到家门口，魏明就感觉到周围有一道目光从街角开始，就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而魏明回头查看的时候，这目光又会瞬间消失。
    魏明仔细把家门口看了一遍，除了在赶路的人之外，就只有一个推着针头线脑卖的货郎和一个举着冰糖葫芦吆喝的。
    魏明缓缓转过身去，被人窥视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魏明冷冷一笑，翻手从袖袍里拿出一块玻璃，用黑色的衣袖衬在玻璃后面。
    微微抬起手，很快就发现对面巷子口探出一个脑袋，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魏明收起玻璃，豁然转身朝着街道对面走过去。
    果然，在魏明转过来之后，他用余光朝着刚才探出脑袋的巷口看去，却空无一物。
    而魏明也假装朝着卖糖葫芦的那人走去，来到对方面前之后，就在卖糖葫芦的都以为魏明要卖，连忙笑着站起来，想要问候几句的时候。
    魏明猛的一折，迅速朝着巷口跑过去。
    留下卖糖葫芦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魏明冲进巷口，三个人还来不及撤退，直接被他堵住。
    “你们是什么人？窥视朝廷命官府邸，这罪过可不小！”
    既然魏明把他们当场堵住了，那他就不怕了。虽然魏明或许不会是这三个人的对手，但是这巷子里人来人往的，光天化日之下量他们也不敢乱来。
    前面两人听了魏明的话之后，不仅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反而脸上还露出一抹冷笑，显然是没有把魏明放在眼里。
    “呵呵......”后面一人还冷笑出声。
    魏明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就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朝对方望去，却看到此人故意带着帽子，还压得很低，再加上对方还低着头，根本就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锦衣卫监察百官乃是天经地义，谁能定罪？谁敢定罪？”
    又是锦衣卫！
    魏明脸色一沉，顿时想起来这声音正是纪通的。
    看着对方缓缓抬头，魏明沉声道：“纪通，你竟然回来了？”
    等对方把头抬了起来，果然是纪通那张脸。
    “没想到吧，魏明，老子死里逃生，又回来了......”纪通如同一条恶犬一样盯着魏明，咬牙切齿地说道。
    魏明上下打量他一眼，见纪通手脚都在，顿时非常失望地说道：“你还真是贱命啊，连蒙元人都留不住你！”
    “魏明！”纪通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要得意！老子既然活着回来了，就绝不会放过你！”
    你不放过我？我还不想放过你呢！魏明看了纪通一眼，甚至就连你爹我都不想放过。
    眼睛眯起，魏明沉声说道：“你一个七品总旗竟然敢威胁本官，你是要以下犯上吗？”
    “你！！！”纪通气得跳脚，就要上前去教训魏明。
    另外两个锦衣卫却连忙把纪通给拉住，语速飞快地说道：“大人！大人息怒，他就是故意让大人生气的。”
    “是啊，大人，万万不可上了此奸贼的当！”
    两个锦衣卫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他们心里很清楚魏明说的没错。不管纪通在锦衣卫里如何无法无天，但是他始终只是一个正七品的总旗。
    而魏明可是实实在在的当朝正三品。
    虽然说一个锦衣卫都能够让当朝二品，甚至是超品公爵瑟瑟发抖，可那是在他们奉旨行事的情况下。
    没有皇上的旨意，那就真的官大一级压死人！
    “老子是锦衣卫，你管不到！”纪通十分不服地吼道。
    的确，锦衣卫和文官根本就没有交集，当然管不到。
    不过......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那要不要一起去皇上面前，让皇上来定夺？”
    听到魏明提起皇上，纪通眼睛里面闪过一股深深的恐惧。连纪纲在朱棣面前，都不敢放肆，而他连纪纲都怕，哪里有胆量去见皇帝？
    纪通狠狠地瞪了魏明一眼，咬牙说道：“算你狠！不过你也不要得意......”
    说到这里，纪通忽然笑了起来，朝着魏府看了一眼，露出尖牙朝魏明说道：“这就是你家啊......听说你还有一个水灵灵的妹子......桀桀桀......”
    纪通越说语速越慢，他就是想要看到魏明生气、发怒，甚至焦躁起来。魏明越是愤怒，他越是开心。
    魏明心里已经在疯狂地咆哮，“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脸上却是一脸平静地看着纪通，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就只有欺负老弱这点能耐了，和纪纲比起来，你真的什么都不是！”
    说完，魏明直接转身离开，好像再和纪通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丢人一样。
    纪通气疯了，他疯狂地就要朝着魏明冲上去。
    却被两个锦衣卫死死拉住，纷纷劝道：“大人，息怒啊！可不要中了那狗官的奸计。”
    “没错大人，他现在拿大人没有办法，就等着大人犯错呢！”
    纪通一听，顿时就想通了。瞬间满脸的怒气消失不见，直起身来点头说道：“没错，魏明这个狗东西诡计多端，当初本官就是中了他的奸计，才会被派到漠北去。”
    “现在，本官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恨恨地朝着魏府瞪了一眼，纪通转身道：“咱们走！”
    魏明走进府邸，脸色顿时阴沉到能够滴下水来。
    老爹和妹子的确是自己的软肋，若是纪通不顾一切地对他们下毒手，自己还真的不好应付。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就在魏明沉思的时候，妹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魏明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后院来了。
    “爹呢？”没有回答妹子，魏明沉声问道。
    魏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朝着一个方向一指，小声地说道：“爹应该在他房间里面......”
    “走，咱们去找老爹。”魏明连忙拉着妹子的手腕，朝着老爹的房间而去。
    魏淼微微点头，听从地跟着大哥。
    嘎吱一声，把门推开。
    魏明带着妹妹直接走进房间。
    魏琮看到两兄妹来了，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到魏明阴沉的脸色之后，老爹更是沉吟起来，静静地看着儿子。
    魏明伸手示意，让老爹和妹子都坐下之后，才缓缓说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有锦衣卫在门口盯着。”
    “锦衣卫盯着？”魏琮立刻紧张起来，实在是锦衣卫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当初被锦衣卫冲进来把他抓走的那一幕，早就已经成为了魏琮不敢去想的噩梦。那时候他都以为他要么死在诏狱里面，要么就生不如死，根本就没有想过还能够活着回来......
    现在又听到锦衣卫在盯着自己家，顿时就紧张起来。
    “锦衣卫怎么会盯着咱们？你可是朝廷三品高官，没有皇上的旨意就算是锦衣卫也不敢盯着你......”魏琮瞬间瞪大眼睛，满脸惶恐地说道：“难道......是皇上的旨意？”
    “爹！你想多了。”魏明连忙摆摆手，说道：“儿子现在还在掌管着工部和主持着皇庄的春耕呢，皇上怎么可能派锦衣卫来监视我？”
    魏琮一想也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现在皇上还把这么重要的工部交给儿子管着呢，不可能就要对儿子下手。
    疑惑地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魏明沉吟片刻，见老爹和妹子都望着自己，不情不愿地说道：“是纪通，他从漠北回来了。”
    “纪通？”魏琮都有些记不清楚了，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只好和老爹解释了一下，说道：“当初皇上命他去漠北戴罪立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够活着回来......”
    “纪纲、纪通......”魏琮听了儿子的话，他才真正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通竟然是纪纲的亲侄儿......这时候魏琮才明白为何儿子会满脸沉重。锦衣卫威名现在能够止小儿啼哭，而纪纲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一听到他的名字心肝都会忍不住颤抖，更别说是魏琮了。
    见老爹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魏明连忙摆摆手说道：“纪纲有儿子来应付，老爹你不用多虑。倒是纪通这边......此人虽然不能奈何得了我，但是我担心他会对你们不利。”
    魏明看向老爹和妹子，说道：“所以你们平日里最好少出门，只要你们待在家里，纪通就拿你们没有办法。”
    如果是在外面，那纪通派几个锦衣卫乔装打扮，就能够对老爹和妹子下手。而且纪通还不用担心会牵连到他身上，就算是魏明也拿他没有办法。
    大街上出事，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干的。但是在家里出事，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擅闯民宅都是重罪，朱元璋早就下令，无故擅闯民宅，主人可以打死勿论！更何况像魏明这样的正三品高官，若是家人出事了的话，那就是朝廷的脸面问题了。
    一旦发生这样事情，朱棣肯定会暴怒追查到底。那时候别说是纪通了，就算是纪纲也保不住他。
    “好，爹明白了，以后买柴米油盐都让下人去，老夫就不出去了。”魏琮连忙答应下来。
    魏淼更加没有异议，连连点头，满脸关切地朝魏明说道：“大哥，你在外面也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我有官职在身，他不敢拿我怎么样。”魏明笑着朝妹妹点了点头说道。
    和老爹妹子交代好之后，魏明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一想到纪纲肯定在对自己虎视眈眈，魏明就不得不无奈地叹息一声。被一条毒蛇盯着，这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啊！
一百五十七章又见弹劾！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几天之前，工部侍郎李文下值之后，来到一处酒楼里面。
    这酒楼十分偏僻，甚至就连生意都不怎么好，但是李文却经常来这里。
    和往常一样，李文来到楼上雅间坐下。
    不大一会儿，一个人来到门口，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隙，朝着里面的李文看去。
    “来了就进来吧。”李文听到开门的嘎吱声，抬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只眼睛，淡淡地说道。
    “嘎吱。”
    门被用力推开，袁纲嘴角噙着笑意走进来。不等李文示意，就自来熟地做到他对面。
    看着李文，笑了笑说道：“你今日找本官，有什么事？”
    李文看了袁纲一眼，有些生气地说道：“本官找了你那么多次，今日你终于是愿意露面了？”
    袁纲干笑一声，他以前之所以躲着李文不见面，是因为他担心李文会找他把那一千两银子要回去。
    一千两银子，不管是对他来说，还是对李文，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对于袁纲来说，他既然出了力自然就不想空手而回，什么都捞不到。
    而对于李文而言，袁纲又没有成功把魏明弹劾倒，反而还让魏明先他一步成为了工部左侍郎。花了钱，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李文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把钱给袁纲。
    袁纲不想把钱还给李文，他才会一直躲着李文。
    可是面对李文三番五次的邀请，袁纲也是要脸的，他也不能一直躲着不见。
    这才选择来见李文一面，希望能够协商出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办法。
    想到这里，袁纲当先开口，说道：“本官知道你是为了那一千两银子，不过本官也把话说在前面，想要全部退给你是不可能的，毕竟本官也费力不少力气，你总不能让本官花出去的银子，都需要自己倒贴吧？”
    袁纲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只退一部分的话，他可以接受。
    只是李文听了，淡淡地看了袁纲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袁纲脸色顿时一沉，盯着李文说道：“怎么？本官都退步了，你还不满意？非要把所有银子都拿回去？”
    “你可不要忘记了，现在银子是在本官手中。本官愿意给你，你才能拿到。本官若是不肯给你，你一文钱都拿不到......”
    面对气势汹汹的袁纲，李文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
    抬眼看向他，说道：“那一千两银子归你，并且我还要再给你五百两！”
    还有这样的好事？
    袁纲一听他不用拿出一文钱，还有五百两银子入手，顿时就笑了起来。
    可是下一刻，袁纲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李文，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还要弹劾魏明吧？”
    “没错！”李文直截了当地点头。
    袁纲顿时一阵泄气，脸上的欣喜之色再也不见，一副神情落寞的样子，摇头说道：“五百两银子就算了，你还是自己拿回去吧。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和我扳不倒魏明。”
    袁纲虽然坏，但是他绝对不菜。他能够担任监察御史，通过弹劾官员大肆收钱，他也是有着过人的本事的。
    但是他第一次遭遇折戟沉沙，就是碰到了魏明。他现在对魏明都还有阴影，甚至下定决心以后都不接弹劾魏明的活计。
    就连以前的魏明他都弹劾不倒，现在魏明贵为工部左侍郎，真正的皇上的心腹重臣，岂是他能够弹劾倒的？
    “怎么？你怕了他了？”李文调侃地说了一句，眼神里带着讥笑之色。
    可是袁纲却毫不在乎地重重点头，认真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怕了他了！”
    “看在以前你送银子的份上，我就再提醒你一下。”袁纲叹息一声，说道：“像魏明这样的朝天重臣，除了皇上想要扳倒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弹劾倒他。”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我劝你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算了......”
    李文听完了之后，不仅没有丝毫反省，反而满脸讥笑地看着袁纲说道：“没有想到，你竟然也只是一个见风使舵之辈......”
    袁纲顿时呵呵一笑，背靠在椅子上，满脸轻松地看着李文，说道：“你不用激将本官，我不吃这一套。本官虽然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过却不会和你一起发疯。恕不奉陪！”
    说着袁纲起身，就要朝着门口走出去。
    走了两步之后，袁纲忽然顿住脚步，转身说道：“对了，你那五百两也不用送来了。但是以前的那些就算是归本官了，咱们从此之后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说完，袁纲抬步就要走出门口。
    就在袁纲即将迈出门槛的时候，李文的声音从他背后悠悠传来。
    “若是，本官手里有万民书呢？”
    袁纲的脚步立刻顿住，他猛地转身来到李文面前，居高临下地质问道：“什么万民书？谁的万民书？”
    李文淡淡一笑，抬头望着袁纲的眼睛，笑吟吟说道：“当然是弹劾魏明的万民书。”
    袁纲一听，忽然笑了一下，坐了下来。
    摸着胡须沉吟半天，袁纲侧头看向李文，问道：“你哪里来的万民书？”
    李文微微一笑，万民书是从哪里来的，他当然不会告诉袁纲。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想要拿捏袁纲。
    袁纲之所以不敢弹劾魏明，并不是说他不想赚那五百两银子，而是他没有把握能够挣到那五百两银子。
    现在有了万民书，袁纲看到了希望，他当然不会就此离开。
    “你不用管是哪里来的，你就说接还是不接吧。”李文轻描淡写地看了袁纲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
    袁纲嘿嘿一笑，明知道李文在讥讽他，但是却丝毫不生气。他的原则就是，绝对不好和银子生气，否则银子就不会朝他而来了。
    思量再三，袁纲淡淡一笑，说道：“若是真的有万民书的话，那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李文听了，脸色反而沉凝起来，问道：“有万民书你也扳不倒他？”
    袁纲心里飒然一笑，就你这样的还想要拿捏老夫？老夫一句话，就能够让你忘了姓什么......
    故作为难，袁纲摇头叹气地说道：“如果是以前，本官可以十分肯定地答应你。但是自从上次和魏明交过手之后，本官就发现他十分不好对付。”
    “有万民书也不行？”李文顿时追问道，两眼紧紧盯着袁纲。
    袁纲心里嗤笑一声，也只有你李文这样的书呆子，才会把万民书看得比什么都重，认为万民书代表的是天下民意。
    可是袁纲十分清楚，像魏明这样位高权重的大员，想要扳倒他主要还是看皇上是什么态度。和万民书，没有多大关系。
    “魏明十分狡诈，一个万民书未必能够对付得了他。”袁纲一副为李文考虑的样子，摇头说道
    “不过这一次咱们丑话先说在前面，本官办了事就要拿钱，这五百两是不会退给你的，你先考虑一下吧！”
    说完，袁纲两手交叉抱在前面，静静地看着李文。
    不退！
    说实话，这五百两还是李文写信让家里人送来的。他家里虽然是大族，但是接连被他抽走两千两银子，还是十分吃力。
    甚至，就连这五百两银子，都是家族去拆借了一部分，才给他送来的。
    若是不能扳倒魏明，而袁纲又不愿意归还银子，那对李文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不过李文也明白，这几乎是他唯一的机会了。若是这一次还是不能扳倒魏明，那他就再也不会有出人头地之时。
    “好，我答应了！”李文咬着后槽牙，抬头死死地盯着袁纲。
    听到李文的话，袁纲都不由在心里一阵惊叹：
    “这李文的赌性可真大，他都提出这样苛刻的条件了，没有想到李文竟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从袁纲心里来讲，他的确是对弹劾魏明没有丝毫把握，并不是骗李文。他都准备要放弃了，没有想到李文竟然要一条道走到黑！
    不过既然无论成败都有五百两银子可拿，那袁纲也不会拒绝。
    他朝着李文竖起拇指，调侃道：“看来你对魏明成见很深啊......听说你不是与魏明讲和了吗？甚至他都原谅你了，你竟然还要这样暗算他？”
    “什么讲和？”李文冷笑一声，说道：“不过是哄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会信吗？”
    “嘿嘿......”袁纲干笑起来，瞄了李文一眼，点头说道：“你说得倒也在理......”
    李文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什么和好如初？不过是魏明的把戏而已。现在工部里面，所有人都在巴结魏明。就连一个九品的大使，都整天忙个不停。可是本官堂堂侍郎，却只能够每日无所事事。”
    “你说，有这样讲和的吗？魏明根本就是想要架空本官！是可忍，孰不可忍！”
    袁纲根本不在意这些，也没有兴趣听李文诉苦，他摆摆手说道：“你的万民书带了吗？让本官看看。究竟咱们能不能扳倒魏明，主要还是看你这万民书。”
    李文当然明白这一点，伸手从袖袍里面拿出一封书信，丢到袁纲面前。
    袁纲十分诧异地看了眼前的书信一眼，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把书信捻起来。
    满脸不解地看向李文，摇了摇手里书信，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万民书啊！就这么一封信，能够写下一万个名字吗？”
    李文看了袁纲一样，嗤之以鼻地反问道：“难道你以前没有见过万民书吗？你有见过万民书是一封的吗？这只是其中的一封信，剩下的还有一箩筐，难道你以为我能够随身带着？”
    “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袁纲连忙掩饰了一下尴尬，说道：“那就请李兄把万民书，都送到本官府上来吧。”
    ......
    本来为了皇庄的春耕，魏明是专门向朱棣告了假的。这段时间他就忙着皇庄那边的事情就行了，不用去参加早朝。
    不过傍晚的时候，朱棣专门派宦官前来告知，要魏明参加明日的早朝。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就让魏明知道，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多半还和自己有关，朱棣才会专门派人来提醒。
    果然，隔日早朝上。
    等六部都汇报了各部的事情，魏明也简单地把工部的事向朱棣汇报了一下。
    就在魏明说完之后，猛地有人站出来，躬身说道：“启禀皇上，臣要弹劾工部左侍郎魏明！”
    弹劾又见弹劾！自从上次把袁纲收拾了一番之后，都察院可就没有人敢弹劾自己了。
    魏明顿时回头，想要看清楚一点，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弹劾自己。
    一看竟然又是袁纲......魏明顿时深吸口气，瞪大眼睛看着袁纲笑了起来。
    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一百五十八章万民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看到袁纲站出来，淡淡地看了一眼魏明，回过头去。
    “你要弹劾他什么？”
    袁纲直起身来，抱着圭臬凶狠地朝着魏明瞪了一眼。
    “皇上，臣弹劾魏明擅自租种田地，扰乱天下！”
    魏明都没有转身回头看袁纲一眼，就好像袁纲弹劾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过袁纲的这句话，还是让魏明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抬头看向朱棣，如果袁纲知道虽然是自己提议的，但最终还是朱棣拍板把皇庄租给百姓种地，不知道袁纲脸上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果然，朱棣听了没有质问魏明，反而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皇庄乃是朕的私产，此乃朕的私事，此事就此作罢不用议了！”
    按照道理来说，皇帝都这样说了，袁纲如果识趣的话应该立刻罢手退回去。
    可是袁纲却不依不饶地说道。
    “皇上乃是天下人的皇上，皇家无私事，都是国事！还请皇上不要一味袒护魏明，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说着，袁纲拿出李文交给他的那一封万民书，高声说道。
    “皇上此乃万民书其中之一，其他的臣放在殿外，还请皇上明察！”
    说完袁纲双手把万民书举过头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魏明本来一直都怀着戏谑的心态在听着袁纲弹劾自己，可是当万民书出来的这一刻，他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万民书可不是开玩笑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大事。别小看这轻飘飘的万民书，不知道有多少位高权重的大臣栽倒在这上面。
    就连朱棣也是目光一凝，直勾勾地看着袁纲。面对万民书，就连朱棣也不能呵斥袁纲退下，否则他就是不顾百姓的昏君。
    朱棣目光朝着魏明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说道。
    “既然你有万民书，那就呈上来吧。”
    马和一摆拂尘，高声宣道。
    “皇上有旨，呈万民书上殿！”
    四个宦官抬着两大箩筐书信，步履蹒跚地走到御阶前面把万民书放下。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抬手指着两个箩筐说道。
    “魏明，这些可都是弹劾你的万民书，你看看吧。”
    “是。”魏明躬身朝着朱棣拜下，轻声道。
    然后便从班里站了出来，转身看向袁纲，淡淡一笑。
    “袁纲，记得你上次以风闻奏事弹劾本官......”
    “魏明，你休要张狂！”袁纲抬手朝着魏明一指，顿时站起来喝道：“这一次本官是有十足的证据！”
    魏明微微点头，低下头看向面前的两箩筐万民书笑着说道。
    “这些万民书就是你弹劾本官的证据吗？”
    “没错！”袁纲一仰脖子，气势十足地说道：“这些天下百姓对你乱政的控诉，你休想抵赖。”
    魏明呵呵一笑，转身看向袁纲说道。
    “你看过这些万民书吗？凭什么就说是弹劾本官的？”
    袁纲顿时瞪大眼睛，气愤不已地看着魏明，厉声喝道。
    “本官当然看过！”
    “全部都看过吗？”魏明呵呵一笑盯着袁纲的脸，想要看清楚他的神色。
    余光看向箩筐里面的书信，一眼就能够看到很多书信都还完全封着，根本就没有拆开。
    “这......”袁纲汹涌的气势顿时一滞，这么多万民书他当然不可能看完。
    不过魏明一副如同清风拂面的样子，袁纲恨得牙痒痒。他可是监察御史啊，朝中百官谁不惧怕他的弹劾？
    魏明这个模样，完全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如何不恨？
    “本官当然全部看过......”话刚出口，袁纲顿时惊觉哪里不对，想要改口：“不是......皇上......臣的意思是说......”
    可是魏明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漏洞，怎么可能给袁纲辩解的机会？
    立刻拿起一把书信，朝着朱棣说道。
    “皇上情况，这些书信可都是完好无损，可见袁纲说的全部看过根本就是在蒙骗皇上。臣恳请皇上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袁纲见魏明毫不客气地告状，立刻辩解道。
    “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朱棣也对袁纲不满，不过还没有到真要治他罪的地步，看了一眼魏明说道。
    “监察御史风闻奏事，皆不论罪，你还是说说万民书吧。”
    “臣遵旨。”魏明见朱棣放过袁纲，一点失望的神色也没有。
    在魏明告状之前，其实他就知道光靠这个根本治不了袁纲的罪。之所以要弄这么一出，不过是想要让袁纲方寸大乱，没有心思集中精力罢了。
    而结果也正如魏明所料的那样，虽然朱棣没有治袁纲的罪，但是袁纲的确是慌乱了。
    袁纲此刻也明白了魏明的目的，顿时深吸口气，尽量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朝着朱棣拱手一拜道：“多谢皇上。”
    他也学聪明了，不跟魏明纠缠，直接向朱棣告状说道。
    “皇上，这些万民书皆是百姓冒死上书，还请皇上明察！”
    只要皇上按照这些万民书的控诉去查，那魏明就死定了，根本就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袁纲心里得意之时，又有些懊悔，刚才就不应该和魏明啰嗦，就应该直接让皇上来查万民书。
    魏明当然知道袁纲此举对自己十分不利，必须要拦住他。
    立刻站出来，说道：“本官也想要知道百姓弹劾本官什么......”
    说着魏明再次举起手里的书信，朝朱棣问道：“皇上，臣可以看看这些万民书吗？”
    “看吧。”朱棣沉着脸，叹声说道，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魏明笑着躬身一礼之后，才当着百官的面，慢慢拆开万民书。
    其他官员也好奇地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万民书的内容。
    抽出书信，魏明顿时嗤笑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声嗤笑在袁纲听来极为刺耳，他立刻朝朱棣拜道。
    “皇上，魏明面对百姓控诉，不仅不思悔改，反而肆意嘲笑十分张狂，臣恳请皇上治他大不敬罪！”
    刚才魏明给他安了一个欺君之罪，袁纲就立刻还给魏明一个大不敬之罪。
    而且袁纲这也不是在瞎说，现在的大家都还是比较认同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
    或许没有几个官员真正把百姓放在眼里，但是他们嘴上一定是口口声声要为百姓张目的。尤其是在打压异己和争夺利益的时候，百姓就是最好的挡箭牌和大旗，可以避免他们受到伤害，还可以让他们摇旗呐喊。
    所以说，如果把魏明刚才的嗤笑解读成对百姓的嘲笑的话，那还真是可以治魏明大不敬之罪。
    “皇上明鉴，只是臣都不知道，臣能够有这么多罪行，一时之间没有忍住。”魏明连忙摆手，一边哭笑不得地说道。
    转过身来，魏明面对一众朝臣，笑着说道。
    “本官给诸位念一念，诸位也好听一听。”
    “咳咳......”魏明清了清嗓子，才举着书信念道。
    “......嗯，说本官把田地租给百姓是错......”
    念到这里，魏明都不由得放下书信，看向袁纲叹声说道。
    “你不是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吗？怎么本官把土地租种给百姓，难道就不是在为民吗？怎么就是错了呢？”
    “呵呵呵......”其他官员听了，有人顿时低声笑了起来。
    就连朱棣都低着头，忍得很辛苦。
    魏明蓦然转身，朝朱棣一拜说道：“皇上，臣实在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袁纲朝魏明怒目而视，拱手朝朱棣大声说道：“皇上，魏明将田地租给百姓，导致民间的田地根本就租不出去。佃租一降再降，可是直到春耕完了，也还有大量的田地没有租出去。”
    “魏明此举直接导致大片田亩撂荒，难道还不是罪吗？”
    田地撂荒可不是一个小事情，这对朝廷来说是大事。因为田地撂荒，就意味着这些田地今年不会有丝毫产出，甚至会影响到明年的产量。
    因此，朝廷对此格外重视，并且下有严令杜绝田地撂荒。
    一户撂荒，那就罚一户；一乡撂荒，那就罚一乡；如果一县撂荒，那就连县太老爷都会受到朝廷的责罚。
    魏明摇摇头，看着袁纲说道。
    “账不是这样算的，皇庄的佃租更低，百姓自然就更加原因租种皇庄的田地。虽然有田地撂荒了，但是原来撂荒的皇庄田地，也被重新耕种起来了啊。甚至，耕种的田地会比原来更多，本官何罪之有？”
    “你......”袁纲就要说话，却被魏明抢先打断。
    “再说了，敢问诸位普通百姓有多余的田地租种给别人吗？”魏明朝着一众官员大声问道。
    众人听了纷纷摇头，普通百姓的田地能够他们自己种就不错了，哪里会有多余的田亩租种给别人？
    就算是有多余的田地，百姓也不会租给别人去种。因为百姓还会考虑到家里的孩子，总会想着竭尽全力给孩子留下更多的田地，将来也能够有一碗饭吃。
    魏明笑吟吟地看着袁纲，“本官怀疑你究竟是为谁张目。”
    说着，魏明低下头又看了手里的万民书一眼，笑着抬头朝朱棣躬身一拜。
    “臣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朱棣一愣，有些不明白魏明的意思，下意识问道。
    “喜从何来？”
    魏明举起万民书，朝着朱棣说道：“臣要恭喜皇上，天下百姓都能够读书写字，这可是千古未有的奇观！皇上请看，这万民书上面可不是捺的手印，而是亲笔签名啊！”
    说着，还把万民书朝百官展示。
    试想一下，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会亲笔签名？他们能够捺手印就已经不错了，很多百姓连捺手印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嚯......”百官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就有人哄笑起来。
    袁纲脸色难看，立刻拱手拜道。
    “皇上，这些或许是士绅上的万民书。不过士绅同样是民啊，难道就不能上书吗？”
    朱棣微微点头，说道。
    “士绅当然也是朕的子民，当然也可以上书。”
    袁纲听了，心里顿时一松。刚才他真的要被魏明给吓死，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或许就被魏明给得逞了。
    而现在有了皇上这句话，他就有了底气。
    “魏明！就是这些万民书是天下士绅上的，但他们也是民。你租田地给百姓，导致土地撂荒，该当何罪？”
    魏明转身看着袁纲，心里冷笑一声。都这个时候，还死不悔改！
    “那本官问你，百姓没有田地种会饿死吗？”
    面对魏明炯炯有神的目光，袁纲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问他。
    沉吟一下，袁纲点头回道。
    “当然，百姓所为不过衣食而已。”
    魏明顿时笑了，继续追问道：“那士绅的田地撂荒，他们会饿死吗？”
    “这......”袁纲脸色一变，他瞬间知道魏明的用意了，可是已经晚了，现在根本就不容许他抵赖。
    没有办法，哪怕是心里十分不甘，袁纲也不得不点头承认。
一百五十九章袁纲李文之死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见袁纲不情不愿地点头，顿时笑了起来大声说道。
    “既然百姓没有田地种就会饿死，而士绅却不会。那么，孰轻孰重想来也不用本官叙述了吧？”
    百官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点头赞同魏明的看法。
    就连朱棣也露出了笑容，他看向魏明的目光透着十分满意的意思。
    唯有袁纲气急败坏地盯着魏明，鼻孔里面喘着粗气，猛地朝朱棣跪下哀求道。
    “皇上，可士绅也是皇上在子民，难道皇上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田地撂荒吗？”
    魏明眼睛一眯，不给袁纲丝毫辩解的机会，直接大声说道。
    “种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果！当初他们不断给百姓涨佃租，逼迫百姓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现在百姓不愿意租种他们的田地，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本官就不信，若是士绅与人为善，能够接济乡亲，百姓租种了皇庄的田地，就不会再去租种他们的田地！”
    朱棣听着微微点头。
    百姓只会觉得田地少，哪里会觉得田地多？而且皇庄也没有多少田地能够租给百姓，都是优先租给没有田地的百姓，而且还会限制租种的规模。
    一个五口之家，租种二十五亩田地，对现在田地的产量来说，仅仅是勉强够不让全家人饿着肚子罢了，根本就不算是富裕。
    如果那些士绅能够把佃租降下来，难道百姓还会不愿意去种了？
    百姓不愿意租种士绅田地，无非不过就是士绅不愿意降低佃租，百姓觉得租种并不划算罢了。
    袁纲又急又气，神色激动甚至带着一些哭天抢地的模样，痛呼道。
    “皇上，可是士绅也是您的子民啊。没有佃户给他们种地，大片田地撂荒，他们早晚也会饿死的啊！难道皇上就忍心让他们活活饿死吗？”
    不等朱棣开口，魏明就呵呵一笑，戏谑地看着袁纲。
    “饿死什么？佃户不种，他们还可以自己种嘛。他们自己不愿意种，那还可以让他们的家丁去种啊。据我所知，几乎所有士绅都养着不少家丁的，不让他们去种地，白养着他们吃干饭吗？”
    “你！”袁纲恨得咬牙切齿，指着魏明的鼻子大声道。
    “士绅怎么可以去种地？你这样胡作非为，是会天下大乱的！”
    “天下大乱？”魏明冷笑一声，沉着脸喝道。
    “从古至今，只有百姓吃不上饭才会天下大乱，从来没有听说过士绅能够让天下大乱的。”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不是魏明看不起那些士绅，实在是只要能够衣食无忧的人，都不会有勇气造反。
    相反，每次天下大乱都是因为百姓没有吃的，不造反就只能够活活饿死，这才改朝换代的根源。
    所以，当皇帝的只要能够让百姓吃上饭，江山社稷就是铁打的。至于士绅和官员，可以随意的换。
    “够了！”
    不等袁纲开口，传来朱棣的一声怒喝。
    朱棣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袁纲，厉声问道。
    “是不是朕不答应，天下就会大乱？”
    袁纲被朱棣的样子吓住，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他刚才不过是想要借此威逼魏明，没有想到却把皇上给刺激到了。
    魏明也有些奇怪朱棣的反应，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朱棣本来就是靠武力夺取的江山，现在虽然四方平定，但是恐怕朱棣都很清楚，一定还有心向朱允炆的旧臣存在。
    甚至朱棣说不定时时刻都在担心，朱允炆会重振旗鼓卷土重来。
    这种情况，袁纲用天下大乱来威胁朱棣，那就是找死！
    “没有！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袁纲立刻跪拜下去，急切地解释道。
    “臣就是为了皇上江山永固，才认为魏明此乃乱天下之法。皇上真正应该惩处的，是魏明！”
    魏明瞪大眼睛看着袁纲，这还真是一只老狐狸啊。没有想到在这样的绝境，竟然都被他反手一推，把罪过栽到自己头上。
    朱棣豁然起身，摆手打断魏明的话，根本就不给袁纲任何辩解的机会。
    “朕看你是包藏祸心！”
    “还是心慕伪朝！”
    朱棣此言一出，整个奉天殿瞬间如同被置入万年寒冰一样，所有官员全部地下眉头，再也不敢看袁纲一眼。
    魏明深吸口气，也低头叹息。
    恐怕袁纲也没有想到，他一句话竟然能够把他自己给葬送。
    “皇上，臣绝无此心啊......”袁纲浑身瑟瑟发抖，巨大的恐惧占据他全部的心神。
    朱棣却没有给袁纲丝毫机会，大喝道。
    “来人，下诏狱，抄家灭族！”
    自从魏明提醒朱棣，对待贪官污吏可以采取追缴的方式来清缴欠款之后，朱棣就对抄家开始热心。
    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就落到袁纲头上。
    “皇上，臣冤枉......”袁纲看到两个锦衣卫朝着他急匆匆走来，他顿时天灵盖一阵头皮发麻，拼命地喊道：“皇上，臣乃是监察御史，风闻奏事乃是臣之本分，臣无罪......臣无罪啊！”
    可是锦衣卫不由袁纲分说，直接一左一右把他拖走。他们只听从皇帝的命令，根本不理会袁纲的话。
    奉天殿里一片鸦雀无声，所有官员都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一怒之下直接把一个监察御史下诏狱，并且抄家灭族。
    按照朝廷的制度来说，袁纲的确是有风闻奏事之权......
    朱棣恼怒的目光朝着群臣看了一眼，见没有一个敢抬头与他对视，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
    “退朝！”
    说完，朱棣拂袖而去。
    百官面面相觑，还是躬身拜道。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明也在看着袁纲被下诏狱，心里十分痛快。还是袁纲自己作死，竟然敢在朱棣面前用天下大乱来坑害自己。没有想到，自己没有被他陷害，反而把朱棣给激怒了。
    袁纲本来就不是什么硬骨头，一进入诏狱光是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刑具就大小便失禁。根本不用刑讯逼供，锦衣卫问他什么，他就招供什么。
    很快，一封供词送入宫中。
    然后便是锦衣卫缇骑四出抓人，前前后后接连有十几个官员被抓，这其中就包括李文。
    到了这时候魏明才发现，原来李文竟然还不死心，继续和袁纲沆瀣一气陷害自己。
    “大人，李文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陈名怀看到魏明沉默，连忙出声宽慰道。
    魏明点点头，摆手说道：“本官知道，放心，本官还没有傻到为一个千方百计想要坑害本官的人产生同情。”
    不过李文的事情也让魏明心里敲响了警钟，官场如战场，真的是兵不厌诈！
    一句发誓、几个保证，真的没有丝毫用处，这和职场完全不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以后面对敌人，一定要做到除恶务尽。
    看到陈名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魏明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怎么了？”
    “皇庄那边传来消息，好像是打......闹起来了。”
    看陈名怀吞吞吐吐的样子，魏明就知道不会是“闹”这么简单。
    “走，去看看。”
    魏明直接来到工部，骑上马直奔皇庄而去。
    ......
    皇庄这边。
    佃户们自从得了修建沼气池的办法之后，家家户户都开始修起来。
    沼气池本来就简单，再加上皇庄还给他们提供水泥。佃户需要付出的，也就只是一些石板和沙子而已。
    虽然泥瓦匠一时之间十分紧缺，但是有不少聪明的人看上一遍也就知道该怎么修建了。等不到泥瓦匠，他们干脆自己动手开始修。
    短短几天，几乎所有佃户都修好了沼气池。
    可是沼气池虽然修好了，不过他们却找不到那么多的人畜粪便填进去，不少人都选择去割草填进沼气池。
    就在这个时候，宫里的粪车到了。
    这些粪车以前在佃户眼中就是宝贝，现在有了沼气池他们更加明白这东西的重要。
    一时之间就在皇庄门口争抢起来，纷争不可避免地就发生了......
    魏明来到皇庄，看到满地的污秽和臭气熏天，不由得皱起眉头捂上鼻子。
    老石头看到魏明来了，连忙上前问候。
    “大人......”
    魏明脸色难看，朝着地上一指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老石头尴尬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这个......唉，几个不懂事的小伙子闹了起来，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魏明听了，目光朝着坐在不远处的两群人扫过去。
    那些看到魏明目光的佃户，纷纷侧头避开不敢和魏明对视。
    收回目光，看着老石头郑重问道。
    “有伤亡没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老石头两手举起连忙摇摆，随后干笑两声，小声地解释道。
    “就是......就是有几个破了点皮，不过大人放心，并没有什么大碍。”
    魏明抬头朝着两边的佃户看去，虽然看到几个人鼻青脸肿，甚至有的鼻子下面还有两道血痕。不过他们还有精力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正如老石头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大碍。
    魏明大步走过去，站在两拨人中间。
    众人看到大人来了，纷纷低下头，不敢看向魏明。
    魏明扫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打啊！怎么不打了？”
    众人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魏明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就在中间坐下，大声说道。
    “打！现在就打，谁打赢了，这些东西就是谁的！”
    此话一出，有年轻的佃户就要抬起头来说些什么，却立刻被一旁的年长的同伴一巴掌给拍了下去。
    魏明也没有想到，这些佃户竟然会为了一点粪水而争抢地打起来。
    看到他们如此没有出息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石头看到魏明满脸怒容，连忙上前劝说道：“大人，乡下人械斗惯了，让大人见笑......”
    听到械斗两个字，魏明顿时抬头看着老石头问道。
    “械斗？难道他们不是同一个里的吗？”
    “不是，一个里最多只有一百一十户，皇庄这么多田地光靠一个里可种不完。”老石头笑着解释。
    魏明听了微微点头，他记得皇庄的田地是租给大概一千余户，也就说至少有十个里的百姓。
    其实还不止，因为一个里一百一十户百姓，不可能每一户都没有土地，都是佃户。
    而按照魏明的规定，只有没有土地的百姓和土地很少不足以养家糊口的百姓，才能够租种皇庄土地。
    也就是说，租种皇庄土地的佃户，起码是来自三十个里，甚至更多。
    “那他们为何分成两边针锋相对？”在魏明看来，这也太奇怪了，来自几十个不同里的百姓，怎么可能刚好分成两拨人呢？
    “大人误会了，这就是两个里的人。”老石头苦笑着解释。
    魏明一愣，疑惑问道：“那其他人呢？”
    老石头尴尬一笑，叹了口气说道：“其他人距离太远，还没有得到消息......只是这两个里离得近......”
    好家伙，这才两个里的百姓得到消息，就把这里打得乱七八糟。这若是后面几十个里的百姓都得到消息，那还不把这皇庄给拆了？
    教训！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否则他们还不翻天了？
一百六十章徐辉祖下诏狱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看向老石头，忽然问道：“其他佃户来了没有？”
    老石头虽然不知道魏明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连忙点头说道：“都是乡里乡亲，他们应该也快得到消息了，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好！那就等他们来了再说。”魏明点头说道。
    “是。”老石头不敢反对，又看到魏明坐在石头上，连忙去皇庄里面搬出来一把椅子。
    “大人，请坐。”
    魏明看了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起身坐到椅子上。
    果然不出老石头所料，其他佃户得到消息之后，也是蜂拥而至。并且，这些佃户有人跳着粪桶，还有人举着锄头的。
    完全不像是来种地，更像是来械斗的！
    本来这些佃户是骂骂咧咧冲过来的，当他们看到皇庄门口的两拨人之后，还在奇怪他们怎么不去抢粪车。
    等到他们冲到近前，看到魏明就坐在大门中间的时候，一个个瞬间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向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不等魏明开口，老石头冲上去就朝着众人一顿数落。
    接着就是一阵粗俗的国骂，把所有人骂的抬不起头。
    魏明见差不多了，站起身来。
    他一起身，所有人包括老石头的目光都集中到魏明身上。
    走到众人面前，魏明呵呵一笑说道：“看到他们没有？刚刚在这里打了一场械斗。怎么，你们也是来打械斗的吗？”
    “不敢，不敢......”
    “小的们，小的们是来种地的......对！就是种地的。”
    此人说完之后才发觉，他手里的锄头还高高举着，连忙把锄头放下，完全就是一副想要锄地的模样。
    魏明呵呵一笑，朝身后的两拨人指了一下，说道：“没关系，你们也可以像他们那样先打上一场，正好也让本官见识见识。”
    “不敢，不敢......”众人纷纷摇头，甚至还后退了一步，生怕魏明误会。
    魏明见了之后，冷冷一笑大声说道：“敢在本官的地方械斗，你们是反了天了？”
    “大人，还请恕罪！”面对魏明的大喝，所有佃户齐齐跪下。
    他们现在可就指望着皇庄的田地活命，若是魏明一怒之下不把田地租给他们种，那他们全家都别想活命。
    魏明没有让众人起来，若是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将来还不知道他们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干脆借此机会，以儆效尤！
    魏明背着手在人群当中走着，边走边大声说道：“皇上怜悯你们，才会把田地租给你们。若是你们不知道感恩，只知道争强斗狠，那就别怪本官心狠，把你们全部赶出皇庄！”
    “不要啊大人！”老石头都被吓得魂不附体，跪着朝魏明磕头。
    “大人，现在春耕已过，大家都指望着庄稼收成活命。若是大人现在把咱们赶走，那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大人饶命！饶命啊！”所有佃户深深知道被赶走的后果，不仅他们没了活路，就连他们的妻儿老小也同样没有活路。
    魏明沉默半响，总算是出了口气，大声说道：“念在你们初犯，本官就饶你们这一次。若是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众人连忙欢天喜地朝着魏明拜下。
    见众人服软，魏明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来这里租种田地，那你们就好好种地。只要你们按照本官的吩咐去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但是除此之外，谁要是胡作非为，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
    “不敢了！”老石头直起身来，两手连连摆动说道：“我们再也不敢了！”
    魏明沉着脸，走到那两拨械斗的人面前，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不是着急要抢吗？”
    “不敢，小的们不敢......”没有人敢和魏明对视，连忙低下头告饶。
    魏明没有理会他们的告饶，直接说道：“不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记不住！既然你们这么着急要抢夺，那你们两个里就排在所有里之后，等他们都用完了，才轮到你们。”
    “服不服？”
    哪里有人敢不服，哪怕是魏明的条件十分苛刻，让这两个里的佃户十分难受，可是他们也不敢反对。
    “服！”
    “心服口服.....”
    “大人英明！”
    一时之间，所有佃户都把眼前这一幕牢牢记在心里。并且准备回去之后告诫家里人，千万千万不要违背大人的意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魏明这才满意地点头，转身朝着众人淡淡说道。
    “都起来吧！”
    “谢大人！”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再也没有人敢为了争夺粪车而械斗。
    而老石头也重新做了安排，优先照顾距离较远的佃户。如此一来，谁也没有怨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育苗法的真正威力才开始逐渐显现出来。
    这些佃户原本以为育苗法只是提高出芽率和稻苗的生长，没有想到稻苗种到秧田里之后，生长速度丝毫没有变慢。
    其他稻苗才刚刚长到两寸高，而育种法的稻苗就长到五寸高了。其他稻苗还没有发出几片叶子，甚至叶子都还有些发黄。育种法的稻苗就已经长出宽大的叶片，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十分惹人眼热。
    根本不用比较，就能够看出两种种稻之法优劣。一时之间，来皇庄打听育苗法的人络绎不绝，育苗法以一种更加迅猛的方式传播出去。
    不过也有人冷嘲热讽。
    “长得高有怎么样？草还长得更高呢，难道有用吗？”
    “就是，长得高也不是就说能够结子，若是不能结子，那长得太高有什么用？白白浪费田地的肥力......”
    皇庄里面，老石头一脸担心地来到魏明面前，轻声说道：“大人......”
    “怎么了？”魏明抬起头看向他。
    抿了一下嘴唇，老石头犹豫着说道：“大人，外面有人说咱们的稻子只是长得好，不能结子......”
    “怎么？你在担心吗？”魏明抬头看向他，淡淡地问道。
    老石头点点头，他当然担心。毕竟这育苗法种出来的稻苗长得实在是太快了，不仅后来居上把其他稻苗反超，甚至还要高出一大截。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老石头不担心才怪了。
    魏明微微叹息一声，背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问道：“那么，你认为咱们的稻子会不会结子？”
    “我？”老石头一愣，随后连忙摇头：“我不知道。”
    魏明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这就对了嘛！你种的稻子，你都不知道，那么其他人又怎么知道会不结子呢？”
    “再说了，本官不是承诺过你们吗？若是没有收成，本官就按照每亩三石稻子补偿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是是，小的倒是白担心了......”老石头一边弓腰塌背地笑着说道，一边退了出去。
    魏明静静地看着老石头，等到他离开之后才不由得摇头一笑。
    其实老石头的心思魏明很清楚，他哪里是在白担心，他就是想要来和自己确定一下，自己还记不记得曾经的承诺。
    可不要小看老石头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又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用起小心思来也是不遑多让。
    ......
    魏国公府。
    锦衣卫迅速把左右两侧的街道行人全部清空，一辆马车来到府门前停下。
    马和轻轻屈指在马车门梁上敲了一下，微微点头道：“皇上，魏国公府到了。”
    “嗯，知道了。”朱棣浑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马和连忙掀开帘子，朱棣从里面走出，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魏国公府门前黑底金漆的匾额。
    自从攻破京城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到过这里。
    “皇上，请！”马和连忙示意道。
    朱棣微微一点头，大踏步登上台阶，从中门走进去。
    刚刚走过照壁，就看到徐妙锦正带着一大群下人跪在地上。
    “恭迎皇上大驾！”
    朱棣看到徐妙锦的瞬间，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脸上露出微笑，问道：“怎么？你大哥呢，他怎么不来迎接朕？”
    徐妙锦顿时紧张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地回道：“回皇上，大哥在......在......”
    朱棣的眼睛顿时眯起，有些危险地问道：“他在哪里？”
    “在祠堂。”没有办法，徐妙锦只好如实回答。
    “哼！”朱棣果然恼怒，猛地拂袖急匆匆朝着祠堂而去。
    马和连忙带着人跟上，快要走到头的时候，连忙转过身来抬手，示意徐妙锦起来。
    来到祠堂，朱棣猛地推开门，顿时就看到跪在中山王牌位前面的徐辉祖。
    由于朱棣用力过大，沉重的大门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但是如此巨大的动静，徐辉祖仍然是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回头看朱棣一眼的意思。
    朱棣脸色顿时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厉声喝道：“怎么？朕来你都敢迎驾了吗？”
    几息过后，一声轻叹响起。
    “唉......皇上不是下旨将臣幽禁起来了吗？没有皇上的旨意，臣是不能离开此地一步的。”
    朱棣眯起眼睛看了徐辉祖一眼，见他根本没有转身面对的意思，顿时怒喝道：
    “朕还没有资格让你回头看一眼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徐辉祖毫不客气地说道，仍然是背对着朱棣。
    “好好好！”朱棣怒了，大声呵斥道：“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朕这个皇帝，你心里的皇帝还是朱允炆那个废物！”
    “皇上他不是废物！”岂料，朱棣的话引来徐辉祖激烈的反击。
    虽然徐辉祖还是背对着朱棣，但是却大声说道：“皇上乃是仁义之君！”
    听到徐辉祖说朱允炆是仁义之君，朱棣气得快要疯掉。朱棣最恨的就是朱允炆，上穷碧落下黄泉，不把朱允炆找出来，他誓不罢休。
    同时，朱棣也是最恨有人还在想念朱允炆。没有想到徐辉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说朱允炆是仁义之君。
    “他是仁义之君？难道朕是暴君！”
    “皇上还不够残暴吗？”徐辉祖大声地质问。
    跟在朱棣身后的马和，现在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发抖，他感觉好像是处在一个暴风旋涡中间，一不留神就会被撕得粉碎。
    朱棣也没有想到徐辉祖竟然直接斥责他是暴君，这让朱棣额头青筋暴涨。
    可偏偏徐辉祖丝毫停歇都没有，接连不断地说道：“皇上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造反，杀齐泰黄子澄也就罢了，为何要连方孝孺都杀？就因为他不肯拟诏？甚至还诛杀方孝孺十族，连老幼妇孺都不放过。”
    “罗列奸臣榜，纵容锦衣卫肆意杀人，被牵连屠杀者超过十万众！你不残暴，谁残暴？”
    “你不是暴君！谁是？”
    马和在一旁听得瑟瑟发抖，看向徐辉祖的背影充满哀求，老天爷，老奴求求你了，快让他闭嘴吧......
    “闭嘴！”
    “闭嘴！”
    “闭嘴！”
    ......
    朱棣接连怒喝，双眼通红地盯着徐辉祖。
    心里不断浮现起杀徐辉祖的念头，却又一次又一次地放下。
    徐辉祖毕竟是他的大舅哥，是皇后的亲大哥，是三个儿子的亲舅舅......
    而且，当年徐达把他带着身边耐心教导。朱棣还是小时候就被老爹扔到军营里面厮混，是徐达不厌其烦地一点一滴教导他行军打仗。
    对于朱棣来说，他和徐达待在一起的时间，要远远比和老爹带着一起的时间更长。从老爹身上得不到的关爱，他从徐达身上得到了。
    还有，当年徐辉祖也是陪着他在军营里面历练，两人一起随着徐达征战四方，那可是生死兄弟过命的交情......
    “来人！”朱棣猛地转身走出祠堂，双眼用力地闭上。
    “把他下去，关在诏狱！”
一百六十一章心结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两个锦衣卫冲上前，就要把徐辉祖抓起来。
    徐辉祖却猛地一挥手臂，甩开锦衣卫，沉声说道：“我自己会走！”
    两个锦衣卫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悄悄侧头看皇上的脸色，如果皇上下令抓，那他们就立刻冲上去抓。
    如果皇上没有开口......那他们还是准备先看看再说......
    朱棣正怒火中烧，他现在的眼里只有徐辉祖一个人，哪里还会在乎两个锦衣卫？
    他看着徐辉祖从地上站起来，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见徐辉祖根本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朱棣更加愤怒。
    “好！好！好！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悔改！”
    锦衣卫围在徐辉祖身边又不敢上前去把他抓住，就只能这么朝着魏国公府外面走去。
    “大哥！”徐妙锦终于赶来了，可是却正好看到皇上要把大哥带走的一幕。
    徐妙锦踏着小碎步，连忙跑到朱棣面前跪下，哀求道：“皇上，大哥或许对皇上多有冒犯，还请皇上看在家父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朱棣看到徐妙锦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的怒气也平息了不少。可是一想到徐辉祖骂他暴君，甚至还认为他乱杀无辜，朱棣心里的怒火就怎么也消不了。
    徐辉祖看到妹妹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朱棣，顿时说道：“妙锦你不用求他，往后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完，徐辉祖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直接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大哥！”徐妙锦猛地起身，撕心裂肺地朝着徐辉祖大喊一声。
    但是徐辉祖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朱棣更是气得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朕倒要看看，去了诏狱你还有没有现在这样硬气！”
    说完，不理会徐妙锦直接走了。
    徐妙锦被朱棣的话给吓得花容失色，喃喃自语道：“皇上要把大哥抓到诏狱......这......”
    诏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人们闻之色变的十八层地狱。一想到大哥被抓到诏狱，还不知道要受什么酷刑，吃多少苦，徐妙锦就连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行！我要救大哥......要把大哥救出来......”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救？就连刚才她向皇上替大哥求情都没有丝毫用处。
    “对了，去找姐姐，姐姐一定能够帮到大哥。”
    ......
    坤宁宫。
    当皇后徐妙云听到妹妹的话之后，顿时惊得瞪大眼睛。
    “什么？皇上把大哥抓进诏狱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徐妙锦神色紧张，两只手不断地绞在一起，十分的手足无措，满脸焦急地说道：“姐姐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大哥吧，诏狱那是人待的地方吗？大哥在里面待上一天，还不知道要受什么酷刑，吃什么苦......”
    看到徐妙锦梨花带雨，徐妙云连忙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除非是皇上下旨，否则锦衣卫不敢为难大哥的。”
    虽然听到姐姐这样说，但是徐妙锦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想到被关在诏狱的大哥，她心里的担心根本就放不下来。
    徐妙云却安抚妹妹一番，让她先回去等消息。
    徐妙云眼眸里面有着冷光，她这个皇后可不是花瓶。当年皇上起兵之后，常年在外征战，整个北平的军政大事都是她帮助朱高炽管着的。
    纪纲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虽然狡诈阴毒，但是他却并不傻。如果他敢擅自对徐辉祖用刑，那他就把皇后给得罪了。
    徐辉祖被关到诏狱之后，锦衣卫根本就不敢对他私自用刑。甚至就连纪纲都不敢去请示朱棣，害怕被迁怒。
    皇上虽然下令将徐辉祖关到诏狱，但是却没有下令如何处置徐辉祖。
    锦衣卫只好将徐辉祖好生安置，不仅给徐辉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牢房，还将牢房仔细打扫一遍，就怕把徐辉祖给怠慢了。
    傍晚的时候，马和来到朱棣面前。
    朱棣一整天心情都不怎么好，抬眼看了他一眼。
    “又怎么了？”
    “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准备了一些酒菜想要和皇上共饮......”马和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和皇上说这些，很可能会被皇上训斥，可是要他传话，他不敢不通传。
    朱棣一听顿时就明白，一定是他把徐辉祖关进诏狱的消息，被皇后给知道了。
    “皇后是怎么知道的？”朱棣沉声问道。
    马和低下头，连忙回道：“今日徐妙锦进宫看望过皇后娘娘......”
    朱棣顿时点了点头，心里微微一叹。他以前之所以只是把徐辉祖禁足在家里，并没有对他如何，除了两人之间曾经的关系之外，就是因为皇后的缘故。
    对于皇后的目的，朱棣很清楚。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点头说道：“去告诉皇后，到时候朕会去的。”
    “遵旨。”马和顿时松了口气。
    皇上既然答应，那就说明多半会听从皇后的劝说，这让马和对皇后也有了一个交代。
    坤宁宫。
    “皇上驾到~~~”马和尖厉的声音冲殿外传来。
    徐妙云带着所有宫人跪下迎接，“臣妾，恭迎皇上。”
    朱棣大踏步走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徐妙云，微微叹了口气。
    “平身吧。”
    “谢皇上。”
    朱棣的目光移到摆满美味佳肴的桌子上，全部都是他喜欢吃的菜。一时之间食指大动，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这些都是臣妾亲手做的，皇上尝尝看还是不是曾经的味道。”说着，徐妙云便站在朱棣身边，夹了一筷子亲手喂到朱棣口中。
    朱棣眼睛一亮，带着一些柔情，一口将菜肴吃下，闭眼享受了一番，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徐妙云。
    拉着她的手，轻拍两下：“还是你做的菜更好吃，不过你也年纪大了。一下子做这么多的菜，累着了吧。”
    徐妙云微笑着做到朱棣身边，轻声说道：“只要皇上喜欢，臣妾可以一直为皇上做。”
    朱棣当然也想这样，不过他心疼徐妙云，怕把她给累着。
    便摇头说道：“不用，朕吃御厨做的就行。”
    “皇上，再尝尝这个。”徐妙云又给朱棣夹了另外一个菜。
    “你也吃吧。”朱棣又吃了一口，然后便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这个时候，两人好像并不是皇帝和皇后，而是曾经在北平的那对患难夫妻。
    当初朱允炆削藩，朱棣也被吓得不轻，甚至完全到了食不安寝的地步。那时候朱棣吃不下饭的时候，徐妙云就是像现在这样亲手喂给他吃的。
    现在重温一遍，朱棣大为感动。
    吃完饭之后，朱棣重重地叹了口气，向徐妙云解释。
    “朕下令把徐辉祖关进诏狱，并不是想要把他怎么样。”
    “臣妾明白。”徐妙云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点头。
    “朕是怒其不争！”朱棣说着，重重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气呼呼地说道。
    “论行军打仗，朕只认为天下没有对手。唯有你大哥，让朕感到棘手。”
    朱棣这话就是在给他自己脸上贴金，他们两人当初一起在徐达帐下学领兵打仗。徐辉祖无论是才情，还是经验都要胜过他一筹。
    靖难之役的时候，两人在战场上交过几次手。每一次朱棣都被徐辉祖打得大败，要不是有着大明战神李景隆，朱棣说不定当时就被徐辉祖给彻底击败了。
    “朕体恤你哥的才华，想要让他出任兵部尚书，但是他却如此的执迷不悟，让朕大失所望！”
    徐妙云只能尽量抚平皇上的怒气，只有这样才能够求皇上把大哥放出来。
    “皇上，大哥就是一时之间心结没有解开，还没有想通罢了。”
    “唉！”朱棣长叹一声，点头说道：“朕当然知道，你哥的心结无非不过就是朱允炆嘛。他总是认为朕当初进宫之后杀了朱允炆。可是朕对天发誓，当时朕还没有进宫，宫里就已经起火了。等到朕赶到的时候，就只留下三具已经被烧到面目全非的焦尸。朕连朱允炆的面都没有见到，如何能杀了他？偏偏你大哥非要认为是朕杀了他！”
    “皇上真的没有见过朱允炆？”徐妙云对此也十分好奇。
    虽然朱棣已经不止一次地和他说过了，但是她也听到外面有不少谣言。
    朱棣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再一次向徐妙云解释。
    “朕真的没有见过朱允炆......”朱棣沉吟了一下，看向徐妙云认真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朕当时就怀疑朱允炆根本就没有死，而是逃走了。”
    “逃走？”徐妙云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可是当时整个京城都被重重围困起来了，他怎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朱棣对此曾经也十分疑惑，甚至认为朱允炆说不定就是那具穿着龙袍的焦尸。可是强烈的本能告诉他，朱允炆没死一定还活着。
    这也是朱棣派锦衣卫四处寻找的原因。
    可惜锦衣卫也是废物，根本就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再一次一度让朱棣对朱允炆的死活，心生疑虑起来。
    还是魏明的分析让朱棣心头的阴云豁然开朗，并且坚定地认为朱允炆一定还活着。
    哪怕是现在锦衣卫在福建并没有找到朱允炆的踪迹，他也认为朱允炆还活着！
    “朕不知道他是如何逃走的，但是朕能够告诉你，朱允炆现在一定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徐妙云都忍不住惊呼出声，连忙用小手捂上嘴巴。
    像这样的秘辛，皇上以前都没有和他说过。
    忽然，徐妙云想到。
    “若是让大哥知道朱允炆还活着，那大哥不就不误会皇上了？”
    朱棣侧头看着徐妙云，冷哼一声。
    “这样的确不会误会朕杀了朱允炆，但是你哥是什么性子难道你不知道？他若是知道朱允炆还活着，那还不立刻想方设法地去找啊？”
    徐妙云顿时懊恼地点头，也是以大哥性格若是知道朱允炆还活着，还真的有可能会跑去找朱允炆。这样的事情，大哥做得出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把大哥关在诏狱里吧......”
    “关着就关着，朕就是要他冷静冷静，最好是能够在里面给朕想清楚！”朱棣一提到徐辉祖，心里的火气就蹭蹭上涨。
    徐妙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今日皇上能够前来和她一起吃饭，就是在向她表示，不会将徐辉祖怎么样。
    就算是关在诏狱里面，也肯定不会让大哥受苦。
    但是正如皇上说的那样，大哥对皇上误会很深，只要这个心结不去，大哥是不会愿意跟皇上和解的。
    虽然朱允炆有很大可能还活着，但是偏偏这个消息又没有办法告诉大哥......这就陷入死局了。
    或许，现在让大哥关在诏狱里面冷静一下，也不失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说不定待久了，大哥真的就想通了呢？
一百六十二章劝说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虽然知道锦衣卫不敢为难大哥，哪怕是在诏狱里面大哥也不会吃什么苦。可是徐妙云还是有些担心，她害怕大哥一根筋不肯和皇上和解。
    一直这也下去，总会彻底惹怒皇上的。真到了那时候，恐怕就算是她都没有办法收场。
    朱棣侧头看见徐妙云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询问：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徐妙云微微抬起头，美眸流转，一副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臣妾想要去看看大哥......”
    朱棣听到徐妙云这么说，眉头顿时一皱，不过很快又舒缓下来，点头道：
    “也好，你去劝劝他，或许他会听进去。”
    徐妙云闻言只能暗暗苦笑，她没有劝过吗？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她不知道劝过大哥多少次了。
    可是大哥这个性子太执拗了，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劝导。
    说心里话，明明是一家人就因为大哥的执拗弄成这个样子，徐妙云也是挺生气的。
    之前大哥被皇上禁足在家里，徐妙云都没有去看望过他，就是希望这样能够让大哥改变一下心意。
    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大哥还是硬得如同石头一样。根本不听不说，还把皇上给激怒了，把他关进诏狱。
    或许皇上说得没错，大哥被关进诏狱未必是一件坏事。如果能够让大哥想通，那就是一件大好事。
    “好的，臣妾会劝劝大哥的。”
    既然徐妙云想要见见徐辉祖，朱棣就带着她来到诏狱。
    阴暗、湿漉、时刻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萦绕的鼻尖，徐妙云从踏入诏狱的那一刻开始，就脸色苍白。
    若不是为了见到大哥，她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
    “大哥。”看到坐在牢房里的徐辉祖背影，徐妙云连忙喊道。
    这间牢房不仅干净整洁，甚至还在中间摆放上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盏油灯，这是其他牢房根本不可能有的东西。
    刚才进来的时候徐妙云看得很清楚，其他牢房根本就是漆黑一片，关在里面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有时候只能看到两只发绿的眼珠子，让人头皮发麻。
    听到自家妹子的身影，徐辉祖浑身微微抖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你来干什么？”
    朱棣看到徐辉祖这副态度心里就来气，他去魏国公府见到徐辉祖的时候，徐辉祖就是坐在祠堂里背对着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现在徐妙云来了，徐辉祖还是这副样子。
    朱棣怒喝道：“怎么？你连看都不回头看一眼吗？”
    徐辉祖顿时沉默下去，既不回答，也不转身。
    “你！”
    眼看着朱棣就要发怒，徐妙云连忙抓着朱棣的手轻拍两下安抚道：
    “皇上，让我劝劝大哥吧。”
    朱棣这才把话压了回去，冷冷地瞪了徐辉祖背影一眼，沉声说道：“那你好好劝劝他吧，朕先出去等你。”
    说完，朱棣转身离开。
    这里只剩下徐妙云和徐辉祖两兄妹。
    徐妙云看了大哥一眼，叹息一声说道：“皇上都走了，大哥你还是不愿意看妹妹一眼吗？”
    火光把徐辉祖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当徐妙云说话的时候，墙上的影子微微抖动了几下。
    过了片刻之后，一个生冷的声音传来。
    “你还是走吧。”
    “大哥！你让我走？”徐妙云浑身一颤，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下，先后滑落下来。
    滴在地上，在这寂静的诏狱里面发出的声音极为明显。
    徐辉祖却依然背对着妹妹，叹息道：
    “走吧，你不用再来看我，也不要再劝我了。”
    徐妙云双手猛地扑在牢房的木柱上，哭着问道：“大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皇上？那件事，就真的让你如此耿耿于怀吗？”
    “当然！”徐辉祖的声音无比坚决。
    徐妙云不问还好，一问反而激起了徐辉祖的怒火。
    “起兵造反，弑杀君王，你让我怎么原谅他？”
    “皇上没有！”徐妙云急忙解释，“那晚皇上进宫的时候，宫里已经起火了，等到皇上赶到......”
    “你不用替他解释！”徐辉祖猛地出声打断妹妹的话，“谁知道是不是他放的火！”
    “当然不是......”徐妙云刚想要说朱允炆还活着，可是话到嘴边，她忽然想起朱棣的提醒。
    如果告诉大哥朱允炆有可能还活着，那他就更加不可能和皇上和解了......
    “不是？”徐辉祖顿时冷笑起来，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朱棣想要当皇帝，他就不会让皇上活着。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放一把火，然后说是皇上自己放的。反正当时燕军已经把皇宫牢牢占据，他想要怎么说都可以！”
    徐妙云深深地看了大哥的背影一眼，摇头叹息着说道：
    “大哥，你真的误会皇上了。”
    “误会他？”徐辉祖忽然想到什么，怒喝道：“我的确是误会他了，早知道他竟然胆敢造反，当初我就不应该帮他离开京城回到北平！”
    原来当初朱允炆本来是想要把朱棣囚禁在京城的，可是后来朱棣装疯卖傻骗过了朱允炆。
    可朱棣的把戏只能够蒙骗朱允炆，怎么可能骗过所有人？
    当黄子澄知道朱允炆把朱棣放走之后，立刻就上奏要派大军去把朱棣重新抓回来。
    这个时候朱允炆也有点反应过来，不能让朱棣回到北平。于是便答应了黄子澄，立刻派大军去抓朱棣。
    而当时徐辉祖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想到朱棣毕竟是他的妹夫，若是真是死在京城，那妹妹岂不是要守活寡？
    心软之下，徐辉祖便暗中出手。不仅提前派人通知了朱棣，朱允炆派大军来抓他的消息。还给他重新找了一条路，让朱棣安全地回到北平。
    可以说，如果没有徐辉祖的帮助，当初朱棣根本就不可能顺利回到北平。
    真当黄子澄带领的大军是吃素的吗？
    那时候朱棣身边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又还没有离开京城多远，完全就在大明的腹地，到处都是朝廷的人马，根本就不可能一帆风顺地离开。
    “大哥！难道你就没有看到当时皇上都被逼迫到什么地步了吗？”徐妙云满脸悲切地望着徐辉祖背影。
    “皇上根本就没有想过起兵，可是朱允炆接连削藩，诸多藩王不是被贬为庶人，就是合宫自*焚......难道大哥也想要看到妹妹带着你的三个侄子一起共赴黄泉吗？”
    徐辉祖沉默了，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正是因为如此，他当初才会冒着被朱允炆发现的风险，也要把朱棣送到北平。
    原本他以为朱棣到了北平，就能够安分守己，乖乖听从朝廷削藩。没有想到朱棣竟然在只有几百燕山卫的情况下，悍然起兵反抗。
    而且，竟然还让他给成功了......
    “你走吧......”徐辉祖还是没有转身看妹妹一眼，不过他却抬手摆了两下。
    徐妙云满心不甘，可是知道大哥心性坚定，她哪怕是磨破嘴皮子，也不可能劝大哥回心转意。
    “大哥，你......多保重！”
一百六十三章找魏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看到徐妙云出来，朱棣立刻从椅子上起来，满怀期望地问道：“怎么样？”
    徐妙云看了朱棣一眼，微微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朱棣看到徐妙云的脸不好，顿时就明白了，她也没有能够说服徐辉祖。
    虽然这是朱棣早就已经料到的，但他还是对徐辉祖如此不知道好歹，十分恼怒。
    “这是非要逼朕杀他吗？”
    “皇上！”徐妙云顿时一惊，连忙上前扑到朱棣怀里，满脸哀求地抬起头看着朱棣。
    “就先让大哥待在这里吧，或许......或许过段时日他就能想通了......”
    虽然徐妙云不想让大哥待在这诏狱，可是待在这里总要好过被皇上给砍头吧。
    朱棣也没有想过真的要杀徐辉祖，他如果真想要杀徐辉祖的话早就动手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还亲自多次去劝徐辉祖改变主意？
    “那就让他在这里，好好反省！”朱棣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出诏狱。
    徐妙云连忙跟上。
    ......
    自从大哥被关进诏狱之后，徐妙云就整日为此忧愁。
    不过偏偏她又劝不了大哥，没有办法让大哥和皇上和解。
    “母后你这是怎么了？还在为舅舅的事情担心吗？”朱高炽得知舅舅被老爹关进诏狱了，便连忙来看母后，结果正好看到母后忧愁皱眉的一幕。
    徐妙云抬起头看到朱高炽，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强颜欢笑道：“你舅舅没事，只是......”
    只是被老爹给关进诏狱了......
    朱高炽顿时不满起来，对老爹开始埋怨起来。
    “爹怎么能这样？舅舅再怎么说也和咱们是一家人，禁足不就好了？为何非要关到诏狱里面？”
    在朱高炽看来把舅舅关进诏狱和放在府里禁足，并没有什么不同，反正老爹也不会杀了舅舅。
    可是禁足在府里，总要好过关在诏狱里面的。
    诏狱是什么地方，朱高炽很清楚，待在那里比住在茅厕还要让人难受。
    “你不要胡说。”徐妙云瞪了大儿子一眼，教训道：“这是你爹和你舅舅之间的事，若是你舅舅能够向皇上服个软，事情也不会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朱高炽皱了一下眉头，好奇地问道：“舅舅他究竟为何不肯向父皇低头？”
    这在朱高炽看来很奇怪，当初舅舅在朱允炆麾下的时候，也并没有见得朱允炆对他有多好。
    甚至，朱允炆都还怀疑过他。要不然，怎么会在他打了胜仗之后，不仅没有得到朱允炆任何封赏，还被朱允炆派李景隆到前线夺了舅舅的兵权呢？
    可即便是如此，舅舅依然对朱允炆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母后的原因，而对燕军手软过。
    徐妙云看了儿子一眼，犹豫了一下便把徐辉祖认为是皇上杀了朱允炆的事情说给他听。
    朱高炽听了顿时瞪大眼睛，“父皇不是说朱允炆是自杀的吗？”
    “可是大哥他不信啊！”徐妙云轻轻摇摇头，满怀心事地叹息一声：“他认为是皇上杀了朱允炆，因此始终不能放下这个隔阂......”
    朱高炽顿时说不出话了，他也不知道朱允炆究竟是不是父皇杀的。
    “母后，那父皇究竟有没有杀朱允炆？”
    “当然没有！”徐妙云立刻反驳道。
    朱高炽神色怪异地看着母后，这话母后说的太坚决了，就好像母后知道内情一样。
    可是老爹攻破京城的时候，母后和自己都在北平，怎么会知道京城的情况呢？
    徐妙云话一出口，顿时就惊觉不妙，看到儿子眼神闪烁起来。
    微微轻叹一声，“因为朱允炆根本就没有死。”
    朱高炽猛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母后，您怎么知道？”
    徐妙云低着头，犹豫了一下道：“你父皇当初还没有进宫就看到宫殿起火了，等扑灭火势之后，只看到三具面目全非的焦尸。你父皇就怀疑这些朱允炆假死遁逃，后来的种种迹象也表明，朱允炆多半还活着。”
    “嘶！”朱高炽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问道：“如果他真的没有死的话，那他会逃到哪里？”
    “你父皇也想知道。”徐妙云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盯着大儿子。
    朱高炽顿时谄谄一笑，他这才反应过来，如果父皇知道朱允炆逃到哪里的话，恐怕早就派人去抓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咳咳，这倒也是......”
    朱高炽低下头，干笑一声。
    忽然他想到了一点，连忙问道：“父皇既然认为朱允炆没死，那为何不告诉大舅？大舅不是误会父皇杀了朱允炆吗？如果告诉大舅......”
    “如果告诉你大舅朱允炆可能或者，你认为你大舅还会乖乖的待在京城里？”徐妙云不等儿子说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朱高炽顿时语塞，几息过后才缓过劲来，摇头叹息道：“原来，棘手的地方在这里......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把大舅一直关在诏狱里吗？”
    徐妙云也没有丝毫办法，叹息一声道：“关在诏狱里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万一你大舅那天想通了，说不定就和皇上何解了......”
    朱高炽顿时撇撇嘴，说实话他并没有母后这样乐观。大舅是什么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只要心结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会和老爹何解。
    而老爹是什么人，朱高炽同样很清楚。身为九五之尊的他或许会念及旧情对大舅一而再再三的忍让，但是老爹的忍让一定是有限度的。
    一旦大舅不肯和解，等到老爹忍无可忍的时候，大舅只有死路一条！
    “母后，有个问题您想过没有？”
    “什么？”徐妙云下意识地看向儿子。
    朱高炽脸色沉着，语气凝重地说道：“若是大舅一直不肯和父皇和解，结果会怎么样？”
    徐妙云心里突凸猛跳，说出的话却带着异想天开。
    “这......应该不可能吧。你大舅一辈子锦衣玉食，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诏狱那样的地方......”
    朱高炽使劲摇头，叹息一声道：“这不是大舅能不能忍受的问题，而是如果大舅还是不肯屈服，父皇会怎么做的问题......”
    “你，你父皇他会怎么做？”徐妙云心里一颤，其实她已经猜到结果了，只是不敢去相信她的判断。
    朱高炽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说道：“父皇恐怕不会再容忍大舅......”
    后面的话朱高炽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母后。
    如果大舅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父皇恐怕就会痛下杀手！
    “这，这不可能......”徐妙云声音颤抖起来，“你父皇和大哥情同手足......”
    朱高炽微微一叹，或许曾经那个在魏国公麾下的燕王的确是和大舅情同手足。但是现在的父皇......究竟还能顾念多少当初的情分，朱高炽也不知道。
    徐妙云的声音顿时止住，她也太了解皇上了，儿子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父皇如果没有忍耐到极限的话，那大舅本来就禁足在府上，和被关起来有什么区别？为何要把大舅关到诏狱去？”
    “这......你的意思是说......”徐妙云顿时紧张起来，这毕竟事关她大哥的性命，由不得她不重视。
    “没错！”朱高炽重重一叹，用力点头，“这诏狱恐怕就是大舅待的最后一个地方，若是他还不肯屈服的话，恐怕......”
    恐怕老爹就要痛下杀手了！
    “啊！”徐妙云瞪大眼睛脸色变得惶恐不安，立刻站起身来，就要朝着殿外走去，“我去劝劝皇上......”
    “母后。”朱高炽连忙拉住她，满脸无奈地说道：“你去劝父皇有用吗？”
    徐妙云顿时泄气，如果她能劝阻皇上的话，那徐辉祖现在就不应该在诏狱里面，而是在魏国公府。
    “儿子倒是认为，母后去劝一劝大舅，或许希望要更大一点。”朱高炽连忙给出建议。
    这一次徐妙云却没有丝毫激动，她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可大哥也不听我的劝说，若是他肯听的话，早就听了！”
    朱高炽一想也是，老爹和大舅的脾气都是如此之倔强，都不会听人劝的。
    “要不，你去劝劝你大舅？”说着，徐妙云忽然把主意打到朱高炽头上。
    “我？”朱高炽顿时愣住，指着自己的鼻子完全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是想要提醒母后一句的，结果这却惹火烧身。徐辉祖连母后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他一个小辈的话？“对！老大啊，为娘可就指望着你了。要知道你小时候，你大舅最疼爱的就是你，他一定会听你的......”徐妙云一把抓住朱高炽的手臂，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朱高炽嘴角顿时抽了起来，他在中都凤阳出生。才两岁的时候，老爹就带着他就藩北平了。也就是说，他只有两岁之前在京城待过，两岁啊他连记忆都没有，怎么知道大舅是不是喜欢他？
    还不是母后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后来他见到大舅的机会也不多，反正每一次他都没有看出大舅对他有多么喜欢......
    “母后，儿子无能为力啊......”朱高炽心里实在是没底，小声地嘀咕道。
    徐妙云哪里会放过这个甩锅的机会，立刻摆出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抽泣着说道：“你二舅被朱允炆给杀了，为娘可就只有你大舅这么一个兄长了。若是再被你父皇杀了，那还是让为娘死了算了......”
    “母后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朱高炽被母后的话给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安慰。
    可是不管朱高炽怎么说，徐妙云就是不停地哭泣。
    “儿子......儿子......”朱高炽手足无措，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劝住大舅。
    可若是不答应的话，母后这里他又没有办法交代。
    这一下子，朱高炽就被逼迫到了死角，似乎完全没有出路。
    “母后，您还是别哭了。”朱高炽咬了咬牙，说道：“儿子的确没有办法，不过有一个人或许会有办法。”
    “谁啊？”徐妙云立刻看向儿子，好奇问道。
    从她的吐字清晰来看，哪里有办法悲痛欲绝的样子。刚才的哭泣，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魏明！”朱高炽说出这两个字之后，顿时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话可是你魏明说的，本太子觉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朱高炽简直把这句话奉为圭臬。
    “魏明？”徐妙云疑惑地看着儿子，这魏明她似乎听说过，不过并没有印象。
    想要解决此事，没有足够的智慧是根本行不通的。徐妙云担心这是儿子随便想到的人，没有解决此事的能力。
    朱高炽连忙点头，见母后满脸疑惑，连忙解释道：“没错，这魏明足智多谋。儿子和他认识这么久，就没有见过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母后下一道懿旨，魏明一定能够做到的。”
    “是吗？”徐妙云上下打量儿子一眼，似乎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当然。”朱高炽拍着胸口朝母后保证。
    徐妙云轻柔地朝朱高炽弹弹手指，转身坐回到椅子上，一副慵懒的语气说道：“那好吧，既然是你举荐的人，那就让他试试。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啊？”朱高炽本来是想把事情推给魏明，然后他好脱身。没有想到，母后一句话让他去办，就把他圈进这件事情里面。
    “怎么？现在关在诏狱里面的可是你亲大舅啊，难道你不愿意？”徐妙云闻言直接坐直，两道弯弯的柳眉顿时竖起来。
    “愿意，儿子当然愿意......”朱高炽都快要哭出来了，可他还是连忙躬身说着违心的话。
    母后发怒可不是开玩笑的，小时候他们三兄弟都没少被母后亲自打过。别看母后倾国倾城，一副柔弱江南女子的模样。母后可是真正的出生武将世家啊，小时候是真的跟着中山王练过的......
一百六十四章没有后悔的机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炽沮丧着脸从坤宁宫离开，回到东宫的他都还在想着该怎么和魏明说起此事。
    “殿下，这是怎么了。一直愁眉苦脸的，就像是谁欠了你钱没还一样......”太子妃张氏带着几个宫女直接走进来，接连不断地说道。
    朱高炽对张氏十分怜爱，也不在意繁文缛节。
    张氏也是出生武将之家，虽然从小也是请了先生教导的，不过在父辈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礼节实在是重视不起来。
    被张氏这么一顿数落，朱高炽心里反而微微一阵轻松。伸手拉起张氏的手，苦笑着说道：“若真是欠孤的钱倒是好了......”
    张氏顿时好奇起来，连忙追问道：“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比欠你钱还严重？”
    朱高炽立刻瞪了张氏一眼，她这话说得好像他这个太子是个财迷一样。
    只认钱，不认人。
    微微摇头吐出一口浊气，朱高炽便把母后要他负责去劝大舅的事情和张氏说了一下。
    张氏顿时就皱起眉头，沉声说道：“大舅和皇上闹起了别扭，这时候谁劝都没有用，母后怎么会把这样的事情交给你？你一个小辈，你能够做什么？”
    朱高炽脸上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吞吞吐吐地把他想要甩锅给魏明，却砸到他脑袋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氏顿时啧啧称奇地看着朱高炽，摇头道：“殿下你啊你......”
    “行了，别说了！孤正烦着呢。”朱高炽一把将张氏的手甩开，两手抱在胸前，转身撇过头去。
    张氏沉吟了一下，忽然抬头笑着朝朱高炽说道：“这件事既然落到你头上，那不管怎么样你也只能做了。”
    “唉......”朱高炽缓缓点头，事实就是张氏说的这样。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只能够做下去。甚至，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此事做好。
    但是，偏偏他想不到办法......
    “妾身以为，既然你认为魏明有办法，那你就把他找来。两个人商议一下，总好过你一个人在这里闷头想，要强得多吧？”张氏冷静地说道。
    朱高炽挠了挠头，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
    “可是......孤如何给魏明说啊？”
    本来他只是想要把这件事推到魏明身上，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哪怕是魏明知道之后生气，他顶多就躲着魏明也就是了。
    等过段时间，这件事过去，魏明哪怕是有再多的气，也应该消了。
    可是现在，偏偏母后把他也卷了进来。这就让他没有办法向魏明交代，这还如何向魏明开口？
    张氏伸出手指在朱高炽额头上点了一下，“这还不好办？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把魏明请到东宫，请他吃一顿酒宴，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
    “对啊！孤怎么没有想到。”朱高炽闻言大喜，两眼放光地就朝张氏扑过去。
    没眼看啊，没眼看......周围的宫女顿时一笑，连忙转身快步跑出殿门。
    顷刻之间，宫女宦官走得一干二净，屋子里面只有朱高炽和张氏两人......
    ......
    “太子殿下找我？”魏明没有多想，在皇庄接到朱高炽派人来传话之后，就立刻跟着来到东宫。
    跟着宦官来到朱高炽所在的殿门外，走进去就看到朱高炽正坐在里面处理着事务。
    “下官魏明，拜见太子殿下。”
    朱高炽抬起头，看到魏明的瞬间，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你来了？来人，赐座。”
    “谢殿下。”魏明躬身一礼之后，才坐到朱高炽的下首位置，好奇问道：“不知道殿下叫下官来，有何吩咐？”
    朱高炽笑呵呵地站起来，亲切地说道：“没事，上次不是在你家里吃了火锅吗？孤在宫里也让御厨弄了一个，特意让你来尝尝。看看究竟是御厨做得更上一层，还是你做的味道绝妙！”
    原来朱高炽是要请自己吃饭啊......魏明顿时笑了起来。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只要他开口难道自己还能不来吗？
    可是旋即魏明突然想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自己请朱高炽吃火锅，那都是多少天之前的事情了？
    他既然喜欢吃，那恐怕早就让御厨做了吧？
    要请自己吃火锅，也应该当时就请才对，怎么会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想起请自己来？
    “你这不会是别有目的吧？”
    魏明没有说朱高炽这是鸿门宴，但是意思都差不多。
    朱高炽听了心里猛地一跳，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如此警觉，这就察觉到了异常。
    难道是孤的神色不够自然，在魏明面前露了相？
    “就是让你来尝尝味道，看看哪个火锅好吃，还能有什么目的？”朱高炽一脸无奈地说道。
    见他说得诚恳，魏明顿时放下心来，连忙笑着拱手道：“殿下见谅，这......成了习惯了，一时之间没有收住。还请殿下宽宏大量......”
    朱高炽也不在意，顿时摆摆手说道：“无妨，一起尝尝吧。”
    “多谢殿下。”吃火锅有什么不好的，魏明根本不会推辞。
    “来人，上宴！”朱高炽拍了拍手，朝着殿门外大声喊道。
    “是。”殿门传来宦官尖厉的声音。
    然后魏明便看到一队宦官宫女，各自端着东西走进来。最前面的当然是锅子和木炭之类的，后面宫女就端着各种菜肴。
    魏明还是第一次看到宫廷酒宴的一丝模样，完全没有想到朱高炽吃一顿饭都如此奢侈，光是伺候的宫女宦官就有几十个。
    “来，快尝尝味道，有没有你做的好吃。”朱高炽连忙伸手，拉着魏明坐下。
    看到美食当前，魏明也不客气。
    不过他还是客套地附和道：“下官不过是胡乱炖一锅菜罢了，哪里能够比得上御厨的手艺？肯定是这火锅更加美味。”
    刚才魏明就已经看过菜了，很是意外的发现，这些菜肴虽然有肉有菜，但是很多魏明都看不出来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不用想魏明都能够猜到，这些一定是山珍海味。自己虽然自认为火锅做得不错，但是也不敢和御厨相比。
    更何况这些菜肴自己认都不认识，有时候原料的差距不是技艺能够弥补的。
    看得魏明食指大动，若不是有着朱高炽在一旁，他恐怕早就拿起筷子吃起来了。
    “不要和孤客气，随意一些，吃啊！”朱高炽笑眯眯地朝魏明示意。
    本来他是想要先和魏明把事情说了，再开始吃的。
    不过见魏明刚才那么警惕，顿时朱高炽就知道，如果他现在说了的话，那恐怕魏明会转身就走，根本不吃他的火锅。
    所以，为了拉魏明下水。朱高炽决定先让魏明把东西吃了，再和他说那件事。
    “那下官就不客气了。”说完，魏明立刻夹了一筷子不认识的肉放进锅里烫着吃。
    一口送进嘴里，魏明只感觉到一股鲜嫩爽滑的感觉在嘴巴里炸开。
    好吃，这太好吃了！
    魏明懒得问朱高炽这究竟是什么肉，反正问了自己多半也是要么吃不起，要么吃不到。
    那还不如不问，闷头开吃来得实在！
    魏明专门朝着不认识的菜肴下手，每一样都没有让他失望，吃得十分尽兴。
    朱高炽也专门找一些话题和魏明聊着，两人越说越是开心。
    见时机成熟了，朱高炽眼帘一抬，看着魏明不停吃着的样子，语气如常地说道：“说起来，孤还真有件事要你帮忙。”
    “喔，什么事？”魏明想都没想就点头，随即反应过来。
    立刻停住筷子，转头看向朱高炽，郑重问道：“你不会今天请我吃火锅，就是为了这一刻吧？”
    果然够警惕啊，可惜......你已经吃了！
    朱高炽微微一笑，也不和魏明解释，直接说道：“我大舅和父皇正在闹着别扭，想让你去帮孤劝一下......”
    魏明立刻放下筷子，把手指伸进嘴里，低下头发出一阵声音。
    “呕呕呕......”
    “你这是干什么？”朱高炽奇怪地看了魏明一眼问到
    “我把你的菜还给你，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魏明的声音从桌子底下传出来。
    朱高炽听到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慢条斯理地也把筷子放下，拿起手帕擦了擦手。
    “别白费力气了，知道为何孤要忍这么久才和你说这件事吗？就是不给你后悔的机会。”
    魏明也发现自己这样没用，只好无奈地直起身来，看着朱高炽叹息问道：“都说殿下仁厚，为何要如此害我？
    朱高炽满脸愧疚地看着魏明，哀求道：“孤也知道此事把你卷进来，对你十分不公平。但是孤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再帮孤一次可好？”
    事已至此，魏明哪怕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了。
    不过在此之前，魏明还需要详细了解一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大舅他认为父皇......”朱高炽便连忙给魏明解释。
    魏明听完之后，看着朱高炽的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魏国公认为皇上杀了朱允炆，所以才不肯归顺？”
    “大舅他就是这样想的。”朱高炽淡淡点头。
    “那如果让你大舅知道朱允炆还活着，他的心结是不是就没有了？”魏明连忙问道。
    如果这样可行的话，那这件事对魏明来说倒是不难解决。
    反正魏明知道朱允炆还活着，而且有极大可能就躲藏在福建。到时候就算是徐辉祖不信，那还可以把人找出来给他看嘛。
    只要让徐辉祖看到朱允炆本人，他不信都得信。
    “你怎么知道朱允炆还活着？”朱高炽顿时瞪大眼睛盯着魏明。
    他太好奇了，朱允炆究竟是死是活，就连他和母后都不知道。只能够猜测朱允炆多半是逃走了，但是也不能确定现在朱允炆还有没有活着。
    可是，魏明为何能够如此笃定？
    魏明呵呵一笑，两手一摊道：“这还不简单？朱允炆自作聪明在宫里放火，还把龙袍给别人穿上，做出他已经被烧死的假象。若不是为了逃走，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朱高炽微微点头，不得不说朱允炆此举的确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可是......
    “不对！”朱高炽摇头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魏明，问道：“就算是朱允炆逃走，那你为何就认为他还活着？”
    “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魏明两手微微摆了一下说道：“朱允炆自小待在禁宫之中，如果他独自一人逃出去，根本就不可能独自生存下去。如果朱允炆死了，恐怕早就被锦衣卫给发现了。”
    “既然锦衣卫没有发现，那就说明朱允炆一定还活着，而且还被一群人给保护着。”
    朱高炽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魏明的意思。同时心里也有些懊悔，他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
    活着的朱允炆才有价值，一旦他死了，恐怕就连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会把他拿出来交给锦衣卫，换一场荣华富贵吧？
一百六十五章答应！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见终于说服了朱高炽，魏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件破事，能够推就推掉，魏明一点都不想掺和进朱棣和徐辉祖当中去。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朱高炽太好奇了，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魏明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当然是通过分析得出来的。”
    “分析？什么分析？”朱高炽皱起眉头。
    魏明想要给他解释一番，一时半会儿又解释不清楚。
    只好说道：“此事下官和皇上说过，而且也大概猜到朱允炆现在究竟躲在哪里，你真想要知道？”
    “那......”朱高炽苦笑一下，心里的那点好奇之心瞬间消失无踪，“那还是算了吧。”
    之前若不是他好奇一问，母后怎么会把如此棘手的事情交给他来办？
    刚刚才吃过亏，朱高炽根本就不想知道。
    “只要你告诉魏国公，朱允炆还活着，那么他和皇上之间也就不会再有隔阂了......”
    最主要的是，这其中就没有我的事情了......魏明暗暗想到。
    眼看着就要把朱高炽忽悠住，朱高炽却顿时摇头，抬头看向魏明苦笑着说道：“恐怕不能把朱允炆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大舅......”
    “为什么？”魏明顿时恼了，没完没了是吧？
    还是说看自己好欺负，朱高炽这是要讹上自己？
    朱高炽看着魏明，苦笑着说道：“你认为若是大舅知道朱允炆还活着，他是想要与父皇和解，还是想要去追随朱允炆？”
    “这......”魏明一听，也不由得沉吟起来，只得摇头说道：“我对魏国公并不了解，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反正办法自己想到了，朱高炽有着担心不去做，那是他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魏明准备拍拍屁股就走，不管这件破事。
    可是朱高炽根本不给魏明脱身的机会，连忙说道：“孤可以告诉你，如果把朱允炆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大舅，他一定会想办法去找朱允炆的。到时候别说是和解了，恐怕父皇根本就不容他走出京城一步。”
    “这不至于吧......”魏明当然知道朱棣能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为了自己能够脱身，他还是违心地说了一句。
    朱高炽顿时抬头看了魏明一眼，冷笑道：“你懂什么？父皇刚刚登基的时候，就劝过大舅一次，但是那一次大舅并没有给父皇好脸色，甚至都不愿意看父皇一眼。”
    “那时候父皇虽然也恼怒不已，但是并没有把大舅如何，甚至就连爵位都给大舅留着。”
    “可是后来呢？父皇又去劝了大舅......大舅仍然是没有给父皇好脸色，可是这一次父皇却不再纵容，而是直接削去大舅的爵位，并且将他禁足在府里......”
    朱高炽说着，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深吸口气继续说道。
    “而这一次，父皇更是下令把大舅关到诏狱。若是这一次大舅还是不肯臣服的话，那恐怕父皇就不会再给大舅机会了！”
    魏明沉默着听朱高炽诉说，从每一次朱棣对徐辉祖不同的态度来看，朱高炽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魏明也认为，若是这一次徐辉祖还不肯屈服，那朱棣多半会痛下杀手。
    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徐辉祖是朱高炽的大舅，又不是自己的大舅。
    “那你就不能劝劝你大舅，让他屈服算了？”
    朱高炽顿时摇头叹道：“你认为孤没有劝过吗？不仅是孤劝过，就连母后也不知道劝了多少次。甚至母后还劝过父皇，可是......唉......”
    懂了，这两个人都是牛脾气呗，谁也不肯低头！
    “你们可是皇上和魏国公的至亲啊，你们都劝不了，难道你认为我会劝得了？”魏明满脸无奈地摇头，两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朱高炽却连忙抓住魏明的手臂，满脸陈恳地哀求道：“孤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这一次算孤求你。孤知道你足智多谋，你替孤想一个办法，行不行？”
    魏明很想说不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朱高炽那张胖脸，嘴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半响之后，魏明叹息一声道：“这个......殿下容下官好好想想。不过下官也不能保证有用，殿下可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好，好，好！孤就知道你有办法！”朱高炽哪里管那么多，他只知道魏明终于是答应了。
    魏明瞪大眼睛，想要提醒自己并不保证能够劝住徐辉祖。可是看他那样高兴的样子，魏明实在是说不出让朱高炽扫兴的话。
    “唉......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吗？老天要这样对我？”
    虽然答应了朱高炽，不过魏明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什么头绪。
    只好朝朱高炽说道：“殿下仔细和我说说，皇上和魏国公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孤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朱高炽没有犹豫，连忙和魏明说起来。
    魏明仔细听了朱高炽的话，并没有什么发现。
    于是继续问道：“皇上之前和魏国公认识吗？”
    “当然认识。”朱高炽重重地叹息一声，说道：“父皇和大舅从小就认识，而且曾经都在中山王麾下学习领兵打仗......”
    “什么？你说皇上和魏国公，曾经一起在军营里面学习打仗？”魏明还真不知道朱棣和徐辉祖之间有着这些过往，情不自禁地插话问道。
    “当然。”朱高炽点点头。
    “殿下继续说。”魏明确定了这点之后，只是淡淡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
    朱高炽见了，继续说着父皇和大舅之间的事情。
    “......说起来，当初孤和汉王赵王能够顺利离开京城回到北平，还是因为大舅出手相助的缘故。若是没有大舅帮忙，恐怕当初孤就死在京城了......”
    朱高炽说着不禁一阵唏嘘，那时候的京城对他来说完全就是龙潭虎穴。只要朱允炆一声令下，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而面对不断有文官向朱允炆进言，杀掉他们父子四人的建议，每一次都是大舅出手相助，他们父子四人才能够勉强保住性命......
    那时候的朱高炽，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能够再次来到京城，并且成为大明太子！
    一时之间，一股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感觉涌上朱高炽的心头。
    听了朱高炽的叙述，魏明才逐渐了解到朱棣和徐辉祖之间的纠葛。
    两人从小是生死兄弟，关系自然不用说。朱棣不仅在徐达帐下学习领兵打仗，还娶了徐家长女，和徐辉祖之间自然十分亲密。
    甚至就算是朱棣被朱允炆抓到京城，徐辉祖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出手救他。
    可是等到朱棣起兵靖难之后，徐辉祖对朱棣的态度瞬间就完全改变了。
    不仅在战场上对朱棣毫不留手，接连数次击败朱棣，而且丝毫没有讲情谊留手的意思......
一百六十六章终于开口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
    朱高炽说完之后，看着魏明的表情，小声问道：“怎么了？”
    魏明抬头看向朱高炽，心里把他给骂死了。就朱棣和徐辉祖这样复杂的关系，这也是自己能够劝说的？
    “殿下要我的命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朱高炽顿时苦笑起来，连忙摇头叹道：“孤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孤就是想要你帮个忙......”
    “这不是帮忙，这是要命！”魏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想接手。
    关键是魏明和徐辉祖又不熟，徐辉祖连朱高炽和皇后都劝不动，凭什么会听自己的？
    “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孤一定满足你！”朱高炽也知道想要劝说大舅并不容易，干脆直接全权交给魏明去办，全力支持他。
    魏明淡淡点头，这样的话，那多少也有点希望......
    沉吟片刻，魏明说道：“让我回去先想一想......”
    “好，孤等你消息！”朱高炽毫不犹豫地点头，也不怕魏明拖延时间。
    “另外，我想要先见见魏国公。”魏明又提出一个要求。
    “没问题！”朱高炽拿出一个金令交给魏明，“这是父皇赐给母后的令牌，有着它你可以随时进入诏狱，就连锦衣卫也不敢阻拦。”
    魏明颇为意外地看了朱高炽一眼，没有想到他竟然准备得如此充分。
    考虑了一下，魏明把金令接过放进怀里。
    ......
    诏狱。
    魏明提着一个食盒来到门口。
    “站住！干什么的！”
    还没有靠近，就被锦衣卫给呵斥住。
    看到两个锦衣卫右手握住刀柄，凶神恶煞地围上来。
    魏明拿出金令朝两人展示。
    “大人！”两人连忙顿住脚步，瞬间朝魏明跪下。
    “本官要进去看看徐辉祖。”魏明把金令收起，淡淡地吩咐道。
    “大人请跟小的来！”其中一个锦衣卫站起来，连忙侧身让开道路，躬身伸手示意。
    魏明点了点头，跟着锦衣卫走进诏狱。
    诏狱里面昏暗难以视物，还好沿路有着火把照明，这才勉强能够看清楚脚下的路。
    跟着锦衣卫来到最里面一间牢房。
    锦衣卫躬身回道：“大人，就是这里了。”
    徐辉祖听到身后的动静，但是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把门打开。”魏明淡淡地说道。
    “这......”锦衣卫迟疑地看着魏明，谄笑道：“大人，这不合规矩......”
    “打开！”魏明眼睛一瞪。
    “是。”锦衣卫不再坚持，连忙找出钥匙去开门。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响动，牢门被锦衣卫推开。
    “大人请。”
    魏明提着食盒走进去，“砰”的一声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故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魏明就是想要引起徐辉祖的注意，最好是能够让他转过身来。可让魏明意外的是，徐辉祖始终一动不动，根本就好像没有听到动静一样，视魏明为无物。
    似乎这不是徐辉祖的牢房，和他完全不相干。
    有点难搞啊，魏明见了心里暗暗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事已至此，魏明也只能够按照计划继续下去。
    既然徐辉祖不说话，魏明干脆也不说话。
    直接打开食盒，把一样样菜肴放到桌子上。也不和徐辉祖打招呼，就直接拿起碗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御厨的手艺就是不错，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人胃口大开。
    魏明不仅吃得十分尽兴，还故意把吃饭的声音弄得很大。
    可即便是这样，整个牢房里面也只有魏明吃喝的声音，没有一丁点其他的声音。
    直到魏明吃完重新把饭菜收起，徐辉祖也没有转过身来，更加没有说过一个字。
    魏明提着食盒走出牢房，在黑暗中微微摇了一下头。
    有些难搞啊！
    不过第二天魏明又来了，同样重复昨天的举动，一个人吃得十分欢快。
    可徐辉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能够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魏明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接下来的时间，魏明每天都去骚扰徐辉祖。他就不信，徐辉祖能够一直忍受得住。
    “你这办法......有用吗？”朱高炽都看不下去了，有些怀疑地问道。
    “没用。”魏明也开始怀疑起来，这徐辉祖难道就真的是块石头，没有人的七情六欲的吗？
    而且朱棣虽然没有给徐辉祖用刑，但是也没优待他。给徐辉祖吃的东西，也不过最寻常的白粥而已。
    至于徐辉祖的牢房，那倒是锦衣卫的人自作聪明给弄的，和朱棣没有关系。
    徐辉祖就每日吃着白粥，听着自己吃山珍海味，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无动于衷......
    魏明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小看徐辉祖了。
    “若是殿下有办法的话，不妨去试试，请恕下官无能为力。”魏明巴不得把这件事推掉，笑着朝朱高炽建议。
    如果此时的朱高炽只要略微点一下头，魏明就直接跑！
    “那还是算了吧，就用你的办法！”朱高炽苦笑一声，他若是有办法的话，那又何必费尽心思把魏明找来？
    魏明继续提着食盒去找徐辉祖。
    “你能不能安静点？”
    正当魏明埋头猛吃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一时之间魏明都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连忙咬了一下嘴唇才发现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终于......终于熬到徐辉祖开口了，太不容易了！
    魏明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天究竟是怎么过的，要是徐辉祖再不肯开口，魏明自己恐怕就要先顶不住了。
    还好，还好......现在先顶不住的是徐辉祖！
    “我想吃就吃，你凭什么管我？”魏明压抑住心里的激动，用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徐辉祖没有回应。
    过了片刻之后，就在魏明以为是不是失败的时候，徐辉祖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是一如既往沙哑，“小子，你这点伎俩让人耻笑，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老子吃的米都比你吃的盐多......”
    “吃那么多盐，你怎么没有被齁死？”魏明不等徐辉祖说完，直接怼了过去。
    徐辉祖现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若是让他继续保持下去，那就没有魏明什么事了。那时候，不管魏明说什么，徐辉祖都听不进去。
    想要劝说徐辉祖，那就必须打破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把他拉下来，他才能够把魏明的话听进去。
    “你！”徐辉祖顿时被噎得不轻，过了片刻才缓过劲来。
    “小子，你就是这么和老子说话的？”
    魏明猛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大声呵斥道：“你还当你是魏国公啊？你现在只是一介草民，本官堂堂正三品高官，你怎么和本官说话的？”
    徐辉祖如此心性的人，听到魏明这如同泼皮一般无二的话，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两下。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魏明说的没错，他现在的确只是一个草民。
    既然说不过魏明，徐辉祖干脆不说了，再次一言不发。
    魏明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徐辉祖的回答，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不能让徐辉祖再沉默下去，那样自己的计划就全完了。
    “怎么不说话了？”魏明嗤笑一声。
    几秒钟过后，徐辉祖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小子，老子知道你的朱棣派来的说客。不过你不用白费心思了，老子是不会原谅朱棣的。”
    “你原谅皇上？”魏明顿时笑了起来，“皇上又没有做错什么，哪里需要你的原谅？”
    徐辉祖听到这话之后，顿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沉声说道：“难道朱棣起兵造反，也是对的吗？”
    “对的！”魏明毫不客气地大声回答。
    “造反也是对的？”徐辉祖顿时被魏明给气笑了，“无君无父不忠不义，竟然也是对的？哈哈哈，你不用说了。老子知道是朱棣派你来的，你是朱棣的官当然会说他是对的！”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那我换我来问你，皇上是一开始就要造反的吗？”
    徐辉祖顿时被这句话问住，要说朱棣是一开始就准备造反，那徐辉祖都不会相信。
    如果朱棣一开始就准备造反的话，那他怎么会听从朱允炆的旨意从北平来到京城。并且还把三个儿子都带上，这一副拿三个儿子当质子的态度，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皇上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兵权，只有八百燕山卫。这点人马就想着造反，是不是脑子有病？”魏明继续说道。
    徐辉祖虽然听不懂脑子有病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明白魏明表达的意思。
    的确啊，光靠八百燕山就起兵造反对抗朝廷几十万大军，无论是谁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如果没有朱允炆削藩......”魏明继续说道：“削藩也就算了，把兵权收回去，把诸王好吃好喝的养着，恐怕都没有一个藩王会想着造反。”
    “可是朱允炆是怎么做的？接二连三把藩王削为庶民，甚至还把湘王逼得举宫自焚而死！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把所有藩王通通逼死吗？”
    徐辉祖没有说话，他当时也认为朱允炆做得太过。正如魏明说的那样，削藩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给诸王体面的收场，多半诸王也不会和朝廷作对，至少大多数都不会。
    当时徐辉祖也因此劝过朱允炆，可是朱允炆只听齐泰和黄子澄的，根本就不听他的。
    魏明两手一摊，继续说道：“朱允炆摆明了就是要把藩王通通逼死，削藩也是死，起兵也是死，换成是你，你反不反？”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徐辉祖一字一句地说道。
    “笑话！”魏明情绪似乎比徐辉祖更要激动，大声地斥责道：“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一头蠢猪！别说是藩王了，就算是草芥一样的百姓，你把他们往绝路上逼迫看看！”
    “前元就是把百姓往绝路上逼迫，结果你也看到了，不到百年就土崩瓦解。最先站出来反抗前元的，就是百姓！”
    “凭什么百姓可以反抗，而藩王不可以反抗？你来告诉我，凭什么？”
    徐辉祖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要反驳魏明，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魏明继续乘胜追击，“而且你就不奇怪，朱允炆也不是傻子，难道他就不知道如此逼迫藩王，会遭受到藩王的反抗吗？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地把藩王逼往绝路呢？”
    “为什么？”徐辉祖脱口而出。
一百六十七章心结解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徐辉祖的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不过他的确非常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的确，朱允炆并不是一个蠢人。他甚至十分聪明，要不然高祖皇帝也不会那样喜欢他。
    可是自从朱允炆登基之后，所作所为却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根本就没有半点智慧的样子。
    有时候徐辉祖都以为朱允炆以前的聪明是装出来的，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高祖皇帝什么人没有见过？如果朱允炆是装的话，还能够瞒过高祖皇帝的眼睛？
    曾经，徐辉祖对此也十分不解，但是他却找不到答案。现在听到魏明提起，便立刻来了兴趣。
    魏明听到顿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朱允炆不是傻子，那么他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甚至，很有可能是有着什么事情，逼得他不得不这样做！”
    徐辉祖听得暗暗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一个聪明人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就变成傻子，那么他的行为就只有一个解释。
    另有目的！
    可是，究竟朱允炆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徐辉祖又疑惑起来。
    “本官听说，高祖皇帝驾崩的时候，可是接连下旨急召燕王进京啊！而且哪怕高祖皇帝在昏迷当中，可每次只要一旦醒来，第一个问的就是燕王来了没有？甚至，高祖皇帝还想要把大位传给燕王。”魏明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老子也听说过，不过这些都是谣言。”徐辉祖淡淡地说道。
    魏明呵呵一笑，轻声问道：“真的是谣言吗？还是，朱允炆告诉你这些是谣言？”
    徐辉祖顿时沉默了，还真是朱允炆告诉他的，而他也没有多想。
    “这些话对朱允炆可是大大不利，他当然希望是谣言。”魏明嗤笑一声道：“可如果不是谣言呢？”
    “这不可能！”徐辉祖深吸口气，大声呵斥。
    甚至直接转过身来，朝着魏明怒目而视。
    看到魏明的瞬间，徐辉祖就顿时皱起眉头。他刚才听到魏明声音的时候，还自以为这声音显得年轻。
    没有想到，本人竟然如此年轻。
    这么年轻就是正三品大员，将来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同时也证明了此人的过人之处，难怪朱棣会把此人派来劝说自己。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由于徐辉祖坐在黑暗处，魏明并不能看清楚他，不过却不妨碍魏明继续说话。
    “如果只有谣言的话，那的确没有办法证明真假。但是......”
    “但是什么？”徐辉祖心里突兀地一跳，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若是这个疑问萦绕在他心里，一直不能解开的话，那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但是把朱允炆非要置藩王于死地来看，这恐怕并不是个谣言！”
    见徐辉祖显然沉思，魏明继续说道：“如果朱允炆真的矫诏登基的话，那么他最害怕什么？”
    最害怕什么......徐辉祖悚然一惊，满眼骇然地看着魏明。
    如果朱允炆真的是矫诏登基的话，那么他当然最怕的就是藩王！因为按照皇明祖训，藩王有带兵勤王的权力。
    “只要朱允炆矫诏的消息传出去，那么他立刻就会被天下藩王群起而攻之！”魏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他想要保住皇位，最紧迫的事情是什么？”
    削藩！把所有藩王都除掉！
    这样一来，哪怕是矫诏的事情败露，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徐辉祖心里立刻回荡起这句话来。
    他深吸口气，面色沉凝地看着魏明，说道：“这不可能！朱允炆虽然是皇太孙，但是他想要矫诏也不容易。朝中还有着那么大臣呢，难道他们不会发现？”
    “如果，这就是那些文官怂恿朱允炆矫诏的呢？”魏明淡淡一笑，一句话让徐辉祖浑身僵住。
    徐辉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之后才剧烈地呼吸几下。
    “这......这不可能吧？”
    魏明轻轻摇头，叹息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认为这不可能？”
    “朝中衮衮诸公可都是......可都是饱学之士......”徐辉祖本来是想要说那些文官都是正人君子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饱学之士？”魏明哈哈大笑出声，“怎么？饱学之士就是正人君子了？饱学之士就不贪财贪权了？高祖皇帝杀了那么多贪官，哪一个不是饱学之士？”
    徐辉祖顿时沉默，他再次无言以对。
    魏明笑够了，重新朝徐辉祖说道：“你觉得皇上像谁？”
    徐辉祖不明白魏明为何要问这个，犹豫了一下，说出心里的想法。
    “像高祖皇帝。”
    “那么，朱允炆呢？他像谁？”魏明继续问道。
    “像孝康皇帝。”
    魏明拍手鼓掌了几下，说道：“高祖皇帝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觉得如果你是文官的话，你是愿意皇帝是当今皇上，还是朱允炆？”
    “嘶......”徐辉祖顿时瞪大眼睛，满脸变得苍白，甚至就连额头上都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他们......竟然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魏明板着脸，沉声说道：“权力之争从来就是血淋淋的。文官认为朱允炆软弱仁慈，便于好控制，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扶朱允炆登上大位。只要朱允炆能够登上大位，那么他们这些文官就能够为所欲为，如此大的诱惑有几个人能够忍得住？”
    “相反，若是让燕王登上大位。以燕王和高祖皇帝相似的性格，恐怕又会对他们贪墨的行为举起屠刀。你说，这天下会有人蠢到自己一把屠刀随时悬在头顶吗？”
    “这些，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徐辉祖虽然想要反驳魏明，但是却十分没有底气。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好，既然你认为这些只不过是猜测，那么我再问你。”
    “什么？”徐辉祖心里猛跳，他实在是有些担心又从魏明口中听到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你认为朱允炆是昏君吗？”魏明虽然看不清楚徐辉祖，但盯着他的方向。
    “当然不是......”徐辉祖下意识说道，可是话到后面，他心里禁不住动摇起来。
    如果没有今天魏明这番话的话，徐辉祖当然认为朱允炆不是昏君。可是，如果魏明的猜测是真的呢......朱允炆真的是和文官勾结登上大位的呢？那就真的是昏聩得不能再昏聩了。
    明知道文官是把他当成傀儡才扶他登上大位的，朱允炆还欣然同意，这不是昏君，什么才是昏君？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说实话，你一直都认为皇上起兵靖难不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起兵的时候才多少兵马？起初不过才两三万而已，就算是和宁王合兵一处，也才不到十万人马。”
    “可是朱允炆呢？足足百万大军！”
    “百万大军和举全国之力，竟然打不过皇上的几万兵马和一隅之地。还不到四年，就把整个江山丢掉。这样的昏君，哪怕是放在历朝历代以来，也是实属罕见！”
    “你！”徐辉祖咬牙切齿地瞪着魏明，他也不想如此激动，但是没有办法，这家伙的嘴巴实在是太毒辣了。
    一下子就把朱允炆贬低到昏君的最底层，这如何让徐辉祖受得了？
    猛地上前扑到桌子前面，铜铃一样的眼睛瞪着魏明，厉声喝道：“再敢胡说，老子撕烂你的嘴！”
    魏明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讥笑道：
    “朱允炆本来就是一个废物，如何说不得？这幸好是大明内部的纷争，这若是北元的铁蹄南下，那恐怕朱允炆丢掉的就不是皇位，而是整个大明江山了！”
    本来怒气十足的徐辉祖猛地听到这句话，也是满脸一阵骇然。
    甚至两腿都被吓到软弱无力，直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是啊，举天下之力百万大军却挡不住朱棣区区几万兵马。
    若是北元真的南下兵马只会比朱棣多，不会比朱棣少！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朱允炆岂不是要把整个大明江山都丢掉？
    徐辉祖之所以忠心朱允炆，那是他认为一臣不事二主。可若是朱允炆真的要带着他把整个大明江山都丢掉......那么不好意思，徐辉祖自认做不到！
    “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说朱允炆是个废物？”魏明呵呵一笑，也不管徐辉祖有没有在听，继续说道：“说实话，以当时朱允炆的实力。他哪怕是把长兴侯放出去，什么都不管，长兴侯就能够把朱棣剿灭！”
    “可是他偏偏要对长兴侯指手画脚，哼哼，他才吃过多少米啊？他上过战场吗？就敢指点长信侯？”
    徐辉祖一言不发，他心里却十分赞同魏明的话。
    论打仗，朱允炆这个连战场都没有见过的人，却去指挥长兴侯打仗，的确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长兴侯是谁？
    整个大明公认的守城第一人！只要长兴侯据城而守，步步为营，压缩朱棣的喘息空间。要不了两年，就能够把燕军全部剿灭。
    可惜，朱允炆偏偏要下旨催促......
    “甚至，如果朱允炆信任你的话，把大军交给你，恐怕燕军早就被击溃了。”魏明摇了摇头，叹息道：“刘邦曾经说过，他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不如张良;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不如韩信。但是他能够识人用人，这就足够了。”
    “而朱允炆无识人之才，也无用人之能，这不是昏君，这是什么？”
    这番话让徐辉祖感触更深，毕竟他当初也十分不解。明明他都打败燕军了，眼看着就要彻底击败朱棣。可是皇上偏偏夺了他的军权，反而把李景隆那个草包派来接替他。
    现在看来，魏明说得很对，朱允炆恐怕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亏他还一直对朱允炆忠心耿耿。
    “多谢你解开了老子的疑惑。”徐辉祖抱拳朝着魏明恭敬拜下。
    魏明本来满脸的笑容，看到徐辉祖这样的举动之后却突然消失不见。
    果然，徐辉祖直起身之后却直接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背对着魏明说道：“不过老子是不会向朱棣低头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魏明看着徐辉祖的背影，顿时皱起眉头。原本他从朱高炽口中得到的消息是，朱允炆成了徐辉祖的心结，这才导致他不肯和朱棣和解。
    可是刚才徐辉祖的举动，他明明就是已经解开心结了，可为何还是不肯屈服呢？
    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问题？魏明的眉头越皱越深......
一百六十八章白死？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坐在凳子上没有就此离开，好不容易才把徐辉祖的心结解开。若是就此离开的话，恐怕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徐辉祖明明都解开心结了，为何却还是不肯屈服呢？
    魏明脑子里疯狂运转，拼命地想要抓住一丝灵感。
    忽然，魏明还真的把握住脑海里闪现的一缕灵光。
    “徐辉祖还有一个弟弟徐增寿......而且徐增寿似乎是朱棣的坚定支持者，为此还被朱允炆给杀了......”
    魏明瞬间豁然开朗，顿时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这种两兄弟，一个站在朱允炆那边，一个站在朱棣这边的操作，简直是太熟悉了。
    三国时候，诸葛亮三兄弟就是这么做的。三兄弟分别在魏蜀吴三方，无论最终哪一方一统天下，诸葛家都是站在胜利者的那边。
    如此来看，徐辉祖和徐增寿岂不也是一样？
    不同的是，朱棣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偏偏支持朱棣的徐增寿被杀了。徐辉祖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偏偏他是支持朱允炆的......
    这下子，徐家就尴尬了！
    徐辉祖要是臣服吧，他并不是支持朱棣的，害怕朱棣秋后算账。若是不屈服吧，那他就只能死了！
    这才是徐辉祖不肯屈服的真相！
    而且他一旦死了，有极大可能会保住徐家的爵位。
    别看现在朱棣把他的爵位削了，但那是气不过的缘故。
    爱之深，恨之切！
    徐辉祖只要一死，朱棣恐怕立刻就会给徐家恢复爵位。
    而且还徐妙云还是皇后，即便是不恢复爵位，徐辉祖也并不担心家人的安危......
    这是要以一死，来换取徐家的荣华富贵啊！
    “你这样做......值得吗？”魏明看着徐辉祖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徐辉祖心里猛跳，下意识问道：“什么值得？”
    “你不要装了，不就是想要用你一命来换取魏国公一脉的荣华富贵吗？”魏明十分惋惜地摇摇头。
    徐辉祖十分动容，脸庞抽了抽，最后还是转身重新走到魏明面前坐下。
    自顾自地把一个酒杯拿到面前，把酒满上，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魏明看向徐辉祖的目光充满了惋惜，微微摇头笑道：“这还用猜吗？两边下注的故计，又没有什么神奇之处，自古以来用的人可不少。”
    徐辉祖听了一把将酒水灌下，呀了一口朝魏明说道：“你真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帮老子一个忙吧。”
    魏明看了他一眼，心道：我倒是想要帮你，不管这件事直接扭屁股走了就可以。但是没办法啊，是朱高炽先求的我......
    “如果我不答应呢？”魏明笑呵呵地看着徐辉祖。
    徐辉祖淡淡一笑，干脆直接拿起酒壶，拇指弹开盖子，直接把酒水倒进嘴里。
    不过片刻之间，就把一壶酒喝干。
    还不等魏明反应过来，徐辉祖的一只手就已经搭在魏明的肩膀上。
    魏明侧头看了一眼，疑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辉祖咧嘴一笑，龇着牙说道：“你的确很聪明，但你应该是个文官吧？”
    “没错。”魏明淡淡点头。
    徐辉祖哈哈一笑，说道：“但是老子可是军中猛将，捏死你不会比捏死一只小鸡麻烦！若是你不答应，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好家伙！直接以死相逼。
    魏明都被徐辉祖的举动给震惊了，不过他并没有慌张。
    反而笑着看向徐辉祖，问道：“我就算是答应你了又如何？等到我出去之后反悔，你不也拿我没有办法？”
    “你不会的！”徐辉祖却丝毫不见惊慌，反而淡笑着说道：“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自视甚高。只要是答应过的事情，你是不会反悔的！”
    魏明呵呵一笑，调侃道：“或许我不一样，是一个食言而肥的无赖也说不定。你若是放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你越是这样说，老子就越认为你不会。”徐辉祖满脸笑容地看着魏明，忽然深吸口气，十分惋惜地看了魏明一眼，也不知道他在惋惜什么。
    “快点做决定吧，是生是死你自己选。只要你点头，老子就放了你！若是你不肯，那可就别怪老子不客气！反正老子也是要死的人了，你最好不要挑战老子的耐心！”
    “为了家族，连性命都不要了，这样值得吗？”魏明还想要再劝劝。
    徐辉祖却猛的微微用力。
    魏明顿时感觉肩膀好像是被一把铁钳子给夹住了一样，一股剧痛直透心脏。
    “快点选，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魏明咬牙切齿地瞪着徐辉祖，忽然低头沉吟片刻，幽幽地问道：“你觉得皇上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徐辉祖诧异一下，手上一松。
    魏明顿时感觉肩膀的压力消失不见，虽然还是一阵阵传来痛感，但是比刚才要轻松多了。
    “你觉得皇上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徐辉祖沉吟着看了魏明一眼，片刻之后说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就算是曾经有情有义，现在恐怕也......”
    对于朱棣的了解，徐辉祖显然要比魏明更多。虽然曾经的朱棣的确是有情有义，但朱棣现在可是皇帝。
    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当一个九品芝麻官就会心性大变。谁敢保证朱棣当了皇帝，还是能够和以前一样有情有义？
    “不！皇上现在也一样是有情有义！”魏明果断地说道，“你仔细想想，凡是跟随皇上出生入死的人，有哪一个没有加官进爵吗？就连战死的张玉，皇上也荫其子，给张辅封了爵位。”
    “说实话，你这以死来保住家族爵位的办法虽然可行，但是如果你能够活着，同样也能够保住爵位。那你这一死，岂不是成了白死了吗？”
    徐辉祖的嘴角抽搐不停，他没有想到，在他心目中无比伟岸光正的行为，在魏明口中竟然成了“白死”。
    “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乎？
    如果有活命的机会，徐辉祖也不想白死......
    魏明撇撇嘴，说道：“你无非不过就是担心皇上秋后算账，连累家族。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皇上不是这样的人。”
    徐辉祖眼皮挑了挑，满脸不信任地看着魏明，沉声问道：“你拿什么保证？”
    “不是我保证，而是你保证！”魏明抬起手指朝着徐辉祖一指，纠正他的话。
    魏明的保证徐辉祖未必会信，但如果是徐辉祖自己的，那他根本就不会怀疑。
    “说人话！”徐辉祖沉声说道。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听说你打仗很厉害啊，就连皇上都不是你的对手。甚至，皇上还想要让你来担任兵部尚书。”
    徐辉祖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肆意打断魏明的话。
    “四年奉天靖难，大明内部乱成了一锅粥，最少还有几年才能够恢复元气。但是草原上的北元这些年可是一直都在休养生息，现在恐怕已经羽翼渐渐丰满了......”
    “你的意思是，大明和北元之间，必有一战？”徐辉祖对战争非常敏感，不等魏明说完，他就敏锐地察觉到魏明的意思。
    “当然！甚至皇上早就已经察觉到北元的异动了，这一年一直都在加强锻造军械，就是为了应对北元而做出的准备。”魏明笑着点头，说道：“这个时候，皇上最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能够在此战当中表现出对皇上的忠心，难道你还担心以后吗？”
    徐辉祖顿时露出了笑容，如果皇上真的和当初一样，没有丝毫改变的话，那这的确是他的机会。
    “可是......”徐辉祖一想到要向朱棣服软，心里就别扭得不行。
    “怎么了？”魏明瞪大眼睛看着他，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可不要掉链子啊喂！
    “就算是你说的都对，但是朱棣杀了朱允炆也是事实，老子是不会原谅他的。”徐辉祖目光坚定的说道。
    魏明顿时大感头疼，抬手揉了揉额头。
    偏偏又不能把朱允炆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一时之间让魏明十分为难。
    “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朱允炆那个废物又不信任你，值得你为他这么做？”
    “值得值不得，这是老子的事，干你屁事？”徐辉祖斜着瞪了魏明一眼，嗤笑道。
    魏明也来气了，顿时指着徐辉祖骂道：“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还奈何不了你！”
    “呵呵，就凭你？”徐辉祖根本不把魏明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这辈子出生入死，什么没有见过？如果不是魏明刚刚帮了他，恐怕他根本就不想和魏明说一个字。
    魏明气得跳脚，又那徐辉祖没有办法，只好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一百六十九章询问朱棣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刚一走出诏狱，迎面就撞上恰好前来看看的朱高炽。
    “怎么样？”朱高炽连忙拉着魏明问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疑惑着说道：“殿下来这里干什么？”
    朱高炽谄谄一笑，有些不敢看魏明，“这不是过去这么多天了嘛，父皇那边恐怕也快要忍耐到极限。孤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
    说着，上下打量魏明一眼，见他好像是刚刚生过气的样子。
    顿时满脸失望地说道：“难道，你的办法也没有用了吗？”
    “谁说没用的？”魏明立刻反驳。
    朱高炽听了，眼睛里面顿时冒出惊喜的目光，连忙问道：“大舅终于被你说服了吗？”
    魏明回头朝诏狱看了一眼，拉着朱高炽朝外面走，“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对对，去孤的东宫，你好好和孤说说，究竟是怎么劝说大舅的？”朱高炽太好奇了，要知道就连他母后都劝不了大舅，魏明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来到东宫，魏明把劝说徐辉祖的经过简略地和朱高炽说了一下。
    听到徐辉祖还是不肯原谅老爹，朱高炽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现在老爹可是没有什么好脾气，若是知道了的话，恐怕......
    “魏明，快想个办法救救大舅。”朱高炽一把抓住魏明的手臂。
    魏明喝了口茶，满脸无所谓地说道：“谁说我没有办法了？”
    “啊？你有办法，什么意思？”朱高炽顿时松开手，满脸惊讶地看着魏明。
    魏明抬眼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和徐辉祖谈过时候我发现......”
    “发现什么？”朱高炽顿时紧张起来，他不得不紧张啊，这可是关系着他大舅的老命。
    “他就是吃饱了撑的！”魏明毫不客气地说道。
    朱高炽顿时皱起眉头，看着魏明道：“你什么意思？”
    魏明缓缓起身，居高临下朝朱高炽认真说道：“我说，徐辉祖就是吃饱了撑的！他和皇上闹别扭，无非不过即使心里那一关过不去罢了。这都是吃饱了才会有的烦恼，要是他三天饿九顿，你看他还有别扭没有。”
    “啊......”朱高炽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明。
    “啊什么啊？”魏明毫不在意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办法也太......”朱高炽低着头满脸苦笑地看着魏明，有些说不出口。
    把大舅饿上三天？
    朱高炽连想都不敢想，若是他敢做的话，恐怕母后会把他吊起来打。
    “我也没有说非要饿他三天......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魏明有些心虚，说话的底气不足，“不过如果你答应把他交给我的话，那我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劝他回心转意。”
    “这......”朱高炽哪里敢相信魏明的话，别看魏明嘴上这样说，如果他真的把大舅给饿着了，那怎么办？
    见朱高炽犹豫起来，魏明直接摆手道：“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不过此事我也尽力了，是你自己不愿意的。我先告辞，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说完，魏明就要起身离开。
    本来魏明就不想管这件事，看着朱高炽哀求的份上才不得不插手，既然朱高炽不愿意了，那魏明当然乐观其成。
    “不不不！”朱高炽好不容易才让魏明答应帮忙，哪里能如此轻易就放走他？
    连忙伸手将魏明拉住，苦笑着解释道：“不是孤不答应，而是......而是，此事还需要父皇点头才行。”
    魏明一想也是，没有朱棣的旨意恐怕朱高炽也不敢把徐辉祖从诏狱里面放出来。
    “好吧，那你就去求见皇上吧，我在这里等着。”
    朱高炽没有挪动脚步，满脸干笑地看着魏明。
    魏明顿时瞪大眼睛，指着朱高炽道：“你不会是还想要打我的主意吧？”
    “没有......”朱高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要不，你还是和孤一起去求见父皇吧......”
    魏明沉吟着看了朱高炽两眼，无奈叹息一声点头：“我真是欠了你的！
    “走吧！”朱高炽高兴地站起来，连忙拉着魏明就朝着乾清宫而去。
    没有想到朱棣没有在乾清宫而是在御书房，两人又连忙转到御书房来。
    “儿臣拜见父皇......”
    “微臣拜见皇上......”
    朱棣看了两人一眼，好像是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会一起来。
    不过朱棣并没有询问，而是淡淡地说道：“平身吧。”
    “谢父皇！”
    “谢皇上。”
    朱棣看到两人异口同声的样子，脸上顿时露出微笑。随手把书本放到御案上，笑着看向两人。
    “你们这是？”
    魏明直起身来，悄悄地后退半步，把朱高炽推到朱棣面前。反正这件事主要是朱高炽的事情，自己只是来帮忙的，没有必要什么都冲在最前面。
    果然，看到魏明的举动，朱棣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到朱高炽身上。
    朱高炽咳嗽一声，眼神躲闪正好看到父皇放在御案上的书本。
    “父皇在看什么书？”
    朱棣见朱高炽不肯直说，他也没有逼问他，笑着点头回道：“资治通鉴，司马光写得很好啊，你平日里也应该多看看。”
    朱高炽没有多想，直接躬身答应下来。
    “是。”
    但是站在朱高炽身后的魏明却眼神猛地一凝，资治通鉴是什么书？这可是教导帝王治国理政的书。
    朱棣看资治通鉴魏明并不奇怪，毕竟朱棣能够骑马打天下，但是总不能骑马治理天下吧？
    想要治理天下，那就必须要学习治国理政的手段。
    而朱棣刚才让朱高炽平日里也可以多看看......这或许是朱棣无心之语。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让魏明动容。
    从这句话就能够看出，朱棣从心里是想要朱高炽这个太子来继承大位的！
    “殿下的确应该多读一下资治通鉴。”魏明忽然插话说道。
    朱棣听了顿时好奇地看向魏明，笑着说道：“哦？你也读它？”
    “臣惭愧。”魏明侧身一步站出来，拱手朝朱棣行了一礼，说道：“臣虽然看过，但是收获并不多。但是臣能够感觉得出来，每多看一次臣都有些新的收获。”
    “没错，正是这样。”朱棣侧头看向朱高炽，吩咐道：“你也有多读几遍，才会收获更多。”
    “是，儿臣谨记。”朱高炽连忙躬身回答，他余光看了魏明一眼，不知道魏明为什么要说这些。
    朱棣呵呵一笑，拿起书本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资治通鉴似乎也有缺漏之处，若是能够找到全本就好了......”
    这就不是魏明能够参和的事情了，他后退半步重新站到朱高炽身后。
    朱棣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指望什么。
    他看向大儿子，笑了笑说道：“今日来求见朕，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朱高炽嘿嘿一笑，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父皇能不能让大舅离开诏狱？”
    “放了他？”朱棣顿时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朕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
    “不不不，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朱高炽连忙摆手，然后把魏明见徐辉祖的事情和父皇解释了一番。
    朱棣听完之后看向魏明，问道：“你去见过他？”
    “微臣的确见过。”魏明站出来拱手一礼。
    朱棣沉默着看了魏明一眼，有些好奇地道：“他和你说话了？”
    “刚开始也没有理会微臣，不过后来或许是被微臣烦得不行了，不得不开口......”魏明淡淡地说道。
    “哈哈哈......”朱棣顿时就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当初徐辉祖连话都不肯和朱棣说一句的时候，朱棣对此十分恼怒，却拿徐辉祖没有办法。朱棣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让徐辉祖开口了呢！
    万万没有想到，魏明竟然采取如此无奈的方式逼得徐辉祖破防了。
    “快快和朕说说，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说着朱棣连忙示意两人坐下。
    既然朱棣想要听，魏明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
    当朱棣听到魏明和徐辉祖对朱允炆的看法的时候，他当然十分赞同魏明的看法。
    “朱允炆本来就是一个废物！”
    朱棣对此十分不屑，说道：“大哥的儿子里面，最聪明的是朱雄英，父皇当初最喜欢的也是他。若不是朱雄英早夭，根本就轮不到朱允炆成为皇太孙。”
    也不怪朱棣看不起朱允炆，实在是朱允炆的表现太过拉胯。
    “父皇，儿臣认为魏明有句话说得很对。”谈到朱允炆，朱高炽也插话说道：“幸好是父皇奉天靖难，而不是北元入侵。就朱允炆的表现来看，若是北元的铁蹄南下，恐怕江山社稷都不能保住！”
    “若是如此，他朱允炆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朱棣顿时瞪大眼睛，瞬间明白了儿子的用意。
    是啊！连本王都打不过，那怎么能够打得过北元铁骑？怎么能够完成父皇北伐，彻底消灭北元的遗志？
    果然，朕才是天命之人！
    只有朕才能够彻底消灭北元，完成父皇的大愿！
    “好好好！”朱棣兴奋地拍起手来，连忙朝朱高炽说道：“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让天下人明白。朱允炆保护不了他们，只有朕才能够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天下！”
    如此收拢天下人心的机会，朱棣当然不会放过。
    天下百姓需要的是安居乐业，谁能够让百姓有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百姓就会对谁归心！
    “儿臣遵旨！”朱高炽心里暗暗叫苦，这件事可不简单，他心里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可是面对父皇的吩咐，朱高炽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趁着朱棣十分高兴的档口，魏明拱手说道：
    “皇上，臣在和徐辉祖交谈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朱棣好奇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抬头看向朱棣，却没有说话。
    朱棣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摆了摆。
    马和连忙将所有宫女和宦官都赶了出去。
    “敢问皇上，高祖皇帝驾崩之前是否向皇上下过旨意，急召皇上入京？”魏明好奇地看着朱棣，连忙问道。
    “当然！”朱棣立刻答应说道，“父皇早就下过旨意，藩王非奉诏不得入京。若是没有父皇的旨意，朕怎么会只带一队护卫就直奔京城？”
    “可是也有传闻，高祖皇帝曾经下过旨意，让藩王不得进京吊唁，只需在王府祭奠即可？”魏明又问道。
    毕竟朱元璋这两道旨意完全南辕北辙，这简直太奇怪了。
    一般来说，当时朱元璋肯定也知道他多半是挺不过去了。既然是这样，那他就应该只会有一个目的，怎么可能下两道意思完全相反的旨意？
一百七十章跟着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不过魏明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没有办法判断，这才询问朱棣。
    朱棣微微点头，说道：“的确是如此......”
    说实话，朱棣也不知道老爹为什么会下这样意思完全相反的旨意。
    “这两道旨意，都是什么时候发出的？是分别发的，还是一起发的？”魏明想要问得更加详细一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朱棣也没有多想，直接说道：
    “的确是分开发的！召朕进京的旨意先出来，而藩王不得入京吊唁的旨意，是在父皇驾崩之后才发出来的。”
    这就有问题了啊！
    魏明顿时皱起眉头，片刻之后抬头看向朱棣，深吸口气说道：“皇上有没有想过，后面这一道圣旨，或许并不是高祖皇帝下的？”
    朱棣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瞪大眼睛盯着魏明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矫诏？”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魏明毫不犹豫地点头。
    “继续说！”朱棣顿时怒了，立刻吩咐道。
    “皇上，当时高祖皇帝病重，或许已经意识到大限将至，所以才会下旨急召皇上进京主持大局！”魏明也顾不得僭越不僭越了，只想要尽快把想法向朱棣解释清楚。
    “那时候的高祖皇帝还略微清醒，因此下的旨意并没有问题。”
    那时候就算是朱元璋病重也不能提笔写圣旨，只能够让文官代笔。但是只要他脑子还清醒，写好的圣旨就必须要让朱元璋过目，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矫诏。
    这才会让这道圣顺利的发了出去。
    “可是后来，或许高祖皇帝病情突然加重，已经不再清醒了，甚至一直陷入昏迷当中......那么这个时候发出的圣旨，那就有问题了！”
    朱棣目光凝重地看着魏明，沉声说道：“你是想要说，朱允炆矫诏？”
    “是的。”魏明直起身来，大大方方的承认。
    朱棣捋着胡须，低头沉吟起来。
    过了片刻之后，抬头说道：“其实当初朕也有此怀疑......甚至其他藩王也有此怀疑。”
    说着微微一声叹息，“可是当初朕在北平，根本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办法证实......”紧接着朱允炆便登基了......”
    “皇上！微臣再斗胆问一句。”魏明拱手问道。
    “你说。”朱棣微微一抬下巴，朝魏明示意。
    “如果把当时的朱允炆换成皇上的话，高祖皇帝驾崩之后，皇上最要紧的是做什么？”魏明若有所指地问道。
    朱棣眼睛里面闪过一道光芒，似乎有些明白魏明的意思，立刻说道：“当然是主持父皇的后十，先让父皇入土为安。”
    “可是朱允炆似乎并不是这样做的，高祖皇帝刚一驾崩，他在第二天就急着登记称帝。况且那天也并不是黄道吉日，这是不是他心虚，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呢？”魏明意味深长地说道。
    朱棣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已经明白了魏明的意思，“除非，他是矫诏！害怕夜长梦多，才会如此迫不及待！”
    “皇上英明，臣也是如此想的。”魏明连忙朝着朱棣拱手一礼说道：“登基即皇帝位的礼仪，乃是天下最为庄重的。可是朱允炆登基的那一日，根本就连黄道吉日都不是。这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朱允炆心里有鬼！”
    “该死的朱允炆，他差点把朕害死！”朱棣气愤地一拳砸在御案上。
    朱棣这样说十分有道理，按照朱元璋临终之时的旨意来看。既然要急召朱棣进京主持大局，那么毫无疑问朱棣就是朱元璋选择的皇位继承人。
    要不然，朱棣当初也不会那么着急进京。
    而朱允炆矫诏，在朱棣看来却是把原本属于他的皇位给窃走了。
    虽然朱棣经过四年的奉天靖难，再次夺回了皇位。可是不管他把奉天靖难说得有多么漂亮，始终还是有人认为他是造反，这两个字成为了朱棣心里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疤......
    朱高炽却又不同的看法，“可是，皇祖父立下诏书肯定会召集重臣的吧？”
    高祖皇帝立下遗诏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会在重臣面前立下的。
    可是这却不代表，就不能矫诏了。
    魏明微微一笑，朝朱高炽说道：“如果那时候高祖皇帝已经完全昏迷了呢？怎么立诏书，还不是朱允炆和那几个文官说了算？”
    见朱高炽还有疑惑，魏明只好继续说道：“就拿秦始皇来说吧，如此英雄豪杰，就因为没有立下传位遗诏，就被区区一个赵高指鹿为马。直接矫诏把原本始皇帝属意的太子扶苏逼死，让一个废物秦二世登基。”
    “难道这一幕，还不够熟悉？”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魏明没有举扶苏这个例子的时候，他还并没有多深的感触。
    可是听了魏明的话之后，顿时惊恐地发现。
    这哪里是什么熟悉啊，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而且这样的事情，赵高一个宦官勾结李斯就能够做到，更何况是身为皇太孙的朱允炆和那些文臣呢？
    “可惜啊，当时朱允炆放了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掉了......”朱棣满脸的遗憾，若是没有那把火的话，或许他还能够找到关于此事的一些真相。
    魏明笑着看了朱棣一眼，心道：
    朱允炆虽然是个废物，但他绝对不是傻子。那些能够证明他矫诏篡位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留下？
    眼看着燕军就要攻破宫墙了，当然是一把火烧了了事。
    “此事极为隐秘，恐怕只有朱允炆和他的三个心腹重臣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魏明微微摇头，并没有说出来。
    朱棣脸色顿时黑得如同锅底一样，魏明在可惜什么，他心知肚明。
    朱允炆的三个心腹重臣是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可惜这三个人，在朱棣进京之后，就被诛杀灭族。
    朱棣心里十分懊恼，当初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在杀他们之前，先审问一番呢？
    其实朱棣心里明白，当初他虽然也怀疑过朱允炆即位太过匆忙。但是朱允炆毕竟也是父皇亲自立的皇太孙，是大统的继承人，甚至比他朱棣都更加有资格继承皇位。
    朱棣也就没有多想，进京之后也不会想起这茬，便只顾着发泄怒火了......
    “朕是有些太冲动了......”
    不过事已至此，朱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死人开口吧？
    现在唯一弄清楚真相的机会，就只有朱允炆了。
    一想到朱允炆，朱棣的脸色就是一沉。锦衣卫这些废物，这都过去多久了？区区一个福建，锦衣卫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一丁点线索。
    看来，这锦衣卫也该整顿一下了......
    “你想要朕把徐辉祖交给你？”朱棣看着魏明正色问道：“你有把握让他回心转意吗？”
    魏明微微一笑，拱手行礼：“臣不敢保证什么，臣只能尽力一试。”
    朱棣微微叹息一声，这也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反正徐辉祖根本就不和他说话，就把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朕准了，你把他带走吧。不过朕要提醒你，不能让他跑了。如果你让他跑了，那你就负责给朕把他带回来。”
    “这个......”魏明顿时就不乐意了，这不是霸王条款吗？
    腿长在徐辉祖身上，他要逃走魏明还能拦得住他？
    “儿臣答应。”不成想，魏明都还没有想清楚呢，朱高炽就替他答应下来。
    朱棣见了也没有阻止，微微一笑，摆手说道：“那就这样吧，你们都退下！”
    “儿臣告退！”
    “微臣，微臣告退......”
    魏明跟着朱高炽退出殿外，忍不住伸手去拉他的衣襟，却被朱高炽一次又一次挣脱。
    看着两人离开时候的小动作，朱棣微微一笑。他才不管太子和魏明两人怎么办，反正他是把话说在前面的。
    若是真的让徐辉祖跑了，他决不轻饶！
    刚刚走出殿门外，魏明就一把抓住朱高炽的手臂，质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你大舅要想逃的话，咱们谁能够拦住他？”
    朱高炽嘿嘿一笑，有些不敢看魏明的眼睛。毕竟他刚才的做法的确是太不地道，等于直接把魏明架在火上烤。
    “孤相信你，以你的本事，大舅是逃不掉的。”
    “我自己都没有信心，你反而是有了？”魏明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朱高炽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说道：“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你说该怎么办？”
    “哼！”魏明不想理会朱高炽，直接拂袖离开。
    朱高炽看着魏明离去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此举的确是让魏明十分被动，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啊。
    若是不答应父皇的话，难道就让大舅继续被关在诏狱里面？
    至于魏明，朱高炽当然知道亏欠他......以后再想办法补偿吧。
    ......
    当他魏明并没有立刻把徐辉祖接出来，而是等到第二天。
    魏明带着石昊来到诏狱门口。
    “大人，咱们来这里干什么？”石昊看着阴森如地狱的诏狱大门，有些头皮发麻。
    锦衣卫的凶名能够止小儿啼哭，这诏狱的名声也不遑多让。
    甚至在百姓口中传言，只要是进了这诏狱的人就不可能活着离开，简直是比十八层地狱还要让人恐怖。
    “接人。”
    “接人？接谁？难道还有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鬼地方？”石昊接连问道。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地说道：“走吧，进去你就知道了。”
    说完，当抬步朝着诏狱大门走去。
    石昊下意识地就要跟上，忽然看到诏狱大门如同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连忙止住脚步。
    “你怎么了？”魏明见石昊没有跟上，转过身来疑惑问道。
    石昊干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小的就在这里等候大人。就......就不进去了。”
    “也行。”魏明微微点头，反正接徐辉祖也不用摆什么排场，“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多谢大人。”石昊连忙朝魏明抱拳一礼。
    魏明走进诏狱，拿出朱棣的手谕，很轻松就来到徐辉祖牢房外面。
    “把门打开。”魏明再次开口。
    听到魏明的声音，徐辉祖顿时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没有带酒菜？”
    魏明走到徐辉祖面前，笑着说道：“你想要吃酒菜的话，等出去之后再吃也不迟，我请你！”
    徐辉祖目光一凝，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魏明把手谕递到徐辉祖眼前，解释道：“皇上允许你离开诏狱了，不过只能跟着我。”
    “跟着你？”徐辉祖呵呵一笑。
    对于能够离开诏狱，他当然十分高兴。毕竟这里的环境，还是让他十分难受。
    之前不过是他能忍，才可以一直忍耐下来。
    现在有离开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对于跟着魏明，徐辉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要他离开诏狱，跟不跟着魏明还不是他说了算？
    “那就走吧。”徐辉祖笑着站了起来，还有几分迫不及待。
一百七十一章难以拿捏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可是魏明却还不能让徐辉祖就这么出去，有些话必须要现在和他说清楚。
    “我知道，你现在想得肯定出去之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既然你认为皇上不如朱允炆，那不如先跟在我身边看看。”
    “看什么？”徐辉祖淡淡一笑，似乎根本不怕他的心思被魏明猜到。
    “朱允炆治理天下的时候，百姓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跟着我，好好看看皇上治理之下的大明百姓。”魏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徐辉祖，“如果你认为现在的百姓不如朱允炆治理的时候，那你可以直接离开，我绝不阻拦。”
    “你这是要和老子打赌吗？”徐辉祖嗤笑一声。
    “你可以这么认为。”魏明两手一摊，满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徐辉祖盯着魏明，呵呵地笑了起来，“有意思，老子答应了！”
    呼......魏明心里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侧身让开牢门，伸手朝徐辉祖示意：“那就请吧！”
    徐辉祖大踏步走出诏狱大门，多日未见阳光的他在太阳的暴晒之下，不得不紧紧闭起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适应。
    “大人！”石昊看到魏明出来，连忙跟上前来。
    同时，他忍不住看了徐辉祖一眼，小声问道：“这就是大人要接的人吗？”
    “嗯。”魏明淡淡点头。
    石昊上下打量徐辉祖一眼，这个人从刚才出来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自己家大人把他接出来的，也不向大人感谢一声，真是一个怪人。
    此人身上的衣衫虽然是绸缎的，但是却脏兮兮的。明明穿着达官贵人才能够穿的绸缎，却又和乞丐一样......
    “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从诏狱活着出来？”
    面对石昊的好奇，魏明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解释。
    只是眼神告诉他，能够让本官亲自来接的，你认为会是无名之辈？
    这个时候徐辉祖也恢复了视觉，侧头眯起眼睛看向石昊，冷笑道：“小子，你似乎对老子很好奇啊！”
    “问一问都不行吗？”石昊也猜到此人身份不简单，不敢大声顶撞他。
    魏明眼神微微一动，上前一步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护卫。”
    还不等魏明介绍徐辉祖，他就直接冷笑一声说道：“护卫？就凭他？不过是有点力气的蛮子罢了。”
    “你！你休要看不起人！我是汉人，可不是什么蛮子！”石昊满脸通红，气鼓鼓地反驳道。
    “怎么？你还不服气？”徐辉祖嗤笑着摇头。
    石昊脸上更红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对徐辉祖不服。
    徐辉祖伸出一只手，朝着石昊勾了勾手指，“来来来，不服就练练！”
    “好！”石昊大喝一声，一步踏在石板上，猛地朝着挥拳冲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
    徐辉祖和石昊的身影瞬间凝固在一起。
    魏明惊讶的发现，徐辉祖竟然只凭一只手就轻松地接住了石昊的一拳。
    甚至，徐辉祖根本就没有挪动过一丝一毫，完全就是站在原地便把石昊这一拳接下。
    如果徐辉祖四两拨千斤打败石昊的话，那魏明还能够更加接受一些。
    可是徐辉祖直接硬碰硬轻松接下石昊的这一拳，让魏明十分难受。
    两人的差距太大了，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原本魏明还想要让石昊给徐辉祖一个下马威，好让他不要总是打着逃跑的主意。
    可事实让魏明知道，他的想法是多么的异想天开。
    就算是徐辉祖被关在诏狱里面这么多天，石昊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也难怪就连朱棣都会说，若是让徐辉祖跑了，不会饶了自己。
    起初魏明还以为朱棣是在吓唬自己，毕竟京城有着这么多的锦衣卫，徐辉祖一个人怎么可能逃走？
    可是现在看来，徐辉祖要逃走的话，恐怕锦衣卫都不一定能够拦得住。
    幸好！幸好！
    魏明刚才用言语激将徐辉祖，让他暂时放弃了逃走的念头。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石昊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还是如此轻易地被人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力气上把他彻底碾压。
    脸色涨得通红，石昊拼命地想要挣脱徐辉祖的手。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那一只手掌就如同一把铁钳一样，牢牢把他的手抓住，纹丝不动！
    徐辉祖笑吟吟地看着双眼通红的石昊，一脸轻松地说道：“小子你只管用力，能够挣脱就算是老子输！”
    “好了，松开吧！”魏明见石昊根本没有赢的希望，连忙上去打圆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徐辉祖侧头看了一眼诏狱的大门，再看了魏明一眼，淡淡一笑顿时松开手掌。
    突如其来的一松，让石昊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不过挣脱了的他也不敢再在徐辉祖面前放肆，乖乖地站到魏明身后。
    “怎么样？你没事吧？”魏明侧头，关切地问了一句。
    石昊连忙摇头，低着头看向徐辉祖，轻声道：“我没事。不过他的力气好大，至少要比我大三成。”
    “无妨。”魏明拍了拍石昊的肩膀，安慰道：“你还年轻，力气还能继续增长。他就不一样了，他老了力气只会越来越小。等到将来你力气比他大的时候，再揍他一顿就是了。”
    徐辉祖听了魏明的话，顿时一阵目瞪口呆。
    惊叫道：“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你也不怕把他教坏了？”
    徐辉祖只比朱棣小三岁，算起来他也是中年人了，力气和身体素质当然是每况愈下。
    你还真别说，魏明的这个办法就是犀利独到。只要再过几年，他未必就是石昊的对手。
    那时候石昊若是揍他一顿，他还真的没有办法反抗。
    “什么叫教坏孩子？我这是在教他生存之道！”魏明一本正经的说道，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徐辉祖的脸皮抽搐了几下，他猛地发现似乎对魏明的了解很少，或许魏明和他像的完全不一样。
    魏明继续朝徐辉祖说教：“打不过当然要跑，打得过当然要把敌人往死里打！亏你还说自己是能征善战呢，连这样的道理都不知道。”
    魏明上前凑到徐辉祖面前，面带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在吹嘘自己吧？”
    “呵呵，就凭你也敢小看老子？”徐辉祖冷冷一笑。
    论领兵打仗徐辉祖除了服他老爹之外，就还没有怕过谁。
    魏明自然也不会认为领兵打仗自己会比徐辉祖更加离开，立刻转移这个话题。
    背着手朝着街道上走去，“咱们走吧。”
    “去哪里？”徐辉祖顿时皱起眉头，不过脚下还是跟着魏明。
    “皇庄！”
    ......
    皇庄这边，稻苗已经完全长成了，现在就可以拔苗插秧。
    佃农们正在整理田地，为插秧做准备。
    魏明三人骑着马沿着道路走来，一眼望去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佃农。
    徐辉祖笑吟吟地看了魏明一眼，他之所以选择跟在魏明身边，除了和他打赌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看看魏明究竟会用什么办法来说服他。
    难道是想要用眼前这些百姓种地的样子来打动他？
    徐辉祖心里呵呵一笑，真当他是那些纨绔子弟二世祖，连农人种田地都没有见识过吗？
    打量了魏明一眼，徐辉祖一声不吭，默默地跟着魏明，他倒是想要看看魏明能够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让人送点饭菜来，饿了。”来到皇庄，魏明把缰绳交给这里的书吏，连忙吩咐道。
    一大早就去诏狱接徐辉祖，一路上连饭都没吃，直接来到皇庄。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魏明早就饿极了。
    “是。”书吏连忙吩咐下去。
    很快书吏便带着饭菜走进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饭菜并不丰盛，甚至都是素菜，连一点肉都没有。
    看到这样的饭菜徐辉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想用这样的饭菜来拿捏自己？你魏明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别说是这样的饭菜，领兵打仗的时候，紧急之下连吃这样饭菜的机会都没有。”
    徐辉祖不等魏明说话，直接端起碗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就好像眼前的粗茶淡饭是山珍海味一样！
一百七十二章田不是这样种的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炽见父皇同意把大舅从诏狱放出来，高兴地连忙去找母后。
    “母后，父皇把大舅放出来了。”
    徐妙云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朝朱高炽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大哥的身影，连忙问道：“那你大舅呢？他怎么不来这里看看我？”
    朱高炽呵呵一笑，解释道：“母后有所不知，大舅和魏明打起赌来了。两人现在正卯上了，都不肯服输呢。现在大舅正和魏明在一起，或许等他空闲下来就会来看望母后了。”
    看到母后一脸担忧的样子，朱高炽连忙安慰起来。
    徐妙云眼神狐疑地看着大儿子，大哥不会不知自己有多么担心他。为了大哥，她在皇上面前求了多少次情面，如果大哥真的被放了的话，怎么可能连看都不来看他一面？
    “你不会是在逗母后开心吧？母后知道，皇上没有那么容易就放了你大舅。没关系的，母后承受得住。”
    “父皇真的把大舅放出来了。”见母后不信，朱高炽顿时就急了。
    “既然你大舅放出来了，那他为何不来看看母后？”徐妙云一双眸子盯着大儿子的脸。
    朱高炽手忙脚乱地比画，解释道：“是这样的，父皇让大舅跟着魏明，这才没有来看望母后的。只要等这件事过去，大舅一定回来看望母后的。”
    徐妙云看了大儿子片刻，见他满脸焦急十分想要证明什么，顿时就猜到他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虽然徐妙云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安排的，但是只要能够把大哥放出来就好，其他的她暂时也不会奢望。
    “好好好，母后相信。”
    朱高炽这次松了口气，笑着微微点头。
    “对了。”徐妙云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你小姑也十分担心你大舅，不如你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吧，也免得让她整日为了你大舅食不安寝。”
    “好，儿臣这就去。”朱高炽连忙点头答应下来，转身准备出宫去魏国公府。
    ......
    来到魏国公门口，朱高炽抬头看了一眼宏伟大门上的匾额，“魏国公府”几个大字赫然在上面。
    虽然父皇生气削去了大舅的爵位，但是这座魏国公府还是仍由徐家人居住。甚至，就连这块匾额都没有被取下。
    从这一点来说，父皇心里是十分不想处罚大舅的。若是大舅肯低头，恐怕早就恢复魏国公的爵位了......
    朱高炽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也不错，父皇总算是把放了大舅。
    徐妙锦这些日子担忧被关在诏狱里的大哥，连饭都吃不下。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她一想到大哥在诏狱里面，不知道能够吃些什么，或许连吃的都没有。
    泪珠就连成一条细线，接连不断地往下滴落。
    “都撤了吧......”
    身边的侍女听到脸色一变，连忙上前一步劝道：“小姐，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吃一点吧。要不然，身子骨是熬不住的......”
    徐妙锦微微摆手，摇头叹道：“我吃不下，撤了吧......”
    “小姐......”侍女还想要再劝说什么。
    管家急匆匆走到门口，躬身拜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来了？快请！”徐妙锦连忙支撑着站起来。
    还不等她走出门，朱高炽就来到院子里。
    看到徐妙锦出门迎接他，连忙笑着说道：“朱高炽见过小姑。”
    “太子殿下客气了。”徐妙锦笑着伸手示意，“请殿下入内说话。”
    “殿下今日前来，不知道有何要事？”两人坐下之后，徐妙锦先问道。
    朱高炽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有个好消息特来告诉小姑，父皇把大舅放了！”
    “真的？”徐妙锦顿时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喜的神色。
    “当然是真的。”朱高炽哈哈一笑说道。
    徐妙锦又连忙问道：“那大哥在哪里呢？是不是还在诏狱里面？那我这就去接大哥回来......”
    说完，就要朝管家吩咐。
    朱高炽连忙摆手阻止，“小姑，你先等等。”
    “怎么了？”徐妙锦以为还有什么变故，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大舅早就从诏狱出来了，你现在去也接不到人。”朱高炽解释道。
    “大哥早就出来了？可是，怎么没有回来啊？”徐妙锦瞪大眼睛，满脸不解地问道。
    朱高炽只好再次把和母后解释的话，又和徐妙锦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徐妙锦缓缓坐下，满脸不解地问道：“也就是说，大哥现在跟着一个叫魏明的身边？”
    “是的。”朱高炽微微点头。
    徐妙锦虽然有些奇怪大哥为什么不先回来看看，但是皇上能够把大哥放出来，她也十分满足了。
    “那殿下知道大哥现在在哪里吗？”徐妙锦还是想要见大哥一面。
    朱高炽被问得一愣，随后想了一下，说道：“魏明最近都在忙着江宁县皇庄的事情，大舅他应该和魏明在皇庄那里。”
    “江宁县皇庄吗？”徐妙锦念叨了一下。
    朱高炽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小姑是想要去看看大舅吗？”
    “没错。”徐妙锦微微点头。
    朱高炽并没有阻拦，只是看了一眼天色之后，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小姑要去的话，最好是明日再去。”
    “明白。”
    ......
    隔日一早。
    魏明把书吏找来，问道：“昨日本官看到有不少人都开始耕田了，这是要干什么？”
    书吏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说道：“当然，耕田当然是为了种稻子啊！”
    “谁说种稻子要耕田的？”魏明顿时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说道。
    书吏顿时就感觉被魏明这句话给扼住了喉咙，接连深吸几口气才缓过来。
    压着声音说道：“大人，种稻子都是要耕田的啊，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魏明看了他一眼，明白和他说再多都没用，直接吩咐道：“去，把所有佃户都给本官叫来。”
    “是。”书吏松了口气，连忙转身跑了。
    在大人身边太压抑了，还是离开轻松。
    徐辉祖就这么在一旁看着魏明，一言不发。
    不大一会儿，老石头就带着一种佃户走进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咧着的嘴角根本收不住。
    “拜见大人！”
    “拜见大人......”
    众人接二连三地拜下。
    魏明连忙伸手说道：“都免了吧。”
    “谢大人。”
    看到众人站起来，魏明这才说道：“这次找你们来，本官就是想要和你们说说耕种的事情。”
    “呵呵呵......”
    魏明的话音刚落下，一众佃户就纷纷笑了起来。
    老石头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大人放下，小的们都是种庄稼的好手，现在秧苗长得那么好，耕种这样的小事哪里敢劳烦大人操心？大人放心，交给小的们就行了！”
    现在稻田里面的秧苗又长高了一大截，而且长势十分茂盛，彻底把其他秧苗比下去。
    他们这些佃户以前没有少受其他同乡的气，不要以为乡里乡亲的就会一片和睦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在乡里，也是会有鄙视链的。
    有田的人瞧不起没田的人，有房的瞧不起没房的，田地多的也会瞧不起田地少的......
    而老石头这些人本来就是佃户，他们要么没有田地，要么只有几亩薄田，以往一直都是乡里乡亲看不起的对象。
    而当初他们本来就误了农时，就在被众人笑话他们今年的粮食完蛋了的时候，没有想到大人竟然用一个育苗法，就把耽误的时间给他们追回来了。
    现在秧苗的长势更是彻底把那些人的甩在身后，老石头他们也有一种时来运转扬眉吐气之感。
    “交给你们？”魏明目光在人群当中扫了一眼，“就你们现在你们那样耕田，也敢说自己的种庄稼的好手？”
    “大人的意思是......”老石头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侍弄庄稼的本事了，若是换个人如此瞧不起他的手艺，恐怕他早就翻脸了。
    不过大人对他恩重如山，老石头心里再不满也只会躬身小声询问。
    魏明顿了一下，才说道：“你们耕地的方法不对。”
    “不对？”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种稻子的，怎么会不对？”
    就连老石头也是满脸的疑惑，不过亲眼见过魏明的种种神奇之举，也不禁怀疑起来，“难道大人还有更好的耕种之法？就像育苗法那样？”
    “大人的意思是，还有更好的耕种之法？”
    其他人听到老石头的话，顿时也反应过来。
    若是其他人说他们耕种之法不对，那他们或许根本不屑一顾，理都懒得理会他。
    可是这话是大人说出来的，那意味就完全不一样。
    “是啊，既然大人能够有育苗法，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耕种方法？”
    “没有想到咱们这么有福气，竟然能够遇到大人！”
    魏明微微点头，直接说道：“没错，本官有一种新的耕种之法。只要你们按照本官的办法去耕种，至少会增收一成！”
    看到魏明举起的食指，一众佃户眼睛都红了。多收一成看似不多，但那要分怎么看？一亩多收一成，十亩就能够多出一亩收成出来，这可是白得来的。
    “请大人赐教！”老石头连忙躬身拜下。
    现在就算是魏明不说，他也要想方设法把这耕种之弄到手，这可是和他衣食息息相关呐！
    “走吧！”魏明挥舞一下手臂，朝着皇庄外面走去。
    魏明记得，老石头租种的田地就在这皇庄附近。
    来到老石头田的这里，魏明看着快要个耕完一半的田地，笑着侧头朝老石头说道：“你还很能干啊，这么快就要把田耕完了。”
    “嘿嘿......”老石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小的看到稻田里的秧苗长势那么好，就恨不得立刻把秧苗种下去。”
    魏明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农人嘛，最高兴最幸福的就是看到庄稼长势好。庄稼长势好，就意味着更多的收成，日子也会过得更美。
    “不过你这样耕田不对！”魏明抬手朝着老石头已经耕完的田说道。
    面前这一片老石头耕完的田，已经被老石头翻完，并且还用心地平整过，灌溉满水。现在就等着把秧苗拔到这里种下，就完成了。
    “还请大人赐教。”老石头笑着躬身一拜。
    既然大人说有更好的耕种之法，那他耕过的这田入不了大人的眼，那也是正常的。
    魏明朝着众人招招手，“都跟本官来。”
    一众佃户连忙跟上，好像就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徐辉祖也对魏明十分好奇，他从来都看不起读书人。认为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甚至连麦子和韭菜都分不清楚的读书人，除了读所谓的圣贤书之外，就是一堆蛀虫。
    只能靠别人养着。
    可是看到魏明竟然十分精通种庄稼，甚至能够让一众老农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他言听计从。
    这让徐辉祖不免好奇起来，魏明真的是一个读书人吗？
一百七十三章自己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众人跟着魏明来到还没有耕过的田面前。
    魏明指着说道：“其实最好的耕种之法，就是不耕！”
    “大人说的是......”老石头下意识点头，就要吹捧两句。
    忽然他反应过来，猛地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明，惊呼道：“啊？”
    “不耕？”
    “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佃户也纷纷议论起来，满脸疑惑。
    魏明继续解释道：“就拿这块田来说，你们那耕种方法本来就是错的。真正的耕种之法，是每隔一丈距离，挖出一道一尺深的沟槽。”
    虽然所有佃户都不明白魏明说的不耕是什么意思，可是当魏明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望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就怕喘了一口气，错过了魏明的教诲了。
    可是等魏明说完之后，众人直勾勾地望着他等了半晌，见魏明什么都不说了。
    老石头惊讶地问道：“就这？没啦？”
    “没了啊，就这样耕种！”魏明还奇怪众人看着自己干什么，原来是在等自己继续说啊。
    可是这耕种之法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地方。魏明就算是想要说，也找不到理由。
    “这也叫耕种？”老石头脱口而出，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在质问大人，连忙又解释道：“大人，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老石头心里十分别扭，继续解释道：“小的就是......就是觉得这样耕种，也太过儿戏了！”
    “是啊，这样耕种不就等于是没耕吗？这样怎么能行？”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眼看着没有人相信自己，魏明只好解释道：“什么叫等于没耕？这不是挖了沟槽吗？”
    一众佃户面面相觑，他们本能地觉得这样耕种不对，却又没人有胆子反驳魏明，只能缩着脑袋听着。
    心里却完全没有把魏明的耕种之法当回事，打定主意还是要按照他们自己的办法来。
    “你这就是等于没耕啊！”其他佃户怕魏明，徐辉祖可不怕，他笑着朝魏明说道：“按照你这办法，就只挖了沟槽，这也算个耕种？”
    魏明顿时瞪了徐辉祖一眼，不满地说道：“你懂什么？种稻子需要水，但不是稻子每个生长阶段都需要水。需要水的时候有水，稻子的长势能够节节高。可是在不需要的时候有水，那不仅不会促进稻子的生长，反而会遏制稻子的生长。”
    解释了一下，魏明抬手朝着老石头耕完的田说道：“你们这样耕种，田里会一直都有着积水。在稻子不需要水的时候，田里的水根本放不出去。”
    “本官为什么要你们挖沟槽，就是为了放水方便，好促进稻子的生长，这才是正理。”
    一众佃户面面相觑，似乎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啊。可是这毕竟是关系着他们生计的事情，没有人敢轻易拿主意。
    “呵呵，那你知道稻子什么时候需要水，什么时候又不需要吗？”徐辉祖继续问道。
    这个简单，魏明上辈子本来就亲自种过稻子，哪里会不知道？
    “把秧苗种下去之后，这个时候稻子是最需要水的，必须要把田里的水灌满。等到稻子开始拔节的时候又不需要水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把田里的水放掉。而当稻子开花的时候又需要水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把田里的水灌满。花谢了之后开始结子，这个时候又不需要水了，需要把水放掉。”
    见魏明说得如此清楚，甚至连每个时期都讲得明明白白，徐辉祖十分意外地看着魏明。
    “你这法子，你自己试过？”
    上辈子试过，算不算试过？可惜魏明根本没有办法和众人解释上辈子的事情，只能说道：
    “本官保证，只要你们按照这样耕种，秋收时候一定能够多收一成。本官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老石头见魏明有些生气了，连忙笑着解释道：“小的们当然相信大人不会骗我们，可是这样的耕种之法，小的们都闻所未闻，实在是不敢尝试啊！”
    魏明眉头一挑，疑惑问道：“当初本官要用育种法的时候，你们不也一样没有见过吗？为什么就当初能够按照本官说的做，现在却不能了？”
    一众佃户被魏明质问得抬不起头，还是老石头硬着头皮回道：“大人，当初小的们其实也担心。不过想着就算是不成，也只是损失一点稻种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是现在，若是一旦不成，那今年的收成可就全完了啊！秧苗的长势太好了，若是浪费了，那就太可惜了......”
    他们都是种了一辈子庄稼的农人，一眼就能够看出如此茁壮的秧苗，只要种下去一定能够大丰收。
    在佃户看来，明明都能够十全十美了，为何还要去赌呢？一成的收成的确让佃户们心动，但是“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他们虽然说不出来，可是他们心里却十分明白。
    见众人不肯按照自己的办法种，魏明还想要再劝说一二。
    老石头却抢先朝着魏明躬身一拜，“多谢大人好意，小的一定会铭记在心！”
    “多谢大人好意......”其他佃户也跟着拜下。
    老石头直起身来，朝着魏明惭愧地笑了一下，连忙低下头不敢看魏明的目光。
    魏明沉默着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问道：“这么说，你们都不愿意试一试了？”
    “大人恕罪......”老石头还想要解释。
    魏明却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行吧，你们不想要就算了，都回去吧。”
    “多谢大人。”一众佃户躬身一拜之后，逐渐散去。
    魏明也不好强求他们，只得摇头叹了口气。
    徐辉祖在一旁看着，等佃户都散去之后上前嗤笑道：“老子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没有想到连几个佃户都拿捏不住。”
    魏明抬头看向徐辉祖，他脸上的嘲笑十分刺眼。
    笑！你笑个屁啊！
    “呵呵，我拿不拿捏得住他们不重要，我只要能把你拿捏住就行了！”
    书吏在一旁看了徐辉祖一眼，顿时噗嗤一下笑出生来。
    “你！”徐辉祖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魏明这句话太毒了，他拿捏不住佃户，却能够拿捏住他。那岂不是说，他堂堂徐辉祖连佃户都不如？
    “你真以为拿捏住老子了？”徐辉祖暴怒着喝道。
    “切！”魏明直接朝着徐辉祖比画出一根中指，懒得理会他，转头朝书吏说道：“皇庄还有没有租出去的田地吗？”
    “当然有，不过不多，只有几百亩。”书吏猛地点头。
    “够了！”魏明大手一挥。只打算种一两亩地，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徐辉祖顿时猜到魏明的打算，好奇问道：“你想要干什么？难道你要自己种地？”
    “自己种怎么了？”魏明瞪了徐辉祖一眼，冷哼一声：“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不听我的就后悔去吧！”
    徐辉祖看着魏明，忽然点头笑了起来。他反而开始好奇，魏明究竟为什么能够如此笃定那些佃户会后悔了。
    难道，他说的那耕种之法是真的，而不是在胡说八道？
一百七十四章登徒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徐妙锦独自来到皇庄，她运气很好，一眼就看到站在远处大哥的背影。
    “大哥！”远远的喊了一声，心情激动满眼只有大哥的身影，完全放不下其他人。
    徐辉祖听到妹妹熟悉的声音，顿时转过身去。看到徐妙锦之后，连忙冲上去，有些怜惜地说道：“你怎么不在家里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徐妙锦上下把大哥打量了一遍，见大哥一切都好顿时露出甜美的笑容，“听说皇上把大哥放了，我担心大哥便来看看。”
    徐辉祖看了妹妹一眼，顿时问道：“是太子告诉你的吧？”
    “嗯！”徐妙锦点头。
    “他既然都告诉你了，那为什么不派人送你过来，就让你一个人独身走这么远的路？”徐辉祖十分不满。
    其实徐妙锦根本不可能靠双脚走到这里，她也是待着侍女坐着马车来的。
    只不过徐辉祖担心妹妹的安危，才会对朱高炽不满。
    魏明看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竟然是来找徐辉祖的，顿时觉得诧异。没有想到徐辉祖如此粗鄙的一个人，竟然也有如此美人青睐？
    从这两天和徐辉祖相处的经历来看，他的确非常有才华，并且人也长得很帅。就算是徐辉祖人到中年了，举止投足之间有一股成熟又带着深深忧郁的气质。
    这股气质无论是对少女，还是少妇，都是绝杀！
    不过在听到两人之间的称呼之后，魏明顿时就释然了。
    原来是徐辉祖的妹妹啊，难怪......难怪让见多了某音美人的自己，都为之惊叹。
    自然清新，站在那里便如空谷之幽兰，略微一动便是钟山川之灵秀！如此绝美的气质，根本不是某音上的那些妖艳贱货能够比拟的。
    “这是你妹妹啊......”魏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两条腿瞬间就不听他使唤一样，悄然来到徐辉祖身后。
    徐妙锦注意力一直都在大哥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现在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向魏明。
    顿时惊呼出声：“你！是那个登徒子！”
    啊？什么......哪里有登徒子？在哪儿呢？
    魏明还以为徐妙锦朝自己背后说的，连忙转身就要挺身而出保护美人。可是转身之后才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这才明白，原来对方口中的登徒子就是自己！
    “是，这是......”徐辉祖笑着转身，正要给魏明介绍。
    猛地听到妹妹说魏明是登徒子，勃然暴怒双眼通红地盯着魏明。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魏明连忙解释，“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你妹妹，能够做什么？”
    徐辉祖顿时也感到疑惑，自己的妹妹平常都是待在家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魏明又没有去过家里，怎么会见到妹妹？
    于是，徐辉祖疑惑地回头朝妹妹看过去，想要问一下。
    徐妙锦看到魏明的瞬间，立刻就想到那天在街角被他撞到敏感部位的那一下。现在想起来，胸口都还隐隐作痛，脸腮顿时就红了。
    徐辉祖正好看到妹妹脸红的这一幕，顿时心里的怒火比刚才暴涨十倍！
    立刻转过头去，朝魏明大吼一声：“奸贼！拿命来！”
    “你听我解释！”魏明被徐辉祖的样子给吓到，瞬间一边后退一边想要劝住徐辉祖。
    “你和阎王解释去吧！死来！”徐辉祖整个身躯猛地一矮，右腿瞬间爆发出庞大的力量，整个人如同矫健的猎豹一样，朝着魏明冲过去。
    “你来真的？”魏明也是第一次见到沙场猛将全力爆发是什么样子，而且还是冲着他自己来的。
    庞大的气势，简直就如同一头脱出牢笼的凶兽一样。
    魏明心脏剧烈跳动，肾上腺素飙升，瞬间亡命奔逃。
    “大人！”石昊刚才有事离开，现在刚刚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手一松，提着的东西悄然落下。双眼顿时变得通红，大喝道：“尔敢！”
    迎面朝着徐辉祖猛冲过去。
    徐辉祖看到石昊朝他冲过来，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脚步丝毫不受影响，完全没有把石昊放在眼里。
    “死！”徐辉祖一声爆喝，右手五指张开如同一张罗网一样朝着魏明抓去。
    听到身后的徐辉祖的声音，魏明根本不敢回头，立刻顺势就地一滚，想要躲开。
    徐辉祖猛地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十拿九稳的一抓竟然让魏明用这种方式躲开了。
    可是徐辉祖早有准备，左手顺势一捞，将魏明的脚踝抄在手里。
    “完了。”魏明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就好像是被铁钳子给夹住了一下，根本挣脱不开，心里顿时一沉。
    “放开大人！”这个时候石昊也冲到了徐辉祖面前，猛地也一拳朝着徐辉祖挥击过去。
    “哼！”徐辉祖双目如狼冷哼一下，右手五指顺势一收，迎上石昊的拳头。
    石昊心知他现在还不是徐辉祖的对手，继续打过去只会被徐辉祖如同之前那样把他的拳头抓住。
    想到这里，石昊把心一横化拳为肘，整个人以手肘为尖峰直接朝着徐辉祖撞过去。这样非常的危险，完全是和徐辉祖以命相搏，稍有不慎就是即死当场的下场。
    可是只要能够把大人从徐辉祖手里救出来，这是唯一的机会。
    徐辉祖脸色一变，一拳的力量和整个人的力量完全不一样。他能够轻松接住石昊的一拳，但是也未必能够接下石昊的全力一击。
    除非，他把魏明放开，双手应对才有把握！
    而这，也正是石昊的目的！
    石昊看着徐辉祖的眼睛，他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徐辉祖避无可避，只能松开大人来应对自己。
    徐辉祖看到石昊的眼神，他也悄然笑了起来。不在硬碰硬，手掌轻柔地搭上石昊的手肘，然后猛地转了一圈。
    石昊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整个田地都旋转起来。
    直接滚到地上，滚出去老远。
    “咳咳咳......”石昊伤得不轻，更加重要的是他眩晕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起来。
    “死！”解决了石昊，徐辉轻松地一拉，将魏明提到手里，就要下手。
    “大哥！不要！”
    关键时候，徐妙锦顿时大喊道。
    徐辉祖立刻停手，一把将魏明提了起来，转身朝徐妙锦说道：“妹子，既然他欺负了你，那大哥就要为你讨还一个公道！”
    “误会啊！我真的没有！”魏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徐辉祖的对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劝住徐辉祖，让他放手。
    这才几天时间，魏明就被徐辉祖给提起来两次，真是倒霉透顶。
    “哼！你这奸贼巧舌如簧，老子才不会听你说！”徐辉祖红着眼睛，怒气冲冲地朝魏明咆哮道。
    “我特么......”不让我说话，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魏明知道劝不住徐辉祖，连忙转头朝徐妙锦一指喝道：“你！快给你哥解释！我都没有见过你，你在胡说什么？”
    “大哥放手吧，这是误会。”徐妙锦连忙跑上来，朝着徐辉祖说道。
    徐辉祖却根本不信，“误会什么？你刚才的样子大哥都看在眼里，若不是这奸贼欺负你，你刚才会是哪个样子？”
    说完，还用力把魏明朝上一提，凶神恶煞地靠近魏明说道：“说！你是怎么欺负老子妹妹的，说出来老子让你死个痛快！”
    魏明被徐辉祖一提，顿时感觉到整个上本身都剧痛无比。肌肉都绷紧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见魏明眼睛翻起，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徐妙锦连忙从上来掰大哥的手，并且大声说道：“大哥快放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徐辉祖半信半疑地看了魏明一眼，又看向妹妹，手微微一松把魏明放了下来。
    沉声问道：“那你就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妙锦见大哥如此不依不饶，只好叹息一声，指着魏明说道：“他就是，在街上的时候，撞了一下我......”
    “魏明你做的好事，还敢说没有见过我妹妹？”徐辉祖顿时就要动手。
    魏明感觉到自己呼吸又困难了，连忙断断续续地朝徐妙锦说道：“你，你可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撞到过你？”
    “大哥！”徐妙锦连忙叫了徐辉祖一声，轻声说道：“可能他也是无心的吧......”
    徐辉祖却不信，指着魏明的鼻子说道：“这家伙奸诈是鬼，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就是故意的！”
    “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魏明虽然曾经在教坊司门口碰到过徐妙锦，不过那时候她带着面纱，魏明并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
    至于其他时候，魏明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
    徐妙锦看了魏明一眼，明眸皓齿一颦一笑让人如见春暖花开。
    “大哥，真的是误会，快放开吧。”
    徐辉祖这才将信将疑地把魏明松开。
    “咳咳咳......”石昊不断地咳嗽，缓缓站起来。
    魏明看到，连忙上前把他搀扶住，关切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小的没事。”石昊缓了口气，才慢慢说道：“就是用力过度，一下子有些脱力了。再加上被他摔了一下，脚下发软有些站立不住。”
    “那我扶着你。”魏明就这样扶着石昊。
    石昊却惭愧地低下头，“小的无能，倒是让大人失望了。”
    “瞎说什么？”魏明看着石昊羞愧的样子，叹道：“你能够在他手里走一招，也足够你自傲了！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石昊毕竟只是天生力气大，并没有真正练过。
    而徐辉祖是什么人？不仅是家学渊源，而且还是身经百战的猛将。石昊能够拦住徐辉祖一下，的确是十分让人惊艳。
    “谁？”之前大人并没有和他介绍过徐辉祖，石昊也不会主动去问。
    “曾经的魏国公，徐辉祖！”
    “啊？”石昊瞪大眼睛，满眼惊讶地望向徐辉祖。
    “啊什么啊？怎么？老子不像吗？”徐辉祖顿时朝石昊大喝一声。
    徐妙锦见双方剑拔弩张，似乎又要动起手来，连忙拉着徐辉祖的衣襟扯了一下，低声道：“大哥，既然皇上放了你，你怎么不回家去？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徐辉祖闻言，顿时尴尬一笑。
    不好和妹妹解释太多，只能敷衍地说道：“这个当然有大哥的理由。”
    “大哥，难道你不跟我回去吗？”徐妙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满脸疑惑地问道。
    徐辉祖满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解释。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他回去要得到魏明的同意才行。别看他刚才一只手就把魏明给举起来，既然皇上的旨意是让他跟在魏明身边，那他回去就必须要魏明同意才行。
    可是这样的话，让徐辉祖怎么在妹妹面前说出来？说了，只会让妹妹再次为他担心。
    魏明顿时就明白了徐辉祖的用意，沉声说道：“你就护着她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妹妹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石昊听到，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日上中天呢，哪里就晚了？更何况，这是天子脚下，谁敢胡来？
    徐辉祖闻言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明一眼，说道：“你就不怕老子跑了吗？”
    跑？魏明顿时笑了。
    就你刚才那架势，十足十的护妹狂魔一个，你能跑到哪里去？
    在此之前，魏明的确十分担心徐辉祖会悄悄地跑了。虽然魏明相信朱棣一定会派锦衣卫时时刻刻盯着徐辉祖，就锦衣卫那些废物，魏明不认为他们会成为徐辉祖逃跑的障碍。
    为此，魏明都还十分担心。
    可是经过刚才的时候之后，魏明却完全不再担心了。自己拦不住徐辉祖没有关系，只要把徐妙锦拦住就可以了！
    只要徐妙锦没有离开京城，徐辉祖就算跑到天边都没用，也只能乖乖的回来。
    “滚！”魏明毫不客气地朝徐辉祖大吼一声。
    然后便不再理会他，扶着石昊转身朝着皇庄走去。
    虽然石昊口口声声说他自己没事，但是这么久了却依然站立不稳，还需要自己扶着，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徐辉祖笑着看了魏明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带着妹妹坐马车离开。
    魏明把石昊扶回皇庄，立刻派人叫郎中来给他医治。
一百七十五章不如种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别看石昊十分硬气地说他没事，可是经过郎中检查过后却告知魏明。说石昊内伤十分严重，必须要静养一个月以上，否则会落下病根。
    “大人，小的真的没事。”石昊一听要休养一个月，顿时就急了。他是保护魏明的，若是在床上躺一个月，那还怎么保护魏明？
    说着就要站起来，给魏明展示一下他真的没事。
    “你给我坐回去！”魏明立刻朝他瞪了一眼。
    石昊见大人发怒，不敢再有动作。
    魏明见喝止住石昊，语气才缓和了下来，说道：“这一个月你就安心修养。”
    “可是，大人......”石昊满脸担心，觉得没有了他的保护，魏明如何应对那徐辉祖？
    “没有可是！”魏明立刻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这段时间徐辉祖都会跟着我，有他在我不会有什么危险。”
    石昊满眼诧异地望着魏明，他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徐辉祖吗？
    魏明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一次是个误会，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你就安心养伤，等你养好了我再想办法弄些东西给你锻炼一下，增强一下你的实力。”
    “往后再和徐辉祖对上，说不定他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石昊顿时露出苦笑，他只当大人是在安慰他。经过两次和徐辉祖的交手，他知道他自己和徐辉祖的差距十分巨大，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赶上的。
    别说是打败徐辉祖了，能够让他挡住徐辉祖的攻势，他就十分满意了。
    不过这毕竟是大人的一番好意，石昊连忙点头感谢道：“多谢大人！”
    安抚住了石昊，为了避免打扰他休息，魏明带着郎中来到另外一个房间。
    “给本官看看。”魏明龇牙咧嘴地朝着自己脚踝上指了指。
    其实魏明的脚踝一直都疼痛不已，刚才不过是强忍着罢了。
    郎中很快给魏明检查了一番，告诉他只是一些皮外伤，并不是很严重。
    然后便用药酒给魏明细心擦拭一遍，并且嘱咐魏明每天都要擦拭一遍。
    不得不说这郎中的药酒不错，刚刚擦上魏明就感觉到脚踝一片清凉，疼痛感也没有刚才那么剧烈。
    ......
    隔日一大早，徐辉祖就主动来到皇庄。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看到徐辉祖，魏明心里就莫名涌出一股火气，没好气地说道。
    徐辉祖明知道他理亏，不过嘴上却丝毫不肯承认，讥笑道：“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你现在就走啊！”魏明才不会惯着他。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魏明也明白了，这徐辉祖的性格就是属狗的。你越是顺着他越是退让，他就越是要对你龇牙咧嘴。
    “老子现在不想走。”徐辉祖直接走到魏明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魏明冷哼一声，把头侧向一边，不想看徐辉祖那副嘴脸。
    徐辉祖抬眼看了魏明一眼，轻声笑道：“昨天你不是说要自己种田吗？今天怎么不种了？不会是嘴上说说而已吧？”
    “谁说不种了？当然要种！”魏明冷冷地反驳道，“不过不是我来种，是你种！”
    “我？”徐辉祖伸手朝着他鼻子一指，顿时冷笑道：“老子凭什么给你种田？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也想要指使老子？”
    “就凭它！够不够？”魏明猛地抬腿，把脚踝放到桌子上，把昨天被徐辉祖捏的乌青的地方展示给他看。
    “看看，这就是昨天被你伤到的。现在你来告诉我，我还怎么去种田？这是你弄出来的，你不替我去，谁去？”
    徐辉祖有些心虚，他昨天的确是太冲动了，这才伤了魏明。
    不过谁让魏明欺负他妹妹呢？嗯......也不能说是欺负，只能说是误会......
    心虚归心虚，不过徐辉祖可不会在魏明面前认怂，冷笑着看了魏明一眼，说道：“老子不去，你能奈我何？”
    魏明微微一笑，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整个人躺在椅子上，说道：“你是不是还在皇上和朱允炆之间纠结？”
    徐辉祖顿时一愣，抬眼看向魏明，沉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啧啧......”
    魏明侧头看向窗外，微微摇头，叹了一声说道：“一边是忠臣不事二主，一边是多年的生死之交......哎，若是换成是我，恐怕也难以抉择吧。”
    徐辉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低头沉默起来。
    魏明这句话就如同一把爪子一样，不仅直接捅到他心里，还在不断地拔拉，把他心上的伤口拔拉得一片血肉模糊。
    朱允炆虽然才干不足，但是对他却一直都是优容有加，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虽然朱允炆当初临阵换将的确让他十分不忿，可是谁让他是朱棣的大舅子呢？恐怕不管是换成谁，当时都不会放心地让他和朱棣决战！
    所以，一个“忠”字，始终困扰在他心头。
    而对于朱棣，他也是十分愧疚。曾经的生死与共的兄弟，却要在沙场兵戎相见。关键是他还把朱棣打得抱头鼠窜，差点就把朱棣给斩杀在战场上了。
    这让徐辉祖觉得他自己违背了当初的诺言，对不起朱棣对他的恩情。
    一个“义”字，让他如同作茧自缚一般。
    徐辉祖之所以不敢看朱棣，也有着没有颜面见朱棣的意思。甚至他不断地挑衅朱棣，其实是想着一死了之！
    “你找死！”徐辉祖顿时双眼通红，拳头握紧手背上粗筋暴起，如同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一样。
    魏明却丝毫不惊慌，自己现在可是受伤了。如果徐辉祖连一个受伤的人都能够下得了手，那他就不是徐辉祖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
    徐辉祖当然知道这是他的问题，但是他却没有办法解决。现在听到魏明提起，顿时心里生出希望，连忙问道：“哪里？”
    魏明淡淡一笑，叹声说道：“人在饥饿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可一旦吃饱了，就会有无数个烦恼！所以，很多烦恼都是......”
    “怎么样？”徐辉祖连忙问道。
    “吃饱了，撑的！！！”
    “你！你敢戏弄老子？”徐辉祖又不傻，哪里还会听不出来魏明这是在讽刺他？
    说完作势就要打魏明。
    “你就是每日太闲了，你知道吗？”魏明继续说道。
    徐辉祖顿时停住。
    “若是你每日做事，累到精疲力竭，倒是别说是烦恼了，你连饭都不想吃，还有个屁的烦恼！”魏明嗤之以鼻地说道。
    徐辉祖听完顿时坐了回去，魏明说的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想当初和朱棣一同在父亲帐下的时候，整天累到虚脱，但是却一点烦恼都没有，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现在回想起来，徐辉祖都觉得那段时光虽然累，但的确是他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
    后来继承魏国公爵位之后，却再也找不到那样开心兴奋的日子了。
    “你要老子怎么做？”徐辉祖皱起眉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不会是真想让老子去种田吧？”
    “种田有什么不好？”魏明呵呵一笑，叹了口气说道：“我那天要是失意了，实在不行就买上几亩薄田，自己种地过日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没有什么不好。”
    失意？
    徐辉祖笑眯眯地看了魏明一眼，还不到弱冠之龄......就算是弱冠吧。就已经是正三品大员了，这还算是失意？
    而且以徐辉祖对朱棣的了解，像魏明这样有才干的人，他是不会放手的。
    想了一下，徐辉祖淡淡地问道：“那你要是得意了呢？”
    “得意到极致，那我就买上几亩肥田盖个房子，围一片院子，养点鸡鸭鹅，种点庄稼，惬意度过余生......”
    “呃！！！”徐辉祖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明，吃惊地道：“你这是和种地没完了，是吧？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应当有纵横四海之心......”
    “不如种地。”魏明嘴一撇，淡淡地说道。
    一句话就把徐辉祖气得七窍生烟。
    “应当有囊括八荒之志......”
    “不如种地。”
    “应当不坠青云之志......”
    “不如种地。”
    见徐辉祖还想要再说什么，魏明连忙摆手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去哪里？”徐辉祖下意识问道。
    “带你去种地！”
    “滚！”
一百七十六章新的农具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最终，徐辉祖还是拗不过魏明，垂头丧气地跟着魏明去种田。
    魏明让书吏给自己搬了一个椅子到田边上坐下，朝着书吏示意：“来，把锄头给他！”
    书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忍住没笑出声来，面无表情地把锄头递给徐辉祖。
    徐辉祖看到锄头并没有去接，而是侧头望着魏明问道：“你真要老子去锄的？”
    “你不去，难道我去？”魏明也不多做解释，直接把受伤的脚踝抬起了，展示给徐辉祖，让他自己看着办。
    “好好好，老子怕了你！”徐辉祖一把将锄头抓到手里，满嘴不服气地说道：“锄地就锄地，你以为老子会怕吗？”
    魏明淡淡一笑，指着眼前的田说道：“不需要你锄太多，只需要挖出沟槽来就行。”
    “不就是挖沟槽嘛，简单，老子有的是力气！”徐辉祖本来就穿着一身劲装，连挽起袖子都省了，直接把靴子脱掉就走进田里。
    说实话，从徐辉祖锄地的动作来看，他完全就是一个十分生疏的新手。可即便是这样也架不住他力气大啊，大力出奇迹，徐辉祖不仅挖得深，还挖得快。
    经过了一整天的劳作，哪怕是以徐辉祖的体格也禁不住疲惫不堪。不过人疲惫到了极致，的确是什么都不想倒头就睡。
    这一夜，是徐辉祖睡得最香甜的一夜。
    清晨的阳光照在徐辉祖脸上，他疑惑地睁开眼睛，顿时惊讶出声：
    “这就是天明了？”
    以往徐辉祖哪怕是住在家里，只要一睡觉就会想到朱允炆和朱棣，从来就没有让他安安稳稳地睡过一个好觉。
    而今天......
    “嘶......”徐辉祖用力地揉了揉额头，他真的对昨天晚上一点记忆都没有。就好似他睡下之后，再次睁开眼睛便是现在。中间的过程，他是完全记不得了......
    “呼！”徐辉祖用力地绷紧身躯，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叹道：“没有想到魏明的办法竟然真的有用。”
    “你还在干什么？赶紧起来吃饭，今天你需要挖的沟槽还多得很，不抓紧时间挖不完！”
    刚一想到魏明，就听到魏明那令他讨厌的声音就传进耳朵里面。再看到魏明那张让他十分郁闷的脸，徐辉祖刚刚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两人吃过饭之后，再次来到田里。还是和昨天一样，徐辉祖去挖沟槽，而魏明就在边上悠闲地坐着看。
    徐辉祖瞪了魏明一眼，这家伙明显就是在故意气他。
    不过徐辉祖也十分硬气，越是知道魏明想要等他抱怨的时候嘲笑他，就越是忍着不肯发出一句抱怨。
    提起锄头就要下田，昨天的经历让徐辉祖记忆犹新，辛苦劳作真的能够让人忘却一切烦恼。
    这对于饱受内心煎熬的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等等。”魏明抬手喝止住徐辉祖。
    “怎么？这才第二天你就坐不住了？”徐辉祖转身看向魏明，脸上充满得意的笑容，嗤之以鼻地说道：“想要看老子的笑话？下辈子去吧！”
    “没错，我就是想要看你的笑话！”魏明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丝毫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再说了，谁说我坐不住？我坐在这里不知道有多享受，做到地老天荒都可以。”
    “那你叫住老子干什么？”徐辉祖顿时对魏明怒目而视，十分不满地喝道。
    魏明把背往椅子上一靠，指着旁边一个新的农具说道：“昨天看你用锄头挖着十分麻烦，我特意让人连夜给你做了这个，今天你用这个挖沟槽！”
    徐辉祖看到魏明身边有一个怪模怪样的农具，虽然和锄头一样也是有着木头把手，但是这东西直上直下，镶嵌锄头的地方镶嵌了一块大概两个巴掌宽，带着一点弧度的铁板。铁板上面，还有着一个木头做的横杆。
    徐辉祖拿起农具上下打量一眼，他从来没有见过。
    “欺人太甚！你当老子好欺负是吧？”徐辉祖一只手朝着魏明怒指过去，另外一只手用力提着农具用力往地上一杵。
    “噗呲”一声，农具前端似乎十分锋利一样，轻而易举地就插到泥土里，整个铁板部分全部被泥土掩盖。
    “我怎么欺负你了？”魏明淡淡一笑。
    徐辉祖的气势比刚才弱了一些，不过还是十分不服气地说道：“你让老子用这东西挖沟槽？就问你，这东西怎么挖？”
    魏明朝着徐辉祖伸手示意，“来！就像你刚才那样，左边插一下......右边再插一下。”
    徐辉祖满脸疑惑地看着魏明，不过他还是一一照着魏明提醒的做。
    “然后在对着这两道缝中间，脚踩在横杆上，用力！”
    “噗呲！”徐辉祖很轻松就把铁板插进土里。
    “这有什么用？你还敢耍老子！”徐辉祖怒了，作势就要冲过来找魏明算账。
    魏明继续伸手比画着说道：“来，现在用力压把手！”
    徐辉祖将信将疑地把手扶在把手上，微微用力压下。
    “噗呲”一声，整块泥土便被撬了起来。
    徐辉祖瞬间瞪大眼睛，现在不用魏明解释，他都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用的了。原来，魏明真的没有在戏耍他？
    不用魏明指挥，徐辉祖自己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短短数遍之后，一条三尺长的沟槽就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这沟槽两边光滑笔直，底部平整没有多余的泥土，可比他昨天用锄头挖出来的要好看得多！
    “这是专门用来挖沟槽的，是不是要比用锄头更加省力，也更加简单快捷？”魏明呵呵一笑说道。
    徐辉祖拿着农具，转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魏明。
    深吸口气，郑重问道：“你是这么想出来的？”
    “什么想出来？”魏明一愣，没有明白徐辉祖的意思。
    徐辉祖单手微微用力，一下子把农具提到手上，拿到魏明面前说道：“这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啊......这不是昨天看你用锄头不方便嘛，就想做个专门用来挖沟槽的农具出来......”魏明淡淡地看了农具一眼，完全没有把这东西放在心上。
    “你！你只是昨天看到老子挖沟槽不方便，你就想到做这么一个东西了？”徐辉祖瞪大眼睛盯着魏明，眼底有莫名的意味闪烁。
    “是啊，怎么了？”魏明淡淡点头，这东西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
    徐辉祖却眼神复杂地看着魏明，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朱棣对魏明竟然会是如此的宽容了。
    当初魏明劝说他的时候，徐辉祖根本就不信魏明能够把他从诏狱里面带出去。他自己十分清楚朱棣对他的戒备有多深，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离开诏狱。
    可是偏偏，朱棣竟然真的同意了。
    这让徐辉祖顿时大感诧异，差点就以为朱棣是不是就要对他下手了！
    可是后来的事情让徐辉祖十分不解，朱棣竟然真的就这么把他放了？朱棣竟然对魏明如此信任？
    说心里话，徐辉祖当时都对魏明竟然比他更加得到朱棣的信任感到吃惊。
    可是眼前的事情让徐辉祖终于明白朱棣为何会对魏明如此的宽容，别看他手里只是一个简单的农具，但是对整个大明的改变却是前所未有的。
    更好用的工具能够让农人在一天之内耕种出更多的土地，就能够种更多的粮食，这对大明来说也是无比重要。
    ......
    徐辉祖都能够明白的道理，那些种了一辈子田地的佃户自然更加明白。
    起初他们路过这里，看到徐辉祖用一个没有见过的农具挖沟槽的时候，还淡淡笑了一下。
    可是很快，他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快！
    实在是太快了！
    他们用锄头挖这样的一条沟槽，需要先把沟槽里的泥土挖走，再把左右两边平整出来，然后还要把沟槽里的泥土清理干净，甚至还要把沟槽底部平整之后，这才算是完成。
    而且要挖得足够深，只挖一次肯定是不行的，需要多次重复的挖掘才可以。
    但是他们看到徐辉祖......
    一！二！三！三下下去就挖五寸......三下就挖五寸！
    瞬间就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了，挖沟槽还能够这样挖的？
    还有，他手里拿的那是什么？
    最后，一众佃户还是把在他们当中最有威望的老石头给推了过来。
    “呵呵呵.......大人......呵呵呵......”
    魏明抬头看向老石头，笑一声就朝着自己身边挪动一步，笑一声又挪动一步。
    但是偏偏老石头又不敢直接走过来......
    看到老石头这副模样，魏明哪里还猜不到他心里憋着屁？
    “有话快说，有屁走开再放！”
    “大人，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老石头连忙快步走到魏明面前，两眼放光地看着徐辉祖手里的农具。
    魏明顺着老石头的指出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他的心思。
    顿了顿，笑着问道：“怎么？想要啊？”
    “当然想啊！”老石头忙不迭地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东西挖沟槽实在是太快了......”
    老石头似乎是担心魏明不答应，又连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想要稻子种得好，就少不了水。想要引水就必须要挖沟槽，这东西对小的们太过重要，不知道大人能不能......”
    魏明摆手止住老石头的话，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想要拿去就是，这东西十分简单，等他忙完了你们把东西拿去看看，就能够做出来了。”
    “好嘞！不敢耽误大人的正事，晚上小的再来便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石头连忙躬身行礼离开。
    回去和其他人解释了一番，其他农人也跟着老石头散去。毕竟他们现在忙得很，要不是发现这么好用的农具，他们也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跑到这里来看。
一百七十七章败家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让徐辉祖整整挖了十亩良田的沟槽，完全就是把他当牛马来用。
    徐辉祖倒是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自从他每天辛苦劳作开始，整个人就再也感受不到内心的压力和纠结，每晚都睡得十分安稳。
    但是魏明也不可能让徐辉祖一直挖下去，因为秧苗已经完成长成，不得不进行移栽，也就是插秧了。
    随着魏明一声令下，佃户欢天喜地的跳进稻田。俯下身把秧苗全都拔起来，打成一小捆一小捆的，然后装进木桶挑到早已经准备好的田里进行插秧。
    徐辉祖看着整整十亩良田，皱起眉头十分发愁。挖沟槽倒是简单，但是想要把这些田亩都种满稻子，可不容易。
    “这么多田亩，你不会想让老子一个人来种吧？”徐辉祖恶狠狠地盯着魏明，似乎只要魏明敢从嘴里蹦出一个“是”字来，他就能够把魏明给生吞活剥。
    “那是当然！”魏明理直气壮地朝着自己的脚踝一指，“难道你想让我这个伤势未痊愈的人去种？”
    魏明不这样说还好，一说就把徐辉祖给惹怒了。
    “少来！你脚早就没事了，还想要装病呢？”
    “脚长在我身上，有没有事我还不知道？”魏明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滚吧你！”徐辉祖猛地甩手，大声反驳道：“老子下的手，老子还不知道轻重？有本事你就把脚踝给老子亮出来，如果伤还没好，不用你说老子立刻就去种田。如果你的伤好了，那这些田都由你来种，怎么样？”
    不怎么样......
    魏明有些心虚，他没有想到徐辉祖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哈哈哈，心虚了吧？汗流浃背了吧？”徐辉祖一看魏明的样子，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老子纵横沙场几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想讹诈老子，你还需要多练练......”
    这么看不起自己？魏明顿时怒了，冷笑着说道：“是又怎么样？那也改变不了你打伤我的事实。哼哼，实话告诉你，我就凭这一条腿，就要吃你一辈子！”
    “你！”徐辉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能够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惊讶的瞪大眼睛。
    “你不是读书人吗？怎么能如此无耻？”
    魏明冷笑一声，大言不惭地说道：“我是读书人，但是读书人做的不要脸的事情还少吗？”
    徐辉祖顿时都服气了，朝魏明伸出拇指。他本来是想用话拿捏住魏明的，没有想到这家伙的底线竟然这么低，而且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让徐辉祖一点脾气都没有，乖乖地挑着秧苗去插秧。
    还没有走到田里，就碰到朱高炽。
    “舅舅！”朱高炽看到大舅身穿朴素的棉布衣衫，前几天的劳作还让这衣衫上面东一团西一团的沾满了污渍，看起来破败不堪。
    这样的衣衫放在以前，别说是让徐辉祖穿上了，就算是魏国公府下人穿的衣衫都要比这更干净更好！
    看都大舅这副模样，朱高炽也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头，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大舅，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哦，太子殿下来了？”徐辉祖放下木桶，呵呵笑着问候。
    虽然他是朱高炽的舅舅，但是君臣有别，徐辉祖当先好在朱高炽躬身一拜。
    “都是一家人，舅舅不用如此客气。”朱高炽摆摆手之后，把徐辉祖扶起来。
    下一刻，朱高炽侧头朝着魏明怒目而视，呵斥道：“魏明！孤把大舅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待的？”
    “我？我怎么了？”魏明刚要拜下，就莫名其妙的被朱高炽熟路，直起身来满脸不解地望着他。
    “你怎么能让舅舅......”朱高炽快走两步来到魏明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让舅舅干这些农活？”
    “他自己愿意的啊。”魏明两手一摊，一副和他毫不相干的样子。
    朱高炽顿时一滞，转头好徐辉祖问道：“舅舅，这真的是你......”
    “没错，是我自己愿意干的。”徐辉祖点头承认。
    朱高炽双眼一红，两手举着却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满脸悲痛地说道：“大舅你这是......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徐辉祖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顿时明白朱高炽为什么这副模样。
    笑了笑，扯着衣衫解释道：“这是我自己要穿的，和魏明没有关系。殿下是不知道，这干活是会出汗的。穿着丝绸衣衫，一出汗就贴身粘在皮肉上面，十分不舒服。”
    “而穿棉布就不会，棉布还会把汗水吸收干，哪怕是出汗了也感觉不到黏黏糊糊，非常舒爽。”
    听了大舅的解释，朱高炽这次慢慢相信了并不是魏明在故意苛待舅舅。
    可是看到舅舅身上的衣衫布满污渍，朱高炽又忍不住地抽了抽鼻子，问道：“即便是这样......舅舅你为何不穿一些干净的衣衫？”
    徐辉祖顿时一愣，随后笑着解释道：“现在是干活，穿的再干净也很快就会弄脏的，还不如不费这个力气。”
    既然舅舅都这么说了，朱高炽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他看了舅舅和魏明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种田啊。”徐辉祖重新把秧苗挑上，淡淡地说道。
    “种田？”朱高炽惊奇地看了舅舅一眼。
    可是徐辉祖没有再和他说什么，挑着秧苗便往前走。
    朱高炽想要再问，又不敢追上去。转身朝魏明问道：“你真的让舅舅去种田？”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魏明下巴微微一扬。
    朱高炽顿时露出苦笑的面孔，十分无奈地说道：“孤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会让舅舅去种田。这若是让父皇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样......”
    “种粮食而已，有什么问题？”魏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朱高炽闻言一笑，低着头叹道；“你这样说......也对......”
    徐辉祖来到田边把秧苗放下，直视着魏明，“怎么种？”
    朱高炽这才看到，眼前的田里就只挖了一些沟槽，其他什么都没有动。他虽然从来没有亲自种过稻子，可是刚才来的路上他亲眼见过别的田是什么样子。
    顿时朝魏明问道：“你这什么都没有弄，就要种秧苗？”
    魏明没有理会他，把肩上扛着的东西拿下来，递给徐辉祖，“用这个。”
    徐辉祖疑惑的把东西接过去，虽然他早就看到魏明拿着这东西，但是他并没有询问。
    “这东西怎么用？”
    “很简单。”魏明把农具从徐辉祖手上拿下来，亲自上手教徐辉祖使用。
    “看到没，就是这样简单的一杵就行。”
    徐辉祖看到魏明一下子在泥土上戳出六个整整齐齐的洞，顿时明白了魏明的打算。
    “你是想要把秧苗中到这里面？”
    “当然。”魏明随手将农具交给徐辉祖，拍了拍手催促徐辉祖，“赶紧干活吧，再磨蹭今日可干不完了。”
    徐辉祖什么都没有说，接过农具便开始干起来。
    看得朱高炽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敢吱声。
    等徐辉祖离远了之后，他才向魏明问道：“你就是这样使唤大舅的？”
    “什么叫使唤？”还是那把椅子，魏明缓缓地坐下，叹了口气说道：“他自己愿意干的。”
    朱高炽侧头看了一眼大舅，再回头看向魏明，皱起眉头问道：“你究竟给大舅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可是知道大舅是什么样的性格，就连父皇母后的劝说都不听，竟然会听从魏明的指使？
    这段时间，大舅和魏明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朱高炽很好奇。
一百七十八章农政全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就种成这个样子？”朱高炽看着这田里一点水都没有，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种稻子不用水的，“为什么不灌满水啊？”
    魏明瞪了朱高炽一眼，说道：“你懂什么？这刚刚栽种下去的两天，正是秧苗多发根须的时候，现在是不能灌水的。”
    “那要等到两天之后？”朱高炽还第一次听到还有这个说法，连忙好奇问道。
    “当然。”魏明淡淡一笑，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来。
    朱高炽却认真地看着魏明，疑惑问道：“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一本书，这些都是书上记载的。”魏明懒得和朱高炽解释，于是敷衍着说道。
    原本以为朱高炽并不会深究，那么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毕竟上一次朱高炽问的时候，也是这样被魏明给敷衍住的。
    可是这一次朱高炽的反应却出乎魏明的意料。
    “孤不信！”朱高炽摇摇头，眼神充满狐疑地看着魏明，十分笃定地说道：“你在骗我！”
    “我怎么骗了？”魏明心里一紧，脸上却一副诚恳的样子。
    我就是在骗你，但是不能说出来......
    朱高炽深吸口气，挺直背脊大声说道：“孤从小好学，燕王府藏书早就被孤看完了。可即便是如此，孤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记载这些的书本。”
    魏明一愣，没有想到朱高炽竟然来真的，眼神顿时就躲闪起来。
    朱高炽看到魏明如此神色，更加紧追不舍地盯着他，嘴角露出就要揭穿魏明谎言的笑容。
    没有办法，魏明只好干咳两声，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个......燕王府也不可能收藏天下所有的书籍，或许你看的书本来就多有缺漏呢？”
    朱高炽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母后很喜欢看出，当年跟随父皇去北平就藩的时候，是把京城藏书全部誊抄了一份带走的。也就是说，北平的书籍和京城皇宫里面的是一模一样的。”
    魏明继续被朱高炽逼迫，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个......就算是宫里的藏书，也不可能囊括整个天下的书本吧？”
    这个年代大家都对书本十分重视，一本哪怕是印刷的书价值也是十分之高的。寻常百姓之家，根本就买不起。
    而因为人们对书本的重视，这就导致很多人敝帚自珍。喜欢把书本藏在家里，不肯示人。
    就现在，恐怕民间都不知道有多少珍贵的孤本，甚至是连皇宫里面都没有的。
    这也是魏明敢胡说八道的原因，反正他说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如果看的是孤本，也没有人能揭穿他的话。
    而且，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有人较真。
    但是偏偏，朱高炽现在就和魏明较真了......
    “那书本呢？”朱高炽也知道他没有办法在这一点上反驳魏明，只能转而问道。
    魏明顿时露出笑容，两手一摊笑道：“哎呀，不知道呢，我只记得小时候看过，后来就再也见不到了。或许是掉了吧，要不就是被烧了。”
    什么掉了，朱高炽根本就不信，他咬牙切齿地盯着魏明，沉声问道：“这么珍贵的书籍，你就把他烧了？”
    “可不是我烧的，我说过后来它就不见了，至于是怎么没的，我也不知道......”魏明呵呵一笑。
    面对魏明如此耍无赖，朱高炽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哪怕是明知道魏明在胡说八道，但是朱高炽就是没有办法直接揭穿他，这让朱高炽气得牙牙痒。
    忽然朱高炽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说道：“既然你都看过书，那么里面的内容你总记得吧？”
    我记得个嘚儿啊！
    “啊哈哈哈......”魏明干笑一声，连忙用手掩饰了一下，摇头晃脑地说道：“时间太久，大多都记不得了......”
    朱高炽笑眯眯地看了魏明一眼，好像是早就猜到魏明会这样推脱。
    也不生气，继续笑着问道：“内容急不得，那么书本的名字你总记得吧？”
    然后不等魏明开口，就继续拿话来堵魏明，“如果你要是连书本的名字都急不得的话，那么你又是怎么记得这秧苗的种植之法呢？”
    魏明顿时皱起眉头，这还真的被朱高炽给抓住漏洞了。
    如果自己说记不得书名，那么内容肯定也不会记得，这说不通。如果自己说记得书名，那朱高炽肯定会追问究竟看的什么书......
    我特么是编造的，难道也要编造一个书名？
    “怎么？难道你真的连书名都记不得了？”朱高炽见魏明低着头始终没有说话，笑吟吟地问道。
    魏明嘴角忽然露出笑容，抬头看着朱高炽说道：“当然记得。”
    “哦？那么书名是什么呢？”朱高炽微微一笑，他笃定魏明根本就是瞎编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书。
    “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孤，让孤也见识一番如此奇书的名字是什么啊？”
    最后几个字朱高炽咬得极重，他是在调侃魏明。别想着瞎编一个就能够蒙混过关，这样的奇书名字也肯定是非同凡响，不是你魏明短时间内可以瞎编出来的。
    “农政全书。”魏明淡淡一笑，嘴里吐出四个字。
    朱高炽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本来是想要调侃魏明的，因为他不信魏明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编造出一个十分合适的书名。
    可是......农政全书......这个书名简直太牛了！
    不仅读起来朗朗上口，而且掷地有声，自言自语一遍都能够让朱高炽有一种手握毛笔，擘画万里江山的雄浑感。
    这根本不是魏明在短时间内能够想出来的！
    朱高炽瞬间就确定了这一点。
    同时看向魏明的眼神就不禁狐疑起来，难道魏明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见过农政全书？
    “农政全书！”朱高炽感叹了一声，不得不对魏明十分服气地说道：“你真的见过这本奇书？”“当然！难道你以为是我瞎编的？”魏明呵呵一笑，心道：没想到吧，这就是我瞎编的。先下手为强，打消朱高炽的疑惑。
    朱高炽还真的信了，点点头疑惑问道：“可是孤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就算是孤看到的书不够多，但是孤也从来没有听其他人提起过这农政全书啊！”
    当然不会有人提起，这书还要一百多年才会出现呢......魏明心里微微一笑，却开始安抚起朱高炽来：“哎，这就是一本书而已，殿下也不用太在意。”
    “那你还记得这书里面的内容吗？”朱高炽眼神灼灼地盯着魏明。
    魏明被他看得浑身发麻，连忙往后躲了躲，问道：“殿下想要问什么？”
    “若是你还记得内容的话，不如把它重新写出来？”朱高炽满脸期盼地望着魏明。
    我写你个大爷......魏明眼睛一瞪，差点脱口而出骂了过去。写一本农政全书出来，还不把自己给累死？
    “这个......”魏明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大多都记不得了......”
    说话的空隙，魏明悄悄盯着朱高炽的神色。
    只见朱高炽顿时满脸失望，好像是失去了什么心肝宝贝一样。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魏明见朱高炽的眼神又开始狐疑起来，担心说得太过绝对会引起他的怀疑，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也不一定，我还依稀记得一些内容，说不定哪天还能够想起来也未必......”
    这样就好，先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反正脑袋里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想起来，或者是永远也想不起来，完全看自己的心情。
    朱高炽却信以为真，连忙满怀希望地说道：“那你可要好好想想，早日把这本奇书的内容给想起来。”
    “咳咳......殿下，这本书也没有你说的这么重要吧？”魏明有些疑惑为何朱高炽对这本书如此的看重。
    “怎么不重要？”朱高炽立刻反驳道，“农事可是天下头等大事，所谓无农......”
    “好了，好了......”眼看着朱高炽就要喋喋不休，魏明连忙挥手打断他的话，“这些我知道......”
    “这样吧，如果我想起来的话，会重新写出来的，怎么样？”说完，魏明两眼紧紧盯着朱高炽，就怕他不答应了。
    朱高炽沉吟一下，点了点头，“好吧......”
    正当魏明松了口气的时候，朱高炽又冷不丁补充了一句。
    “那你一定要想起来啊！”
    “明白，明白......”魏明低下头，连忙侧向一边，有些怕了朱高炽的啰嗦。
    魏明转身就把此事抛之脑后，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朱高炽却始终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朱高炽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东宫，农政全书四个字，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不去。
    “农政全书......这样的奇书，孤不应该没有啊......”
    忽然，朱高炽站了起来。
    把周围的宦官宫女都吓了一跳，纷纷侧目暗中交流几个眼神。
    朱高炽则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朝着宫里藏书的文渊阁而去。
    ......
    御书房。
    朱棣处理完一天的政务，想要休息片刻，端起参茶喝了一口。
    忽然沉吟一下，问道：“徐辉祖这两日如何？”
    从朱棣的这句话来看，魏明猜测的果然没错。朱棣虽然把徐辉祖放出诏狱了，但是却时时刻刻都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马和眼底精光一闪，连忙上前躬身回道：“......刚刚被放出诏狱，就把魏明给打了......”
    “把魏明打了？怎么回事？”朱棣目光一凝，顿时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厉声问道。
    “是个误会......”马和连忙便将徐妙锦骂魏明是登徒子，然后被徐辉祖给打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徐妙锦去见了徐辉祖，朱棣的眉头先是一紧，随后便放松下来，呵呵笑着说道：“看来，妙锦还是很关心她的大哥啊......不过徐辉祖能够为了妙锦而怒打魏明，也能够看得出来，他还是十分在乎妙锦的嘛......”
    马和不蠢，自然能够听得出皇上话里对徐妙锦的关切，连忙低下头去，装作没有听到。
    朱棣顿了顿之后，哼了一声说道：“朕还以为他徐辉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呢！”
    马和连忙微微抬起头来，笑着附和道：“毕竟现在魏国公府里，就只有他们两兄妹相依为命。不管怎么样，恐怕他也不可能真正的放心得下徐妙锦姑娘。”
    朱棣听了眼睛一亮，顿时拍手赞道：“没错！徐辉祖或许不在乎他自己的死活，但是他一定放心不下妙锦，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朱棣懊恼地拍拍额头，若是他早想到这一点，那或许徐辉祖早就屈服了。
    好在现在事情也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朱棣也不再纠结这一点。
一百七十九章找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然后呢？”朱棣听到徐辉祖把魏明打了之后，就送徐妙锦回家，不由地微微点头。
    马和继续说道：“然后第二天，徐辉祖竟然主动去皇庄找魏明了......”
    “嗯？”朱棣一愣，在他看来，这不是徐辉祖的性格啊，难道......
    “他不会又把魏明打了吧？”
    “那倒没有。”马和连忙摇头，解释道：“他竟然真的听了魏明的话，亲自去种地......”
    “种地？”朱棣刚刚端起参茶喝了一口，听到这话嘴里的茶水顿时喷了出来，满脸诧异地看着马和问道：“他真的去种地了？”
    “千真万确！”马和用力点头，并且还把魏明用受伤来当借口，逼迫徐辉祖种地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棣听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甚至情不自禁地在书房里走了两圈，就如同三伏天吃了冰酪一样舒坦。
    “允恭啊允恭，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朱棣难以想象，一向心高气傲连他都不放在眼里的徐辉祖，亲自的田里面种地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甚至朱棣心里都有着一股冲动，想要立刻去皇庄看看徐辉祖是怎么种地的。
    “魏明......魏明真的就每天看着允恭种地？”朱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的，皇上。”马和笑着点头，并且补充了一句，“咱看魏明这小子惫懒得很......”
    朱棣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你懂什么？魏明这是想要借此机会，磨掉允恭的心高气傲呢。”
    “原来是这样？”马和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躬身说道：“还是皇上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破魏明的诡计。”
    “哼哼！”朱棣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背脊说道：“你可不要因为魏明年纪小就轻看了他，这小子鬼主意最多，千万要盯严实了。”
    “是，奴婢省的。”马和连忙回道。
    “快和朕说说，这两天还有什么事发生。”朱棣十分好奇，徐辉祖和魏明这两人凑到一起，究竟能够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还有太子殿下也去了两次。”马和如实回答。
    朱棣听了顿时一愣，有些奇怪地问道：“哦？老大也去了？他是去看望徐辉祖的呢？”
    “皇上说的正是。”马和微微一笑，说道：“太子殿下正是去看望徐辉祖的，同时可能也想要再劝劝......”
    朱棣这才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朱高炽去见徐辉祖的事情。
    “对了，太子在干什么？”朱棣忽然想起好大儿来。
    “太子殿下刚刚回宫不久，好像是在找书......”马和不能确定，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
    “找书？他在找什么书？”朱棣非常奇怪好大儿的行为。
    马和回答不上来，连忙说道：“咱还不清楚，这就去问问......”
    “不用了！直接把太子叫来吧。”朱棣摆手打断马和的话。
    “是。”听到皇上的吩咐，马和反而轻松了一些。
    朱高炽正在文渊阁找书，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农政全书的影子。询问管理文渊阁的宦官，也说没有见过，甚至是没有听说过。
    “难道......真像魏明说的那样，这书十分稀缺就连文渊阁都没有收藏？”
    正当朱高炽疑惑不解的时候，宦官找到了他。
    “殿下，皇上召见。”
    朱高炽虽然疑惑老爹怎么会突然找自己，不过也没有多想，跟着宦官来到御书房。
    “爹，你找我有事？”朱高炽径直走到朱棣面前坐下。
    朱棣淡淡一笑，缓缓问道：“听说你在找什么书？”
    “是的。”朱高炽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朱棣顿时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哦？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没有找到？你究竟想要找什么书？”
    “农政全书。”朱高炽连忙说道，“爹，你见过吗？”
    “农政全书？”听到好大儿这样问，朱棣也禁不住好奇起来。
    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认真想了一下，摇头说道：“听起来像是文渊阁的藏书，怎么？难道你没有找到吗？”
    “没有......”朱高炽摇头。
    就连老爹都不知道，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希望能够找到这本书了。
    “儿子问了文渊阁的管事太监，他不仅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朱棣更加好奇了，看了朱高炽一眼，顿时问道：“那你是从哪里听说这本书的？这究竟是一本什么书，让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找它？”
    “儿子是听魏明说的......”朱高炽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听他说这是一本记载教人如何农耕的书......”
    “教人农耕的书？”朱棣顿时大感奇怪，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还有这样的书？”
    朱高炽看了老爹狐疑的目光一眼，两手一摊苦笑着说道：“反正魏明是这样说的，他还说他育种法就是他从农政全书上看到的。”
    “什么育种法？”朱棣顿时一愣，他才几天没有关注魏明，怎么就冒出什么育种法来了？
    难道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不成？
    朱高炽也怔住了一下，这才明白老爹并不知道这育种法。
    笑了笑，解释道：“这是魏明在皇庄弄的......”
    朱高炽便逐一给老爹说明，怎么修建苗圃、怎么育种、怎么分苗......
    朱棣听了之后，眉头大皱满脸不解地问道：“这样有什么用？不也是种稻子吗？还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这的确是复杂了一点，不过......”朱高炽微微一笑，转而问道：“爹可知道稻种出芽，一般会有多少？”
    “怎么？想要考你爹呢？”朱棣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好大儿，“爹也是知农的，稻子播种下去能够发出芽的不过十一左右。”
    朱高炽顿时笑了起来，脸上浮现出陶侃之色，低声问道：“那么爹可知道魏明的育种法，有多少能够出芽？”
    朱棣一看好大儿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育种法的出芽一定会比一成更高。
    不仅惊讶地说道：“多少？不会是三成吧？”
    朱高炽微微摇头，食指曲起向老爹说道：“足足九成以上！”
    “什么？”朱棣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九成的出芽，平常人或许对此没有什么感触，但是朱棣十分清楚。
    百姓想要种一亩田的稻子，就需要准备三十斤的稻种。而一亩田的收成，三石就算是上等的良田了。
    三十斤稻种换三百多斤稻子，这也就是吕不韦说的农耕会有十倍利的原因。
    而百姓通常都不会只种一亩田，每户百姓基本上都要种三十亩以上的稻子，才能够保证一家老小不被饿肚子。
    三十亩田的稻子，光是稻种就需要准备九百斤！
    但是魏明的育种法把稻种的出芽提高到九成以上，那也就是说，只需要三斤稻种就可以播种完一亩田。即便是播种三十亩田，也只需要不到一百斤稻种。
    这就相当于为每一户百姓节约了八百斤稻种！
    这可就是八百斤粮食啊！百姓多了这八百斤粮食，能够做多少事情？是不是原本捉襟见肘的口粮，一下子就变得丰富了？是不是可以拿去卖了，换点布匹给家人裁缝一些新衣......
    仅仅只是一个育种法，就能够为每户百姓节约八百斤粮食，这如何不让朱棣心情剧烈震动！
    “还不止如此！”
    朱棣的心情都还在剧烈起伏，朱高炽又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用育种法种出来的秧苗长势要比以往的更好，收成也会更多！”
    “这是真的？”朱棣被接连的消息震得有些麻烦，连忙问道。
    “当然。”朱高炽微微扬起头，“这几日魏明正在插秧，爹若是不信的话，可亲自去看看。”
    朱棣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了几步。
    最终，还是没有决定亲自去看看。
    顿了顿之后，朱棣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魏明说他是在农政全书上看到这育种法的？”
    “是的。”朱高炽微微点头，发出一声长叹：“可惜啊，儿子自认为博览群书，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奇书。不甘心之下，便想要去文渊阁找找......”
    “那你找到了吗？”朱棣神色紧张地问道。
    “没有！”朱高炽低着头微微摇了两下，十分苦恼地说道：“儿子还问了看管藏书的太监，结果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农政全书。”
    朱棣顿时就感觉到奇怪，竟然连宫中藏书都没有这农政全书......
    “那魏明是在哪里看到的？难道这农政全书在他的手里？”
    朱高炽叹了口气，说道：“他说小时候在家里看到的。”
    “那你直接问他要不就行了吗？为何要自己去找？”朱棣重新走到椅子上坐下，微笑着看向好大儿。
    老爹不说还好，一说起了朱高炽就顿时感觉到心痛到流泪。
    “他说，他看过之后就把书给烧了......”
    “烧？烧了？”朱棣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立刻大怒道：“如此奇书，他怎么能烧了！”
    朱高炽也是满脸无奈，“魏明说他当时还小，并不知道这书的价值，所以......”
    是啊，小孩子做事，哪怕是烧了奇书，难道还能责怪现在的魏明不成？
    朱棣顿时气得脑仁疼，连忙一手扶额，一边轻揉一边重重地破口大骂道：“败家子！！！”
    朱高炽没有说什么，他当初听到魏明说烧了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败家子！
    而且魏明烧书的举动比败家子更加恶劣！这可是先贤智慧的结晶啊，如此神圣的东西也是能够烧的？
    秦始皇焚书都被骂了一千多年，而且还不知道会继续被骂多久。
    魏明真的是......唉......
    朱棣气不过，立刻大声喝道：“来人，召魏明入宫。”
    “是。”马和脸色剧变，连忙出去吩咐。
    魏明啊魏明，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把如此奇书给烧了？这一次恐怕就连咱也帮不了你了。
    ......
一百八十章陈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庄附近。
    一个身穿麻布衣衫的老者正杵着拐杖沿着道路慢慢徒步，遇到百姓还会主动点头致以微笑。
    百姓看到老头的微笑，有人只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而有的人则连忙退到一边让开道路，让老头先过去。
    “老哥先请，你这么客气做什么？”老者也退到一边，想要让面前的老头先走。
    老头闻言连忙摆手，“不不不，大人先请。”
    老者哈哈一笑，好奇问道：“老夫也是平头百姓，你为何要叫我为大人？”
    听到这话，老头的脸上露出探寻的笑容，疑惑问道：“大人真的是百姓？”
    “千真万确。”老者捋着胡子淡淡一笑。
    老头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眼，满眼惊讶地说道：“老哥你这简直就是天生贵气，简直比那些当大官的都要好，怎么可能是和咱一样的平头百姓？”
    老头说得没错，这老者的气质太好了。
    无论是谁看到他，都会忍不住惊讶。或许，这便是一直流传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百姓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当他们看到老者的时候，却有一股浓郁的书卷气直入他们的心底，让他们不得不对老者心生敬意。
    老者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解释，而是问道：“看老哥红光满面，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没有，没有，哪里有什么喜事......”老头连忙摆手说道，可是他嘴上说着没有，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压制不住。
    见老者面露微笑地看着他，老头只好如实说道：“好吧，的确有点好事......”
    “哦？恭喜老哥。”老者先是抱拳朝着老头拱了拱手。
    “哈哈哈，多谢贵人吉言。”老头笑得前合后仰。
    老者继续问道：“不知道老哥可方便告知是什么事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头大度地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老者的冒昧。
    凑近老者的耳边，低声笑道：“不瞒老哥，今年家里租了皇庄二十亩田地。”
    老者顿时眉头一皱，他不觉得租种皇庄的田地这件事，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哦？这是好事？”
    “好事啊！当然是好事！”老头直起身来，瞪大眼睛比画着手，努力地想要给老者解释。：“老哥有所不知，这皇庄的田地可是皇上的开恩，才会租种给咱这些草民的。”
    租种田地，还能够变成恩典了？千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说法啊，老者心生疑惑，他在闭门读书这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哥猜猜，这皇庄的田地，皇上收多少租子？”老头十分显摆地问道。
    老者顿时明白，这肯定是因为租子收得低，才会让这老头如此嘚瑟的。
    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皇上能够把皇庄租种给百姓，也足以见得皇上的爱民之心。
    “多少？不会是三成吧？”
    “两成！”老头顿时大声地说道，然后还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吧？”
    老者这才明白为何老头一说起租种皇庄的田地，嘴会咧地收拢不住。笑着点头附和道：“两成的确是不错，就算是再加上朝廷赋税，也只有五成，老哥还能够落一半到手里......”
    “没有朝廷的赋税......”老头脸上的笑容更甚，伸出两根手指放到老者面前，兴奋地说道：“就只有两成，不用缴纳朝廷的赋税！”
    “什么？两成的租子，连赋税都不用缴？”老者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震惊之色。
    两成租子就已经是比绝大多数民间的租子都低了，还不用缴纳朝廷赋税。这岂不是说，租种皇庄的田地，比种自己地都要划算？
    “当然，这可是皇上的田地，本来就不用缴纳赋税的！”
    老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老者忍不住翻白眼。
    皇庄当然不用像朝廷缴纳赋税，但是并不意味着皇上不可以收。现在皇上竟然把这三成赋税给百姓免了，仁德之心昭然。
    “皇上圣明啊......”老者忍不住感叹，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这老者活了半辈子，什么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人，他不知道见过多少。
    但是这一刻他十分确定，皇上的确是把百姓放在心上的。
    “那是当然，皇上乃是好皇帝，谁要是敢说皇帝不好，咱第一个不答应！”老头还懂得抱拳朝着皇宫方向拱手一拜，神色严肃地说道。
    老者看到老头如此神情，他的脸上再次动容。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皇上的仁德之举，可是现在他好像看到了更深一层的用意。
    这个老头家里只是租种了皇庄二十亩田地，就彻底站在皇上一边。甚至老者都怀疑，恐怕皇上要他去赴汤蹈火，这老头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一个皇庄，大地可是有数万亩良田......就算是小的，田亩也超过万亩。这么多田地如果全部都像这样租种给百姓的话，那像老头这样的人会有多少？
    天下有上百处皇庄，整整拥有几百万亩的良田。如果全部都租种给百姓，而就能够收拢这些百姓的心......那......
    “厉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都不足以形容此手段之犀利啊！”老者额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对于计谋这些他并不精通，他的爱好是读书。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能够感觉到出此计策的人心思之深沉缜密，简直让人骇然而惊！
    “啥厉害？”老头并没有听清楚老者的自言自语，好奇问道。
    老者怎么可能和他说这些，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既然皇庄的田地租子这么便宜，那老哥为何不多租种一点呢？”
    老头脸上顿时露出可惜之色，摇头叹道：“咱倒是想要租啊，可是皇庄有规定，一个人最多只能租种五亩......”
    竟然还对租种田亩有着限制......老者一听更是瞪大眼睛。眼前这老头或许不知道皇庄这样做的用意，但是老者岂能不知道？
    限制了每个人租种的田地，就能够把皇庄的田地租种给更多的人。而五亩田地，在租子这么低的情况下，已经足以糊口了。
    果然啊，提出把皇庄租给百姓这计策的人，一开始就是冲着收拢百姓之心去的。
    “老哥，不知道这皇庄在哪里？”老者的好奇心完全被皇庄给激发起来，立刻朝老头问道。
    老头并没有觉得什么，还十分好心地给老者指出方向，“沿着这条路走，大概三里地就能够看到皇庄了。”
    “多谢。”
    谢过老头之后，老者便朝着他指出的方向继续徒步。一路上走来，他果然发现了很多正在插秧的百姓。
    这些百姓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竟然没有让他看到一个百姓脸上有愁眉苦脸之色。就算是在田里十分辛苦地劳作，也时不时能够听到百姓传来的欢声笑语。
    这让老者十分惊奇，他并不是没有来乡下走动过。
    恰恰相反，他在乡下走动的时候很多。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哪里的百姓，能够有现在眼前这些的精神面貌。
    “皇庄？”老者抬头看了远处的皇庄一眼，喃喃自语道：“究竟是哪位高人出此妙计？”
    同时老者还注意到，这些百姓手里拿着的秧苗，明显要比之前田里的秧苗要高一大截。
    不过这个时候道上并没有路过的百姓，老者也不好打扰百姓插秧，把百姓叫上来一问。
    干脆把这个疑惑暂且放下，继续朝着皇庄走去。
    眼看着皇庄就在面前，老者却看到让他十分愤怒的一幕。
    他这一路走来，心情是越走越好。脸上的笑容也在百姓的感染下，越来越浓。
    可是走到这里，老者心里的怒火顿时高涨。
    ......
    魏明坐在天边的椅子上，悠闲地把腿放在桌子上，还故意调皮地动了动脚踝，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显然当初被徐辉祖捏伤的脚踝早就已经好了。
    不过魏明还是把脚踝裹得严严实实的，打定主意继续装下去。
    “哎呀，我这脚踝不说吃徐辉祖一辈子，但是让他乖乖去种地，还是能够做到的......”
    徐辉祖也不是不明白魏明在装受伤，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揭穿魏明。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魏明的笑话，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冷不丁的一声大喝，把魏明给吓了一跳，差点就让魏明直接站起来了。
    魏明强忍住跳起来的冲动，连忙侧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老头杵着拐杖站在面前，两条眉毛浓郁且笔直，就好像是两把直刀一样。
    “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让魏明心里猛地感受到一股书卷气息。
    魏明侧头看向徐辉祖，问道：“你认识？”
    徐辉祖看了魏明一眼，微微摇头：“老子以为你认识......”
    好吧，看来自己和徐辉祖都不认识......魏明顿时侧头笑眯眯地看着老头，轻声问道：“老丈，你这是找谁啊？咱们好像并不认识吧？”
    老者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不定，朝着魏明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们就是这样种稻子的？连田都不耕一下，就这样直接种上去，这就是你们种的稻子？”
    魏明回头看了一眼徐辉祖种的秧苗，顿时皱了一下眉头。横平竖直，一点毛病没有，就是这样种的啊？
    “没错啊......”
    “大胆！”不等魏明说完，老者厉声喝道：“老夫就没有见过像你们如此惫懒之人，如此种稻子你们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种个稻子而已，怎么就扯到天的良心上去了？
    更何况，魏明并不认为自己这样种有毛病。
    顿时皱起眉头，沉声问道：“怎么种是我们的事，与你何干？对了，你是谁啊？轮得到你来管闲事？”
    “老夫陈济！这事老夫还真就管定了！”陈济怒发冲冠大声地斥责道：“你们这样胡作非为，老夫还非管不可！”
    “陈济......”魏明低声念叨了一下，转头看向徐辉祖问道：“勋贵里面有这号人物吗？”
    “没有！”徐辉祖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道，然后看向魏明问道：“京官里面有叫陈济的吗？”
    魏明仔细想了一下，也摇了摇头：“没有。”
    陈济听到两人的对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这是什么意思？要勋贵，或者是京官才有资格来管他们呗？
    难道除了京官和勋贵，他们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就要我行我素了？
    “不用想了，老夫就是一个平头百姓。但是，今天这事老夫管定了！”
    魏明看了陈济一眼，就你这浑身上下的气质，若你是百姓，那自己干脆找块豆腐撞死。
    “老丈，我这么种当然有我的道理，你就不要操心了。”
    笑眯眯地看着老头，魏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让陈济不要瞎操心了。
    “播种却不翻耕土地，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陈济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
    魏明脸色一沉，见着老头如此执拗，顿时有些不悦地说道：“当然是我从书上看来的道理。”
    “《陈敷农书》记载，种稻需每年翻耕土地，否则肥力三五年而竭。”陈济朝着魏明一伸手，说道：“你看是那本农书，拿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
    魏明顿时瞪大眼睛看着满脸怒气的陈济，心里忍不住腹诽道：
    你大爷的，刚才还说自己是一个平常百姓，现在就背出《陈敷农书》的内容。
    这什么《陈敷农书》，魏明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也叫平头百姓？
    如果大明百姓都有这老头的博闻强记，那还大明龙旗插遍整个世界啊？
一百八十一章打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立刻和徐辉祖对视一眼，他们都察觉到这陈济并不简单。
    首先就是陈济的气质，那股浓郁的书卷气，魏明根本就没有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过。
    再加上陈济如此的博闻强记......说他是一部尚书，恐怕都有人信。
    但是这陈济却又偏偏穿一身麻布衣衫......
    “你究竟是什么人？”魏明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起陈济。
    陈济顿时愤怒地挥手，大声道：“你！你管老夫是什么人？今天你若是不给老夫一个说法，老夫就和你没完！”
    “竟然如此糟蹋庄稼，老夫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你这样的混账......”
    莫名其妙的就被骂了一句，魏明还不敢顶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自己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有看过黄历啊，自己就在椅子上躺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啊，怎么就被人给骂得狗血淋头呢？
    “老丈误会了，这并不是咱们偷懒不去耕种，而是这样种秧苗能够提高产量。”
    拗不过这固执的老头，魏明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耐心地解释，希望能够早点把这老头给劝走。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陈济朝着魏明满脸讥讽地说道：“老夫活了几十年，又博览群书就没有见过如此荒谬的说法。你想要骗老夫，还差得远？”
    “你没加过，并不代表就没有！”魏明也懒得再和这老头纠缠，只想要把他打发走。
    “哦？”陈济看着魏明冷笑道：“那你就说啊，那本书里是这样写的，也好让老夫长长见识。”
    “农政全书。”魏明淡淡一笑。
    “农政全书？”陈济顿时皱起眉头，这本书......他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他抬起头看向魏明，坚定地摇头说道：“不可能，老夫博览群书怎么就没有听说过这农政全书？”
    魏明眼睛顿时一亮，心里疯狂地大笑......你当然不可能见过，这书还要一百多年才会出现呢！
    总算是压制住了这老头的嚣张气焰，魏明顿时仰起头说道：“你没见过，那只能说明你看的书还不够多。而我，就见过！”
    “你真的见过？”陈济顿时好奇起来，朝魏明伸出手。
    魏明看了他的手一眼，顿时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把农政全书给老夫见识见识。”陈济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
    魏明心里顿时犹如万马奔腾而过，见过不要脸的，就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书籍可是珍贵得很，尤其是像农政全书这样谁也没有见过的珍品，更是价值连城。
    这老头竟然想要一伸手，自己就把书给他？
    凭什么？就凭他脸长吗？
    “呵呵，不给！”魏明顿时说道。
    “你说什么？不给？”陈济比魏明还要惊讶，狐疑地看着了魏明一眼，顿时厉声喝道：“老夫就知道这是你的诡计，根本就没有什么农政全书，这都是你瞎编出来的吧？”
    “想要从老夫眼皮子地下蒙混过关，你是在做梦！今天你若是不给老夫一个说法，你们这样种稻子，老夫绝不会饶了你们！”
    陈济没完没了的纠缠，让魏明也生气了。扯了扯身上的官服，冷笑着说道：“本官是官，你乃是民，你能把本官怎么样？”
    陈济顿时怒不可遏，用力地杵了几下拐杖，大声呵斥道：“朝廷有你这样官，真是百姓的灾祸。老夫就算是去敲登闻鼓，也一定要让皇上罢了你的官！”
    “等你能见到皇上再说吧......”魏明看了陈济一眼，再也不想理会他。
    真当朱棣是你家门口的石狮子吗？想见就见？
    “你！”陈济被魏明气得须发皆张，说不出话来。
    魏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顿时就被徐辉祖给扯了一下衣衫。
    顺着徐辉祖的视线望去，立刻看到一行人骑着马正朝这边急奔过来。
    “马公公？你怎么来了？”魏明和徐辉祖连忙迎上去。
    马和翻身下马，先是朝着徐辉祖微微点头，以示问候。
    然后才朝魏明说道：“皇上有旨，急召你入宫觐见！”
    “皇上召见？”魏明心里顿时突突猛跳。
    朱棣是知道自己最近在忙什么的，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一般都不会召见自己。
    而且还是让马和亲自前来传旨，显然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好，我这就随公公进宫。”
    说完，魏明侧头看了徐辉祖一眼。
    徐辉祖顿时明白魏明的意思，微微摇头说道：“我还是喜欢在这里，正好可以继续把稻子种完。”
    “随便你吧。”魏明立刻回头，朝马和说道：“咱们走吧。”
    “你这样的惫懒之人，也会得到皇上的召见？”就在魏明要跟着马和离开的时候，陈济在一旁看了魏明一眼，十分不解地说道。
    马和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魏明身上，这才注意到旁边这个穿着麻布衣衫的老头。
    顿时惊讶得瞪大眼睛，连忙上前问候道：“陈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陈先生......
    魏明和徐辉祖立刻把眼睛瞪大得如铜铃一样，彼此对视一眼。
    马和作为朱棣心腹口舌，绝多大数时候，他说的话都不代表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在代表朱棣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老头，有可能是朱棣口中的先生？
    我去年买了个表......魏明差点就对陈济破口而出。
    坑人也没有这样坑的吧？这老头就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平头百姓。结果就连朱棣都要尊称他一声先生......这尼玛不是在故意给自己挖坑，还能是什么？
    要不是魏明看出陈济气质不凡，恐怕今天还真要被这陈济给害死！
    魏明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你在摸什么？”徐辉祖好奇地看了魏明一眼，问道。
    魏明没有回头看徐辉祖，淡淡地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平日里都是我打别人的脸......没有想到玩鹰的有一天也会被鹰给啄了眼，有些不习惯！”
    徐辉祖看了看魏明，又看了站在马和面前的陈济一眼，微微摇头不再说什么。
    陈济和马和寒暄片刻之后，再次走到魏明面前。
    笑着说道：“现在，你告诉老夫，你这样种稻子对吗？”
    “当然是对的啊！”魏明毫不客气地回答，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陈济原本也没有想要把魏明怎么样，想着给魏明一个台阶下，让他承认错了就行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如此的不见棺材不掉泪，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咬紧牙关不肯认错！
    “你再说一遍？你这样种稻子是对的？”陈济顿时怒了，面色通红地盯着魏明问道。
    魏明对此十分有把握，当然不会认错。
    “当然是对的，这样能够提高收成，又怎么会错？”
    “你这样若是能够增加收成，老夫跟你姓！”陈济怒不可遏地驳斥。
    魏明顿时乐了，哈哈笑着问道：“你要跟我姓魏啊？那怎么好......”
    “魏明！”还不等魏明说完，马和立刻呵斥一声。
    “咳咳......”魏明顿时明白了马和的意思，这个玩笑不能开。
    于是，魏明转而说道：“那倒不用了，如果这块田收成增加了的话，那你就在这里立块碑，说明一下吧。怎么样，敢赌吗？”
    “好！老夫就跟你赌了！”陈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且说道：“不过如果你这些秧苗都死了，那老夫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能把我怎么样？”魏明根本就不信这老头能够奈何得了自己。
    就算他是朱棣面前的红人又怎么样？谁还不是啊！
    就算他告到朱棣面前，朱棣多半也只会两不相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济微微一笑，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切！”魏明嗤之以鼻，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马和见此，顿时干咳一声，走上前来，凑到魏明耳边说道：“你最好信他的话。”
    魏明顿时一愣，连忙拉着马和后退一些，好奇问道：“这陈济究竟是什么来头？”
    “咳咳，这个你还是自己去问皇上吧......”马和竟然都遮遮掩掩的不可能说，这让魏明更加惊奇起来。
    “不过咱要提醒你，陈先生向来严苛，你最好是祈祷不要落到他手里。”说完，马和便抬步走到陈济面前，邀请着他上马。
    得到马和的提醒，让魏明心里猛地一惊。
    这陈济......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在秋收的时候，还是魏明赢了。
    而陈济也不得不在这里立下一块石碑，上面刻上一行字：
    “岁末，此田增收两成！”
    当然，这是后话。
一百八十二章多了一个老跟屁虫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马和带着魏明和陈济进宫，来到殿门外面他让两人暂且在这里等候，他先去向皇上禀报。
    看到马和一个人进来，朱棣顿时疑惑地问道：“怎么魏明没有跟你一起来？难道是没有找到他吗？”
    马和顿时露出苦笑，低头说道：“魏明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朱棣顿时好奇地看向马和。
    既然找到了魏明，那么为何不把他带进来呢？
    马和抬起头，叹了口气说道：“咱找到魏明的时候，他正在和陈济陈先生......”
    “陈济？他怎么会和魏明在一起？”朱棣不等马和说完，连忙问道。
    随后想到陈济的刻板和严苛，再联想到魏明的随性和无法无天，而面前的马和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朱棣脸色顿时一变，连忙瞪大眼睛看向马和问道：“怎么？是不是魏明把陈先生怎么打了？”
    “没有没有......”马和连忙摆手解释。
    朱棣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只要魏明没有打陈济，那就还好说。
    “两人吵了起来，还打起了赌......”马和干笑着说道。
    “打赌？”朱棣顿时好奇起来，连忙说道：“快让他们两个进来。”
    “是。”
    马和这次转身出去，带着两人走进来。
    “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明抢先一步行礼。
    陈济也要跟着跪下去......
    朱棣连忙摆手说道：“陈先生不必多礼，免了吧。”
    魏明本来是想要抢在陈济面前行礼，在朱棣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现在听到朱棣免了陈济的跪拜，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吃亏了......
    魏明却没有想到，陈济听了却毫不领情，继续跪拜下去，板着脸说道：“礼不可废！”
    一丝不苟地向朱棣行礼，得到朱棣的允许之后，才起身站起来。
    “来人，给陈先生赐座！”朱棣朝马和吩咐一句，然后竟然还主动起身从长案后面走了出来。
    魏明听了顿时瞪大眼睛看向朱棣，简直是不可思议。
    赐座这样的事情，魏明也经历过。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朱棣给别人赐座，然后他自己反而主动站起来的。
    魏明好奇地看了陈济一眼，这糟老头子不过是个白身，究竟有什么本事让朱棣对他另眼相看？
    朱棣可是在军营里面厮混长大的，杀起文官来也是毫不手软，和太祖高皇帝都有得一拼。
    反正在魏明看来，根本看不出朱棣对文官有丝毫的好感。
    这老头连官都不是，竟然能够得到朱棣如此礼遇？
    “谢皇上。”陈济微微躬身却没有坐下，笑着说道：“草民虽然年老，但还没有到站不稳的地步，多谢皇上的好意。”
    魏明看了陈济一眼，眉头微微一皱。这老头的脾气......还真是倔啊！
    朱棣哈哈一笑，也不勉强陈济。他侧头看向魏明，直接伸手示意：“魏明！给陈先生道歉！”
    我又没错，给这糟老头子道什么歉......魏明顿时不服气，结果抬头就对上朱棣威胁的目光。
    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拱手......
    “方才对先生多有得罪，还请先生见谅。”
    “算啦......”陈济笑眯眯地看着魏明，摆摆手说道：“老夫和你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魏明的脸皮忍不住抽了抽，这该死的糟老头子绝对是故意的。既然说不打不相识，那为何非要等到自己行礼完了才说？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
    这老头......不仅古板，还喜欢做弄人......
    朱棣却瞪了魏明一眼，大声呵斥道：“既然陈先生说算了，那这一次朕就饶了你。下次你再敢对陈先生不敬，朕绝不轻饶！”
    “是......”魏明只能不情不愿地躬身回道。
    陈济却看着魏明，呵呵笑着说道：“嗯......不过若是将来那块田不能丰收，老夫一样不会饶了你！”
    魏明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了，现在听到陈济这也说，顿时冷笑着看向他说道：“呵呵，你就等着立碑认错吧！”
    “说实话，老夫希望你能赢！如果你那样种稻子都能够丰收，别说是立碑认错了，你让老夫给你跪下磕头，老夫都毫无怨言！”陈济梗着脖子，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大声说道。
    魏明哪怕是胜券在握，也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不明白这老头子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陈先生，不知道能否和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棣好奇地看着两人。
    陈济捋着胡子，呵呵笑道：“当然......”
    朱棣听完陈济的话之后，顿时皱起眉头。他的看法和陈济一样，连田都不耕就把秧苗种下去，这根本就是胡闹嘛！
    本来朱棣刚刚听说了魏明的育苗法，对魏明替百姓节约了那么多的粮食感到非常高兴的，但是这样耕种实在是超出朱棣的理解了。
    “这样，真的能够丰收？不会旱死了吧？”
    魏明连忙解释道：“稻子虽然需要水，但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想要种好稻子，那就需要在它需要水的时候把田里灌上水，在它不需要的时候把田里的水放掉。”
    “皇上，现在农人种稻子都是把田灌满水就了事，这样其实是不行的。”
    听了魏明的解释，朱棣似乎有点领悟说道：“这就好比吃饭？饿的时候才吃，不能一直吃？”
    “皇上英明！”魏明连忙大笑着朝朱棣拱手。
    陈济看了魏明一眼，叹声说道：“如果你这耕种之法真的有用，别说是增收了，就算是和以前一样，那也能够减轻天下百姓不知道多少辛苦劳作......”
    “我说它能增收就能增收，不信咱们就走着瞧！”魏明淡淡地说道。
    “好！老夫就等着这一天到来。”陈济好不介意地笑道。
    朱棣没有忘记今天叫魏明来的目的，问道：“听太子说，你看过农政全书？”
    魏明一听，心里顿时一紧。暗暗把朱高炽这个大嘴巴恨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朱高炽竟然会把这件事告诉朱棣......
    “没错，臣小时候的确看过。”事到如今，魏明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陈济也立刻说道：“咦？难道这世上真有这本奇书？”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魏明随口编造出来糊弄他的，可是既然皇上都知道，那应该不会是假的的......
    “陈先生也知道？”朱棣顿时好奇地看向陈济。
    陈济微微摇头，看向魏明说道：“老夫也只是从他嘴里听来的。”
    朱棣顿时皱起眉头，好奇问道：“陈先生过目成诵，博闻强记，尽通经史百家之言，难道也没有加过此书？”
    魏明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瞪大眼睛看向陈济，这才明白为何朱棣会对这糟老头子如此礼遇。
    “过目成诵，博闻强记”魏明自己也能勉强做到，可是“尽通经史百家之言”就是他根本做不到的。甚至，在此之前魏明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
    “尽通经史百家之言”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无论经史，还是诸子百家的书，这糟老头子都看过。
    这几乎就意味着，陈济把全天下的书都看了一遍......
    魏明的心猛地一紧，自己的话能够诓住朱棣。那是因为朱棣不可能看遍天下所有书籍，可是这老头......
    如果这老头现在说一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农政全书”的话，那魏明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陈济微微摇头，轻笑道：“什么尽通经史百家之言？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老夫虽然看得的书多，但是也不可能把天下所有的书都看过。有些时候不是老夫不想看，而是没有那个运气......”
    陈济越说，心里便越是惋惜。似乎那些没有被他看到过的书本是绝世美女一样，让他两眼放光。
    抬头看向魏明，陈济问道：“你这农政全书，能够给老夫一观吗？”
    我特么拿什么给你观......魏明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笑得十分僵硬。
    朱棣闻言更加摇头叹息，朝魏明瞪了一眼，埋怨道：“别提了！听太子说，这败家子把那书给烧了！”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陈济顿时情绪激动怒视着魏明，就好像和魏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魏明心里一阵骇然，如不是给这两人一个交代，自己今天恐怕很难走出这御书房了......
    “那是我少不更事烧的......”
    陈济听了顿时眉头一皱，虽然对魏明还是十分不满，但是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毕竟，谁懵懂无知的时候，还没有犯过错？
    “不过我看过整本书，回想一下或许......”魏明看了两人一眼，咬牙道：“或许可以默写一部分出来。”
    “哦？”陈济顿时笑了起来，十分满意地说道：“如此奇书，能够看到一部分也是老夫的福气。不错，不错......”
    朱棣更是立刻催促道：“那你还不赶紧去？”
    “是。”这两人魏明惹不起，干脆以要回忆农政全书为借口，直接告退离开。
    魏明离开之后，陈济也起身告退。哪怕是朱棣再三挽留，他也坚持离开。
    朱棣也知道这老头刻板的很，不好强求只能够让他走了。
    ......
    魏明走出宫门，抬头望天长长的叹息一声。
    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走吧......”
    魏明猛地回头，果然看到陈济站在自己身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走？你要去哪里？”
    “你要去哪里，老夫就去哪里。”陈济笑眯眯地说道。
    “我要回家，难道你也要跟着？”魏明怒了。
    “当然，老夫要亲眼看着你把农政全书写出来。”陈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满脸感慨地微微一叹，“如此奇书老夫竟然有幸见到，想想都让人激动呢......”
    你倒是激动了......可是我不想要一个跟屁虫啊！而且，还是一个老跟屁虫。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走啊，赶紧回去把书给老夫写出来。”见魏明站着一动不动，陈济连忙催促道。
    魏明无奈，那这老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够带着他回家。
一百八十三章过犹不及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来到魏府门口，眼看着陈济就要跟在自己进门了，魏明仍然不甘心地回头问道：“难道你就不回家吗，你家里的人就不会担心你吗？你家里就没有人管你？”
    陈济看了魏府的大门，笑着点头说道：“这宅院不错，挺气派。”
    抬脚迈进门槛，边走边说道：“老夫住在草屋，家里人都受不了，早就不和老夫住在一起了。而且你家里有人能够管着你，但是老夫家里却没有人能管老夫了。”
    魏明听到这糟老头子竟然住在草屋，顿时惊奇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从他身上穿的麻布衣衫来看，他还真的有可能住在草屋。
    什么是草屋？就是茅草屋，只能够遮风挡雨而已。
    这糟老头子名气这么大，竟然连朱棣都对他以礼相待，那么哪怕他只是一个白身，也根本不会缺钱。
    也就是说......穿麻布衣衫和住草屋......都是这老头子自己选择的？
    “一瓢饮，一箪食，居陋室，回不改其乐。”魏明发出一声感叹：“没想到你竟然还有颜回自得其乐精神。”
    “精神是什么？”陈济回头好奇地问道。
    魏明顿了顿，“精神就是人的意志......”
    “呵呵......”陈济淡淡一笑，回过头去说道：“老夫不是有谁是精神，老夫自己喜欢而已。”
    魏明更加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喜欢二字更加难得啊。
    “明儿回来了？”老爹看到魏明走进来，顿时笑着问道。
    老爹忽然看到儿子身边的人，顿时惊讶了一下。眼前的老者虽然穿着一身麻布衣衫，但是他那身上的气质就如同太阳一样刺眼。
    魏琮也是读书人，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连忙带着敬意问道：“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魏明连忙上前给两人介绍道：
    “这是我爹，魏琮。”
    “这是陈济......”
    魏明刚要给老爹介绍陈济的身份，却顿时想起来陈济不过是白身，什么身份都没有，这让他如何介绍？
    “陈济？尊下就是陈济？”让魏明出乎意料的是，听到陈济的名字，根本不用魏明介绍，他自己就急忙询问起来。
    “爹，你听说他的名字？”魏明好奇地看了陈济一眼，这个糟老头子究竟有多大的名声，怎么连足不出户的老爹都知道？
    魏琮顿时瞪了儿子一眼，大声呵斥道：“你小子对陈先生尊重点，陈先生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被世人敬称为：两脚书橱。”
    两脚书橱......这名号，或许一般人听了会感觉到好笑。但是魏明却笑不出来，原本他以为朱棣说陈济“尽通经史百家之言”是溢美之词，没有想到竟然是事实。
    两脚的意思是人，书橱的意思是藏书的柜子......也就是说，陈济就是一个人形的藏书阁，换成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活字典”。
    试想一下，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交错的外号！敢叫“活字典”的人，无论古今中外，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陈济呵呵摇头一笑，说道：“老夫也就对书喜爱而已，当不起如此称呼。”
    “当得，当得！陈先生能够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魏琮在陈济面前，就好像是一个求学的学生一样，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他的身形也要比陈济矮上一大截。
    “大人快请，入内说话。”
    “那就叨扰了。”陈济微微点头，被魏琮扶着朝宅院里面走去。
    魏明站在后面，无奈地叹息一声，摇摇头跟上两人。
    老爹请陈济坐下，才轻声问道：“陈先生光临，不知道有何吩咐？”
    魏明看着老爹一副舔那啥的样子，顿时嘴角忍不住抽搐。还有何吩咐？看老爹那样子，若是陈济开口要他的家业，他都会立刻心甘情愿地奉上。
    “听说贵府上有一本奇书，叫农政全书？”陈济淡淡一笑问道。
    老爹顿时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农政全书？”
    魏明心里一紧，顿时感觉要露馅，连忙大声插话道：“爹，就是儿子小时候，不小心烧掉的那本！”
    “你小时候烧掉的？”魏琮疑惑地看着儿子，他还真的不记得儿子小时候烧过什么书。
    不过家里的藏书本来就多，或许是儿子少了，害怕被自己责骂，并不敢告诉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老夫还真的记不得了......不过你说是就是吧。”
    魏琮摇摇头，不再去深究，转头望着陈济问道：“陈先生想要的这农政全书......可惜已经被犬子顽劣给烧了......”
    看着满脸歉意的魏琮，然后陈济的目光又玩味地看了魏明一眼，笑着说道：“无妨，老夫也听他说这本书早就烧了。不过他说他还记得不少内人，老夫正好也想要看看如此奇书究竟是什么样子，这才前来打扰。”
    “原来是这样，不打扰，不打扰！”魏琮满脸都是笑容，连忙摆手说道。
    陈济干咳一声，继续说道：“老夫太想要看到这本奇书了，想要在贵府上住几天，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魏琮满脸兴奋，立刻朝着外面大喊道：“来人，快去把厢房洒扫干净，迎接贵客！”
    然后朝魏明瞪了一眼，呵斥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啊？我？我不在这里，那我应该在哪里？”魏明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魏琮顿时满脸痛心疾首地说道：“难道你没有听到陈先生想要尽快看到农政全书吗？你还不赶快去写？”
    “我写书？”魏明愣了一下。
    “快去！”老爹才不管那么多，再次大声催促。
    “哦！好，我这就去......”魏明低着头转身离开。
    ......
    书房里。
    魏明还在想着写什么东西出来忽悠陈济呢，结果老爹却神神秘秘地走进来，要求魏明去弄几个好菜，用来晚上招待陈济。
    我......魏明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没有办法，魏明还是不能对老爹说出那样的话，只能够乖乖地去厨房。
    晚饭的时候。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陈济却皱起了眉头。
    魏琮看到，连忙问道：“陈先生，难道这些不合您的胃口吗？”
    陈济面露难色，又不好直接说不好。只能笑着说道：“老夫平日里饮食毕竟清淡，通常都是吃素......”
    而这桌子上，却连一个素菜都看不到。
    魏琮顿时朝着儿子怒目而视，他认为儿子是故意的。
    魏明连忙解释道：“那你就更加应该多吃点肉。”
    “哦？为何？”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和陈济说话，他肯定会不屑一顾。
    就连皇帝都不能勉强他，谁还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不过他虽然和魏明只短短地接触了一天，但是已经感觉到魏明的不凡。
    既然魏明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饮食清淡，益于养生。”陈济一边说着，一边坐下，“老夫年纪大了，可比不得你这样的棒小伙，还是去给老夫准备一些粗茶淡饭吧。”
    “陈先生稍待，我这就去让人做些饭菜来。”魏琮连忙说道，然后就要出门去吩咐厨房再做些饭菜。
    魏明却立刻把老爹叫住，“爹，你回来吧。”
    “你要干什么？”魏琮满脸不解地看着儿子，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也不至于会苛刻到如此地步啊！
    魏明没有回答老爹，而是看着陈济说道：“谁说饮食清淡就是养生了？简直是一派胡言！清淡饮食其实和你大鱼大肉暴饮暴食是一样的，都是对身体有害！”
    “这是什么道理？”陈济皱起眉头，魏明说的和他知道的养生之道完全相悖。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天生万物以养人，粗茶淡饭里面有着人必须的东西，同样的肉食里面也有着人必须的东西。如果你只吃粗茶淡饭不吃肉，那么就相当于你永远失去了肉食里面的必须东西，你认为你的人还能好的了吗？”
    “天生万物以养人......”陈济捋着胡子满脸笑容地看着魏明，微微点头说道：“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自古以来，养生之道都亲素食而远肉食，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自以为是罢了。”魏明嗤之以鼻地说道。
    陈济的眼皮子跳了跳，这魏明说话还真是毫不客气。
    “可是，谁又能证明，你说的就是对的？”
    “我说的当然是对的！”魏明脖子微微一仰，冷笑着说道：“亏你还是读了一辈子的书，竟然连过犹不及的道理都不明白。你只吃素，不吃丝毫肉食，难道不也是过犹不及吗？”
    陈济猛的瞪大眼睛，里面有精光闪过。
    过犹不及......过犹不及......是啊，这也是一种过犹不及啊！
    陈济忽然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审视魏明一眼，微微点头笑道：“你说得没错，老夫以前的确是有些过犹不及了。”
    魏琮满脸惊奇地看着儿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竟然能够把陈济给说服......
    陈济“两脚书橱”的名号，名震天下。但是他更加出名的，还是他的固执！
    看到陈济如此轻易被儿子说服，魏琮都不由得揉揉眼睛，怀疑是不是他自己看错了。
    陈济说完，想了一下，顿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犹豫片刻。
    当魏明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陈济的时候，他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
    吃了......他真的吃肉了？魏琮满脸惊奇地望着陈济，简直是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一切。
    “陈先生，我哥亲手做的饭菜可好吃了，请多吃点。”魏淼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看到陈济吃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连忙给陈济夹菜。
    陈济把肉咀嚼过后吞下，满脸笑容地摸了一下魏淼的后脑勺，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你哥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那陈先生就多吃点。”魏淼抬起小脸，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好。”陈济微微点头，端起碗筷又吃了一块肉。
    魏明微微一笑，见老爹在站在一旁，连忙朝他示意道：“爹，快来坐下，吃饭吃饭！”
    魏琮疑惑地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正和女儿吃得不亦乐乎的陈济，他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
    端起碗筷的时候，精神都还有些恍惚......
一百八十四章龙江宝船！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济就这么在魏家住下。
    魏明没有办法，为了早日把陈济打发走，只好连夜给他写农政全书。
    次日清晨，陈济还没有起来洗漱，魏明就推开他的门。
    “老夫虽然是客，但是你这样直接冲进来，是不是有些不妥？”
    “哼！这是我的家，我当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魏明眼帘一挑，故意说来气陈济。
    最好是能够把他气得受不了，直接离开自己家，那魏明才高兴呢。
    陈济看了魏明一眼，顿时就猜到魏明的打算。呵呵一笑，说道：“昨天老夫和你爹聊得十分投机，恐怕现在就算是你赶老夫走，你爹都不会同意。”
    我爹他就是太老实，才会被你这个老狐狸欺负！魏明顿时瞪大眼睛，替老爹愤愤不平。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如果对方的智商完全碾压你，那么对方和你交谈的时候，就会让你感到如沐春风。
    什么狗屁的聊的投机？完全就是陈济在拿捏老爹！
    魏明气愤地把昨晚写出来的农政全书，用力扔到陈济怀里。
    “这是你要的农政全书，现在，立刻，马上拿着它离开！”
    陈济毫不在意魏明的态度，缓缓拿起纸张，慢条斯理地打开，仅仅看了一眼，就顿时一惊。
    连忙朝魏明问道：“你全部写完了？”
    魏明闻言一怔，他当然没有写完。不过陈济都这样认为了，那自己不如就说写完了，直接把他打发走？
    反正这农政全书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自然自己说是什么样子，那就是样子。
    “当然......”魏明微微一笑，就要点头。
    “当然个屁？”陈济立刻大声呵斥道。
    举起手里的纸张，朝着魏明质问道：“这才多少内容？堂堂农政全书，岂能是你一晚上就能够写出来的？一晚上默写出一本书，你是想要和老夫开玩笑吗？”
    魏明见被糟老头子识破，连忙解释道：“我的确还没有写完，不过你可以先把这些拿回去看看啊。回头我写出来，再给你送到府上，不就行了？”
    “不行！老夫不放心，恐怕没有老夫盯着，你不会写一个字出来。”陈济盯着魏明，认真地说道，“再说了，老夫住的那就是一个草屋，算个屁的府邸。还是你这里住着舒服，有吃有喝，还能第一时间看到农政全书，老夫为何要走？”
    魏明心里突然跳了一下，别说这糟老头子还挺聪明的，竟然一下子就猜到自己的打算了。
    “可是......你之前，你家里人让你住宅院你都不住，非要住草屋的......”魏明顿时就不理解了，怎么陈济之前明明坚持得很好的，才来自己家里一天就变卦了呢？
    陈济呵呵一笑，眯起眼睛看着魏明道：“这不是你教老夫的吗？”
    “我什么时候教你了？”魏明顿时瞪大眼睛，满脸不解的看着他。
    自己希望陈济立刻离开家里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教他留下？若是老爹要留他，那还差不多。
    陈济咳嗽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昨天晚上你不是说过犹不及吗？老夫认为你说得很对！以前老夫住在草屋里面，现在看来也是太过了！”
    说着朝屋子里看了一眼，“正好你这宅院不错，老夫便享受享受。”
    要享受你回自己家里去......魏明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故意调侃陈济的话竟然会被他拿来对付自己。这让魏明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
    “随便你......”说不过陈济，魏明怒气冲冲地走了。
    “哈哈哈......”陈济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魏明的脸色顿时就黑了，急匆匆地走出门，差点和人撞到。
    “大人！”
    魏明一看，原来是陈名怀。
    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来干什么？找我的？”
    “是的，大人。”陈名怀苦笑一下。
    大人已经多久没有去过工部了？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也不用这么早就登门来找大人。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魏明顿时皱起眉头，如果没有紧要的事情，陈名怀不可能这么急着来找他。
    “是龙江宝船厂那边......”陈名怀吞吞吐吐地说道。
    魏明心里顿时一动，连忙问道：“龙江宝船厂也是隶属工部？”
    “当，当然啊！”陈名怀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魏明。
    不会吧......大人竟然连龙江宝船厂隶属工部都不知道？难怪......
    魏明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继续问道：“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大人不知道龙江宝船厂隶属工部，陈名怀也不再犹犹豫豫了，直截了当的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工部不是加了匠人的薪俸嘛......但是龙江宝船厂那边的匠人却没有加，所以就闹起来了......”
    “闹起来？”魏明顿时眉头紧皱。
    “也，也不是闹起来......”陈名怀连忙解释道：“就是那些匠人对此十分不满......”
    “走！去看看。”魏明忽然想到了一些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看看龙江宝船厂。
    龙江宝船厂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长江边上，魏明和陈名怀骑着马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这里。
    “来人止步！”
    龙江宝船厂戒备森严，可不是闲杂人等可以接近的地方。
    魏明和陈名怀刚刚来到这里，立刻就被人拦下。
    陈名怀直接策马上前，刚要呵斥。
    对方看到陈名怀，连忙从呵斥变成赔笑，“原来是陈大人光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刚才陈名怀被魏明挡住，所以守门的人并没有看到。
    而且守门的人也很奇怪，要知道陈名怀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他在工部的地位很高。就连龙江宝船厂的主事都要陪着笑脸讨好陈名怀，而眼前这人能够走在陈名怀前面，究竟是谁呢？
    看到守门的人满眼好奇的眼神，陈名怀连忙大声介绍道：“这是工部左侍郎魏大人，还不快来拜见？”
    “啊！竟然是魏大人！”守门的人顿时一惊，他虽然不认识魏明的官服，但是他还是知道工部左侍郎署理工部，是工部真正的老大。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恕罪！”说着，守门的人就朝着魏明跪下去。
    魏明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丢给陈名怀。来到守门人面前，笑着说道：“你做得很好！如此重的，就是不能轻易让人进去！”
    “往后没有本官的命令，只要是外人都不能放进去，明白吗？”
    “明白，明白！”守门的人刚刚还在心里自叹倒霉，怎么就瞎了眼睛把魏大人给拦住了。
    正当他以为一定会受罚，甚至会丢了差事的时候，魏明的话让他心里瞬间豁然开朗。
    “起来吧。”魏明淡淡一笑。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守门人一边站起来，一边不停地鞠躬道：“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一定铭记于心！”
    “哈哈哈......”魏明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想要报答本官恩情的话，那就把门给本官守好，就算是你报恩了，怎么样？”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谨遵大人吩咐！”
    笑着朝他示意了一下，魏明转头朝陈名怀说道：“走吧，带本官去看看。”
    “是。”
    守门的人眼力见不错，立刻上前主动把陈名怀手里的缰绳接下，牵到一边栓着。
    陈名怀刚刚带着魏明走进龙江宝船厂，此地主事就立刻前来迎接。
    “下官蔡信，拜见大人！下官迟迟没有拜见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蔡信脸色通红，好像说这样的话让他十分别扭。守门的不认识魏明的官服，蔡信可是认识的，根本不用陈名怀介绍，他就立刻把魏明给认了出来。
    而且他和陈名怀相交也不错，自然听陈名怀说起过关于魏明的事情。
    “起来吧，恕什么罪啊，本官不也没有来看你吗？”魏明干笑一声，有些惭愧地说道。
    实际上，是自己把龙江宝船厂给忘记了。
    “多谢大人。”蔡信拱手一礼之后，才缓缓起身站起来。
    魏明微微点头，便把这件事揭过。
    转而说道：“既然你是这里的主事，那就由你来给本官说一说这宝船厂的情况吧......”
    “是，大人，这边请！”蔡信伸手示意，边走边说道：“龙江宝船厂南北长三百九十丈、东西宽一百四十丈，有匠人400余户，占地1000余亩，开宝船船坞七条......”
    “东面是提举司和都水分司，以及官衙、官斋所在。右边是篷厂、漆木作坊和油麻地。西边是船坞所在......”
    听了蔡信的介绍，魏明才了解到整个龙江宝船厂究竟有多大。
    他们竟然在龙江宝船厂里面种植麻和桐树，用来生产黄麻和桐油......
    四百余匠户，如果每家有两个匠人的话，那就是有八百多匠人......
    魏明微微点头，了解过龙江宝船厂的情况之后，侧头朝蔡信问道：“听陈名怀说，现在匠人对薪俸十分不满？”
    蔡信顿时紧张起来，犹豫了片刻才低头说道：“大人......他们也只是想要生活而已......”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他们现在生活得很艰苦？”魏明笑吟吟地问道。
    蔡信看了魏明一眼，沉思片刻，壮着胆子抬起头来，重重一点说道：“是的。”
    魏明顿时眉头一皱，说道：“可是据本官所知，工部的匠人在没有增加薪俸之前，虽然过得不如现在，但也算不上艰苦吧？怎么这龙江宝船厂......”
    蔡信顿时苦笑一声，连忙拱手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建......”
    “嗯？”魏明猜到他要说些什么，连忙出声提醒他。
    蔡信顿时止住话，连忙擦了擦额头，说道：“多谢大人提醒。”
    “无妨，继续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魏明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是。”蔡信躬身一拜感谢魏明之后，直起身来说道：“高祖皇帝还在的时候，对龙江宝船厂是十分看重的......”
    魏明听着微微点头，朱元璋在陈友谅手上吃过大亏，当然知道水师的威力。而且大明立国之后，也时常受到倭寇的骚扰。
    朱元璋什么脾气？哪里会容忍倭寇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肆，当然会打造水师清缴倭寇。
    船作为水师最重要的军械，朱元璋当然对龙江宝船厂十分重视。
    “可是后来高祖皇帝驾崩之后，朝廷就再也不重视龙江宝船厂了......甚至还有人认为造船浪费公帑，不止一次的有人提出要把龙江宝船厂裁撤掉......”
    说话的时候，蔡信也悄悄地用余光观察着魏明的神色。他虽然从陈名怀口中对魏明有一点了解，但是从别人嘴里得来的信息，永远和自己亲眼看到的差距极大。
    甚至，有可能完全相反！
    第一次见到魏明，蔡信当然想要看看魏明对龙江宝船厂是什么态度！
一百八十五章补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一派胡言！”魏明毫不犹豫地表达了他对那些提议裁撤龙江宝船厂官员的态度。
    在魏明看来，这里造的不是船，而是大明的未来。
    “继续说。”魏明蔡信许久没有说话，侧头看向催促道。
    “哦......”蔡信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是这样一幅态度，一时之间他都没有回过神来，才会愣在原地。
    听得魏大人催促，他连忙说道：“朝廷本来是想要裁撤龙江宝船厂的，可是后来皇上奉天靖难......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管宝船厂了......”
    魏明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龙江宝船厂能够保存下来，竟然还是朱棣的功劳。
    脸上露出笑容，好像是感觉到了命运的奇妙......
    蔡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虽然龙江宝船厂保住了，但是再也没有人来管龙江宝船厂的事......刚开始的时候，朝廷还会多多少少给一些钱粮，可是后来就慢慢断了......”
    魏明顿时明白了，朝廷都不给龙江宝船厂钱粮了，那宝船厂的匠人当然过得十分艰苦。
    朱元璋当年也是提前做了准备的，知道宝船厂事关重大，特意让把这些匠人全部迁到龙江宝船厂内。就连这些匠人的家人，也全部都迁到宝船厂来。
    而龙江宝船厂没有钱粮，这些匠人立刻就断了生活来源。
    “那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魏明好奇地看向蔡信。
    蔡信脸色一阵苍白，胸膛鼓动几下，才有勇气朝魏明拱手拜下：“还请大人恕罪！”
    魏明疑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抬起头来，蔡信这才如实说道：“这些年，大家就靠着那片油麻地。抽麻织布，把桐油榨出来拿出去卖......”
    魏明这才明白，这些匠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可即便是如此，恐怕也活得十分艰难。
    四百余户，少说也有两千人口，就靠着那一小片油麻地，虽然桐油的价值很高，但是能够有多少收益？
    “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们了......”魏明微微一叹，伸手在蔡信肩膀上拍了拍。
    蔡信嘴唇挪动几下，一巴掌捂住嘴巴，眼眶里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不停地低落下来。
    这些年，龙江宝船厂真的过得太苦了。
    好在他是朝廷命官，有着户部的俸禄。虽然他并不担心会被饿着，但他还是把领到的俸禄拿出来大部分接济那些匠人。
    要不是有他支撑着，恐怕龙江宝船厂还真的会发生饿死人的惨剧。
    “把人都叫来吧。”魏明淡淡的说道。
    蔡信顿时不解地看了魏明一眼，疑惑问道：“大人的意思，把大匠都叫来，还是把所有人都叫来？”
    “所有人。”
    “好的，大人稍待！下官这就去，大人请先入大堂休息。”蔡信想要把魏明请到大堂坐下。
    魏明却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本官就在这里。你把人叫到这里来就好。”
    这里够宽阔，能够站得下所有人，反而比在大堂更加方便。
    不过一刻钟功夫，蔡信便把所有人的匠人都叫到这里。
    魏明看着这些聚集过来的匠人，顿时就皱起眉头。
    这些人给魏明的第一印象就是，面黄肌瘦、弱不禁风。其中不少人年纪并不老，但是却都杵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这里。
    忽然，魏明有些后悔下令让蔡信把人都叫到这里来了。
    不过现在改也晚了，再改反而会继续增加匠人的负担，还不如就此作罢。
    “大人，人都到齐了。”蔡信气喘吁吁地跑到魏明身边，脸庞留着汗水。
    看得出来蔡信的身体也很虚弱，魏明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蔡信也有点面黄肌瘦，只是没有匠人那么严重而已。
    本来在听到陈名怀禀报，说是龙江宝船厂匠人对薪俸不满闹事的时候，魏明心里是十分恼怒的。
    原本魏明想要给这些匠人一个教训，可是看到面前的这些匠人的样子，魏明就知道错不在他们，而是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之前没有人管龙江宝船厂的死活，但是自己既然执掌工部就应该把他们管起来，把他们照顾好。
    魏明一句责骂的话都说不出，侧头朝陈名怀说道：“去工部调一千石白米一万斤肉来，给他们发下去。”
    “是！”陈名怀连忙转身跑着出去。
    自从魏明执掌工部之后，早就已经富得流油。这点物资对工部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分分钟就可以调集过来。
    “多谢大人！”蔡信听到，双眼顿时红了，直接朝魏明跪下。
    “多谢大人恩德......”
    ......
    那些匠人也听到魏明的话，连忙跪了下去，哭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停歇的样子。
    魏明让蔡信起身之后，就这样看着坐在地上的匠人。魏明并没有人他们站起来，他们身体虚弱至极坐着反而对身体的负担更小。
    等众人的哭声逐渐消失之后，魏明这才问道：“你们想要增加薪俸？”
    蔡信连忙拱手说道：“不敢让大人增加薪俸，只要大人以后能够及时调拨钱粮给龙江宝船厂，下官等就感激不尽了。”
    魏明转身朝蔡信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回过头去，再次向所有匠人问道：“你们想要增加薪俸吗？”
    匠人纷纷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魏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样的局面和他自己想的，可完全不一样啊。
    想了一下，这些人之前被断了钱粮，现在恐怕根本就不敢相信朝廷会按时足额地把钱粮发给他们，更加别说是增加薪俸的事情了，他们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明白了这一点，魏明再次说道：“之前朝廷欠你们的薪俸，本官会一文不少地给你们补齐。”
    “大人此言当真？”
    果然，还是孔方兄最能挑动人心。
    原本不敢开口的匠人，听到魏明要给他们补齐欠他们的薪俸，瞬间就什么都不怕了。
    “当然是真的。”魏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朝蔡信示意了一个眼神。
    这些年，蔡信带着这些匠人艰难度日。这些匠人恐怕早就把蔡信视为唯一的依靠，他们对蔡信的信任要远超自己。
    蔡信现在说一句话，比自己说一百句都有用。
    蔡信立刻明白魏明的意思，站上前大声说道：“这位是工部左侍郎魏明，魏大人。奉皇上之命，署理工部，大人的话当然是千真万确的。”
    “多谢魏大人......”
    “魏大人长命百岁......”
    魏明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然后才说道：“现在本官再问你们一句，你们真的想要增加薪俸吗？”
    众人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大人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愿意给小的们增加薪俸？”
    魏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工部大匠现在每月的薪俸的三贯，你们也是工部的匠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自然也可以增加薪俸。”
    “愿意，愿意......”
    “我等愿意......”
    众人连忙不停地点头。
    增加薪俸这样好事，有谁会不愿意？不愿意的，恐怕是傻子。
    蔡信也好奇地看了魏明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多次问这些匠人愿不愿意。这似乎，根本就是不用问的问题。
    “可是你们想要拿到这三贯的薪俸也并不容易，得按本官的规矩来。”魏明呵呵一笑说道。
    众人的声音顿时止住，相互对视过后才有人大着胆子询问。
    “不知道大人是什么规矩？”
    “不管大人是什么规矩，只要大人给小的加薪俸，小的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说得这么严重？魏明好奇地看了此人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微微抬手，止住众人的话，说道：“本官的规矩很简答，就是你们要识字。只要你们认识一千个字，就给你们加薪俸。当然，如果你们做不到，那就只能够领原来的薪俸。”
    “识字？”
    众人十分疑惑的看着魏明，不知道他为何会提出这样怪异的规矩。
    “好！识字就识字，小的答应了！”有人顿时站起来大声说道。
    “我也答应！”
    “我也答应！”
    “就是，识字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再可怕，还能够有躺在床上挨饿可怕？”
    “我也答应！”
    ......
    一时之间，铿锵有力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所有人匠人纷纷站了起来，挺立的笔直顶天立地。
    魏明看着所有匠人的精气神焕然一新，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蔡信虽然也察觉到匠人的变化，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魏明很清楚，造船可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
    而且造船技艺想要进步，就必须要有着一批能够拼搏进取的匠人。
    可是刚才魏明看到这些匠人，他们身上只有死气沉沉，根本就没有半点生机，甚至连希望都没有。
    这样的匠人，如何能够推动技艺进步，造出最先进的船只来？
    所以，魏明哪怕是不惜代价，也要给他们希望，把他们的生机激发出来。
    当天，陈名怀就带着白米和肉回来了。
    魏明当场就把白米和肉全部交给蔡信分下去，这时候魏明也从匠人口中得知，这几年蔡信哪怕也过得十分清贫，也在不断地拿钱出来接济他们。
    既然蔡信人品没有问题，那魏明就干脆把分发这件事交给他。
    蔡信也当仁不让，连忙叫几十个匠人出来帮忙，很快就把白米和肉分到每一个匠人手里。
    当天夜晚，整个龙江宝船厂家家煮肉，户户飘香。
    浓郁的肉香味甚至从龙江宝船厂飘散出去，引得周围的百姓纷纷抬头看向龙江宝船厂。
    魏明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派人把之前欠匠人的薪俸，全部补发下去。
    匠人们手里有了钱粮，生活有了盼头，整个龙江宝船厂就如同鲜活起来一样，再也没有昨日魏明来时那种暮气沉沉。
    而魏明也让蔡信带着自己，让他给自己介绍龙江宝船厂的各种详细情况。
一百八十六章战列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大人，这是咱们造得最大的船，也是龙江宝船厂名字的由来，宝船！”
    蔡信一脸兴奋地把魏明拉到船坞里面，给他展示一艘只建造了一大半的宝船。
    虽然宝船还未建造完成，但是也能够看得出这宝船建成之后的样子。
    “宝船长一十八丈，宽四丈四尺，能载货五千料！”
    料是造船专用的计量单位，意思是一根造船的木料放在水里，能够载多少东西而不沉，也就是这根木料的浮力。
    另外，船是用木料建造的，用了多少木料，也能够用料来计算。
    一料是一千斤，五千料就是五百万斤！超过两千五百吨！
    魏明顿时惊讶了，他上辈子只在网络上看过大船的图片。真正坐船的经历，只有在去景区的时候做过那种沿河游玩的小船。
    这种小船的载重......有没有两吨，魏明都不知道。
    可是在这永乐初年，蔡信他们就能够造出两千五百吨的大宝船，这实在是让魏明从心里佩服他们。
    随后蔡信又着重给魏明解释宝船的情况，他看得出来魏明似乎对宝船十分感兴趣。
    既然各有所好，那么蔡信当然要极力把宝船展示给魏明看。
    毕竟这是他们龙江宝船厂安身立命的东西，如果能够得到魏明的看重，那么龙江宝船厂就会受益无穷。
    听了蔡信的介绍，魏明这才知道原来这宝船虽然主要是木制的，但其中也掺杂了许多新的造船工艺，像锹钉、铁锔、铲钉、蚂蟥钉等等这些，都是宝船必须要用到的。
    没有这些东西把复杂的木结构，通过各种船钉拼合、挂锔、加固在一起，恐怕船一下水就要“散架”了。
    “......宝船的都是这样的小方首，宽平尾，属于楼船。主甲板中部有一层甲板室形成中楼，设了舷墙，尾部有三层尾楼，船首上有二层通透性的首楼，自底舱到甲板上，共分为五层......”
    蔡信十分自豪地朝魏明介绍。
    但是魏明看了之后，却顿时皱起眉头。
    为什么？
    因为这宝船看起来十分臃肿，更加像是商船而不是战列舰。魏明要的可是能够在海上征战四方的战列舰，而不是运送货物的商船。
    “大人......”蔡信一直都注意着魏明的神色，现在自然看到了魏明脸上露出不喜的样子，连忙小声问道。
    “这船......恐怕是运送货物比较多吧？”魏明微微摇了摇头，叹声说道。
    “是的大人。”蔡信连忙直起身来，带着自信朝魏明介绍道：“这宝船不仅能够运送货物，也能够运送人马将士，十分方便。”
    魏明淡淡点头，他明白蔡信的意思。
    这宝船用途很广，不管怎么用都行。这在蔡信看来，是宝船极大的优势，但是在魏明看来，这就是典型的什么都会一点，但是却什么都并不精通。
    如果魏明想要的战列舰在海上和宝船对上的话，那么这宝船就只能够是活靶子，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船上装有大炮吗？”
    “大，大炮？”蔡信从来没有听到过大炮，不明白魏明说的是什么东西。
    魏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解释道：“就是火铳！”
    “在船上装火铳？这......没有......”蔡信完全不明白魏明的意思，只能万分不解地看着魏明。
    魏明并没有责怪他，微微点头之后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本官再来。”
    “是，大人慢走！”蔡信连忙把魏明送出龙江宝船厂。
    魏明离开龙江宝船厂，禁不住回头朝它看了一眼。这龙江宝船厂现在恐怕是天下唯一一个有着世上最高超造船技艺的地方，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大明想要从内陆走向大海，就必须要造出战列舰！
    回到家里，魏明连饭都没有吃，立刻钻进书房开始画图。他想要把风帆战列舰的图纸画出来，让龙江宝船厂制造风帆战列舰。
    ......
    隔日一大早，魏明熬了一夜双眼通红，拿着图纸来到龙江宝船厂。
    “去，把所有大匠都给本官叫来。”
    “是。”蔡信连忙去把大匠都叫来。
    众人来了之后，纷纷朝魏明行礼，“拜见大人！”
    大匠只有几十个人，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是他们声音之洪亮，中气十足，似乎把房梁上的灰尘都震落下来。
    “都起来吧。”魏明淡淡一笑说道。
    “谢大人。”
    众人这才起身，纷纷面露笑容地看着魏明。
    这位大人一来，就把朝廷欠他们所有的薪俸全部补齐。这可是自从建文年之后，差不多四年的薪俸。
    一下子，所有匠人腰包都变得鼓鼓的。甚至像他们这些大匠，百十贯抱在手上，都快要成为富家翁了。
    他们别说是亲眼见到了，就算是在戏文里面胡说八道的编造，他们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如此好官，这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当然对魏明十分尊敬。
    “本官这次把你们叫来，是想要和你们说说造船的事。”魏明坐在最上面，淡淡地说道。
    这些匠人听了，也没有人敢贸然开口，纷纷看向蔡信。
    蔡信只要朝魏明拱手问道：“敢问大人想要造什么船，就算是大人想要造宝船，咱们也义不容辞，一定为大人把船造出来。”
    “对对对......大人您就尽管吩咐吧！”这些大匠听了，连忙附和着说道。
    魏明淡淡一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态度。
    顿时笑着点头，说道：“本官的确是想要你们造船，不过......不是造宝船。”
    听到大人不是想要造宝船，蔡信顿时一愣。
    昨天大人看到宝船的眼神，他现在都记忆犹新。按照道理来说，既然大人对宝船如此看重，应该会想要造宝船才是啊......
    不过，造其他船可以......
    蔡信笑了一下，立刻点头说道：“大人想要造什么船尽管吩咐就是。”
    “好！”魏明呵呵一笑，打开身边的包裹，拿出一大叠图纸出来。
    “这就是本官想要你们造的船，你们可以先看看。”
    蔡信虽然疑惑，但还是接过图纸。
    淡淡地扫了一眼，仅仅就是这么一眼便让蔡信眉头紧皱。蔡信管着龙江宝船厂，可以说什么样的船只他都见过。
    但是他却没有见过图纸上这样的船......
    蔡信抬起头想要开口询问。
    魏明却先他一步，轻笑着说道：“先把图纸给各位大匠看看吧。”
    蔡信只好听从地点头说道：“是。”
    然后便将图纸分给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匠。
    这几个大匠拿到图纸看了一眼，表情也和蔡信一模一样。他们纷纷抬起头看向魏明，满脸的疑惑不解，但又不敢贸然开口，只好朝着蔡信看过去。
    魏明轻声笑了一下，说道：“有什么疑惑，或者是你们不明白的地方，你们直接问就是，不用看蔡信。”
    “是，多谢大人。”有一个大匠立刻抱拳说道。
    然后便拿着图纸，顿了顿问道：“敢问大人，这船的样子有些怪异，不知道是什么船啊？”
    “战船！”魏明呵呵一笑。
    “战船？”不仅是匠人，就连蔡信都疑惑起来。
    他们认知里面最强大的战船就是宝船，可是这船和宝船完全不一样。
    宝船是两头修建有阁楼，所以两头高中间矮。可是这船却是前后一样高，几乎就是一个平整的木板一样。
    魏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准确的说，是战列舰！”
    “战列舰？”
    这个名字蔡信等人更加没有听说过，完全理解不了魏明的意思。
    魏明缓缓直起身来，正色说道：“宝船虽然也能够用来水上或者是海上作战，但是严格来说宝船并不是纯粹的战船。而本官这次，想要你们造一艘纯粹的战船，也就是战列舰。”
    “纯粹的战船？”蔡信满意疑惑，喃喃自语道：“完全是为了海战而生？”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魏明轻轻拍了一下手，恨不得给蔡信点一个赞。
    这理解能力，难怪他能够成为龙江宝船厂提举司的主事。
    大匠犹豫了一下，带着谨慎地说道：“大人......这船咱们以前都没有见过，这是第一次造这样的船，咱们恐怕没有把握啊......”
    魏明微微点头，说道：“没有把握不要紧，咱们可以一步一步地来嘛。那里你们有疑惑的就直接问出来，咱们把一个一个问题全部解决，这船不就造出来了？”
    蔡信和匠人对视了一眼，一想也是，反正大人也没有下令必须要在什么时间之内造出来，他们还有时间慢慢造。
    一步一个脚印的来，总会走出一条路来的。以前也没有宝船，但他们不也是一样造出来了？
    既然魏明都这样说了，匠人也不再客气，直接指着图纸问道：“大人，这船上面三层甲板两侧留着的这些孔是干什么的？能不能不留？”
    船上开孔，这还是匠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船。他们以前造船连一个细小的缝隙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它堵住，现在大人让匠人直接在船上开孔，而且一开还就这么多。
    整整三排啊，这样的船要是放进海里，恐怕这些孔就能够把船给弄沉了。
    魏明知道大匠的意思，笑着解释道：“这船的吃水线在这里，距离最近的孔也有一丈之高，所以海水是不会灌进船里的。”
    “原来是这样。”大匠微微点头，笑了笑说道：“可这船上开孔总是不好，能不能不要这些孔洞？”
    “不行！”魏明直接摇头，坚决地说道：“这些孔洞必须要保留。”
    “这是为何？”蔡信完全不理解大人为何非要留着这些孔洞，连忙说道：“虽然这些孔洞在吃水线以上，但是海上风高浪急，留着孔洞始终是个隐患。”
    魏明淡淡一笑，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些孔洞是专门的火炮口位，必须要留着。”
    “火炮......”蔡信顿时一惊，回想起昨天大人问他船上有没有大炮的事情，连忙惊讶地问道：“大人是想要把火炮装到战船上？”
    “不错！”魏明笑着点头，两手比画着说道：“大炮射程远超弓箭，而且势大力沉，炮弹连城墙都能够砸出巨大的豁口，如果砸到对方船上，那一定就是船毁人亡的局面。所以，这些炮口是必须要保留的。”
    “嘶！！！”蔡信接连深吸好几口冷气，他虽然没有见识过魏明口中火炮的威力，但是他也听说过火铳攻城的威力。
    而且他低头看了一眼图纸，看到整整三层甲板两侧那密密麻麻的炮口......这一个炮口，可就是一门火炮啊。
    不管威力怎么样，光是这数量就让他头皮发麻......
一百八十七章帆船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匠人倒是不理会这些，他只想着船究竟该怎么造。
    “大人，这船上的桅杆是不是不对啊！”
    魏明看了一眼，顿时明白大匠的意思。
    笑着说道：“不是不对，而是你们以前做的帆不对。”
    “大人......”大匠听到魏明毫不掩饰的指责，脸上有些不服气。
    大匠造了一辈子的船，甚至他祖祖辈辈都是靠造船吃饭的，现在却别人说是不懂如何造船帆，这对大匠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这话是大人说出来的，换成其他人的话，大匠肯定会和对方绝交！
    魏明轻轻摆手，打断大匠的话，说道：“你先不要生气，本官就问你一句，你造的帆能够让船逆风航行吗？”
    “这不可能！”大匠直接摇头说道，“顺风和侧风都可以，但是完全的逆风......是不可能的。”
    逆风航行......从古至今都只听说过顺风航行，什么时候船逆风也能够前进了？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这样的帆就能够让船逆风前进。”
    “大人可说的是逆风前进？”大匠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魏明，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魏明起身，直接拿出纸张和鹅毛笔。
    沾上墨水一边画出示意图，一边解释道：“风从正面吹来，船想要正面前进，这是不可能的。”
    魏明直接在图上画出一个大叉。
    众人疑惑地看向魏明，既然正面前进是不可能的，那为何大人又要说能够逆风前进呢？
    魏明扫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但是如果咱们让船倾斜出一个角度，那么正面吹来的风力就会被分成两个方向的力......”
    “你们以前用的全部都是木板做的硬帆，哪怕是风吹到船帆的侧面，也一样会把你们的船吹得往后退。”
    “但若是换成软帆，船帆就会在风力的吹动下，被吹得鼓起来。如此以来就形成了一个圆弧，风从侧面吹拂过来，正面的力会比背面更大。”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还算正常。
    魏明故意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众人，说道：
    “但是......咱们把风帆这样和船倾斜一些。如此以来正面的力就变成了这样和船垂直的方向......”
    “这样的力会分解成两个，一个把船往侧面推，一个把船向前推。往侧面推的力可以利用船舵的阻力来相互抵消，这样就只剩下一个推动船前进的力，让船逆风前进！”
    “这这这......”
    大人说的这些，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懂......
    看到众人的样子，魏明顿时知道他们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轻轻把鹅毛笔放下，轻声叹道：“看了你们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这也是本官让你们都识字的原因。你们还是先把识字这一关过去吧，这些以后本官再教你们。”
    “多谢大人......”所有人匠人面红耳赤，满脸的尴尬，“让大人费心了......”
    魏明摆摆手示意无妨，笑着说道：“事实胜于雄辩，你们听不懂本官的意思也不打紧，可以直接做个这样的船出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蔡信眼睛顿时一亮，连忙说道：“大人好主意啊，建造大船麻烦，但是咱们可以先建一个小船出来试试啊！”
    只要小船能够凭借这种风帆逆风前进，那么放到大船上也是一样的。顶多就是风帆的大小，会因为船的大小而不一样罢了。
    “没错，本官就是这个意思。”魏明笑着点头。
    “大人，咱们这就去造个小船出来试试。”在这里的大匠甚至比蔡信还要激动。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造出可以逆风前进的船来，那该引起多么大轰动？
    光宗耀祖、名留青史就在此刻，还在等什么？
    ......
    御书房。
    朱棣看奏折累的腰酸背痛，抽空休息一下。
    忽然朝马和问道：“对了，春耕都完了，魏明最近在干什么？不会是还躲在皇庄偷懒吧？”
    朱棣对魏明太了解了，做事情魏明是一把好手，但唯一的缺点就是，魏明太懒了。
    如果没有他盯着，魏明是真的能够窝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管。
    朱棣也感到十分奇怪，别人恨不得从早干到晚，像老黄牛一样，就希望可以得到朕的赏识，可是朕却对这些人不屑一顾。
    偏偏魏明十分惫懒，但是朕却对他另眼相看。
    马和连忙说道：“那倒没有，春耕完了之后他就回到工部当差了。”
    “哦？”朱棣顿时侧头看向马和疑惑地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难道这小子还转性了？这么识趣地去工部当差......不会是你在帮他说话吧？”
    朱棣何等精明，以往马和替魏明说话的时候，哪一次他不知道？只是他当时也不想和魏明计较，这才任由马和帮腔罢了。
    马和连忙躬身说道：“没有。不过魏明最近都在龙江宝船厂，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忙些什么。”
    “龙江宝船厂......”朱棣愣了一下。
    “皇上，要不是把他召来问问？”马和连忙建议道。
    朱棣想了一下，随后微微摇头说道：“算了，只要他老老实实地当差就行。龙江宝船厂也是工部的衙门，就随他去吧。”
    “是。”
    可是接下来魏明的举动，却让朱棣十分诧异。
    每一次他问马和魏明在干什么，得到的答案都是在龙江宝船厂。
    一次两次朱棣还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每次问起魏明都在龙江宝船厂，这就让朱棣不得不过问一下了。
    “这么长时间他都在龙江宝船厂，究竟在干什么？”
    朱棣气的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忍不了了，直接下令道：“传魏明入宫觐见。”
    “是。”马和连忙躬身回道。
    ......
    龙江宝船厂。
    魏明见到前来传旨意的宦官，顿时惊讶了一下：“皇上传我觐见？”
    下一刻，魏明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正好，臣也有事要向皇上禀报。走吧......”
    来到御书房，魏明连忙躬身拜下：
    “臣拜见皇上。”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略微有些不满意，故意停顿了片刻才说道：“免礼，起来吧。”
    魏明这才直起身来，有些意外地看了朱棣一眼。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自己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也没有做过什么啊，怎么就把老朱给得罪了？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朱棣看向魏明，沉声问道。
    “臣......臣最近都在工部当差啊......”魏明连忙回答，同时心里泛起疑惑，难道是工部出了什么事情，让朱棣给知道了，才会如此急着召见自己吗？
    可是不可能啊，如果工部有事情发生的话，那陈名怀肯定早就告诉自己了，不可能等到现在的。
    “在工部当差？”朱棣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朕看你是在龙江宝船厂当差吧？”
    原来，这就是朱棣不满的原因？
    魏明顿时笑了起来，解释道：“皇上，臣最近的确都在龙江宝船厂。”
    “你在那里干什么？”朱棣疑惑地看着魏明。
    他实在是想不到龙江宝船厂究竟有什么事情，会让魏明一直待在那里。同时他心里也在怀疑，是不是这小子又在偷懒了。
    这才是朱棣迫不及待地要把魏明叫来询问的原因。
    “臣也正想要向皇上禀报。”魏明先是拱手一礼之后，继续说道：“龙江宝船厂造出了一艘船......”
    “就一艘船？”朱棣不等魏明说完，顿时嗤之以鼻地笑了一下。
    微微摇着头，叹道：“仅仅是一艘船就值得你这么长时间待在那里？造的什么船，不会是宝船吧？”
    魏明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一艘，能够逆风航行的船。”
    朱棣一听，哪怕是以他的城府，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皇上，龙江宝船厂造出一艘能够逆风航行的船。”魏明拱手，郑重地再次说道。
    马和也惊讶地望着魏明，目光不断在魏明脸上来回巡视。他想要看看魏明究竟是在吹牛，还是在说实话。
    可是......船能够逆风航行吗？真是闻所未闻......
    “此话当真？”朱棣豁然站了起来。
    “臣绝无虚言。”魏明大声回道。
    他早就猜到朱棣不会轻易相信，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反朱棣的常识了。
    朱棣大踏步走到魏明面前，急切地问道：“船在哪里？”
    “回皇上，就在龙江宝船厂。”
    朱棣立刻侧头朝马和说道：“摆驾龙江宝船厂！”
    “是。”马和连忙躬身回道，然后转身就要出去吩咐。
    朱棣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把太子叫上一并过去。”
    “遵旨。”
一百八十八章试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带着一行人来到龙江宝船厂。
    蔡信得到御驾来的消息，简直是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当主事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帝会亲临宝船厂的。
    连忙带着所有人匠人前来迎接。
    “臣蔡信，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平身。”朱棣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侧头看向魏明，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造的船在哪里？”
    “皇上这边请。”魏明淡淡一笑，连忙伸手示意。
    等朱棣走在前面之后，魏明才朝蔡信挥手，示意他让其他人各就各位。
    蔡信安排好之后才跟上来，满头大汗地朝魏明回复：“大人，属下让他们都去做事了。”
    魏明微微点头，示意他跟上。
    来到船坞，朱棣看到一艘怪模怪样的小船停在船坞里。
    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朝魏明问道：“这就是你用这么长时间造的船？这也太小了一点吧？”
    “皇上，这只是一个用来实验的船。”魏明笑着解释道：“船的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船帆。”
    朱棣闻言抬头，看着小船上怪异的几块布，问道：“你这船帆在哪儿呢？还有几挂几块布上去干什么？”
    魏明两眼一黑，沉声说道：
    “皇上，这几块布就是船帆。”
    “这就是船帆？”朱棣抬手指了一下，满脸诧异地看着魏明。
    魏明咳嗽两声，说道：“皇上，臣将船帆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宝船厂用木板制作的，臣称呼其为硬帆。另外一种就是臣这种，叫做软帆。”
    朱棣眉头这才舒展开，好奇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硬帆用木板所制，虽然坚固但是沉重，而且并不能很好的利用风力。想要逆风前行，更是不可能。”
    “软帆用布匹所制，不仅轻便，而且对风力的利用要比硬帆更好。甚至还能够让船在逆风的时候，也可以继续向前航行。”
    朱棣眉头微微一皱，沉吟片刻之后说道：“那按照你这样来说，硬帆就是不如软帆了？”
    “的确是如此。”魏明两手一摊，笑吟吟地说道。
    朱棣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股火气，顿时沉声喝道：“难道你这软帆就没有丝毫缺点吗？”
    “当然有。”魏明继续解释道：“软帆虽然好处多多，但是和硬帆比起来并不耐用。海上海风吹拂、海水侵蚀，用不了多久就会坏的。”
    “不过船上可以多备用风帆，可以随时更换，问题不大。”
    朱棣微微点头，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其实人们选择硬帆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坚固耐用，毕竟布匹价格远超木头。木质船帆更换一次的时间，风帆恐怕早就已经更换几十次了。从节约的角度来说，当然是选择硬帆更加划算。
    “这船，真的能够逆风前行？”朱棣捋着胡须，一面怀疑地看着。
    虽然魏明一直都在极力的说这船能够逆风前行，但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逆风！船怎么能向前航行呢？
    魏明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朱棣，而是伸手示意：“皇上，不如就让臣来掩饰一番？”
    “好。”朱棣微笑着点头，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亲自去驾船？”
    “当然。”魏明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不驾船，皇上怎么能够看到此船可以逆风而行呢？”
    “不行！”朱棣顿时脸色一沉，摆手拒绝了魏明的提议，“你若是有个万一，那该怎么办？”
    “皇上，臣会小心的......”魏明还想要解释一下
    朱棣却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直接大声问道：“难道这宝船厂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会驾船的人吗？”
    当然不可能！
    蔡信连忙站了出来，躬身拜道：“皇上，宝船厂匠人大多都会驾船，而且水性很好。臣恳请皇上下令，让臣挑选几个匠人来驾船。”
    魏明的想法把蔡信都给吓到了，他也怕魏明出现闪失，连忙提议绝了魏明的想法。
    像魏明这么好的顶头上司，蔡信能够遇到就是他的福气。魏明不仅对宝船厂十分重视，还出手大方十分舍得为宝船厂花钱。
    魏明才来宝船厂多久，整个宝船厂匠人的生活就提高不止一个层次。
    他也怕魏明万一翻船落水没了，换一个上司来，如果不再重视宝船厂的话，那他岂不是又要回到之前的日子？
    所以为了魏明的安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魏明以身犯险的。
    朱棣十分满意地看了蔡信一眼，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
    明明蔡信在拜见的时候才说过他的名字，但是朱棣却没有记住。
    想想也是，朱棣每天日理万机，能够让他记住的人，要么就是朝廷重臣，要么就是名声极大的人。
    蔡信籍籍无名，即便是拜见朱棣，也不会被朱棣记住。
    “臣，蔡信，忝为龙江宝船厂提举司主事。”蔡信也没有在意，立刻重新说了一遍。他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大人，或许他这一辈子连一个面圣的机会都不会有。
    皇上没有记住他，这才是常理。
    “蔡信，不错。”朱棣笑着点头，现在他把蔡信记住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人驾船吧。正好，朕也想要看看这船究竟是怎么逆风而行的！”
    “是。”蔡信立刻转身去找匠人。
    很快，蔡信就带着三个匠人来到皇上面前。
    “皇上，这三人都是宝船厂的大匠，他们对船十分熟悉，也精通驾船。”
    朱棣摆摆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正值阳光明媚，而且也有江风吹拂，并且风还不小。
    正是驾船的好时候，于是便下令：“开始吧。”
    然后朱棣朝马和使了一个眼色，马和立刻派人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朱棣一掀龙袍坐了上去。
    魏明站在另外一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船坞里面，看着三个匠人如何驾船。
    “皇上......”魏明还不死心，想要再挣扎一下。
    朱棣侧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怎么了？”
    魏明感觉朱棣的目光好似早就已经看透他心里的打算一样，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
    谄谄一笑，说道：“皇上，这风帆是第一次出现，恐怕他们不怎么会驾驭。要不，还是让臣去操纵吧？”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喉咙里“呵呵”冷笑一声，沉声喝道：“你给朕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再敢提去驾船，腿给你打断！”
    说完，还不放心地朝身旁的蔡信嘱咐道：“蔡信，你以后千万要把他给朕盯紧，坚决不能让他上船。否则，朕饶不了你！”
    “臣遵旨！”蔡信立刻躬身回道。
    说完，还抬起头来满脸笑容地朝魏明说道：“大人，这可是皇上的旨意。”
    显然，蔡信也不想魏明如此冒险。
    看到蔡信的样子，朱棣终于是放心了。有着蔡信盯着魏明，他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我......魏明敢指天立誓，天地良心，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匠人的确是不懂怎么驾驭这风帆。
    虽然魏明给他们解释过风帆逆风前行的道理，但是他们究竟能够听懂多少，魏明也没有把握。
    极有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听懂。
    可是面对朱棣如此坚决的态度，魏明也只好无奈地放弃亲自驾船的想法。
    朱高炽看到魏明满脸的失落，不由地凑近轻声问道：“你不会还在想要去驾船吧？”
    魏明看了朱棣一眼，见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帆船那边。
    这才侧头叹了口气，回道：“下官真的是在担心这些匠人，他们并没有驾驶过这样的帆船，恐怕容易出事。”
    “刚才蔡信不是说了，他们的水性都很好吗？就算是把船弄翻了，也不会有事。”朱高炽当然也不希望魏明去驾船犯险。
    魏明豁然抬头看向朱高炽，满是不忿地说道：“我的水性也很好，我去也没事！”
    朱高炽微微叹息一声，笑道：“难道你连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魏明知道朱高炽劝自己不过是表现，无论自己能不能说服他，他都是不会同意让自己去驾船的。
    冷哼一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他。
    目光朝着帆船看去，三个匠人的确是驾船的一把好手。只是短短时间，他们便已经操纵着帆船通过船坞，正朝着江水里驶去。
    船一入江，三人便按照魏明说的，操纵着船斜着迎向风出来的方向。
    朱棣眼睁睁地看到船竟然真的在迎着风斜向前进，顿时惊得瞪大眼睛。
    不过他嘴上却还是不肯服气地说道：“这样也算是逆风而行？”
    魏明看了他一眼，呵呵笑着说道：“皇上请稍待片刻。”
    想要逆风而行，船就必须要走Z字型，现在只是刚开始斜向行驶，朱棣不服气也是正常的。
    “换帆！”船上的匠人看到船竟然真的在逆风前进，他们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兴奋。
    如此奇迹被他们亲手实现，这对于热衷于技艺的匠人来说，简直比任何东西对他们的激励都大。
    化腐朽为神奇，莫过于此！
    “再换！”
    “再换！”
    ......
    在朱棣的眼中，只见船只左右摇摆，然后便如同离弦之箭一样，一路迎着风奋勇前进。
    甚至，船的速度还并不慢！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棣心神剧烈震动，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船能够逆着风前进。
    魏明微微一笑，解释道：“皇上想要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请允许臣给皇上看一个东西。”
    “快快呈上来！”朱棣迫不及待地点头，他甚至比魏明还要着急。
    魏明朝蔡信示意一个眼神，蔡信连忙叫人把东西搬上来。
    只是一个简单的手摇风箱。
    朱棣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不解地问道：“这就是你要给朕看的东西？”
    风箱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朱棣也是见过的。
    “皇上，臣想要请皇上看的是这个。”魏明朝着风箱口前面的一根又细又长的铜钉指了一下，铜钉上面还套着一张薄纸做的东西，下平上凸样子十分奇特。
    魏明指着这个东西，笑着说道：“臣发现，把纸张做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对它吹风它就会慢慢飞起来。”
    朱棣听完愣了一下，他皱着眉头看了这东西一眼，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风吹就能够让它飞起来。
    “你确定？你这上面明显凸起这么多，难道不应该是风把它吹到地上？”
    在朱棣看来，凸起的地方被风吹到更多，肯定只能是被风朝着地上吹，怎么会飞起来呢？
    魏明心里忍不住一笑，和帆船逆风前进一样，这也是一个反常识的地方。
一百八十九章会爆炸的！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上请看。”魏明没有解释太多，直接摇动风箱。
    随着一股并不强劲的风吹出来，薄纸做的东西开始不停地摇摆起来。
    不过让众人不敢置信的是，薄纸没有被风吹到地上，而是在不断地颤动当中开始沿着铜钉上升。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高炽也愣住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抬头望向爹。
    可是朱棣也没有办法给他解释，但是对于朱高炽这种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情，第一时间看向他的举动，朱棣还是十分满意的。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直接上前推了魏明一把。
    “走开！让朕来试试。”
    魏明笑嘻嘻的顺势站到一边。
    朱棣先把风箱停下，顿时就看到薄纸落了下来。
    这才对嘛......可是刚才为什么会飞上去呢？
    想着，朱棣开始摇动风箱。
    随着风吹到薄纸上，薄纸再一次慢慢飘了上来。
    哪怕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众人也被震惊得不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高炽伸手轻轻地碰了魏明一下，侧头好奇问道。
    魏明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他稍安勿躁。
    朱棣接连试了三次，每次薄纸都能够被风吹得飘起来。甚至他还把薄纸反过来套到铜钉上，而这一次薄纸却纹丝不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棣放开风箱，满是不解地看向魏明问道：“风吹到这上面，难道不应该把它往下吹吗？怎么会飞起来？”
    魏明淡淡一笑，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臣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蕴含着什么道理，但是很开心臣现在也不知道。”
    不知道？
    朱棣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问道：“那你给朕看这个干什么？”
    魏明嘿嘿一笑，解释道：“臣的确还不知道这其中蕴含的道理，不过这也不妨碍臣依葫芦画瓢，利用这种现象。”
    朱棣猛地想到船上的帆，立刻说道：“你的意思是，船帆就是你看到这个之后，才想出来的？”
    “是的。”魏明点点头，解释道：“既然这东西被风一吹会飞起来，那么风在吹它的时候，就一定有一个无形的力量在把它往上推。”
    “所以臣就想，既然这股力量推的方向，是凸起的方向。那么臣能不能做一个竖着放的帆，让这股力量朝向这个方向。”
    有了实物，再加上刚才所有人都看到的现象，魏明很轻松就向众人解释清楚。
    朱棣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拍着手，一边赞道：“妙啊！妙啊！既然你都把船帆做出来了，那么这样看来你的想法是对的！”
    “侥幸，侥幸......”魏明微微躬身，满脸谦虚的说道。
    朱高炽也对此十分好奇，干脆亲自上手体验了一番。
    朝魏明叹息一声，“这里面蕴含的道理，似乎十分高深啊！”
    魏明附和着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这可是空气动力学啊，就大明这样连对空气都没有一个清晰认识的，面对空气动力学当然是高深莫测了。
    魏明之前也想要和他们解释一番什么是空气动力学，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管是朱棣，还是朱高炽，都没有相应的学问基础，给他们解释只会让他们如同听天书一样。
    还不如直接做出试验给他们看，这样至少他们还能够眼见为实。
    朱棣抬起头，望向还在江面上不断前行的帆船，沉声说道：“让他们回来吧。”
    然后转头看向魏明，问道：“这帆装到大船上，也能够让船逆风而行？”
    朱棣有些担心这帆的力道能够推动小船，却推不动大船。
    魏明点点头，打消朱棣的顾虑说道：“皇上放心，这帆的道理都是一样的。既然能够推动小船逆风而行，那么同样也就能够推动大船。无非不过就是，把大船上的帆做得更大而已。”
    “哈哈哈，好！朕这就放心了。”朱棣顿时满脸笑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
    朱棣的反应倒是出乎魏明的意料，不过既然朱棣不可能说，魏明也没有去问。
    把朱棣送走之后，魏明又嘱咐蔡信，“记住，今天只是小试牛刀，让你们知道这种船帆的用处。但是你们主要的任务，还是把本官需要的战列舰造出来。”
    “是，大人。”蔡信连忙点头。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蔡信对魏明图纸上的战列舰再无半点疑问。连逆风而行的船都能够造出来，造个战列舰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战列舰也并没有比原本的宝船大多少，他们能够轻易造出宝船，造这战列舰也不是什么难事。
    魏明心里却没有蔡信那么轻松，他想了一下嘱咐道：“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及时告诉本官。”
    “是。”蔡信再次回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见蔡信没有说话。
    心里不由得一顿，然后问道：“造战列舰的木料还有吗？”
    蔡信顿时明白大人在担心什么，连忙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几年虽然朝廷并不重视宝船厂，但是下面还是在不断地送木料过来。现在宝船厂里面的造船木料，都快要堆放不下了。”
    “正好可以用来造战列舰，可以先消耗一点......”
    魏明顿时有些无语，看来他是白操心了。
    “好吧，反正你看着办。记得有什么难处，就直接来工部找本官。”
    “是。”
    ......
    皇庄。
    徐辉祖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袒胸露乳地坐在椅子上。若是不认识他的人，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会以为他就是一个种地的农人。
    皮肤黝黑，浑身沾满泥土，不是农人是什么？
    “现在春耕完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魏明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对徐辉祖赖在皇庄不走有些不满。
    徐辉祖身上的麻烦不小，当初要不是朱高炽苦苦哀求，魏明根本就不会来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现在好不容易把事情解决了，魏明当然不想徐辉祖继续留在这里。
    “老子愿意待在那里就待在那里，要你管？春耕完了，还没有秋收呢，老子要在这里等着秋收。”徐辉祖侧头看了魏明一眼，十分不客气地讥笑道。
    面对徐辉祖十分不客气的话，魏明只是微微摇头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皇上，不过既然现在春耕完了之后，皇上并没有把你重新关进诏狱，那就说明你自由了。”
    徐辉祖抬头看着魏明的眼睛，片刻之后顿时嗤之以鼻的一笑，摇头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很了解皇上？”
    魏明愣了一下。
    徐辉祖不等魏明开口，直接嘲讽地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以为是的小子。”
    魏明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徐辉祖的意思。
    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并没有......”
    徐辉祖嗤笑一声，淡淡的说道：“你是想要说老子和皇上之间的心结吧？可这个心结，只能有老子来主动诚服，才能够解开。”
    魏明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仔细看了徐辉祖一眼，沉声问道：“难道你还是认为朱允炆做得对？”
    徐辉祖笑着摇头，双手高高举起伸了一个懒腰。
    “自从听了你上次分析的之后，老子仔细回想了一下，朱允炆的确有问题。”
    说着，徐辉祖把双手放下，眼睛眯起回忆着说道：“高祖皇帝还真的有可能属意的就是燕王，而不是朱允炆啊......”
    “既然这样，你更加应该和皇上解开心结才是。这样不管对你，或者是对皇上，都没有坏处。”魏明更加疑惑了，既然徐辉祖已经认为朱允炆矫诏篡位，那就应该认定朱棣这个正统才是，为何还是放不下心结呢？
    “你懂什么？”徐辉祖嗤之以鼻地朝魏明说道，“此事老子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我......”这话魏明就不乐意听了，自己好歹也是在此事当中出了力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徐辉祖顿时换上衣服阴恻恻的笑容，咬牙阴气森森地说道：“瞎掺和，可是会死的！”
    魏明顿时浑身一颤，这次反应过来，此事涉及到太多秘辛，的确不是自己能够掺和的。
    “好吧，随你的便。”
    “这就对了嘛。”徐辉祖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懒散的样子，“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事情别掺和，也别打听。”
    “好吧，那你愿意留在这里，那就留下吧。”魏明起身，准备出门离开。
    “等等。”
    魏明刚刚起身就被徐辉祖叫住，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徐辉祖两手在扶手上一拍，也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走，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魏明很奇怪。
    “去了你就知道了。”徐辉祖拉着魏明出门，很快就来到皇庄后面。
    来到后面，魏明一眼就看到地上挖出来的坑和旁边散落的水泥。
    顿时抬头看向徐辉祖问道，“你在这里挖沼气池？”
    “当然。”徐辉祖笑着说道：“你不说沼气池可以用来肥田，好处多多吗？老子想到刚刚种下的稻子，这既然老子都种得了，那也要尽量种得好一点吧？”
    “所以，老子便让人在这里也挖了一个沼气池。而且，还挖得比任何沼气池都大！”
    本来听徐辉祖说他在这里挖了一个沼气池，魏明并没有多少触动。可是当魏明听到徐辉祖挖了一个最大的沼气池，脸色顿时一变。
    “有多大？”
    “三丈见方！”徐辉祖两手比画了一下，十分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够大吧？”
    魏明脸色有些苍白，继续问道：“你不会已经把人畜粪便灌进去了吧？”
    “那倒还没有。”徐辉祖两手一摆，说道：“那些佃户家家户户都挖了沼气池，现在都还等着宫里的粪车呢，老子当然不好意思和他们抢。等到他们都弄完之后，老子再弄也不迟。”
    “呼......那就好，那就好......”魏明长长吐出一口气。
    徐辉祖也察觉到魏明的异样，问道：“怎么了？难道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魏明笑眯眯地盯着徐辉祖，冷笑道：“能够把你炸得粉身碎骨，又怎么不好呢？”
    徐辉祖脸色顿时一沉，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明仰头微微一叹，“你认为我为什么会让每户自己挖沼气池，怎么不直接给他们挖一个大的呢？”
    “会爆炸？”徐辉祖结合魏明的话和语气，顿时猜到了。
    魏明重重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会爆炸。而且沼气池越大，就会越容易爆炸，威力也会越大。”
    “这！”徐辉祖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挖这么大一个......”
    徐辉祖刚才都还在为挖了这么大一个沼气池而沾沾自喜，现在却十分后悔。
    “你也没有早说啊......”魏明无奈地摇摇头，“好在你现在还没有把粪水灌进去，要不然咱们就等于是站在一大堆火药上面。”
    徐辉祖看了一眼沼气池，抬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填了呗。”魏明毫不犹豫地说道。
    徐辉祖却有些犹豫，“可是填的话，那种稻子怎么办？”
    “你可以挖小的啊，只要每个隔开一段一两丈距离，你就算是挖十个都没事！”魏明提醒他说道。
一百九十章徐辉祖低头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要回去，结果徐辉祖竟然提出要跟着。
    “你跟着我干什么？”魏明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徐辉祖顿时冷笑一下，说道：“皇上可是让你看着老子的，老子不跟着你，跟着谁？再说了，老子不是把你的护卫给打趴下了嘛，这段时间老子就屈尊一下，来给你当护卫。”
    “那你的沼气池，你是不挖了？”魏明好奇，刚才都还在说要挖呢，怎么现在就要跟着自己回去了？
    “还有，你可千万别说什么护卫不护卫的。让魏国公当护卫，你是不是想让皇上砍了我？”
    魏明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头小，受用不起。
    “老子早就不是魏国公了，现在就是庶民一个！”徐辉祖说话的时候，明显能够听出他语气当中的不满。
    想想也是，魏国公这个爵位可是他爹拼杀了一辈子才挣回来的。就这样被朱棣给削掉，他当然不甘心。
    如果爵位永远不能恢复，那他就算是死了也没有脸去见他爹。
    魏明苦笑一下微微摇头，虽然徐辉祖口口声声说他的庶民，但是试问谁敢真的拿他当成庶民来看？
    锦衣卫能够让朝廷百官惊怖，能够让百姓避之如遇虎狼。
    可即便是如此张狂的锦衣卫，在面对徐辉祖的时候，不也恭恭敬敬地不敢有丝毫得罪，甚至还专门给他打扫一间干净的牢房出来？
    试问一下，若真是一个普通庶民，恐怕刚刚踏进诏狱的门，就被抽筋剥皮连渣渣都不剩了。
    “随你的便！”魏明也拿徐辉祖没有办法，反正他也阻止不了徐辉祖想要干什么。
    带着徐辉祖回到家里，魏明还没有说话呢。
    徐辉祖就好像这是他的家一样，直接朝魏明挥手，指使道：“去，给老子弄几个好菜来。这些天在皇庄那边，嘴里都快要淡出鸟来了。”
    “为什么要我去做？我让人给你做不就行了吗？”魏明顿时脸色一沉，自己可是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员，又不是厨子......
    “别人做不出你做的味道，老子就喜欢吃你亲手做的，快去！”徐辉祖骂骂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脚往椅子上一踩完全是一副流氓形象。
    “咦？”魏琮的声音在魏明背后响起。
    他看了看徐辉祖，又转头看向儿子。
    魏明连忙低声解释道：“徐辉祖，爹你陪着他一下，我去弄几个菜来。”
    “好，你快去。”老爹连连点头，伸手示意把这里放心交给他。
    石昊和徐辉祖打了那一次，受的大多数是内伤。在魏府修养这几天之后，他的外伤已经痊愈了。现在就只是需要好生静养，把内伤养好就行。
    当他来到前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面的徐辉祖。
    “你怎么来了？”石昊完全不在乎徐辉祖的身份，在他的眼里徐辉祖就是他的敌手。
    徐辉祖看到石昊，嘴顿时咧着笑道：“老子当然想来就来，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你！”石昊怒目一瞪浑身紧绷，顿时就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刺痛。
    徐辉祖一看就是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笑了起来继续嘲讽道：“还敢向老子呲牙？看来上次还没有把你打痛啊！”
    魏琮一听，顿时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原来石昊上次受伤，是你打的？”
    魏明只和老爹说过石昊受伤了，需要在家里休养几个月，但是却没有告诉老爹是谁把石昊打伤的。
    现在听到两人的对话，魏琮这才明白。
    “没错，就是老子打的。”徐辉祖咧着嘴，大大方方地承认。
    魏琮顿时笑了起来，连忙拱手说道：“多谢公爷手下留情。”
    徐辉祖乃是当朝第一猛将，如果真的要下狠手恐怕石昊当场就死了，根本不可能还活着回来。
    从这一点来说，魏琮感谢他手下留情，也是有道理的。
    但是石昊却对徐辉祖十分不服气，他眼神犀利的看着徐辉祖，说道：“大人说过，你不过是欺负我年纪小。等我力气再增长一些，一定不会输给你！”
    说完，石昊自己找个椅子坐下，两眼始终愤愤不平地盯着徐辉祖。
    徐辉祖呵呵一笑，点头说道：“好！老子等着你。”
    魏琮有些无奈地看了石昊一眼，那不过是儿子安慰你的话，你竟然还当真了。
    如果只靠力气大就能够打赢徐辉祖的话，那是不是太把徐辉祖想得太简单了？
    徐辉祖少年成名，是从军营里面打熬出来的猛将。当初在和燕军打仗的时候能够把皇上都追得跟兔子一样，真以为整个燕军几十万人就找不出来一个力气大的吗？
    如果光靠力气大就能够打赢徐辉祖，那么也太看不起他这个天下第一名将。
    很快魏明就做好一桌饭菜。
    “来吧，开始吃饭。”魏明累了也饿了，坐下来拿起筷子就要开始吃。
    老爹却一把将魏明的筷子给按住，示意他说道：“等等，还有人。”
    魏明目光扫了一眼，徐辉祖石昊和妹妹都在，人都到齐了啊。
    “谁啊？”
    魏琮瞪了儿子一眼，皱眉呵斥道：“难道你忘了，陈先生还住在家里呢？”
    魏明这才想起来，厢房里面还住了一个陈济。
    “我去叫他。”说着，魏明就要起身去找陈济。
    “谁把老夫忘了啊？”还不等魏明站起来，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然后陈济手里拿着一本书，笑吟吟地走进来。
    “咦？你也在？”陈济一眼就看到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徐辉祖，显然他们也是认识的。
    “你们......认识？”魏明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
    徐辉祖看到陈济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更是注意到自己的坐姿，连忙把脚放下去，挺直背脊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魏明瞪大眼睛，满脸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来粗话连篇，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徐辉祖，竟然也能够做出这副有礼有节的样子出来。
    更加关键的是，这还是徐辉祖自己主动做出来的，并不是谁要求他的。
    魏明不傻，陈济一走进来，徐辉祖就有了如此变化，当然知道徐辉祖这是在怕陈济。
    无法无天的徐辉祖，连朱棣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会怕陈济？
    这糟老头子除了让人讨厌之外，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吗？
    徐辉祖狠狠地瞪了魏明一眼，干笑两声说道：“陈先生名满天下，在下当然认识......”
    看看.....徐辉祖就连说话都变得文绉绉起来了，要知道他在自己面前可是一口一个老子，丝毫不带犹豫的......魏明脸带微笑，十分好笑地看着他。
    徐辉祖却如坐针毡，朝魏明瞪了一眼，便侧过头去，不再理会魏明。
    陈济刚才进来，当然把徐辉祖的样子看在眼里。沉声说道：“你现在虽然只是一介庶民，但是言行举止也不能丢了魏国公府的威名。”
    “陈先生教训的是。”徐辉祖连忙低头认错。
    看到徐辉祖在陈济面前如同一个犯错的学生一样，魏明只感觉到一阵爽快。
    刚才指使我去做菜的时候，徐辉祖不是牛哄哄的吗？现在怎么软下来了呢，继续牛啊？
    见气氛十分尴尬，魏琮连忙笑着说道：“吃饭吃饭，大家都尝尝我儿亲手做的菜。”
    徐辉祖立刻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还故意侧头看向魏明挑衅。
    魏明冷哼一声，埋头吃饭不想去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用过饭之后，徐辉祖也在魏府住下。
    晚上，陈济找到魏明。
    “陈先生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魏明主动问候，将陈济请进屋子里坐下，倒上茶。
    陈济笑吟吟地看了魏明一眼，端起茶杯呲笑一声：“前倨而后恭，不当人子也。”
    魏明脸色一黑，原来以为对陈济客气点，就能够缓和之前对他的冒犯。没有想到，竟然还被他给骂了。
    “你这么晚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骂我一句的吧？”既然陈济都如此不客气，那魏明当然也不会对他客气。
    这糟老头子名满天下又如何？身份神秘能够让徐辉祖都低头又怎样？
    现在他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我就对他不客气一点，怎么了？
    果然，心态转变之后，魏明顿时觉得一阵神清气爽，舒服多了。
    陈济也没有在意魏明的态度变化，他微微一笑说道：“农政全书老夫看了，不过这嫁接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只写了一点，就不写了？”
    农政全书虽然只是魏明临时编的，但是里面关于农业的知识却是货真价实的，而且涉猎广泛无所不包。
    陈济看了之后，深感此书无愧农政全书之名。可是他对于其中的一些内容却十分疑惑，比如嫁接，比如选种育种......
    “陈先生知道橘子吧？”魏明笑着问道。
    “当然。”陈济微微点头，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句话出自《晏子春秋·内篇杂下第六》。”
    魏明顿时愣了一下，难怪被人称为“两脚书橱”呢。这果然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称号。
    自己才提了两个字，陈济就把出处都说出来了。
    “先生真是博闻强记。”
    陈济摆摆手，叹道：“唉，老夫这爱显摆的臭毛病是改不了了。不说了，你还是说说这橘子和嫁接有什么关系吧。”
    魏明点了点头，说道：“橘和枳本是同一种东西，仅仅是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就会结出完全不一样的果子。”
    “有时候我就在想，既然同一种东西的都能够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那么同一地的橘子之间，会不会也能够发生如此变化呢？”
    “所以你就想到了这个嫁接？”陈济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地望着魏明问道：“难道你想要橘子结出枳来？枳又苦又涩，这有什么用？”
    魏明呵呵一笑，微微摇头说道：“咱们可以把枳看成是橘子往坏的方向变化的结果，但是谁说橘子的变化就只能够朝着变坏的方向呢？”
    “难道，它就不能够朝着好的方向变化？”魏明笑吟吟地看着陈济。
    古人虽然聪明，智慧不凡，但是他们毕竟受到见识所限制。再加上礼教习俗的禁锢，他们很多时候根本就只会往世俗认为的方向去想，并不具备发散性的思维。
    陈济的脑海里就好像是被一道灵光给击中了一样，顿时呆愣当场。
    “是啊，既然是变化，那怎么就一定会朝着坏的一面发展呢？”
    陈济瞪大眼睛，抬手指着魏明，惊呼道：“你，你嫁接过橘子了？效果如何，往哪个方向变化，是好是坏？”
    面对陈济接连不断的问题，魏明笑着摇摇头：“你不是都看到我还没有写吗？就是还没有亲自试过，这才没有写进去。”
一百九十一章修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什么？你还没有尝试过？”陈济本来以为既然魏明写出来了，那肯定就已经是事实了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把还没有证实的事情写进书里。
    “你怎么能这样！”陈济怒了，他十分恼怒地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动。
    如此犹自不够解气，还拿着书指着魏明大声骂道：“你把学问当成什么了？还没有证实的事情，岂能写进书里？”
    魏明也没有想到这老头会对此如此激进，只是写个书而已，还是这老头非要逼迫自己写的，怎么就成了自己的错了？
    嫁接技术怎么样，难道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有详细写，不过是还没有来得及，再加上偷懒想要休息一下罢了。
    眼睛眯起，魏明呵呵一笑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究竟能不能成，那也不能光靠我一个人啊！”
    “只是一个想法，你可以先不写嘛。等你证实了之后，再写进书里也不迟。”陈济顿时感觉到了魏明态度的变化，他担心会激怒魏明。若是魏明一气之下不再写了，那他该怎么办？
    “我说了，这件事不能只靠我一个人。”魏明沉声说道。
    陈济愣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明微微一叹，摆摆手说道：“我提出这个想法，便是给其他人指出了方向。可以引领其他人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有人能够证实。”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别人抢了你的想法了吗？”陈济满脸不解地看着魏明，在他看来魏明这样是吃亏了。
    魏明却哈哈一笑，说道：“一个想法而已，并没有什么作用。真正有用的，还是亲自去证实。而且，我只是一个而已，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做到事必躬亲啊！”
    陈济看了魏明一眼，顿时有些佩服地问道：“难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付出？”
    魏明嘿嘿一笑，摇头说道：“也不算是付出吧？如果有人能够证实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么在他得到名望的同时，我也会收益啊！”
    “这可是双赢！”
    “双赢？”陈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自己琢磨了几下。越是琢磨，他就越是觉得这个词的韵味深长。
    “好一个双赢！”陈济满地佩服地看着魏明。
    自古以来，不管是达官贵人也好，还是平头百姓也罢，都有着敝帚自珍的习惯。人们琢磨出了一点技艺，要么就恨不得带进棺材里，要么就严防死守传男不传女。
    像魏明这样毫不在乎的，摸着良心说，陈济也是第一次看到。
    而且魏明的想法竟然如此奇特，双赢......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见陈济不再追问了，魏明淡淡一笑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专门来找我，不会是因为想要和我说这个吧？”
    陈济顿时回过神来，淡淡的看了魏明一眼，并没有回答他。
    而是问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召老夫进京吗？”
    “不知道。”魏明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过眼睛却微微眯了一下。
    魏明早就猜到陈济入京，肯定是有着要事的。要不然，一个宁愿住草屋，连宅院都不住的固执老头，怎么会跋涉来京城？
    上一次魏明出言试探过陈济，不过那时他并没有说，魏明也没有继续追问。
    现在陈济明显是想要说了，魏明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会让陈济更加容易说出来，而若是魏明继续追问的话，说不定陈济反而就不愿意说了。
    “皇上想要修书，这才把老夫召进京城。”陈济捋着胡须微笑看着魏明。
    “修书？修什么书？”魏明心神剧烈震动，但是面上却表现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朱棣想要修书，还能够是什么？
    永乐大典啊！
    陈济见魏明满脸疑惑，笑着点点头便给他解释道：“皇上想要修一部集齐古往今来所有文献的大成之作，老夫也没有别的本事，就只是看的书够多，所以皇上便把老夫召来京城了。”
    魏明听着却皱起眉头，怎么是文献大成，难道不是永乐大典？
    算了......不管是文献大成，还是永乐大典，应该就是一个东西。
    朱棣一辈子就修了一个永乐大典，根本就没有第二部书。
    “恭喜啊！”魏明朝着陈济拱手道贺。
    能够参与这样宏伟的文献编修，青史留名指日可待。
    陈济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不要在意。
    反而是摩挲着手里的农政全书，笑着说道：“老夫想要把农政全书也修到文献大成里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魏明当然巴不得陈济这样做，笑着抬手说道：“你看着办就好，我没有意见。”
    “那就好。”陈济顿时松了口气，原本他还在担心魏明不一定会答应，却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连丝毫犹豫都没有。
    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陈济继续说道：“老夫还想要你也参与修书，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啊？我也去修书？”魏明没有预料到陈济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时之间沉吟起来。
    陈济见此连忙问道：“难道你不愿意？”
    “我......”魏明刚想要解释一下，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济把话抢了过去。
    “老夫这是为你好！”陈济脸色沉凝说道：“你可知道，你现在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魏明立刻抬头望向陈济，眯着眼睛问道：“何出此言？”
    陈济哼哼冷笑两声，说道：“你原本不过是一个秀才功名，得到了皇上的赏识，才能够平步青云，一跃而成为工部左侍郎。”
    “在老夫看来，恐怕工部尚书之位，也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
    面对陈济探寻的目光，魏明沉吟一下重重点头。
    陈济顿时后仰靠在椅背上，呵呵笑了起来：“工部尚书虽然只是六部末位，但也是堂堂正正的九卿之一。可是你看看你才多少岁？难道你以为，你以少年之身而窃据如此高位，就没有人会嫉妒你？所有人都会服你？”
    魏明脸色一沉，深吸口气说道：“你这话不对，我坐上如今的官位靠的可是我自己的本事，而不是侥幸。”
    “没错！”陈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老夫也相信你有这样的本事，甚至就算是工部尚书都是对你屈才了。”
    “可这是因为老夫知道你的本事，才会这样想。难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对你非常了解？”
    “不！你错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兴趣来慢慢了解你的本事，他们只会看到你年纪轻轻就成为工部尚书！他们只会嫉妒，只会愤恨，然后便对你群起而攻之！”
    看着陈济大声怒喝，魏明顿时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陈济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不远的将来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原本陈济以为他的当头棒喝能够让魏明幡然醒悟，可是为却坚定地认为：
    “只要有着皇上的信任，这些无能之辈我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陈济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声，想了一下，继续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只要皇上宠信你，就没有人能够把你怎么样！”
    “咱们这位皇上有太祖高皇帝之风，乾纲独断威凌天下。可是伴君如伴虎啊，你又怎么能够保证皇上会一直宠信你呢？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你没有皇上的宠信了，你该怎么办？”
    “老夫只提醒你一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魏明顿时恍然大悟，是啊！人心难测，帝王之心更是神鬼莫测！自己就算是有着后世的见识，也难以保证朱棣会永远信任自己。
    或者说，在帝王的眼里永远只有利益，没有信任。现在朱棣信任自己，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能够给他带来足够大的利益。
    若是有朝一日，放弃自己能够获取更大的利益，朱棣会不会将自己放弃？
    魏明不敢保证，也没有信心。
    “先生有何教我？”魏明深吸口气，拱手朝陈济一拜。
    陈济微笑着摆手，将魏明的手挡开，笑着说道：“你是一个天纵之才，老夫只是提醒你一句，还当不得你如此大礼。”
    “你现在身居高位，又深得皇上宠信，唯一的弱点就是出身差了一点，容易被人抓住这一点攻击你。但是如果你能够参与到修书当中，哪怕只是挂一个名头而已，就足以弥补这个短板，再也没有人能够轻易抓住你的把柄！”
    “多谢先生。”魏明这才明白，陈济的用意究竟有多么长远。
    ......
    御书房。
    朱棣召见陈济，另外还有一个人也被一并召到这里，正是解缙。
    解缙有天下第一才子之名！
    在朱棣看来，陈济号称“博闻强记”天下第一，再加上天下第一才子的解缙，修书正是最好不过。
    两人行礼之后，朱棣笑吟吟扫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可知道朕召你们前来，所谓何事？”
    “臣不知，还请皇上示下。”解缙连忙压抑住心里的激动，拱手回道。
    他早就听说皇上有意修书了，只是因为陈济一直都没有赶到京城，这才没有提起。现在既然陈济到了，那么皇上要提的事情，必然就是修书。
    修书从来都是士林大儒或者是十分有名望的人，才能够参与的事情。
    他解缙虽然被人称为天下第一才子，但论起名望其实并不大。如果是按照以往修书人的资格来论的话，他解缙是还要差一点火候。
    可是谁让朱棣不受天下读书人的待见呢？建文旧臣直接逃走了六百多，整个朝廷高官几乎被一扫而空。
    现在朱棣想要修书，不用想都能够知道，那些士林大儒肯定是不愿意来的。
    朱棣现在无人可用，这才让他解缙有机会参与进来！
    相比起解缙的急迫，陈济就要稳重得多，只见他微微点头说道：
    “草民略有耳闻。”
    朱棣面色不变，笑吟吟地看了解缙和陈济一眼。心里对陈济的如实交代十分满意......至于解缙......
    朱棣瞥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心里却对解缙的小聪明有些不满。
    修书这件事，朱棣又没有严防死守不准泄露半点消息。只要是对此有心的人，多多少少都能够猜到一点。
    就连陈济一直待在乡下，来到京城之后都“略有耳闻”。而你解缙可是一直都在翰林院的，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解缙，你不老实......”
    不过朱棣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吟吟地起身，来到两人面前说道：“朕就一个要求，此书一定要记载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而且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也要一一齐备。”
    “臣遵旨！”解缙还没有意识到皇上已经在心里对他有了一个不好的判断，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抑不住。
    “草民遵旨。”陈济也躬身拜道，不过他并没有丝毫动容，仍然是一副淡淡的神色问道：“敢问皇上，是否也包括农政全书？”
    农政全书是什么书？我怎么没有听过？解缙闻言立刻看向陈济，心里对他十分佩服。不愧是“两脚书橱”，一开口就是自己听都没有听过的书。
    朱棣听了哈哈一笑，重重点头说道：“当然。”
    陈济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拱手拜下：“那草民恳请皇上将魏明也召来修书。”
    “这......”朱棣听了沉吟起来，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愿意让魏明来修书。
    修书这件事或许读书人会看得很重，但是朱棣却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修书他也只是为了搏一个名声而已。
    在朱棣看来，魏明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等。”解缙听到陈济提起问道，顿时眉头就忍不住跳动几下。
    连忙躬身朝朱棣拜道：“皇上，魏明不过只是一个秀才，并没有拿得出手的资历，让他来修书，恐怕其他人会不服啊！”
    朱棣看向解缙，脸上的犹豫之色更浓。
一百九十二章总裁位之争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别人不服？谁会不服？”陈济皱着眉头看向解缙，他不明白解缙为何会如此激烈的反对。
    解缙暗暗冷哼一声，瞥了陈济一眼却没有理会他。
    “让魏明也参与进来？”朱棣沉吟着看向陈济问道。
    陈济立刻拱手一拜：“皇上，农政全书毕竟是魏明写的，而且还没有写完。若是没有魏明参与修书，似乎说不过去啊......”
    朱棣一听，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以前的书就不说了，反正写书的人早就化成灰了。
    但是农政全书不一样啊，魏明不仅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没有写完。
    这要是不让魏明参与，难道将来还要去求他把农政全书写完，再编到文献大成里面去？
    “那......”
    眼看皇上就要点头，解缙立刻出声打断道：“什么农政全书？什么魏明写的？”
    陈济奇怪地看了解缙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还是向解缙解释道：“魏明刚刚写了一本教人如何种地的书，叫做农政全书。皇上和老夫都看过，此书足以成为一本奇书。”
    解缙听了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还能够写出这样的书来。不过现在重要并不是去探究魏明究竟是怎么把农政全书写出来的，而是要想办法阻止魏明参与到修书中来。
    “皇上！”解缙连忙拱手说道：“魏明署理工部，本来就事务繁多。再加上他还要管理皇庄和为诸位修建王府，恐怕分身乏术，不可能再参与到修书里面来了。”
    自从上次在魏明这里吃了亏之后，解缙就一直在关注着魏明，想要找机会讨回来。
    因此，皇庄的事情，解缙也是知道的。
    不过他对种地一窍不通，只能放弃这个机会。
    朱棣也看出解缙不想让魏明参与进来，他想了一下说道：“让魏明参与进来，好像还真的有些不妥......”
    “皇上......”陈济还想要再劝说一下。
    解缙却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皇上，臣还没有见过这农政全书，不如让臣先见识一番。而且，此事重大不如朝上再议？”
    朱棣一想，这也是一个办法，便点头说道：“就这样吧。”
    陈济见皇上点头，他也只能无奈地躬身告退。临走的时候，还被解缙把农政全书给拿走。
    ......
    魏明自从知道皇上召见陈济之后，便一直在家里等着。
    好不容易看到陈济回来，他连忙迎接上去，“陈先生，先回房再说。”
    陈济点点头没有说话，带着魏明走进他居住的厢房。
    两人坐下之后，魏明也没有迫不及待的询问，而是淡淡的笑着看向陈济。
    陈济顿了一下，叹息说道：“哎......”
    魏明一听，顿时明白事情肯定是出现了变故，要不然陈济不会如此长吁短叹。
    “陈先生，是皇上没有同意吗？”
    如果是朱棣不同意，那魏明再想要参与进去，也没有丝毫办法。不过魏明也并不失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陈济摇头说道：“皇上并没有反对你参与修书，倒是解缙......”
    “解缙？”魏明顿时皱起眉头，“他怎么也在，难道皇上也准备让他参与修书？”
    魏明这才想起来，好像这文献大成，就是解缙带头修出来的。并且解缙还因此平步青云，直接成为内阁首辅大臣。
    上一次黄淮无缘无故地在早朝上针对自己，原本魏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后来魏明询问过朱高炽之后才明白，原来黄淮就是解缙举荐的人。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上次就是解缙在针对自己。
    虽然魏明并不知道解缙为何要如此敌视自己，但是魏明从此对解缙怀着警惕，暗暗防备着他。
    现在听到解缙也在场，魏明似乎有些明白陈济为何向皇上建议自己参与修书，没有成功了。
    陈济也从魏明的语气当中察觉到不对，连忙问道：“怎么？难道你和他有过节？”
    魏明微微点头，说道：“没错，事情是这样的......”
    陈济听了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说道：“那就没错了，上一次一定是解缙在针对你。而这一次，恐怕他也会竭尽全力，不让你参与修书......”
    魏明知道修书的重要性，当然不肯就此放弃。但是解缙在从中作梗，自己想要参与进去，还真的十分艰难......
    忽然，魏明想到了一点，连忙问道：“陈先生，既然皇上召你来修书，你可知道这修书的总裁，皇上有属意的人选吗？”
    陈济停顿了一下，看向魏明的目光满是震惊。
    “怎么？难道我又问错了？”魏明见陈济如此表情，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陈济使劲地摇头，说道：“你没有说错，只是老夫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皇上属意让老夫担任总裁的？”
    “恭喜你啊！”魏明是真心实意地发出恭喜，然后解释道：“我哪里会知道这些？只不过你来当这个总裁，真是实至名归！”
    陈济也没有继续追问，抬头向上望去叹道：“说实话，老夫其实并不想当这个总裁......”
    “不！陈先生一定要当这个总裁！”魏明语气凝重地说道。
    “为何？”陈济侧头看向魏明，满脸不耐烦地问道。
    魏明深吸口气，他当然不能够给陈济解释，说在修书之后皇上就会组建内阁，担任总裁极有可能会成为内阁首辅大臣。
    只能委婉地说道：“陈先生既然来京城修书，显然也是想要出仕吧？”
    “老夫并不想出仕。”岂料，陈济直接摇头否认。
    嗯？不愿意出仕？
    魏明顿时奇怪地看了陈济一眼，不解地问道：“那陈先生为何要来京城？”
    像陈济这样名满天下的大儒，有家不住偏要去住草屋的人，若是他坚持不来京城，朱棣还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老夫也不想来，可是老夫又不得不来。”陈济淡淡地说道，见魏明满是不解，便解释道：“家弟是朝廷命官，是他写信让老夫进京的。”
    魏明顿时愣住，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的确，陈济无欲无求，简直就是金刚不坏，甚至朱棣都拿他没有丝毫办法。但是陈济毕竟不是孤身一人，他可以不考虑自己，但是他终归会为家人考虑。
    “原来如此......”魏明微微一叹，然后连忙说道：“但是现在陈先生哪怕是不愿意也不行了，如果皇上最终还是不允许我参与修书的话，那就希望陈先生能够担任总裁之位。”
    “这个......”陈济毕竟不喜这种钩心斗角的倾轧，但是他也没有拒绝魏明，点头答应下来。
    “好吧，老夫不能够保证，但一定会尽力。”
    “陈先生尽力足以，多谢先生。”魏明连忙拱手说道。
    魏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解缙处处针对自己，要给自己使绊子。那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必须要给他教训。
    魏明相信，以解缙拼命钻营的性格，一定会对总裁之位虎视眈眈，甚至说不定已经将其视为禁脔，不准其他人觊觎了。
    而魏明偏偏就要鼓动陈济去争，让解缙的谋划落空！
    只要陈济不主动放弃，无论是从威望还是从资历来说，解缙都要差陈济一截，他坐上总裁之位的可能性很小。
一百九十三章解缙的担心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一处宅院里面，这里是解缙的府邸。
    从宫里回来之后，解缙就拿着从陈济手里得来的农政全书在看。
    原本他以为魏明年纪轻轻，写出来的书肯定是垃圾，是哗众取宠罢了。
    没有想到看了之后，却越看越是入迷。虽然他不懂农耕，但是他也知道这书里面记载的东西，会对农耕的改变会有多大。
    “来人！”解缙猛地地把书本合上，再也不顾上去看一眼。
    魏明能够写出如此奇书，那也就是说，他有足够的资格参与进修书当中来。这对解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大人。”仆人站在门口，微微躬身。
    解缙抬头朝着仆人猛地挥手，大声说道：“去，请胡广、胡俨、李志刚前来一叙。”
    不大一会儿，三人联袂而至。
    “解兄，不知道召我等前来，所谓何事？”胡广矜持一笑说道。
    解缙微微点头，伸手示意：“诸位请入座。”
    胡广三人也没有多想，纷纷笑着各自找椅子坐下。
    从落座的先后就能够看得出来，三人当中当属胡广地位最高，其次是胡俨，最后则是御史李志刚。
    当然，这四人当中肯定是以解缙为首。
    “来人，上茶！”解缙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早就准备好的侍女立刻端着茶壶进来，分别给四人把茶倒上。
    解缙摆了摆手，示意侍女出去。
    然后才微微叹息一声，说道：“诸位可听说皇上准备要修书的事？”
    修书！
    这是从来都是文坛大事啊！如果能够参与到修书里面去，能够得到的无穷好处，对仕途的帮助简直就是无可限量！
    三人听了之后，纷纷不由自主地挪动一下屁股，身躯纷纷朝着解缙靠近一点，显示出他们波涛汹涌的内心。
    解缙看到三人的样子，顿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有欲望才好，若是这三人都没有欲望，那他该如何拿捏他们？
    “解兄此话当真？可是咱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胡广当先开口，同时还侧头瞥向另外两人观察他们的神色，想要知道这两样知不知道此事。
    胡俨和李志刚也是满脸震惊，显然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皇上想要修书？修什么样的书？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到丝毫风声？”李志刚皱起眉头，接连问道。
    解缙见三人都不知道此事，便仰头笑了笑说道：“李兄，虽然你是监察御史风闻奏事，但是此事多半最后还是要落到翰林院头上，你没有听到风声，也是在情理之中。”
    李志刚微微点头，解缙说得没错，既然是修书那么自然是翰林院来做更加方便，皇上肯定不会让督察院去修书。
    想到这里，李志刚端起茶杯，开始细细品味起来，不再关注三人之间的谈话。
    不过李志刚很奇怪的是，既然是翰林院的事情，和自己这个监察御史没有关系，那么解缙为何要把他也叫来？
    见李志刚不再言语之后，解缙才看向胡广和胡俨，笑着点头说道：“皇上想要修一部纳经史子集百家之书，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囊括古今的奇书。至于原因嘛，想必你们自己也能够想到。”
    “嘶......”
    一听到解缙的话，胡广和胡俨两人就知道此书之宏大，恐怕能够称得上古今第一。
    而修一部如此宏大的书籍，其功劳之大简直难以想象。他们只要参与进去，哪怕不能担任总裁，也能够青史留名。
    而皇上想要修书的原因......
    胡广和胡俨相视一笑，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现在这位皇上根本就不受士林待见，百官实在是被太祖高皇帝给杀怕了，害怕朱棣也是和朱元璋一样会继续对他们屠杀。这才导致在朱棣破京城的时候，朝廷高官直接逃的逃、罢官的罢官。
    而朱棣修书无非不过是就是想要，一来收拢天下读书人之心，二来给他起兵篡位立一个牌坊。
    但是这些都不是解缙等人关心的事情，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参与进修书里面，能够从这件事当中捞到什么好处，积累多少资本。
    “不过，皇上似乎有意让陈济来担任编撰总裁。”解缙话锋一转，皱着眉头说道。
    “陈济？”胡广低头轻声吟的一下，立刻抬头看向解缙问道：“就是那个被称为两脚书橱的陈济？”
    “没错。”解缙点头。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面的气氛变得十分沉重。
    因为众人都知道，他们当中任何人单独拎出来，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名望，都不是陈济的对手。
    他们毕竟是在朝廷为官的，对于学问......只是用来参加科举，当敲门砖的。
    但是陈济不同，这一位可是真正的酷爱研究学问啊。
    他们这些只有在偶尔闲暇之余才会看书的人，怎么和陈济那种成天抱着书啃的相比？
    “解兄想要我们做什么？”胡广有些猜到了解缙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询问，还是让解缙自己说出来的好。
    毕竟，如果解缙对编撰总裁之位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话，那今日又何必将他们都找来商议？
    找他们来商议，不就是为了助解缙夺取到编撰总裁之位嘛。
    解缙也没有遮遮掩掩，十分爽快的说道：“我们单打独斗，谁都不会是陈济的对手。但是咱们如果能够齐心协力，那么陈济就不是咱们的对手。”
    “陈济此人是真正的儒者，一身清廉，安贫乐道，恐怕咱们拿他没有丝毫办法。”李志刚听到解缙的目标是陈济的时候，不由地出声提醒他一下。
    想要动陈济哪里有那么容易？他虽然是监察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但像陈济这样的人，他根本就连风闻都找不到，又如何针对陈济？
    四人当中，只有他李志刚能够随意弹劾任何人，既然解缙今天刻意把他找来，显然是想要他出力的。
    但是弹劾陈济的风险太高，别说是其他人信不信了，恐怕就连皇上都不会信。因此，李志刚才不得不提醒解缙，暗示他别指望自己会弹劾陈济，谁弹劾他谁就是在找死。
    解缙看了李志刚一眼，淡淡一笑说道：“陈济此人我知道，并没有什么功名利禄之心。这次若不是皇上下旨，恐怕他未必就愿意来京城修书。当不当编撰总裁，恐怕对于陈济来说区别不大......”
    “解兄想要劝陈济放弃编撰总裁之位？有把握吗？”胡广立刻就猜到了解缙的想法，连忙问道。
    同时心里也不认为此事会这么简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解缙一个人就能够做成了，还把他们都叫来干什么？
    “劝陈济，我还是有把握的。”解缙呵呵一笑说道。
    看了众人一眼，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可是现在，咱们的麻烦还不仅仅是陈济......”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解缙深吸口气沉声说道：“今日皇上召见我和陈济的时候，陈济竟然提出要让魏明来担任编撰总裁一职！
    “魏明？工部左侍郎魏明？”胡广皱了一下眉头，立刻说道：“他凭什么？”
    魏明少年得志，还不到弱冠之年就身居高位。担任工部左侍郎，甚至还执掌整个工部，权力等同于工部尚书。
    胡广进士及第，三十多岁了也才混到正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要说对魏明不嫉妒，这是不可能的。甚至这都已经不是嫉妒了，就胡广那双血红的眼睛，恐怕早就仇视魏明不是一天两天了。
    解缙淡淡一笑，朝廷当中仇视魏明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在文官当中，所谓文无第一，魏明这么年轻就几乎成为一部尚书，怎么可能没有人眼红？
    把农政全书拿出来，递给胡广。
    胡广看了一眼书，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疑惑地抬头看向解缙，问道：“解兄，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魏明写的农政全书，你看看吧。”解缙淡淡点头。
    三人听到魏明竟然这么年轻就已经写书了，目光纷纷投到书本上，想要看看这魏明究竟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写书！
    著书立传！这可是极为庄严肃穆的事情。
    如果写得不好，那就只会贻笑大方，把一辈子的都葬送进去。
    所以，这也导致很多人，钻研了一辈子学问，直到老死都不敢说要写书。
    顶多就弄个诗集之类的，自娱自乐一下。
    “好，那老夫就见识见识，咱们这位少年高官，写出的书有多么精妙！”胡广伸手接过，不过从他的话语当中就能够听出来，他根本就不认为魏明能够写出真正的书来。
    胡俨和李志刚也是相似一笑，显然非常赞同胡广的话。
    胡广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就笑了起来，嗤之以鼻地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何方神圣的微言大义呢，原来只不过是一本记载农耕的书......”
    胡俨和李志刚听了，顿时相视一笑微微点头。原来只是写了一本农书而已，如此看来魏明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这写农书也有好处，那就是即便是写得跟狗屎一样，也不用担心把一辈子的名声都赔进去。
    毕竟农书记载的东西是和百姓息息相关，又不是和读书人有瓜葛。
    可是很快，胡广就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翻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过只有解缙注意到胡广的异常，胡俨和李志刚都没有看到。
    “啪！”胡广把农政全书合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解缙也是脸色沉重地问道：“胡兄以为，这书写的怎么样？”
    胡广重重地叹息一声，说道：“若是说内容，不过是记载一些农耕之事。虽然这里面的内容有些新奇，很多就连我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胡俨听了微微点头，随意想到。也是，毕竟农耕写的再好，也没有登堂入室的道理，的确不用太过担心。
    可是还不等胡俨笑起来，胡广又低下头去，语气沉重的说道：“可是写这书的人十分了得，不仅条理清楚，而且逻辑明晰。若是这书真是魏明写的话，那恐怕他还真的对解兄想要得到编撰总裁之位，是一大威胁。”
    解缙微微点头，显然是赞同胡广的看法。
    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修书毕竟不是写书，最重要的也不是书里的内容......”
    毕竟文献大成只是整理编撰经史子集这些已经有的书籍，又不需要他们自己写内容。
    “最重要的是，要说明全书要旨，拟定编写的体例。”
    听到解缙说到这里，胡俨和李志刚顿时对视一眼，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解缙要提到魏明了。
    魏明写的农政全书，虽然内容新奇，但是和修书关系不大。但是魏明在农政全书当中的条理清晰，这就和修书关系很大了！
    甚至，皇上既有可能会让魏明来担任编撰总裁！
一百九十四章朱棣的想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解兄想要我们怎么做？”胡靖大概猜到解缙想要做什么，不过这话还是必须要让解缙亲口说出来才行。
    毕竟他们这是在帮解缙做事，哪里有主动往揽过来的道理？
    解缙面色凝重，狠下心一咬牙：“在下也不瞒诸位，编撰总裁之位我势在必得，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胡靖三人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连忙起身，拱手一礼，“敢不尽力？”
    他们三人当中，胡靖和胡俨都是解缙举荐给朱棣的。解缙对他们两人本来就有恩情在，自然不会拒绝。
    而李志刚和解缙之间究竟有着什么纠葛，胡靖和胡俨两人就不知道了。
    四人议定，吩咐大笑起来。
    等众人心情平息只是，胡靖连忙问道：“解兄，不知道我等该如何帮你？”
    解缙看了三人一眼，才微笑着说道：“上次皇上并没有决定让谁来担任编撰总裁，下一次多半会拿到朝堂上讨论。到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陈济一个人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明白！”
    ......
    魏明这边。
    虽然在他的劝说下陈济答应会极力推荐魏明，并且他也不会放弃编撰总裁之位，不过魏明还是有些不放心。
    实在是陈济为人太过君子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这样的事情，魏明都不用想，解缙肯定会做得出来。
    而魏明总不能直接跑到朱棣面前，向他自荐吧？这样的话，那魏明也太掉价了。
    担心陈济一个人不是解缙的对手，魏明想了一下，来到东宫求见朱高炽。
    有着朱高炽之前的吩咐，魏明不用站在宫门外通传，直接就被宦官带了进去。
    “魏大人还请在侧殿等候片刻，殿下正在和夏大人商议事情，等殿下商议结束，奴婢就为大人通传。”
    “多谢公公。”魏明嘴上说着道谢，手腕一翻一块十两的银元宝悄无声息的落进宦官手里。
    宦官不用眼睛去看都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且一入手他便知道了银元宝的分量。
    不动声色地收起，笑眯眯地说道：“大人稍待片刻，奴婢去为大人沏壶茶来。”
    “那就有劳公公了！”魏明呵呵一笑，拱了拱手。
    很快，宦官便给魏明端来一壶茶，魏明慢慢喝着。
    魏明给宦官银子，倒不是为了这一壶茶水。而是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光是嘴上说感谢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最好的做法就是不仅嘴上要说，手里也要有行动，这样别人才会认为你的为人不错，愿意和你多来往一些。
    若是别人帮了你，却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人家当然会认为你人品有问题，下一次对方肯定不会再继续帮你。
    魏明茶水都喝完了三壶，才等到朱高炽来见自己。
    “今日怎么想到来看孤了？”朱高炽看到魏明坐在房间里面手足无措的焦躁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人还没有走进来，声音就先到了。
    魏明顿时抬头，看到朱高炽顿时笑了起来，起身拱手拜道：“下官拜见殿下！”
    “免了吧。”朱高炽淡淡摆手，走到上首位置坐下，笑着说道：“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嘛，来到东宫就不要客套。”
    “礼不可废，还是要的......”魏明低着头转身，嘿嘿笑道。
    朱高炽看了魏明一眼，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辩，伸手示意：“坐吧。”
    “谢殿下。”魏明躬身拜谢之后，才坐到椅子上。
    朱高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眼看向魏明，淡淡地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孤出力的，尽管说。”
    魏明顿时干笑两声，面色有些尴尬。
    朱高炽倒是没有调侃魏明，摆摆手说道：“无妨，你只管说，能帮上的地方，孤一定不会推辞。”
    不得不说，朱高炽的确是宅心仁厚。
    魏明想了一天，点头说道：“殿下可知道皇上准备修书的事情？”
    岂料朱高炽听了之后，却发出一声长叹，“哎.....你也知道了？”
    “啊？当然。”魏明顿时一愣，连忙试着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朱高炽看了魏明一眼，摇头叹道：“刚才孤还在和夏元吉商议此事呢，修书的耗费太大了......”
    虽然朱高炽没有具体说要花多少钱，但是魏明不用想也能够猜到，肯定是一个庞大的开销。
    要不然，也不会让手握白糖这样利润丰厚产业的朱高炽，都把眉头紧紧皱起。话说自从把白糖秘方交给朱高炽之后，魏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为国库发愁了，眼下还是第一次。
    魏明听了也是沉默，的确从花费的角度来说，光是为了修书花费太多的钱财，其实是并不划算的。
    “要不！你和孤一起去劝劝父皇？”朱高炽忽然想到面前的魏明，脑海里顿时冒出这个想法。
    “啊？我？”魏明一愣，惊讶地出声。
    朱高炽重重点头，“没错！或许也只有你才能劝住父皇不要修书了......”
    魏明顿时满脸苦笑，低着头微微摇了摇，心道：“恐怕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劝得朱棣放弃修书。”
    朱棣修书的目的太明显了，他就是想要功绩，想要比肩任何帝王的功绩。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证明他起兵是对的，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虽然朱棣嘴上矢口否认他起兵就是为了造反，但是在他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这也是为何朱棣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指责他篡位，也是为何朱棣一定要修书的原因，因为朱棣在心虚！
    “殿下视乎高看下官了......”魏明苦笑着摇摇头。
    朱高炽听了脸上顿时闪过一阵失望，轻轻叹道：“怎么？连你也不愿意帮孤了吗？”
    魏明顿时使劲摇头，叹道：“这不是下官帮不帮殿下的事情，下官也是无能为力......”
    朱高炽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何尝不知道父皇心意已决，想要劝住父皇谈何容易？就连他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够要求魏明一定要做到？
    “孤明白了，孤不怪你！”
    魏明微微点头，朱高炽能够理解当然是最好的。
    “对了，你今日来找孤，究竟有何事？”朱高炽想起魏明来见自己的事情。
    魏明本来是想要请朱高炽帮忙向朱棣求个情，让自己担任编撰总裁的。可是没有想到朱高炽竟然对修书如此排斥......这让魏明如何说起啊？
    “怎么了？”朱高炽见魏明没有说话，好奇又问了一句。
    魏明飒然一笑，摇头说道：“其实今日下官来找殿下，是想要殿下帮忙举荐下官作为编撰总裁的......”
    说完之后，魏明就看着朱高炽的反应，想要看看他对此是什么态度。如果朱高炽极力反对的话，那魏明也就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
    出乎魏明的意料，朱高炽听了只是并没有发怒或者是冷笑，反而低头认真地思考起来。
    片刻之后，朱高炽抬起头看向魏明：“父皇想要文治武功，修书一事恐怕已经不能更改。若是让你来当这个编撰总裁，或许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魏明听了微微一愣，朱高炽的意思是，他答应了？
    朱高炽又想了片刻，重重点头道：“好，孤就举荐你为编撰总裁！”
    “多谢殿下。”魏明连忙拱手致谢。
    朱高炽摆摆手，长叹一声说道：“先不要谢孤，此事孤只能尽力，并不能给你保证什么。”
    “还是要殿下费心才行。”魏明呵呵笑着说道。
    朱高炽点点头算是接受魏明的说法。
    ......
    两人之后，朱高炽和陈济联袂来到魏府找到魏明。
    看到两人的脸色不好，魏明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他还是先把两人请到房间里坐下，倒上茶水之后，才向朱高炽问道：“殿下，是不是情况并不乐观？”
    朱高炽微微点头，“没错。”
    随后便和魏明说起具体的情况，“今日早朝的时候，父皇便公布了修书的事情。并且询问群臣的意见，谁来担任编撰总裁一职......”
    陈济不等朱高炽说完，插话道：“老夫第一个站出来举荐你，太子殿下也帮忙举荐，可是却遭到十几个朝臣的反对......”
    魏明顿时沉吟了一下，怎么有十几个人一起反对自己？
    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这么多人吧？
    “这些人，不会是以解缙为首的吧？”
    朱高炽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就是解缙带头反对你担任编撰总裁。”
    解缙反对自己，这是魏明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想到解缙竟然能够一口气拉着十几个朝臣来反对自己。
    “这解缙能够一口气拉拢这么多朝臣，看来能耐不小......”魏明眼睛眯起，淡淡地说道。
    朱高炽叹息一声，“他毕竟有着天下第一才子之名，读书人对于才名还是很看重的。不少人都愿意卖他一个脸面，这不足为奇。”
    魏明顿时明白了朱高炽的意思，连忙问道：“难道皇上想让解缙来担任编撰总裁？”
    “这倒是没有！”陈济连忙摇头说道：“还多亏了太子殿下，要不是太子殿下极力举荐你，恐怕光凭老夫一人根本不是解缙等人的对手，编撰总裁恐怕已经落到解缙手中了。”
    “多谢殿下！”魏明听了，连忙朝朱高炽一拜。
    朱高炽摆摆手，示意魏明无需多礼，说道：“不过孤看父皇似乎属意解缙。”
    魏明顿时一愣，沉吟起来。
    要说这世上谁对朱棣最为了解，那恐怕莫过于朱高炽。既然朱高炽都这样提醒自己了，那么......
    “殿下的意思是，下官没有希望了？”
    朱高炽微微点头，“孤只能说，希望很小。不过你放心，孤会和父皇再说一下，不过......你不必报太大的希望。”
    魏明沉吟起来，朱高炽客气的说法他不是听不出来。也就是说，解缙几乎是稳坐编撰总裁之位了。
    即便是朱高炽再去和朱棣说，也不会有多少用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
    魏明顿时笑了起来，朝朱高炽微微点头，“既然解缙如此迫切地想要当然编撰总裁，那就让他去好了！”
    朱高炽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放弃？”
    魏明呵呵一笑，没有和朱高炽解释，反问道：“修书这样的大事，殿下以为如何才能够把书修好？”
    朱高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当然要对经史子集诸子百家无一不精，甚至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也要了然于胸。”
    既然要编撰这样的一部书，那么担任总裁的人当然必须要对这些都十分精通才行。
    “可是殿下以为，解缙能够做到吗？”魏明呵呵笑着说道。
    解缙虽然有天下第一才子之名，但是在魏明看来，其自吹自擂的成分居多。
    更何况，修书可不是比拼才华，修书要的是统揽全局！
    解缙这个功利之心很重，这种人通常都不会把时间花在啃故纸堆上。
一百九十五章魏明死定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解缙能做到吗？
    朱高炽回忆了一下解缙，微微摇头，“难！”
    一个难字，很好地表明了朱高炽的态度。
    朱高炽抬头望着魏明，疑惑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魏明顿时点头，脸上堆满了笑意，“古人云，欲要取之，必先与之！既然他如此迫切地想要编撰总裁，那就先给他。”
    朱高炽先是一愣，随后不禁微微点头。他不得不承认魏明此举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前他认为魏明对此是志在必得的，没有想到魏明竟然选择以退为进。
    “你这个办法的确不错，不过还是有着一个问题。”朱高炽笑吟吟地看着魏明。
    “什么问题？”魏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笑着。
    朱高炽没有和魏明打哑谜，直接说道：“如果解缙把书编撰出来了呢？那你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个殿下不用担心。”魏明摆摆手，他早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笑着朝朱高炽说道：“既然殿下也知道他们并没有能够统揽全局的人，那么就不用担心他们的能够编撰出想要的书来。”
    朱高炽侧头看了一眼陈济，微微一笑：“可是，你是不是把陈先生忘记了？”
    陈济是朱棣特意召来京城，就是为了让他来统揽全局修书的。只要有这陈济在，解缙等人还是能够修出一本像样的书的。
    “或许，老夫应该生病了......”陈济忽然犹豫着说道。
    他本来就对解缙的霸道有些不满，自然不愿意去帮解缙出力。
    朱高炽侧头看向陈济，再看看魏明，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陈济可从来都是固执到不可救药的，连他家里人的话都不会听。
    而现在，陈济竟然主动开口帮助魏明？
    魏明笑着朝陈济点点头，“那就有劳陈先生在这里多修养几日了......”
    “老夫养养病没有问题。”陈济呵呵点头答应下来，“但是每日的酒菜可不能少！”
    “放心，定不会让陈先生失望......”魏明保证道。
    ......
    本来魏明以为自己退让一步，解缙那边就不会再弄出幺蛾子。
    可是没有想到，解缙见魏明这边退让了，反而变得变本加厉起来。
    “诸位，陈济病了，已经向皇上禀报要不再参与修书。”解缙满脸红光的看着三人，眼睛里面都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好像他已经坐上编撰总裁的位置，并且已经平步青云了一样。
    “恭喜解兄！”胡广连忙拱手贺道：“陈济这一病，编撰总裁的位置就铁定是解兄的了。”
    “恭喜......”
    “恭喜......”
    其他两人也连忙朝解缙恭贺。
    解缙哈哈大笑着，摆摆手故作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还是要多谢诸位鼎力相助，在下若是能够坐上编纂总裁的位子，将来也不会少了诸位的好处。”
    “多谢解兄......”三人连忙客套了一下。
    不过相比起解缙的理所当然，胡俨并没有他那么乐观。
    沉吟片刻之后，抬头望向解缙说道：“现在虽然陈济退出修书了，可是解兄别忘了，还有一个魏明呢！”
    “魏明？”胡广顿时嗤笑起来，“魏明太过年轻，他有什么资格和解兄相比？更何况，虽然上次陈济向皇上举荐他，但是皇上都还没有同意呢。魏明恐怕没有资格参与修书吧？”
    “皇上同不同意魏明修书，我们一无所知。”胡俨神色凝重地微微摇头，“但是我们却不得不防啊！”
    “这......”解缙顿时皱起眉头，几秒之后点头说道：“若思说得没错，的确是不得不防。”
    胡俨，字若思。
    解缙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反驳胡俨。
    只不过众人都低头沉思起来，想要防备魏明，那总要有个突破点吧？
    见大家没有说话，解缙沉吟片刻看向李志刚：“李兄，不知道你能否出手弹劾魏明？”
    众人听到解缙的话，顿时纷纷抬起头来望向李志刚。
    不得不说，解缙这个想法很不错。
    李志刚身为监察御史，他以风闻奏事弹劾魏明，不仅能够把魏明托住，而且魏明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李志刚闻言神色顿时一变，解缙等人不知道魏明的厉害，他岂能不知道？
    风闻奏事的确是他们这些御史的免死金牌，但是魏明又不是没有弄死过御史。
    就在不久之前，魏明不才刚刚弄死了一个御史吗？
    “解兄......”李志刚神色凝重，长长叹息一声：“魏明此人十分难缠，他为官时日尚短，又没什么把柄。就算是我想要弹劾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啊。”
    理由李志刚当然能够轻松找到，真当风闻奏事是假的啊？可是李志刚偏偏不想找，他这倒不是想要反水去帮魏明，而是实在被魏明的手段给吓到了。
    大明开国以来，能够凭借手腕把御史弄死的人，魏明可是第一个！不到山穷水尽，李志刚都不想要和魏明针锋相对上。
    “这样啊......”解缙觉得有些可惜，想要托住魏明，不让他参与修书，最好的办法就是弹劾他。
    不管弹劾他成功与否，只要让世人觉得魏明私德有亏，那他就和修书无缘了。
    可是李志刚的话也没错，魏明才当了多久的官，怎么坐下私德有亏的事情？这就算是想要污蔑魏明，都找不到借口。
    “那该怎么办？”解缙无奈的摊摊手看向众人，反正他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只能指望面前的三人。
    胡广见此，连忙说道：“解兄，最近春闱在即，京城里面可是来了不少的天南海北的士子啊！”
    这是话里面，有着阴谋啊！
    其他三人纷纷抬头，望向胡广，等着他的下文。
    胡广干咳了一声，掩饰一下尴尬，随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解兄，想要托住魏明也不一定就非要咱们出手，或许可以让这些士子试试。”
    “士子？”胡俨顿时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胡广问道：“这些士子来自天南地北，他们可和魏明没有什么仇怨啊，怎么让他们托住魏明？”
    解缙和李志刚也是和胡俨一样的想法，他们不能理解胡广为什么认为这些士子会针对魏明。
    胡广看着三人满意疑惑的目光，顿时背脊挺立的笔直，呵呵冷笑两声说道：
    “魏明少年身居高位，这就是他最大的错！也是天下士子仇视他的根源所在！”
    卧槽！
    解缙三人顿时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胡广。这么刁钻的想法，胡广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胡俨更是脸色一变，他深深地看了胡广一眼，不得不承认胡广在谋划上要高他不止一筹......往后，恐怕要避他三分才行......
    解缙脸色顿时露出压抑不住的笑容，击掌兴奋地说道：“好主意！魏明现在才多大？刚刚弱冠之龄吧？”
    胡俨微微摇头，沉声说道：“还不到二十岁，算得弱冠。”
    解缙笑眯眯地看着胡俨一眼，他没有生气，魏明的年纪越小，他就越高兴。
    “世人皆言，天无第一！当年南北榜案，谁不知道是冤案？可是北方士子闹事，就连高祖皇帝那样的人，也不得不低下头来。”
    “不仅处死主考官刘三吾，还破天荒地弄出南北榜出来。若是真的能够让士子闹起来，那魏明就必死无疑！”
    众人心里猛地一跳，如果真到这种地步，那魏明肯定必死无疑！
    当年的刘三吾何等人物，那是真正名满天下的大儒。魏明和他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士子闹起来就连刘三吾都扛不住，没有人认为魏明能够抗住。
    “不错！魏明必死无疑！”
    “不错！”
    “不错！”
    胡广三人纷纷点头附和。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无非不过就是该如何煽动士子的事情。
    解缙三人的目光又落到胡广身上，有了刚才的经历，胡广在众人心中的地位瞬间被拔高，有难处自然第一个会想到他。
    胡广也不负众望，捋着胡须笑了笑，“这个简单，咱们只要把魏明的年龄官职透露出去便可。年轻人冲动易怒，根本不用咱们做些什么，他们自己就会跳出来针对魏明！”
    “妙啊！”胡俨第一个拍手赞道，“咱们只是把魏明的年龄官职透露出去，将来即便是被查到头上，也不用担心什么。毕竟，魏明的年龄官职根本就不是秘密，谁敢说是咱们透露出去的呢？说不定是那些士子，自己打听到的。”
    胡俨说完之后，李志刚也笑着帮腔：“甚至都不用咱们刻意透露出去，只要略微引导一下，那些士子自己就能够把魏明的年龄官职打听打到。这样，咱们更加高枕无忧！”
    “好办法，就这么办！”解缙兴奋地立刻拍板定下。
    ......
    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头戴璞头，手拿折扇，身穿绸缎长衫，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人。其中一个背着书篓，另外一个背着一个包裹走进京城。
    此人是洪清，河南人士，他此次前来京城正是为了参加春闱的。
    靖难四年河南就遭受战祸四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纷纷逃出河南以求谋生。
    导致当地田地大量撂荒，根本无人耕种，杂草丛生。
    洪清能够来到京城，一路上也是风尘仆仆，吃了不少苦头的。
    不过这年头能够专心致志读书，并且还考中举人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穷的。
    洪清虽然不说是家财万贯，但也能够说得上是富裕。
    来到京城，当然要见识一番京城的繁华，是不是与河南有不同的风味。
    于是，洪清连客栈都没有找，找路人询问两句，便带着两个仆人直奔京城四大勾栏之一的潇湘馆而去。
    捉玉弄箫，一夜风流。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洪清才神清气爽地从潇湘馆出来，准备找一家客栈把两个仆人安顿下来。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还要来潇湘馆的。昨晚的歌姬可是让他回味无穷，果然不是河南那地方能够相比的，他还要继续尝试一番。
    来到一家门脸宽阔的客栈，洪清略微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两个仆人走进去。
    小二得知洪清是来住店的，立刻热情地把他招呼进去。
    还忙不迭地和洪清闲聊起来，“公子应该是举人老爷，来京城参加春闱的吧？”
    “哦？你怎么知道？”洪清又不傻，知道出门在外不能轻易向别人透露他目的的道理。
    小二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不瞒公子，小店最近可是来了不少像公子一样的文曲星老爷。若是公子有兴趣的话，掌柜专门在三楼为诸位老爷准备了喝茶说话的地方，公子有闲暇可以去看看。”
    “还有这样的地方？”洪清这才放下心来，点头笑着说道：“你猜得没错，本老爷就是来参加春闱的。”
    想了一下，觉得现在距离春闱时间还早，闲着也是闲着，能够和其他士子交流一番，也能够打发不少时间。
    于是，便问道：“你说的这地方在哪里？”
    “老爷应该还没有吃饭吧？不如让小的先弄点酒菜来，老爷吃了之后，小的再带你去？”小二笑呵呵地看了洪清一眼。
    洪清略微沉吟一下，点头：“也好。”
一百九十六章纪通的机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吃饱喝足之后，洪清又开始念想勾栏女子的柔情似水。
    不过想到小二的提醒，他还是暂且把躁动的心按捺下去，让小二带他过去。
    洪清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他没有多想，跟着小二走进去。
    这屋子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显然也是来参加春闱的人。
    洪清一进来，顿时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谈论的声音顿时停住。
    众人看清楚洪清的穿着，顿时脸上的戒备之意散去。
    “这位兄台，敢问是......”
    洪清淡淡一笑，拱手朝众人一礼，“在下洪清，河南人士。”
    里面的人顿时明白地看了洪清一人，笑着说道：“原来是洪兄，请坐！”
    “多谢。”洪清朝着此人拱拱手，然后在空位上坐下。
    好奇问道：“刚才在外面便听到诸位在议论什么，不知道可否告知一二？”
    “洪兄也是来参加春闱的吗？”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洪清，而是反问道。
    洪清微微点头，“正是。”
    “哈哈，既然洪兄也是来参加春闱的，那么就算是洪兄不说，我等也会让洪兄知道。”对方似乎十分高兴，好像告诉洪清他们有什么好处一样。
    其他人也是笑吟吟地看着洪清，在得知洪清也是出来参加春闱的之后，对他的态度明显要比刚才好一点。
    “哦？此话何解啊？”洪清不解地问了一句。
    “在下李建，还请洪兄稍待听在下慢慢道来......”李建就是第一个和洪清说话的那人。
    洪清明显看出，这群人里面以李建为首，连忙微微点头：“李兄客气，在下洗耳恭听。”
    李建笑着点了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洪兄想必也是寒窗苦读十年，才考中举人功名，还想要考中进士出仕为官吧？”
    “这是当然，说来惭愧在下可不止寒窗苦读十年，难道诸位不是？”洪清疑惑地看了李建和其他人一眼。
    “我等当然也是如此。”李建点头回道，随后便抬起头，一副悲怆的样子，惨然说道：“即便是我等有幸高中进士，出仕为官也不过是七品以下的微末官职。可是有人只是一个秀才功名，年纪轻轻却早已身居高位，这对我等苦读十几年的人来说，这是何等的不公！”
    洪清沉吟着看了李建一眼，一甲进士出仕，状元可以是从六品，榜眼探花就只有正七品。洪清虽然也相信自己能够高中，但是他也没有奢望过能够高中状元。
    所以，李建的话其实也没错。他们这些人即便是有幸高中，顶多也就是正七品的官罢了。
    “李兄，你是不是意有所指啊？”洪清又不傻，怎么可能连李建如此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
    李建也不隐瞒，直接点头说道：“洪兄可听说过魏明？”
    “没有。”洪清昨日才刚刚入京，然后就在潇湘馆睡了一夜。今天一醒来就来到客栈，根本没有时间去了解任何信息。
    李建也不奇怪，点了点头说道：“那在下就和洪兄说说这魏明。”
    “请。”洪清伸手示意。
    “这魏明原本不过只是一个秀才，可是此人不思进取，不知道苦读考取功名，却喜欢走那媚上歪门邪道。洪兄猜猜，这魏明现在身居何职？”李建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魏明就在他面前，他好冲上去咬上一口。
    洪清看了李建一眼，他连魏明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魏明身居何职？
    可是他看到李建的样子，显然魏明此刻肯定身居高位，要不然也不会让李建如此嫉妒。
    “秀才出仕，一般都是从九品开始，顶多就是从八品。”洪清迟疑着说道，看了李建一眼继续道：“听李兄的意思，这魏明十分年轻？”
    “当然，现在还不到弱冠之年。”李建恨恨地点头。
    “才弱冠之年？”洪清也是为之一惊，他回想一下当初他考中秀才是什么时候，大概也是二十多岁了吧？
    不过既然魏明如此年轻，那他又能当多大的官？
    “难道，他现在已经是七品官了？”
    “七品？”李建嗤之以鼻地摇了摇头，“洪兄也太过小看他了......”
    洪清顿时皱起眉头，难道魏明这么年轻就是五品了？那这也太厉害了......洪清的梦想就是这次进京高中进士，最好是第一甲，最次不能低于二甲。然后出仕为官，能够做到正五品的知府告老还乡，他就非常满足了。
    李建脸上一沉，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现在是工部左侍郎，正三品的朝廷大员。而且他独掌工部，几乎等同于工部尚书！”
    “嘶......”洪清被震惊得无以加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以不到弱冠之龄就执掌一部。
    “如此媚上求荣之辈，若是不除，这天下还有公理吗？这大明江山还有公平可言吗？”
    “就是就是，我等绝不能让如此恬不知耻之辈，骑在咱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把他拉下来！”
    “同去！同去！”
    一时之间，在李建的鼓动下，包括洪清在内的所有人都躁动起来。所有人都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他们辛辛苦苦地读书，还要参加秋闱、春闱一次次的科考，经历过千难万难才能够出仕为官。
    即便是这样，也只不过是七品以下的小官。
    而魏明却靠着谗上媚下平步青云，这对他们老说简直就是极大的讽刺。
    虽然他们之前和魏明无冤无仇，但是从这一刻起，魏明就是他们的死敌！
    ......
    镇抚司衙门。
    纪通得到消息，赶紧来禀报纪纲。
    “拜见大人。”在外人面前，纪纲要求纪通按照上下关系来称呼他。只有是私下里的时候，纪通才会叫纪纲叔父。
    纪纲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满脸笑容压抑不住的纪通一眼，“什么事？”
    纪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左右看了一眼。
    纪纲想了一下，淡淡挥手，“你们都先出去。”
    “是，大人。”连个锦衣卫千户立刻转身离开，路过纪通身边的时候，还对他投去一个和煦的笑容。
    并且出门的时候，还主动把门给关上。
    “说吧，怎么回事？”纪纲两手交叉放在肚子前面，看着纪通，“你不会是又去找魏明的麻烦了吧？我告诉过你多少次，魏明此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你去找他麻烦，只会把把柄送到他手里......”
    “叔父！我没有！”纪通听到魏明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地往上冒，咬牙切齿地说道。
    纪纲听到这话，反而放心下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道：“那还有什么好事，能够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纪通自从，从草原回来之后，失去了一只耳朵的他不仅秉性变得十分古怪，而且从来就没有见他露出过笑脸。
    今天这样反常，纪纲都还以为他去找魏明麻烦了。
    “叔父猜得没错，我这么高兴的确是和魏明有关......”纪通连忙解释道。
    “你！”纪纲眼睛一瞪，就要呵斥他。
    纪通连忙摆手，语速极快地说道：“但是和我没有关系，是那些进京来赶考的士子......”
    “士子？”听到这话，纪纲的怒气顿时消散，连忙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赶紧给我仔细说清楚！”
    “是，叔父。”纪通这次松了口气，把双手放下，“是这样的，今日侄儿在一家酒楼喝酒......”
    说来也是巧了，纪通本来正是因为纪纲对他的警告，让他不能去找魏明的麻烦，这才苦闷到想去喝酒一解忧愁的。
    没有想到，他竟然偷听到隔壁士子的谈话和魏明有关......
    纪纲仔细听完纪通的叙述，抬起手指着他问道：“你是说，这些来京城赶考的士子，对魏明身居高位不满？”
    “不是不满，简直就是要把魏明给生吞活剥，活活咬死的样子！”纪通边说边笑，他实在是太长时间，都没有如此高兴过了。
    自从被魏明害得被皇上贬去草原一年，多吃在生死边缘徘徊，差点就回不到京城了。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高兴过。
    纪纲略一沉吟，顿时就笑了起来：“呵呵，文人自古相轻，魏明如此年轻却身居高位，他们怎么可能会服气？”
    “叔父，咱们要不要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好好恶心一下魏明，也算是给我出口恶气！”纪通一想到魏明就恨得牙痒痒，可是想到魏明被这些士子痛骂，他心里简直是比他当面骂魏明，还要痛快。
    纪纲笑着看了纪通一眼，嗤笑着责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如此天赐良机，若是仅仅让魏明被他们骂几句，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啊？那些士子手无缚鸡之力，除了骂魏明几句之外，还能够把他怎么样？”纪通不明白叔父的意思。
    纪纲起身走到纪通面前，重重地叹息道：“你要记住，这世上最锋利的从来都不是你手里的宝刀，而是文人的笔锋！逞口舌之利，有什么意思？要做，就要让魏明死无葬身之地！”
    “此事还能够置魏明于死地？”纪通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也不怪他，毕竟他不是读书人。
    纪纲双手背在身后，走了几步说道：“那是当然。”
    转头看向纪通，眼睛眯起，“难道你忘了洪武三十年的丁丑科了吗？多少高官人头落地，就连名满天下的大儒刘三吾也不能幸免！”
    纪通完全不知道此事，他平日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不过他知道，叔父肯定不会害他，急不可耐地说道：“叔父！你就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附耳过来......”纪纲朝着纪通招手。
    ......
一百九十七章多方齐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京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股暗流在进京赶考的士子当中不断的发酵、升温。
    一处宅院，傍晚的时候，接连有四辆普通的马车来到后门，悄无声息的进去。
    一出隐蔽的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只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有四个人坐在里面。
    “诸位，咱得到消息，魏明修建王府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完全有可能在约定的时间之内完成。也就是说，咱们要输了。”一开口，就是朱植那特有的声音。
    显然，这四人便是朱楧、朱植、朱权、朱模。
    “你这消息确定吗？”朱楧声音浑厚地问道。
    朱植苦笑两声，“怎么不确定？为了打探王府修建的情况，咱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据咱得到的消息来看，王府的建筑已经修建完成，现在就只剩下一些修饰了。你们说，魏明能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把王府修完？”
    顷刻之间，屋子里一片寂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看来，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他......”朱楧声音低沉地叹息一声。
    “咱早就说过，魏明此人不可小视，既然他敢答应，那他必然就有办法做到......”朱权声音沙哑，带着满满的无奈。
    朱植听了，淡淡的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如何才能把魏明拖住吧。”
    拖住魏明......说得倒是简单。
    如果是在他们的封地，他们有一百种办法弄死魏明，一百种！
    但是可惜，这里是京城。
    他们虽然贵为王爷，但是现在几乎是被朱棣给软禁起来。身边虽然有几个护卫，但是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这些护卫肯定被锦衣卫给盯的死死的。
    根本不可能派出去对付魏明。
    见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朱植咳嗽一声，说道：“诸位，近日咱倒是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朱楧立刻问道：“难道和魏明有关？”
    “没错。”朱植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近日有不少进京赶考的士子，似乎对魏明非常的不满......”
    “不满？”朱楧这就奇怪了，“这些人应该不认识魏明吧？他们怎么会对不满？”
    朱植呵呵一笑，“十四哥，文人相轻，可不一定非要认识才会有矛盾。今日咱得到消息，这些来赶考的士子，似乎对魏明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不满，骂他谗上媚下......”
    “切......”朱楧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声，“不过是骂魏明两句罢了，这些文弱书生还能够把魏明怎么样？”
    “十四哥，话可不是这么说。”朱权陡然出声，语气当中似乎带着欣喜，“这些士子如果闹起来的话，别说是魏明了，就算是朱棣，也够他头疼的。十四哥可别忘了，当年就连父皇遇到士子闹事，也是被弄得一阵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弄成一笔糊涂账，杀了不少人的！”
    “啊？这些书生还有这样的本事？”朱楧也是从来都和读书人尿不到一个壶里，他并不清楚洪武三十年丁丑科的事情。
    “没错，正是如此。”朱植立刻说道：“如果这些士子真的能够把此事闹到，那么魏明想要脱身恐怕并不容易。甚至，有可能就连朱棣都不能置身事外！”
    “这也是今日，咱把诸位找来的原因。”
    “十五哥，你想要推波助澜一把？”朱权立刻明白了朱植的打算。
    朱植呵呵一笑，说道：“没错！而且为了不给魏明一丝挣脱的机会，咱们必须齐心协力！”
    “齐心协力这个没有问题！”朱楧立刻说道，“可是咱们现在都被朱棣给牢牢盯着，就算是想要出力，也使不上劲啊！”
    “没错，咱们也想出力，可是究竟该怎么出力，还请十五哥明示。”朱模也附和着说道。
    朱植今日既然能够把三王都叫来，他当然是有所准备的。
    “呵呵，既然是天下士子来进城赶考，那么你们封地的也会有士子前来吧？你们封地里面究竟会来什么人，你们应该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吧。”
    众人沉默片刻。
    朱权深吸口气说道：“没错，本王倒是知道几个封地里的俊杰，但是他们究竟有没有来，还需要找一找才知道。”
    “咱也是这样。”朱模淡淡地附和道。
    只有朱楧，不得不发出一声十分惋惜的长叹：“唉！早知道这些书生还有这样的作用，本王当初就应该对他们好点......现在，本王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谁会来京城。就算是他们站在本王面前，本王也不认识啊......”
    “十四哥，无妨。”朱植呵呵一笑，“咱们只是借此推波助澜，人多点少点，影响不大。”
    人多人少的影响肯定是不会小的，朱楧明白，朱植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慰他罢了。
    想了一下，朱楧干脆说道：“这样吧，既然想要这些人出力，金银财宝肯定就少不了。这些就由本王来出！”
    “十四哥有心了。”朱植连忙感谢朱楧一声。
    朱权更是语气兴奋地说道：“还不仅如此！咱们被软禁在京城的事情，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咱们完全可以拿王府的官职来许诺他们。”
    这个办法更狠！只要王府建成，他们以后就只能被圈禁在京城，封国肯定是要被朱棣收回去的。他们封国内的官职，当然就没有了。
    拿这样的官职来许诺，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好！就这么办。”
    四人商定之后，又陆续从宅院各自离开。
    ......
    魏明对此一无所知，春闱和他又没丝毫关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京城里面暗流汹涌的波涛。
    一日，魏明刚回到家里，就看见石昊满脸愤怒，端着盆子在清洗墙上的什么东西。
    “你这是在干什么？”
    魏明好奇走过去，哪料到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凶猛的恶臭涌入胸膛。
    “呕......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石昊脸色难看地回头，“大人，今日不知道是谁朝咱们这院墙上扔了臭鸡蛋......”
    “谁？谁这么大胆？”魏明一听，顿时怒了。
    被人扔了臭鸡蛋，这太特么恶心人了。
    石昊十分惭愧地低下头，“小的无能，没有把人抓到。”
    魏明见石昊满脸羞愧的样子，语气缓和地说道：“无妨，你现在还有伤在身，还是先把你的伤势养好再说。”
    “多谢大人，不过我伤势已经好了。”石昊说完，还举起手臂挥舞几下，向魏明示意他已经没事了。
    魏明顿时摇摇头，说道：“你就不要逞强了，既然郎中让你休息三个月，那你就放心休息，千万不要落下病根。”
    “至于这个......”魏明皱起眉头看了一眼，似乎又闻到了臭鸡蛋味道，连忙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面，才感觉好受一点。
    “洗干净就是了。”
    “是。”石昊继续舀水清洗院墙。
    魏明转身走进大门，刚转过照壁，就看到陈济和徐辉祖两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魏明好奇问道。
    徐辉祖淡淡地说道：“老子听到石昊那小子是骂人，便出来看看。”
    说完，侧头看向陈济。
    陈济拿着书本在手里敲了两下，说道：“老夫在屋子里有些闷，出来走走。对了，外面刚才是怎么了？”
    “没什么？”魏明微微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扔了几个臭鸡蛋在院墙上，石昊正在那里清洗。”
    “有人朝你的家里扔臭鸡蛋？谁干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被老子抓到绝对饶不了他！”徐辉祖顿时怒喝道。
    “算了，或许是小孩子玩闹吧。”魏明也没有多想，他不想多事，把徐辉祖给拦住。
    陈济却皱起眉头，看向魏明道：“小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朝你家里扔臭鸡蛋啊，这周围都是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会让孩子干这样事情？”
    对啊，一般的孩子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或许，是熊孩子吧......魏明淡淡想着，也没有在意。
    “不对劲！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陈济捋着胡子抬头盯着魏明，沉声说道。
    “应该没有吧......”魏明仔细想了一下，满脸不解的摇头说道：“我最近......要么就是在皇庄里面种地，要么就是在宝船厂里造船，应该不会得人啊？”
    “陈先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徐辉祖语气凝重地问道。
    陈济沉思片刻，眯起眼睛说道：“老夫觉得这不像是小孩子干的，反而像是有什么阴谋......”
    说到这里，陈济猛地抬起头朝魏明问道：“最近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流言蜚语？”
    “这......”魏明顿时使劲摇头，“我最近都在宝船厂，并没有注意到......”
    陈济又转头看向徐辉祖。
    徐辉祖连忙摇头，“我最近也没有出过门......我这就出去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济想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好，你快去快回。”
    徐辉祖猛地点头，然后便转身出去。
    魏明认为这有些小题大做，刚想要伸手把徐辉祖叫住。
    陈济突然插话道：“让他去吧，打探一下消息又没有坏处。”
    “好吧。”陈济都这样说了，魏明也不再坚持。
一百九十八章图穷匕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徐辉祖这一去就是大半天时间，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一进门，看到满桌子的酒菜没有和往常一样立刻坐上去吃，而是先扯着嗓子朝魏明喊道：“快给我水，渴死我了！”
    魏淼连忙把茶水给徐辉祖端过来。
    徐辉祖一把夺过去，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喝起来。直到把茶水喝干，才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把空茶杯还给魏淼。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魏明上下打量徐辉祖一眼，十分疑惑。
    徐辉祖白了魏明一眼，缓了口气叹道：“为了打听消息，今天可是把老子累得够呛......”
    “那你打听到了吗？”魏明不等徐辉祖继续埋怨，直接打断他的话。
    徐辉祖却看了满脸担忧的魏琮一眼，微微摇头道：“老子都饿死了，你就不能先让人吃口饭？”
    魏琮顿时陪着笑脸，“对对对，先吃饭，先吃饭......”
    魏明看到徐辉祖的举动，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什么话都没有说，坐到椅子上吃饭。
    用过饭之后，魏明将徐辉祖拉到自己房间里面，陈济也跟着走进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难道还真和我有关？”
    徐辉祖脸上的轻松笑容顿时消失干净，看着魏明的眼睛重重点头，“你可知道今天老子在外面打听到什么？”
    “什么？”魏明皱起眉头。
    徐辉祖看着魏明“哼哼”冷笑两声，“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京赶考的士子都在议论你。”
    “议论我？”魏明顿时奇怪起来，“我又不参加春闱，又不抢他们的进士名额，他们议论我做什么？”
    “或许你抢他们的名额，他们都不会对你如此不满呢......”徐辉祖无奈地长叹一声，“你年纪轻轻便身居正三品工部左侍郎，他们在议论你是不是谗上媚下，是不是阿谀奉承，才能够如此平步青云的......”
    “呵呵......”魏明都被气笑了，就这？
    这特么不是妥妥的嫉妒吗？
    魏明满脸无所谓地摇摇头，“他们要议论，那就让他们议论去吧。些许流言蜚语，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徐辉祖不清楚这件事的厉害，对此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反正他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文明，他的任务就结束了。
    “魏明，此事不可小视！”陈济脸色凝重地大声提醒道。
    魏明转身看向陈济，想了一下说道：“陈先生坐下来说。”
    说完便招呼这陈济和徐辉祖坐下，给两人倒上茶。
    “陈先生的意思是？”
    陈济端着茶杯，发出一声长叹，说道：“春闱在即，天南海北的士子都会来到京城。如果这个时候被他们认为你是靠着谗上媚下才身居高位的，那么等到他们回去将此事散播出去，那你在整个天下就再也没有名声可言了！”
    “自古以来，你见过名声坏了的官员，还能够站在朝堂之上的吗？”
    “嘶......”魏明得到陈济的提醒，这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立刻反驳道：“可是，我也是从九品一步一步立功升迁上来的啊，怎么能说我靠着谗上媚下呢？”
    “你立功升迁的事情，那些士子又不知道。”陈济瞪了魏明一眼。
    “这......”魏明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自己的究竟是怎么升官的，那些士子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年轻人都喜欢起哄，这个时候他们才不会在乎真相是什么，只知道跟着叫嚣很爽就对了......
    可是如此一来，却是把自己给害苦了。
    陈济沉思片刻，脸色不禁变得十分难看，叹息着道：“用此计的人，真是好生歹毒啊！”
    “陈先生的意思是，此事有人躲在幕后操纵？”魏明立刻警惕起来，看来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让这些士子打头阵，或许不过是对方的投石问路而已，后面还有不知道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自己。
    陈济嗤之以鼻地笑了一下，说道：“士子来京城赶考，他们最在乎的是什么？”
    “当然是功名！”徐辉祖皱了一下眉头，立刻说道。
    陈济笑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没错，他们最看重的可不是你魏明如何升官的。若是没有人故意推波助澜，你认为这些士子会在乎你？”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完全把矛头指向你了......”
    “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魏明此刻对这人恨之入骨，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陈济的目光朝着徐辉祖看过去。
    徐辉祖连忙举起双手，使劲摇头说道：“你们不要指望我，我今天能够打听到这些消息，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人既然躲在背后，就算是我想要找，恐怕都难以把他找出来。”
    徐辉祖毕竟是勋贵，虽然他能够假装成士子，但打听一些消息还行，想要找出幕后黑手，这也太为难他了。
    魏明头疼地抬手揉了揉额头，看向陈济说道：“要不，改日我去向他们解释解释？”
    “怎么解释？”陈济微微一笑，显然是不看好魏明的办法。
    摇头微微一叹，“你是想要告诉他们，你是如何立功升到正三品的。还是想要证明，你没有谗上媚下？”
    魏明顿时愣住了，这特么如何证明？再说了，自己如何升迁的也不是可以随便公之于众的。
    “那该怎么办？”
    陈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不管你怎么办，此事都非同小可，一定要谨慎处置。”
    见魏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陈济大声呵斥道：“你不要不服气！前车之鉴不远，当年北方士子认为丁丑科阅卷不公，闹起来就能够把刘三吾害死。现在如果天下士子对你群起攻之，你觉得你还能活命？”
    刚刚说完，陈济脑海里灵光一闪，顿时惊呼出声：“老夫知道了！他们这是想要重演丁丑科的覆辙，不过他们这次的矛头并不是指向皇上，而是指向你！”
    “他们想要你的命！”
    不得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就连魏明都察觉到此事当中的阴谋，却被陈济一眼看破。
    魏明毕竟不是纯粹的读书人，对于士子的想法，他并能够理解读书人内心的想法。
    但是陈济不同，若论对读书的纯粹，恐怕天下没有那个读书人能够比得上他。而他也十分清楚士子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才能够立刻想到此事的关键之处。
    魏明脸色也是一边，世人都知道当年的刘三吾根本就是被冤枉的，但是朱元璋为了收拢北方士子之心，仍然是杀了他，并且将他全族流放边塞。
    魏明可不愿意自己落到如此下场！
    可是，该如何破局呢？
    魏明下意识的看向陈济，既然他能够一眼看破此事背后的诡计，那么他当然是最有可能化解此诡计的。
    “难，难，难......”陈济当然想要帮助魏明，但是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他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有用的办法。
    对方现在已经把赶考士子的情绪操纵起来了，就是为了要活活把魏明逼死，又怎么会留下漏洞给魏明以喘息之机？
    没有想到，竟然就连陈济都没有办法......魏明想了一下，试着问道：“要不，我就和他们解释解释？”
    “你怎么解释？”陈济还是摇头，“再说了，这个时候恐怕没有人会听你的解释。只要所有士子认定了你谗上媚下，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难道你就是一步一个脚印升迁上来的，就没有连升三级过？”
    魏明顿时沉默了，自己何止是连升三级啊！自己是接连不断地连升三级，甚至是连升六级的都有。
    要说这是自己立下功劳应得的，可是立功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量化。自然，这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难道我就只能坐以待毙？”魏明顿时眯起眼睛，脸色冷了下来。
    魏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就此认输的，这可不仅仅是关系到他自己的性命，还有老爹和妹妹的性命。
    魏明不敢想象，一旦自己死了，老爹和妹妹被流放边关......恐怕他们还走不到边关，就要死在半路上！
    陈济看着魏明，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叹息道：“此事......要不老夫拼着这张老脸去求皇上，或许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只是保住性命？”魏明知道陈济是一番好意，但是他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陈济深吸一口气，叹道：“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如果天下士子真的对你群起而攻，就连皇上都没有办法还让你身居高位......”
    “这只不过是苟活而已......即便是保住性命，也只能活得生不如死！”魏明坐得笔直，沉声喝道：“我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徐辉祖听到魏明的话，顿时抬头看向他，眼睛里面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此时此刻，魏明身上展现出的气魄，让他都为之心惊不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完全是一个文弱书生的魏明，骨气竟然比他这个身经百战的统帅都还要硬气！
    “你这又是何必......”陈济看来，只要还活着，那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魏明智慧过人，只要等到此事过去，将来不管做什么，至少也能够衣食无忧。
    此时此刻，魏明竟然笑了起来，侧头看向陈济笑吟吟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陈济顿时皱起眉头，他不认为魏明还有什么好办法。
    魏明却陡然站了起来，目光看向窗外，厉声喝道：“他们不是想要攻击我吗？那我就摆明车马，和他们堂堂正正的战一场！”
    “他们要战！那便战！”
    “好！”徐辉祖激动的猛一掌拍在桌子上，豁然起身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
    陈济看着情绪激动的两人，摇头叹口气。本来他是想要说“好什么好的”，但是话到嘴边似乎是被两人强烈的威势给逼了回去，改口道：“你只有一个人，对面可是全天下的士子，你拿什么和他们斗？”
    “人多又怎么样？如果人多就一定能赢的话，那以后两军交战也不用厮杀了，直接报两边的人数不就能够定胜负了？”魏明目光灼灼，眼神坚定，继续说道：“而且，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可是数不胜数。”
    “为什么我就不能赢？”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徐辉祖大笑着拍了拍魏明的肩膀，“没错，如果人数多寡就能够决定胜负，那还拿咱们这些将领来干什么？这一次，老子挺你！”
    “那些士子在我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翻手可灭！”魏明轻笑一声，微微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此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魏明真正不想让徐辉祖参与进来的原因是，不能把他牵连进来。虽然魏明看似没有把那些士子放在眼里，但是他心里还是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徐辉祖若是被牵连进来，万一自己失败，那恐怕就连魏国公府都要被牵连。
    而若是让徐辉祖置身事外，即便是自己败了，以他的为人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照顾好老爹和妹妹，这也算是解决了魏明的后顾之忧。
    徐辉祖又不是傻子，他上下打量魏明一眼，皱着眉头不悦地问道：“你不会是怕牵连到老子吧？”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能够牵连到你什么？”魏明呵呵一笑摇头。
    徐辉祖顿时一愣，下意识问道：“那你为何不让老子帮你？”
    魏明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背着手走了两步，“这是文人之间的争斗，你觉得你参与进来，真的能够帮到我吗？”
    神色古怪地看了徐辉祖一眼，嘿嘿一笑道：“我是怕你给我帮倒忙，拖了后腿。”
    徐辉祖顿时怒了，指着魏明的鼻子骂道：“好啊！老子好心想要帮你，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不领情。既然如此，老子不管了！”
    说完，怒气冲冲地坐了下去。
    魏明看到徐辉祖放弃，眼神里面露出一丝动容，低头淡淡一笑，没有再和徐辉祖说什么。
一百九十九章连夜进宫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济把魏明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怎么看不出来魏明这是心里没底，才不愿意把徐辉祖牵连进来，根本不是他说的什么将天下士子视为无物。
    叹了口气，陈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心里有对策了吗？”
    魏明猛的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陈济对自己的试探。
    可惜，恐怕已经被陈济看在眼里了。
    不过看着徐辉祖再次抬头狐疑地望着自己，魏明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当然，虽然我心里只是有一个大概，不过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济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
    ......
    乾清宫。
    纪纲匆匆来报。
    朱棣不情不愿地从龙床上起来，随意抓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来到纪纲面前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
    纪纲连忙抬起头来，回道：“皇上，锦衣卫探知，今日有人朝魏明府上扔臭鸡蛋......”
    “嗯？”朱棣顿时疑惑起来，连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别人家里扔臭鸡蛋，这是要把对方往死里得罪的节奏。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常人根本不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
    纪纲再次俯身一拜，语速极快地说道：“臣查到，似乎是进京赶考的士子对魏明十分不满，这才会朝他家里扔臭鸡蛋......”
    纪纲今日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声简直是把梁上的灰尘都震落下来。他也没有想到，仅仅是顺势推了一把而已，效果竟然会出乎他意料的好。
    或许会有人在奇怪，既然纪纲也是幕后黑手之一，为何他要向朱棣禀报此事？如果隐瞒不报，等到事情爆发，那魏明不就完蛋了吗？
    首先，锦衣卫监察天下，如果在京城里面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锦衣卫从始至终都对此一无所知，那么恐怕皇上会第一个怀疑到他纪纲头上。
    就算是没有证据证明他纪纲就是幕后黑手，但至少一个失察之罪，他是跑不了的。
    而且，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恐怕那些士子很快就要和魏明爆发冲突，他禀报不禀报也无所谓了。
    “赶考的士子？他们怎么会和魏明产生矛盾？”朱棣眉头紧皱，这些人从各地来到京城，恐怕连魏明都不认识吧。
    纪纲连忙小声回道：“具体的，微臣还在继续查探。不过从现在臣得到的消息来看，似乎是他们认为魏明太年轻而身居高位，这是对他们的不公平......”
    朱棣目光猛地一凝，他可不会忘记当年北方士子闹起来的事情。就连老爹那样从来不服软的人，也不得不为了平息北方士子的愤怒，而冤杀了刘三吾......
    今日，同样的事情落到了他朱棣头上，难道他也要冤杀魏明？
    “他们这是要造反吗？魏明虽然年轻，但是他才华出众，朕让人担任工部左侍郎又怎么了？”朱棣愤怒地把御案上的奏折、镇纸、毛笔和笔架疯狂往地上砸去。
    “皇上息怒！”纪纲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连忙趴在地上。
    但是他快要贴着金砖的脸上，却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皇帝又怎么样，发怒又能如何？还不是无计可施吗？这和常人的无奈又有什么不同？
    纪纲好像忽然之间，找到了皇上的弱点......
    “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朱棣愤怒的咆哮在整个大殿里回荡。
    猛地把一大堆奏折劈头盖脑地朝着纪纲砸过去，“去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朕要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微臣遵旨！”纪纲顾不得脑袋上的疼痛，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抬脚迈过门槛，纪纲这才直起身来，摸着后脑勺回头朝殿内看了一眼。虽然看不到皇上的影子，但是他知道此刻的皇上一定愤怒到极点。
    不过纪纲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畅快，若不是害怕显露出来被人告到皇上面前，他都想要哼起小曲来。
    朱棣坐在椅子上，双眼通红目露凶光地想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一声大喝：“来人！”
    马和连忙跑进来，看到满地一片狼藉，他连忙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朱棣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些，沉声喝道：“立刻传魏明进宫！”
    “这么晚了......宫门已经关了......”马和是想要提醒皇上，魏明毕竟是外臣，这么晚进宫并不妥当。
    可是朱棣现在哪里还能够听得进去解释，大声喝道：“那就把宫门打开！”
    “是，咱这就去！”马和连忙转身去安排。
    ......
    魏明还在与陈济和徐辉祖两人商议，忽然就看到老爹推门走进来。
    “爹你这是......”
    下一刻，魏明便看到老爹身后竟然跟着一个宦官。
    微微惊讶了一下，连忙拱手问道：“敢问公公......”
    岂料宦官立刻抬手打断魏明的话，十分焦急地说道：“奉皇上口谕，召魏大人即刻进宫。”
    “进宫？”魏明抬头看了窗外的天色一眼，疑惑问道：“这个时辰......宫门已经关了吧？下官此时入宫，是否有些不合适？”
    “魏大人就不用考虑了，赶紧随咱家进宫吧。”宦官根本不向魏明解释，一股脑地催促他赶紧走。
    魏明沉吟几秒钟，立刻点头说道：“好吧，请公公带路。”
    宦官一句话不说，微微点头之后，便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儿子......”魏琮看到魏明离开，顿时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魏明顿住脚步，朝老爹露出一个笑容，“没事的，爹，我去去就回。”
    说完之后，也不管老爹怎么想，魏明连忙跟上宦官离开。
    魏琮六神无主，只好看向陈济和徐辉祖两人。
    “陈先生，明儿他......”
    陈济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安慰魏琮一句，“没事的，你就放心好了。宫里从来就没有夜留外臣的惯例，或许要不了多久魏明就会回来了。”
    “可是，”魏琮喏喏嘴唇，有些不忍地说道，“如果没有回来呢？”
    陈济顿时沉默下来，顿了几秒钟之后说道：“那明日一早老夫就去求见皇上。”
    “多谢陈先生。”魏琮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虽然有举人功名，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祈求陈济。
    陈济连忙把魏琮扶起来，叹道：“放心，老夫不会对魏明不管不问的。”
    徐辉祖也上前郑重说道：“放心，还有我在呢，魏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多谢......”
    ......
    魏明跟在宦官身后，快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把一锭银元宝放到宦官手里。
    宦官立刻侧头看了魏明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却把银子收了起来。
    魏明连忙笑了一下，问道：“敢问公公，这么晚了不知道皇上召见下官究竟有何事？”
    宦官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实不相瞒，咱家也不知道。甚至，就连老祖宗都没有吩咐过......”
    马和都没有提醒过这个宦官？魏明心里顿时一凛，这要么就是事关重大，要么就是朱棣刻意吩咐过马和。
    宫门宵禁之后，擅自靠近者格杀勿论。
    可是宦官举着一道金令，畅通无阻地把魏明带到乾清宫。
    “臣拜见皇上。”魏明走进去，连忙跪下。
    朱棣脸色铁青，看着魏明跪下，顿了片刻才说道：“你总算是来了。”
    魏明心里突突一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朱棣如此迫不及待地召见自己。
    连忙说道：“敢问皇上，不知道为何这么晚召见臣？”
    “你不知道？”朱棣奇怪地看了魏明一眼。
    “我？”魏明心里猛地一跳，难道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
    看朱棣满脸怒气的样子，又如此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召进宫来，若是此事真的和自己有关，恐怕自己今天是难以走出这奉天殿......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士子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现在朱棣这里又冒出幺蛾子来。
    “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没有办法，魏明只好诚恳地说道。
    朱棣看向马和，说道：“赐座。”
    嗯？魏明听到朱棣这话，更是满眼疑惑。
    这好像又不是要问罪自己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皇上。”不管怎么说，魏明还是先谢过朱棣再做到锦墩上。
    朱棣看着魏明，屈指在御案上敲了几下，问道：“听说你家里被人扔臭鸡蛋了？”
    “是的。”魏明对此没有什么惊奇。
    锦衣卫监察天下，整个京城仍和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朱棣知道此事，并不奇怪。
    “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朱棣继续问道。
    “不知。”魏明直接摇头，微微一叹：“臣也对此十分生气，可是苦于找不到始作俑者，也只能把此事暂且放下。”
    “放下？”朱棣呵呵一笑，摇头叹道：“你想要放过他们，可是他们却不想放过你啊！”
    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朱棣的话，让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魏明满意疑惑地望着朱棣，十分不解。
    朱棣朝马和看了一眼，指着御案上的文书说道：“把这些给他看看。”
    马和连忙上前，把东西拿起，交到魏明手里。
    魏明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这竟然是锦衣卫的密报。
    “......午时，有人士子向魏府扔臭鸡蛋，砸中院墙之后，飞速逃之......”
    这些狗贼......魏明这才知道，究竟是谁往他家里扔臭鸡蛋的。
    继续看下去。
    “......跟踪至酒楼，有十三士子聚集......”
    后面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不过是这些人聚在一起，如何咒骂自己的。
    和徐辉祖得到的消息差不多了，魏明匆匆扫了几眼，便将密报看完。
    “怎么样？”朱棣淡淡地问道：“这是士子怎么会针对你？”
    魏明苦笑着抬头望向朱棣，使劲摇头道：“回皇上，臣也十分疑惑。这些人，臣一个都不认识，更加不知道他们为何会针对微臣。”
    朱棣当然知道魏明不可能知道原因，甚至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些士子为何会针对魏明。
    锦衣卫都还没有查到的消息，魏明怎么会知道？
    “你准备怎么解决？”
    “我......”魏明正要开口，却被朱棣粗暴打断。
    抬手指着魏明，朱棣大声喝道：“朕告诉你，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谨慎处理！”
    “臣明白......”魏明连忙点头。
二百章纪纲作祟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心里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样子，十分恼怒地一拳砸在御案上，大声喝道：“你是朕亲手提拔的，这些士子质疑你，那就是在质疑朕！这些士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忽然，朱棣看向魏明沉声说道：“难道他们想要利用你，来逼迫朕？”
    不得不说，朱棣生性多疑敏感，但是他的想法却并不是错的。
    魏明顿时沉吟片刻，说道：“皇上，士子或许只是不服微臣罢了。”
    “不服？他们有什么不服的？”朱棣猛地大声喝道：“若他们真的有本事，等高中之后出仕为官，立下功劳，难道朕还不会给他们升官？”
    “皇上，臣的意思是，或者这些士子也只是被人给利用了。”魏明连忙把和陈济徐辉祖两人商议的结果说了出来，他们都认为这些士子被人利用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士子来京城，可是冲着参加春闱来的。现在还没有考试呢，他们怎么会如此在意自己身居高位的事？
    朱棣顿时冷静下来，瞪眼看着问道，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有人故意在推波助澜？”
    “这是肯的......”魏明便将自己三人商议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朱棣。
    朱棣听完之后沉吟起来，点点头说道：“没错，若是没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些士子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又怎么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面，变得全部针对你？”
    “这些奸贼......上次北方士子也是如此闹事，以至于让父皇都不得不杀了刘三吾以平息纷争。没有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他们就想同样逼迫朕！”
    “难道真当朕不敢杀他们吗？”
    “皇上不可！”魏明顿时一惊，如果朱棣乱杀士子，那不仅朱棣的名声臭了，就连自己也要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有何不可？”朱棣双眼通红，怒目瞪着魏明。
    魏明深吸口气，面对朱棣强大的威势，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皇上，这些士子不过是被人利用。若是杀了，岂不是让幕后之人得意？即便是要杀，那也应该杀幕后黑手才对！”
    杀士子，只会让仇者快！魏明虽然也对士子十分恼怒，但是他还十分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好！朕会让锦衣卫严查幕后之人！”朱棣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魏明的看法，“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那些士子必定会继续针对你，你有办法应付没有？”
    “既然他们认为臣没有资格身居此位，那臣就和他们堂堂正正地碰上一碰！”魏明抬起头，郑重回道。
    朱棣沉吟片刻，狐疑地看了魏明一眼，提醒道：“那可是全天下的士子，你有把握没有？”
    “臣想要见识一下，这些士子究竟有什么本事！”魏明微微一笑，眼睛里面闪烁着精光。
    “好吧，朕就让你先试试。”朱棣见魏明十分有信心，也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
    但他还是担心魏明不会是那些士子的对手，提醒道：“不过若是你敌不过他们，那就别怪朕下狠手！”
    如果自己失败了，那朱棣就会举起屠刀杀！魏明心里猛地一跳，连忙躬身拜道：“臣一定竭尽全力，必不让皇上失望！”
    “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
    当他晚上，魏明回到家里。
    “儿子，你回来了？”看到儿子回来，魏琮连忙上前去仔细打量魏明。发现儿子真的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
    “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魏明有些担心老爹的身体。
    他这么大年纪了，本来就扛不住熬夜的折磨。
    “唉，你没有回来，爹怎么睡得着？”魏琮长长叹息一声，随后笑了起来，“不过看到你回来就好了，现在老夫就去休息。”
    “爹，慢点，看清楚脚下......”魏明朝着老爹嘱咐，老爹则摆摆手，示意魏明不用担心。
    如果不是陈济和徐辉祖都还在这里等着自己，魏明也会亲自把老爹送回房间里面去。
    “皇上找你何事？”陈济连忙问道。
    魏明呵呵一笑，“也是士子针对我的事情......”
    将和朱棣见面的情况，简略的和两人说了一些。
    陈济听完顿时轻松了不少，微微点头说道：“既然皇上站在你这边，那么结果就算好的。不过，你能劝住皇上，这一点很好。现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杀士子，只会有害无益！”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士子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真正该杀的是躲在幕后的黑手。”魏明脸色十分难看，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朝自己下手。结果自己这边，就已经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压力，快要压得魏明喘不过气来。
    “等等，你说你看到了锦衣卫的密报？”
    徐辉祖从听到魏明说起和皇上见面的事情，他就一直皱着眉头。现在却忽然开口，满脸疑惑地看着魏明。
    魏明一愣，随后点头说道：“没错，而且还是皇上给我看的。”
    徐辉祖继续追问道：“那你可有注意到，密报上面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时间？”魏明还真的没有刻意去注意这个，不过他也算是有过目不忘之能。
    现在回忆一下，很快便想起来。
    微微点头说道：“密报上的确是有时间，而且......都是今日的。”
    说到这里，魏明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却始终抓不住重点。
    “果然有问题！”徐辉祖沉声喝道。
    魏明和陈济连忙看向他，异口同声地问道：“有什么问题？”
    徐辉祖见两人十分急切，也不拖延，直接说道：“你们和锦衣卫没有什么接触，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内部的一些运转方式，而我倒是对锦衣卫有些了解。”
    “像士子聚众闹事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天之内就可以掀起波澜的。也就是说，这些士子肯定至少是在好几日之前，便已经有士子开始聚集，并且人数还不少。”
    “锦衣卫就监察天下，不会连京城里如此巨大的变化都没有丝毫察觉。既然你说，你看到的密报都是今日的......那么，之前的密报呢？哪儿去了？”
    魏明悚然一惊，是啊，之前的密报哪儿去了？
    不过很快，魏明又想到一个理由，“如果之前的密报，皇上并没有给我看呢？”
    “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皇上，才会有如此想法。”徐辉祖呵呵一笑，“难道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士子聚集闹起事来，会有多么严重？”
    “如果皇上之前就知道士子在聚集，想要针对你的话，你以为皇上会坐视不管吗？”
    这当然不可能......魏明不用想都能够猜到，如果朱棣早就知道士子聚集的消息，恐怕早就召见自己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所以，我猜，皇上之前也并不知道此事！”徐辉祖十分笃定的说道。
    魏明瞬间便明白了徐辉祖的意思，眯起眼睛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之前也并没有看到锦衣卫的密报？”
    “这是肯定的。”徐辉祖点头淡淡一笑。
    陈济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地问道：“可锦衣卫肯定有之前既然的密报，为何皇上会没有看到？”
    魏明和徐辉祖对视一眼，这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
    那就是，锦衣卫有人把之前的密报给截住了，并没有呈给皇上！
    同时魏明还想到，锦衣卫里面有能力、有胆量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纪纲！
    只有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才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截住密报！
二百零一章解决办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一下子就想到了纪纲，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纪纲此人十分阴险狡诈，如果他在背后当推手，那么此事就一定会变得十分复杂......
    徐辉祖深吸口气，看向魏明问道：“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纪纲，让他宁愿冒着被皇上发现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如此针对你？”
    魏明顿时苦笑起来，抬头看向徐辉祖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以为我想要得罪他，这不是怀璧其罪嘛......”
    听到魏明把纪通是怎么图谋他手上的秘方不成之后，又不敢去找朱高煦，却偏偏问自己要秘方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辉祖听得大皱眉头，嗤之以鼻地道：“这纪通还真是和纪纲的秉性一样，都是欺软怕恶。”
    魏明看了徐辉祖一眼，看来他并不知道纪通根本就不是纪纲的侄儿，而是他的亲儿子。否则的话，徐辉祖就不会说这样的话，而是会直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魏明略过脑海里的想法，继续说道：“后来我收拾了一下纪通，让他犯下大错被皇上贬到草原上......”
    徐辉祖顿时瞪大眼睛，深吸口气微微点头：“难怪纪纲一副要和你拼命的样子，听说他很看重纪通这个侄儿，你把他弄到草原上去九死一生，他不和你拼命才怪！”
    “不是我把他弄到草原上去，是纪通犯错被皇上罚到草原上去。”魏明觉得有些冤枉，明明是朱棣做的事情，拼什么最后纪纲要算到自己头上？
    他有本事，去找朱棣算账啊......
    徐辉祖低头看了魏明一眼，问道：“要不？你去和纪纲解释？”
    魏明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自己去和纪纲解释......恐怕纪纲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恨不得弄死自己，根本没有兴趣听自己解释。
    徐辉祖深吸口气，摇头叹道：“既然纪纲出手了，那么此事你就必须要小心也应对。”
    “你有办法应对吗？”魏明看着徐辉祖问道。
    徐辉祖直接摇头，理直气壮地说道：“老子又不是读书人，也不知道你们读书人之间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如何应对？”
    果然是指望不上的......魏明鄙视地瞪了他一眼，侧头看向陈济。
    笑着拱手问道：“陈先生可有办法教我？”
    陈济捋着胡子，摇头叹息道：“老夫也没有办法，当年就连太祖高皇帝，面对北方士子闹事都没有丝毫办法，老夫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说来，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魏明呵呵一笑。
    徐辉祖和陈济都沉默下来，看着魏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当三人沉默的时候，魏琮推开门走进来，看了三人一眼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魏明顿时一愣，不知道这么晚了朱高炽怎么会来的......难道，他也听说这件事了？
    朱高炽从魏琮身后走出来，胖脸绷紧竟然有一股如同朱棣的威严。
    “舅舅，陈先生，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朱高炽看到两人愣了一下。
    “拜见太子殿下......”
    魏明三人立刻起身，齐齐朝着朱高炽拱手拜道。
    “免了。”朱高炽连忙说道。
    徐辉祖直起身来，笑着解释道：“咱现在都跟着魏明，之前他在皇庄，咱自然在皇庄。现在他回到家里了，咱自然也跟着来他家里。”
    徐辉祖笑吟吟地看着朱高炽一眼。
    朱高炽顿时明白，微微点头，然后看向陈济。
    陈济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地说道：“老夫来到京城也没有地方住，魏明这里挺宽敞的，老夫就住下了。”
    朱高炽闻言更是满脸苦笑，明明有着父皇给他准备的府邸不住，却偏偏要住到魏明家里，除了这位陈先生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不过朱高炽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父皇都拿这位老先生没有办法，更何况是他？
    “殿下，请坐。”魏明一边请朱高炽坐下，一边问道：“这么晚了殿下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朱高炽坐下之后，还来不及缓口气，立刻抬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孤刚刚得到消息，这次进京赶考的士子都在针对你！你可知道？”
    魏明看了徐辉祖和陈济一眼，笑着点头说道：“知道。”
    朱高炽见魏明根本没有重视此事的样子，顿时着急了，立刻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此事的严重？要知道当年只是北方士子认为刘三吾阅卷不公，就闹起来非要皇爷爷把刘三吾问罪。”
    “皇爷爷那么乾纲独断的人，在面对北方士子的时候，都不得不选择退让。若是这一次父皇没有顶住压力，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当然是自己人头落地，老爹和妹妹流放边疆呗......
    魏明看着朱高炽淡淡一笑，正是因为心里十分清楚，所以魏明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知道。”魏明用力点头。
    朱高炽深吸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声呵斥道：“既然你知道后果，那你有没有对策？”
    “殿下，消消气。”魏明挥手安抚一下朱高炽的激动，然后朝他示意：“刚才下官和他们正在这里商议......”
    “哦？”听到魏明并没有坐以待毙，朱高炽心里的火气消了一点，继续问道：“那么，你们商议出结果了吗？准备怎么办？”
    魏明没有说话，笑吟吟地看了两人一眼。
    徐辉祖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殿下，咱实在是不了解文人的事情，对此提不出什么有用的想法......”
    朱高炽微微点头，舅舅这种情况也是在情理之中，然后他又看向陈济。
    陈济同样摇头，说道：“老夫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开这个死结，面对天下士子别说是魏明了，任何人都恐怕抵挡不住。”
    正是如此，朱高炽才会如此焦急地来找魏明商议。
    朱高炽见两人都没有办法，他转头向魏明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拖！”
    拖？
    魏明瞬间明白了朱高炽的意思，还真别说这个办法看似简陋，但是肯定是十分有效的。
    朱高炽拍着手，沉声道：“这些士子毕竟是来参加春闱的，只要拖到春闱开始，孤就不信他们还能够继续抓住你不放！”
    “而等到考完春闱之后，这些士子的心思恐怕都会放在能不能考中进士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闲心来管你的事情。”
    “等到公布金榜之后，考中的人欢天喜地地去庆祝了，没有考中的也要计划着回乡的事情，更加没有士子会注意到你。”
    “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陈济闻言更加露出惊喜之色，他甚至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
    “好办法！”
    甚至，就连徐辉祖都是眼睛一亮，赞同地点头。
    只有魏明沉吟片刻之后，抬头问朱高炽，“有件事，不知道殿下想过没有？”
    “什么事？”朱高炽顿时皱了皱眉头，连忙问道。
    魏明深吸口气，徐徐道来：“如果只是士子不服气闹起来，那殿下这办法的确是十分对症。可是......”
    说着，魏明看了徐辉祖一眼，摇头继续说道：“此事恐怕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就传遍整个京城，而且还恰好是在士子当中传播。”
    “若是拖下去，就算是士子想要转移注意力，恐怕这幕后的人也不会答应，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抓住我不放的。”
    “殿下，的确是如此。”徐辉祖沉声说道，然后便将刚才几人猜测纪纲出手的事情，和朱高炽说了一下。
    “纪纲？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朱高炽立刻怒了，瞬间起身就要去找父皇。
    他虽然没有资格指挥纪纲，但是纪纲的身份几乎是等同于皇帝的家奴。
    一个家奴，还敢故意找主子的麻烦，朱高炽不怒才怪！
    “孤这就进宫禀明父皇，治他纪纲的罪！”
    “殿下不可！”魏明连忙把把朱高炽劝住，“殿下，这些都只是下官等人的猜测。没有丝毫的凭据能够证明纪纲是故意推波助澜，如果殿下去禀报皇上，哪怕是当面对质也奈何不了纪纲。”
    “而且，现在咱们也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至少，纪纲还不知道咱们已经猜到他的在捣鬼了。若是殿下去禀报皇上，那就等于是暴露了这一点，如此一来咱们仅有的优势都会失去。”
    朱高炽深吸口气，顿时坐了下去。他侧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那你自己有应对之策没有？”
    “下官还真有一个想法。”魏明淡淡一笑。
    刚才徐辉祖和陈济就想要问自己有没有办法，可是恰好被朱高炽到来给打断了。
    现在听到魏明这样说，两人齐齐朝着魏明看过去。
    “说来听听。”朱高炽十分好奇地凑近魏明一点，连忙说道。
    看着三人的目光，魏明呵呵一笑：“下官准备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说？”陈济实在是太好奇了，他想不到魏明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这个死结。
    魏明微微点头，回道：“他们不是认为下官没有资格坐上工部左侍郎的位置吗？那我就向他们证明，坐上这个位子，我是实至名归！”
    陈济听完一愣，“还能这样？”
    说实话，他刚才也是被士子闹事给吓住了。毕竟前车之鉴不远，当初北方士子闹事，太祖高皇帝可是杀得人头滚滚，并且还破天荒地分出南北榜，这才把那次事件给平息下去。
    所以，陈济一直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够把这次的事平息下去。
    可是士子闹事，而且这一次还是所有进京赶考的士子都在闹事，这岂是能够轻易平息下去的？
    如果能够轻易平息下去，当初太祖高皇帝就不用冤杀那么多人了......
    “为何不能？”魏明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们不是认为我没有资格坐到工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吗？那我就让他们知道，我就是有资格坐上去！”
    “这个......”朱高炽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忽然，朱高炽眉头又紧紧皱起，抬头看向魏明问道：“可是，若是他们不听你说的话呢？”
    “不听？那就打到他们听！”魏明放下茶杯，举起右手用力地挥舞几下，“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收拾这些真正弱不禁风的士子，还是十分轻松的。”
    三人听了魏明的话，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士农工商，这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国策。
    士子在所有人当中地位最高，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想到打这个办法。
    甚至就连朱高炽，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直接选择使用暴力......
    但是魏明却无所顾忌，这些狗东西想要逼皇帝杀自己了，那自己还和他们客气什么？
    若是能够安静听说也就罢了，若是有那胡搅蛮缠的，那就打到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魏明打这些士子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他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是别忘了官也是士人。
    魏明可是正三品的高官，打这些连进士都不是的士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朱高炽顿时都被魏明的举动给气笑了，指着魏明的鼻子说道：“你呀你......你这也太粗鄙了，一点都不像是文人的做派。”
    “他们人多势众，不这样的话，还不被他们给活活逼死？”魏明完全豁出去了，就是要与这些士子鱼死网破！
    朱高炽低头沉吟片刻，又问道：“可是你只有一个人，若是对方一拥而上，恐怕吃亏的反而是你吧？”
    “殿下你高估他们了......”魏明嗤之以鼻地笑道：“这些士子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最先选择的永远都是明哲保身。就算是有人鼓动，也顶多一两个士子敢站出来罢了。”
    “我把跳出来的刺头给收拾了，其他人恐怕根本没有胆量再站出来。”
    徐辉祖忽然插话道：“这样吧，这些天咱就跟着你，若是有人对你不利，咱一定让他悔不当初！”
    “舅舅神勇无敌，若是跟着你，那自然无忧。”朱高炽先是看了徐辉祖一眼，然后才朝着魏明笑道。
    “不可！”魏明听了却脸色陡然一变，连忙出手阻止。
    徐辉祖顿时不高兴了，皱起眉头问道：“怎么？老子屈尊来当你的护卫，你竟然还不领情？”
    魏明顿时苦笑一下，解释道：“这件事你不能参与进来，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你自己想想，若是你被人认了出来，那岂不是又有人说我和勋贵勾结，一起欺负士子？”
    “我一个人去，这就是士子之间的纷争。若是你去了，那可是官和勋贵勾结，迫害天下读书人！到时候别说你，恐怕你魏国公府也承受不起！”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
    陈济连忙点头，好徐辉祖劝道：“你的确是不能出面。”
    徐辉祖虽然也明白魏明说的在理，却还是十分不服气地说道：“那老子蒙面跟着你去，不就行了？”
    “行什么行？”魏明立刻反驳，“你以为把脸蒙上，就没有人能够认出你了？之前这么多天，你都跟在我身边，看到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人家只需要把你一对比，就能够知道是你，蒙面有什么用？”
    徐辉祖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的确，就算是他把衣衫换了，但是人家从身形也能够看得出来是他。
    “可是你一个人要面对所有士子，的确是十分危险啊......”朱高炽看了魏明一眼，十分担心地说道。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说道：“无妨！到时候我会把石昊带上。他的伤势虽然还没有完全痊愈，但是也好了一大半了。”
    “再说了，只是对付那些文弱书生，他还是游刃有余的。”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打士子，却不会有丝毫麻烦，那就只有百姓了。甚至百姓豁出去了，当着士子的面骂他们，士子都一点办法没有。
    甚至也有羞耻之心的士子，还会掩面而走。
    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百姓如此疯狂罢了。
    而石昊就是百姓，他即便是打了士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更加不会给别人借题发挥的余地。
    众人又商议片刻，都觉得魏明的办法没有问题。
    朱高炽这才放心地回去。
二百零二章传授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次日一早，魏明把石昊叫来，将事情和他说了之后。
    石昊十分郑重地表示，“大人放心，有他们想要打到大人，除非是从小人的尸首上踏过去！”
    魏明连忙摆摆手，笑吟吟地说道：“稍安勿躁，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叫你来，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或许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胆量对我出手。”
    徐辉祖朝着这边走过来，看了石昊一眼。
    石昊对徐辉祖还是有些畏惧，连忙后退一步侧身躲到魏明身后。
    徐辉祖顿时脸色一沉，喝道：“你躲什么？是你要保护魏明，不是魏明要保护你！”
    石昊闻言脸色一红，又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挡在魏明前面，对徐辉祖大声喝道：“咱当然会保护大人！”
    魏明呵呵一笑，伸手安抚了石昊一下，朝徐辉祖说道：“好了，你就不要再逗他了......”
    “老子才没有逗他！”徐辉祖毫不客气地指着石昊，骂道：“他这样子，怎么保护你？”
    然后比转头朝石昊说道：“小子，别怪老子不照顾你。老子教你一套拳法，学会了好生保护你家大人！”
    石昊听到怦然心动，可是他又不肯低头去学徐辉祖教的东西，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打败你，才不会学你的东西！”
    徐辉祖顿时一怒，大声骂道：“不知道变通的废物，那你就等着魏明被人打死吧！”
    “谁要伤到大人，除非从我尸首上踏过去！”石昊大声的反驳道。
    徐辉祖嗤之以鼻地笑了笑，“这样你也是只是让魏明晚死一点而已，你要做的是让他好好活着，不是比你晚死一会儿，你明白吗？”
    “我......”石昊顿时哑口无言，神色焦急地看向魏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始终把徐辉祖当成是最大的对手，迫切地想要凭借他自己的本事打败徐辉祖，一雪耻辱！可若是现在不学徐辉祖的拳法，若是真的不能保护大人，那他该怎么办？
    徐辉祖这才满意的点头，笑吟吟地盯着石昊，等着他就范。
    魏明呵呵一笑，朝着石昊示意道：“去拿一把剑来。”
    石昊没有迟疑，立刻就去拿着一把剑回来，交给魏明。
    徐辉祖看到魏明拿着剑，顿时嗤笑起来，“你还懂剑法呢？怎么，难道你想要教他剑法？就算你教他剑法，难道你还能让他朝着那些士子砍吗？”
    “为什么不能？”魏明手上玩了一下，说道：“他们都想要逼死我，难道我还要和他们客气？”
    徐辉祖顿时被噎得不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魏明也不再管他，转身朝着石昊说道：“既然你酷爱习武，那我就传你一套剑圣绝学，螳螂穿林剑！”
    “螳螂穿林剑？”徐辉祖听了微微摇头，确定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之后，叹道：“好古怪的名字。还剑圣绝学，你就吹吧！从古至今，能够被称为剑圣的就只有大唐剑圣裴旻，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他用的是什么螳螂穿林剑。”
    “或者，你这剑圣另有其人？”
    面对徐辉祖的质疑，魏明淡淡一笑，“当然。”
    “谁啊？敢称剑圣之名！”徐辉祖认为魏明是在吹牛。
    “于承惠。”魏明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徐辉祖，转身朝石昊说道：
    “看好。”
    魏明举起剑，就要传授给石昊。
    “等等！”石昊却忽然出声打断了魏明的动作，转头朝徐辉祖问道：“大人要传授我剑圣绝学，你是不是应该暂避一下？”
    石昊心里十分痛快，他刚才被徐辉祖一套拳法被逼到绝境，现在他即将得到剑圣绝学，又怎么能够不高兴？
    至于徐辉祖说的这不可能是剑圣绝学，石昊才不在意。
    就算不是剑圣绝学，只要是大人教他的，他都愿意去练。更何况，大人从来就没有诓骗过他。相比起徐辉祖，他自然更加信任大人！
    徐辉祖刚才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他就是想要看看这魏明教的剑法究竟怎么样，虽然不可能是什么剑圣绝学，但是有机会白看，为何不看？
    可是被石昊点破之后，徐辉祖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了。
    不过他嘴上却丝毫不饶人地说道：“切......不就是一套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剑法嘛，有什么稀罕的？”
    等徐辉祖走了之后，魏明这才举起剑开始给石昊演示起来。
    “并步接剑......”
    “绞前刺剑......”
    “上步崩挑剑......”
    “横跨点格剑......”
    徐辉祖神态自若地离开，可是当他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却猛地转身趴在墙边偷看。
    “螳螂穿林剑？什么剑圣绝学，老子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剑圣......”
    可是看了片刻之后，徐辉祖越看越心惊，禁不住接连倒吸凉气。
    “嘶嘶嘶......这剑法......这狗日的魏明不会说的是真的吧？这真是剑圣绝学？”
    “......身矮剑高，不轻易跑跳......招数出手时不发力，每次出手都有后招......许多看着花哨的招数具有明显破绽，而破绽后会接一个奇招，应是诱敌之技......”
    “如此奇技，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还真的身怀如此绝学......这要不是剑圣绝学，老子把剑吃了！”
    “于承惠？剑圣于承惠？可是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啊？”徐辉祖满眼疑惑。
    按照道理来说，他是习武的，魏明是习文的。他应该才更加了解才对，怎么会被魏明把如此绝学弄到手？
    “还好老子聪明，就知道魏明不会无的放矢......”徐辉祖心里万分庆幸他的好奇心，要是他刚才直接走了的话，那就真正的和剑圣绝学擦肩而过了。
    若是以后知道，还不后悔死？
    “妙啊！真的是太精妙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的剑法？”徐辉祖越看越是心惊，同时也越来越兴奋。
    “就是裴旻在世，恐怕也想不出来如此绝世剑法吧？剑圣于承惠，真是实至名归......可是怎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过？”
    徐辉祖的疑惑刚刚浮到脸上，又立刻摇头想到：“或许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吧......”
    接下来，徐辉祖聚精会神地看着魏明给石昊演示。
    ......
    魏明演示了一遍，额头上明显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笑着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出乎魏明的预料，石昊竟然点头。
    心里一惊，魏明再次确认地问道：“你真的记住了吗？我的意思是......所有的剑法？”
    “大人，我都记住了。”石昊郑重点头，丝毫没有迟疑。
    本来魏明还担心石昊记不住，想着再给石昊演示一遍的，既然他这样说了，魏明也乐得轻松。
    把剑递给石昊，笑着说道：“那好，你来练一遍给我看看。”
    “好。”石昊重重点头，接过剑，忽然转头朝魏明说道：“大人，请退远一点。”
    魏明笑了笑，默不作声地推到走廊里面，把整个院坝都留给石昊。
    远处的徐辉祖也注意到了，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疑惑说道：“老子看一遍就记住了，难道这小子也有老子的天赋，只看一遍就能够记住？”
    石昊双手握剑在胸前，微微闭上眼睛。拂过耳旁的风声，树叶随风的摆动，枯枝掉到水缸里激起的涟漪，一切的一切似乎全部映照到石昊心中。
    忽然，石昊猛地睁开眼睛，面前的剑动了！
    魏明只看到眼前忽然闪现出一片雪白耀眼的剑光，如同瀑布一样瞬间把石昊的身形遮住。只看到一团剑光的不断地游走，根本看不到石昊的身影。
    只见剑光，不见人！
    魏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嘴巴长得老大根本合拢不上。
    “这......这特么是我教他的剑法？”
    远处偷看的徐辉祖也是悚然一惊，脸色阴沉地盯着那团游走的光芒，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小觑了这小子，好高的天赋，和老子也不遑多让......”
    同时剑法的威力更是让徐辉祖吃惊，以他的见识都从来没有见过威力如此之大的剑法。
    “剑圣绝学，果然名不虚传！”
    “也只有魏明那个不识货的东西，才会把如此绝学随意传授他人！”
    石昊练完一遍，站立在原地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这么多年，身体从来没有此刻如此通透过。手里的剑，好像不再是剑，而是他延伸出去的手臂。
二百零三章还有人出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传来，顿时打断了石昊的冥思。
    石昊猛地睁开眼眶，双目如电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徐辉祖正拍着手，笑吟吟地朝他走过来。
    提着剑的手猛地握紧，石昊沉声朝徐辉祖说道：“我要挑战你！”
    “哟？难道是这剑法给了你信心？”徐辉祖看了石昊手上的剑，笑呵呵地说道。
    “当然！”石昊毫不避讳地说道，“以前我打不过你，那是因为没有练过法而已。但是现在，我不怕你！”
    徐辉祖顿时笑呵呵地朝石昊竖起拇指，“有种！”
    “你答应了？”石昊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既然你想要挨揍，老子又怎么会不同意？”徐辉祖淡淡一笑，双手抱在胸前笑吟吟地看着石昊。
    “好！那你就接招吧！”石昊非常兴奋，刚刚学会如此剑法，就有人给他试招，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等等！”徐辉祖朝石昊摆摆手。
    石昊顿时一愣，疑惑地看了徐辉祖一眼，问道：“怎么了？如果你想要用兵器的话，我可以等你！”
    他以为他用剑，而徐辉祖空着手，对徐辉祖不公平，才提议让徐辉祖也去拿兵器。
    徐辉祖淡淡一笑，说道：“老子是要告诉你，刚才魏明教你的时候，老子就在后面看着。不仅你学会了这套剑法，老子也学会了。你确定要和老子打？”
    “你！无耻！”石昊气得眼睛凸起，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咬徐辉祖一口。
    徐辉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呵呵笑着朝石昊道：“老子无耻怎么了？老子就是偷看了又怎么的？老子能够学会，这就是老子的本事！”
    “再说了，你问问他，有禁止老子看吗？”徐辉祖还朝着魏明一指，满眼挑衅地看着石昊。
    “大人......”石昊都快要被气哭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够打赢徐辉祖的机会，结果没有想到徐辉祖此人丝毫不讲武德。明明他都把徐辉祖赶走了，此人竟然还要在一旁偷看。
    无耻！无耻之尤！
    可是不管石昊在心里怎么骂徐辉祖，他都拿徐辉祖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徐辉祖没有学会剑法的话，那他还会想要和徐辉祖斗上一斗。可是徐辉祖也偷学了剑法，他再去和徐辉祖斗，那就是自讨苦吃。
    徐辉祖争斗经验胜过他十倍不止，同样的剑法他根本就不是徐辉祖的对手。
    “就这样吧。”魏明微微摇头，懒得理会这两人。
    他也不明白徐辉祖究竟是怎么回事，四十好几的人了，非要和石昊过不去。
    “唉......”石昊垂头丧气地看了大人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
    徐辉祖在一旁偷笑，他早就知道魏明不懂这剑法的价值，根本就不会在意他偷看。
    凑近石昊，徐辉祖一把将他搂过来，压低声音警告道：“小子，这剑法没有你大人的允许，你绝对不能传给其他人，明白吗？”
    “这明明就是大人教给我的，却被你给偷学了去......”石昊十分不服气地瞪了徐辉祖一眼。
    徐辉祖嘿嘿一笑，说道：“所以，更加不能再传给其他人了啊，你明白吗？”
    “明白......”石昊低下头，轻声说道。他不满的看了徐辉祖一眼，这明明就是大人给他的剑法，若不是这个家伙无耻偷看的话，那么现在这剑法就应该只属于他的。
    魏明刚刚走到前院，顿时就听到一阵闹哄哄的动静。本来魏明并没有在意，自己家附近虽然不如大功坊周围那么繁华，但是也不差。
    像这样热闹的动静，偶尔也会听到。
    可是很快，魏明就察觉到不对劲。只听到这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冲着自己家来的。
    正当魏明皱起眉头看向大门处的时候，“砰砰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传来。
    “魏明！滚出来！”
    “狗官！有胆子的就别做缩头乌龟......”
    魏明脸色一黑，没有想到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
    街道对面，一个酒楼里面。
    朱植四人坐在一起，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魏府大门前场面。
    “还是老十七聪明，想到那样的法子，这才几天啊，魏明在士子当中的名声就完全臭了。”朱楧哈哈大笑着说道。
    朱植微微点头，侧头看向朱权，笑了笑道：“没错，这一次魏明被天下士子群起而攻之，本王看他怎么死！”
    “你现在不就看着吗？若不是为了看看魏明临死的一幕，咱们又何必要到这里来？”朱楧笑吟吟地看了朱植一眼。
    “没错！魏明这个狗贼，是朱棣的心腹。”朱植重重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是想要削藩吗？不是想要把咱们囚禁在京城吗？咱们就先断他一臂，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吃素的！”
    “对！”朱楧猛地拍手，“没有了魏明，咱们再想办法弄死修建王府的那些人。时间一到，王府却没有修好，咱们看他朱棣还有没有脸把咱们囚禁在京城！”
    两人越说越是激动。
    忽然朱楧顿时看向朱权，“咦？老十七，你怎么不说话？”
    朱权沉着脸色，抬头看了朱楧和朱植一眼，沉吟着说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想什么？”朱植也好奇地看了朱权一眼。别看朱权比他要小几岁，但是论计谋还真是要强过他一筹。要不然，朱棣也不会对朱权如此戒备，靖难之役四年始终都把朱权待在身边，根本不容许朱权离开他的视线。
    朱权摸了摸下巴，目光沉凝没有说话。
    朱楧等不及了，立刻朝朱权大声问道：“老十七有话你就说，不要在咱们面前故弄玄虚......”
    朱权苦笑一下连忙摇头，“都什么时候，十四哥以为咱还有这份心思？”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要说，又不说？”朱楧知道朱权说的没错，他们这些人现在就是朱棣砧板上的肉，若是还不想办法逃离京城回到封地去，那迟早只有腐烂一个结局，朱权的确没有和他故弄玄虚的必要。
    朱权叹了口气，沉吟着说道：“咱是觉得，这件事进展的太过顺利了，有些诡异......”
    朱楧还以为朱权在担心什么呢，结果就只是这个？
    “切！进展顺利还不好？什么毛病？”
    朱植听了之后也皱起眉头，显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朱权，问道：“老十七，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听听。”
    朱权微微点头，说道：“紧张顺利咱当然也高兴，不过难道你们就没有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变化的太快了吗？”
    “快吗？”朱楧疑惑地抬头看了朱权一眼，重新低下头去微微摇了摇，“咱不觉得。”
    朱植看了朱楧一眼，对这个十四哥有些无语。
    不过这样正常，朱楧一直都是一个纯粹的武将，他对计谋这些的确是外行。
    朱植回头看向朱权，沉吟着说道：“咱也觉得有些太快了，咱们才让人鼓动士子几天？这就让整个京城的士子都躁动起来，似乎的确是有些不正常。咱们才安排了几个人啊？”
    说着，朱植看向其他人。
    朱楧见朱植看向他，顿时把两手抱在胸前，一歪头眼神闪躲地说道：“别看咱......”
    结果朱植还是盯着他不放。
    朱楧只好举起手，无奈地叹道：“好吧，好吧，本王一个都没有安排。那些士子，根本就不听本王的......”
    朱楧在封地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读书人一眼。反而还经常羞辱调侃读书人，那些读书人会听他的才怪了。
    朱植并没有责怪朱楧，他早就料到朱楧多半做不成此事。
    随后侧头看向朱权，笑吟吟问道：“老十七，你呢？”
    “两个。”朱权沉声说道。
    朱植微微笑了一下，“咱安排了，三个。”
    随后朱植看向最后一人朱模。
    朱模连忙说道：“咱只安排了一个......”
    朱植点点头，看向众人说道：“也就是说，咱们一共只安排了六个人？”
    朱权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使劲摇头说道：“只有六个人，根本不可能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仅仅这几天时间，光凭六个人恐怕连京城都跑不完......”
    “难道......是有人也和咱们一样，也在暗中推波助澜？”朱模顿时想到。
    朱植看了他一眼，沉吟着点头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听闻这魏明做事全无顾忌，得罪的人肯定不少，说不定有人见魏明要倒霉，便落井下石了呢？”
    “哈哈......”朱楧只要听到魏明倒霉，他就十分高兴，“那这是好事啊，如此一来魏明就更加插翅难逃！”
    朱权却没有朱楧的乐观，深吸口气沉声说道：“其实，咱更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朱植疑惑地看向朱权。
    朱权扫了三人一眼，沉吟着说道：“咱在担心，万一这是朱棣在出手......”
    “朱棣？”朱楧顿时惊叫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魏明可是他的心腹重臣，哪里有自断臂膀的道理？”
    朱植也被朱权的话给吓了一跳，不得不说朱权这个想法简直太离谱了。魏明现在可是朱棣拿来对付他们这些藩王的刀，朱棣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会置魏明于死地吧？
    “老十七，你怎么会这样想？”朱植盯着朱权的眼睛，疑惑地问道：“这么做，对朱棣有什么好处？”
    “好处？”朱权深吸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放长线钓大鱼，算不算好处？”
    朱楧还没有反应过来，朱植心里却猛地一惊，连忙说道：“你的意思是，魏明不过是朱棣放出来的鱼饵？他真正的目的是咱们？”
    “他的目的是谁，咱不知道。”朱权摇头说道，“不过，此事非常古怪复杂，咱们还要小心才是。”
    嘶......
    朱植心里非常紧张，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没错，此事不得不防备。一个不好，咱们找人推波助澜的事情，说不定就要导致咱们惹火烧身......”
    说着，朱植看向朱权，沉声问道：“你找的那两个人，是否知道是你找他们的？”
    “应该不会。”朱权立刻摇头，解释道：“当初咱并没有直接派人去找他们，而是通过一个商人去找的他们。至于这个商人，只顾过是府里护卫的远房亲戚，他们的关系没有人知道。”
    不等朱植询问，朱模也说道：“咱找的人也和十七哥差不多，不用担心会追查到本王头上。”
    “这就好！”朱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看向两人，面色不变但是语气却异常冷厉：“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务必要将这条联系彻底斩断。”
    至于如何斩断，不用朱植明说，其他人也清楚。
    死人不会说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死来斩断联系。
    “也好，如此才能高枕无忧。”朱权并没有反对，微微点头就答应下来。
    朱模也是一样。
    朱植目光望向窗外，正好看到魏府门前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士子。“这魏明究竟是不是鱼饵呢？”
    朱权微微摇头，说实话他心里其实也并不能确定。
    顿时不说话了，朱权心里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但愿，是自己想错了！
二百零四章你比皇上还厉害！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另外一边的酒楼上，一个雅间里面。
    纪纲身穿便服坐在窗口，身后站了一圈人把他围住。他的好侄儿纪通，站在他的左手边。
    “这么多士子围堵魏明，这次他是死定了！”纪通每次不管是看到魏明，还是看到魏府，他都感觉到耳朵的缺口处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
    只要魏明一天不死，他这个毛病就一天不会痊愈。
    纪纲施施然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吞下，闭眼享受起茶的清香，根本就没有看纪通一眼。
    纪通见叔父并没有理会他，满腔的激动心情不禁被堵了回去，找不到地方发泄。
    “大人，您说这些士子会不会冲进去把魏明活活打死？”
    纪纲见他不依不饶，看在今天是个好日子的份上，懒得和纪通计较。
    淡淡的说道：“他们冲进去打死魏明也好，不冲进去也罢。咱们今天都没有来过这里，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纪通神色顿时尴尬起来，连忙低头认错：“大人所言极是，今日咱们都在查案子。”
    锦衣卫监察百官，几乎每天都有着不同的案子需要查探。甚至就连纪纲，也偶尔会参与进去。
    纪纲今天就是找到了一个已经查证完，但是还没有记录的案子当做众人不在场的证明。
    如此一来，即便是皇上问起，纪纲也能够轻松隐瞒过去。
    纪通教训了侄儿一句，侧头朝身边的千户问道：“这周围的锦衣卫都调走没有？”
    千户连忙俯身下去，笑吟吟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保证那些士子打魏明的时候，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拦。”
    纪纲听了微微一笑，如此他就放心了。
    纪通哈哈一笑，满脸佩服朝纪纲说道：“叔父不愧是思虑周全，魏明他今天是在劫难逃！”
    纪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反驳道：“你凭什么就认为魏明一定会死？”
    “啊？这......”纪通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纪纲却微微摇头，叹息一声：“本官早就告诫过你，凡是不要轻易下结论。尤其是面对像魏明这样狡诈的人的时候，除非是你亲眼看到他的尸首，否则都不要认为他死定了！”
    “下官明白。”纪通根本就没有把话听进去，只是他知道若是敢在这个时候反驳，叔父会把他吊起来活活打死。
    因为畏惧叔父，纪通才不得不装出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
    纪通的这点伎俩，根本不可能骗得过纪纲。
    不过纪纲对此也没有办法，这样的话他都不知道和纪通说过多少次了，但是纪通就是不能领会，他能够怎么办？
    “那你就稍安勿躁，好好地看戏！”纪纲看了纪通一眼，只能这样说道。
    “是。”纪通倒是十分诚恳的点头答应，然后便直起身来朝着魏府门口看过去。
    此时，围堵在门口的士子已经被人完全煽动起来。
    他们看着紧闭的大门，认为既然这么久魏明都不敢出来，那他肯定是心虚了。
    顿时，这些士子越发的情绪激动，甚至开始用身体去撞魏府大门。不过这些士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只是把大门撞得“咚咚”作响，但是根本撞不开。
    ......
    魏明脸色十分难看，看着大门被撞得“咚咚”作响。
    这些贼子......还真以为自己怕了他们吗？
    徐辉祖和石昊听到动静，也来到魏明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徐辉祖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禁问道。
    石昊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手里的剑紧紧握紧，他刚才没有机会找徐辉祖试剑，现在有这个机会也不迟。
    魏琮和魏淼也听到动静，连忙来到前院，看到魏明的瞬间，他快步走上去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明转身看了老爹一眼，笑着说道：“没事，爹，你先把妹妹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魏琮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又低头看看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女儿，无奈地点头：“好吧，你要多加小心。”
    魏琮带着女儿朝着后院走去，现在他已经完全帮不上儿子了，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不过是累赘而已。
    心里一阵失落，儿子太强对他这个当爹的压力也是极大。不过很快魏琮就收拾好心情，春闱在即，他也要努力了。
    就算是不能高中状元，那也要中个二甲进士。要不然，他身为人父的威严何在？
    魏明见老爹带着妹妹回去了，侧头看向徐辉祖，疑惑问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怎么？你以为老子会怕了他们？”听到外面对魏明的谩骂，徐辉祖也明白外面的人是那些士子。
    魏明无奈地看了徐辉祖一眼，笑着劝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
    “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你就先回去吧。”
    徐辉祖深深的看了魏明一眼，总算是点头答应下来：“好吧，不过老子会在后面看着你。放心，若是你斗不过他们，老子回来救你的。”
    “好，多谢！”魏明淡淡一笑。
    徐辉祖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朝着后面走去。
    等徐辉祖离开了，魏明这才转身看向大门。听着外面不听的谩骂，看着大门被人撞得不断抖动，心里的怒火越来越高涨！
    “开门！”
    “是。”石昊立刻回答，大步走上前，把侧门打开。
    “嘎吱......”
    侧门打开的声音顿时传入所有士子的耳朵，此地瞬间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丝毫嘈杂的声音。
    魏明大踏步走出门槛，背着手脸色冷厉地看着众人一言不发。
    所有士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住，看到魏明的瞬间所有人齐齐后退几步。
    他们之所以如此猖狂，不但谩骂魏明，还鼓噪着要撞开大门。那是因为他们之前骂了半天，却没有看到魏明出来，以为魏明做了不敢出来，才如此肆无忌惮。
    可是当魏明真正站在他们的面前的时候，他们反而心里胆怯了。
    这就和叶公好龙一样，没有见到真龙的时候肆无忌惮，但真的见到了，却又一下子被吓死！
    魏明没有开口，就这么站在台阶上，双目冷厉地盯着众人。
    仅仅是站在那里，这些士子就感觉到如同泰山一样的巨大压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甚至，有胆小的士子，都生出转身就逃的念头，悄悄地挪动脚步想要往后退去。
    “魏明！”有人眼看着局面不好，连忙硬着头皮站出来大声喝道：“你休要猖狂！”
    魏明的目光瞬间落到此人身上，刚才面对所有人，他还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所谓法不责众，他总不能针对所有人吧？
    现在有人出头，魏明就明白，只要把这个刺头给碾碎了，其他人自然会瞬间溃败。
    魏明顿时沉声喝道：“你们围堵在本官大门口，不停地对本王谩骂，鼓噪着还要冲破大门，现在却来说本官猖狂？”
    “究竟是谁猖狂？”
    事实摆在面前，这些士子刚才的举动谁也抵赖不了。
    “魏明！你休要混淆视听，你不过一个秀才，却身居正三品高位，你凭什么？”
    魏明看了此人一眼，笑吟吟问道：“你是谁？”
    “在下李建，你魏明能够蒙骗别人，但是你休想要蒙骗我！”李建毫不犹豫地报出家门，就算是魏明不问，他都要想办法把名字报出来。
    因为这样，魏明才不敢贸然对他下手。所有人都知道他李建在和魏明作对，若是他李建出了任何一点事情，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魏明。即便不是魏明做的，也会被人们认为是他做的。
    如此一来，魏明自然也就不敢对他下手，甚至还要反过来保证他的安全。
    能够恶心魏明，还让魏明不得不保护自己，李建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非常的痛快。
    而且，他李建此刻爆出名字来，那就是在为所有士子出头啊！恐怕今日之后，他李建就在士子当中出名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名声还会越来越大，说不定还能够到天下皆知的地步。
    有了名望，不管他是做官，还是参加科考，都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处。
    名利，名利。名就是能够带来利，而且还是泼天的富贵！
    魏明眯起眼睛看了李建一眼，这人应该就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之一。
    想了一下，嗤之以鼻地讥笑道：“蒙骗？本官蒙骗谁了？本官也是从九品，一步一步凭功劳升上来的，也是你能够说三道四的？”
    “我......”李建顿时急了，脱口而出道：“你蒙骗皇上！要不然，你才这么年轻，你能够立下什么功劳？”
    “哦......”魏明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建，问道：“你的意思是，本官蒙骗了皇上？”
    “没错！”李建见魏明承认，顿时心里狂喜，连忙说道。
    魏明摸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李建，呵呵笑道：“可是刚才本官听说，你说本官蒙骗不了你啊？”
    “你当然蒙骗不了我！”李建顿时仰起脖子，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一眼就看出你的诡计，你就是靠着谗上媚下，才步步高升的......”
    魏明懒得听李建的自吹自擂，立刻挥手打断他的话，“本官蒙骗了皇上，却蒙骗不了你？这么说，你比皇上更加聪明？皇上的都不如你，是吧？”
    “我......”李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变得一片惨白......
    谁不知道？当今皇上对文人并没有丝毫敬意，只要是在靖难之役当中和皇上作对的文官。
    该杀就杀，抄家灭族的不在少数！就连名满天下的大儒，都被诛灭十族。
    当今皇帝对文人的凶残，丝毫不下于太祖高皇帝......
    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孽，竟然说自己比皇上更加聪明？一想到皇上为此震怒，下令诛灭他九族......李建被自己吓得六神无主，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其他士子看到，顿时都懵了。李建可是他们当中这些天最活跃的人了，没有想到竟然在一个照面，就被魏明几句话给吓晕了......
    这，谁还敢去触魏明的霉头？
    众人在魏明的目光下，纷纷低头躲避，不敢和他对视。
    ......
    酒楼上，纪纲这边。
    当纪通看到魏明开门出来的时候，他是十分兴奋的。
    “哈哈，魏明竟然还敢出来，他这是找死！”
    “他死定了！”
    “上啊！快上啊！冲上去打死他，打死他......”
    纪通双眼通红，满脸都是疯狂的狰狞之色。
    纪纲皱了一下眉头，本来是想要教训他几句的，可是侧头看到纪通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可是当纪通看到魏明竟然轻描淡写地站在那里，顷刻之间就让李建晕了过去，他眼睛都看得直了，完全不敢相信魏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纪通比李建更加接受不了，“他怎么做到的？他究竟做了什么，他把李建怎么了？”
    “冷静！”纪纲眉头紧紧皱起，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也不知道该说李建太过废物，还是说魏明的手段太过高明，让他一时之间都看不懂了。
    “我！”纪通面色狰狞地看过来，对上纪纲深冷如九幽地狱的目光，心里顿时如同被冰冻了一样，连忙低下头来。
    “现在，魏明死了吗？”纪纲淡淡的说道。
    纪通满脸不忿，猛地抬头咬牙切齿地问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会不会是他暗中出手，把李建给害了？”
    这是纪通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
    纪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纪通一眼，手指在他脑袋上戳着，骂道：“动动你的脑子！那么多人在那里，众目睽睽之下，他魏明能够做什么？”
    “可是......”纪通快要疯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李建究竟怎么会晕倒下去。
    而酒楼距离大门有太远，他根本听不到魏明究竟和李建说了些什么。
二百零五章百无一用是书生！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另外一边，朱植等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不过朱植没有纪通激动，这么多年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不至于会被一个李建晕倒，气得大发雷霆。
    “李建这个废物，怎么被魏明几句话就给气晕了？”
    “这些文人就是胆子小......”朱楧更是对李建嗤之以鼻，从来就没有看得起他过。
    几人说了几句，看到魏府门口又有了新动向，连忙止住嘴巴睁大眼睛看过去。
    ......
    看到李建晕倒下去，有人被吓得后退，也有人反而上前一步，朝着魏明大声喝道：“魏明！不要以为你巧舌如簧，就能够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魏明都气笑了，明明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是他们，结果却恶人先告状。魏明刚要开口说话，猛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朝着自己飞过来。
    还不等魏明反应过来，石昊立刻上前伸手一把抄在手里。
    “什么东西？”魏明惊呼出声。
    石昊脸色十分难看，狠狠地盯了扔出这东西的人一眼，手腕一翻把东西展示给魏明。
    “鸡蛋？”魏明好奇拿来过来，顿时闻道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
    狗崽子！竟然那臭鸡蛋砸我！
    魏明顿时朝着那人看过去，心里火冒三丈。冷笑着问道：“本官府里院墙上的臭鸡蛋，就是你扔的吧？”
    岂料，对方不仅不承认，反而咧嘴笑道：“大人，红口白牙的污蔑在下，这可不是朝廷高官的做派啊！”
    魏明眼神顿时冷厉起来，此人根本就是无赖一个，当场被抓了现行，物证面前都还要矢口否认......
    不仅如此，对方还是满脸挑衅的眼神。完全是一副就是我拿臭鸡蛋砸你家院墙的，但是你能够把我怎么样？
    就是要你魏明对我恨之入骨，但却又干不掉我......
    魏明顿时看出对方就是在挑衅，忽然笑了一下。微微摇头，立刻露出震惊之色，朝着躺在地上的李建一指，“李建醒了！”
    什么？李建醒了？
    对面的士子纷纷低头看向李建，也包括扔臭鸡蛋的那个。
    “没有啊，李建双目紧闭，丝毫没有醒了的意思......”
    扔臭鸡蛋的士子顿时恼怒，认为他被魏明给耍了，抬起头就要朝魏明谩骂。
    可是他刚刚把头抬起，就突然看到一团白蒙蒙的东西飞速朝他脸上飞过来。
    “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顿时就发出一声惨叫！
    刚刚惨叫了一半，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就从他的鼻子和嘴巴传入胸口，他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他扔出去的臭鸡蛋......
    “呕！！！”
    “呕......”不仅仅是他，就连周围的士子也是纷纷掩鼻，当场就吐了出来。而且他们还没有办法责怪魏明，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是他们这边的人先挑衅魏明的。
    如果砸向魏明的臭鸡蛋没有被接住，那么现在狼狈的就是魏明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也说不出话来。
    甚至有的士子认为，这样的手段太过卑劣，虽然魏明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让他们嫉妒，但是也不能够如此羞辱他。而且还羞辱不成，反被操......聚集魏府大门口的士子，顿时就少了一半。
    魏明看得哈哈大笑，多亏自己当初砸布娃娃练出来的技术，指哪儿打哪儿。臭鸡蛋直接正中对方面门，让他挑衅我！
    石昊看着大笑的大人，脸庞顿时抽了抽。他没有想到大人竟然为了确保打中对方，还故意出言诓骗他。更加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还真的就上当了。
    “你！”那人气急败坏的想要指责魏明，却实在是忍受不了臭鸡蛋的味道，一句话没有说完又开始呕吐起来。
    看到魏明如此嚣张，顿时有人站了出来，指责道：“魏明！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魏明顿时止住笑吟吟，眯着眼睛看着此人，问道：“你又是何人？”
    “我......”洪清语气一滞，魏明的记仇从刚才就能够看出一般。
    刚才那人用臭鸡蛋砸他没有砸中，魏明立刻就报复了回来。如此脾气，要说洪清不怕魏明，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洪清也不得不站出来，李建还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再加上不少人都被魏明的反击给吓到，若是他再不站出来，恐怕其他人就要跟着散去了......
    “河南，洪清！”事已至此，洪清知道他没有办法退缩，干脆把自己的名号报出来。
    果然，当其他士子听到洪清自报家门，顿时信心大振，发出接连叫好的声音。
    洪清刚才还有些后悔，不应该自报家门的。现在听到身边士子的对他佩服万分的回应，顿时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地朝魏明喊道：“魏明，今日我等这么多人在这里，若是你不给一个说法，咱们是不会走的！”
    “不走！不走！”
    “坚决不走！”
    其他士子也立刻大声喊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掩饰刚才他们的胆怯，才能够向世人证明他们的勇气。
    魏明微微上前一步。
    刚才还在大声吼叫的士子顿时如同被扼住喉咙一样，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还齐齐后退了一步。
    虽然洪清没有退，但是他的额头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从来都不知道，魏明能够光凭气势就能够把他压得崩溃。
    “你们想要什么说法？”魏明淡淡的声音传遍全场。
    一众士子都不敢开口，只有看向洪清。
    洪清不用回头都知道其他人肯定在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望向魏明，声音沙哑地说道：“你还不到弱冠之年，凭什么高居正三品之位？”
    “有志不在年高，难道你没有听过这句话？”魏明讥讽地看了洪清一眼，“本官身居高位怎么了？本官身居高位，那也是从九品开始一步一步做起来的。靠的是本官的能耐，你们有什么本事？也有资格质疑本官？”
    “我等乃是天下才子......”洪清立刻就要反驳。
    魏明却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嗤笑着问道：“才子？就你们也配称才子？本官可是听说，你们当中有人刚一进京城，连落脚之地都没有找到，就直接奔勾栏而去！”
    “这样的才子，恐怕不是朝廷的才子，而是勾栏的才子吧？哈哈哈......”
    所有人听到魏明的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在街道两边看热闹的百姓，笑得更是开心。
    而士子当中，没有去过勾栏的当然问心无愧。可那些去过勾栏的却一个个脸色羞红，侧过头去根本不敢看向魏明。
    洪清也是如此，毕竟他就是魏明口中那个进京之后，连落脚之地都没有找到就急不可耐跑去勾栏的人。
    魏明见没有人说话，顿时冷笑起来：“十有九人堪白眼。”
    洪清还在奇怪，为什么魏明会突然念起诗句来了。
    结果下一句，魏明直接把他气得和李建一样晕过去。
    “百无一用是书生！”
    所有士子还沉浸在魏明的两句诗当中......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哈哈哈，好一个百无一用是书生！”周围的百姓听了更是觉得万分痛快。
    不要以为百姓就会尊敬读书人，那是因为读书人他们得罪不起，才不得不做出来的一副假象。
    百姓对士子虽然不至于恨之入骨，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喜欢。以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看到这些士子吃瘪，他们当然不会放弃嘲讽士子的机会。
    “魏明你安敢如此欺辱我等！”有人双眼通红，魏明此举可谓是把他们所有的尊严全部扯下扔到地上，而且还要上去踩两脚！
    “魏明你如此......如此诋毁读书人！不要忘了，你也是读书出身！”有人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魏明呵呵一笑，目光冰冷的看着众人。这些人在把自己家门口堵住的时候，就已经是自己的敌人，哪里还有什么情义可言？
    只要有机会，魏明不介意彻底废了他们！“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魏明可是十分清楚的。
    “读书人？就你们也配称读书人？”魏明讥笑着扫了众人一眼，满脸的不屑之意，“读书人应当以天下为己任，为大明百姓过上好日子而读书！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你们不过是把读书当成是出仕为官的敲门砖，不过是把读书当成你们升官发财的垫脚石，不过是把读书当成你们蝇营狗苟的遮羞布！就你们这些货色，也配称读书人？”
    “我呸！”
    听到这话，这剩下的一半士子，又有人掩面羞愧而走，很快就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士子除了躺在地上的李建和洪清两人，只有大概二三十人。这些人眼看大势已去，知道继续留下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纷纷低下头把李建和洪清两人丢下，直接转身逃了。
    魏明这话骂的太狠了，而且偏偏还十分贴近这些士子的现状。他们虽然整天把读书人挂在嘴边，但是究竟有几分是为了读书，有几分是为了升官发财，恐怕就连他们自己心里都不清楚。
    想要反驳魏明，都没有丝毫的底气。
    ......
    “这些废物！”看到所有士子都逃了，纪纲气得把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
    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甚至不惜冒着被皇上发现的风险，就是为了彻底把魏明击垮。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士子竟然如此的不中用。竟然被魏明三言两语之间，就不战自溃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个时候，锦衣卫也打听到了魏明和那些士子说了什么。
    纪纲气得头昏脑涨，他甚至竟然觉得魏明这话不仅没错，甚至还非常的贴切！
    ......
    另外一边，朱植等人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样的局面他们都以为魏明死定了，毕竟就连当年的父皇面对士子闹事，也只能够举起刀冤杀刘三吾，才把士子的不满之意平息下去。
    魏明年纪轻轻，竟然凭着三言两语，便把这些士子打发了？
    不！这不是打发，这是魏明彻底击溃士子，他全面获胜！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朱权忍不住叹息一声，在此之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击溃士子。
二百零六章故意为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乾清宫。
    朱棣得到消息的时候，那些士子已经别魏明个骂跑了。
    可是朱棣反而更加的气愤，猛地把奏折掀翻在地，大声的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一大群士子士人把魏明家大门堵住，还要冲进去......”马和想到听到的消息，额头都不禁冒出汗珠。
    “好在魏明把那些士子骂得羞愧而走，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才来禀报朕？”朱棣双眼通红地盯着马和，好在他知道此事不关马和的事，“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消息，难道就没有提前察觉？”
    百十人聚集起来，之前若是没有迹象，这根本不可能。锦衣卫监察百官，整个京城的风吹草动他们应该都十分警觉才是，怎么会等到事情都发生了，才把消息传来？
    “锦衣卫......之前确实没有禀报过此事。”马和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和皇上对视。
    “把纪纲叫来！”朱棣满眼怒火，不准备就此揭过，反而想要查个水落石出！
    纪纲很快来到朱棣面前，“臣拜见皇上......”
    “你在干什么？”朱棣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纪纲的脸。
    “啊？臣，臣......”纪纲装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的把朱棣给蒙骗过去。
    朱棣眉头一皱，心里有些狐疑，难道纪纲真的不知道？
    深吸口气，朱棣平复了一些愤怒，沉声说道：“士子闹事的事情，锦衣卫怎么没有来报！”
    “臣也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正在派人严查！”纪纲望着朱棣，咬牙切齿地说道。
    朱棣沉吟一下，疑惑着问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
    “臣有罪，不知道是锦衣卫哪里出了问题，正在想办法查清楚。”纪纲连忙低下头去，一副诚心认错的样子。
    “锦衣卫是你管着，现在你来告诉朕出了问题？”朱棣十分恼怒。
    “臣这就去查......”纪纲连忙俯身跪下，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异样。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如果他说他完全不知道锦衣卫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是他的罪过了。锦衣卫本来就是干的打探消息的活计，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说他这个指挥使是废物吗？
    所以只要皇上问起，他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哪怕是皇上对他很恼怒，但看在他身为鹰犬的份上，皇上也不会把他怎么样，顶多就是不轻不重的小惩大戒。即便是皇上要问罪，他就推两个替死鬼出来顶包，反正对他没有什么妨碍。
    这是纪纲早就计划好的，要不然他怎么敢故意拖延几天才报？
    朱棣看了纪纲一眼，忽然问道：“你今日在干什么？”
    纪纲心里突突猛地跳动几下，连忙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说道：“回皇上，下面发现了一个建文余孽的踪迹，臣今日去布置了一下。”
    听到建文余孽，朱棣的目光顿时变得幽冷了几分，厉声问道：“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纪纲连忙点头，“就关在诏狱，正在审问。”
    朱棣缓缓点头，心里的火气这才消了一点，低头看了纪纲一眼。
    纪纲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头低下去，不敢和皇上对视。
    嗤笑一声，朱棣语气带着笑意，说道：“这么拘谨地干什么？”
    “臣不敢，不敢......”纪纲更加是微微把衣袍拉得更紧一些，显示出他心里的紧张。
    朱棣瞥了他一眼，不得不说纪纲办事还是十分得力的。而且更加关键的是，他十分听话，只要是朕吩咐的事情，他都会不折不扣地去办。
    光是这一点，就超过大多数人，朱棣也喜欢把不方便惩治的事情，交给纪纲。
    忽然，朱棣笑了笑，说道：“起来吧。”
    “谢皇上。”纪纲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关已经过去了。
    站起来的时候，纪纲两腿还故意软了一下，差点栽倒。
    朱棣看到，脸上的笑容更浓。轻声安慰道：“建文余孽的事情，你要抓紧处置，只要发现就绝不轻饶！”
    朱棣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是，臣明白！”纪纲连忙躬身回道。
    朱棣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还有，福建那边，你查的怎么样了？”
    纪纲心里猛地一颤，这是真正的颤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忽然问起福建的事情。
    “臣......”纪纲一时之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嗯？”朱棣的目光再次变得冷厉起来，死死地盯着纪纲。
    纪纲没有办法，哪怕他根本就没有在福建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也不得不连忙拱手回道：“皇上，臣已经查到了一点线索，他似乎曾经在那里住过......”
    “哦？真的吗？你发现了什么？”朱棣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顺势这么一问，竟然真的能问出来一些线索。
    纪纲有个屁的线索，刚才的话是他为了蒙混过关编造出来的。
    可是面对皇帝的质问，他又不得不回答，“只是有人看到那个院子有段时间，有不少人居住过。可是很快，那些人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臣觉得此事有些诡异，便派人去查探一番。臣并没有铁证，所以不敢禀报皇上。”
    纪纲越说越是顺畅，他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想出这样的借口。不仅蒙混过关，还表现出他的稳重可靠的一面。
    纪纲悄悄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
    “呼......”朱棣顿时吐出一口气，原来只是这样的线索，害得他白高兴一场，还以为真的找到了朱允炆的踪迹了呢。
    可是朱棣转念一想，宁杀错不放过！这样的线索也是线索，说不定顺藤摸瓜就能够查出什么来呢？
    “继续查，有消息即刻来禀报。”
    “是。”纪纲连忙躬身回道。
    朱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建文余孽，审问之后尽快把供词送来。”
    “遵旨。”纪纲微微抬头看了皇上一眼，既然皇上没有说人怎么处置，那显然就是杀了。
    对于这一点，纪纲太熟悉了。每次皇上想要杀人的时候，都会故意这样暗示他。而他也一直领会得很好，从来没有让皇上失望过。
    可惜，这一次是纪纲预判了皇上的举动。他早就把供词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呈上来。
    “下去吧。”朱棣见纪纲还站在面前，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是，臣告退！”纪纲悚然一惊，差点被皇上看出端倪来。只好连忙躬下身，退了出去。
    ......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好啊！”徐辉祖听到魏明骂那些士人，就好像是替他除了一口恶气一样，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魏明微微一笑，他刚才也是被那些人给气到了。竟然敢拿臭鸡蛋砸自己，若不是石昊眼明手快，今日出丑的就是自己。
    若不是这样，魏明也不会骂那些士子。
    “好个屁！”陈济身为大儒都被气得忍不住爆粗口，他狠狠地瞪徐辉祖一眼。
    徐辉祖顿时就不服气了，很是不满地说道：“怎么不好？对方都欺上门来了，难道还要给他们好脸色看？”
    陈济懒得理会这个武夫，转头朝魏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反击，那你就反击门口那些人就是，哪怕是你骂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没有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全天下的书生都骂进去？”
    “你闯祸了？你知道不知道？”
    魏明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看着陈济，连忙问道：“陈先生是什么意思？”
    “唉！”陈济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坐到椅子上，满脸无奈地看着魏明，气极反笑：“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你真是好文采啊，连骂人都能够如此入木三分。可是你知道吗？你这句话不仅仅针对的是门口那些士子，更加是针对的所有读书人。甚至严格算起来，朝中大臣也是书生，难道你想要把题目全都一起骂进去？”
    “我......”魏明这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
    本来这件事若只是他和士子之间的矛盾，可是有了他这句诗之后，那就变成了他和所有人读书人的矛盾。也就是说，事情不仅没有解决，反而被魏明自己给闹大了......
    “怎么会这样？”徐辉祖更是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魏明。
    陈济朝着魏明猛地挥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问他啊！为了出一时之气，你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你值得吗？”
    魏明笑吟吟地看了陈济一眼，没有说话。
    陈济脑海里好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猛地瞪大眼睛看向魏明，满脸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故意的？”
    魏明呵呵一笑，在陈济面前坐了笑了，略微整理衣袍笑着说道：“也不算是故意吧，只是这些士子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若是不能一次把他们解决，早晚还会来找我的麻烦。”
    “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你准备怎么做？”陈济哪怕是知道魏明是在故意激怒天下读书人，但是他心里的担心却丝毫没有散去。
    那可是全天下的读书人啊，当初就连高祖皇帝那样强势的人都惹不起，不得不选择退避三舍，还把刘三吾给冤杀了。魏明又有几斤几两，敢和天下读书人作对？
    魏明呵呵一笑，看向陈济说道：“一条狗朝你呲牙，如何才能够让它永远也不敢朝你犬吠？”
    面对魏明的疑问，陈济顿时皱起眉头，沉吟起来。
    魏明没有等陈济回答，微微一笑露出嘴角尖牙，“把它打一顿，最好是打断它的腿，那么以后这狗再看到你就只会呜咽着狼狈而逃，再也不敢朝你呲牙。”
    陈济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目光凝重地说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能不能打得过它？”
    “打得过打不过，那得打了才知道。”魏明眯起眼睛看着陈济。
    陈济低头沉思了一下，使劲摇头：“太冒险了！你这太冒险了！”
    猛地抬头望向魏明，胆战心惊地说道：“稍有不慎，那可就是粉身碎骨啊！”
    魏明顿时陷入沉默，沉吟着问道：“如果我今日退让了，我就能够保全吗？”
    陈济神色顿时一滞，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有魏明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今日他们已经是图穷匕见了，刀子都已经架到我脖子上。若是我不奋力一搏，那些人如何肯退走？”
    魏明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如果今日退让了，那些士子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当年太祖高皇帝就退让了，结果呢？最后还不是被逼得把刘三吾等人冤杀，还弄出了南北榜来，才算是把事情平息下去。
    可是从这件事当中，刘三吾有错吗？没有！他阅卷公正，就因为所录没有北方士子，就被北方士子无理围攻。
    北方士子的确是在这件事当中得利了，但是这对南方士子又公平吗？明明他们没有任何过错，结果却因为此事被杀头的杀头，触落的触落！
    谁不是十年寒窗？谁不是铁砚磨穿？
二百零七章办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在陈济眼中，得罪天下士子只有死路一条，毕竟高祖皇帝都不敢得罪天下士子。但是在魏明眼中，他有着朱元璋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他不是皇帝，他是读书人。
    读书人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只要魏明能够压服天下读书人就行。
    “你想要让天下士子都对你服气？”陈济满脸骇然地看着魏明。虽然魏明没有直说，但是他从魏明的话语和神色当中，自然不难猜出魏明的想法，毕竟他也是读书人。
    “有何不可？”魏明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陈济整个人都被魏明的话给震惊到呆住，这样的想法......这样疯狂的想法，魏明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可能！”陈济使劲摇头，似乎是为了坚定他自己的信心，大声说道：“这根本就不可能！你知道天下读书人有多少吗？你怎么可能说服所有人？”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说道：“我不需要压服所有士子，我只需要压服出头的几个就行了。”
    读书人也是要脸的，只要魏明把最厉害的几个压服，其他人自然知道不会是魏明的对手，也就一同被魏明给压服了。
    陈济顿时愣了一下，认真的看了魏明一眼，他不得不承认魏明这个办法......大概......似乎.....好像，能行？
    “你准备怎么做？”陈济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魏明也没有瞒他，点点头说道：“现在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我没有资格身居高位吗？那我就让他们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资格！”
    “不可能的！论学问，你比他们都差远了，甚至你顶多就是举人的水准，怎么回事他们的对手？”陈济和魏明接触这些日子，从魏明的言谈举止当中，就能够看出魏明大概的水平。
    魏明脸色一囧，尴尬地笑了笑道：“你也不用说得如此直接嘛......”
    不得不承认陈济说得很准，他在学问一道上的确是只有举人水准。而就这，都还是原主带给他的。
    魏明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块科考的料，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书了。
    见陈济满脸凝重之色地看着自己，魏明干咳一声：“论学问，我的确是不如他们。但是论治国安民，他们给我提鞋都不配！”
    这点自行魏明还是有的，毕竟看过那么多的讲坛和论坛，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思想碰撞，怎么会连大明的症结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个......你的确是强项。”陈济迟疑了一下，想到魏明之前写出农政全书，还提出把皇庄租种给佃户。
    这两件事，不管是哪一件，都让陈济惊为天人！农政全书还好，只能够说明魏明见识广博。
    但是把皇庄租种给佃户就厉害了！皇庄公田让百姓服徭役去耕种，施行到现在根本就是名存实亡。
    哪怕是百姓每年都要服徭役去耕种皇庄的田地，但是不会有一个百姓用心耕种。庄稼这东西，只要略微不竭心尽力一些，它就能够死给你看！
    所以，建文的时候，皇庄的收益几乎就没有了，这种让百姓服徭役耕种的制度根本就是名存实亡。
    而魏明提出的把皇庄土地直接租种给佃户，租到土地的佃户必然就会竭心尽力地对待庄稼，庄田也就有了收成。如此以来，皇庄自然就有了租子收益，而百姓也能收获粮食。
    魏明此举不仅把皇庄土地盘活了，而且还让天下几百万百姓受益，如此手段怎么不让陈济叹为观止？
    更何况，陈济总是觉得魏明此举当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好处，但是他却始终想不明白。想要向魏明问清楚，他又开不了口。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陈济见魏明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就不再担心了，捋着胡须好奇问道。
    “等！”魏明淡定的一笑，朝着陈济微微点头。
    “等什么？”徐辉祖看了魏明一眼，眉头紧皱。
    “等一个机会......”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没劲！那你慢慢等吧，老子回去睡觉了！”徐辉祖撇了撇嘴，看都不看魏明一眼，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他讨厌读书人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些人总是喜欢故弄玄虚。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也有这样的恶习。
    ......
    士子被魏明骂走了，但是一场风波却开始酝酿起来。
    “哈哈哈，百无一用是书生！哈哈哈......”
    不管这些士子走到哪里，总是会有百姓指着他们的鼻子疯狂地嘲笑。百姓好像是在拿他们出气，似乎是要把以往失去的尊严全部找回来一般。
    而士子却被气得暴跳如雷，但是却没有办法反驳。他们可是读书人，魏明用诗来骂他们。若是想要骂回去，那自然也要用诗才行。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他们哪里去找诗句骂回去？他们又不是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可以七步成诗。
    因此，他们面对别人嘲笑和谩骂的时候，只能够低着头充耳不闻，或者是忍气吞声。
    这种情况还不是一例两例，几乎整个京城里面到处都在发生这样的情况。
    ......
    “诸位，在下无能，连累所有士子被世人唾骂，在下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洪清醒了，但是他宁愿自己没醒。
    士子被百姓骂得这么惨，被骂的人当然对他有怨气。虽然现在还没有对他有过激的举动，但是这件事继续发酵下去，这是迟早的事情。
    甚至不仅仅是他，说不定就连他的家族都会被他一起连累。
    李建现在无比庆幸当初他晕得早，他若是比洪清晚晕一点，现在没脸活下去的就是他。
    不过他还是朝洪清安慰道：“洪兄，你不过是中了魏明的奸计而已，为何要如此自责？咱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揭穿魏明的真面目！”
    “只要让魏明的丑陋面目大白于天下，洪兄自然也就无需自责了......”李建眼睛眯起看着洪清，话语里面似乎带着诱惑和引导......
    洪清双眼通红，他知道事情变成这样，若是没有重大变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建的话让他心神猛烈一震，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立刻大声喝道：“没错！我一定要揭穿魏明的真面目！”
    洪清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是恨不得把魏明活活咬死！
    “可是，你准备怎么做？”李建不动声色，若有所指地说道：“魏明乃是朝廷正三品高官，他在京城肯定权势极大。你我不过是远道而来科考的士子，在这京城无亲无故，如何与他相斗？”
    洪清的眼睛变得更红，但是他的神色却不由自主地落寞下来。李建说得没错啊......他不过是一个来赶考的士子，如何与朝廷正三品高官相斗？
    可是如果不能揭穿魏明的真面目，那他就算是死了，也要背着无尽的耻辱。甚至就连他的子子孙孙，都要因此遭受苦难！
    这如何可以？绝对不行！
    “不！我还有一个办法！”洪清抬起头双眼通红，完全和都输了的赌徒一模一样。
    “什么？”李建心里微微一喜，脸上却故作不知道地问道。
    “敲登闻鼓！”洪清面色狰狞，一副完全豁出性命的样子。
    “不可！”李建闻言心里大喜，脸上却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连忙劝道：“万万不可啊！洪兄你可知道，若是击登闻鼓申诉而不实者，那可是要杖一百的！你又不是那些身强力壮的武夫，别说是一百杖了，就算是三四十杖，都足以要了你的命！”
    “李兄以为，我还有命在吗？”洪清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惨笑，“即便是我不去敲登闻鼓，我大概也是活不下去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拼一拼吧！哪怕是死，我也要咬下魏明一块肉！”
    “唉！”李建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洪兄，事已至此在下也只能祝你一切顺利，把魏明拉下来，而你平安无事了！”
    “多谢李兄！”洪清大为感动地紧紧握住李建的手。
二百零七章登闻鼓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传向四方，凡是听到这鼓声的人，无一不抬首朝着一个方向张望。
    “是登闻鼓！是谁是在敲登闻鼓？”
    高祖皇帝在午门外特设登闻鼓，民间百姓若有冤情在地方讨不回公道，可上京击鼓直接告御状。
    自从大明开国以来，这登闻鼓只被敲响过有限的数次。但是每一次都引发朝野震动，杀得贪官人头滚滚流血漂橹。
    而今日，登闻鼓又被人敲响了！
    百姓闻声而动，纷纷朝着午门汇聚，想要看看这一次又是哪些贪官人头落地。
    “怎么回事？”朱棣正在批阅奏折，突然听到这鼓声把他手里的朱批都给惊掉。心里冒出一股不妙的预感，猛地抬起头厉声质问道。
    马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战战兢兢地朝朱棣躬身回道：“皇上，有人敲响登闻鼓！”
    朱棣立刻反应过来，明白事情的严重。面色沉凝，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速速查探，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棣豁然起身，朝着马和猛地一指。
    “是，奴婢这就去！”马和不敢怠慢，立刻转身急匆匆地跑出殿外。
    朱棣抬头望着午门方向，心里起伏不定。他才刚刚登基还不到两年，再加上奉天靖难的影响，到现在都还有着建文余孽在不断地挑事。
    现在又出了有人敲登闻鼓的事情，不管是真有冤情，还是有人挑事，这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
    魏府。
    石昊和徐辉祖正在院子里相互争斗，两人都学了螳螂穿林剑。看起来似乎打得难解难分，但其实不过是徐辉祖让着石昊罢了。
    石昊毕竟还是太过年轻，经验和徐辉祖比起来差得太远。徐辉祖正是借此机会给他喂招，好快速提升他的厮杀经验。
    魏明则和陈济在下棋。
    “将军。”魏明淡淡地拿炮吃掉陈济的相，“双杯献酒，绝杀无解。”
    陈济看了一眼，只能无奈地丢下棋子，刚要摇头说些什么，顿时就听到一阵鼓声传来。
    “这是？”陈济之前并没有来过京城，对此也不熟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大白天的会有人在敲鼓呢？而且从听到的鼓声来看，这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登闻鼓！看来，是冲着我来的。”魏明把手里的棋子放下，淡淡地笑了一下。
    “什么？登闻鼓？还是冲着你来的？”陈济顿时大惊失色，他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登闻鼓的声音，但是对于登闻鼓的大名却早有耳闻。
    洪武年间，数次大规模的肃贪，其中有几次就是从有人敲响登闻鼓开始的。
    “你怎么知道这和你有关系？”陈济上下打量魏明一眼，从这些日子他和魏明的接触来看，魏明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况且，这可是登闻鼓啊，谁脑子有病才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揽。
    魏明站起来，朝着午门方向看去，似乎看到了有人正举着鼓槌奋力地敲击。
    “难道陈先生忘记了？昨日那些堵我大门的士子？”
    “你是说敲登闻鼓的是透明？”陈济顿时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地摇头，“这不可能，他们昨天就已经被你骂走了，今日怎么会去敲登闻鼓？”
    “其他人的确不会，但是领头的人呢？”魏明呵呵一笑，摇头叹了口气，“他们作为始作俑者，如果昨日能够大获全胜把我拉下马，那他们自然会欢天喜地。可是昨日他们被我骂得那么惨，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你说这个时候，他们会不会责怪领头的人？”
    陈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领头的人受不了其他人的指责，选择孤注一掷？”
    魏明两手一摊，无奈点头，“除了这个，陈先生还能够想到其他的理由吗？”
    “这......”陈济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想不到。
    ......
    马和急匆匆跑到朱棣面前，还不等他开口，朱棣就猛地指着他厉声问道：“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是一个河南士子在敲登闻鼓......”马和连忙说道。
    朱棣一听，心更是猛地往下一沉，“还是一个士子？”
    如果是百姓敲登闻鼓，也许可能还是地方官员贪赃枉法。但是士子敲登闻鼓，那事情就严重了。
    自从大明立国以来，这还是第一个士子敲响登闻鼓！
    “是的，还是这次进京参加春闱的士子。”
    马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朱棣感觉到头大，进京参加春闱的士子。这次春闱数千士子聚集京城，这要是一个处理不好，那可就是滔天大祸！
    “摆驾！午门。”朱棣坐不住了，他必须要去午门看看这登闻鼓究竟是怎么回事。
    ......
    午门。
    洪清双眼通红，满脸汗水，哪怕是他的手臂已经难以挥动鼓槌了，他也咬牙没有放弃。
    “皇上驾到！”
    听到皇上驾到的声音，洪清连忙抬头朝着宫门望去。果然看到两队仪鸾正拱卫着明黄色御撵，正朝着他这里而来。
    “学生洪清，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清立刻丢下鼓槌，连忙拜倒在地。
    朱棣坐在御辇里面，隔着帘子看向洪清。
    洪清跪在地上，过了片刻之后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就是你敲的登闻鼓？”
    “回皇上，正是学生。”洪清匍匐在地上回答。
    朱棣心里十分恼怒，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洪清，但却是在心里给他打上了一个厌恶的标记。
    有着这个标记，洪清别说是能不能考中进士了，就算是他考中出仕，那前途也完蛋了。
    洪清还不知道他前途堪忧，第一次见到皇帝的他还处于兴奋当中。
    过了许久，朱棣才不情不愿地问道：“你为何要敲响登闻鼓。”
    朱棣也不想来问，可是没有办法，他爹就是定下这样的规矩。只要登闻鼓响，皇上必须要亲自过问，否则就是昏君！
    朱棣做梦都想要做个明君来证明他靖难是真正的顺应天意，自然不得不来。
    “学生有冤屈，还请皇上圣裁。”洪清抬起头满脸悲切地大声吼道，说完之后又飞快低下头去。
    朱棣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父皇设立登闻鼓，就是为了给天下含冤得不到伸张的百姓一个申冤的机会，但登闻鼓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敲的。若是你敲响登闻鼓，却没有冤情，后果你可清楚？”
    “学生清楚。”洪清跪着直起身来，拱手一礼，“高祖皇帝有旨，敲登闻鼓而无告者，杖一百！”
    朱棣隔着帘子看着洪清，沉声问道：“既然清楚，那你为何要敲登闻鼓？朕念在你初犯的份上，可以网开一面。若是你现在退去，朕可以免去你的杖责！”
    今天洪清敲响登闻鼓，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对朱棣来说都是有害无益。因为只要有人敲了登闻鼓，那就说明在朱棣当朝的时候，天下有冤情发生。间接地说明朱棣这个皇帝并不是一个明君，这是朱棣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洪清自己放弃申诉，这才能够挽回朱棣的颜面。所以朱棣哪怕宁愿破例为洪清网开一面，他也想要把登闻鼓的影响降到最低。
    可惜，洪清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认为既然皇上都服软了，那他做的就更加是对的。
    “皇上，工部左侍郎窃据高位不说还公然辱骂学生，恳请皇上主持公道！”
    魏明？
    朱棣猛的一愣，他原本还以为洪清有着什么冤屈呢，没有想到竟然矛头直指魏明。
    昨日魏明被士子堵住门，然后又把他们骂走的事情，朱棣当然知道。
    甚至就连魏明骂他们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朱棣都清清楚楚。朱棣当时还为魏明叫好，认为这话简直骂得太贴切了。
    朱棣对读书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是恶感。
    但是眼前的洪清却让他感觉到恶心，魏明年轻不年轻和洪清有什么关系？魏明身居高位不高位，与他有何相干？
    如此处心积虑地针对魏明，不过就是洪清此人的嫉妒心作祟罢了。
    “传魏明觐见！”
    朱棣猛地一挥手，就这样坐在御辇上，根本没有走下来的意思。
    既然洪清要状告魏明，那就让魏明前来和他对峙。
    魏明听到登闻鼓的时候，就猜到此事多半和自己有关。于是便朝着午门而来，想要看看此事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结果刚刚走到这里，就看到马和看到自己时候的眼睛一亮。
    “快，皇上传你觐见！”
    魏明抬头看到朱棣的御撵，心里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的猜得没错。
    “魏明！”
    “大人！”
    陈济徐辉祖石昊三人都跟着魏明，现在看到马和就要把魏明带走，立刻出声。
    魏明侧头看了三人一眼，伸手拦住他们，“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
    马和看到三人，却不敢向他们保证什么，这件事闹大了，根本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只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魏明都这样说了，徐辉祖和石昊也只好停住脚步。
    陈济站出来，朝着马和拱手一礼。
    马和连忙侧身让开，不敢受陈济的礼，连忙问道：“陈先生这是做什么？”
    陈济直起身来，叹息一声朝着马和说道：“草民想要觐见皇上，不知道皇上是否允许？”
    说什么觐见皇上，陈济无非就是想要替魏明站台罢了。
    而对于这一点，马和是乐见其成的，连忙伸手示意陈济：“皇上正想念陈先生，请！”
    就这样，魏明和陈济跟着马和去见皇帝，途中马和飞快地把事情经过简要的和魏明说了一下。
    当魏明听到是洪清敲登闻鼓状告自己的时候，心里略微有些惊讶。
    因为从昨天的情形来看，那些士人的领头者根本就不是洪清，而应该是李建才对。
    虽然魏明料到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也只认为是李建会继续找自己的麻烦，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洪清。
    而且，还是用敲登闻鼓这样激烈的方式。
二百零九章证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臣魏明，拜见皇上！”
    “草民拜见皇上。”
    魏明和陈济拜倒在御撵之前。
    朱棣看了一眼魏明，并没有理会他。目光一转落到陈济身上，笑吟吟地问道：“陈先生怎么来了？”
    陈济侧头看了魏明一眼，微微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朱棣顿时知道陈济是为了魏明而来的，不过他对此并无反感，反而笑着朝陈济说道：“既然陈先生来了，那就请上御撵坐吧。”
    “谢皇上，草民不敢，草民站在这里就好。”陈济连忙拱手拒绝了朱棣的好意。
    朱棣见陈济坚持，也不好强迫他，转头看向马和：“给陈先生赐座。”
    “是。”马和微微躬身。
    陈济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躬身一礼拜道：“多谢皇上。”
    等马和把椅子搬过来，陈济客气了一下才坐下去。
    朱棣的目光落到魏明身上，看了他片刻之后才说道：“魏明。”
    “臣在。”魏明连忙俯身拜下。
    “现在有士子洪清要状告你，朕只好把你召来对质。今日你们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论个是非清白吧！”朱棣说完，就朝着魏明一挥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臣遵旨。”魏明拱手行了一礼之后，起身来到洪清面前。
    放置登闻鼓的地方，本来就是一出高台。除了登闻鼓占去一小部分之外，还剩下一个宽敞的台子，正好让魏明和洪清站在上面，可以让四周围观的百姓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
    街道对面一家酒楼上。
    朱植四人再次坐在一个雅间里面，正透过窗户炯炯有神的看着台子。
    “这人是谁？竟然为了状告魏明，不惜敲登闻鼓？”朱楧好奇的看着，心里对那士子有着几分佩服。
    这可是登闻鼓啊，自从父皇放在这里之后，这么多年也就只被敲响过数次而已。不是豁出性命的人，根本连台子都不敢走上去。
    “这人昨天在魏明家门口出现过......”朱植认真看了一眼，“好像是叫洪清......”
    “洪清？这是你们谁安排的？”朱权看向三人。
    “不是咱。”朱楧率先摇头。
    “也不是本王。”朱植也是满脸疑惑。
    “也不是我。”朱模见三人齐齐看向他，连忙摇头否认。
    四人见了之后，顿时彼此对视一眼。
    朱楧哈哈大笑起来，“老子还以为是咱们安排的呢，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主动跳出来？”
    “是啊，此人图的什么？”朱模也是十分不解，就连他们安排的人也只是跟着起哄罢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让这些人去敲登闻鼓。
    为什么？因为这样事情就闹大了，大到他们这些王爷也没有办法收场的地步。
    而且一旦敲响登闻鼓，皇上肯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一样跑不掉。
    “疯了吧？什么好处都没有，他就敢去敲登闻鼓？”朱植瞪大眼睛看向洪清，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朱植的意思通俗点说就是，什么好处都没有，这洪清为什么要玩命啊？
    “未必。”朱权沉吟着微微摇头。
    朱植顿时回头看向他，好奇问道：“哦？老十七你有何高见？”
    朱权抬头看向众人，缓缓说道：“你们不要忘了，咱们昨天就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好像是还有人在推波助澜，这洪清未必就不是对方安排的。”
    “真是疯了！”朱植听了之后，却感叹着摇头，“敲响登闻鼓的确是能够把魏明逼迫到绝境，但同时他们也会暴露在朱棣的目光之下。就算是扳倒魏明又如何？难道他们认为朱棣会放过他们，还是他们有把握在朱棣的手里全身而退？”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朱棣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只要被朱棣发现端倪，不管对方是谁，都死定了！
    “哈哈哈，他们是死是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朱楧却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咱们现在就只管看一出好戏！”
    “没错。”朱权和朱植都笑了起来，齐齐点头附和道：“咱们只需要安心看戏就好了。”
    ......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从魏明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开始，洪清的目光就死死的盯着魏明，从来没有挪开过分毫。
    当魏明站到他的面前之后，洪清更是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魏明！”
    魏明听了，轻描淡写的一笑，叹声道：“看来你对本官是恨之入骨啊！可是本官却不记得，在此之前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魏明！你毁我读书人名节，罪该万死！”洪清咬牙切齿的喝道，一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魏明咬死的样子。
    魏明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摆动几下，“不对！是你们先骂的我，还朝我家里扔臭鸡蛋。怎么？只允许你们州官放火，不许我反击啊？”
    “可惜，我不是百姓！你可以问问周围的百姓，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魏明笑着张开双臂迎向百姓，顿时就引来百姓大声的回应。
    “没有！没有......”
    甚至还有人干脆把魏明骂士子的那句诗大声吼出来：“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
    魏明放下手，转身笑吟吟的看着洪清。对方的脸色越是难看，魏明就越是高兴。
    小样的，敢跟我斗，还嫩了点。
    “你！”洪清气得双眼快要喷出火来，指着魏明大声喝道：“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我等为了天下安危质疑你的才学，何罪之有？”
    呵呵，看洪清这意思，他们可随意质疑自己，自己不仅不能够反驳，还需要向他们解释了？
    谁给他的自信？
    “质疑本官的才学？那么，你有什么才学？”魏明呵呵一笑，上下打量洪清一眼，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
    洪清嘴角露出一丝不引人注意的微笑，立刻大声吼道：“在下寒窗苦读二十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至今也不过是为求春闱高中，出仕为官造福一方百姓罢了。论学问你只是秀才出身，如何有资格身居正三品高位？”
    “横渠四句的确振聋发聩！”魏明笑着微微点头，随后脸色一变沉声喝道：“但是你也配和横渠先生相提并论？”
    洪清脸色一变，他之所以念出横渠四句，就是想要先站住制高点好针对魏明。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魏明直接指责他想要和横渠先生相比。
    横渠先生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儒，他洪清何德何能，敢和这样的大儒相提并论？
    “我......”
    可是魏明直接不给洪清狡辩的机会，笑吟吟的看着他，“既然你说你想要出仕造福百姓，那本官就考考你。如你让你出任一地县令，你如何造福百姓？”
    洪清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这样问他。不过他心里却松了口气，若是魏明继续拿横渠先生对他穷追猛打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现在问他如何造福百姓？这太简单了，试问那个读书人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谁还没有意淫过将来做官了，如何治理一方？
    洪清顿时抬起头来，十分自信的说道：“当然是施行教化，让百姓安居乐业！”
    魏明等了片刻，见洪清没有继续说话，顿时疑惑问道：“就这样？没了？”
    洪清脸色顿时气得通红，他知道魏明这是在故意羞辱他。立刻大声喝道：“还有兴修水利。”
    “就这？没有了？”魏明还是一样的问话。
    洪清怒气勃发，大声喝道：“自古以来治理地方都是这样，你又有什么高见？”
    魏明呵呵一笑，嗤之以鼻地道：“你也知道是自古以来啊，既然自古以来人们都这样说，那你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哈哈哈......”魏明的话顿时引来周围百姓对洪清的嘲笑。
    洪清面色通红，死死地盯着魏明。
    不等他开口，魏明呵呵一笑，问道：“说你鹦鹉学舌，你不要不服气。本官问你，既然你说要让百姓安居乐业，那么要怎么做才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
    魏明的话一出口，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甚至就连坐在御撵里面的朱棣，也不由得沉思起来。让百姓安居乐业，说起来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才知道会有多难。
    显然，这样的难题不是洪清能够回答的，他答不上来，却盯着魏明厉声喝道：
    “难道你知道？”
    “本官当然知道。”魏明大大方方的说道。
    魏明的话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就连躲在酒楼上偷看的朱植几人，也是纷纷露出诧异的目光。
    “这魏明是在夸夸其谈吧？他真有办法让百姓都安居乐业？自古以来都没有人做到，他在开什么玩笑？”朱植满脸不信的神色，摇了摇头。
    朱楧和朱模都是这样认为的。
    只有朱权皱起眉头，低着头在沉思。
    朱植看到朱权的举动，顿时哈哈一笑说道：“老十七，你不会以为魏明说的是真的吧？”
    朱权叹了口气，抬起头低声道：“你们刚刚来京城，对魏明了解不多。若是你们知道他是如何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就从一个九品芝麻官升迁到工部左侍郎，你们恐怕就不会认为他是在夸夸其谈了。”
    “他升官，难道不是因为朱棣的偏袒吗？”朱植好奇问道。
    朱权苦笑着摇摇头，叹道：“哪里会有这么简单？别人不知道朱棣，难道你们还不知道？他可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主，这魏明又不是燕王府旧人，若是没有真本事，凭什么让朱棣另眼相看？”
    是啊......朱植等人恍然大悟，连忙继续看下去。
    魏明看着洪清满脸不信的样子，继续说道：“人之所求，无非衣食住行而已，百姓所求亦是如此。”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就连朱棣听着都微微点头。
    “只要让百姓能够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就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
    “哈哈，这些话不知道被人说了多少遍，你不也一样是在鹦鹉学舌吗？”洪清大声的嘲笑着魏明。
    “不！你错了！”魏明顿时伸出食指，朝洪清摆动两下。
    然后就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出来，朝着周围大声的道：“这是本官写的农政全书，里面有着如何耕种、如何提高粮食收成，如何提高织布效率的办法！”
    魏明写的书？
    洪清顿时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魏明手上的书本，大声喝道：“不！这不可能！”
    立功，立德，立言！这可是被读书人视为圣贤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且其中，又以立言最难！
    魏明才多大？不过弱冠而已，他就已经立言了？这让洪清如何能信？
    “老夫可以作证，这本农政全书的确是记载了不少耕种和增加粮食收成的办法。”就在众人将信将疑的时候，陈济顿时站了出来，向众人解释：“诸位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皇庄看看。那里有着几万亩田地都是以此书上的方法在种植。”
    陈济站出来的瞬间，便有人认出了他。
    “是陈济，陈大儒！”
    “大名鼎鼎的两脚书橱......”
    “陈大儒从来不假以颜色，现在他竟然能够站出来替魏明证明，那也就是说这书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没有听到吗？不仅仅是这本书，皇庄那边已经按照这本书上记载的方法耕种了几万亩田地了......”
    “皇庄？我知道了，之前的确是听过一些传闻。说是皇庄那边的秧苗长势极好，甚至要超过其他人种的一大截，原本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二百一十章风波未停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济淡淡的一句话，直接堵死了洪清的希望。陈济名满天下，他洪清不过是一无名小卒，人们更加愿意相信谁，显然已经不言而喻。
    更何况，还有着皇庄的例子摆在那里。就算是有人不信，也可以去皇庄查证。
    不过显然，洪清肯定是没有这个时间的了。
    “不！”洪清绝望了，但越是陷入绝望，他就越是疯狂。
    “就算是你能写书，也并不代表你能治理好一县！”
    魏明呵呵一笑，看向洪清的目光有些可怜他，“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让你当治理一县，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第一件事......”洪清顿时愣住，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话，那他肯定会说教化牧民，但是现在他如果这样说了显然不会是对的。
    “说不出来？”魏明嗤笑一声。
    洪清的窘迫模样顿时引来周围百姓的大笑，甚至就连朱棣看着他也是摇头。这洪清学问如何，朱棣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洪清一定对治理一窍不通。
    一想到这样的人考中进士做官，朱棣就有一种把百姓所托非人的感觉。
    “那我来告诉你。”魏明深吸口气，大声说道：“治理一县首要重视水利，有水才能够耕种。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百姓丰衣足食，无须你教化自然懂礼节知荣辱。”
    “其次，要想富，先修路！除了水利之外，一县之地就属路最为重要。路修好了，商人来往便利，一车货物运到此地的时间就短，商人的消耗就低，卖出的价格自然也会便宜，百姓就能够受惠。同样的，道路便利，商人也能够把此地的特产顺利的卖出去赚取利润，而当地原本卖不出去的特产也能够轻松地卖成银子。如此一来，百姓自然就会富足。”
    “所以治理好一县很简单，水利、粮食、道路这三样，只要全部做好，百姓想要不富都难！”
    朱棣听得频频点头，以往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面前说过该如何治理一方。
    甚至他经常去翰林院听讲经，就是想要从中找出治理的办法出来。可是听了这么久，翰林院也只会告诉他“圣人云......”什么什么的。
    从来没有人像魏明这样，如此清晰地把如何治理一方梳理出一条明确的道路来。
    洪清虽然他自己找不到办法，但是他还是识货的。当魏明说完之后，他两眼恍惚，难以置信这样清清楚楚的办法，竟然是魏明说出来的。
    当初他刚来京城和李建等人讨论的时候，不是说这魏明就是运气好得到皇上青睐，才能够平步青云的吗？
    不是说这魏明只是一个秀才，并没有什么才学吗？
    怎么没有人和他说过，魏明不仅能够写出农政全书，还能够如此鞭辟入里地找到一条治理地方的办法出来？
    洪清看向魏明的眼神，连刚才的仇恨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魏明看向洪清，深吸口气，沉声道：“枉你读了二十年的圣贤书，到现在却跟未闻经、未遇师一样。不能醒觉，自闭阳光，任性肆意，念念不停，思维不返。手捧圣贤书，嘴里念的都是经义，心里想的全是生意。金榜题名，不思上报皇恩，下惠黎民，只图蝇营狗苟，捧高踩低！”
    “像你这样做官，别说是造福一方百姓了，能够不祸害一方百姓，就要烧高香了。简直是拴条狗在衙门口，都比你坐在高堂上有用！”
    魏明金句频出，引得周围百姓情绪激动、疯狂大笑。
    “嘴里说的都是经义，心里想的都是生意”“拴条狗都比你有用”这些话简直比昨日魏明骂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还要狠，还要让洪清这个读书人接受不了。
    “你！”洪清猛地抬手指着魏明，下一刻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来：
    “噗！”
    整个人摔倒在台阶上，直接从台子上滚落下去。
    朱棣正津津有味地听着，甚至嘴里还在琢磨着魏明说的两句话。却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如此变故，轻轻敲了御撵两下。
    马和顿时会意，连忙派一个锦衣卫上前去查看。
    很快锦衣卫回来回复，“死了。”
    死了？
    魏明也是有些发愣，看着胸前沾满血迹躺在台阶下面一动不动的洪清。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几句话就把他活活气死了。
    这事情弄得......魏明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好像自己才是罪人一样。
    可是明明今日是洪清敲登闻鼓状告自己啊，自己不过是按照规矩前来和他对质而已......
    马和忽然走到台子上来，拂尘一摆高声呼道：“皇上有旨，洪清无故敲登闻鼓，理应杖责。但念在死者为大，故免去责罚，都散了吧！”
    魏明猛地回头朝着朱棣的御撵看过去，结果却发现御撵已经离开了。
    而周围的人也纷纷摇着头逐渐散去，再也没有人看洪清一眼。
    魏明皱着眉头看着洪清，朝着守在登闻鼓旁边的士卒招手。登闻鼓可是有专门的人守着的，一来是真有人来敲鼓，好及时禀报。二来，也是为了避免闲杂人等捣乱。
    “大人。”士卒连忙小跑到魏明面前，躬身回道。
    魏明眼色朝洪清示意了一下，“这人你认识吗？”
    “啊？”士卒一愣，随后把双手摆成一片影子，“不认识！大人莫开玩笑，小人怎么可能认识他呢？不认识，不认识......”
    一边说着，士卒一边悄悄地朝后躲去，就怕沾上眼前死人的晦气一样。
    魏明叹了口气，拿住一把宝钞按在士卒手里，“你在这里等着，看看有没有来给他收敛。若是没有人来的话，那麻烦你给他收敛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士卒满脸赔笑着不停朝魏明弓腰拜下，宝钞一入手他只是摸了一下就知道这最少是六七十贯。
    这么大一笔钱，就算是给那人弄个薄皮棺材都绰绰有余了，哪里还会拒绝？
    魏明回头看了一眼洪清，仰头长叹一声，转身离开。知道洪清肯定是做了别人的刀，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魏明都为他感到可怜。
    ......
    “狗日的魏明，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又被他轻易过关了！”朱楧恨恨地一巴掌拍在窗棱上。
    朱植皱起眉头，满脸不满地摇头，“这洪清敢去敲登闻鼓，还以为他很有胆识呢。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不中用，竟然被魏明几句话就骂得活活气死。本王看呐，魏明的那句话没错，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难道就让魏明如此得意？”朱楧侧头看向朱植，怒气冲冲地问道。
    朱权深深长叹一声，摇头说道：“魏明的意不算什么，了不起咱们避他一头。可若是不能拖住魏明的脚步，那么等他顺利修完王府，咱们可都得被圈禁在京城。”
    “老十七，难道你有办法？”朱楧脸上一喜，连忙问道。
    朱权却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咱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那你说个屁啊！”朱楧毫不客气地呛了朱权一句。
    朱权微微苦笑，露出哭笑不得的样子。
    朱植怕两人起了冲突，连忙伸手插话道：“咱们都是兄弟，现在更是荣辱与共，就不要说这些了。不过说到办法，咱还真想到一个。”
    “哦？快说来听听。”朱楧刚才不过是气话，但是他身为兄长没有主动向朱权道歉的道理，连忙把话题转移到朱植的办法上。
    朱权自从兵权被朱棣夺走之后，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被人看不起的日子，对朱楧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也看向朱植，想知道朱植究竟有什么办法。
    迎着三人的目光，朱植微微点了点头，“咱们不是一直觉得此事有些怪异吗？不是都觉得除了咱们，应该还有人在推动此事吗？”
    “你的意思是？”朱权听着，顿时沉吟起来，似乎有些明白朱植的想法。
    朱植看向他，微微点头说道：“没错，咱以为，既然对方也是冲着魏明去的，那咱们未必就不能联合起来。咱们现在做不到的事情，联合起来却未必做不到。”
    “可是......咱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啊？”朱楧满脸疑惑地问道。
    朱植听了，也面露难色，“这倒是个问题.......”
    他们四人虽然贵为王爷，但是现在不仅无兵无权不说，甚至就连护卫都被朱棣给收走了。
    而且他们还受到锦衣卫的严密监视，就连他们这几次秘密聚会，都是在府里安排的替身，才瞒过锦衣卫的眼睛。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连可用之人都没有，怎么去联络对方？
    朱权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或许，咱们可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咱们的人，让他们自己去找对方联系？”
    “这个办法好！让他们自己去联系，不仅避免暴露咱们，还更加容易。”朱楧哈哈一笑，朝着朱权道：“老十七，你真有两下子！刚才是为兄不对，为兄给你道歉！”
    朱楧连忙朝着朱权拱手。
    朱权哪里敢让他给自己道歉，立刻伸手把他扶住，笑着说道：“十四哥客气了，刚才的事咱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好，就这么办！”朱植看到两人冰释前嫌也是非常高兴，直接拍板决定。
    ......
    朱棣回到乾清宫，一股无名怒火却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洪清死了，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此结束。
    “纪纲！”
    “臣在。”纪纲连忙站出来，躬身一拜。低着头的纪纲，眼睛莫名转动了几下，似乎已经猜到皇上想要做什么。
    “去给朕查清楚，这些士子后面究竟是有谁在指使！”朱棣不傻，这些士子如此揪住魏明不放，若是没有人指使，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更加让朱棣恼怒的是，这些人竟然为了针对魏明，敢来敲登闻鼓！如果不把如此风气杀下去，那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在背后鼓动别人去敲登闻鼓？
    纪纲心里吃惊的同时，又微微松了口气。他吃惊的是，没有想到皇上竟然真肯为了魏明，让锦衣卫去抓士子。松了口气，那是因为他已经把手尾都处理好了，而且皇上还要依赖他去抓人，根本就不用担心皇上会查到他的头上。
    没有直接答应，纪纲微微抬起头望向皇上，问道：“敢问皇上，若是查出结果，该如何处置？”
    朱棣眼神一凝，本来想要说直接杀了算了。可是话到嘴边，朱棣又改口了，“关起来审问，朕要知道这些人究竟为何要闹事！”
    “是！”纪纲躬身一拜，后退几步才直起身来，转身走出大殿。
二百一十一章得不偿失！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翰林院。
    解缙坐在上首位置，焦头烂额不停地擦着汗水，似乎他的额头上有擦不完的汗水一样。
    胡广气定神闲地坐在解缙左手边，看着手忙脚乱的解缙，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胡俨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朝解缙问道。
    “唉！”解缙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恼怒地问道：“这洪清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怎么就敢去敲登闻鼓？”
    胡广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又立刻睁开，捋着胡须道：“敲登闻鼓其实不算什么，只要他能够把魏明拉下来，那就是一件好事。可惜，他也太不中用了，被魏明几句话就给活活气死，成了京城的笑柄！”
    “难道这洪清是胡兄安排的？”解缙立刻看向胡广，好奇问道。
    胡广连忙摇头，“不是。”
    “那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解缙怒气冲冲地问道。
    可惜，无论是胡广，还是胡俨，都没有办法回答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微微摇头，齐齐转头朝解缙道：“或许，只是恰逢其会吧。”
    恰逢其会......恰逢其会就敢去敲登闻鼓，还把自己的性命葬送......
    解缙摇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俨沉吟一下，抬头望着解缙道：“现在有个问题......”
    见两人同时看向自己，胡俨继续说道：“洪清死了，但是他的后事却成了问题。不管他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现在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那里吧？”
    “他都死了，还要怎么样？难道还要咱们去给他收尸？”解缙本来就对洪清十分不满，认为是洪清坏了他的计策。
    现在听胡俨的意思，还要料理洪清的后事，他当然不愿意。
    胡广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胡俨叹息一声，“洪清死了，若是两个收尸地都没有，未免也太凄惨了一些......”
    就算洪清不是他们的人，但是洪清至少也算是为了他们而死。若是连尸体都没有人去收，那岂不是让人心寒？
    别的人或许不知道此事和他们有关，但是他们的人一定知道。如果不怕下面的人生出兔死狐悲之心，那就放任洪清不管吧。
    显然解缙也想到了这一点，明白胡俨话里的意思，这个洪清他们还真是不得不管。
    有些头疼，解缙伸手揉了揉额头，转头看向胡广问道：“胡兄，你有什么高见？”
    胡广露出淡淡的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收肯定是要收的，否则没有办法向下面的人交代。不过，却也不必让咱们的人去。”
    “咱们的人不去，那怎么收尸？”解缙满脸不解地望着胡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很容易。”胡广捋着胡须说道：“让咱们的人去看看这洪清还有没有随从跟来，如果有的话，那就让他们传个话，让洪清的随从去给他收尸。若是没有的话，那就让他们出钱找几个做这行的人，把洪清给弄走！”
    “好，就这么办。”解缙闻言大喜，胡广的办法天衣无缝，十分符合他的胃口，直接决定下来。
    胡俨对此也没有意见，反正他只是要有人给洪清收尸，不让他暴尸荒野就行。
    随后，胡俨又问道：“魏明那边，现在该怎么办？”
    话音一落，不管是胸有成竹的胡广，还是领头的解缙，脸色齐齐沉了下来。
    解缙更是深吸口气，感叹道：“本来只是想要给魏明一个教训，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难缠。不仅没有丝毫损失，还让咱们吃了大亏！”
    胡广本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从容淡定的。但是提到魏明，他都不得不皱起眉头。
    迟疑片刻，抬头看向解缙说道：“要不，此事到此为止吧。现在看来，魏明并没有咱们想的那么不堪一击，还是从长计议为上。”
    魏明总是能够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化解他们的攻势，谁能够想到魏明年纪轻轻的竟然就写出农政全书了啊？
    谨慎起见，胡广决定把魏明先放一放。
    “在下同意胡兄的想法。”胡俨看了胡广一眼，沉声说道：“现在皇上已经下令让解兄担任编撰总裁了，此事为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两人见解缙始终没有开口，不由得担心起来，齐齐看解缙。
    解缙扫了两人一眼，沉声道：“也好，此事就此作罢，一切以编撰《文献大成》为重。”
    呼......
    胡广和胡俨两人无声地出了口气，他们还以为解缙不肯罢休呢。
    还好，还好！
    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有些事情，并不是说他们不愿意，就不会发生的。
    就在洪清的随从把洪清尸体收走之后，士子当中议论魏明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最初，士子都认为魏明骂他们太狠，提到魏明都是咬牙切齿地咒骂。可是还不到一天时间，就出现了不同意见的人。
    这些人认为魏明的话很有道理，治理地方的确是他们这些士子的弱点。他们虽然寒窗苦读十几年，但是对于如何治理地方却是一窍不通。
    更加要命的是，他们若是高中之后，大多数都会很快被任命为各地县令。若是在此之前，他们当然信心满满。
    可是经历过此事之后，他们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了。知道想要治理一县并不容易，他们便逐渐转变了对魏明的态度。
    虽然魏明骂他们“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恨铁不成钢呢？
    于是，这些人议论魏明越多，便不自觉地去深挖关于魏明的一切。
    而皇庄作为重点，当然是首当其冲。
    这些人在了解到是魏明向皇上提出把皇庄租种给没有田地的佃户，并且教会佃户耕种之法之后，有识货的士子顿时就将魏明惊为天人！
    “把皇庄的田地租种给没有土地的佃户，光是这一手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想到！”
    “没错！在下对皇庄略有耳闻，之前皇庄的田地百姓都是敷衍了事的耕种，几乎和荒地无异。可是现在诸位看看，这一片田地里的稻子被种得整整齐齐，甚至比在下以往看过的任何稻田都好！”
    “淤泥堆桑，桑叶养蚕，蚕沙养鱼，鱼粪肥田！天地自然循环不休，这是天道！”最让士子激动的，还是这桑稻养鱼之法。
    在他们看来，如此完美的一个循环，把一亩水田利用到了极致不说，而且每一个环节都能够获得丰厚回报。如此手段，怎么不让他们惊为天人？
    “记住这桑稻养鱼之法，将来咱们不管去哪里为官，仅此一法就足以让百姓丰衣足食！”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不止如此！你们可听说过育苗法？”
    桑稻养鱼，育苗法，沼气池，种种事务让所有士子大开眼界。
    正所谓，恨有多深，爱起来的时候就会有多激烈！对魏明的风评也从一开始的谩骂，变成了无止境的崇拜。
    甚至逐渐开始有人认为，魏明才学过人有天下第一的趋势。
    ......
    “砰！”
    “砰！”
    “砰！”
    ......
    接二连三的瓷盘被解缙砸到地上，可是满屋子的碎瓷片都难以消除解缙心头的怒气。
    “解兄，这是......”胡广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根本无从下脚。抬起来的脚又不得不重新放下，站在门槛外面，朝解缙问道。
    解缙看了胡广和胡俨一眼，沉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胡广和胡俨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是解缙府里的人跑去请他们来的。
    胡俨看了解缙一眼，连忙脚解府的仆人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刚才仆人根本就不敢进来打扫，管家这才派人去把胡广和胡俨请来。
    解缙并没有阻拦胡俨，等仆人打扫干净之后，伸手示意道：
    “两位，请坐！”
    胡广和胡俨分开在解缙左右两边坐下。
    “来人，上茶！”解缙朝着外面大喊一声。
    仆人连忙提着茶壶走进来，把茶水给三人倒上，便退了出去。
    胡广好奇问道：“解兄这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觉得很奇怪啊，最近解缙已经开始编撰《文献大成》了，应该正是解缙意气风发大干一场的时候。而且最近也没有听到过不好的消息，解缙怎么会如此生气呢？
    “解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生气？”胡俨也关切问道。
    解缙本来都把茶杯端起来了，听到两人的问话，顿时又生气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两位难道最近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胡俨心里一惊，难道真出了什么他不知道事情？
    胡广捋着胡子沉吟道：“解兄还请直说！”
    若是真的有事情发生，那也要先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胡广才能想到对策。
    解缙脸色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最近魏明可是风光的很呐，都有才学天下第一之名了！”
    嗯？
    胡广和胡俨齐齐一愣，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解缙竟然在为此事生气！
    这件事他们也听说了，但是并没有在意，但是却没有想到解缙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
    忽然，胡广想起一件事来。
    眼前的解缙，可是号称天下第一才子啊！
    难道他竟然是因为魏明有了才学天下第一之名，对此感到不满？
    “解兄的意思是？”胡广双眼紧紧盯着解缙，试探着问道。
    胡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胡广，似乎领悟到什么，也朝着解缙看去。
    解缙重新端起茶杯，如同饮酒一样猛地灌了一大口，神色凶狠地说道：“我要和他一较高下！”
    果然是如此！
    胡广顿时心里一颤，看向解缙的目光充满难以理解和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他看来，什么天下第一才子，什么才学天下第一，不过只是一个虚名而已，有或是没有，有什么用处吗？
    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解缙，竟然如此在意这一个虚名！
    仅仅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虚名，就让解缙乱了方寸，这根本就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胸襟气度。
    心思沉吟之间，他有些后悔和解缙走得太近了。现在的解缙在他眼里，就如同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若不是当初解缙对他有举荐之恩，胡广都会就此抽身离去，再也不管解缙的任何事情。
    不过，现在胡广还是不得不再劝说一下：“解兄！”
    解缙侧头看向胡广，只见胡广神色凝重，语重心长地劝道：“现在编修《文献大成》才是解兄的第一要务，只要解兄编撰成功，那么皇上论功行赏，解兄必然平步青云。甚至一举超过魏明，都不是难事。”
    “解兄何必为了一个虚名，而与魏明争执？从而耽误了大事？”
    胡广的话就说得很清楚了，为了一个虚名和魏明相争，先不说能不能胜。就算是胜了，只要耽误了编修《文献大成》，那就是得不偿失。
二百一十二章人心难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在胡广看来什么天下第一都不过是虚名，屁用没有。
    但实在解缙看来，那可是他一辈子的荣耀。他从小就有少年神童之名，随着年龄增长他不仅没有丝毫伤仲永的悲剧，反而天下第一才子之名越发的响亮。
    在解缙看来，他就是天下第一才子，就应该理所当然地做到文臣当中的第一人，如此方才能够传为千古佳话。若是没有这个名头，那他即便是做到文臣第一，也终究会有无法弥补的遗憾。
    所以，解缙根本就听不进去胡广的劝说。什么叫争虚名？他这是在争千古留名的佳话。
    解缙看了两人一眼，还不等两人开口就十分坚决地说道：“你们不用再劝我了，此事就此定下。”
    胡广和胡俨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头。
    虽然他们感激解缙的举荐恩情，但是听解缙说话的语气，这好像是把他们当成了下属一样！
    胡广看了胡俨一眼，无奈开口道：“解兄，即便是你要和魏明一较高下，若是赢了还好......”
    “你认为我会输？”解缙顿时侧头瞪大眼睛看着胡广。
    胡广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喏喏两下，微微一笑说道：“解兄天下第一次才子，魏明当然不会是解兄的对手......不过，解兄凭什么认为，魏明就会答应呢？”
    解缙顿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实在，魏明乃是堂堂正三品高官，比他的官职要高出好几级。凭什么他一提出要和魏明一较高下，魏明就必须要答应？
    这件事就是笑话！
    或者说，若是他提出要和魏明比试一番，魏明就答应下来，那魏明的脸面往哪里搁？
    忽然，解缙想到魏明刚刚被士子逼迫的事情，顿时狞笑道：“他不答应也得答应，由不得他！”
    胡广心里顿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不过他知道自己劝不住解缙，侧头看向胡俨。
    正好和胡俨满是忧虑的目光对上，两人心照不宣地使了一个眼色。
    ......
    从解缙府上离开，胡广和胡俨两人走到一处酒楼门口，忽然一转身齐齐走上酒楼。
    来到雅间坐下，胡俨当先开口，“胡兄，解兄今日似乎有些魔怔了。”
    胡广看了他一眼，笑吟吟点头叹道：“魔怔......说得好，说得好啊！”
    然后摇头叹息一声道：“做事分不清轻重缓急，明明平步青云就在眼前，他却偏偏要和魏明比试才学，他真是疯了！”
    胡俨也附和着点头，皱眉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现在的解兄已经不是以前咱们认识的解兄了。以前咱们劝他，他都能够听得进去。”
    “可是如今，就算是咱们两人相劝，也没有丝毫用处了......”
    胡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摇头苦笑着叹道：“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初那时候吗？人家现在可是举荐咱们入翰林院的，对咱们可是有着举荐之恩......”
    说到最后，胡广都忍不住嘲讽一声。
    人啊，果然是会变的。当初大家地位相当的时候，能够相处得十分融洽，但是一旦地位发生了变化，人也就随之改变。
    再想要回到从前，却是不可能了！
    “解兄的确是对咱们有举荐之恩，可是难道咱们劝他不是为了他好吗？难道咱们这不就是在报恩吗？”胡俨对此十分不解，怎么解缙就听不进去呢？
    胡广抬眼朝胡俨看过去，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或许，他并不认为这是咱们在为他好，在报答他的恩情。或许在他看来，咱们这是和他作对，在恩将仇报！”
    胡俨顿时沉默了，这不是或许，这恐怕就是解缙心里的想法，只是胡广以一种委婉的方式说出来。
    明明是好心，却被误解成陷害。
    明明是报恩，却被认为是报仇！
    胡俨也没有办法，只好朝胡广问道：“胡兄足智多谋，不知道如此局面下，咱们该如何自处？”
    胡俨都不说应对了，能够自己保住自己，他就心满意足。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其他人了。
    胡广捏着茶杯缓缓旋转两下，意味深长地看着胡俨问道：“如果解兄真的和魏明比试起才学，你认为谁能够胜出？”
    胡俨迟疑了一下，说道：“魏明虽然写出农政全书，不过这只是记载一些耕种之法而已。论学问，他从来没有什么惊人之举，恐怕未必会有多高吧？”
    “而解缙乃是以神童闻名天下，一手草书更加冠绝天下，魏明恐怕不会是解兄的对手。”
    不得不说，胡俨这个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
    就连胡广听了，都微微点头。
    可是随即，胡广就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倒是好了......”
    胡俨自然能够听出胡广的弦外之音，沉吟片刻问道：“难道胡兄以为，解兄会输给魏明？”
    “我也不知道。”胡广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不过我以为，解兄想要赢，并不会如他想的那般容易......”
    “胡兄何出此言？”胡俨有些不信。
    胡广笑吟吟地看了胡俨一眼，低声笑道：“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否则的话，你又何必坐在这里听我说这样？”
    胡俨一愣，随后无奈点头承认道：“胡兄，我其实心里也是没底，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总是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不安就对了。”胡广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胡俨。
    胡俨听了顿时沉吟起来，看了胡广一眼再次问道：“胡兄的意思是？解兄会输？这，这不可能吧？解兄或许不容易赢魏明，但是也不可能会输啊！”
    胡俨瞪大眼睛，身躯倾向胡广，甚至都快要站起来了。
    胡广微微伸手示意他坐下，叹道：“你认为解兄不会输，是从两人的事迹来看的。但是你忘记了一点......”
    “什么？”胡俨立刻神色紧张的问道。
    胡广看着他的眼睛，咧嘴一笑道：“你忘记了魏明这个人！”
    魏明本人？
    胡俨顿时皱起眉头沉吟起来......似乎，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魏明本人。
    想不明白，胡俨干脆拱手朝着胡广躬身一礼，满是诚恳地说道：“还请胡兄教我。”
    “咱们都是多年的好友，自应当相互扶持才是，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胡广连忙把胡俨扶起来。
    然后才说道：“自从解兄和魏明对上之后，我就专门留意过此人。”
    “胡兄可有收获？”胡俨连忙问道。
    胡广微微点头，笑意盈盈地看着胡俨道：“此人也是少年天才，虽然他不如解兄那样被传为神通，但是此人的过人之处，可一点都不比解缙差，甚至还要远超解缙。”
    “这么厉害？”胡俨惊呼失声，要不是胡广亲口告诉他的，他都未必会相信。
    “厉害？”胡广微微一笑，深吸口气说道：“用厉害来形容魏明，那是对他的羞辱。你知道魏明是被皇上赐官的，但是你可知道皇上当初给了他一个什么官？”
    “什么官？”胡俨想都没有想就直接问道。
    “虞衡清吏司大使。”胡广淡淡的说道。
    胡俨奇怪起来，不禁说道：“只是一个虞衡清吏司大使？九品小官？”
    “没错。”胡广微微一笑，“看来咱们皇上对赐官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卖官鬻爵的想法。”
    不经意间，胡广就悄悄拍了朱棣一个马屁。
    胡俨倒是没有在意胡广的话，他低着头沉思道：“会不会是皇上故意给他一个小官，之后就一路高升？”
    这不仅仅是胡俨这样想，恐怕任何人在知道魏明以不到弱冠之年就高居正三品，恐怕都会这样想。
    “不是！”胡广十分断定地说道，“我亲自去查过这一件事，据工部的人说，魏明还真是从九品，靠他自己升上来的。而且，魏明当大使的时候，还受到上司的刁难......”
    随着胡广把他从工部打听到的事情，慢慢和胡俨说了一下。
    胡俨越听越是心惊，魏明才刚刚九品就敢朝顶头上司动手，而且还利用上司的打压，直接一举将顶头上司掀翻在地，然后自己坐上去......如此心机手段，听得胡俨头皮发麻。
    不仅是胡俨，就连胡广说出来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不瞒你说，以前我也认为自己谋略过人，可是和魏明一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胡兄足智多谋，不用如此自谦......”胡俨想要安慰胡广两句。
    胡广却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苦笑着说道：“此事在下心里清楚，胡兄不用安慰我......”
    胡俨听完了关于魏明的事情，眉头紧皱说道：“可是这些都只能够看出魏明的谋略和做事上很厉害，也看不出他的学问究竟有多高啊！”
    “看不出来才叫人害怕！”胡广立刻说道，神色凝重的看着胡俨，“一个少年天才，怎么可能一点才学都不显露？依我看，要么他就是真的没有才学。要么......”
    “什么？”胡俨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就紧张起来，连忙问道。
    胡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眼，嘿嘿一笑道：“要么就是魏明故意藏拙，等着别人上钩。”
    “啊？”胡俨怎么也没有想到，人心会难测到如此地步。
    胡俨脸色猛然一变，他焦急地道：“那解兄这次，岂不是要输？”
    “那倒也未必。”胡广微微摇头，叹道：“我不是说了嘛，这只是我的猜测，事实究竟是怎么样，谁能够知道？”
    胡俨愣了一下，低头沉吟片刻，微微摇头道：“可即便是如此，咱们也应该提醒解兄......”
    “哈哈哈......”不等胡俨说完，胡广直接笑了起来，他看着胡俨笑容飞快消失，神色凝重地道：“咱们提醒的还少吗？可是你见解缙有听咱们的意思吗？”
    胡俨顿时陷入沉默，的确该说的话，该提醒的话，他们刚才已经不止向解缙说过一遍了。
    可是解缙现在一门心思都想要和魏明争夺天下第一才子之名，哪里还能够把他们的话听进耳朵里面？
    “唉......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解兄跳进深渊？”胡俨还是有些不忍心。
    胡广冷哼两声，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襟危坐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该说的话咱们已经说了，也算是对得起他的举荐之恩。若是解缙还是一意孤行，那咱们也没有办法。”
    虽然胡俨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解缙一意孤行，他们也没有办法拦住。
    ......
二百一十三章风帆战列舰即将完工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府。
    魏家人和陈济徐辉祖，还有石昊，在一起涮火锅。
    魏明吃下最后一块肉，便放下筷子，淡淡地说道：“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说完，魏明便起身离开。
    对此，魏琮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点头算是应过。
    其实开始的时候，魏家的规矩也不是这样的。也是食不言寝不语，严格按照礼节来的。
    但是魏明却始终记不住，老是按照他自己的习惯来。老爹不止说了他一次，但魏明偏偏就是改不掉。
    起初老爹都还能理直气壮地教训魏明，可是随着魏明成了工部左侍郎，老爹也不好再随意教训他，总要给他留几分薄面不是？
    所以，现在魏府里的规矩早就面目全非，变成适应魏明的规矩了。
    徐辉祖看到魏明走了，他也猛吃了几口放下碗筷，丢下一句“我也吃好了，你们慢用”，便跟着魏明出门。
    魏琮抬头好奇地看向两人，想了一下没有开口询问，转而把目光投降陈济。他没有指望石昊，知道石昊除了护卫魏明之外，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至于魏淼......这完全就是一个小吃货，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只有桌子上的火锅，全然旁若无人。
    陈济面对魏琮询问的目光，微微摇头，耸了一下肩膀，表示他也不知道魏明和徐辉祖两人究竟有什么勾当。
    魏琮失望地低下头，继续吃饭，他也不管了。
    魏明把徐辉祖带到书房，给他倒上一杯冷茶，好奇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徐辉祖没有去拿茶杯，顿时神色凝重的看着魏明说道：“今日我在外面打听到一个消息。”
    “哦？你还出去打探消息了？”魏明有些好奇，不知道徐辉祖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爱好。
    徐辉祖摆摆手，说道：“别打岔！”
    “你说，你说......”魏明淡淡一笑，连忙伸手朝他示意。
    徐辉祖这才继续说道：“自从上次士子找你麻烦的事情之后，我就开始留意市井之间的消息。”
    “难道，你又打听到什么消息了？”魏明对徐辉祖打听消息的举动十分赞叹。
    之前就是因为没有留意京城当中的传言，结果被人扔臭鸡蛋砸在墙上魏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那个熊孩子干的呢！
    而徐辉祖能够主动出去帮自己打听消息，那就说明他是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里了。
    “没错！”徐辉祖点点头，凑近魏明说道：“最近几日外面的传言很是奇怪。”
    “奇怪？”魏明愣了一下，连忙好奇问道：“有多奇怪？”
    “外面现在对你可是大加赞赏，甚至还把你和天下第一才子解缙相提并论，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啊！”徐辉祖呵呵笑着看向魏明。
    魏明沉吟一下，抬头看向徐辉祖沉声问道：“你认为，这里面有阴谋？”
    “还不算傻，没有让老子失望！”徐辉祖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魏明听到被外面的人拿他和解缙相比，竟然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还一眼就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见魏明沉默不语地看着自己，徐辉祖深吸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打破流言，证明你自己有才学坐上工部左侍郎的位置。这顶多就让人们羡慕你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但是还够不上把你视为天下第一才子，你说是吗？”
    “是。”魏明听了缓缓点头。
    “可是现在就是这么奇怪，似乎有人在不断把你和解缙放在一起鼓吹，好像不见你们打上一场，就不甘心的样子。你说，这里面岂能没有阴谋？”徐辉祖意味深长地说道。
    魏明重重点头，沉声道：“我明白了，多谢你这几日四处奔波为他打听消息。”
    “无妨，老子就是看你还算顺眼，不想你这么快就被人给害死罢了。”徐辉祖摆摆手笑道。
    魏明顿时皱起眉头，叹息一声道：“可是现在我没有时间理会此事......”
    “怎么了？”徐辉祖看了魏明一眼，他很好奇究竟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还要重要？
    “蔡信派人传来消息，宝船厂那边他们造船遇到了麻烦，我必须要去看看。”魏明解释道。
    徐辉祖顿时不解地看着魏明，沉声问道：“难道这造船比这件事还重要？宝船厂那么多匠人，难道离开了你就不能造船了？”
    魏明呵呵一笑，一听徐辉祖这样说他就知道徐辉祖对造船一无所知。
    笑了笑，说道：“他们这次造的船特殊，光靠他们还真的不行。”
    见魏明都这样说了，徐辉祖也不再劝说。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摆手道：“好吧，反正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言语之间，徐辉祖有些生气了。
    魏明也察觉到徐辉祖的语气不对，猜到他肯定是对自己有怨气。他千辛万苦帮自己打听消息，结果自己还并不领情，这换了谁都会生气。
    考虑了一下，魏明干脆把徐辉祖带到宝船厂看看。
    “明日你有空闲吗？”
    “怎么？还要我出去帮你打听消息吗？”徐辉祖呵呵一笑，神色当中带着不屑。
    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他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庶民，难道魏明就真的把他当成是庶民来使唤？
    “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宝船厂看看新船。”魏明笑吟吟说道。
    “看新船？”徐辉祖愣了一下，顿时来了兴趣，点头回道：“好！”
    ......
    隔日一大早，魏明便带着徐辉祖来到宝船厂。
    一进门，就看到蔡信带着几个大匠迎上来。
    “拜见大人！”
    随后目光看向魏明身后的徐辉祖，迟疑着问道：“敢问......”
    魏明点点头，伸手朝蔡信介绍道：“这是魏国公。”
    听到魏明的介绍，蔡信瞬间便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
    魏国公，徐辉祖！妹妹正是当今皇后，真正的皇亲国戚。
    虽然现在被皇上给削爵为民，但是只要当今皇后还在，说不定哪天人家就恢复爵位了。
    “拜见魏国公！”蔡信等人连忙躬身行礼，现在提前拜一拜也不吃亏。
    徐辉祖猛地一挥手，骂骂咧咧地说道：“别听魏明胡说八道，老子现在就是一个庶民。”
    蔡信顿时谄谄的笑了起来，偷偷看了徐辉祖一眼。您老家人可别开玩笑，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个庶民，但是却直呼工部左侍郎姓名。
    也不看看，这京城那个真正的庶民敢这样直呼大人的名讳？
    魏明介绍过之后，便不再去管徐辉祖了。直接朝蔡信说道：“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
    “大人，是这样的。我们在造战列舰的时候......”蔡信连忙站在魏明身旁，躬身解释。
    魏明听了一下，没有看到实物也有些听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微微抬手一压打断蔡信的话，说道：“走吧，直接带我过去看看。”
    “大人，这边请！”蔡信连忙侧身让开道路，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记一并请徐辉祖。
    “公爷，这边请！”
    众人来到船坞这里。
    徐辉祖刚一走进来，不用他去看，一艘巨大的船只就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咦？这是......”
    魏明见徐辉祖对战列舰感兴趣，便解释道：“这就是宝船厂新建造的战列舰。”
    “战列舰？这是什么东西？”徐辉祖满脸疑惑。
    魏明只好给他解释一下：“喔......怎么说呢？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完全为了水上作战而造的船！”
    “完全为打仗而造的船？有点意思。”徐辉祖听了微微点头，笑着说道。
    之前的船只，就算是宝船厂造出最大的宝船，也并不是单纯的只有作战的用途。或许是大明人骨子里的节约精神，经常喜欢干一物多用的事情。
    比如说，朱元璋的卫所制度，就是战时为兵，闲时务农的操作。
    战船也是，或许是朱元璋觉得这么大的船，若是只用来打仗可惜了，毕竟又不是天天都会打仗。于是便命宝船厂造出宝船，战时可以打仗，闲时也可以用来跑运输。
    这样什么功能都有一点，看似一个多面手，十分好用。但是却在也会造成每一样都会一点，但是却每种都不精通的局面。
    尤其是对战船来说！
    在魏明看来，战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两军交战，所以整个船只从一开始建造就应该为了作战服务。而不是像宝船那样，弄成一个四不像。
    所以魏明在接手宝船厂之后，就一心想要造出风帆战列舰这种杀戮机械出来。
    徐辉祖不懂造船，魏明等人说的话他也听不懂，百无聊赖之下，他就围着这艘船闲逛起来。
    不得不说，他走进了之后才发现，这艘船竟然如此巨大，甚至比旁边的宝船都还要高出一层去。
    这战列舰虽然巨大，但是一点都没有宝船的臃肿。整艘船呈现出瘦长的流畅线条，给人一种十分强壮有力的感觉。
    没错，徐辉祖竟然在一艘船上感觉到了力量！
    “你在看什么？”魏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徐辉祖身边，正笑吟吟地看着出神的他。
    徐辉祖侧头看了魏明一眼，又朝着后面的蔡信和那些大匠看了看，问道：“你们商量完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在炮位加固上有点疑问，不过并不大，现在已经解决了。”魏明呵呵一笑。
    徐辉祖也听不懂魏明在说些什么，摇摇头叹道：“这船快要建完了吧？”
    抬头望向船顶，徐辉祖第一次觉得这船竟然如此的高。
    “很快就要造完了，按照蔡信说的，大概还有十多天吧。”魏明淡淡一笑。
    徐辉祖忽然朝魏明说道：“现在......能上去看看吗？”
    魏明微微愣了一下，不明白徐辉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船上看看。
    徐辉祖见魏明没有开口，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解释道：“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想要上去看看它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倒不是不方便......”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只是上面还有匠人在做着最后的事情，若是你不嫌弃挤的话，当然可以上去看。”
    “老子不嫌弃。”徐辉祖哈哈一笑，就要魏明带他上去。他连诏狱那样的地方都待过，还在乎什么吗？
    虽然他在诏狱里面住着单间，还受到锦衣卫专门照顾，但那也只是和其他牢房相比好一点。诏狱那地方，光是恶臭的味道就能够把人熏死。
    这船上虽然拥挤了一点，灰尘大了一点，那也要比诏狱好太多了。
二百一十四章无敌战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带着徐辉祖登上甲板。
    站在甲板上，徐辉祖顿时深吸口气，叹道：“在下面还没有感觉，没有想到站上来竟然觉得这船如此之大。”
    “那是当然，这战舰光是用料就要比宝船多一倍。”魏明笑着解释道。
    徐辉祖顿时吃惊的看着魏明，问道：“多一倍？也就是说，造一艘这，这战列舰的木料，能够造两艘宝船？”
    说着，徐辉祖低头奇怪地看了一眼脚下的战列舰，不由嘀咕道：“用造两艘宝船的木料来造这么一艘船，值得吗？”
    魏明把徐辉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笑了笑，朝他挥手说道：“来，跟我来！”
    带着徐辉祖走下甲板，来到下面一层。
    刚一下来，徐辉祖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匠人正在专心致志不停地忙碌着，就连魏明的到来也并没有打扰到他们。
    看到这些匠人，徐辉祖才明白为何在下面的时候，魏明会说船上拥挤。
    这的确是太拥挤了，简直是让徐辉祖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
    魏明一边带着徐辉祖往里走，一边问道：“你可知道水上作战，最好的兵器是什么？”
    徐辉祖听了顿时嗤笑一声，笑语盈盈地看向魏明，问道：“怎么？想要考老子呢？若论诗词歌赋，老子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若是要论打仗，十个你也不配给老子提鞋！”
    “听好了，海战最重要的兵器就是弓箭！”
    魏明听了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弓箭能够远距离攻击敌人，并且能够在敌人跳帮到时候，对敌人造成极大伤亡。”
    “哟？看不出来，你还知道一点兵事啊？”徐辉祖笑吟吟地调侃魏明。
    魏明话锋一转，说道：“弓箭之所以在水上作战十分犀利，就是因为它的攻击距离远，可若是有比弓箭更远的武器呢？”
    徐辉祖顿时一愣，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想说，大炮？”
    “没错，就是大炮！”魏明点点头笑道，“弓箭的攻击距离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大炮相比，而且在海上海风呼啸，箭矢还会受到影响，其实作用十分有限。”
    “但是大炮就不一样了，大炮威力极大。如有一艘船装上大炮，对阵使用弓箭的战船，你觉得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徐辉祖微微摇头，他实在是想不到。
    魏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大炮可以远远地攻击对方的船只，而且还可以边打边退。既然你知兵，那么显然是不会忘记蒙元的齐射战术吧？”
    蒙元的齐射战术徐辉祖当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蒙元人当初就是凭借齐射战术横扫草原，一统天下。
    齐射战术最让人憋屈的就是，蒙元人的弓箭能够射得更远更准。而且一边射一边退，始终让敌人处在他们弓箭的射程之内，但是敌人的弓箭却又够不上他们。让敌人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直至死亡！
    “你的意思是！”徐辉祖顿时惊呼出声，瞪大眼睛看向魏明。
    魏明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错，只要咱们大炮地打得比敌人远，那么咱们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别说是两艘宝船了，就算是二十艘宝船，在战列舰面前也是待宰的羔羊。”
    “快，带我去看看，你把大炮安在哪里？”徐辉祖满心激动地拉着魏明。
    他长久以来古井无波的心境，再一次掀起波澜。
    “在下面一层，走这边。”魏明侧头朝着徐辉祖示意，带着他来到下面一层。
    徐辉祖看到战舰两边密密麻麻的方形窗口，不由得指了指朝魏明问道：“你不要告诉老子，这些都是你为大炮准备的......”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魏明打了一个响指，嘿嘿笑着，神色非常猥琐。
    “这些......这些都是为大炮准备的？”徐辉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以为魏明说的大炮，不过就是一两门而已，没有想到竟然准备了这么多。
    魏明却淡淡地摇头说道：“这才哪到哪儿啊？从这一层开始，包括下面两层，都是炮舱。”
    “下面还有两层大炮？”徐辉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呆滞地看着魏明。
    “当然。”魏明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徐辉祖侧头朝着那些方形窗口一个个数过去，“一二三四......四十。这一层你准备安放四十门大炮？那这三层一共就是......”
    “一百二十门！”魏明也有些自豪。
    巨舰大炮！
    这可都是男人的浪漫，他又怎么会不爱呢！
    现在能亲手为自己造出风帆战列舰来，魏明当然十分激动。
    只有徐辉祖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魏明，忽然沉声问道：“老子记得大明好像没有这么多大炮吧？你弄这么多窗口，能搞到这么多大炮吗？”
    魏明轻蔑地看了徐辉祖一眼，嗤笑道：“你这都是什么老黄历的消息了，难道你不知道我改良了炼钢法吗？现在虞衡清吏司每日炼钢超过两万斤，用来铸炮能够铸造三四十门，怎么会不够？”
    而且，现在这钢产量其实是被铁矿给限制住的。不过工部已经找到了一处巨大的铁矿，正在进行开采前的准备，只要有足够的铁矿，这每日钢产量还能够更上数层楼。
    “你，竟然真的准备安放一百二十门大炮在这船上？”徐辉祖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说的是真的。
    “当然，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魏明哈哈一笑，随后朝徐辉祖问道：“怎么样？这风帆战列舰，是不是举世无敌？”
    “的确是举世无敌......”徐辉祖点着头，满脸却都是苦笑地看着魏明。
    “怎么了？”魏明察觉到徐辉祖的神色有异，连忙问道。
    徐辉祖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这风帆战列舰的确是无敌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水师才多少宝船？光凭这一艘战舰，就能够把水师打成半废！如此神器，你觉得皇上该交到谁的手里才好？”
    “呃......”这魏明的确是没有想过，但是魏明知道既然徐辉祖把话说出来了，那么他就一定为自己想到解决办法。
    “那你以为，我该怎么办？”与其自己冥思苦想，还未必能够想出对策，还不如直接开口问徐辉祖。
    徐辉祖叹了口气，看着魏明问道：“你有没有把这风帆战列舰的情况，和皇上禀报过？”
    “没有。”魏明摇摇头，说道：“我想着造出来之后，再给皇上一个惊喜。”
    “你还想要惊喜？你这是对皇上的惊吓，你知不知道？”徐辉祖苦笑连连，对魏明的这种作为实在是理解不了。
    他也不等魏明说话了，他在怕魏明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出来，让他难受。
    直接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赶紧把这风帆战列舰的情况禀报皇上，至于最终怎么处理，还是等皇上定夺吧......”
    徐辉祖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只能暂时这样考虑。
    “这......好吧......”魏明看了徐辉祖一眼，结果却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连忙答应下来。
    ......
    魏明和徐辉祖连饭都没有吃，就骑着马急匆匆地赶往京城。
    徐辉祖入城之后就和魏明分开，直接回到魏府。
    而魏明则入宫觐见朱棣，没有想到却在半路上碰到也要去找朱棣的朱高炽。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朱高炽看到魏明，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呵呵笑道：“哦？你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找孤了，怎么？难道要孤亲自去找你吗？”
    “不敢。”魏明谄谄一笑，连忙解释道：“下官最近的事情比较多......”
    “嗯，你的事情的确是多。”朱高炽哈哈一笑，“还抽空把别人给骂死了。”
    魏明也没有想到，朱高炽竟然会拿这件事来说教自己。
    顿时苦笑着低头说道：“殿下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非要揪住我不放，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洪清的死，魏明的确是没有想到。他虽然曾经听说过谁谁谁把莫某给活活骂死，但是他认为那不过是小说家的夸张之言而已。
    但凡脸皮略微厚一点，道德底线低一点的人，都不会把别人的痛骂放在心上。魏明也没有想到，洪清竟然是一个心里有着坚持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魏明宁愿自掏腰包，也要让人把洪清好生安葬的原因。
    朱高炽只是对魏明不主动来见他有点意见，并不是非要把魏明如何。调侃了魏明两句，也就算了。
    “怎么？你今日要求见父皇吗？”
    “是的。”魏明连忙点头回答。
    “正好，孤也要去见父皇，你也一起来吧。”朱高炽侧头朝着魏明示意一下。
    魏明连忙躬身一礼，“多谢殿下。”
二百一十五章大了亿点而已！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来到御书房门口，朱高炽先进去禀报，而魏明则在外面等候。
    等到马和出来笑吟吟地朝魏明道：“魏大人，皇上召见。”
    “多谢公公。”魏明笑着朝马和拱手，然后才走进殿门，言语之间充满了敬佩之色。
    起初魏明并没有反应过来马和究竟是谁，可是后来听徐辉祖提起之后，才明白原来马和一点都不简单。
    “马和？”
    魏明记得很清楚，徐辉祖当时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都忍不住变了。
    要知道徐辉祖可是多么孤傲的人，就连朱棣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在魏明面前也是时常把“老子”两个字挂在嘴边，也只有陈济才能够让他消停一点。
    可是仅仅是提到马和，徐辉祖的神色就变了。长叹一声道：“马和，你还真当他是太监啊？”
    “难道不是？”魏明有些奇怪，朱棣身边的大内总管，不是太监还能够是什么？
    可是经过徐辉祖的解释之后，魏明这才知道。原来马和曾经也是朱棣麾下的猛将。
    “东昌一战，朱棣深陷重围。为了救他出去，张玉战死，马和也因此身受重伤。并且，还伤到了命根子......”
    “若不是如此，这靖难功臣他马和必然身列其中......”
    听了徐辉祖的介绍，魏明这才反应过来马和是谁！
    原来他就是郑和，中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航海家。让大明的声威远播海外，令无数海外番国派使者入京朝拜。
    第一次向世界说出了大明的声音！
    两百年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写了一封亲笔信，派使者带给明朝万历皇帝，信中表达了希望两国更好开展贸易往来，并且共同保护贸易航向的愿望。
    而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之所以对大明帝国的了解，正是源自两百年前郑和带着船队下西洋的壮举。
    从那时候开始，世界就一直在传唱着关于东方神秘大明帝国的伟大，历经两百年不绝，直到传到伊丽莎白一世的耳朵里。
    言归正传。
    魏明走进大殿，看到朱高炽正笑吟吟地侍立在朱棣身旁。
    “臣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朱棣今天看着很是高兴，从魏明进来开始，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这让魏明心里微微一松。
    朱棣见魏明起身却没有说话，不由得奇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说吧，今日来见朕，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臣最近不是造了一艘风帆船吗？”魏明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朱棣神色，一边语气轻缓地说道。
    “哦？”朱棣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微微点头笑道：“朕记得，上次看过帆船逆风航行之后，朕就同意你打造风帆船。怎么？现在已经造好了吗？”
    魏明不敢说是造风帆战列舰，怕朱棣会生气，只得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反正风帆战列舰也是风帆船，他这样说也没有毛病。
    “快了，快了......”魏明尴尬一笑，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臣便来向皇上禀报。”
    “嗯，不错。”朱棣捋着胡子看着魏明微微点头，哈哈一笑侧头朝朱高炽说道：“看来这小子最近长进了不少，都知道主动来向朕禀报了。”
    朱高炽笑呵呵地点头，道：“魏明以前的确是做得马虎了一点，不过爹，你经常教导儿臣的，做大事不拘小节。儿子以为魏明就是做大事的人，这也不算是过错吧？”
    见好大儿如此袒护魏明，朱棣只得摇头叹息，“朕才说了他一句，你就袒护上了。朕告诉你，这小子就不能惯着，你要是惯着，他一准就会给你捅出篓子来。”
    朱高炽根本不信老爹的话，魏明办事这么得力，在他看了怎么会捅出篓子呢？
    但是下面站着的魏明，听到朱棣的话心脏却突突猛跳几下。微微抬头看了朱棣一眼，这不会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吧？怎么自己的心里的事，他都能够一猜一个准？
    朱棣摇摇头，不再说朱高炽，转头看向魏明。
    看到魏明满脸的尴尬之色，朱棣的眼睛顿时眯起，下意识问道：“你小子不会是真的捅出篓子来了吧？”
    “也，也不算是篓子......”魏明的回答十分没有底气。
    朱高炽听到都呆了一下，他刚才还在老爹面前提魏明说话呢。没有想到这才转眼的功夫，魏明竟然就拆他的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棣眉头一皱，沉声喝道。
    魏明心虚地看了朱棣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臣不是造风帆船嘛......”
    “然后呢？”察觉到魏明心里有鬼，朱棣顿时追问道。
    “然后臣就把它造成战船了。”魏明谄谄的回答，低着头不敢看朱棣的神色。
    朱棣顿时松了口气，呵呵一笑说道：“朕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不就是造一艘战船嘛。龙江宝船厂本来就是为水师造战船的，这也是情理之中。”
    “对，情理之中。”朱高炽也笑了起来，还点头附和。
    他觉得魏明是小题大做了，以为造一艘战船会有多么了不起。岂不知，一艘战船在父皇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水师有大小战船四五千艘，就算最大的宝船也有三四十艘。就算魏明造的是宝船，那也没事。
    果然，魏明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魏明，办事可靠！
    朱高炽笑吟吟地看着魏明，一副十分欣慰的模样。
    可魏明却没有朱高炽那么轻松，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朱棣说起，只能吞吞吐吐地道：
    “臣，臣造的这船大了亿点......”
    “大了一点？有多大？有宝船大吗？”朱棣满不在乎地问道。
    魏明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比画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臣的意思是，比宝船大了一点。”
    “比宝船都大？”听到魏明的话，朱棣总算是开始重视起来了，不过他还是哈哈笑着看向魏明，带着满意的神色点头：“有点意思啊！这么多年了，龙江宝船厂总算是造出比宝船还要大的船只了。不错，不错，朕要好好赏你！”
    “臣不管居功，只要皇上不怪罪臣就好。”魏明眼看机会来临，立刻就给朱棣下套，先拿话把他诓住。将来就算是他知道了真相，朱棣也不好意思处罚自己。
    果然，朱棣根本就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圈套，摆了摆手，十分豪气地说道：“有功不赏，如何能够让人信服？对了，你这风帆船比宝船大多少？”
    魏明等的就是朱棣这句话，有了他这句话魏明才真正的轻松下来，想都没想地回道：“大一倍。”
    “什么？大一倍？你确定？”朱棣脱口而出，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魏明的话是真的。
    原本他以为能够比宝船大上一两成，已经是十分难得的突破了。没有想到，魏明竟然直接造出比宝船还要大一倍的船来。
    “而且......”魏明看了朱棣一眼，顿时迟疑起来。
    “而且什么？快说。”朱棣立刻瞪了魏明一眼，催促道。
    “是。”魏明拱手一礼，然后直起身来看向朱棣，心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而且，臣还想在这风帆战船上安装大炮。”
    朱棣眉头一挑，顿时觉得魏明这个想法很有意思。
    要知道在此之前，可从来没有人想过把大炮安装到战船上去。
    不等朱棣开口，朱高炽就立刻问道：“你把大炮安装到船上去想要干什么？难道你要战船用大炮来作战？”
    “臣就是这样想的。”魏明连忙点头，见两人都还没有意识到大炮的重要性。
    于是魏明便把向徐辉祖解释的话，再次拿来给朱棣和朱高炽解释了一番。
    末了，还补充一句，“大炮十分笨重，其实在陆地上移动非常不便，若是遇到下雨或者是道路泥泞，那更是雪上加霜如同一个活靶子一样。依臣看来，大炮真正的用武之地就是在安放战船上！战船移动可要比大炮在陆地上灵活多了，而且战船载重量大，一艘战船就可以载动很多门大炮。”
    朱棣听了，都不得不为魏明如此天才的想法点头。
    赞叹着说道：“你这想法不错，不过大炮主要的作用还是用来攻城拔寨。虽然放在船上行动灵活，移动方便，但是却不能用来攻城。”
    “皇上高见！”魏明笑呵呵地捧了朱棣一下，“不过若是有城池修建在水边的话，那战船上的大炮一样可以用来攻城拔寨。”
    朱棣脸色顿时一变，他瞬间就想到了京城。
    京城紧贴着长江，不就是靠在水边吗？若是有人造出这样的战船，用了攻打京城，那还真是一件利器。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战船可是在水里的，岸上的人想要攻击到战船。要么就以船迎战，要么也只能用大炮还击。
    朱棣瞬间就意识到这种战船的可怕和重要些，连忙急切地问道：“你准备在船上安装几门大炮？”
    几门？几门怎么够？
    魏明干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道：“臣这风帆战船比宝船都要大两倍......”
    “朕问你准备安放多少门大炮!”朱棣脸色一沉，不满地喝道。
    “风帆战船的炮舱有上中下三层，一共能安放一百二十门大炮......”魏明说完之后，都不敢去看朱棣眼睛。
    “嘶！！！”
    哪怕是见过大场面的朱棣，都不得不猛吸一口凉气。
    正是因为知道大炮的威力，所以朱棣才知道一百二十门大炮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他下令张辅组建的神机营。初期准备组建一万人马，但是现在也只有四十多门大炮。
    也就是说，魏明这一艘风帆战船的大炮，就是一万人的神机营的三倍！
    “你！你怎么要在船上安放这么多大炮？”朱高炽也惊了，不过他还是十分不解地问道：“你有这么多大炮吗？”
    朱棣听到，顿时回过神来。
    对啊！准备安放这么多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么多大炮又是另外一回事。
    “工部能够造出这么多大炮？”
    魏明淡淡一笑，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能！”
    随后解释道：“皇上，殿下，工部组织匠人探矿，已经在当涂县龙山一带发现了储量丰富的铁矿。当涂距离京城很近，而且本来就在长江边上，轻而易举就能够通过水路把铁矿运到京城。甚至，臣以为干脆就在当涂县直接炼钢......”
    “等等......”见魏明越说越是来劲，朱棣连忙伸手打断他的话，斜视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有钢铁，你就能够造出大炮来？”
二百一十六章理解万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面对朱棣的追问，魏明点头道：“是的。”
    见朱棣和朱高炽两人满脸疑惑，魏明笑了笑解释道：“其实铸造大炮本来就要比制作神火枪更加简单，而且成本也更低。”
    朱棣确定魏明能够做到在一艘风帆战船上安放一百二十门大炮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心里理会什么成本高低。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安放了一百二十门火炮的风帆战船，岂不是无敌于天下？
    “你老实告诉朕，这样的风帆战船在海战上，还有对手吗？”
    “没有！”魏明十分自豪的回答，高声道：“皇上应该知道大炮的射程远超弓箭，甚至是神火枪。现在的战船作战，最主要就是两种方式，一是还没有接舷的时候，用弓箭杀伤对方。二是接舷之后，跳帮拼杀。”
    “可是风帆战船根本就不用接近敌船，可以在远距离就开炮把敌船轰沉！船一沉，上面的人自然也就......”
    魏明两手一摊，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擒贼先擒王！”朱棣既高兴，又感觉到头疼，微微叹息着说道：“这样的风帆战船，面对其他战船就是一面倒的屠杀。甚至就算是宝船在它面前，也只不过是大一点的活靶子罢了......”
    “这么厉害？”朱高炽虽然知兵，但也只是对陆战比较了解，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海战，对此一无所知。
    见父皇这样说，朱高炽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朝魏明说道：“不错啊，魏明，你又立功了！”
    魏明听了朱高炽这话，刚才的自信瞬间消失无踪不说，脸上还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来。
    “咦？你这是什么表情，如此好事，难道你不高兴？”朱高炽奇怪的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却急忙朝他使眼色，让他侧头看看朱棣。
    朱高炽一侧头，就看到老爹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高兴个屁！”朱棣实在是气坏了，他刚才只是在因为魏明而生气，现在连好大儿也给气上了。
    “你能不能用你的脑袋想一下，这风帆战船如此厉害天下无敌，朕敢把它交给谁？朕应该把它交给谁，朕才能够放心？”
    “啊？”朱高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风帆战船太过厉害竟然也是错，他侧头看向魏明，想要从魏明这里得到一个解释。
    魏明无奈的叹息一声，微微点头朝朱高炽说道：“皇上说的没错，正是这风帆战船太过厉害，反而让它没有了用武之地......”
    朱高炽懵了，如此厉害的战船就应该威服四海，镇压天下才对，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整个水师，都打不过这一艘风帆战船？”朱高炽有些不信，在他看来水师几千艘战船，就算是蚂蚁那也能够咬死大象，不可能连一艘战船都对付不了。
    “恐怕还真不行。”魏明苦笑着说道。
    “一拥而上都不行？”朱高炽顿时皱起眉头。
    魏明谄谄笑了笑，微微摇头叹道：“没有一拥而上。”
    见朱高炽不解，魏明朝他解释道：“海上作战，对战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速度。风帆战船不仅进攻威力巨大，而且它的速度也很快。据下官的估计，会有宝船的三倍！”
    “三倍！”朱高炽有些明白了，微微摇头叹息道：“这样的速度，即便是宝船想追也追不上，真正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关键是风帆战船还有那么多大炮......若是在海上对上，还真是一面倒的屠杀！”
    朱棣瞪眼看着魏明，沉声喝道：“花了朕这么多钱，耗费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你就给朕造一个不能用的东西出来？若是你不给朕一个解释，朕饶不了你！”
    说实话，朱棣心里也对风帆战船十分心动。但是无奈信任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如此镇国神器他不管是放到谁的手里，都不可能安心。
    但若是真的能够把这风帆战船利用起来，那大明威势必然会猛地抬升一大截，十分昌隆！
    如此诱惑，哪怕是朱棣也接受不了把风帆战船就这样放在船坞里慢慢腐烂的结局。
    所以，他必须要魏明给他一个说法！
    魏明低头想了片刻，轻声道：“臣给这样的风帆战船，起了一个名字。”
    “哦？什么名字？”朱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对魏明顾左右而言他有些不满。不过他现在还要依靠魏明给他解决难题，并没有发怒。
    “战列舰！风帆战列舰！”魏明豁然直起身来，两眼放光的道。
    朱棣看了，顿时哈哈一笑，指着魏明侧头朝好大儿说道：“看看，他对这名字十分得意啊！”
    “是啊！”朱高炽微微点头，随后朝老爹拱手一礼道：“不过儿臣以为，这名字的确十分霸气！”
    “战列舰！”朱棣咂摸两下，也觉得好大儿说的没错，的确是十分霸气。
    随后朝魏明说道：“别给朕岔开话题，朕问你，如何才能把这风帆战列舰用起来，而不是成为一个摆设！”
    魏明淡淡一笑道：“臣以为，能够战胜战列舰的，只有战列舰！”
    “能够战胜战列舰的只有战列舰？”朱棣眼睛一亮，似乎有些明白魏明的意思，急忙问道：“你的意思......”
    “臣以为，一艘战列舰，水师或许无法抵挡。但若是水师也使用战列舰，那情况就不一样了。”魏明笑容满面的继续说道。
    朱棣顿时就明白了，淡淡点头说道：“没错，如果水师有很多战列舰。那么即便是其中一两艘反叛，也有其他战列舰可以应对......”
    “而且海战都是以多胜少，以强胜弱。只要皇上造更多的战列舰，或者造出更强大的战列舰，那么这个问题都能够解决。”魏明说完之后，就站立当场等着朱棣的决定。
    朱棣沉思起来，先是眉头紧皱，随后又慢慢舒展开来，最后他抬起头看向魏明，无奈的道：“你造了一艘还不够，还想要让朕继续造下去？”
    魏明眉头一挑，心道你倒是可以不造啊，但是这东西就是越少反叛的可能性越大，越多可能性就越小。
    除非，朱棣直接放弃造战列舰，还要把现在的这艘也给拆掉。
    可是，朱棣舍得吗？他肯定舍不得。
    如果朱棣舍得拆掉战列舰的话，他直接下旨拆了就是，又何必在这里了埋怨魏明？
    “皇上......”魏明还想要解释一番，却被朱棣伸手打断。
    “你不用解释。”朱棣豁然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魏明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诚恳说道：“虽然朕不知道你为何要造这战列舰，而且看样子还想要造很多。但是朕感觉，你这是在为了大明好！”
    “皇上，臣......”魏明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感动。
    这个世上，你找到一个喜欢你的人很容易，但是想要找到能够理解你的人，简直比登天都难。
    魏明也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如此理解自己。
    朱棣再一次摆手，说道：“朕说了，你不用解释。只要你是为了大明好，朕就相信你！”
    “不就是钱吗？朕给你。”
    “不就是人吗？朕也给你。”
    “朕就只有一个要求！”朱棣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放在魏明眼前。
    魏明深吸口气，重重点头道：“皇上请吩咐。”
    “把你想要造的战列舰，给朕造出来！”朱棣猛地一挥手，大声说道。
    “臣！遵旨！”魏明躬身，缓缓拜下。
    “起来！”朱棣亲手把魏明扶起来。
    “谢皇上。”魏明神色异常激动。
    朱棣深吸口气，问道：“你这风帆战列舰什么时候造好？朕想要亲自去看看。”
    “臣定当竭尽全力，让皇上早日看到！”魏明拱手一拜，郑重承诺道。
    “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朱棣说完之后，朝魏明摆摆手，“下去忙吧。”
    ......
    魏明心情激动的回到家里，还沉浸在大明数十艘风帆战列舰纵横在大海之上，不可一世的霸气当中的时候。
    徐辉祖顿时闯了进来。
    魏明听到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回过神来无奈的看了徐辉祖一眼，有些埋怨的道：“你就不能先问一声吗？这样突然闯进来，吓我一跳。”
    “嗯？”徐辉祖好奇的看了魏明一眼，凑近问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竟然被老子吓到，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我做个屁的亏心事，魏明无奈地看了徐辉祖一眼，沉声问道：“难道你是鬼吗？”
    徐辉祖呵呵一笑，便直接坐到魏明对面。一边自顾自的倒茶，一边意味深长的看向魏明，笑着说道：“老子当然不是鬼，不过却有小鬼想要找你的麻烦啊！”
    魏明眉头顿时皱起，认真的看着徐辉祖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没错。”徐辉祖抿了一口，连忙把茶杯放下，凑到魏明近前说道：“你猜这今天外面又有什么消息？”
    “什么？”魏明连忙问道，他又不是神仙，最近他今天都在宫里忙碌了半天，根本就没有机会听到什么传言。
    徐辉祖嘿嘿一笑，说道：“前几天老子不是打听到，有人把你和解缙拿来比较吗？今日老子更是听到，这解缙好像是站出来反驳了。”
    “这不是好事吗？”魏明疑惑的望着徐辉祖。
    “好事？”徐辉祖“嘎嘎”笑了起来，就像是夜枭的声音一样，一副阴险狡诈老谋深算的样子。
    “这解缙可是对你十分看不上眼啊，甚至有把你踩到泥地里的意思。”一边说着，徐辉祖一边看着魏明，想要从魏明脸上看出些什么。
    魏明眉头一皱，抬眼望向徐辉祖问道：“你确定这些话是解缙说的？”
    自己和解缙的确是有过矛盾，就是争编撰总裁之位。可是现在解缙已经得到编撰总裁之位了，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输给听了，没有道理如此针对自己啊。
    除非解缙是神经病，否则哪里有这样给自己树敌的？
    没有看到，两个人争夺一个位子，哪怕是在尘埃落定之前，双方杀红了眼。等到尘埃落定，赢的一方都会对输的一方十分宽容吗？甚至，还会主动为输的一方说好话，做出一份识英雄重英雄的姿态。
    可不要小看这份姿态。
    如此太高输的一方，就是在间接捧高赢的自己。毕竟对方如此了得都输给自己，那自己自然更加了不起。
    而且还能够朝别人传递一种胸怀广阔，可堪当大任资格！
    不要以为解缙当了编撰总裁就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徐辉祖连忙摇头，解释道：“老子又不可能亲自去问解缙，这些话当然是从别人的口中传出来的。不过，你可要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这些话就算是解缙没有说过，那恐怕他也曾经暗示过什么......”
    魏明沉思片刻，朝徐辉祖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这是在故意激将我？他想要我和他一较高下？”
二百一十七章真是疯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除此之外，老子想不到还有其他的理由。”徐辉祖微微摇头。
    魏明眉头紧皱，不由得破口大骂道：“他神经病啊！”
    在魏明看来，如此这消息的确是解缙故意放出来的话，那解缙还真的和神经病没有半点区别。
    解缙现在是编撰总裁，他现在首要想的就是如何把朱棣要求的《文献大成》编撰好。
    就如魏明一样，他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把风帆战列舰造好。
    但是解缙偏偏放着正事不干，非要跑来和自己为了一个虚名一较高下！
    这不是神经病，这是什么？
    徐辉祖淡淡一笑，盯着魏明问道：“可他就是盯上你了，你准备怎么办？”
    魏明沉吟片刻，顿时嗤笑一声道：“哼！他要发疯就让他发，难道我还要陪着他发疯？”
    顿了顿，继续说道：“皇上刚刚命我抓紧时间把船造出来，我才没有功夫理他。”
    徐辉祖听到，顿时看了魏明一眼，连忙问道：“你把那船的情况都禀报皇上了？”
    “当然。”魏明淡淡点头，瞥了徐辉祖一眼，“要不然，你以为今日我进宫是为了什么？”
    徐辉祖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问道：“皇上怎么说？”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皇上命我抓紧时间把船造出来。”魏明有些奇怪徐辉祖的反应，可是下一刻，魏明顿时就明白了，眼睛眯起看了徐辉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你把那船的威力，都和皇上说了？”徐辉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魏明，就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说了啊。”魏明淡淡的说道。
    “难道皇上就不害怕？”徐辉祖顿时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魏明心里微微一笑，一脸轻松地说道：“刚开始皇上也担心，不过后来还是决定造！”
    徐辉祖顿时说不出话了，他不知道魏明究竟是怎么和朱棣说的。但是给魏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蒙蔽朱棣。
    也就是说，朱棣是清楚这风帆战船造出来，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可是......朱棣最终还是决定让魏明把它造出来。
    光是这胸襟气魄，哪怕是徐辉祖也不得不承认，朱棣要远远超过朱允炆。
    朱允炆当初哪怕是只要有朱棣一成的胸襟，恐怕也不会被朱棣从北平打到京城。
    对于这一点，徐辉祖可是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当初他对阵朱棣，连战连捷，眼看着就要彻底击破燕军。
    可是朱允炆就因为朱棣是他妹夫，就临阵换将，让李景隆那个草包来顶替他。听说，当消息传到燕军的时候，本来士气低迷的燕军瞬间士气高涨。就连朱棣也兴奋到仰天长啸，直言：“天命在我！天命在我！！！”
    反观朱允炆，如此心胸狭窄猜疑成性，哪里有为君的气度？
    想到这里，徐辉祖对朱允炆最后一丝忠诚也随之消散。他当初对阵朱棣接连击破燕军，就足以证明他的忠心了。可是朱允炆却弃之如同草芥，那也就不能怪他了。
    “那你，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吧？”徐辉祖意味深长的看着魏明，沉声说道。
    魏明呵呵一笑，淡淡的道：“管他干什么？”
    徐辉祖一愣，随后笑了笑道：“也好，那你就去抓紧造船吧。至于这边，老子会为你打听消息的。”
    “多谢。”魏明朝着徐辉祖拱了拱手。
    之后的时间，魏明完全没有理会外面的种种流言，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把这第一艘风帆战列舰造得尽善尽美。
    而徐辉祖也每天出门打听消息，等魏明晚上回来告诉他，并且商议一番该如何应对。
    ......
    解府。
    解缙背着手，焦急在房间来来回走动。
    胡广和胡俨两人分坐两边，静静地看着。
    片刻之后，解缙忽然停下脚步，沉声问道：“这么多天过去了，消息也放出去不少，这魏明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了片刻，解缙没有等到两人的回话。顿时皱了一下眉头，转头朝胡俨看过去。
    “若思兄？”
    被解缙点名，胡俨不得不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为魏明叹息，还是在为解缙叹息。
    微微摇头，轻声回道：“据在下从工部得来的消息，魏明最近都在龙江宝船厂。早出晚归，都没有在京城怎么停留，恐怕并不知道这些消息。”
    “龙江宝船厂？他跑到哪里去干什么？”解缙皱起眉头十分不解，忽然他呵呵笑道：“难道，他还要亲自去造船不成？”
    龙江宝船厂只是工部里面的一小部分，都没有办法和四大司相提并论。魏明堂堂工部左侍郎，工部真正的掌权者，整天跑去龙江宝船厂，这在解缙看来就是不务正业。
    在解缙看来，身为掌权者只需要把握住大体方向就行了。反正只要他一声令下，不管他有什么要求，下面的人都会为他办到。
    何必要事必躬亲？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在下能够打听到的也只是一些浅显的消息。”胡俨也对魏明整天待在龙江宝船厂十分不解，但是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解缙听了胡俨的话，似乎心情好了不少。转身走过去，坐到椅子上。
    微微整理一下衣袍，侧头看向胡广问道：“胡兄，你呢？”
    胡广捋着胡子沉吟片刻，微微一叹说道：“在下看来，这魏明在龙江宝船厂对解兄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哦？”解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继续看着胡广，等着他的下文。
    胡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这些天随着解兄放出的消息，大家的看法都朝着解兄这边一面倒。魏明不应战更好，或许解兄可以直接压下魏明的风头，直接夺得天下第一次才子美名。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岂不是美哉？”
    这些天胡广实在是烦了解缙的喋喋不休了，魏明不理会也好，如果这件事能够就此解决，那对解缙来说绝对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解缙心里微微一动，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好像也不错。毕竟他虽然耗费了不少心思，但是能够如此轻易的夺回名头，不管怎么看都是很划算的。
    可是，解缙心里始终有着一道坎过不去。那就是他还没有真正和魏明对阵，没有彻底压魏明一头。
    是，现在他就此罢手的确是能够重新夺回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可因为没有彻底压住魏明，保不齐哪天此事又会被人提起。
    既然早晚都要和魏明对上，那为何不趁机会一鼓作气？而且现在魏明一再躲避，多半是有着什么事情他脱不开身，这对解缙来说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想清楚了之后，解缙顿时摆手道：“不！”
    听到解缙这话，胡广和胡俨两人心里突突地猛跳两下。
    两人的眼神都透露出一股愤怒，彼此对视一眼，在心里下定了某个决心。
    但是表面上，两人还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解缙对两人的姿态十分满意，这更加给了他信心，义正言辞地说道：“不真正的做过一场，如何知道孰高孰低？此事还是不能放松，继续把消息放出去。我倒是要看看，那魏明究竟是不是要当缩头乌龟！”
    “也好......”
    “也行......”
    胡广和胡俨两人对解缙失望透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如此敷衍。
    可是解缙似乎幻想到了如何击败魏明获得胜利的荣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两人语气里面的敷衍。
    ......
    胡广和胡俨联袂出门，对视一个眼神之后，两人默契的来到一家酒楼雅间里面。
    刚一坐下，胡俨就十分恼怒地说道：“解兄这是要干什么？他现在收手，不仅没有丝毫损失，还名利双收。如此大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他怎么偏偏不肯罢休？”
    胡广倒是没有胡俨激动，反而一脸平静地主动给他倒茶。
    “多谢。”胡俨看到，连忙低头感谢了一下。
    一边倒茶，胡广一边笑眯眯地说道：“为何他不肯罢休？其实很简单，他太贪心，想要得更多！”
    胡俨猛的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胡广，沉声问道：“胡兄的意思是，他想要魏明身败名裂？”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大概是这个意思......”胡广微微叹了口气。
    “他疯了？”胡俨立刻惊呼道：“魏明现在退让，但是又不代表魏明是死人。若是魏明反击，他未必能够接得住。”
    “呵呵，若是他认为魏明反击是找死呢？”胡广捏着茶杯，缓缓说道。
    胡俨猛地瞪大眼睛，随后又泄气地往椅背上一靠，喃喃自语道：“他疯了，他真是疯了！”
二百一十八章邀文官藩王登船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日一大早，魏明没有去龙江宝船厂，而是来到工部。
    “大人。”刚一进门，陈名怀就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魏明微微一笑，朝他招手，“你来得正好，本官正好有事情找你。”
    “大人请吩咐。”陈名怀微微低头，洗耳恭听。
    “传令军器局，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本官造一百二十门炮出来。”
    陈名怀听了微微一愣，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地朝魏明问道：“大人，为何要这么急？”
    “怎么？造不出来吗？”魏明有些意外，“还是说，缺少钢料？”
    按照工部炼钢的产能来看，一百二十门炮所需要的钢料，也不过就是几天的产量。
    “钢料倒是不缺。”陈名怀连忙摇头，顿了顿之后解释道：“可造炮不是光有钢料就行的啊，按照大人的要求每一门炮都要配上一个木轮车方便移动。现在工部的木匠大部分都被调到二十四王宅那边修建王府，剩下的也需要为神机营制作偏厢车，实在是没有足够的人手......”
    陈名怀也是满脸的为难，别看工部衙门拥有庞大的匠户，但是再多的匠户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啊。
    一口气修建二十四座王府，听起来震撼人心。但是真正去修的人才知道，这会是多么庞大的一个工程。
    若不是魏明制定了详细严格的修建规程，陈名怀根本就没有勇气接下这么一大摊子。光是其中的匠人、石料、木料调配，就能够把他逼疯过去。
    现在又听到魏明要求在短时间内造出一百二十门炮，陈名怀实在是有心无力。
    魏明直接摇头道：“这次的炮特殊，不用为每一门炮制作木车，你只需要把炮铸造出来就行了。”
    “这样啊？那下官立刻安排下去。”陈名怀听了，连忙躬身回答。
    如果只是铸炮的话，那就简单多了。做好模具，炼钢时候直接把钢水倒入模具就可以了。
    “等等。”眼看着陈名怀就要转身离开，魏明连忙把他叫住。
    “大人还有何吩咐？”陈名怀停住脚步，低声问道。
    “本官和你一起去。”魏明想了一下，自己需要的是放在战列舰上的炮，和神机营的炮还有点不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魏明就在军器局和宝船厂两边跑，有他亲自盯着两边的速度都很快，也很顺利。
    当宝船厂彻底把风帆战列舰造出来的时候，军器局这边也恰好铸造出一百二十门炮。
    一切都是刚刚好。
    ......
    “皇上风帆战列舰已经完成，一百二十门炮已经列装，请皇上示下。”魏明跪拜在丹陛下面，掷地有声地说道。
    “好！”朱棣高兴地站起来。
    魏明也笑着附和道：“不知道皇上准备什么时候接收这艘船？”
    这风帆战列舰威力无比，一艘就可以镇一国。现在还列装了大炮，而且京城还偏偏就在长江边上。
    魏明觉得，这艘船若是继续留在龙江宝船厂，说不定朱棣都会以为自己会有不臣之心。
    还是早点让朱棣派人来接手，把这烫手山芋给朱棣才好。
    “不急......”朱棣淡定的摆了摆手，朝着魏明微笑道。
    魏明顿时一愣，不急？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急，但是我急啊！
    “皇上......”魏明疑惑地看着朱棣。
    不过没有等魏明说完，朱棣就摆手打断他的话，背着手从丹陛上走下，来到魏明面前说道：“如此神器，朕当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
    魏明顿时明白了朱棣的意思，他这是想要用风帆战列舰来震慑人心，以便更加巩固天下局势的稳定。
    魏明看了朱棣一眼，不得不佩服朱棣的目光高远。说实话，魏明倒是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一直以来他只是想要造出一艘男人心中的梦中情舰。后来得到徐辉祖的提醒之后，魏明也只想要赶快把战舰造出来给朱棣，自己好脱身。
    而朱棣想的却和魏明完全不一样。
    虽然他登基已经快要两年了，但是整个大明天下还是处于动荡未平当中。首先朝廷当中还心向着建文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朱棣也非常担心这些人，说不定那天他们就打着建文的旗号卷土重来。
    其次，一众藩王被他禁足在京城。这些藩王的封国分布在大明各地，每一个都是手握重兵。就算是明天一早睡醒，马和告诉他天下藩王兵马反了，他都不会奇怪。
    这些都是天下不稳的因素，朱棣之所以在知道风帆战列舰威力巨大，造出来并不掌控之后，还坚持让魏明造出来，恐怕也是有着这些考虑。
    他要用这风帆战列舰，彻底镇住所有人不安分人的心！
    “皇上的意思是......”魏明轻声问道。
    朱棣淡淡一笑，朝马和说道：“传旨钦天监，让他们挑选出黄道吉日，朕要亲自登船检验。”
    “是。”马和微微躬身回答。
    “另外。”朱棣顿了顿，捋着胡须又道：“传旨，京城六品以上大臣和所有藩王一并登船。”
    魏明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果然他是想要用风帆战列舰的神威来压服不臣之心！
    ......
    解府。
    当解缙接到旨意的时候，他是懵逼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为了一艘船而御驾亲临，并且还下旨让京城六品以上官员全部都随驾去看船。
    船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还是魏明造的船！
    这些日子，解缙在不遗余力地让人贬低魏明，但是魏明却始终没有理会他。
    如此视他为无物的态度，本来就让解缙恼怒。现在竟然还要去看魏明造的船，这已经不是在膈应解缙了，这是在他的心头捅了一刀。
    解缙连夜把胡广和胡俨找来。
    三人还是和上次见面那样，解缙愤愤不平，而胡广和胡俨都不动声色。
    “你们说，皇上这旨意究竟是什么意思？”解缙眉头紧皱，低着头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胡广没有开口，他侧头看了一眼胡俨。
    胡俨微微点头示意，朝解缙道：“或许皇上真的就只是去看看船罢了......”
    “可是船有什么好看的？”解缙十分不解，抬起头眉头紧皱：“龙江宝船厂以前每年都要造那么多船，也没有见皇上去看过一眼。”
    “咳咳。”胡广提醒了一下解缙，说道：“龙江宝船厂上一次造船还是在洪武年的时候了。后来......”
    胡广顿时把“建文”两个字咽了回去，含糊道：“这一次是龙江宝船厂从洪武年之后，第一次造出船来，也是永乐朝的第一艘船，或许皇上比较感兴趣吧？”
    “就算是这样，皇上也并不是没有见过船，有什么好看的？”解缙还是十分不忿，小声嘀咕道：“我看这就是皇上在偏袒魏明......”
    此话一出，胡广和胡俨齐齐瞪大眼睛看向解缙，见解缙低着头一无所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震惊之色。
    别说此事皇上究竟有没有偏袒魏明的意思，就算是有！那也不是你解缙一个臣子能够置喙的！
    真是恃才傲物，忘记了天高地厚！
    或许是编撰总裁之位到手，解缙开始飘飘然了......两人只能这样想到。
    “解兄，慎言！”胡俨还是心软，立刻出声提醒解缙。
    不像胡广，他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低着头根本没有理会解缙。
    锦衣卫耳目遍布天下，这样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有解缙好果子吃！
    解缙也反应了过来，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不过他嘴上却是一副不肯服输的小人嘴脸，嘀咕道：“本来就不公平嘛......”
    胡广都看不下去了，放下茶杯抬起头来，微微叹息一声道：“解兄，若是你再说这样的话，那往后恐怕在下和若思都不敢登临你这三宝殿了。”
    若是能够借此机会脱身，那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胡广看着解缙，心里反而想着对方能够发怒大闹一场。那样的话，他胡广自然而然就和解缙安全无损地割裂开来。
    可是结果却让胡广很是失望，解缙竟然没有像刚才那么愤怒，听了胡广的话之后，反而微微点头：“好吧，胡兄说的是，往后会注意的。”
    胡俨听到胡广的话，自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本来他也十分渴望解缙发怒的，可是没有想到解缙竟然能够冷静下来，这顿时让他心里一阵叹息。
    好好的机会，没了！
    ......
    另外一边，一众藩王得到旨意之后，都是一阵愣然。他们不知道皇上此举究竟有何用意，邀请他们去看船？
    难道他们这些藩王都没有见识，都没有看过船吗？
    朱植对此却十分警惕，连夜又把其他三人召集起来。
    “诸位都说说，皇上让咱们去看船，究竟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朱权和朱模都沉吟着没有说话。
    倒是朱楧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老四这次又不止邀请咱们这些藩王，还要朝中大臣呢，还能有什么意思？说不定就是让大家去船上游玩一番呢？”
    朱植看着朱楧一眼，满是无奈地道：“秦淮河倒是有画舫让人游玩取乐，可是十四哥你见过朝廷让百官游玩取乐的吗？更何况，这是皇上下的旨意。”
    “他一心想要做千古名君，好洗刷掉他起兵篡位的污点，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旨意，让他遗臭万年？”
    朱楧被朱植说教了一番，但是却没有生气，反而沉思了片刻之后，点头道：“好吧，就算你说得对。那么，他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朱植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朱权，问道：“老十七，你以为呢？”
    朱权刚才一直都低着头眉头紧皱着，现在听到朱植的话他抬起头来。
    沉吟片刻说道：“依我看来，问题就出在他让咱们看的船上。”
    “船有什么好看的？”朱楧再次说道：“他当咱们都没有见识呢，连船都没有见过？”
    朱植顿时侧头看向朱楧，说道：“十四哥，你先等老十七说完再说。”
    朱楧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朱植回头看向朱权，点头示意道：“老十七，你继续说。”
    朱权微微点头，继续道：“如果是一般的船，他肯定不会御驾亲临去看，也更加不会让咱们一起去看。”
    “也就是说，这船一定非比寻常？”朱植有点明白朱权的意思了。
    朱权直接说道：“肯定不会是商船，一定是战船！”
    商船什么档次，也敢来碰瓷皇帝？只有战船才会让朱棣如此重视。
    “战船又怎样？”朱楧十分不服气地说道：“难道他以为，咱们没有见过战船，想要靠着一艘战船就把咱们都吓住？”
二百一十八章蔡信升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听到朱楧的话，朱权脑海里“十四哥说得没错，他就是想要吓住咱们！”
    朱楧一愣，他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
    朱权却如同灵光闪现一样，十分笃定地说道：“咱明白了，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凭什么？就凭一艘战船？”朱楧愤怒地说道。
    其他三人脸色也不好，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朱植看向朱权，沉声问道：“老十七，你是不是想岔了，朱棣再糊涂也不会有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
    “那你说他要咱们上船干什么？难道是请咱们喝酒吃肉吗？”朱权眼神灼灼地盯着朱植。
    朱植顿时沉默下来，朱棣要是有这么好心，那就应该放他们回封地，而不是把他们全部圈禁在京城。
    “这么说？老四这是在给咱们摆鸿门宴？”朱楧十分不忿地喝道。
    朱权神色低沉，摇了摇头叹道：“鸿门宴，那是项羽摆给刘邦的。咱们现在不过是笼中鸟罢了，如何能够和刘邦相提并论？”
    此话太过刺骨，其他三人听到都是一阵沉默，说不出半个字来。
    半晌之后，朱植咬牙道：“那后天咱们就看看，老四究竟想要干什么！”
    ......
    钦天监不愧是钦天监，找的黄道吉日非常的好。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道，御撵被牢牢保护在中间，后面跟着六品以上京官和诸王。
    一行人朝着龙江宝船厂而去。
    蔡信得到消息之后，提前好几日就在开始为今天准备。早早的便带着宝船厂一众属官站在门口，等候着御驾的到来。
    龙江宝船厂自从建立以来，从来没有经历过皇帝亲临的大场面。
    “臣蔡信，迎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马和站出来，一摆拂尘，高声呼道：“皇上有旨，平身！”
    “谢皇上！”蔡信带着人恭恭敬敬地跪拜之后，才起身站到一旁，等候着吩咐。
    朱棣坐在御撵上，侧头看向站在御撵旁边的魏明，淡淡说道：“走吧，带朕去看看你造的船。”
    “是，皇上。”魏明躬身一礼之后，走到前面朝着蔡信说道：“走吧。”
    “是。”蔡信微微抬头看了魏明一眼。
    御撵进入到宝船厂内部，朱棣才从御撵上下来。
    魏明带着蔡信，领着朱棣朝着船坞走去。
    朱棣一边走着，一边抬眼看向周围，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皇上，怎么了？”魏明跟在朱棣身边，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
    朱棣抬手朝着周围一指，沉声问道：“你这宝船厂怎么如此破旧？难道就没有修葺过？”
    破旧？
    魏明顿时顺着朱棣指出的地方看过，的确是很破旧。
    可是这样已经很好了，朱棣还想要怎么样？
    朱高炽看了一眼，也笑着朝魏明说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你可是很舍得花钱的。”
    他这是在笑魏明，当初改善工部伙食的事情。当初魏明刚刚担任工部左侍郎，觉得工部匠人的伙食太差，立刻就给改了。哪怕是花了不少钱，但是魏明却丝毫不在乎。
    魏明露出一抹苦笑，摇头叹道：“唉，现在已经不错了。若是皇上再晚几年来这里，恐怕这宝船厂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怎么了？”朱棣一听，顿时就知道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魏明如此感叹。
    魏明连忙解释道：“当初建文......”
    话一出口，魏明立刻止住，谄笑着看向朱棣，有些不敢出声的样子。
    朱棣眉头一皱，竟然和建文有关系？想了一下，朝魏明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办法，魏明只好继续解释道：“本来宝船厂在洪武年的时候，为朝廷造了不少船只。可是自从那位之后......他根本就不重视宝船厂，甚至连把宝船厂的用度都给停了。”
    “若不是蔡信......”提到蔡信，魏明伸手朝蔡信一指，解释道：“他就是蔡信。”
    蔡信立刻明白这是大人为他找得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连忙躬身一拜道：“臣蔡信，拜见皇上。”
    朱棣看了蔡信一眼，微微朝他点点头，把他的样子记住，转头朝魏明道：“后来怎么样？”
    “宝船厂没有了朝廷调拨的钱粮，所有匠人都只能够自己解决温饱。好在蔡信知道变通，便将宝船厂内原本用来种植麻油的土地，让匠人种上粮食。还把他自己的俸禄拿出来补贴给匠人，这才让那些匠人活了下来。”魏明一边向朱棣解释，一边再次感叹不已。
    朱高炽听得也十分动容，看向蔡信的目光带着佩服。按理说，他是朝廷的官员，匠人没有粮食吃根本就和他无关，他完全可以不管的，但是他却没有选择袖手旁观。
    这就非常难的！
    魏明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即便是快要饿死了，不管是蔡信，还是匠人都没有想过把宝船厂堆积的木料偷偷拿去卖了。”
    “若是没有蔡信让这些匠人活下来，臣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找到这么多造船熟手。若不是蔡信和匠人没有偷拿木料，臣即便是想要造船，也无木料可用！”
    魏明说的是实话，宝船厂能够短时间内就完全恢复过来。和魏明提供的钱粮没有什么关系，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蔡信保住了匠人，他又和匠人一起保住了造船的木料。
    这两样，随便缺少一个，现在魏明都不可能把船造出来。
    朱棣深以为然地点头，侧头重新看向蔡信，顿时察觉到他身上的不同之处。
    寡言少语，但老实可靠。
    “你就是蔡信？”
    “臣就是蔡信。”蔡信如实回答。
    朱棣顿了顿，目光在蔡信身上打量一遍，侧头朝马和说道：“传旨，蔡信克己奉公，擢升为工部侍郎。”
    “是。”
    蔡信还在发愣，什么意思？刚才皇上在说什么？好像要把谁升为侍郎来着？
    魏明轻轻踢了他一下，急切地说道：“还不赶快谢恩！”
    “啊？”蔡信这才回过身来，连忙“哦”了一声，跪拜下去：“臣蔡信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起来吧。”朱棣淡笑着看了蔡信一眼。
    “谢皇上！”蔡信这才起身。
    朱棣侧头看向魏明，呵呵一笑道：“这些你满意了吧？还不快带朕去看看你造的船？”
    “皇上，你这话说的，好像是臣故意的一样......”魏明还想要辩解两句，见朱棣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连忙伸手示意：“皇上这边请。”
    朱棣哼了一声，这才背着双手，大踏步朝前走去。
    朱高炽看到魏明吃瘪，心里如同春风吹拂过一样暖洋洋的。
    侧头朝魏明低声道：“你以为父皇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
    “我真的没有......”魏明有些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小。
    “你不用狡辩了。”朱高炽直接打断他的话，笑吟吟地说道：“不过这蔡信的确是一片赤胆忠心，父皇给他升官也算是对他这些年公忠体国的回报。要不然，你以为随便一个人，父皇都会把他连升好几级的？”
    两人说话之间，众人便来到船坞这里。
    刚刚一走进去，朱棣的脚步瞬间停住。
    如此异常的举动把朱高炽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刚一走进去，就见到父皇转头看向魏明。
    “这就是你造的船？”
    这风帆战列舰太大了，放在船坞里就如同一座山一样。压迫感十足，一进来就能够看到，根本隐藏不住。
    朱棣原本以为魏明说的比宝船大两倍是夸张的话，现在看来魏明却一点都没有夸张，甚至都还少说了。
    光是这高度，就是宝船的两倍有余！
    魏明的确是没有夸张，这艘风帆战列舰用的木料的确只有宝船的两倍而已。
    不过宝船的结构其实并不合理，它很宽，这就造成会浪费大量的木料。
    而风帆战列舰却不同，体积比做到了最大。能够以最少的木料，造出最大排水量的船。这样风帆战列舰只用两倍宝船的木料，造出的船也会比宝船高大很多。
    “皇上，臣的确是只用了相当于两艘宝船的木料......”魏明还想要解释一下，却被朱棣立刻挥手打断。
    朱棣两眼放光地盯着风帆战列舰，满脸笑容地说道：“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能够造出这样的战船，朕很欣慰！你很好！”
    朱棣越看越是兴奋，如此庞然大物，天然就给他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也是做过船的，可是以往那些船和眼前这一艘相比，只能够叫木筏子！
    大多数文官虽然对战船不感兴趣，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艘船，的确是他们平生见到的最大一艘。甚至在没有看到这艘船之前，他们都不相信世上竟然会有如此高大的船只。
    而诸王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朱权。当他听到朱棣口中的“战船”两个字，他的脸色更是变得无比阴沉。
    “果然是战船啊，朱棣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以为凭借这艘船，就能够让咱们屈服？”
    朱植几人纷纷皱起眉头，完全猜不到朱棣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登船！”朱棣猛地挥手下令，率先第一个朝着风帆战舰走去。
    随着众人走进船内部，这才发现这内部的空间竟然如此之大。
    两层之间的高度有七尺之高，他们就算是站在里面行走也没有丝毫问题。虽然整艘船都是木头建造的，但是内部也有着金属装饰，有一些是真正固定船身的铆钉，不过同时也作为墙壁上的装饰，而那些黄铜的贴片就真的只是装饰而已。
    甚至就连木头的棱角都被细心地打磨出圆弧，细心程度可见一般。
    朱棣摸了一把圆弧的棱角，皱着眉头问道：“你弄成这样，要耗费不少的功夫吧。”
    “的确是如此。”魏明淡淡点头，随后笑着说道：“不过哪怕是耗费不小，但也是非常值得的。”
    “哦？这有什么用？”朱棣好奇问了一句。
    魏明连忙解释道：“皇上，是这样的。船只在海上，不管是和敌船作战，还是遭遇风暴，肯定会出现剧烈的摇晃。把这些棱角打磨出弧度，就是为了避免船只在摇晃的时候，把里面的人碰伤。”
    “还有这样的作用？”朱棣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魏明的说法。
    抬步继续朝前走，朱棣还想要看看这艘船究竟有多少能够让他惊喜的地方。
    众人往上走了一层又一层，足足爬了四层楼梯之后，才来到甲板上。
    朱棣还好，只觉得被江风一吹，整个人都是一阵心旷神怡。
    可是对于胆小的文官来说，站在这甲板上，让他们心惊胆战。甚至有人的脸色都苍白了，又不敢坐在甲板上，只能够紧紧抓住身边的同僚。
    可是身边的同僚也一样害怕啊......两人只能相互扶持着，不敢挪动半分脚步。
二百二十章靶船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从头至尾把战舰看了一遍，越看他越是满意。尤其是他站在船首上的时候，更有一股乘风破浪豪情从他胸膛冲出来，直冲天际。
    “诸位爱卿！”朱棣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说道。
    “臣在......”文官稀稀疏疏的声音陆续传来，就如同被打垮了的散兵游勇一样。
    朱棣知道这些人还不适应，也没有责怪他们。
    而是继续说道：“今日此船建成，朕特设宴款待众位爱卿。来人，设宴！”
    “皇上有旨，设宴！”
    随着马和传达皇上的旨意，一群人搬着一个个矮桌上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甲板上。
    随后，美味佳肴，水果美酒，一样一样不停地传上来。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朱棣哈哈大笑着朝众人挥手。
    “诸位爱卿，坐！”
    “谢皇上！”这一次反而是文官的声音最为响亮，天见可怜，他们等皇上这一句话，等的太久了。
    许多文官都是迫不及待的一屁股坐下去，根本就不敢站起来。而且他们坐下去之后，犹豫船舷阻隔视线，他们再也看不到地面，心里的恐惧感逐渐散去，觉得舒服了很多。
    “开船！”朱棣再次下令。
    此艘船已经被朱棣派水师完全掌握住，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士卒就在匠人的指导下，开始调整风帆。
    风帆是魏明用棉线条糅合丝绸，经过数层复杂的织布工艺造出来的，光是一张风帆的造价就不低。不过效果也很好，这样的风帆根本密不透风，可以最大效率的利用风力。而且韧性十足，可以一定程度抵御海水的腐蚀。
    风帆最大的威胁，就是无处不在的海水腐蚀。因此，不管是什么船，只要是出海，就必须要准备不止一套风帆，以便不时之需。
    魏明见到，立刻示意蔡信。
    这船毕竟是新建造的，虽然经过匠人仔细检查过，但是毕竟没有实际航行过。究竟还有没有问题，还有那些问题，只是把船放在船坞里，这些问题可不会暴露出来。
    一切，都要进行实际航行之后，才能够发现。
    这一次蔡信也带着不少匠人留在船上，就是为了查找问题而来。
    随着水寨闸门打开，战舰缓缓朝着江里移动。
    来到江面上之后，士卒在匠人的指导下开始测量风向，调整船身方向。随后战舰主帆全部升起，战舰的速度不断加快，很快就变得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在江面上飞驰。
    就连朱棣都没有想到，如此高大的战舰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之前听魏明说，风帆战列舰的速度要比宝船快很多，朱棣还并不怎么相信。现在亲身感受到之后，他才明白。
    这样的战舰，若是真的和宝船在水面上作战，恐怕宝船连这战舰的皮毛都摸不到。如果大炮在海战中的威力真有魏明说的那样巨大，那光是这一艘战舰就能够全歼整个大明水师。
    没有听错，就是一艘战舰全歼整个水师几千艘船。
    两军对阵，被包围的竟然是船多的一方！朱棣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荒谬，但是他又不得不信。
    现在，就看看大炮的威力究竟如何了......
    想到这里，朱棣连忙朝马和说道：“把魏明叫过来。”
    魏明被马和带到朱棣面前，拱手拜道：“皇上......”
    朱棣摆手打断他的话，郑重问道：“这大炮在海战中，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原来是问这个......
    魏明淡淡一笑，在朱棣示意之下坐下去，抬头说道：“皇上，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大炮比弓箭可不仅仅是长一寸啊！”
    朱棣微微点头......
    另外一边，朱植四人躲在船尾，目光不时的看向朱棣的方向。
    朱模看了几眼，低声朝其他三人问道：“这皇上在和魏明说什么？”
    朱楧刚看到这战舰第一眼的时候，他也十分震撼，心里更是喜欢的不行。甚至，恨不得立刻把这战舰拥入怀中。
    可是他一想到这战舰是魏明造的，还是为朱棣造的，他心里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这战舰越是厉害，他心里就越是难受。
    现在听到朱模的话，朱楧立刻冷笑起来：“魏明这个狗贼，不管他做什么对咱们都祸患。至于皇上......哼哼！”
    朱楧的话立刻得到朱植和朱权的赞同，从他们心里来说，也十分佩服魏明能够造出如此厉害的战舰。但是正如朱楧说的那样，不管魏明做什么对他们都是有害无益。
    就像是魏明修建王府一样，虽然那是给他们修的王府，但是他们这些藩王有一个能因此高兴起来吗？
    至于朱棣，那就更加不用说了，意思他们都懂。
    朱植看到朱权低头沉思着什么，忽然感叹着说道：“这战船的确是厉害，不仅比宝船更大，而且速度还这么快。但仅仅是这样，应该吓不住咱们吧？”
    朱权听了抬头看向朱植，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朱植这是想要朱权自己说，他之前想错了。
    可是越是如此，朱权反而越是坚定当初的想法，冷哼两声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朱楧脱口而出问道。
    朱权看了朱植一眼，见对方皱起眉头没有说话。他深吸口气，重重地说道：“这战船上的士卒似乎十分少，至少要比宝船更少。一艘宝船，如果咱没有记错的话，有两三千士卒吧？可是你们刚才注意到没有，这船上的士卒有一千没有？”
    朱楧面面相觑的侧头看向朱植。
    朱植沉吟一下，抬头回道：“咱刚才注意到了，这船上的士卒的确不多，绝对不超过八百。”
    “八百？”朱楧顿时一笑，开心的说道：“这点人会有什么战力？如此说来，这战船的威力还不如宝船？”
    “十四哥，你觉得可能吗？”朱权闻言，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朱楧也回过神来，谄谄一笑道：“的确是不可能......看朱棣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这艘船肯定有过人之处。”
    朱植听了，顿时看向朱权，问道：“老十七，你也是这样想的？”
    朱权缓缓点头，沉声说道：“没错，这艘船一定有咱们不知道的手段。”
    “不知道你们上来的时候注意到没有？”朱模忽然开口说道。
    “注意到什么？”三人齐刷刷的看向朱模。
    朱模深吸口气，皱起眉头道：“刚才上来的时候咱注意到，这船有三层的船舱都开有不少窗口......”
    “窗口？”朱楧根本不信，直接摇头说道：“你不会是看差了吧？谁会在船身上开窗口？不要命了，若是进水了怎么办？”
    朱权和朱植也微微颔首，船身上凿出一个洞都了不得的事情，更何况是开窗口了？
    朱模见三人都不信，立刻就急了，连忙说道：“是真的。！当时我也不信，也认为不会有人干这样的事情，还亲自去偷偷查看过。船身上的确被开了不少窗口，只是现在都被木板挡住，你们没有注意到而已。”
    听到朱模这样说，三人顿时都吃惊起来。朱模不像是在说假话，那也就说......
    朱权忽然一拳砸在手心上，咬牙切齿地道：“或许，这就是咱们不知道的地方......”
    ......
    战舰在顺着长江飞速直下，很快就冲出长江口，来到海上。
    海风吹拂的猎猎作响，士卒重新调整船帆之后，战舰再一次高速前进起来。
    甲板上的酒宴还在继续，朱棣忽然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众人看到也纷纷跟着站起来。
    “咦？那是什么？”有人好像看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惊叹。
    众人的目光纷纷四周扫视起来，很快就有人发现。
    “那是船吗？”
    海上出现船只不奇怪，可眼前的船只却很奇怪，既没有张帆，也没有丝毫动作，就这么静静的停在海面上，随着海风吹拂和海浪拍打而飘动。
    “这是水师的船吗？”有人问出疑惑。
    朱棣哈哈大笑起来，朝众人解释道：“诸位爱卿，那是一艘靶船。”
    “靶船？”夏元吉立刻拱手问道：“皇上，何为靶船？”
    朱棣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爱卿知道箭靶子吧？”
    “当然知道。”夏元吉立刻点头。
    朱棣呵呵一笑道：“那艘船就是箭靶子！”
    夏元吉回头看了那艘船一眼，又转过来继续问道：“皇上，可是那船距离太远，恐怕没有箭矢能够射到那里吧？”
二百二十一章皇上神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箭矢当然射不了这么远。”朱棣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瞥了夏元吉一眼。
    转头朝马和道：“传令，开炮！”
    “皇上有令！开炮！”
    夏元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轰！”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脚下的大船都晃动了一下。
    其他文官的感受和夏元吉差不多，都是一阵惊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船上竟然能够听到炮声，而且距离极近就好像是在他们耳边轰鸣一样。
    “皇上......”
    夏元吉想要开口，可是他后面的话就被接连不断的大炮轰鸣声淹没。神色紧张的他，只能够尽量抓住旁边的绳索，尽量让他自己站着不倒。
    而当朱植听到炮声之后，顿时诧异地惊呼起来：“大炮？哪里在开炮？”
    朱权先是一愣，随后脸色顿时苍白起来，神色难看至极地大喊：“老子明白了！”
    朱植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不会被几声炮响给吓到。
    不过这炮声也是让他们十分不好受，捂着耳朵凑在一起，才能够听清楚彼此说的话。而且，还必须要大喊才行。
    朱权嘴巴长到极致，喊道：“是大炮！这船的兵器就是大炮！”
    “大炮？”
    此时，耳边接连不断的“轰隆”声传来，脚下的震动让他们明白，这大炮就在他们的脚下！
    朱权此时看向朱模，大声说道：“你不是在下面看到了很多窗户吗？”
    “没错，整整三层都有两排一尺见方的窗户，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朱模还没有想明白。
    朱权立刻咬牙切齿地喝道：“那就是留给大炮的开炮的口子！你看到的时候，没有开炮，所以窗户是关着的。现在你若是下去看看，那些窗户一定打开了！”
    “老天！那可是......整整三层船舱的窗户......这，这船上究竟有多少大炮？”朱模瞬间被震惊了。虽然他当时并没有看到大炮在哪里，但多半是被隐藏起来了。
    而他是亲眼看到过那些窗户的，如果一个窗户就对应一门大炮的话，那这船上的大炮会有多少？
    心里粗略一算朱模就有了一个大概的结论，至少超过百门！
    想到这里，朱模的脸色比朱权更加苍白。
    朱楧也被大炮给惊到了，他看到朱模神色大变，连忙问道：“你看到过窗户，知道这船上有多少大炮吗？”
    “超过百门！”朱模的声音都在颤抖，恐惧笼罩他全身。
    哪怕是胆大包天的朱楧也被吓到了，这艘船上就有超过百门大炮？
    他朝朱权和朱植看了一眼，心里微微叹息一下，还真是被他们给说准了。今日朱棣还真是给他们摆了一出鸿门宴，邀请他们登船就没有憋着好屁！
    炮击没有持续多久，只接连开了十几炮就不得不停下，连一轮齐射都没有。
    不是风帆战舰这边不能继续开炮轰击，而是对面的靶船已经消失无踪了。
    或许是朱棣的运气很好，第一炮就正中靶船的桅杆。把朱棣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声叫道：“打中了！打中了！”
    就连魏明也非常意外，他也没有想到能够一击即中。
    就算对面是靶船，并没有人在操纵，只是停在海面上。但是海风和海浪都会对船造成影响，所以靶船是不会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而是会在微微的移动，虽然移动的速度很慢，但也不是可以轻易打中的。
    海上炮战本来就是九成都靠运气！
    因为不仅仅是靶船在动，风帆战舰也在动，而且双方的移动还没有规律可言，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一击即中，不靠运气又能靠什么？
    而接下来的炮击更是把朱棣运气展现得淋漓尽致，仅仅才开炮十几次就接连命中靶船四次，直接把靶船都打沉了，不得不停下开炮。
    在这样的海战中，能够有一成的命中已经是得天之幸了。没有想到仅仅是第一次试炮，就能够有十之二三的命中率。
    “这就完了？”朱棣十分不满意。
    刚才脚下的大炮轰鸣的时候，他不仅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浑身上下都热血沸腾。站在船首上，就好像握住了上古神兽的破坏力一样，让他极为迷醉。
    可是现在突然停下，顿时就让朱棣感觉到......就好像他浑身正有用不完的劲，在奋力冲刺的时候，结果却醒了发现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一样，让他难受至极！
    “靶船沉了......”魏明只好轻声提醒朱棣。
    大炮停下，这倒是让一众文官有了喘息之机。若是继续轰下去，他们都感觉到快要被这巨大的声响给震死。
    夏元吉连忙直起身来，转头朝着海面上看去，却再也没有看到靶船的影子。
    “咦？刚才的船呢？”
    “被轰沉了......”朱棣十分不爽地撇撇嘴。
    夏元吉却惊呼一声跳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的道：“什么？就这么片刻功夫，一艘船就没了？”
    刚才那船夏元吉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没有宝船那么巨大。但看起来也有苍山船大小，或者那就是一艘苍山船！
    一艘苍山船，竟然被这船顷刻之间轰到沉没。哪怕夏元吉是文官，他此刻也清晰地感受到脚下这艘船的威力。
    “大明神威！大明神威......”夏元吉嘴皮子都在哆嗦，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大炮竟然可以被装在船上。而且，还有如此恐怖绝伦的威力。
    魏明一下子愣住，立刻转身朝朱棣拜下：“皇上神威！皇上神威！”
    其他人听到，也立刻朝着朱棣拜下，高呼道：“皇上神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夏元吉愣了一下，瞥了魏明一眼，也立刻笑着改口道：“的确是皇上神威！”
    见此情况，那些藩王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也不可能跪下拜道：“皇上神威！”
    “哈哈哈！”朱棣洪亮的笑声在大海上回荡。
    足足笑了几十息时间，朱棣才算是心满意足地停住，让众人都起身。
    众人刚一起来，就纷纷来到船舷位置。
    哪怕是上船的时候两脚发软的人，现在脚也不软了，两手抓住船舷，对着刚才靶船所在的位置议论纷纷。
    朱棣见了，顿时挥手下令：“开船，过去看看！”
    随着朱棣一声令下，风帆很快调整，战舰来到靶船所在的位置停下。风帆能够让船只逆风而行，因此不管是遇到什么风向，只要把风帆调整好恰到好处的角度，船就可以随意航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受风向的约束。
    战舰停下，众人纷纷从船舷上探出头去。
    “碎片！是靶船的碎片！”
    “这边也有！到处都是......这么多碎片，看来靶船真的被轰得粉身碎骨了......”
    对于这些文官的惊叹，魏明微微一笑。战舰上的大炮主要有三种炮弹，实心弹、霰弹和链弹。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可能真正地把靶船炸得粉碎。只能把靶船击沉而已。
    不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就连那些文官都激动得手舞足蹈。脚下的战船如此神威，给了他们满满的幸福感。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
    所有藩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板着脸。不是他们天生不爱笑，只是此时此刻他们真的笑不出来。
    朱植等人能够想到朱棣这是在给他们摆鸿门宴，其他人也不会想不到。
    战船的威力越大，这对他们来说就是越是一件坏事！
    朱棣也发现了一众藩王的反应，他笑呵呵地端着一杯酒走过去。
    “老十四，十五，十七......”朱棣走到朱植等人面前，侧头朝朱模看了一眼，淡淡地道：“还有你！你们四个真是相交莫逆，形影不离啊！”
    一句话让四人心里突突猛跳，朱棣这句话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在警告他们，还只是一句无心之语？
    他们四人的确秘密会面过好几次，尤其是最近更是接二连三的碰头。可是他们每一次都做得十分小心谨慎，朱棣应该不会发现才是......
    不过四人心里都没有底气，就认为朱棣发现不了他们秘密会面。毕竟锦衣卫打探机密的本事天下闻名，说不定朱棣还真的知道他们秘密会面，也不一定......
    一时之间，四人心思各异，纷纷低下头没有贸然出声。
    朱棣看了四人一眼，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他们真以为那些小动作能够瞒过锦衣卫？那也太小看锦衣卫。
    锦衣卫的前身可是仪鸾司，这是可从高祖皇帝打天下开始，就为大军收集天下情报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连敌国军情都手到擒来，更何况是朱植几人的那些动作。在他们看来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但是在锦衣卫眼里却如同夜里的萤火虫那样耀眼夺目。
    这也就是朱植等人一直都没有吃过锦衣卫的苦，都只是耳闻对锦衣卫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若是他们知道锦衣卫真正的厉害，他们一定不敢在频繁的碰头。
    当然锦衣卫虽然很强，但也不是万能的。虽然他们知道朱植等人秘密会面了几次，但是对于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锦衣卫却不知道。
    “怎么都不说话？”朱棣笑吟吟地看着四人。
    虽然知道这四人在密谋着什么，但是朱棣却没有杀他们的想法。
    他可是打着朱允炆残害藩王，奉天靖难清君侧的旗号起兵的。若是他杀了藩王，那岂不是说他当初根本就不是想要拯救天下藩王，而就是为了起兵造反？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朱棣也一直对如何处理这些藩王，感到十分头疼。
    若是保持现状，让他们继续掌管着封国和兵马。那将来有人也学他起兵造反，那该怎么办？这是朱棣万万不能容忍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朱棣是铁了心地要削藩。
    可是削藩，他也不能做得太过。否则，若是像朱允炆那样把藩王逼到自杀，那他当初起兵的理由就站不住脚了，就要背上篡位的万世骂名！
    这朱棣也不会答应。
    他一直都想要一个既能够削去藩王的封国和兵权，又能够不让世人诟病的两全之策，可惜一直都没有想到。
    还是魏明提出把藩王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之后，朱棣才眼前一亮。
    把藩王留在京城，那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保留藩国和兵权了。他们人都回不去，要藩国和兵权又有何用？
    同时他又对藩王大加赏赐，保证藩王在京城能够享受到荣华富贵的生活。如此一来，谁也不能说他苛待藩王吧？
    要说，还是朱楧的胆子够大，他盯着朱棣冷笑一声道：“皇上，今日是在给臣弟摆鸿门宴吗？”
    此话一出口，朱植和朱权都是一阵诧异。他们知道朱楧头脑简单直来直去，但是......这也太直了吧！
    难道就不怕朱棣一怒之下，当场砍了他的脑袋？
    不过想到朱楧被砍头，朱植和朱权的眼睛里面都闪烁起意味不明的光芒。
    现在的局势朱棣势大，而他们只能束手束脚被动接招。若是朱棣一怒之下杀了朱楧，那或许事情就会出现变化和转机。
    两人想清楚这一点，顿时朝着朱棣看过去。
二百二十二章压服藩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却只是微笑了一下，没有生朱楧的气。
    只是淡淡的说道：“当年项羽给刘邦设下鸿门宴，那时候项羽虽然有十几万兵马，但是刘邦也有十万兵马。”
    说完，朱棣瞥了朱楧一眼。
    他的意思很明白，你朱楧把自己比作刘邦，但是你现在还有刘邦的实力吗？
    鸿门宴那是给势均力敌的对手设的，你朱楧现在手里一兵一卒都没有，哪里有上鸿门宴的资格？
    “你！”面对朱棣的如此羞辱，朱楧心里恨欲发狂。可即便是如此愤怒，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朱棣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朱植和朱权，淡淡一笑道：“十五，十七，你们说呢？”
    朱权被朱棣接连收拾了好几次，他现在对朱棣都有心理阴影了。被朱棣看了一眼，他就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朱植见此，只要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皇上这战船的确是威力无匹......”
    “不！不是战船。”朱棣立刻打断朱植的话，纠正道。
    “嗯？”朱植还没有反应过来。
    朱棣立刻起身，朝着众人大喝道：“此船乃我大明神器！朕赐名，风帆战列舰！”
    “好！”众人纷纷大声叫好，这船如此神威的确不应该和其他船同名，得有一个专属的名字。
    而风帆战列舰就很形象，首先风帆表明这艘船使用的是最高明的风帆技艺。
    至于战列舰，一听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只有为了愣住，他刚才看到朱棣朝着朱植等人走去，想了一下并没有跟上去。没有想到，朱棣转眼就给这船赐名？
    而且，还用的是自己告诉他的名字？
    这不是剽窃吗？
    魏明心里委屈，有一种被人偷了东西一样的难受。
    “父皇果然不愧是父皇啊，你看看这名字起得多好？”朱高炽递给魏明一杯酒，笑吟吟地朝他眨眨眼睛。
    魏明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时候揭穿朱棣，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好吧，赐名就赐名吧，反正风帆战列舰的名字从来都没有变过。
    朱高炽见魏明叹了口气，立刻笑眯眯地把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朱棣说完之后，又重新坐到四人面前，笑呵呵地朝朱植道：“老十五，你不是想要说什么吗？你可以继续说了。”
    朱植脸色难看至极，脸皮抽了抽。即便他们现在说什么，那也是朱棣让他说的。给外人的感觉就是，他对朱棣言听计从，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即便如此，朱植还是咬牙说道：“皇上这风帆战列舰的确是神威惊人，不过却只能在海里发威而已。”
    海里有什么？不过就是些许倭寇罢了。这风帆战列舰威力再大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用来打倭寇？
    而风帆战列舰能够打倭寇，难道原本的水师就不能打？
    “皇上为了展示神威，就造出如此巨舰，但最终也不过是白白劳民伤财而已！”朱植毫不吝啬地嘲讽朱棣。
    朱棣早就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了，朱植也不再有什么顾忌。
    朱棣脸色难看至极，他把手里的酒杯紧紧捏住，死死地盯着朱植。
    突然转头朝着一声爆喝：“魏明！给朕滚过来！”
    如此动静，瞬间吸引了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
    魏明听到，连忙朝着朱棣跑过去。
    朱高炽和夏元吉对视一眼，朱高炽连忙站起来笑道：“大家继续！”
    可发生了如此变故，又是皇上暴怒，这让其他人如何能够安心喝酒吃肉？
    还是夏元吉端着酒杯站起来，笑呵呵地道：“诸位，咱们共饮一杯......”
    “谢太子殿下，谢大人......”
    很快便觥筹交错起来，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魏明跑到朱棣身边，连忙躬身一拜：“臣拜见皇上！”
    然后朝四人拜道：“下官拜见肃王、辽王、宁王、沈王......”
    “行了行了......”朱棣直接挥手打断魏明的话，朝着地上一指：“坐。”
    “谢皇上。”魏明立刻坐下，双腿盘起。
    朱棣立刻把朱植的话和魏明说了一遍，沉声问道：“这风帆战列舰不成了摆设了吗？”
    “怎么会？”魏明刚要说话，就被一旁的朱植嘲笑着打断。
    “哈哈哈，皇上你还不明白吗？”朱植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指着魏明朝朱棣道：“他是工部左侍郎，龙江宝船厂属于工部。他要在皇上面前立下功劳，以求升官发财，自然要让皇上好大喜功才行！”
    好大喜功......这让朱棣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可是一心想要做明君，要向世人证明比起朱允炆，他才是天命所归的皇帝。
    如何能够接受好大喜功？
    可同时朱棣也十分清楚，朱植这就是在挑拨离间。因为魏明从来就不求功劳，甚至根本就没有升官发财的欲望。
    可即便是心里清楚，朱棣也必须要魏明给他一个解释。
    面对朱棣的目光，魏明只是笑了笑，朝朱植道：“辽王错了！”
    “错了？”朱植眼睛里的愤怒之色一闪而过，他也是手握几十万大军的藩王。以前像魏明的这样的官员，哪里敢直接说他错了？
    一股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恶劣感觉，顿时涌上朱植的心头。
    魏明却没有理会朱植心里在想些什么，直接说道：“水师的确可以用来打倭寇，但是难道倭寇就这么好打吗？难道水师打倭寇会没有损失吗？”
    “从洪武年开始到现在，水师打倭寇损失了多少船和人，也就不用我来说了吧？”
    朱棣听了神色顿时好转，微微点头认同魏明的话。
    从大明立国开始，倭寇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虽然那时候大明水师也很强大，但是面对倭寇的侵袭却始终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时常被倭寇偷袭得手，就连父皇那样的人，也不得不传令百姓，让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抵御倭寇。
    试想一下，如果水师真的能够彻底把倭寇拦住，那还会有这样一道旨意吗？
    而水师和倭寇既然势均力敌，那么两军交战就必然会有伤亡！想要一点伤亡都没有，那只能是在一面倒的碾压下出现。
    “但是风帆战列舰却完全不同，倭寇的船跟就不会是风帆战列舰的对手。”魏明淡淡一笑，朝着朱植道：“刚才辽王也看到了，如果那是倭寇的船的话，那么它根本就没有靠近风帆战列舰的机会，就会被轰得粉碎！”
    “倭寇如果在海上遇到风帆战舰，那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朱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盯着魏明冷哼一声，讥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倭寇善于偷袭！他们为何要与你正面碰撞？他们直接悄悄摸进来偷袭，你只有一艘船，如何应对？”
    魏明呵呵一笑，丝毫不慌地伸出一根手指，超朱植摆了摆道：“辽王误会了！首先这只是第一艘造出来的风帆战列舰，但绝不是最后一艘！宝船厂还会继续造风帆战列舰，很快将来就会出现十艘，甚至是五十艘、一百艘！”
    “其次，以往倭寇之所以能够轻易摸进来偷袭。那是因为水师战船的速度慢、载重小，不能长时间在海上活动。战船出海几百里就必须要重新返回补给，根本不可能巡视整个海疆。”
    “但是风帆战列舰却不一样。以它三倍宝船的速度，在海上就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再加上它能够携带更多的粮食和淡水，可以长时期停留在海上，可以不间断地从南到北巡视海疆。一艘或许并不能封锁住整个海疆，但是据下官估计，只要有二三十艘风帆战列舰，倭寇就不可能再来偷袭了。”
    魏明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若是真有三十艘风帆战列舰，那就是兵临倭岛，荡平倭国之时，哪里还会有倭寇呢？
    朱植心里十分不甘，但是他却找不到反驳魏明的理由。
    对于大明来说，造三十艘风帆战列舰根本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毕竟水师光是宝船就有近百艘，其他大小船只更是有五千艘之多。
    这么庞大的船队都能够造出来，造三十艘风帆战列舰算得了什么？
    朱植侧头瞥了朱权一眼，想要他站出来说些什么。
    可朱权实在是被朱棣给吓住了，根本就不敢抬头面对朱棣。
    见此，朱植只要十分难受地咬牙，朝朱棣拱手道贺：“恭喜皇上得如此神器，大明扬威四海，指日可待！”
    见朱植等人低头，朱棣高兴地哈哈大笑。站起来朝所有藩王说道：“诸位贤弟，工部已经将王府建好。往后诸位贤弟就住在京城，同朕共享这荣华富贵！”
    朱植手里的酒杯顿时落下，他两眼发直地盯着朱棣，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这才多久，魏明这段时间还在忙着造船呢，他就把王府修建好了？
    朱棣听到酒杯落到甲板上的声音，顿时侧头看向朱植，咧嘴露出尖牙，笑吟吟道：“老十五，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你爹！
    朱植心里气愤，同时也回过神来，朱棣的爹也是他的爹。
    他和别的藩王可不同，别看这里有二十个藩王，但是真正有兵权的，也不过十来个。
    而且，他们手里也没有多少兵马。
    天下藩王，兵马最多的就是朱植和朱权。可是朱权的兵马已经被朱棣给掏空了，所以真正算起来，朱植才是天下最有实权的藩王。
    他巅峰时候手握几十万大军，就算是现在辽王大军也有二十多万！
    二十多万大军啊！若是他在封地，哪怕是朱棣都不敢动他！可惜他偏偏来了京城......
    朱植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悔恨当初怎么就轻信了朱棣的话，兴冲冲地来到京城。
    “臣弟......臣弟高兴......”
    看到朱植低头，朱棣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其他藩王看到连兵马最多的朱植都在朱棣面前低头了，他们虽然也心有不甘，但是却不敢有丝毫反对，纷纷低下头来。
    “臣弟等多谢皇上厚赐......”
    “哈哈哈......”宽阔的甲板上，回荡的都是朱棣爽朗的笑声。
    今日他就是想要依仗风帆战列舰的神威，彻底压服所有藩王。此刻目的达成，朱棣怎么不高兴？
    酒宴从白天持续到傍晚，朱棣才意犹未尽地下令回京。
二百二十三章江南细糠！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数日之后，同样是钦天监挑选的黄道吉日。
    朱棣再次出宫，不过却不是为了去看风帆战列舰，而是带藩王去看朝廷为他们造的王府。
    大功坊旁边，已经改名为二十四王宅的街道口，魏明待在陈名怀和蔡信等一众工部官员在此等候。
    看到朱棣的御撵前来，魏明立刻待在众人跪拜迎接。
    “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朱棣直接从御辇上下来，朝魏明淡淡地道。
    看了眼前的牌坊一眼，两手插在腰间的玉带上，转身朝后面的藩王笑着说道：“这里自从开始修建王府之后，便一直被围了起来秘不示人，朕今日也是第一次来此，还要托你们的福才有机会进去看看。”
    “皇上言重了，是臣弟等托皇上的洪福才对！”谷王朱橞立刻化身修勾，摇起尾巴。
    当初朱棣兵临京城，就是朱橞和李景隆里应外合，打开金川门放朱棣入城，才导致京城被迅速攻破。
    因此，朱棣登基之后，对朱橞也是格外优待。就连上次朱棣赏赐藩王，朱橞的赏赐在所有藩王当中也是最为丰厚的。
    所以对于早就投靠了朱棣的朱橞来说，今天分王府对他就是一件大好事。和朱植不同，他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只有捡到大便宜的高兴。
    朱棣笑了笑，看了所有藩王一眼，淡淡喊道：“魏明。”
    “臣在。”魏明立刻站出来。
    朱棣呵呵一笑，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在朕和诸位面前立下的军令状？”
    “臣记得！”魏明深吸口气，立刻回道。
    “好！那你今天就当着诸位的面，再把你当初立下的军令状，再说一次！”朱棣笑眯眯地朝魏明伸手。
    魏明直起身来，转身面对所有藩王，微笑道：“下官当初向诸位王爷保证，修建的王府一定让诸位王爷满意！”
    朱棣恰好在这个时候插话道：“难得你还记得！不过朕还记得，现在距离你们和魏明打赌的日期，还有十日吧？”
    朱棣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当初魏明立下军令状都没有反悔，那么你们当初和魏明打的赌，也别想要反悔。
    “是的，皇上，臣弟记得很清楚，的确是还差十日才到约定的日子。”朱橞立刻笑着回道。
    他才不管其他人呢，反正对他而言不管输赢他都没有丝毫损失。
    可是有了朱橞开口，其他藩王即便是想要赖账都不可能。
    朱棣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淡淡的问道：“谷王还记得，你们呢？”
    “臣弟等也还记得......”没有办法了，今天这个局面，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不承认都不行。
    朱植等人还是站在一起。
    朱权看到朱棣逼着大家承认魏明按期修好王府，低着头叹息道：“唉，看来咱们当初都中了皇上的计。”
    朱植却双眼盯着朱棣，咬牙切齿地道：“那倒未必！不要忘了，魏明修的王府可是要咱们认同的。只要咱们都不认同，那么就是魏明输了！本王要他死！”
    朱权听到朱植的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这是准备无论魏明把王府修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承认修得好了......
    可是朱权却并不看好朱植，就算是魏明死了又怎么样？没有了魏明，还是会有杨明、龚明冒出来，朱棣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拿捏他们。
    这几天朱权也逐渐想明白了，其实从他们来到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没有选择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朱棣庞大的威势下，在垂死挣扎而已。
    朱棣本来就可以直接碾碎他们，而他们却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之所以朱棣留着他们，还给他们修建王府，那是因为不想背上骂名罢了。
    如果朱棣狠下心，不在乎骂名了，那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甚至就连这些王府，朱棣都不是修给他们的，而是修给天下人看的。
    朱棣心情非常好，点点头朝诸王哈哈一笑道：“诸位贤弟，随朕进去看看！”
    “皇上请！”
    “诸位王爷请！”
    魏明示意了两下，和朱高炽跟在朱棣身后走进二十四王宅。
    朱棣刚刚走进去，顿时眼前一亮。
    “呀！”
    眼前的景象，让朱棣都不由得为之惊讶。他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的燕王府就是前元皇宫，气势恢宏气象万千。而现在住的紫禁城，也是大明耗费几十年精心打造的，庄严肃穆繁华风流。
    但是眼前的景象仍然是让朱棣心生欢喜，这并不是说眼前的王府气象比紫禁城更为浩大，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是眼前的景象给了朱棣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如果说紫禁城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那么眼前的景象就是温婉多情的绝世美人。
    温柔乡！这绝对是温柔乡！
    不仅仅是朱棣，每一个看到如此景象的人，脑海里都浮现出这个念头。
    “魏明......”朱棣神色恢复清明，淡淡地道。
    “臣在。”魏明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朱棣眼帘垂下，看了魏明一眼笑道：“你真是让朕惊喜啊！”
    “是皇上教导有方。”魏明笑着附和道。
    魏明当时在想要修建王府的时候，就想过该怎么修建才好。最后魏明决定，把王府按照园林来修建。
    园林虽然发展得很早，但全盛时期是从晚明开始。现在是明初，人们根本还没有享乐的心思。
    别看朱元璋把紫禁城修建得气势恢宏，但若是论起居住，其实紫禁城并不怎么适合。
    朱元璋本来就是穷苦出身，而且他还崇尚吃苦。想要他把紫禁城修建成一个享乐窝，做梦去吧！
    紫禁城，甚至是京城最大的作用其实是防御！
    你没有看错，紫禁城的城墙甚至比京城的城墙还高！紫禁城完全就是一座防御要塞，你总不能奢望想要在一座要塞里享乐吧？
    当初朱棣虽然兵临城下，但是面对这座天下第一坚城，朱棣也是头疼不已。若不是朱橞和李景隆打开城门，他即便强攻也未必能够把京城攻破。
    现在的朱棣就好比是山猪，哪里吃过这样的细糠？一走进去，十步一景，目光移动之间景色顷刻变化，让人目不暇接。不出城就能够感受到置身山水之间的快乐，身居闹市就能够享受到放松心身于林泉之间的乐趣。
    “虽由人作，宛若天开。”
    “好好好！！！”朱棣一边走着，一边接连发出赞赏的感叹。
    就连打定主意要否认的朱植，看到如此美景，也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就好像他呼吸剧烈一点，就会破坏掉眼前的美景一样。
    就连从来都没有把魏明放在眼里的朱楧都不得不点头说道：“这狗日的魏明，虽然让人厌恨，但是不得不说他是有真本事的。”
    朱权微微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但却始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身后诸王脸上的兴奋之色，这就好比是一个粗糙汉子，突然面对柔情似水的美人，一下子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朱权甚至都不用回头去问，就能够猜到，此刻身后那些人恐怕对被朱棣削藩，也没有多少恶感了吧。
    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朱棣的对手，就算是和朱棣死拼到底，最终恐怕也逃不过身死的结局。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非要挣扎呢？
    而朱棣又给他们准备了如此美轮美奂的王府，并且还承诺他们共享这荣华富贵，谁又会拒绝？
    况且，对于朱棣的这个承诺，大多数藩王都是相信的。毕竟之前朱棣给他们加了几万石俸禄，现在又要赏赐他们王府，只要有着王府和俸禄，他们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能够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众人从花草林木中穿出来。
    这些花草林木其实并不名贵，甚至还比不上他们王府里的那些。但是放在这里却相得益彰，宛若天成一般，恰到好处。
    “皇上，诸位王爷，这便是府邸所在。”魏明站在一旁，朝众人伸手示意。
    众人看到眼前的建筑，受到的震撼甚至比刚才还大。朱棣在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倒不是他们看到了金子做的房子......或者说，哪怕是金子做的房子，都不会让他们如此震惊。
    他们看到了什么？
    ......
二百二十四章满意！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棣这些饱受北方风霜的糙汉子，他们看到的都是堡垒、要塞似的建筑，哪里见过园林这种江南细糠？
    当他们看到眼前的屋舍的时候，顿时就被惊到了。
    一步一步拾阶而上，众人眼就看到地上铺着一层乳白色的地砖，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晃眼。这样干净整洁到看不到一粒灰尘的地砖，一脚踩上去，还不踩出一个脚印子来？
    朱棣只看了一眼，瞬间就觉得他宫殿里那些黑漆漆的金砖简直是没有办法相比。那些黑漆漆的金砖就如同任劳任怨的老牛，不高兴了直接一脚踹过去。而眼下的乳白色地砖却如同娇弱的女子，让人舍不得碰一下。
    “诸位，请吧！”魏明看到众人全都站在台阶上，没有一个人舍得抬脚踩在地砖上，他当先一步走上前，侧身朝着众人伸手示意。
    看到魏明随意踩上去，顿时引来众人怒目而视。
    尤其是当朱棣看到魏明走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脚印之后，更是愤怒的拂袖，喝道：“暴殄天物的败家子！”
    说完，朱棣皱了一下眉头，抬脚试了一下，缓缓地踩上去。当他抬脚看到地上留下的脚印之后，心里更是心疼到不行。
    魏明满脸委屈地看着朱棣，心道，这是地砖啊，不管它再干净、再是光可照人，那也是要用来踩的啊。
    不踩，难道还要把它供起来？
    朱棣气冲冲地走进屋子，顿时就惊奇地发现头顶上一片光亮投射下来。
    “咦？这是？”
    其他人也发现这屋子里面要比其他屋子明亮太多，就如同刚才站在外面一样，根本就没半点昏暗的感觉，和其他屋子完全不一样。
    就如同一个明媚皓齿的美人在对你微笑一样，让人感觉到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这，这还是屋子里吗？就算是点满灯烛也不会这样明亮吧。”有人发出感叹。
    魏明呵呵一笑，伸出手指朝屋顶一指，解释道：“这上面采用了两层屋顶的设计。大家也看到了，现在这一层用的是玻璃，上面还有一层是木板的屋顶。有机关连接，白天的时候可以通过机关把木板屋顶打开，让阳光投射下来让屋子里面和外面一样明亮。”
    “还有这！”魏明走到窗户旁边。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这窗户上安装的也是玻璃。
    魏明笑着解释道：“以往大家都需要开窗才能够看到外面的风景，但是开窗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风会吹进来。晴天的时候还好，一旦遇到下雨，那可就是糟了，而现在不需要开窗就能够看到外面的风景。”
    众人的目光透过窗户朝外面看去，虽然有着窗棂的阻隔，视野也没有打开窗户宽阔，但是这不用开窗就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风景，还是让众人觉得十分新奇。
    “当然，诸位要是喜欢打开窗的话，也是可以的。”说完，魏明随手便把窗户打开，轻轻一推，窗户便直接悬在空中。
    “咦？你这窗户好像有些不一样？”朱棣一眼就发现了端倪，他见过的窗户都是朝上开的，而魏明这个却是朝两边开的。
    魏明笑吟吟地朝着窗户框上一指，向朱棣等人展示一个铁质的小东西，“这是营缮清吏司一个大匠专门为窗户做的，有了它以后开窗户都不用木棍支撑着了。”
    “好，好东西啊......”朱棣发出一声感叹，十分高兴地说道：“工部在你的手里，是越发藏龙卧虎了。”
    “是皇上的工部卧虎藏龙了。”魏明淡淡的回道。
    朱棣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没有再说什么，转头朝着窗外看去。
    不得不说，这王府的风景太美了，就连朱棣都看得流连忘返。
    魏明笑了笑，转身朝其他藩王说道：“诸位王爷，以为这屋子如何？满意否？”
    “满意啊！本王太满意了！”谷王朱橞第一个站出来，不管是看向哪里都两眼放光。
    大多数藩王也是频频点头，这些藩王大多都没有什么兵权，哪怕是朱棣削藩他们也不会在意。现在亲王俸禄又涨了，还白白捞到一座王府，当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剩下的藩王当中，还有一半人在迟疑，其中就包括朱植等人。因为，他们都是手握兵权的实权藩王，当然不愿意轻易同意削藩。
    朱植甚至站出来朝魏明嘲讽道：“有阳光的时候，你这屋子的确不错。可是没有阳光的时候呢，还不是和屋子其他一样？”
    “辽王误会了，下官这屋子，还真和别的不一样！”魏明淡淡一笑，随后拍了两下，传出“啪啪”两个清脆的声音。
    随着魏明发出信号，外面一阵机括声传来。
    众人感觉到屋子里的光线逐渐变暗，抬头一看才发现，头顶上的屋顶正在缓缓重合。
    朱棣看了都一脸惊奇，呵呵一笑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可以收起来的屋顶吗？”
    “是的，皇上。”魏明笑眯眯回答。
    “不错，不错，的确是巧夺天工。”朱棣连连点头。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屋顶已经完全合上。
    魏明站到屋子中间，搬过一把凳子站上去，怀里拿出火折子一吹，把火焰朝着上方伸去。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在魏明头顶上面，竟然还吊着一个玻璃做的斗笠一样的东西。
    随着火焰从下面的孔洞靠近，“嘭”的一声，里面顿时冒出一股橘红色的火焰。随着火焰的燃烧，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变成了蓝白色。
    而刚刚暗下去的屋子，再一次回复了光明。甚至异常明亮，和刚才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朱棣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他见过油灯、烛火，但是唯独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魏明淡淡一笑道：“皇上还记得臣在皇庄那边造的沼气池吗？”
    “当然，这和沼气池有什么关系？”朱棣疑惑看向魏明。
    “当然有关系。”魏明继续解释道：“沼气池会产生沼气，这东西不仅可以用来煮饭，还能够当做灯来用，就像现在这样。”
    “这灯是这么来的？”朱棣瞪大眼睛，连忙带着惊奇的笑容。
    “是的。”
    朱棣哈哈一笑，朝着魏明挥手道：“这王府里还有什么东西，一并给朕仔细说说。”
    “是。”魏明微微躬身，伸手示意道：“皇上这边请。”
    随后魏明带着众人看了抽水马桶、自来水等到设施，每一样都让所有人惊叹不已。
    就连那些手里有兵权的藩王觉得，似乎住在京城里也不错。至少，眼前的这座王府，他们就算是倾尽全力也不可能修建出来。
    唯有朱植四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等众人从头到尾把这座王府看了一遍之后，魏明站出来问道：“诸位王爷，对这王府还满意吗？”
    “哈哈哈，满意！本王实在是太满意了。”谷王朱橞第一个站出来大声笑着，朝朱棣拱手道：“皇上，不如就把这座王府赐给臣弟？”
    “好......”朱棣刚一开口，话都还没有说完，有其他藩王顿时不答应了。
    周王朱橚直接站出来反对，“凭什么给你？这也总要讲一个长幼有序吧？本王比你年长，应该先赐给本王！”
    如此美不胜收的王府谁不想要？立刻就有七八个王爷和朱橞争抢起来。
    朱棣淡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出声阻止。倒是目光看向躲在后面的朱植四人，露出莫名的神色。
    “看来，诸位都对这王府很满意啊！”朱棣呵呵一笑，他可还没有忘记魏明和这些藩王之间的约定。
    当初魏明当着众人的面立下一定要让他们满意才算完的军令状，帮助朱棣强行把局面压了下来，朱棣怎么会把魏明给忘了？
    别说今日看到魏明造的王府，连他都忍不住心动。就算是魏明今日只造出一片石头出来，朱棣也要把魏明护住。
    他朱棣可从来没有亏待过有功之臣。
    “满意，满意......”众人连连点头。
    朱棣的目光微微一抬，朝着朱植四人看过去，淡淡地问道：“老十四、十五、十七、二十一，你们呢？眼前这王府，你们还满意吗？”
    其他三人，哪怕是脾气最差的朱楧都没有开口，齐齐看向朱植。
    朱植心里恼怒三人这个时候不站出来，反而躲到他的身后。
    虽然他早就决定不管魏明把王府修成什么样子，他都只会贬低得一文不值，但是朱植真的没有想到，魏明能够把王府修成这个样子。
    眼下，其他人都十分满意，他若是说并不满意的话，那针对他的恐怕就不是魏明了，而是朱棣！
    无可奈何之下，朱植只能硬着头皮躬身回道：“皇上，臣弟也很满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植只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抽离了。两腿发软，快要连站都站不住。
    朱权三人看向朱植的目光不由地满是失望，本来之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的，可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候，竟然也退缩了。
    “哈哈哈，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啊！”听到朱植这句话，朱棣就知道大局已定！
    从此之后，天下藩王就只能住在这美轮美奂的王府里面，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封地，执掌庞大兵马！
    胜利在握，朱棣也不再客气，笑吟吟地看着朱权，问道：“老十七，你满意吗？”
    对于朱权，朱棣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自己心里知道，当初他欺骗朱权放他入城，是利用了朱权对他的感情。也就说，那个时候的朱权对他这个四哥还是十分信任的，只是朱棣自己辜负了朱权的这一份信任。
    而且，当时朱棣为了安抚住朱权，并且顺利掌控朱权的兵马，还信誓旦旦地朝朱权发誓，承诺将来共享天下。
    可是当朱棣一进京城，登上九五之尊宝座之后就后悔了。
    上一刻，他还是愿意和朱权共享天下的燕王。
    下一刻，“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天无二日，国岂能有二主！”
    “江山社稷，万万黎民，朕自当一肩担之！”
    转头朱棣就对朱权十分提防，不仅让锦衣卫对朱权严加监视，还尽量避免和朱权见面。
    就怕朱权突然冒出来一句，“四哥，还记得当初共享天下的誓言吗？”
    若是变成这样，那让朱棣如何是好？
    好在朱权也十分识趣，知道朱棣肯定是不会兑现诺言的。若是他这样去问朱棣，按就是在逼着朱棣杀了他，所以朱权从来都不敢在朱棣面前提起此事。
    只能假装不知道。
二百二十五章春闱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拥兵数十万的朱植都低头了，知道自己是朱棣眼中钉的朱权更加不敢有丝毫造次。
    他连忙堆起笑容，朝朱棣躬身拜道：“满意，臣弟太满意了！”
    说着，还感叹一番道：“这王府建设之精巧，构造之绝妙，真是让臣弟叹为观止......”
    “看来诸位贤弟都很满意啊......”朱棣没有再问朱楧和朱模。
    虽然他们都各自握着两卫人马，但是相比起朱植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见朱棣话说完了，朱橞再次跳出来说道：“皇上，还请皇上把此王府赐给臣弟，臣弟感激不尽......”
    眼看着被朱橞抢先一步，朱橚立刻说道：“皇上......”
    “皇上......”
    “皇上......”
    其他藩王也是毫不示弱，争先恐后地要求朱棣把这王府赐给他们。
    朱棣顿时耳边都是嗡嗡声，感觉到一阵头大，连忙侧头朝魏明使了一个眼色。
    魏明心领神会，连忙站出来大声道：“诸位王爷，稍安勿躁！”
    众人虽然听到了魏明的话，但是却没有把魏明放在眼里。只是淡淡地看了魏明一眼，又转头继续缠着朱棣。
    魏明神色淡然，气定神闲地说道：“诸位王爷，这次修建的王府每一座都不一样。若是你们现在请皇上把这座赐给你们，那么后面的你们可就看不到了。”
    话音一落，所有藩王齐齐闪开退到后面。
    就连争抢得最为激烈的朱橞和朱橚，都谄谄笑了起来。
    “皇上还是先不要赏赐臣弟了，臣弟想再看看其他的......”朱橞神色尴尬地说道。
    “咳咳......臣弟，臣弟也是一样......”朱橚也低着头，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朱棣深吸口气，朝着魏明看了一眼，还是你有办法。
    魏明微笑着点头回应。
    接下来魏明带着众人一座一座王府看过去，果然是姿态万千每座都不一样。就如同是世上的美人一样，世上美人千千万，但是却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
    等藩王都把王府看完了之后，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再激烈争抢。因为朱橞喜欢的王府，朱橚并不喜欢。
    即便是有人同时看中一座王府，朱棣就让年长的优先选择。很快，所有藩王都分到了王府，就连朱植朱权等人都不例外。
    但是朱植和朱权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从其朱橞和朱橚开始争抢王府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他们准备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的所有心血全都白费了。
    魏明出人意料地给了他们最为致命的一击，彻底打断他们离开京城回到封地的希望。
    从此之后，他们虽然还是尊贵的大明亲王，甚至生活更加优渥，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再离开京城半步！
    分了王府，朱棣就有理由彻底把这些藩王全部留在经常，一个也不放回封地。而且等到藩王的家眷被接到进城，那他这个心结就彻底去了。
    可是朱棣脸上却没有丝毫高兴的神色，沉着脸低喝一声：“回宫。”
    “臣恭送皇上。”魏明连忙朝着朱棣一拜，就要送他出去。
    朱棣却回头看了魏明一眼，嗤笑道：“算了吧......”
    “啊？”魏明一下子被朱棣的话给干懵了，怎么听起来有些酸酸的味道呢？
    朱高炽更是走到魏明面前，满脸遗憾地看着魏明，轻轻摇头叹道：“你啊......”
    “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明连忙问道。
    可是朱高炽却一句话不说，背对着魏明摆摆手就直接跟在朱棣的御撵离开了。
    “这都是怎么了？”魏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眼疑惑地看着朱棣的御撵离开。
    ......
    回到家里，魏明都还在想着朱棣和朱高炽的事情，两人的神情也太奇怪了。
    自己帮朱棣解决了藩王这个大麻烦，无论怎么看朱棣都应该非常高兴才是，怎么反而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呢？
    还有朱高炽，他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暗示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呢？
    魏明坐在院子里抬头朝天上望去，却始终想不明白。
    忽然，察觉到有人走进院子，立刻低头望去却看到老爹正捧着一本书在低头苦读。
    “爹......”魏明笑着喊了老爹一声。
    结果老爹却如同没有听到一样，直接从他面前走过，魏明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
    还没有等魏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老爹直接捧着书走进他的房间了。
    “咦？你回来了？”徐辉祖看到魏明坐在这里，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坐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给他自己倒了一杯。
    魏明手指朝着老爹一指，下意识朝徐辉祖问道：“这几天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爹这是怎么了？”
    徐辉祖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道：“哦，没事。这不是春闱要来了嘛，你爹也要去考的，难道你不知道？”
    “啊？”魏明立刻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记得当初，还是他极力要求老爹去参加春闱的。结果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魏明忙起来之后就给忘了。
    徐辉祖眉头微微一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会是连你爹要考进士这件事都不知道吧？”
    “怎么会？我当然知道。”魏明立刻回道。
    见徐辉祖用深深的怀疑目光看着自己，魏明顿时干笑起来，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这几天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有！”提到这个，徐辉祖顿时就来了精神。
    他笑吟吟地看着魏明，说道：“你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那就要让你失望了。告诉你，这几天京城里面热闹的很，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现在有不少人都认为你不敢和解缙比试。甚至认为你当初就是那人家的名头作伐，还骂你是无耻小人呢。”
    徐辉祖越说脸上的笑意越浓，他倒是想要看看魏明知道这些消息之后，究竟是什么反应。
    魏明听得眉头大皱，他倒是不在乎外人对他的看法。只是这骂他故意拿解缙的名头作伐，这就太过了。
    魏明自认为根本就不在乎这样的名头，更加不会去碰瓷解缙。而且当初明明就是解缙对自己紧追不舍，并不是魏明主动去碰瓷他。
    而且魏明不用深思都能够猜到，骂自己的这些人背后，一定有解缙的影子。
    这就让人恶心了！
    “这个疯子究竟要干什么？”魏明眉头紧紧皱起，说实话他并不想和解缙发生冲突。
    反正解缙现在主持《文献大成》的编撰，魏明依稀记得解缙就是在这件事情上栽跟斗的，只要静静地等着时间推移，一旦解缙编撰的《文献大成》不能让朱棣满意，那就是解缙倒霉的时候。
    魏明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对付解缙，可是解缙却一门心思地想要对付自己！
    这就让魏明有些头疼。
    徐辉祖呵呵一笑，轻声道：“你对他一再忍让，恐怕让他误认为你怕了他。人家这是想要把棍子把你彻底打死，这次你总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吧？”
    “算了，不说他了。”魏明摇摇头，不想继续谈论解缙。
    徐辉祖瞬间瞪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魏明：“你还要忍让他？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魏明也不好和徐辉祖解释，只能敷衍着道：“你放心，他嚣张不了多久。”
    “你这话老子信，不过老子倒是担心你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徐辉祖上下打量魏明一眼，呵呵笑道：“不要大意，别等来等去，等到最后你被人家收拾了。”
    “这你不用担心，能收拾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魏明十分有信心，朝着徐辉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徐辉祖微微点头，既然魏明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转而问道：“对了，刚才看你似乎十分惆怅的样子，你不会是有什么心事吧？”
    魏明笑着就要摆摆手，却忽然觉得把此事说给徐辉祖听听也没有什么。他对和朱棣从小一起长大，对朱棣了解远超自己，说不定真的能够给自己一些建议呢？
    “不想说就算了。”徐辉祖也是随意一问，见魏明没有想说的意思，便放下茶杯起身离开，他还要去忙他自己的事情。
    “等等。”魏明连忙把徐辉祖拉住，笑吟吟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既然你想要听，那我就和你说说......”
    随即，魏明便将今天的事情和徐辉祖说了一遍。
    徐辉祖一边听着，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古怪。
    意味深长的看着魏明，笑吟吟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若是知道，还需要来问你吗？”魏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徐辉祖嘴角憋着笑容，点头道：“那倒也是......”
    魏明见没有听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连忙催促道：“依你看来，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徐辉祖盯着魏明的眼睛良久没有说话，把魏明都盯得有些心虚了，还以为他身上有哪里不对。
    “皇上这个人嘛......”
    “怎么？”魏明有些奇怪徐辉祖怎么会突然评价起朱棣来。
    呵呵一笑，徐辉祖淡淡地道：“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是论起心眼来却没有多大......喔，反正你不要奢望他有多么宽容就对了。”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魏明十分不解。
    “怎么没有关系？”徐辉祖见魏明还执迷不悟，顿时抬手指着他，嗤笑道：“你给所有藩王都分了王府，但是却没有他的份儿......你说他的心里会高兴吗？”
    魏明眉头一皱，还没有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说道：“皇上不是有紫禁城嘛，拿王府来干什么......”
    说着，魏明顿时停住。
    徐辉祖呵呵一笑，摇头道：“现在明白了吧？”
    魏明有些无语地咽了咽唾沫，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不高兴是因为我没有给他准备？”
    “没错。”徐辉祖淡淡一笑。
    “这是怎么个事儿啊......”魏明都有些哭笑不得。
    徐辉祖却起身站起来，朝魏明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笑着说道：“老子敢打赌，八九不离十是个原因，你自己慢慢想吧！”
    说完，徐辉祖便离开了。
    魏明当然相信徐辉祖的话，也相信他的判断。只是......朱棣会觊觎王府，还会为他自己没有分到而生气？
    这件事，魏明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
    最终，魏明还是选择相信徐辉祖的话，准备进宫一趟。
二百二十六章炒作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日。
    听到魏明进宫，朱棣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
    “他来干什么？”
    握住毛笔的几根手指绷紧，显示出朱棣心里的波动。
    马和心里微微一笑，他作为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对皇上的了解还要在徐辉祖之上。他当然能够看出皇上究竟是为何对魏明不满，但是他却不能告诉魏明，得让魏明自己去领悟才行。
    “回皇上，或许是魏大人有所觉悟了呢？”
    他若是能够觉悟，那倒是意见好事......朱棣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抬起头淡淡地道：“传吧。”
    “是。”
    魏明跟着马和走进来，连忙拜道：“臣魏明......”
    朱棣一边端着参茶，一边伸手打断魏明的话，说道：“免了，说吧，你此来所为何事？”
    说完，朱棣一边喝茶，一边余光盯着魏明，若是魏明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他可就要生气了。
    “皇上......”魏明直起身来，刚要开口，却被身后闯进来的朱高炽打断。
    “父皇......”朱高炽走进来看到魏明身影，顿时笑着问道：“魏明你也在？”
    “臣拜见太子殿下。”魏明只得转身朝朱高炽一拜。
    “免了，免了。”朱高炽微微摆手。
    朱棣放下茶杯，轻轻叹道：“让魏明先说吧，你有何事要见朕？”
    魏明连忙笑着解释：“臣本来昨日就要和皇上说的，可是皇上走得急，臣没有赶上。是这样的，臣修的王府还剩下四座，恳请皇上处置。”
    “什么？你还多建了四座王府？”朱棣立刻就明白魏明的意思了，脸上也露出笑容。
    明明只有二十位藩王，魏明却多建了四座王府。这多出来的四座王府是用来干嘛的，显然不言而喻。
    魏明连忙点头回道：“是的，那地方现在不是叫二十四王宅嘛，就是因为臣建了二十四座王府。”
    “哦？”朱棣呵呵一笑，“这朕倒是没有注意到。”
    忽然朱棣又想到一个问题，皱起眉头盯着魏明问道：“那这剩下的四座王府，不会都是昨天挑剩下的吧？”
    “怎么会？”魏明立刻说道，“昨日臣就没有带他们去着四座王府，而且这四座王府的规模比其他王府更大，建造也更为精美。”
    “是这样吗？”朱棣露出满意的笑容，点点头道：“那朕倒是有空可以去看看。”
    “当然是这样。”魏明拍着胸膛朝朱棣保证：“臣办事还是很可靠的。”
    “好了，你的心意朕明白了。”朱棣朝着魏明淡淡一笑，示意他若是还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可以离开了。
    “谢皇上，臣先告退。”
    “下去吧。”朱棣朝着魏明摆摆手。
    魏明退出大殿，朝着宫外走去。还没有走到洪武门，就听到朱高炽在背后叫他。
    转过身，魏明就看到朱高炽正朝着自己跑过来，“拜见殿下。”
    朱高炽哈哈一笑，摆手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魏明一愣随后以朱高炽也想要王府，便两手一摊笑着说道：“殿下若是想要王府的话，恐怕要去求皇上才行。”
    “嗯？”朱高炽听了连忙摇头，笑着问道：“难道你以为孤找你是为了此事？”
    “不然呢？”魏明有些奇怪的看着朱高炽，仔细想了一下，除了这件事之外，朱高炽应该没有事情找自己才对。
    朱高炽认真的看了魏明一眼，轻声叹道：“看来你还真的忘了......”
    我忘了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魏明忽然一愣。
    朱高炽顿时笑着说道：“看来，你这下是想起来了。”
    魏明顿时露出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道：“殿下想要说的是二十四王宅里面，宅子的事情吧。”
    “看来你真的想起来了。”朱高炽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手抓住魏明的手臂道：“走，去东宫说。”
    “是。”魏明点点头，跟着朱高炽而去。
    来到东宫。
    朱高炽朝魏明说道：“你应该也饿了吧？”
    魏明谄谄一笑点头。
    朱高炽伸手一挥，朝宦官说道：“弄个火锅来。”
    魏明下意识的看了朱高炽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一队宫女便带着火锅和各种菜肴进来，放到桌上。
    朱高炽让魏明坐在他对面，“吃啊，随意一点，就像是在你家里一样。”
    “多谢殿下。”魏明才不会客气，而且他也真的是饿了。
    现在面对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火锅，根本忍不住。
    吃了片刻之后，魏明逐渐放慢了速度。抬头见朱高炽还在飞快的吃着，不由得问道：“殿下似乎很喜欢吃火锅？”
    “那是当然。”听到魏明的话，朱高炽把嘴里的菜肴咽下之后才说道。
    还发出一声感叹：“你是不知道啊，孤从小吃的饭菜就没有热的时候。吃了几十年的冷菜冷饭，现在有机会吃到热腾腾的美味，自然喜欢。”
    这可是火锅啊，就算是肠胃的铁打的，那也不能天天吃......
    “殿下，火锅虽好，但经常吃也是不是好事。”魏明意有所指的说道。
    朱高炽听了手里的筷子一顿，点点头笑着说道：“孤知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魏明也拿朱高炽没有办法，毕竟他又不可能一直待在东宫盯着他，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
    酒足饭饱之后，朱高炽和魏明坐在一起喝茶解腻。
    朱高炽当先开口问道：“王府你修好了，那些宅子你修的怎么样了？”
    昨日朱高炽只看了王府，并没有去看过宅子，所以才这样问。
    魏明笑着点头：“已经修完了。”
    “那还等什么？”朱高炽顿时脸色一喜，急切地说道：“那赶紧想办法卖出去啊！”
    魏明颇为意外的看了朱高炽一眼，好奇问道：“殿下，户部又缺钱了？”
    当初朱高炽十分心疼修建二十四王宅的花费，按照他的想法，反正都是住，让他那些叔叔住在现在的宅子就好，修什么王府？
    还是魏明告诉他，可以通过卖宅子把修建王府的花费全部赚回来，朱高炽这才答应的。
    现在，王府修建起来了，朱高炽自然要找魏明把花费都拿回来。
    “殿下，现在把宅子卖出去，根本卖不上高价，那可就太吃亏了。”魏明笑着摇头说道。
    朱高炽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卖出宅子就能够把开销赚回来的。”
    魏明点点头，承认道：“臣的确是这样说过，但现在把宅子卖掉，的确是很不划算啊！”
    “为何？”朱高炽沉声问道。
    笑了笑，魏明解释道：“是这样的，就拿大功坊来说。大功坊附近的宅子，价格凭什么就要比别的地方高？”
    “不就是因为大功坊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吗？”
    朱高炽大概听懂了魏明的话，说道：“难道你还想要等到二十四王宅繁华起来之后再买？”
    “当然。”魏明呵呵一笑道。
    朱高炽却十分不满，顿时皱起眉头大声喝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可知道大功坊从开始修建好，到繁华起来，经过了多年吗？”
    嗯？
    魏明一听，顿时就知道朱高炽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殿下，臣有办法让二十四王宅在很短的时间繁华起来。”
    “这不可能！”朱高炽坚决的摇头，看了魏明一眼，叹声道：“当年高祖皇帝建立大功坊，京城勋贵都住在这附近，即便是如此，也用了多年才逐渐繁华起来。你想要二十四王宅很快繁华，这怎么可能？”
    “若是臣有办法呢？”魏明笑吟吟的看着朱高炽问道。
    朱高炽沉默片刻，看向魏明沉声道：“若是你真能如此，那孤就等你的好消息。”
    朱高炽也是分得清楚繁华之地的宅子价格和普通地方宅子价格差异的，毫不夸张的说像大功坊附近的宅子价格就是两三里之外宅子价格的数倍。
    两三里并不是很远，吃完饭随便闲逛一下都不止这点距离，可是宅子的价格却相差这么多。
    如果魏明真的有办法让二十四王宅繁华起来，那到时候宅子一定能够卖出比现在高数倍的价格。
    那么朱高炽也是可以等一等的。
    和朱高炽说定之后，魏明便回家了。
    刚刚走进门，就看到徐辉祖斜靠在一颗树上，双手抱在胸前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怎么样？”
    魏明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又不好在背后说朱棣。只好干笑两声，说道：“我和皇上说了之后，皇上倒是没有说些什么......”
    徐辉祖深深的看了魏明一眼，顿时嗤笑道：“你不用替他说好话，难道老子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奉上王府之后，他肯定很高兴吧？”
    魏明无奈的摇头说道：“你啊......”
    徐辉祖嗤之以鼻的道：“你懂什么？皇上虽然小气了一点，但却是重情重义的。只要你不要伤了皇上的心，就不会有事。”
    徐辉祖说着笑吟吟的看着魏明，像是在朝魏明传授经验一样。
    魏明细想了一下，还真的发现朱棣从来没有滥杀过靖难功臣。这一点和他爹朱元璋完全是两个极端，朱元璋把跟随他打天下的功臣几乎杀光，只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而朱棣却恰恰相反，只杀了一两个靖难功臣，其他大多数都随着大明与国同休，一直延续下去。
二百二十七章会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晚上，吃饭的时候。
    看到老爹就连坐在桌子前面等开饭，手里的书也没有放下。
    魏明不由地道：“爹，你这书就不能吃了饭再看吗？”
    魏琮眼睛朝儿子一翻，顿时不悦地道：“你懂什么？老夫这叫温故而知新，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还所谓......”
    “好了，好了。”魏明受不了了，连忙伸手打断老爹的话，叹道：“那你就慢慢地逆水行舟吧。”
    岂料这句话却把魏琮给惹怒了，顿时朝魏明瞪一眼喝道：“怎么？你这是认为老夫不如你？还是说，你觉得即便是老夫考中进士，官位也没有你高？”
    越是临近春闱，魏琮便越是紧张，而且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刚刚被魏明的话给触碰一下，立刻就爆了。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魏明抬头看向老爹愣了一下，立刻委屈地说道：“我没有......”
    “什么没有？”
    不等魏琮开口，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魏琮顿时止住话，转头朝着走进来的陈济露出笑容，连忙拿着书本跑上去，献殷勤似的问道：“陈先生，你看这里，学生还有些不懂......”
    “你教我爹考进士？”魏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陈济淡淡一笑，捋着胡子道：“怎么？难道老夫没有资格吗？”
    “有有有，陈先生教的这么好......”魏琮立刻点头说道，随后就转头朝魏明呵斥道：“赶紧给陈先生道歉，对陈先生尊重点！”
    我特喵......
    魏明瞬间欲哭无泪，有一种家里水晶被人锤爆......不，还不仅仅是被锤爆，而是被人给偷偷换了的感觉。
    “愣住干什么？赶紧给陈先生道歉啊，你听到没有？”见魏明没有出声，魏琮又催促道。
    而陈济则一言不发，笑眯眯地看着魏明。
    “小......”魏明顿时被自己的话给恶心到说不下去，可是被老爹杀人一样的眼神盯着，魏明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小子鲁莽，还请陈先生恕罪......”
    “无妨，无妨......哈哈哈！”陈济一边摆手说着无妨，一边得意的笑声快要把房梁上的灰尘震落下来。
    魏琮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转头满脸笑容地朝陈济道：“陈先生，你看这......”
    陈济微微点头，拿过魏琮手里的书本，低着头和他解释了几句。
    魏琮忽然就好像是茅塞顿开一样，高兴地手舞足蹈。
    还想要再问几句，却被陈济微微伸手挡了回去，淡笑着道：“不急，等吃完饭之后，老夫再为你一一讲解。”
    “好，好，好，吃饭，先吃饭。”魏琮躬身后退，欢天喜地的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魏明的目光在陈济和老爹之间来回扫了两眼，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这才几天没有注意到家里，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徐辉祖每次都是踩着吃饭地点来的，这次也是一样。
    魏明只是看了他一眼，见徐辉祖没有想要和自己说什么的意思，顿时明白他今天是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那就不说了，吃饭，开干！
    吃完饭之后，陈济前脚出门，魏明后脚就跟着追了出去。
    追上陈济，魏明连忙把他拉到一边，咬牙切齿地问道：“老头，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说完之后，魏明也愣了一下，咂摸两下嘴巴，怎么感觉这话乖乖的？
    不管了，现在是审问陈济的时候。
    魏明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陈济微微一笑，问道：“什么叫老夫把你爹怎么了？”
    魏明顿时两手比画起来，朝着老爹那边一指，问道：“你没有把我爹怎么着，我爹刚才怎么会那样对你？”
    “还让我给你道歉？你吃我的，喝我的，还让我给你道歉？”
    越说魏明心里的火气越大，脸色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陈济呵呵一笑，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爹不是要参加春闱吗？”
    “没错啊，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魏明先是一点头，随后满眼狐疑地看着陈济。
    陈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拿老夫不当大儒啊！”
    魏明豁然醒悟，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糟老头子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考科举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你勤学苦读，而是能够得到名师指点。
    当然，若是你天分够高，勤学苦读也行。
    而在天下名师当中，像陈济这样名满天下的大儒，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位的。
    之前魏明也不是没有向老爹提过要给他请个名师来教教他，不过由于自己太忙就一直给耽误了。
    但是却没有想到老爹竟然找了陈济......
    “老夫号称两脚书橱，难道你以为老夫就只能死记硬背啊？”陈济捋着胡须，看着魏明淡淡的笑了起来。
    魏明顿时反应过来，对啊！如果陈济只是能够博闻强记，记得所有人书籍的内容，而对经义一窍不通的话。
    那陈济就不应该叫两脚书橱，应该就叫书！
    “哎呀，陈老，走走走......”魏明连忙拉着陈济来到自己的房间里面。
    笑容满面地给陈济把茶倒上，“陈老，来喝茶。”
    陈济把玩着茶杯，笑吟吟地看着魏明，嗤笑道：“没有用到老夫的时候，你叫我老头。知道老夫真的能够帮到你爹了，你叫我陈老。前倨而后恭，真是一副小人嘴脸。”
    魏明轻声一叹，“唉，我以前也是君子啊。可是谁让这个世界小人当道，我若是继续君子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陈济听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十分赞同地点头道：“正是如此，老夫当年就是不愿意与这些小人为伍，才醉心于钻研故纸堆的。”
    见陈济不再抓住自己不放，魏明连忙问道：“陈老，你看这次春闱我爹有没有希望高中？”
    毕竟这才是魏明的目的，而刚才的感慨不过是一时的感触而已。
    陈济捋着胡须，眯起眼睛看着魏明淡淡的道：“你真想知道？”
    “当然，这毕竟是我爹，他若是有能够高中那自然好。若是没有希望，我也好提前准备如何安慰他。”魏明连忙点头说道。
    考进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考中了自然皆大欢喜。但是一旦考不中，若是之前还抱有太高的期望，巨大的落差之下，当场疯掉的人都有。
    魏明可不希望自己的老爹疯掉。
    让老爹考进士，也不过是当初的无奈之举。当初魏家风雨飘摇，光靠魏明一个九品官根本挡不住纪通的算计，才不得不想要老爹去考个进士出来，能够保护住全家。
    可是现在魏明已经是朝廷正三品大员，还是皇帝面前的心腹红人，根本就不怕一个小小的纪通。
    就算是纪纲，如果是正面硬碰硬，魏明也不会怕他！
    不过从魏明对纪纲几次的反应来看，这老小子一定会玩阴的，这倒是让魏明心里有些发怵。
    所以，现在老爹能够高中，那也只是锦上添花。就算是没考中，那也无伤大雅。
    陈济看了魏明一眼，沉吟一下摇头道：“不得不说，你爹的资质还真是差。能够考中举人，就算是你魏家祖坟冒烟了。”
    魏明脸上的笑容顿时转移了，见过埋汰人的，没有见过这么埋汰人的。
    “怎么？不服气？”陈济嗤笑一声。
    魏明当然不服气，“我爹当年也是一次就考中举人的......”
    “所以老夫才会说，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啊！”陈济轻笑着点头，“你爹自从考中举人之后，他自己都知道没有希望考中进士，把学业都丢了，难道你还能不服气？”
    “我......我服气。”魏明低头苦笑，没有办法陈济说的是事实。
    当初的老爹就是这样做的。
    “那这么说，这次春闱老爹是没有希望了？”魏明摸着下巴想着，既然老爹当初自己都放弃考进士，那这次考不中他心里应该也有底的吧？
    这样看来，倒是不用担心老爹的心态问题。
    陈济刚要喝茶，听到魏明的话顿时又放了下来，“原本是没有希望的，不过既然老夫出手了，若是你爹连个三甲都考不中，岂不是丢了老夫的脸？”
    呀？
    魏明惊讶地看了陈济一眼，有些不信的看了他一眼，这糟老头子有这么厉害？
    “怎么？不信？”陈济看到魏明的神色，顿时怒了。
    “信，我怎么敢不信？”魏明连忙拱手告饶，“多谢陈老费心了。”
    陈济这才暂且放过魏明，嗤笑一声道：“若是你能够打听到这次会试的主官是谁，那老夫甚至有办法让你爹高中二甲！”
    “哦？难道陈老你准备贿赂主考官？”魏明脱口而出道，反正在他看来想要让老爹考中二甲，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陈济听到这话，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噗”的一声又喷了出来。
    “贿赂主官？”陈济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魏明，“是你疯了，还是老夫疯了？”
    “你不是说能够让老爹考中二甲吗？”魏明不解地问道。
    陈济看了魏明片刻，沉声说道：“老夫能够这样说，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文风格，都有对文章一定的偏好。若是能够知道会试主官是谁，老夫就能够针对他的喜好让你爹刻意模仿一下。哪怕是只有三分像，那也是能够有不少好处的。”
    原来还能这样玩？
    魏明惊讶地看着陈济，不得不说古人还真会玩。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现代一个小小的高考，都不知道有多少挖空心思想要自己的孩子争得先机，更进一步。
    为此，什么培训机构，什么高考移民，什么高考户籍等等，各种招数、套路简直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
    会试可是比高考的含金量高多了，一个进士或许就能够兴旺整个家族数百年，古人又怎么会不挖空心思？
    “不对啊！”魏明忽然想到一点，“若是知道主官是谁，只要针对他的喜好就能够高中，那么岂不是所有人都会写主官喜欢的文章？大家都这样写，那岂不是都变成一样了？”
    陈济顿时气得不行，朝着魏明骂道：“你以为谁都有老夫的本事，是不是？要知道一个人喜欢什么文章，这是人家的私事，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魏明有些怀疑地看了陈济一眼，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知道，你以为你是纪纲啊？
    陈济若是知道魏明心里想的什么的话，肯定会气得吐血。就这样他都气得不行，大声喝道：“老夫两脚书橱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因为有人向老夫询问书籍文章来的吗？”
二百二十八章放弃！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一听，顿时知道自己误会陈济了，连忙干笑两声，掩饰道：“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我只要打听到主官是谁就行了？”
    “大体是这样。”陈济有些生气，兴致缺缺地道：“不过若是主官是老夫也不知道他喜好的人，那老夫就不能保证了。”
    魏明摸着下巴想了一下，点头道：“好，那我就去打听打听这次会试的主官是谁。”
    虽然是老爹考进士，但是魏明觉得若是能够让老爹考中二甲，那也很好啊！
    反正都是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普通人或许很难打听到会试主官是谁，但是魏明怎么说也是朝廷正三品高官，打听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且，这在朝堂之上算是公开的消息，打听也是也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魏明顿时沉吟起来，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他虽然是工部左侍郎，但是和礼部却几乎没有什么来往。这忽然去打听，也未必能够打听得到。
    况且，虽然会试是由礼部主持，但是会试主官却是由皇帝任命，不一定是礼部的官员。
    可是......该找谁打听呢？难道要去找朱棣？
    魏明沉吟一下，忽然想到一个最佳人选。
    ......
    东宫。
    朱高炽笑吟吟地看着魏明，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一番。
    “殿下，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魏明尴尬一笑，低头避开朱高炽的目光。
    朱高炽哈哈一笑，很是奇怪地问道：“这么早来见孤，很不寻常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来找孤有何事？”
    魏明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不满地道：“殿下，难道不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
    “对于你，用非奸即盗比较合适。”朱高炽笑吟吟地看着魏明，见魏明还不服气，顿时说道：“你说不说？若是不说，那孤可走了啊，户部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孤处理呢。”
    “说，说......”魏明干笑一声，连忙问道：“敢问殿下，可知道这甲申科会试主官是谁？”
    朱高炽眼睛睁大，不由得上下打量魏明一眼，打趣道：“你可以啊，这是父皇刚刚定下的事情，你竟然就知道了？”
    “我若是知道的话，还用来求殿下吗？”魏明苦笑一下，随即连忙问道：“殿下，这甲申科会试主官皇上已经定了？”
    “定了。”朱高炽微微点头。
    魏明嘿嘿一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是谁呀？”
    “解缙。”朱高炽看向魏明的神色越发的玩味起来。
    既然魏明如此关心会试主官是谁，那就说一定有着和魏明相关的人要参加此科会试。
    而解缙和魏明之间的恩怨，朱高炽也是知道一点的。所以他很想看看，当魏明知道会试主官是解缙之后，魏明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怎么是他？”魏明顿时皱起眉头。
    会试主官的权力有多大？这么说吧，如果他胆子大一点，完全可以做到想让谁高中，就让谁高中。
    而且，若是会试主官想要黜落一个人，那更加简单。甚至都不需要会试主官说一个字，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足以。
    至于说会试什么糊名制、什么要重新誊抄一遍，这些都不过是用来糊弄底层书生的话，其实一点屁用没有。
    糊名又如何？难道誊抄的人还不知道这份考卷是谁的吗？别说是一份，就算是誊抄几十份考卷，誊抄的也能够分毫不差的记得每一份考卷的详细信息。
    若是连这点记忆力都没有，那还有什么资格当官？
    而会试主官作为会试至高无上的掌权者，他若是想要知道那份考卷是谁的，只需要问一问誊抄的人就知道。
    难道誊抄的人面对会试主官，还敢不如实回答不成？还想不想当官了，家里老婆孩子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而且这只是口头询问，根本就不会落下笔墨，甚至问得隐蔽一点，在别人看来两人就像是拉家常一样。
    一瞬间，魏明就想到了如此之多。
    总之一句话，若会试主官是解缙，老爹想要考中进士，根本不可能！
    “你怎么了？”朱高炽觉得魏明的反应十分有趣，不过看了片刻也察觉到魏明神色当中的为难，连忙问道。
    “没什么。”魏明无奈地摇摇头，拱手朝朱高炽一拜：“多谢殿下相告，下官告辞。”
    朱高炽抬起手想要叫住魏明，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此事他帮不了魏明，父皇决定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改变。
    ......
    魏明回到家里，迎面就碰到陈济。
    陈济当然知道魏明今天是出去打听会试主官消息的，连忙笑着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魏明苦笑着点头。
    “你这是怎么了？”陈济眉头顿时皱起，他一眼就看出魏明神色不对。
    魏明深吸口气，叹道：“会试主官是解缙。”
    “解缙？”陈济惊呼一声，瞬间明白了一切，摇头道：“难怪你脸色这么难看，刚才老夫还在奇怪。现在看来，你是知道后果了？”
    魏明重重点头。
    陈济也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解缙喜好什么样的文章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改变解缙对魏明的喜好。
    以解缙和魏明之间的矛盾，只要魏琮去考，必然就会被黜落！
    根本没有高中的可能。
    原本陈济认为魏琮的学问考个三甲问题不大，努力一下保三冲二也是有可能的。现在，却是连三甲都不可能考中！
    “你准备怎么办？”陈济皱起眉头问道。
    魏明沉吟一下，既然会试主官是解缙，那么老爹就不可能考中。
    想了一下，魏明无奈开口道：“我去和老爹说吧。”
    “也好。和你爹说清楚，总比瞒着他要好。”陈济沉思一下，点头道：“老夫和你一起去吧。”
    “多谢陈老。”魏明朝着陈济拱手。
    老爹对陈济一向十分恭敬，就算是老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那多半也能够把陈济的话听进去。
    两人来到魏琮的房间。
    魏琮看到两人联袂进来，还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道：“陈先生，明儿，你们这是？”
    “有件事要和你说。”陈济当先开口。
    魏琮放下手里的书本，连忙起身迎接陈济，“陈先生，请坐！”
    等陈济坐下之后，魏琮才缓缓坐下，笑着问道：“究竟有什么事，让陈先生这么晚了还来看我？”
    说完，满脸疑惑地侧头看向魏明。
    魏明干咳一声道：“爹，要不这一科会试，你就别去考了吧。”
    “为什么？”魏琮顿时皱起眉头，神色已经有些不悦。
    他为了这科会试，可是从去年开始就把早已丢弃的书本再次拿起来。不仅每日刻苦研学，还经常向陈济讨教。
    其中的艰苦和心血，岂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爹，下一刻再考，不也是一样的吗？”魏明有些谄谄的道，他也知道老爹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不敢去看老爹的眼睛。
    “你不给老夫一个说法......”魏琮双眼一瞪就要发怒，却被陈济的话给打断。
    “这一科会试主官是解缙。”陈济抿了一口茶水。
    茶水在口腔里回荡，原本香甜可口的茶水此刻陈济却品不出什么滋味。他教导魏琮也是竭心尽力的，此事不仅仅是魏琮的心血，也是他的心血。
    现在不得不放弃，陈济的心里也不好受。
    “解缙？”魏琮顿时皱起眉头，抬头看向魏明问道：“就是那个整天叫着要和你一较高下的解缙？”
    “是的。”魏明无奈点头。
    魏琮沉吟片刻，点头说道：“好吧，老夫就不考这一刻了。”
    “爹......你答应了？”魏明惊喜得有些不敢相信，老爹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
    “当然。反正三年后还可以考，有什么大不了的？”魏琮云淡风轻的说道。
    魏明心里却大为感动，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机会就在眼前，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用勇气放弃。
    “爹，是孩儿拖累你了。”
    魏琮眉头一挑，朝着魏明瞪了一眼，“说什么傻话？你一再对解缙忍让，但是他却不依不饶，摆明了就是要和你作对！这种人当会试主官，就算是请老夫去考，老夫都不去！”
    “老夫若是去了，别人还以为老夫对他屈膝服软了呢？放心，你爹不会为了去考一个进士，让你在同僚面前丢了脸面！”
    魏琮心里很清楚，当官靠的是什么？就是一张脸面。
    不管是好的脸面，还是坏的脸面，都不能丢！一旦丢了，那么这官就当到头了。别人就会看不起你，就会看轻你，不管是你的话，还是下的令，都不会再有人去听从。
    连人都命令不动，这官不就是废了么？
    “多谢爹！”魏明发自内心地对老爹感激。
    魏琮却十分不满地摆摆手，“老夫是你爹，说什么谢字？”
    陈济哈哈笑着，两手在大腿上一拍，站了起来笑道：“既然你们父子二人都能彼此理解，那老夫也就不用再废话了，这就回去休息。”
    “臣先生慢走。”见陈济要走，魏琮连忙起身恭送。
    魏明也顺势走出房门，转身朝老爹说道：“爹，那你就好好休息。”
    “去吧，老夫明白。”魏琮笑着点头。
    等魏明离开之后，魏琮悄然关上门。
    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拿起刚才正在看的书本，手指轻轻在上面抚摸。
    “唉......”许久之后，屋子里响起一声轻叹，随手把书扔到床头上。
    ......
    解府。
    大堂灯火通明，隐约传出来觥筹交错之声，有仆人侍女来来回回地走动，显然解缙是在设宴款待。
    堂内只有三人，解缙、胡广和胡俨。
    今天的解缙意气风发，就连胡广和胡俨在面对解缙的时候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
    “解兄主考甲申科会试，那就是所有进士的坐师，桃李满天下指日可待，在下敬解兄一杯！”胡俨端着酒杯，朝解缙祝贺。
    解缙高兴的开怀大笑，端起酒杯应道：“好说，好说......”
    随后一饮而尽！
    胡广也朝解缙祝贺道：“这可是永乐朝第一科，这些人将来极为容易得到皇上的重用，将来恐怕的半朝官员，皆出自解兄门下！恭喜，恭喜！”
    嘴上说着恭喜，但是胡广的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刚才他说的是实话，一点都没有掺假，可偏偏就是实话最伤人！
    解缙担任这永乐朝第一科会试的主官，一下子就积累了庞大的政治资本，将来的仕途可谓是一片坦途，青云直上。
    胡广也是渴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试问他又怎么会不羡慕？
    “哈哈哈，同喜，同喜！”解缙今日真的太高兴了，来者不拒，酒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
二百二十九章无损失的分割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酒过三巡。
    本来一直都十分高兴的解缙，却突然沉默起来。
    人就是这样，只要心里有一根刺，或许在低谷的时候，会暂时忘记这根刺的存在，不会觉得刺痛。但是越是在巅峰的时候，却越是会感觉到越深的刺痛。
    而解缙心里的刺，就是魏明！
    胡广和胡俨都不知道解缙这是怎么了，明明喝酒喝的开开心心的，怎么会突然停了下来？
    “解兄，你这是怎么了？”胡俨试探着问道。
    解缙侧头看了胡俨一眼，顿时咬牙切齿起来：“魏明......”
    胡广和胡俨眉头齐齐一皱，怎么又提到魏明了？
    没完了是吧？
    胡俨想了一下，摇头道：“解兄，魏明不过是芥藓之疾而已。你现在可是皇上钦点的会试主官，只要顺利考完这次会试，将来你的成就肯定要超过魏明。到时候，你想要如何，还不易如反掌？”
    胡俨就差直接和解缙说，你现在就别管什么魏明了，你就专心把会试弄好，等将来再和魏明算账。
    “是啊，解兄。将来你门下的人，一人也一口唾沫就足以把魏明淹死，暂且不用理会他。”胡广也劝道。
    不得不说，自从得知解缙成为会试主官之后，胡广和胡俨对解缙的态度也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开始重新向解缙靠拢，真心实意的为他谋划起来。
    “啪！”解缙重重的把酒杯砸到桌子上，咬牙切齿的道：“可是每天我想到魏明，心里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若是他不倒，如何能让我安心？”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把胡广和胡俨都吓了一跳，同时也让两人的眉头再次皱起，对视了一眼。
    胡广朝胡俨使了一个眼色，胡俨立刻领会。
    连忙端起酒杯，朝解缙道：“解兄，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咱们不说其他了，喝酒喝酒......”
    “来来来，咱们三人共饮一杯！”胡广也端起酒杯凑热闹。
    两人很快就转移了解缙的注意力。
    三人一直喝到解缙醉倒在桌子上，胡广和胡俨才告辞离开。
    刚刚走出解府大门，胡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解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还分不清轻重缓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抓住魏明不放？脑子有病吧？”
    胡广也是十分赞同地点头，叹道：“说时候，这种时候魏明不来找他的麻烦，他就应该烧香庆幸了。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想着去招惹魏明，真是......不知所谓！”
    胡俨听着沉吟起来，等胡广说完之后，他立刻回道：“胡兄，说实话我心里有些担忧啊。你说解缙一直这样拎不清，咱们若是跟着他，恐怕会被他给害死......”
    胡广也重重点头，叹道：“本来我以为这一次他被皇上钦点为会试主官，能够把心思都放到会试上来。没有想到......唉......”
    就连胡广这样足智多谋的人，面对解缙这种情况，他也是无可奈何。
    胡俨沉默片刻，猛然抬起头看着胡广，沉声说道：“胡兄，我以为咱们不能再靠向解缙了，甚至应该和他分开......”
    胡广却沉吟起来，并没有立刻回答胡俨。
    胡俨也不着急，这样重大的事情难以下决断是正常的，默默地等着胡广。
    许久之后，胡广才轻声叹道：“我也知道解缙继续这样，他早晚会出问题。可他将来若是能够改了呢......他现在毕竟是皇上钦点的会试主官，将来前途无量......”
    “你我在朝中都没有什么根基，若是没有一个依靠，早晚被人当成是替罪羊！”
    胡俨呵呵一笑，点头道：“咱们是没有什么根基，但是至少现在并无大碍。可是解缙这样继续下去，若是真有覆巢的一天，咱们谁也逃不掉。”
    “而且，虽然他现在是会试主官，将来门生无数，但会试主官也未必就是好事，胡兄不会忘记刘三吾吧？”
    胡广顿时瞪大眼睛，盯着胡俨问道：“你说解缙这次担任会试主官，也会和刘三吾一样？”
    “我可没有这样认为。”胡俨连忙摇头，解释道：“我若是这样认为的话，今日又怎么会和胡兄一起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听到胡俨的解释，胡广心里的担忧顿时放下，疑惑地看着他。
    胡俨微微长叹一声，答非所问地道：“胡兄，你觉得魏明是什么人？”
    “魏明？”胡广回忆了一下，却没有抓住什么重要的地方。
    胡俨脸色一沉，冷笑着道：“魏明还是九品的时候，面对顶头上司的打压，就敢作伐以下克上把顶头上司挤走，自己坐上位置。后来哪怕是面对锦衣卫，他也敢用火药把锦衣卫炸得哭爹喊娘。”
    “这样的狠人，面对解缙接二连三的挑衅，却始终没有任何表示。胡兄，你觉得这正常吗？”
    “嘶......”听了胡俨的述说，胡广这才想起魏明干过的事情来。
    的确，魏明自从做官以来，不管是面对上司的打压，还是锦衣卫，从来都没有怕过。而在解缙挑衅这件事当中的反应，的确是和他之前的完全不同。
    这......很是耐人寻味啊......
    要么就是魏明突然之间转性了，要么就是魏明在默默的积蓄力量，谋划着什么......
    “你是意思说，魏明对解缙的挑衅不闻不问，是在等解缙露出破绽？”
    胡俨重重点头，沉声道：“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看来......解缙和魏明之间，还有一场大战啊......”胡广感叹一声。
    随后两人看向彼此，齐声道：“咱们还是别掺和得好！”
    听到对方一模一样的话之后，两人齐齐一愣，随后呵呵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胡俨压住笑意再次问道：“胡兄，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胡广手指攥起，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摩擦两下，叹道：“还是继续疏远解缙吧，至少在他和魏明没有分出胜负之前，咱们都不要靠近他。”
    胡俨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皱起眉头问道：“可是今日咱们来向解缙祝贺了的，若是疏远，他恐怕不会答应啊！”
    解缙对他们帮助很多，也就意味着解缙对他们投资很多。他们若是疏远解缙，那就相当于解缙之前的投资全部血本无归。
    这解缙岂能接受？不用想都知道，如果是这样，他们一定会遭到解缙的报复！
    解缙是拿魏明没有办法，但是收拾他们两个还是手到擒来的。
    胡广眼睛眯起，淡淡一笑道：“无妨，咱们也不是要疏远他。只是在他让咱们做事的时候，只管答应下来，但是不去做就行。只要让解缙失望几次，那么他自然就不会再找咱们。”
    “如此一来，咱们就自然和他分割开来了。”
    “妙啊！”胡俨眼睛一亮，十分佩服地看着胡广，“一次两次，他顶多对咱们很不满，还不至于报复咱们。等到次数一多，他也就知道指挥不动咱们，自然也就放弃咱们了。”
    胡广这种吃干抹净，还不用担心解缙报复的办法。如此谋略手段，真是让胡俨叹为观止。
    ......
    隔日一早，解缙从宿醉当中醒来，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叫胡广和胡俨。
    结果解缙酒宴都准备好了，又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两人今日都没空的消息。
    解缙虽然心里不满，但是也并没有觉得奇怪。毕竟两人都有官职在身，一些必要的事务，还是要做的。
    隔了两日，解缙又派人去请两人。本来他以为过了两天时间，两人是事务应该也处理完了。
    结果仆人回来回复，两人还是没有来。
    “他们怎么了？”
    “回大人，胡俨大人偶感风寒，不便出门。胡广大人的夫人今日早晨摔了一跤，实在是脱不开身。”
    听了这样的解释，解缙虽然十分恼怒，但是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总不能强行要两人前来吧？
    “胡兄，还是你厉害！”胡俨朝着胡广伸出拇指，十分佩服地说道：“你这借口简直是完美无缺，不像我......”
    胡俨苦笑一下，摇头道：“若是解缙非要来看望我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胡广的借口就没有他的隐患，解缙再糊涂也不至于说要来看胡广的夫人吧？
    胡广微微一笑，点点头道：“贤弟放心，他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回来触咱们的霉头？”
    “这倒也是，哈哈哈！”胡俨听着大笑起来。
    这是他们商量出来的办法，那就是装病。
二百三十章进士榜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了两日，解缙再次派人去叫胡广和胡俨来他府上商议事情，结果还什么没有等到两人。
    “他们为什么没有来？”解缙怒气冲冲的朝仆人厉声问道。
    仆人战战兢兢的回答：“两位大人今日都去天界寺进香去了......”
    “混账！”解缙怒喝一声，一挥手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掀翻到地上。
    有时间去进香，却没有时间来见他，如此明显的推诿解缙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哪怕他再愤怒，也不敢冲到天界寺去找人。
    天界寺是什么地方，解缙还是清楚了。那里住着一个恐怖的和尚，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天界寺闹事。
    解缙心里明白了，这就是胡广和胡俨两人在故意躲着他。
    “真以为本官要靠你们吗？本官现在可是会试主官，马上就会有一大群门生，到时候恐怕就算是你们求本官，那本官也不会再看得上你们了......”
    解缙忽然想到这一点，脑海里灵光闪现。
    “对啊，没有了胡广胡俨，自己还有那么多赶考的学子啊。而这些人，现在就聚集在京城里面......”
    解缙猛然站起来，摸着胡须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忽然下定决心：“干脆先去物色一下，看看有没有杰出的士子。如果有的话，倒是可以提前拉拢一下......”
    胡广和胡俨两人的疏远让解缙发现了他以前太过依赖两人，导致现在两人一离开，他根本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能多找几个愿意投靠他的士子呢？
    想到就干，解缙重新换上一身便服，出门打听一下这些赶考的士子聚集的地方。
    ......
    望着天界寺的大雄宝殿，胡俨对胡广的佩服又深了一层，如此绝妙的办法他怎么就想不到呢？
    “胡兄真是高啊，咱们找别的借口，解缙不仅会生气，甚至打上门来都有可能。可是咱们来天界寺进香，给解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上门来吧？”
    因为天界寺有着号称“黑衣宰相”的姚广孝，一般官员听到就腿肚子打哆嗦了，解缙哪里敢跑到天界寺来触霉头？
    胡广微微一笑，接二连三震惊到胡俨，他心里还是十分得意的。
    不过表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的摆手道：“咱们又不是故意躲着他，咱们今日不就是来天界寺进香的吗？”
    “对对对，进香，咱们今天就是来进香的。”胡俨连忙点头道：“一会儿咱还要多给香油钱......”
    说着，胡俨侧头看了胡广一眼，心里满是感叹。竟然连人人畏惧的姚广孝都能够随意利用，而且姚广孝还根本不知道，胡广的手段真是远超他的想象。
    而胡俨说的也是实话，他是真心实意准备等会儿多给点香油钱的。比起和解缙和平割裂的代价，这点香油钱连根毛都算不上。
    ......
    “你说什么？”魏明满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徐辉祖。
    徐辉祖嘿嘿一笑，眉头十分愉悦的挑动，得意的说道：“没有想到吧？老子也没有想到，这解缙竟然敢主动去见赶考的士子。”
    这段时间，徐辉祖都在打听关于魏明的消息。解缙对魏明穷追猛打，一直抓住不放，徐辉祖担心会发生什么新的变故不知道，于是每天都会去酒楼酒肆蹲点探听消息。
    没有想到，他今日在一座酒楼打探消息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让他惊讶万分的一幕。
    解缙竟然和赶考士子凑在一起，并且还在一起高谈阔论。
    “他疯了吧？”这是魏明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他可是会试主官，和赶考士子混在一起，若是被人举报，那他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难道他就不知道要避嫌吗？”
    遇到这样的猪对手，魏明都替解缙着急！
    徐辉祖呵呵一笑，神色古怪地道：“他是穿着一身便服去的，并没有穿官服。或许，他是认为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他来了吧......”
    认不出来才有鬼了......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会试有多么重要，天下士子谁人不知？而且陈济说过，他那模仿会试主官行文喜好的方法，根本就不知他一个人知道。
    虽然会试主官的消息，朝廷不会刻意放出去，可是别人会想方设法的打听啊！
    这又不是什么朝廷机密，只要有点关系打听起来还算是非常容易的。
    解缙竟然认为这些赶考的士子会不认识他，会不知道他就是会试主官？这是在做什么美梦呢？
    不对，这根本就是掩耳盗铃！
    “这解缙处处找你麻烦，还把你爹逼得不得不放弃这次会试，这下你有办法收拾他了吧？”徐辉祖笑吟吟的道。
    魏明想了一下，摇头叹了口气道：“哪里有这么容易？他现在毕竟是会试主官，一点小节有亏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啊？这样都收拾不了他？”徐辉祖满脸惋惜，他可是辛苦奔波了这么多天，才得来的消息啊，结果就这么废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的确是拿他没有丝毫办法。不过......”魏明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却沉吟起来。
    “不过什么？”徐辉祖眼睛一亮，以为有了机会，连忙道：“你就直接说老子该怎么做吧？只要能够收拾解缙，老子绝不推辞。”
    忽然，魏明有些奇怪的看着徐辉祖问道：“按理说，解缙得罪的是我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管老子......就是看不惯他这个人，这个理由足够吗？”徐辉祖顿时露出不满之色，怪声怪气的说道。
    “够了。”魏明呵呵笑着点头，看到徐辉祖发脾气了，魏明可不敢去惹怒他，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不过，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也做不到。”
    “小看老子是不是？”徐辉祖满脸不服地道。
    他可是堂堂魏国公，哪怕只是曾经的，但是魏国公府的声威还在，他办不到的事情的确不多。
    “让解缙自己继续作死，你能办到吗？”魏明笑吟吟的看着徐辉祖回答。
    “呃......”徐辉祖顿时被噎了一下，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望向天空，自言自语地道：“老子好想忘记了一件事......究竟是什么事情呢？怎么突然之间就想不起来了？”
    看着徐辉祖慢慢离开，魏明只是微笑着，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下次吹牛逼注意点，别把放出来的屁又吸回去。
    ......
    数日之后，胡广和胡俨坐在一起喝茶。
    “今日解缙又派人来找咱们了，他若是一直不肯放弃的话，那咱们怎么办？”胡俨有些担心的问道。
    胡广却毫不在意，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轻轻吹了两下茶叶，喝了一口道：“放心，我估计这是他最后一次派人来找咱们了。只要这一次过去，他便再也不会派人来找了。”
    “哦？若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感情好......”听到胡广的话，胡俨脸上的担忧瞬间散去，露出得意的笑容。
    而胡广猜的没错，自从那次之后，解缙便再也没有派人来找过他们。
    ......
    “解缙最近在干什么呢？”魏明找到徐辉祖，立刻沉声问道。
    徐辉祖立刻就想要回答，可是忽然想到魏明之前的态度，顿时把话收了回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讥笑道：“哦？你还在乎解缙啊，上次你那样的态度，老子还以为你不在乎了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在乎？”魏明皱起眉头反问道。
    呃......原本想要调侃魏明的徐辉祖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好吧，算你厉害。”
    然后便语速极快地说道：“这些天老子一直都在守着解缙，他每天都去那酒楼，似乎就是和士子高谈阔论一番。”
    “难道，那些士子就没有发现他的身份？”魏明眉头紧紧皱起。
    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士子不可能不知道解缙就是会试主官啊。
    “老子看他们早就知道了。”徐辉祖不屑的说道。
    “哦？你怎么知道？”魏明好奇的看了徐辉祖一眼。
    徐辉祖冷笑两声道：“因为老子发现，去那酒楼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还是马上参加会试的士子！刚开始，老子还能够做到堂内听他们说些什么呢，后来来的人多了，就把老子朝外面挤。现在，老子都坐不到堂里了，只能够站在门外听。”
    “这要是他们没有发现解缙的身份，这可能吗？依老子看，这些士子不过是在陪着解缙玩儿罢了。”
    魏明微微点头，不得不说徐辉祖的见解还是十分独到的。可惜，还是不足以对方解缙。
    ......
    终于，会试的日子到了。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士子走进贡院，解缙才真正理解“天下英雄尽入吾彀矣”感受。
    考试的时候，解缙兢兢业业的亲自巡视考场，不让发生一点纰漏。
    阅卷的时候，解缙更是亲自主持，每一份考卷都要由他亲自过目。用解缙的话来说，那就是：“士子们十年寒窗不容易，此举事关他们的一辈子，容不得半点马虎！”
    随后把考卷呈给皇上，再由皇上亲自主持殿试，然后下旨发放甲申科进士榜单。
    “放榜咯！”
    一声放榜，瞬间吸引了整个京城所有人的目光。
    不仅仅是赶考的士子，就算是商人百姓、贩夫走卒，也十分好奇地不停打听，究竟是谁是三甲，谁是二甲，谁是那独占鳌头的一甲头名！
    ......
    魏府。
    魏明看着徐辉祖弄来的榜单，不由得沉吟起来。
    “你确定这是甲申科进士金榜？”
    “当然。”徐辉祖猛地喝了一大口茶，深吸口气道：“老子守在外面，亲自抄录下来的，难道还能有假？”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魏明顿时笑了起来。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怎么了？”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徐辉祖对于魏明的一些习惯也了然于胸。
    他可是极少见到魏明这样笑的，肯定是魏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魏明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徐辉祖，再次郑重的问道：“这金榜你确定没有丝毫错漏？”
    “当然！”徐辉祖立刻斩钉截铁地道：“若是有丝毫纰漏，老子把脑袋给你砍下来当夜壶！”
    “你的脑袋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还没有那么金贵，用不起这样的夜壶。”魏明呵呵一笑道。
    徐辉祖顿时无语，他就那么表明态度一下，没有想到魏明竟然拿这话调侃他。
二百三十一章双刃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可是徐辉祖太想要知道魏明究竟从金榜上看出什么来了，根本顾不得和魏明辩解，作揖哀求道：“算老子求求你了，你究竟从这金榜什么看出了什么？”
    魏明满脸笑容的看了他一眼，把金榜推到他面前，抬手指着金榜说道：“你看这前三甲，他们是哪里人？”
    徐辉祖疑惑的看了魏明一眼，但还是继续说道：“曾棨是永丰人，周述是吉水人，周孟简也是吉水人啊。”
    魏明没有解释，继续朝着金榜下面指着：“那你再看看这二甲前面四人呢？”
    “杨相是泰和人，宋子环是庐陵人，王训是吉安人，王直是泰和人。”徐辉祖还是没有察觉到什么，满脸疑惑的看向魏明。
    魏明淡淡一笑，指着这些人的名字说道：“这些都是江西人。”
    “然后呢？”徐辉祖还是没有明白，江西人怎么了？江西人就不能考中进士吗？
    魏明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甲申科进士前七名全部都是江西人，而且......解缙就是江西人！”
    “嘶！”徐辉祖瞬间明白了魏明的意思，猛然瞪大眼睛满脸骇然地问道：“他这是要干什么？他不会疯了吧？他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如此胡作非为吧？”
    “他敢不敢已经不重要了。”魏明微笑着摇头，“只要人们都认为他敢，那他就在劫难逃！”
    “你！你要做什么？”徐辉祖都被魏明的笑容给吓了一跳。
    魏明直起身来，看着整张金榜上的名字，和与其对应的一个个籍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感叹道：“江西一十三府，你看看这榜单上光是江西进士的名字就占了四成啊！”
    徐辉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在金榜上了，他眼神灼灼的盯着魏明，沉声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魏明呵呵一笑，脸色迅速沉凝下来，“解缙不是想要推动舆论逼迫我就范吗？今日我就要让他知道，舆论是把双刃剑......”
    “既能伤人，也能伤己！”
    徐辉祖被魏明这个回答给吓了一跳，他连忙说道：“你！你真要这样做？你可知道，这样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会被牵连？”
    至少，这金榜上一百多名江西进士，一个都跑不掉！
    徐辉祖对于文官十分看不顺眼，但是却不代表他就会毫无原则地打击文官。魏明此举，无异是要再一次掀起科考大案......
    洪武三十年的科考大案的血腥味都还没有过去，现在魏明就要再来一次？
    “无辜？”魏明顿时冷笑一声，侧头看向徐辉祖，朝金榜上一指喝道：“如果这些人真的和解缙勾结，那么将来他们必然会和解缙抱团对付我。解缙都把刀拿在手上了，若是我还不反击，岂不是要被他活活砍死？”
    “覆巢之下无完卵，哪里有什么无辜？当年的刘三吾无辜不无辜？那些被处死的阅卷官，无辜不无辜？”
    徐辉祖顿时不说话了，的确，如果这些人真的和解缙勾结在一起，那将来魏明就是他们第一个要弄死的对象。
    魏明现在手软一点，就是在亲手给将来的他自掘坟墓！
    深吸口气，徐辉祖摇头叹道：“原本老子以为战场厮杀是这世上最凶险的事情，没有想到你们这些文人之间的争斗也不遑多让......”
    魏明见徐辉祖能够理解自己，也露出了笑容，叹道：“你那是真刀真枪的拼杀，可是这于无声处的刀光剑影，也一样让人惊心动魄！”
    徐辉祖神色凝重的点头，既然决定理解魏明了，他自然要站到魏明这边。
    连忙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还是要麻烦你。”
    “无妨，你只管说怎么做便是，刀山火海老子也去闯！”徐辉祖脸上狰狞一笑，目光坚定。
    魏明朝他摆摆手，轻声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而且此事，万万不可咱们亲自操刀。”
    徐辉祖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郑重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现在锦衣卫监察天下，只要咱们一动，肯定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到时候就算是扳倒解缙，也肯定是皇上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得不偿失！”魏明附和着点头。
    “可是咱们不亲自动手，那你准备怎么做？”徐辉祖疑惑不解地看着魏明。
    魏明笑了，解释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舆论可是一把双刃剑啊，既能伤人，也能伤己......”
    “咱们不用直接出手对付解缙，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他泄题！”
    泄露考题！
    徐辉祖都难以想象，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会在京城掀起多大的波澜！
    洪武三十年的会试，也只是南方士子不服，认为刘三吾阅卷不公平罢了。
    泄露考题，这可是大明开国以来的第一次，也是永乐朝的第一次......
    若是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立刻杀人！
    朱棣想要证明他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就必须要在文治武功上有所成就。武功暂时还看不出来，而这次的会试，也勉强算是朱棣的一点点文治了。
    因此，朱棣对这次会试十分重视！若是真的出了问题，那恐怕就真的是天塌了......
    “可若是解缙否认怎么办？”徐辉祖忽然想到了这个。
    “他否认不了！魏明笑眯眯的把手掌重重的在金榜上拍了两下，眼睛里面精光爆射，沉声道：“一共四百七十名进士，江西就占了四成。除去北榜那两百多个名额，也是就说光是江西就占据南方士子的八成名额！”
    “当年南方士子不是认为阅卷不公吗？今天我倒是要看看，江西占去八成名额到底公平不公平！”
    “嘶！”徐辉祖顿时明白了魏明的计划，这是要把解缙彻底打死！
    徐辉祖深深地看神色平静的魏明一眼，此刻他在感觉到魏明的可怕！
    心里不停地苦笑，解缙啊解缙，你说你惹魏明干什么？
    魏明的计划很简单，只需要把这组对比数据放出去就可以了。根本不用魏明亲自动手，那些落榜的士子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一定会闹起来。
    而魏明只要在一旁耐心等候，坐等收利便可！
    但是哪怕如此简单，也是有讲究的。不能一股脑地把消息放出去，得一点一点地放，先让消息飞一下！
    ......
    “诸位听说了吗？这次一甲进士都是吉安人。”
    一处酒楼里面，几个落榜士子正满怀失意地坐在一起喝着闷酒，忽然听到旁人有人说道。
    几个士子回忆了一下，顿时有人惊异出声：“咦？还真是啊！曾棨是永丰人，周述是吉水人，周孟简也是吉水人，他们都是吉安府的人。”
    “何止啊？”旁边一个士子浑身一个激灵，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兴奋之色，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
    “不仅仅是一甲进士，二甲进士里的头四名，杨相是泰和人，宋子环是庐陵人，王训是吉安人，王直是泰和人......他们，他们都是吉安人！”
    这个消息就如同一粒火星子掉到干草堆里一样，瞬间就引起一片轰动。
    “何止啊！会试主官解缙，也是吉安府吉水人！”
    此消息一出，尤其是那些落榜士子的脑海中，就好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开了一样。
    福至心灵，众人立刻大喊起来：“不公！不公！会试不公！”
    “舞弊！舞弊！”
    “泄题！泄题！”
    反正这些落榜士子能够想到的一切，他们都迫不及待地叫喊出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他们并不是技不如人，而是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消息就如同爆炸出的气浪一样，飞快席卷整个京城。
    ......
    乾清宫。
    朱棣劳累了一天，早早地便睡下。
    可是马和却硬着头皮敲开朱棣寝殿的大门。
    “发生什么事了？”朱棣没有责怪马和，他知道马和在这个时候叫醒他，俺一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马和一边伺候朱棣穿衣，一边声音颤抖地说道：“就在刚刚，京中传来消息，有士子高呼会试舞弊！主官解缙泄题！”
    舞弊！泄题！
    哪怕是朱棣身经百战，听到这个两个词语的时候，他也不由得身躯一颤！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他精心准备的这次会试，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可是他永乐朝的第一次会试，意义非凡！原本他还希望借此能够收拢天下士子之心，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传解缙入宫！”
    “让纪纲给朕滚过来！”
    会试是解缙主持的，殿试官也是解缙，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朱棣第一个找的当然也是解缙。
    解缙在小妾的被窝里被锦衣卫给提溜出来，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丢到朱棣面前。
    “解缙！你有没有泄题，甲申科会试有没有舞弊！”不等解缙开口，朱棣便双眼通红地盯着他。
    “泄题？”解缙连忙摇头，“没有，臣绝对没有！”
    “现在外面传你泄题，并且伙同曾棨等人舞弊的消息传得满天飞。还说你曾经在考试前许诺那曾棨，要给他殿试头名。那你如果给朕解释！”
    “臣冤枉。”解缙毕竟是有着神童之名，反应极快，他立刻朝朱棣拜下道：“皇上，这不过是瓜田纳履、李下整冠之辞，还请皇上明鉴！”
    朱棣听了，心里的怒气散了一些。只要没有舞弊就好，那他的脸面就能够保住，若是真的出现舞弊的话......朱棣的心里不敢去想。
    “那你说说，你和这曾棨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棣继续追问。
    解缙连忙解释道：“臣的确是和这曾棨见过几次，但是他并不知道臣是谁啊！”
    “他不知道你是谁？什么意思？”朱棣狐疑的看了解缙一眼。
    还不等解缙开口，身后立刻传来纪纲的声音。
    “臣拜见皇上。”
    “你为何现在才来？”朱棣怒喝道。
    纪纲白天随驾左右，晚上会去镇抚司。
    可即便是镇抚司距离紫禁城也并不远，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纪纲比解缙先到才对。
    纪纲丝毫不慌，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叠册子双手捧起：“皇上，臣来之前耽误了片刻，整理了锦衣卫相关的消息，还请皇上过目。”
    听到纪纲是去为自己办事去了，并不是姗姗来迟，朱棣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一些。
    沉声道：“呈上来。”
    马和把册子放在皇上面前。
    朱棣打开看了一眼，就发现是锦衣卫记录的关于解缙的事情。
    只看了一眼，朱棣就怒喝道：“你竟然在会试之前，频繁出入酒楼和士子高谈阔论？其中竟然还有......曾棨？”
    “你疯了吗？你如何解释！”朱棣一怒之下，立刻将册子砸在解缙身上。
二百三十二章再敲登闻鼓！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上，皇上明鉴，臣的确是去了酒楼几次，但是绝对没有舞弊泄题啊！那时候还没有拟出题目呢......”解缙痛哭流涕的解释。
    可是他的这解释十分苍白无力，当时的确是还没有拟出题目。但是这题目毕竟是解缙拟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先想到了题目告诉曾棨等人，然后再装模作样地把题目给拟出来呢？
    朱棣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若是真把此案定成舞弊案，那他就会颜面全失。与其如此，还不如咬牙认下甲申科的结果。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保住他的颜面。
    但同时朱棣也明白，此事风险极大。人若是插手太深，一旦最后兜不住，他都要被牵连进去。
    想到这里，朱棣神色忽然平静下来，沉声朝解缙道：“此事因你而起，那你就给朕一个交代。否则，朕绝不轻饶！”
    “是，多谢皇上！”解缙连忙俯身拜谢。
    纪纲在一旁听到。眼睛里面的幽光闪烁几下，神色不明的看了解缙一眼。他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但是他也很想更进一步的。
    想要进步，那就需要立功！功劳从何而来？当然是从勋贵高官的头上来。
    解缙在纪纲眼里就是一个很好的功劳，但是可惜啊，皇上直呼有轻轻放过解缙的意思，这让纪纲不敢对解缙轻举妄动。
    “滚吧！”朱棣怒气冲冲地挥手，把解缙赶走。
    “臣告退。”解缙连忙后退几步，转身出去。
    下一刻，朱棣的目光落到纪纲身上。
    “皇上。”纪纲连忙拱手一拜。
    “这件事不简单，去给朕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前来禀报！”
    “臣遵旨。”
    “另外，去给朕好好查查，这件事背后有没有幕后推手！
    “是。”
    ......
    解缙回到家里，怅然若失地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刚想要派人去把胡广和胡俨叫来，可是刚刚抬起的手又无力放下。
    两人已经数次不理会他了，现在会试舞弊的消息传开，恐怕更是将他视为瘟神，躲避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见他？
    至于曾棨......解缙再傻也知道，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和曾棨联系就是在找死！
    解缙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这一夜，解缙觉得是他这一生最难过的一夜。
    可是等到天明之后，他才知道，白天才是他艰难的时候！
    刚一打开侧门，一个臭鸡蛋就朝着解缙迎面砸过来！
    “啪”的一声，正中解缙面门。
    “呕......”解缙脑袋瞬间一空，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直冲天灵盖，直接让他呕吐起来，转身朝着府里跑去。
    好比容易才把脸上的臭鸡蛋清理干净，解缙便听到仆人来禀报：“大人，咱们院墙被人泼粪了......”
    解缙顿时气得双目赤红，鼻孔里冒出滚烫的热气，咬牙切齿道：“狗贼！欺人太甚！”
    消息传开，江西籍贯的士子自然也得到消息。
    他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若是让消息继续传播下去，那他们不仅唾手可得的高官厚禄没了，说不定还要像洪武三十年科考案那样人头落地。
    江西籍贯的士子听到，立刻呼朋唤友联合起来，和落榜士子针锋相对。
    甚至，直接在街道上面开展全武行。
    有了江西籍贯士子帮解缙分担压力，解缙终于有时间发力了。
    他先是义正言辞地表示，甲申科会试公平公正，绝对没有舞弊。至于说他承诺曾棨的话，更是无稽之谈。
    可惜落榜士子就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根本就不听解缙的解释。
    但是解缙也不屑再和他们解释，主打的就是反正本官解释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本官信了。
    落榜士子哪里会接受这样敷衍的结果，立刻就再次爆发出冲突。
    事情到了连朱棣都看不下去了，一面咬牙切齿地咒骂解缙废物，一边命令锦衣卫抓人。
    这个时候，也只有凭借锦衣卫的凶名才能够把风波压下去。
    果然，在锦衣卫抓了几个领头的落榜士子之后。事情总算是止住了几下壮大的趋势，并且开始逐渐消弭。
    ......
    徐辉祖笑呵呵地看着魏明，意味深长地道：“锦衣卫出手了，看来皇上是决定保住解缙。”
    魏明微微摇头，轻笑道：“没有人能够保住他，皇上也不行！”
    “怎么？你还不准备放手？”徐辉祖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笑吟吟起身，深吸口气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放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要么就不出手，一旦出手就不可能中途放弃。
    徐辉祖听得眉头一挑，笑吟吟看着魏明叹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好诗好诗啊！”
    “好吧？”魏明侧头朝徐辉祖笑了笑，“我也认为好。既然好，那就不要给解缙机会......”
    ......
    隔日，一个消息在落榜士子当中飞速传开。速度之快，甚至要超过之前的舞弊消息。
    而且但凡是听到消息的落榜士子，双眼都变得通红！
    “江西竟然占了南榜进士八成名额！这不是舞弊，这是什么？”
    “敲登闻鼓！敲登闻鼓！我等要申冤！”
    数据对比太过赤裸裸，也太过强烈。就如同一柄尖刀一样，瞬间刺到落榜士子的心窝子上。
    如果这样他们还能够忍，那下一科江西之外的士子就都别来考算了！
    ......
    “皇上，大事不好！”马和神色仓皇，踉踉跄跄地跑进大殿。
    朱棣心里一紧，手指猛地用力，瞬间将手里的毛笔硬生生折断。
    “发生了什么？”朱棣双眼露出凶光，虽然猜到应该是和科考有关，但还是压抑不住心里冒起滔天怒气。
    哪怕马和是见过生死的人，他也被这次的举动给吓到。
    声音干涩地道：“皇上，那些落榜士子正在朝着午门而去......”
    “午门？”朱棣猛地猜到了什么，厉声问道：“他们要干什么？”
    “敲登闻鼓！”
    马和的声音刚刚落下。
    朱棣便听到一阵“咚咚咚”的鼓声传来，猛地抬头朝着午门方向望去，朱棣眼睛里面爆射出两道骇人的光芒。
    登闻鼓接连响起，这让朱棣脸面往哪里搁！
    ......
    午门。
    看着在台上奋力挥动鼓槌的士子，站在对面酒楼雅间里的魏明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想想还在不久之前，自己也是在这里面对敲登闻鼓的洪清。
    可当时敲登闻鼓的只是洪清一个人，而现在那台子上沾满了人，守登闻鼓的士卒早就被这样的架势给吓得远远跑开了。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徐辉祖都有些无奈地叹道。
    魏明做到徐辉祖旁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茶香浓郁，刚一入口就有一团香雾在口腔里散开。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魏明眼睛眯起，淡淡的道：“现在想想，当初洪清那些人的背后，未必就没有解缙的影子。”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解缙从那时候开始，就在算计你？”徐辉祖也被魏明的话给吓了一跳。
    魏明侧头看向他，沉声问道：“起初只是几个士子跳出来，等我解决了这些士子之后，洪清等人又跳出来，而解缙是什么时候开始挑衅我的？”
    徐辉祖想都不用想，他天天出门帮魏明打探这些消息，他再清楚不过。
    “是在洪清死了之后！”
    魏明冷笑一声点头，“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每次都是解决了一个小的，然后就跳出来一个大的。最后跳出来的是解缙，你说此事和他有没有关系？”
    徐辉祖沉思片刻，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可是老子记得，当时你都把编撰总裁的位置让给他了吧？他为何还要如此针对你呢？”
    “谁知道呢？”魏明淡淡一笑，摇头道：“就拿这次的会试来说，现在我反而有些相信解缙是真的泄露考题，胆敢在会试舞弊了。”
    “这......不可能吧？难道他疯了？”徐辉祖都被这话给吓了一跳。
    本来他是对魏明出手对方解缙颇有微词的，不过看在解缙先对魏明不依不饶的份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若是解缙真的舞弊的话，那么......魏明这是在为国除害？
    魏明眼睛眯起，沉吟着道：“南榜只有两百多名额，就被江西占去八成。如果是真正的公平考试，这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二百三十三章另外一种可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马和单手托举着一道圣旨，急匆匆朝着午门赶来。
    走到登闻鼓面前，那些刚才还在敲鼓的士子连忙让开一条通道。甚至面对马和一步一步朝着高台上走去，这些士子干脆放下鼓槌，避让到台子下面。
    顷刻之间，整个台子上就只有举着圣旨的马和一人，全场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只有马和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回荡。
    “皇上有旨，彻查甲申科是否存在舞弊之事，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些落榜士子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
    只要皇上下旨彻查，那么此事就板上钉钉，再无更改的可能。
    听到朱棣准备彻查舞弊一案，徐辉祖侧头看向魏明，笑吟吟道：“现在你开心了吧，只要朝廷彻查，不管结果如何解缙都是罪责难逃，弄不好他还要人头落地。”
    魏明冷哼一声道：“这都是他咎由自取，若不是他贪得无厌，如何会落到如此田地？”
    “你真的认为解缙泄题？他为了什么呢？”徐辉祖还是有些不信解缙竟然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解缙现在担任着《文献大成》的编撰总裁，现在又担当会试主官，只要他安安稳稳地把会试办好，他就能够积攒足够的声望资本，将来就算是连升数级压魏明一头也未必不能做到。
    “明明大好前途就在眼前，解缙怎么会自毁前程呢？”
    见徐辉祖满脸疑惑，魏明脑海里却灵光一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徐辉祖看到魏明神色突变，连忙问道。
    魏明微微点头，笑吟吟道：“倒是有点想法......”
    “怎么说？”徐辉祖好奇地追问。
    摸了摸下巴，魏明笑吟吟道：“解缙这个人，我虽然了解不多，但是从最近这些事也能够看出一二来。此人十分聪明，但同时也极度自负，视天下人如无物。并且气量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徐辉祖听着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魏明虽然和解缙接触不多，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但是对解缙的评价却十分精准。
    “这样的人通常自视甚高，看来是解缙飘了。”徐辉祖叹息一声。
    徐辉祖一想到大明第一才子就要如此落幕，虽然他一向对文官十分看不起，但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倒也未必是解缙飘了......”魏明淡淡一笑，目光充满睿智，似乎看透了真相。
    徐辉祖顿时惊讶地看着魏明，连忙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魏明没有出声，上下打量徐辉祖一眼。
    徐辉祖被魏明看得有些心里发虚，干笑一声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了！”魏明立刻眼睛一瞪反唇相讥道：“你怎么突然如此关心起这件事来，这解缙和你有关系吗？”
    “哈哈......”徐辉祖尴尬地笑着，朝着魏明一抬下巴道：“这不是因为你被卷进去了嘛，老子这是在关心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呵呵，我谢谢你的好心......”魏明冷冷地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
    徐辉祖见了，轻笑两声追问道：“老子不是好奇的很嘛，你认为这件事里面究竟有着什么内情？”
    魏明笑吟吟地看着徐辉祖，沉吟片刻之后，却忽然说道：“或许，此事和解缙无关。”
    “无关？这怎么可能？”徐辉祖听了之后反而猛烈摇头，说道：“这么多江西士子上榜，他解缙就是江西人，即便是他没有泄题，恐怕也有暗示过什么吧？”
    徐辉祖眼神灼灼的盯着魏明，十分渴望魏明接下来的话。
    这是解缙的死结，不管他究竟有没有泄题，现在这么多江西士子上榜，他都脱不了干系。也就是说，无论解缙有没有泄题，其实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此多的江西士子上榜，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解缙没有泄题。
    那么，为何明明的解缙的事情，徐辉祖为何如此紧张呢？
    因为此事不仅仅事关解缙，还牵连到朱棣。如果永乐朝第一次会试就闹出舞弊丑闻，那朱棣的名声不说是完了，至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若是原本的徐辉祖，他巴不得朱棣倒霉，自然会对此乐见其成。可是现在的他发现，如果朱棣的威望受损，建文余党肯定会趁此机会跳出来趁机作乱，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而且朱允炆不管是胸襟气度，还是治国手腕，都远不如朱棣。
    这一点，从两人的削藩就能够看得出来。
    朱允炆削藩，只会直来直去，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削藩呢，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削藩的时候，还闹出藩王自焚的惨剧出来。
    而朱棣削藩，给藩王增加俸禄，给藩王修建王府，糖衣炮弹之下不仅把削藩的风险降到最低，还轻而易举就把藩王给分化开来。到现在恐怕除了朱植和朱权少数几人十分不满之外，恐怕其他藩王早就在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
    朱棣只用一点钱完成了削藩，而朱允炆却因为削藩丢掉了江山，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既然朱棣能够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徐辉祖自然也就选择站到他这一边。
    而在会试舞弊案当中，想要朱棣的威望不受到损失，就必须要证明解缙的确是没有泄题。可是现在事情的一切发展都在指向解缙泄题，这就变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至少，凭他徐辉祖，是没有办法解开的。
    不得已，徐辉祖只好把解开这个死结的希望放到魏明身上。
    可是解缙现在的局面就是魏明一手主导的，怎么可能自己去解开呢？因此，徐辉祖才会故意问道。
    忽然，徐辉祖见魏明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十分心虚，不由地问道：“怎么？”
    “你不会是......”魏明盯着徐辉祖的眼睛，意味深长问道：“想要帮解缙吧？”
    “老子会帮他？”徐辉祖立刻大声反驳，嗤之以鼻地道：“他解缙算什么东西？”
    魏明有些狐疑地看着徐辉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满意不解的问道：“那你管解缙有没有真的泄题，反正只要所有人都认为他泄题就足够了。”
    “我这不是......”徐辉祖谄谄一笑，又不知道该怎么和魏明解释，只好干笑一声道：“好奇嘛......”
    说完偷看了魏明一眼，见魏明没有什么反应，连忙问道：“你说，如果解缙真的没有泄题的话，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你真想知道？”魏明看向徐辉祖，呵呵一笑。
    “当然。”徐辉祖连忙点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自从知道你们文人之间的争斗也是充满刀光剑影之后，老子就对此十分感兴趣，就好像让老子再次回到了战场上一样......”
    不得不说，徐辉祖这个理由就要比他刚才的，要正大光明很多。不仅更加容易让人接受，也更加容易让人相信。
    但是魏明却没有相信徐辉祖的话，他若是连徐辉祖的目的这点都看不穿，那他也别在官场混了，早晚要被人算计死。
    想了一下，魏明笑着说道：“其实之前我也没有想到，可是后来听了陈济提起，赶考的士子都会去打听会试主官喜欢什么样的文风之后，我倒是想到了一些。”
    徐辉祖听得眉头一挑，福至心灵一样瞬间想通透了。
    惊讶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老子明白了！”
    徐辉祖惊喜地一拍大腿，语速极快地说道：“解缙是江西人，他喜欢什么文风，江西士子不可能不知道。尤其前面七个人，曾棨和解缙有旧，而其他人也是和曾棨有着各种联系......”
    既然是旧友，那自然知道解缙喜欢什么样的文风。
    恐怕当曾棨得知会试主官是解缙之后，瞬间就想到解缙的喜好。
    至于其他人，那倒是简单了。曾棨和解缙有旧的事情，他们多半也知道。现在解缙成了会试主官，他们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听解缙的文风喜好。
    而曾棨，自然是他们第一个询问的对象。
    徐辉祖深吸口气，自言自语道：“旧友又有旧友，如此一来，恐怕解缙喜好什么文风瞬间就在整个江西士子当中传遍。也难怪这次江西占据四成金榜了......”
    士子之间虽然喜欢结交友人，但是顶多也就是一省之地的范围内。毕竟科举之路难走，其他人都是自己的对手，本地的士子还好，大家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要亲近几分。
    对于外省的士子却是十分敌视，因为这些都是他们的科举上的对手。
    徐辉祖看着低头喝茶的魏明，心里佩服万分。没有想到这样的必死之局，竟然真的被魏明给化解了。
    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莫过于此！
    ......
    乾清宫。
    “混账！”
    “混账！”
    “混账！”
    ......
    朱棣愤怒的咆哮接连不断地传出来，其中还能够听到其中掺杂着某人的哭诉。
    “皇上，臣真的冤枉，臣真的没有泄题，更加没有舞弊啊！解缙跪在金砖上，痛哭流涕地哀求道。
    解缙知道他完了，不管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完了。
    如果最后证明他并没有泄题，更加没有舞弊，那他还能够保住性命，但是他的前途却全完了！
    可一旦他不能自证清白，那恐怕他九族都要随他一起完蛋！
    眼前可是能够做出十族消消乐的皇帝，九族算个屁？
    所以，解缙现在所求就是要证明他自己的清白，保住性命就好。至于什么前途，什么平步青云，他却是想都不敢去想了！
    “冤枉？”朱棣听了，双眼通红地盯着解缙，抓着进士榜单来到解缙面前，指着上面的名字厉声喝道：“南榜两百多进士，江西省就占去了八成，你怎么给朕解释？”
    解缙有苦说不出，他的确是没有办法解释。可他不解释还不行，不解释的话，说不定下一刻就人头落地。
    “皇上，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阅卷都糊名的，臣真的是以文章高低圈定的，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啊......”
    若是平时，解缙说这话朱棣或许还会信他一些，可是现在朱棣却根本不信。
    这特么事实摆在眼前，你解缙竟然还敢狡辩！
    “好一个没有半点私心！”朱棣抬头朝着解缙喝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给那些士子解释，去给天下人解释！”
    解缙顿时哑口无言，他若是有办法解释清楚，那直接去给天下人解释就行了，为何还要来跪求皇上......
    此事棘手就棘手在，江西人占据南榜八成是事实，他解缙就算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二百三十四章终于见面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诏狱。
    自从皇上下旨彻查之后，所有考官和参与阅卷的官员就全部被抓到诏狱看管起来。
    纪纲受命亲自处理此事。
    “还请大人示下，应该如何审问。”一个锦衣卫千户站出来，朝纪纲躬身一拜。
    纪纲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躲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里，只露出蟒袍的下摆和一双镶玉皂纹靴。
    等千户说完之后，纪纲身躯微微前倾，从黑暗里露出一双端着茶杯的手。
    捏着杯盖轻轻滑动两下，淡淡地道：“皇上有旨，严加审问。”
    “是！”千户立刻领命转身，脸上露出残忍又兴奋的笑容。
    自从北宋开始，文人的身份越来越高，也逐渐形成了文人看不起武人的风气。甚至故意把武人贬得一文不值，连种田的泥腿子都不如的地步。
    文武之间的仇怨极大，文人骂武人丘八，武人也嘲讽文人满身酸臭。
    哦，现在武人改变骂文人的方式了，叫做“百无一用是书生”。
    千户乃是彻头彻尾的武人出身，对于文官当然没有丝毫好感。现在能够有机会折磨这些自视甚高的文官，他当然压抑不住的兴奋。
    凄厉的惨叫声，很快便传遍整个诏狱。
    纪纲听着这些惨叫，不仅没有半点不适，反而心情越发的愉悦起来。
    手指轻轻在茶杯边缘碰着，嘴里轻声哼着小曲儿，“......秦香莲状告当朝驸马郎......”
    许久之后，诏狱里面的惨叫声都越发微弱下去。
    千户重新回来禀报：“大人。”
    “都招了些什么？”纪纲淡淡的问道。
    纪纲没有问招供没有，在诏狱的酷刑之下，他就还没有见到过不招供的人。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住，就更加别说是这些养尊处优的文官了。
    “回大人。”千户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说道：“审问了二十三人，并没有人招供说解缙舞弊。”“哦？”纪纲十分惊讶地问道，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没有想到，都到了这时候了，这些人还如此仗义啊，竟然没有为了脱罪求生攀诬解缙的。”
    千户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他以为纪纲是在责怪他办事不力，连忙跪拜道：“大人，属下这就去再审。属下保证，一定让他们招供出来！”
    “不必了。”纪纲淡淡地把手收了回去，重新出现在火光下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叠供词。
    “拿去吧，让他们画押！”
    千户看到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纪纲竟然敢在皇上如此重视的案子面前，也敢这样公然夹带私货。
    果然是胆子够大，难怪人家是锦衣卫指挥使呢！
    “是。”千户双手恭敬地把供词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顿时看清上面的大概内容。
    反正就是按照纪纲的意思弄的，大概的意思是，解缙独揽大权，并且强令他们告知糊名考生的名字籍贯等等......
    千户拿着供词，来到奄奄一息的官员面前，把供词展示给他们看。
    然后笑眯眯的威胁道：“签吧，签了就能活，不签就得死！”
    不是每个人都有英勇就义的美德的，生死当前求活才是人的第一本能。再说了，他们和解缙又不熟，凭什么替解缙去死？
    刚才他们之所以没有招供出解缙，那是因为他们的确是没有那么做，是如实招供。
    现在既然锦衣卫给他们提供了方向，那么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很快，千户便拿着所有人签字画押的供词，满脸笑容地来到纪纲面前。
    “大人，妥了。这些狗官都是一些软蛋，属下只吓唬他们一下，就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画押了。”
    纪纲微微一笑，把供词接过揣进怀里。
    千户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大人，属下有个疑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纪纲瞥了千户一眼，淡淡地说道：“本督今日很高兴，就为你开解开解。什么疑惑？说吧。”
    千户微微躬身，低声道：“大人，此事应该和咱们没有关系吧？为何大人要......”
    会试舞弊，这只和文官和士子有关，和他们锦衣卫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他不明白大人为何还要如此冒险地去弄这样的供词。
    虽然这里是大人的地盘，但是万一此事被皇上知道了，恐怕就算是大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吃力不讨好，千户当然十分不解。
    纪纲微微一笑，低声道：“咱们是什么？”
    “锦衣卫啊。”千户还没有明白纪纲的意思。
    “本督的意思是，咱们是皇上的鹰犬。”纪纲没有继续问千户，而是直接说道：“既然是鹰犬，那就要有鹰犬的觉悟。咱们只有不停立功，才能够保住咱们在皇上心中的重要地位，才能够一直强势下去。”
    “现在，你明白了吧？”
    “属下明白了，大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属下等！”千户立刻抱拳朝纪纲一拜。
    纪纲微微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姿态。他站起身来，拿着供词准备去求见皇上。
    皇上等审问结果，等了这么久，应该也着急了吧......
    果然不出纪纲所料，当皇上看到供词之后，瞬间勃然大怒。
    “这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纪纲立刻躬身回道：“臣为了避免他们串供，是分开审问的。”
    “好！好你个解缙，竟然与曾棨有旧，还敢在朕面前说不认识，真是混账不如！”朱棣气疯了，他只觉得解缙就是一个大骗子，欺骗了他。
    “立刻把解缙给朕抓到诏狱。”
    “臣遵旨。”纪纲闻言大喜，连忙躬身回道。
    纪纲走出殿门，正好碰见进来的马和。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就像是没有看到对方一样，直接错开。
    “皇上。”马和走到皇上身边，低声说道。
    朱棣正在气头上，侧头看向马和厉声喝道：“又怎么了？”
    “回皇上，徐辉祖求见。”马和依然神色平静地道。
    听到徐辉祖求见，朱棣顿时愣了一下。
    心里的怒火飞快散去，皱着眉头认真思量起来。
    徐辉祖和他从小一起在徐达帐下长大，几十年的感情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只是之前徐辉祖不忿他杀朱允炆，两人的关系降低到冰点。好在有魏明从中插了一手之后，才开始有所缓和。
    可即便是如此，两人也没有见过面。
    朱棣不知道徐辉祖是怎么想的，但是在他看来，和徐辉祖见面的时机还不成熟。
    现在听到徐辉祖求见，朱棣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朱棣满脸都是焦头烂额，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他真的来见朕？”一时之间，朱棣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马和当然知道皇上此刻的心情，他也十分希望皇上能够和徐辉祖重归于好。笑着点头道：“皇上没有听错，是的。”
    “快传。”朱棣深吸口气，大手一挥道。
    不大一会儿，徐辉祖大踏步走进来，当看到朱棣的那一刻，他也是愣住呆立当场。
    朱棣没有想过两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会面。
    徐辉祖同样也是没有想到过，若不是他不得不来，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有勇气来见朱棣。
    “咳咳，还不快拜见皇上？”马和见徐辉祖就那么站着看向皇上，连忙提醒道。
    不等徐辉祖开口，朱棣便无奈地笑了一下，摆摆手道：“无妨，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马和当然不会再说些什么。
    但是徐辉祖却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朝朱棣行礼：“礼不可废，草民徐辉祖，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徐辉祖的举动让朱棣都惊讶到了，他连忙伸手示意：“快起来吧。”
    “来人，赐座！”
    “谢皇上。”徐辉祖中规中矩的一拜之后，才做到锦墩上。
    朱棣笑吟吟地看着徐辉祖的脸，反复看了好几遍，好像是想要确定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徐辉祖。
    “许久不见，你这倒是变了很多啊......唔，至少变得懂礼知节了。”
    徐辉祖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草民跟在大儒陈济身边，总要懂点礼数才行。”
    若是陈济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跳起来指责徐辉祖的虚伪。‘你在老夫面前一口一个老子，什么时候懂过一点礼数？’
    “哈哈哈，看来大儒不愧是大儒啊，这才多少时间，就能够让你变化如此之大。”朱棣笑着点头，看向徐辉祖的目光有些奇怪，他还是不肯相信徐辉祖说的理由。
    陈济若是真的有这么大本事，那他就不是大儒，他就应该是圣人。
    但是徐辉祖不愿意说，朱棣也不会逼迫他。反正今天徐辉祖能够主动来求见他，朱棣就已经很高兴了，其他的细枝末节他根本就毫不在意。
    “你今日来见朕，是有什么事吗？”朱棣笑呵呵地问道。
    “怎么？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徐辉祖顿时反唇相讥。
    “能......”朱棣重重点头，“怎么不能？只要你想来见朕，随时都可以。”
    从这句话朱棣就听出，徐辉祖果然还是徐辉祖，刚才的懂礼知节，不过是短暂的罢了。
    徐辉祖却收敛起玩乐的笑容，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说道：“草民此来，是有件事向皇上禀报......”
    紧接着，徐辉祖便把魏明家里被人砸了臭鸡蛋，魏明是如何做的，他又是如何去帮魏明打听消息，以及魏明的猜测和之后魏明嫌弃会试舞弊案的事情，巨细无遗地全部和朱棣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当初魏明被士子围攻，是解缙在幕后推动？”朱棣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对解缙的恶感又多了一分。
    徐辉祖淡淡点头道：“这是魏明说的，但是并没有证据。”
    对于魏明，朱棣自认为是十分了解的，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魏明说那件事有可能是解缙在推动，那多半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好一个解缙，朕真的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手段！”朱棣咬牙切齿地道。
    徐辉祖却摇头提醒道：“皇上这毕竟只是魏明的猜测，而且此事也已经过去了。”
    朱棣听了微微点头，的确，现在他被会试舞弊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精力去过问已经过去了的事情？
    “魏明也是好胆，竟然敢掀起会试舞弊！”朱棣对魏明也是十分恼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让他整日食不安寝的会是舞弊案，竟然是魏明一手主导的。
    “此事也不怪魏明。”徐辉祖长叹一声，解释道：“解缙将魏明视为眼中钉，若是顺利主持会试，将来门生故吏遍布朝堂，那魏明的死期也就到了。为了自保，魏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朱棣缓缓点头，叹道：“当初朕本来是属意魏明来担任会试主官的，可是又担心忙着造风帆战列舰的事情顾不过来，这才点了解缙。”
    “没有想到......”朱高炽使劲摇头叹息一声：“竟然闹出如此难以收场的局面......”
二百三十五章被回旋镖击中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上，我今日此来，就是为皇上化解眼前的局面的。”徐辉祖连忙说道。
    朱棣眼睛一亮，满脸惊喜的问道：“你有办法？不愧是朕的兄弟，到关键时候从来不会让朕失望，哈哈哈......”
    徐辉祖被朱棣一顿夸赞，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
    朱棣聪慧过人，只看了徐辉祖的神色一眼，顿时就明白这办法肯定不是他想出来的。
    “是魏明告诉你的办法？”
    “是的。”徐辉祖立刻点头承认。
    “他怎么会告诉你办法？”朱棣顿时觉得奇怪。
    既然会试舞弊案是魏明一手推动的，那他的目的肯定就是要让解缙死，现在怎么会又把化解眼前局面的办法告诉徐辉祖？
    这不是在给解缙松绞绳吗？
    魏明做事的风格，朱棣还是有所了解的。一旦出手，就不可能再给解缙机会......
    忽然，朱棣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占据他全部想法。
    “原来，他这不是在给解缙松绑，这是在给朕解围！”
    瞬息之间，朱棣全都明白了。为何魏明苦心谋划，眼看着就要解缙授首的时刻，却忽然反手。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会试舞弊案，把朕也困住了。
    为了给朕解围，魏明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之前的所有谋划、所有心血。
    朱棣看向徐辉祖，顿时笑了。
    “他这是在借你的口，来告诉朕啊！”
    徐辉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道：“他？皇上是说，这是魏明故意告诉我的？”
    “要不然呢？”朱棣呵呵一笑。
    徐辉祖顿时苦笑起来，说道：“我还以为，是我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的......”
    越说，徐辉祖心里越发没有底气，很快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朱棣听到，更是哈哈一笑，指着徐辉祖说道：“朕提醒你一点，这辈子你都别想从他嘴里套话。哪怕是你得逞了，那也是他故意告诉你的。”
    徐辉祖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后又怒喝道：“这个浑蛋，把我当成了驿卒，还让我对他心怀愧疚......该死的，欺人太甚！”
    “哈哈哈......”朱棣太高兴了，不仅仅是因为会试舞弊案有办法解决。虽然不一定能够彻底搬回来，但是至少能够保住他的颜面。
    同时，朱棣又看到魏明和徐辉祖之间如此精彩的一幕，让他浑身一片舒爽。
    “想不想朕帮你报仇？”朱棣呵呵笑着问道。
    徐辉祖咬牙切齿地道：“当然想，皇上准备怎么做？”
    朱棣也没有瞒着徐辉祖，站起身来，背着手道：“魏明此举的确是能够证明会试公道，但是却还是没有办法洗刷解缙身上的嫌疑。”
    徐辉祖满脸不解的看着朱棣，魏明都巴不得解缙去死呢，要不然也不会出手收拾他，会给他洗刷嫌疑才怪了。
    朱棣似乎是读懂了徐辉祖眼神里包含的意思，但是却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说道：“想要此案顺利解决，还需要一个人来彻查此案。”
    谁来查此案，谁就是冤大头！
    这是徐辉祖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随后他顿时反应过来，朱棣刚才说要给他报仇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皇上，你的意思是，让魏明来？”
    “没错！”朱棣笑着点头，但又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他不是手段高明吗？他不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这一次，朕就要让他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看他如何应对！”
    徐辉祖听了之后，却有些担心起来，沉吟着问道：“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为难魏明了？”
    “这样才能给朕出口恶气！”朱棣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为会试舞弊案焦头烂额，他一想到是被魏明给害的，他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涨。
    见朱棣都这样说了，徐辉祖只好把快要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在心里朝魏明说了一声抱歉，便把此事抛之脑后。
    ......
    徐辉祖回到魏府。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魏明坐在躺椅上，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
    “回来了？”
    徐辉祖顿时想到他被魏明当成了传话筒的事实，脸庞抽了抽。笑吧，你就继续笑吧，等明天老子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嗯。”徐辉祖重重点头，满脸不忿地走到魏明旁边，同样躺在躺椅上。
    猛地侧头看向魏明，徐辉祖双眼炯炯有神地问道：“说！你是不是故意把办法告诉老子的？你是知道老子一定会把这方法告诉皇上？”
    魏明呵呵一笑，侧头回了他一眼，调侃道：“哟，反应还不算慢嘛。我还以为，你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
    若是老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岂不是就没有察觉到魏明的深意？
    徐辉祖顿时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魏明刚才这是在骂他蠢......狗日地，让你小子再得意一会儿，看你明日还能不能得意得起来！
    次日一大早，魏明还没有出门，就有宫里的宦官登门请魏明去参加早朝。
    魏明心里顿时冒出一个不妙的念头，朱棣早不让自己参加，晚不让自己参加，偏偏在这个要命时候派人来截住自己，肯定是没有好事！
    若是早朝的事情和自己无关的话，那为何要非要让自己去？
    如果和自己有关的话，联想到会试舞弊案，魏明顿时觉得昨日徐辉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危险，危险......
    可是再危险，魏明也不得不去。
    站在朝班里，魏明心神不宁，眼神当中尽是惶恐之色。
    “皇上驾到！”
    “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而下。
    朱棣大踏步走到龙椅上，高呼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群臣回礼之后，才站了起来。
    魏明站起来的第一时间，就朝着朱棣看去，结果立刻发现朱棣也在看向自己，心里的不安感越发浓烈。
    朱棣看到魏明神色里的惶恐，脸上的笑容越发绽放。
    随后，朱棣便坐到龙椅上。
    不用马和高呼什么“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朱棣直接说道：“诸位爱卿，近日会试舞弊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至今仍然是没有给天下士子臣民一个交代......”
    “朕以为，此乃没有人总管彻查之故......”
    听到这话，魏明顿时缩了缩脖子，生怕朱棣看到自己。
    不仅仅是魏明，其他人也是纷纷如此，唯恐被皇上点名。甚至就连站在最前排的各部尚书，也是纷纷皱起眉头。
    谁都不傻！
    会试舞弊案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如果案子办成解缙等人舞弊，那其他士子当然高兴，但是却会得罪整个江西所有士子。
    可不要小看江西，江西本来就是科考强省，除却甲申科之外，以前会试江西高中进士的人也不少，只是没有像这次如此突出罢了。
    而以前这些进士几乎品级不低，起重工身居要职的也不在少数。得罪了整个江西士子，就等于是把这些人都得罪了，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如果把案子办成解缙等人没有舞弊，那么外面等着敲响登闻鼓的士子不知道会有多少。就这一关，便没有人能够有十足把握度过去。
    所以，如果谁要是接受会试舞弊案，那就等于是被架在火上烤！
    就在魏明念头纷呈的时候。
    朱棣见下面没有一个人说话，心里顿时冷笑起来。以往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朕分忧的吗？现在朕的忧愁来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呢？
    以往为了一点好处，这些人就敢在朝堂之上吵到不可开交。现在遇到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却又纷纷避之不及。
    见利则喜，遇难则退！无过于此。
    见众人都不开口，大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朱棣淡淡一笑问道：“怎么？难道就没有哪位爱卿能够为朕分忧吗？”
    说完，目光逐渐扫过眼前众人的脸庞。
    魏明看着朱棣盯着自己，连忙眨巴眨巴眼睛：“不要看我，去看其他人......”
    魏明本来就心有所疑惑，刚才听到朱棣的话可是把他给吓了一跳。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朱棣想要自己去查会试舞弊案？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魏明把头低下，好像在研究脚下的金砖究竟是怎么烧制的。
二百三十六章套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就这么看着群臣等了半天，却没有看到有人站出来，不由得大失所望。
    随即朱棣的神色就冷厉起来，想这样轻松就躲开？
    你们这是白日做梦！
    朱棣心里非常得意，平日里这些臣子总是劝谏他不要这样，不要那样。今日，他倒要看看这些臣子究竟怎么样。
    “诸位爱卿，有愿意主动承揽此案的，请站出来。”朱棣笑吟吟伸手示意道。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动。
    魏明悄悄地看了周围一眼，见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去，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看来大家都不傻，知道此事吃力不讨好，没有人愿意去干。
    不过今日朱棣的架势，一定是必须要人去查会试舞弊案的，否则没有办法向天下人交代。
    魏明偷偷瞥了朱棣一眼，连忙低下头去，“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等了片刻，朱棣见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顿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诸位爱卿以往不是要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吗？怎么今日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呢？”
    不管朱棣怎么讽刺，在场的官员都是一言不发。
    讽刺就讽刺吧，反正再怎么讽刺也不会掉一块肉，若是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弄不好要掉脑袋！甚至，是九族的脑袋！
    朱棣见所有大臣都不敢吭声，心里出了一口恶气。他非常想笑，但是却竭尽全力地憋着不笑出来。
    “既然诸位爱卿都不愿意为朕分忧，那朕就只要挨个点名了。”
    朱棣心里十分快意，两手搭在扶靠上，十分轻松地说道。
    点名......
    群臣心里猛地一紧，甚至不少人都在心里开始念起佛号，祈求保佑不被皇上点到。
    朱棣的目光一转，落到礼部尚书李志刚身上：“李爱卿？”
    听到朱棣点李爱卿，其他人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李志刚没有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地站出来。
    面对其他官员满脸的庆幸之色，李志刚心里微微冷笑一下。现在就高兴，不觉得太早了吗？老夫为官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眼前这个，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李志刚板着脸，躬身朝着皇上一拜，说道：“皇上，天下刚定，正是需要教化之时，礼部事务繁忙微臣实在是走不开。”
    教化之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怎么去看待。李志刚这个理由非常充分，除非朱棣想要背上不重视教化的骂名，否则就只能答应。
    朱棣沉吟了一下，也认为教化之事非同小可，微微点头道：“李爱卿劳苦功高，教化之事关系着天下安定。既然如此，还请李爱卿多多放在心上。”
    “臣，遵旨。”李志刚微微躬身，淡定地回到原来位置。
    其他人对此看得目瞪口呆，刚才皇上点名李志刚的时候，众人都以为此事必然要落到李志刚头上了。
    没有想到，李志刚仅仅是一个太极推手，便彻底摆脱此事。
    李志刚重新站了回去，两手拢在袖子笑容满面地看着其他人。充分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笑到最后才是笑。
    刚才李志刚被点名的时候，其他人都微笑看着他。而他现在笑着看向众人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再笑得出来。
    这件事是一定要有人出来背锅的，既然李志刚不愿意背，而且还彻底摆脱了背锅，那么其他人背上的可能性就更大。
    谁还能笑得出来？
    朱棣的目光流转，落到夏元吉头上，淡淡地道：“夏爱卿？”
    夏元吉毫不犹豫地走出来，淡淡一笑道：“皇上若是能让臣专门负责此事，那臣倒是要感谢皇上。”
    嗯？
    朱棣顿时眼睛一凝，瞬间明白了夏元吉的意思。朝廷六部，户部可谓是最艰难的一部，若是现在让夏元吉去查会试舞弊案，他肯定趁此机会撂挑子。
    想了一下，朱棣干笑一声道：“夏爱卿劳苦功高，此事还不用夏爱卿费心。”
    夏元吉一脸失望地重新站了回去。
    朱棣的视线继续移动，落到兵部尚书茹瑺身上。
    “茹爱卿德高望重，足智多谋，不如爱卿就帮朕一次？”
    茹瑺无奈站出来，什么德高望重？是，他在群臣当中的确是资历最老威望最高，但是他也不敢贸然接手此事。
    若是他出面处理，不管是什么结果的确是没有士子敢闹腾。但是士子即便是不敢公然说他茹瑺的不对，心里肯定也会记恨他。
    他虽然不会有事，但这是遗祸子孙，此乃取死之道！
    却拱手道：“臣年老力衰，正要向皇上乞骸骨......”
    朱棣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哪里还敢让茹瑺去查会试舞弊，连忙伸手打断他的话道：“爱卿还是先把兵部管好吧，至于乞骸骨的事情，以后再说也行......”
    接连碰壁三次，朱棣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一样朝着群臣压迫过去。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魏明看到朱棣的目光就要落到他的身上，连忙在心里祈求起来。
    “魏明，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切记，不要让朕失望！”朱棣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咬牙切齿地说道。
    朱棣也是要脸面的，接连被臣子拒绝三次，若是他再被拒绝第四次，那么他的老脸往哪个搁？
    所以朱棣的意思就是，不仅要魏明在查会试舞弊一案上不要让他失望，更加重要的是要魏明答应下来，不要他再次被臣子拒绝。
    魏明却十分不服气，凭什么啊？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就要我来背锅？
    我不干！
    正当魏明哪怕是得罪朱棣，也要拒绝的时候。
    忽然，一旁的李志刚笑吟吟插话道：“早就听闻魏大人年纪轻轻，却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李尚书过奖了，小子就是毛毛躁躁爱胡闹而已。”若是平日里李志刚这样夸赞自己，或许魏明就厚着脸皮接下来了。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李志刚夸赞自己，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想要朱棣把查会试舞弊一事落到自己头上。
    这就是一个超级天坑啊，魏明怎么会去跳？
    夏元吉更是哈哈一笑，朝李志刚说道：“李大人可不要小看他，他不仅把工部管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就连户部也是受他恩惠不浅。”
    好你个夏元吉，亏你还知道我帮过你，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坑我！
    魏明愣然地看着他，一副好心喂了驴肝肺的表情。
    茹瑺捋着胡子，满脸笑容地看了魏明一眼，拱手朝皇上说道：“依老夫看，魏大人如此年轻，正是得力的时候，所欠缺的不过只是经验不足罢了。想想咱们年轻时候，谁不是一步一步积攒经验才有今日的？此事交给魏大人去积累经验，也好早日成为朝廷栋梁，为皇上分忧啊！”
    魏明顿时转头望向茹瑺，我可没有得罪过这老头啊，他为何要把自己往死里坑？
    什么狗屁积累经验？这特么我要接了，恐怕是别人把我当成经验才对吧。
    还想早日成为栋梁？恐怕是早日埋进土里才对。
    “皇上，臣愚钝不堪人微言轻......”魏明正要拒绝。
    朱棣却冷声一声，立刻站了起来喝道：“此事就这么定了，由魏明彻查会试舞弊一案，退朝！”
    魏明心里一惊，可万万不能这样啊，连忙抬头想要再求朱棣改变主意。
    可是一抬头，却只看到一张空空荡荡的龙椅。
    朱棣呢？
    早就跑了！
    魏明呆愣当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朱棣跑得这么快的。
    “恭喜啊，魏大人。”李志刚笑眯眯地走过来，朝魏明拱拱手。然后也不等魏明回答他，不等魏明反应过来，就立刻转身离开。
    “魏明，老夫看好你！”夏元吉拍了拍魏明的肩膀，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魏大人少年英才，可担大任！”茹瑺也朝着魏明呵呵一笑。
    其他人官员见尘埃落定，心里大松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朝魏明投去同情的目光。
    可是同情归同情，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魏明，反而个个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顷刻之间，宽阔到能够容纳千人的奉天殿，就只剩下魏明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对！”魏明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咬牙切齿道：“他们合起伙来坑我！”
    魏明瞬间想明白了，为什么今日的早朝朱棣一定要他参加，为此还不惜派宦官提前把他堵在家里。
    就是为了刚才那一刻！
    朱棣为什么没有第一个点自己，那不过是让自己放松警惕罢了。同时，也让其他人先把自己的退路堵死！
    今天这早朝，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朱棣和臣子联合起来，针对自己的阴谋！
    魏明瞬间怒了，转身朝着空荡荡的龙椅看了一眼。
    立刻走出殿门，朝着守在门口的宦官说道：“去禀报皇上，就说本官求见！”
    宦官淡淡地看了魏明一眼，低声道：“皇上有旨，今日谁都不见！”
    好啊，果然是在算计就自己，要不然怎么连面都不敢露？
    魏明一把抓住宦官的胸口的衣襟，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喝道：“那你就去禀报马和，就说若是不让本官见到皇上，本官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说完，魏明手一松，一屁股坐到大殿门槛上。
    你朱棣都能够算计自己，自己为何不能耍赖？
    宦官见魏明坐到地上，他也没有见过如此刷无赖的官员，连忙转身去向马和禀报。
    ......
    乾清宫。
    朱棣一口气跑到这里，连歇口气都不敢，就怕魏明找上他。
    “呼......”朱棣端起茶杯猛喝了两口才缓过劲来，叹道：“魏明应该走了吧？”
    马和跟在朱棣身边，脸上露出苦笑之色，低声道：“皇上，恐怕没有这么简单。魏明也是聪明人，顶多只能蒙骗他一下，若是他反应过来......”
    “闭上你的乌鸦嘴。”朱棣顿时把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不高兴地朝马和翻个白眼：“朕都安排下去了，今日不见任何人。就算是魏明反应过来又如何？他又见不到朕，自然就会回去的。”
    想到这里，朱棣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呵呵笑道：“只要他回去，那此事就妥了。”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马和看到皇上的笑容，心里微微摇头。从他和魏明接触来看，魏明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
    就算是皇上要拿捏他，也不容易。马和微微摇头，只能无奈闭上嘴巴。
    忽然，宦官来报，马和只能先出去询问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马和回到朱棣身边。
    “怎么了？”朱棣淡淡地道。
    在他看来，魏明肯定早就回去了，此事应该和魏明无关才对。
    可是马和脸上却露出苦笑。
    朱棣看到马和的样子，心里顿时一紧，连忙问道：“快说，究竟是什么事？”
二百三十六章朱棣的威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马和无奈叹了口气道：“魏明没有走，他就坐在奉天殿门口，要求见皇上。”
    “不见！朕谁都不见！”朱棣立刻摆手道。
    “可是魏明说了，若是皇上不肯见他，那他就坐在那里不走了。”马和淡淡地说道。
    朱棣眉头深深皱起，顿时觉得脑仁疼得厉害。伸手自己揉了几下，最后无奈叹道：“那朕就见见他，传吧。”
    “是。”
    魏明来到乾清宫，走进殿门看到坐在上首位置的朱棣，却没有和往常一样第一时间行礼。
    反而怒气冲冲地问道：“千古以来，皇上可曾听说过设计坑害臣子的明君吗？”
    一句话让朱棣的老脸挂不住，顿时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遮掩。朱棣这辈子都想要做一个明君，好向世人证明他乃是天命所归。
    可正如魏明说的那样，从古至今可没有听说过给臣子下套的明君。
    朱棣干笑两声，忽然发出一声叹息：“唉，朕也是无可奈何啊......”
    见朱棣如此泄气，魏明心里的火气倒是消弭了一点，他眉头微微一皱，一言不发的看着朱棣。
    朱棣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到魏明面前痛心疾首地说道：“朕但凡是有一点点办法，也不会把此事退给你。可是今天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满朝文武有一个能为朕分忧的吗？”
    “那皇上怎么就认为臣能够为皇上分忧呢？”魏明满脸委屈地说道：“臣也只有一个脑袋，那些老奸巨猾的老臣都不能为皇上分忧，皇上为何认为臣可以？”
    朱棣重重地叹息一声，拍着魏明的肩膀道：“其实茹瑺有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你够年轻。”
    “年轻？”魏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就是因为臣年轻，才更好骗是吧？”
    “并不是！”朱棣态度坚定地摇头，然后解释道：“正是因为你年轻，朕才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因为年轻人是被允许犯错的，你知道吗？即便是犯了错，也更容易得到原谅！”
    允许犯错？
    魏明听着沉吟起来，大明的风气的确是对年轻人比较包容，哪怕是犯错了，也不会一棍子打死，至少会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可这是天下震动的会试舞弊案啊，自己真的有改过自新的机会？魏明深深地怀疑。
    见魏明还是没有松开，朱棣有几下煽情道：“唉，你放心，到时候就算是你把事情办砸了，朕顶多就是把你连降三级。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朕再把你提拔起来，不会让你吃亏的。”
    “皇上，臣实在是担不起如此重担啊。”不知道为什么，朱棣越是说得诚恳，魏明心里反而越发的没底。
    担心朱棣会再次坑自己，魏明还是委婉地拒绝。毕竟刚才朱棣就坑了自己一次，再来一次恐怕他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朱棣见魏明还不肯松口，顿时就不高兴了。冷笑一下，沉声喝道：“不愿意是吧？好啊，那朕就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魏明顿时抬头望向朱棣，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朱棣冷哼一声道：“那些士子之所以会闹起来，是因为你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吧？”
    魏明心里顿时一紧，瞬间就明白一定是徐辉祖告诉朱棣的。这件事只有自己和徐辉祖知道，就连亲爹都不知道，现在朱棣竟然知道了，不是徐辉祖还能够是谁？
    狗日的，果然靠不住！
    面对朱棣目光森冷地盯着自己，魏明只好低声解释道：“那都是金榜上明明白白写出来的东西，就算是没有臣，士子也能够看到啊。”
    朱棣呵呵冷笑一声，脸色阴沉地道：“可他们不会去统计究竟有多少江西士子考中，更加不会去计算江西占了几成名额。”
    这个的确是关键之处。
    通常，自从朱元璋划定科举考试的范围之后，算学就被大多数士子丢弃了。算学又难学，科举又用不上，谁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去学它？不会算学的士子，对数字是十分迟钝的。
    若是没有魏明横插一手，那些士子还真的可能发现不了这一点。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他们自己也会去计算呢......”魏明心里没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朱棣却冷冷地盯着魏明，淡淡一笑道：“此事既然是因你而起，那自然就应该由你去解决。朕还给你犯错的机会，难道还不够宽容吗？若是你不想接受也行，那就去诏狱待着吧，朕要好好查查你究竟是如何鼓动士子闹事的！”
    这个帽子扣得可真狠啊！
    魏明顿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后脖颈都冷飕飕的。
    朱棣这就是直接和魏明摊牌，现在摆在魏明面前的就两条路。
    一条路是乖乖地去查会试舞弊一案，哪怕是办不好，朱棣也不会怪他，甚至还会对他多加照顾。
    另外一条就是直接被抓到诏狱，等着朱棣对他的判决。
    魏明可是纪纲的眼中钉肉中刺，怎么敢去诏狱？就算是纪纲没有皇上的旨意不敢杀他，但是活罪肯定不会少受。
    想了一下，魏明只好无奈叹道：“皇上这是在给臣选择吗？皇上这是根本不给臣选的机会啊！”
    朱棣顿时笑了起来，眉开眼笑地朝魏明使了一个眼色道：“你也可以选去诏狱啊，朕又没有拦着你。”
    魏明想了一下，只好无奈地把查会试舞弊案接下来。不过他朝朱棣躬身求道：“此事太过复杂，还请皇上能够给臣一些时间理清头绪。”
    朱棣顿时皱起眉头，现在他缺的就是时间。若是不能尽快给士子一个答复，恐怕京城当中的士子会再次闹起来。
    上一次他们就敢去敲登闻鼓，下一次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呢。
    “这不是你闹出来的事情吗？怎么你连应对之策都没有？”朱棣不高兴地道。
    应对个屁啊！
    魏明连连苦笑，摇头道：“皇上，臣说了这不关臣的事。臣只是统计了一个数据，并且把他展现到士子面前而已。其他的事情，臣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朱棣听得微微点头，他也是从锦衣卫得知魏明的确是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才会选择放过魏明的。
    如果魏明真的一直在背后推动此事的话，朱棣可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那些士子和解缙等人的缘故，这和臣可以没有关系。而且事情到此已经完全出乎臣的意料，臣也只能先理清楚头绪再说。”魏明重重叹息了一声，深深有一种自己只是朝脚上扔一块豆腐，这豆腐却在下落的过程当中，飞快变成一块巨大的石头的感觉。
    砸到自己的脚上，生疼！
    朱棣微微摇头，叹息道：“此事恐怕就算是朕给你时间，那些士子也不会给你时间。你最好是赶紧想出办法来，否则就算是朕也帮不了你。”
    魏明一想，朱棣的确说得没错。
    此事的关键从来就不是朱棣能够掌握的，真正掌控此事的反而是那些士子。
    魏明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去求那些士子给他留足够的时间吧？
    无可奈何地接下查会试舞弊案，魏明十分郁闷地回到家里。
    徐辉祖看到魏明垂头丧气地回来，不由得惊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样子，和那些早上从青楼出来的公子哥一模一样。你不会是也去了青楼，被那个妖精吸干了吧？”
    “我吸你大爷！”魏明看到徐辉祖的瞬间勃然大怒，直接挥舞拳头就冲上去。
    可惜魏明的拳头在徐辉祖眼里绵软无力，只是手腕略微一翻，下一刻就把魏明的拳头给牢牢抓住。
    徐辉祖顿时呵呵一笑，摇头叹道：“这可不是你的强项，你平日不是口口声声说，不能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吗？今日怎么糊涂了？”
    “我糊涂你妹！”魏明破口大骂，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把我的事告诉了皇上？”
    徐辉祖心里顿时发虚，干笑两声道：“你，你知道了？”
    下意识的手一松，放开了魏明的拳头。
    “我特么都被害死了，你说我知不知道？”魏明苦笑着收回手，自己揉搓起来。
    刚才就被徐辉祖捏了一下，魏明就感觉到整个手掌都在疼。
    “怎么会？”徐辉祖不信魏明的话，摇头道：“老子又没有说你的坏话，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皇上而已，怎么会害你？”
    于是，魏明便将今日朱棣给自己下套，并且威胁自己的经过和徐辉祖说了一遍。
    “皇上......”徐辉祖面色通红，气愤不已地站起来，“我这就去见皇上......”
    说完，就要转身。
    “回来！”魏明一声大喝，立刻拦住徐辉祖。
    见徐辉祖回头，魏明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没用的，你现在去皇上根本就不会见你。他连我都不肯见，又怎么会见你？”
    徐辉祖顿时麻爪了，若是他连朱棣的面都见不到，他又能够有什么办法？
    “坐下吧。”魏明微微侧头，示意徐辉祖坐到对面。
    徐辉祖小心翼翼地坐下，抬头看着魏明，言辞恳切地说道：“老子真的没有想到会害了你......”
    徐辉祖也知道会试舞弊案有多么恐怖，他每天在外面打听消息，听得最多的就是人们谈论的会试舞弊一案。
    甚至有不少人把此案拿来和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案对比，要知道南北榜案可是杀得人头滚滚，最后才算是有了一个惨淡的收场。
    甚至就连徐辉祖自己都认为，恐怕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原本他只是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来看会试舞弊案的，没有想到因为他和朱棣的话，导致直接把魏明放到了这团火的最中间......
    “你准备怎么办？”徐辉祖面色惨白，涩声问道。
    “我不知道。”魏明眉头紧皱。
    徐辉祖心里一颤，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魏明露出如此茫然的神色。以前魏明在他眼里，好像无论面对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魏明始终都能够保持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度。
    第一次！
    这还是徐辉祖第一次在魏明脸上看到了茫然和无助。
    “要不......”徐辉祖低声说道。
    “什么？”魏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徐辉祖猛地咬牙，抬头朝魏明道：“要不你还是打我一顿出气吧......”
    早知道是他把魏明害成这样的，刚才魏明打他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反抗，让魏明出口气多好？
    魏明无奈一笑，淡淡摇头道：“若是打你能够解决问题，我肯定是不会留手的。可惜啊......”
    徐辉祖明白魏明的意思。
    忽然，魏明朝他说道：“你去把陈老请来。”
    徐辉祖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道：“对！他是大儒，肯定有办法。”
    说完，不管魏明如何，立刻转身跑去找陈济。
    魏明看着徐辉祖的背影微微摇头，他找陈济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这样棘手的事情，如果陈济能够解决，朝廷之上的那些老狐狸早就解决了。
二百三十七章道衍，该死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济被徐辉祖请来，听了魏明的话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皇上让你来查会试舞弊案？这不是让你去死吗？”
    对于陈济的话，魏明并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徐辉祖听了，顿时惊恐起来，连忙问道：“有这么严重？”
    “严重？”陈济侧头看了徐辉祖一眼，冷哼一声坐下，抬头看向徐辉祖沉声问道：“你认为此事如何才能解决？”
    徐辉祖犹豫了一下，迟疑着道：“难道不是查清楚会试舞弊案的真相，还世人一个公道吗？”
    “公道？”陈济顿时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公道？”
    说完，陈济盯着魏明的眼睛，厉声喝道：“此事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解缙等人和办案的人一起砍了，给那些士子出气！如此，人死如灯灭，只要这些人都死了，那些士子就不会再闹事！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魏明顿时苦笑起来，陈济说的这个办法，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案，朱元璋就是这么干的。
    而且效果也非常好，立竿见影的确是在最短是时间里面将此事平息。
    “我当然知道......”魏明长叹一声：“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接手，可是皇上逼我，我有什么办法？”
    徐辉祖这才明白，他闯的祸有多大。只见他双眼发红，沉声喝道：“此事因我而起，到时候我去求皇上，哪怕一命换一命，我也要保住你！”
    魏明侧头朝徐辉祖微微一笑，抬手止住他的话叹道：“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若是我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皇上，他就不会逼迫你......”徐辉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魏明摆手拦住。
    微微一笑，魏明叹道：“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皇上就打算把此事交给我。不管你有没有和他说起，都一样。”
    陈济看了徐辉祖一眼，又看向魏明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皇上也已经被此事逼到死角，除了我之外，他没有其他人选了。”魏明语气凝重的道。
    陈济愣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了魏明的意思，捋着胡子沉思片刻，点头叹道：“的确如此，此事关乎皇上颜面。而皇上，恐怕能够真正信任的文官，就只有你一个......”
    魏明呵呵一笑，心道还有一个，那就是道衍和尚。不过，那和尚躲在天界寺里，不肯出山帮助朱棣......
    “咦？”魏明忽然沉吟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陈济连忙问道。
    魏明脸上慢慢绽放出笑容，略微点头道：“想到了一个能够帮我的人。”
    “谁？”陈济眉头拧紧，他刚才沉思良久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人，没有想到魏明仅仅是一皱眉就想到了......
    “道衍和尚。”魏明轻声说道。
    “道衍和尚！”
    陈济和徐辉祖同时惊呼出声。
    陈济更是懊恼地一拍额头，十分惋惜地道：“老夫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魏明顿时眉头舒展，有种阴霾散去的感觉。立刻下定决心：“明日，我就去见道衍和尚。”
    ......
    隔日一早，太阳都还没有升起，魏明就来到天界寺山门口。
    走进大雄宝殿，魏明随后把一百贯宝钞交到知客僧手里。
    “本官和道衍大师乃是旧友，想要见大师一面，还请大师代为通传。”
    一百贯宝钞，这可是少有的大手笔香油钱。知客僧满脸笑容地接下，双手合十朝魏明行了一礼，笑道：“既然施主乃是大师旧友，贫僧这就为施主通传。”
    魏明笑眯眯地看了知客僧一眼，淡淡点头。
    知客僧虽然有些奇怪此人的目光，不过看着一百贯香油钱的份上他也没有多想。不就是传个话嘛，这太简单了！
    可是很快，知客僧就回来了。和刚才笑眯眯的他不同，此刻知客僧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样。
    “施主，大师云游去了，不在寺里，还请施主把香油钱拿回去吧。”
    魏明瞥了一眼知客僧双手递过来的宝钞，淡淡的笑道：“知道刚才本官为何给你香油钱吗？就是想要看看道衍和尚在不在寺里。既然你敢接下香油钱，那就说明他是在寺里的。”
    “什么云游去了？糊弄小孩子呢？你回去告诉他，本官连奉天殿的门都堵过，今日也不介意堵一回大雄宝殿的门！”
    知客僧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了，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有人的心机竟然到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地步。
    就连一个简单的给香油钱的举动，都藏着这么多的心思，今日也算是让他长见识了。此人的心机究竟要高绝到何等地步，才能够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算计到。
    面对魏明的威胁，知客僧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堵奉天殿的大门是真是假，但是知客僧可不敢赌啊！
    没有办法，知客僧只好再次转身朝后院跑去。
    片刻之后，知客僧重新来到魏明面前，双手合十道：“大师在禅房等候，请施主随贫僧来。”
    “大师请。”魏明微微一笑，伸手向知客僧示意。
    知客僧却被魏明的举动给吓得连忙后退一步，似乎不敢沾上魏明一般，转身带着魏明过去。
    魏明迈步跨进禅房门槛，一眼就看到道衍仍然是穿着他那一身漆黑袈裟，正眼睛微闭诵念佛经。
    魏明也不急，自顾自地提起茶壶给自己把茶倒上。还故意弄出声响，不仅倒茶的声音很大，就连魏明喝茶的声音也很大。
    想要装作没有看到自己，好把自己给逼走？做梦去吧，看谁先忍不住！
    很快，道衍就受不了睁开眼睛。
    看了魏明一眼，道衍叹气无奈道：“贫僧也帮不了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都还没有说是什么事，你怎么知道帮不了我？”魏明举着茶杯慢慢地品了一口，笑吟吟地道。
    道衍埋怨地瞪了魏明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来找贫僧，不就是为了会试舞弊案吗？贫僧实话告诉你，没有办法！”
    “天下谁人不知道你道衍和尚才智高绝，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魏明呵呵一笑道。
    可还不等魏明说完，道衍就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恭维贫僧，什么事贫僧能够做到，什么事贫僧做不到，贫僧心里很清楚。”
    “和尚，你这是不准备帮了？”魏明脸色一沉，顿时冷哼一声道。
    “爱莫能助。”道衍双手合十，眼睛微闭，一副就要把魏明打发走的态度。
    魏明呵呵一笑，沉声道：“和尚，你还记得上次对我的承诺吧？现在，就是你连本带利归还的时候了。”
    道衍闻言瞬间睁开眼睛，满脸苦笑地看着魏明，无奈叹道：“此事贫僧真的没有办法，要不你还是换一个条件吧。”
    当初魏明可是帮了他一大忙的，而且当时他也是以往后会帮魏明一次作为条件，才让魏明答应帮他的。
    现在，魏明提出要求，道衍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可此事他真的无能为力，只能哀求希望魏明换个条件。
    魏明冷笑一声：“这一关过不去，老子命都没了，还换什么条件？你不会是打着我死了，你就可以赖账的主意吧？”
    “这怎么会呢？”道衍神色严肃地摇头，“你把贫僧想成什么人了？”
    魏明认真地打量道衍一遍，越看越是觉得他就在打着这个主意。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不管道衍心里怎么想的，他都必须要先帮自己度过眼前这一关。
    “既然不会，那你就先帮我度过这一关吧。”魏明淡淡的道。
    道衍却满脸苦笑，低头叹道：“贫僧只是和尚，和士子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他们也根本不会听贫僧的，你让贫僧怎么帮你？”
    “那我不管。”魏明一副就赖上你道衍的意思，蛮横地道：“反正你答应要帮我一次的，现在就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
    “那就一起毁灭吧。”道衍也怒了，不是不想帮魏明，不是他想要食言而肥，实在是此时他的确是无能为力。
    其他的和尚，多少还会和士子官员接触一二，会有那么一点点交情。但是他道衍为了避嫌，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交情。
    他唯一有私交的官员，就只有魏明一个，都还是皇上主动把魏明带来的，否则他根本就不会见魏明一面。
    道衍也开始耍起无赖。
二百三十八章如何公平？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见道衍耍赖，魏明顿时怒了，咬牙切齿地道：“和尚你可不要忘了，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
    “贫僧的确是答应过帮你，但此事贫僧的确是帮不了你！”道衍满脸微笑地看着魏明，两手一摊笑道：“放心，我佛慈悲，等你死了贫僧会亲自为你超度的。”
    谁特么需要你超度？老子需要的是你解决此事。
    “你帮不了我？”魏明顿时坐直身躯，满脸急切地朝道衍说道：“你可是道衍大师啊！皇上对你那样信任，你还掌握着那啥，你会帮不了我？”
    魏明指的是，道衍暗中掌控着锦衣卫消息渠道的事情。
    道衍恨恨地瞪了魏明一眼，沉声道：“皇上信任贫僧又有什么什么用？难道你这事是皇上一句话就能够解决的吗？”
    魏明顿时沉默起来，若是此事朱棣一句话就能够解决的话，那他也就不必费尽心思把锅甩到自己身上了。
    “至于你说的消息......”道衍也没有责怪魏明，只是无奈摇头说道：“你才刚才贫僧为何不肯见你？”
    魏明猛的一愣，似乎有些明白道衍的意思。
    “就是因为贫僧得到消息，知道此事有多么麻烦，贫僧才不敢见你。”道衍长长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哪怕只要贫僧有一丁点办法，难道贫僧还不肯帮你吗？”
    魏明沉默着看向道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难道就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道衍直截了当地摇头。
    被魏明怔怔地盯着，道衍心里一软，发出一声长叹：“你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魏明下意识问道。
    “公平！”道衍和尚微微摇头，叹道：“那些士子认为科考不公，他们想要公平。若是你能够给他们的话，那倒是还有一点希望。”
    公平？
    魏明顿时一愣，大明的科举自从朱元璋弄出南北榜之后，就再无公平可言了。
    毕竟当年的南北榜案，就是一个清清楚楚的冤案。不仅刘三吾等人死得冤枉，南方士子也是吃了大亏。
    南方士子科举水平本来就远超北方士子，这是他们的优势。但是南北榜之后，他们的优势没有了。
    吃了如此大的亏，南方士子当然不愿意。只是因为朱元璋屠刀上的血还未干，南方士子才不敢说些什么。
    而现在，却是被南方士子抓住了机会......
    嘶！！！
    魏明瞬间露出骇然之色，这是南方士子在逼迫朱棣让步啊。朱棣显然是不肯让步，才把自己推了出来......
    道衍看到魏明神色大变，无奈地摇头道：“现在你知道贫僧也无能为力了吧？”
    “你不是说只要让他们感觉到公平就行了吗？你就不能给出一个让他们觉得公平的办法？”魏明沉吟着问道。
    道衍顿时怒了，厉声喝道：“你把贫僧当什么了？是许愿池的王八，还是坐在大雄宝殿的佛祖？南北榜硬生生把天下士子分成了两半，让南方士子觉得公平，北方士子就会觉得吃亏，同理，北方士子公平了，南方士子就会闹腾起来。”
    越说道衍脸上的神色越是无奈，他朝魏明叹息一声道：“若是贫僧有这个能耐，难道还不会出手相助吗？贫僧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我不管，此事你必须帮我，这是你欠我的。”魏明心里一横，咬牙道：“若是你不帮我的话，那我就在你这里不走了。”
    “那你就慢慢待着吧，回头贫僧让知客僧给你送些斋饭来。”道衍摇头说道，随后便站起身。
    魏明一愣，立刻问道：“你要去哪里？不准走！”
    快走几步张开双手把道衍拦住。
    道衍冷冷地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道：“你要待在这里，那你就待下去，这是贫僧欠你的。但是贫僧要去哪里，你管不着。让开！”
    道衍一声大喝。
    魏明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无奈地放下双手，但是却没有让开。
    “那些南方士子真的是在求一个公平对待？”
    道衍并没有直接离开，听到魏明的话，看了他也一眼，点头道：“从贫僧得到消息的情况来看，的确是这样的。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魏明抬头看了道衍一眼，低声叹道：“我在想，能不能找到一个公平的办法呢？如果能解决公平的问题的话，那此事应该就会平息了吧？”
    道衍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摇头叹道：“如果你真的能够想到这样的办法，那的确是可以轻而易举解决这次的事情。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抬起头深深地看向魏明，再次叹道：“如果真有这样的办法，那当初高祖皇帝就不会把南北榜案办成一件糊涂公案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当年南北榜案的时候，朝廷那么多大臣哪一个不是聪慧过人的栋梁之才，再加上高祖皇帝，一起都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现在只凭你魏明一人就能够想到？道衍从心里不看好魏明的想法。
    可是看到魏明一副沉思的样子，道衍不由得好奇问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没有。”魏明叹了口气摇头，“此事难，太难了！”
    “不难的话，皇上怎么会束手无策呢？”道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依贫僧看，你还是把此事承担下来吧。反正你还年轻，哪怕是受此挫折，对你影响也不大。”
    魏明长叹一声，侧头看向道衍道：“如果我失败了的话，是不是会死很多人？”
    道衍顿时沉默了，片刻之后朝魏明微微点头道：“是的！不仅仅是解缙，还有那些榜上有名的江西士子，已经阅卷的官员，全部都是会人头落地！”
    “不如此，那些闹事的士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年的南北榜案就是这样，为何说它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冤案？就是因为朱元璋把上榜的南方士子全部砍了，而且主官刘三吾和几十名阅卷的官员，全都被处死。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不是赤裸裸的冤案吗？
    没有想到，才刚刚时隔几年，竟然又要再来一次......
    沉思片刻，魏明抬头看向道衍，沉声道：“我还是想要再努力一次......”
    “你这又是何必呢......”道衍显然不看好魏明，摇头叹息。
    魏明转过头，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的京城。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给那些没有舞弊的人一个公道。”
    道衍双手合十，朝着魏明微微一拜道：“贫僧只能祝愿你多加保重！”
    ......
    魏明回到家里。
    徐辉祖立刻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见到道衍了吗？他原因帮忙吗？”
    魏明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徐辉祖看到魏明点头的时候，脸色一喜。可是下一刻他就被魏明摇头给弄得呆住了，不解地问道：“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魏明来到躺椅处躺下，微微晃动两下躺椅，叹声道：“道衍是见到了，可惜他不肯帮忙。”
    “不肯帮忙？”徐辉祖顿时急忙问道：“你不是说他还欠一个人情，不会不帮忙的吗？”
    魏明两手一摊，微微点头道：“是啊，他的确是欠我一个人情，但是他也说对于此事，他无能为力。”
    “这不就是不打算认账吗？”徐辉祖嗤之以鼻地冷笑一下，“没有想到就连大名鼎鼎的黑衣宰相，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
    魏明目光幽深，注意力并没有在道衍身上。在魏明看来这个事件本来就是如此现实，靠山山倒靠人人走，不管是谁的承诺都不一定靠得住。
    就连朱棣承诺的，即便是此事魏明办砸了，他也会护着魏明等等，这些话魏明也并没有全信。
    或许在事情并不严重的时候，朱棣会兑现他的诺言。但万一闹到没有办法收场了呢，朱棣未必就会站出来保自己。
    所以，人能够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魏明之所以如此努力地解决此事，并不是在得到朱棣的保证之后就放弃努力，开始摆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道衍倒是提醒了我一句......”魏明目光沉凝着说道。
    “什么？”徐辉祖好奇问道。
    魏明侧头看向他的眼睛，皱眉道：“道衍说，这些士子要得公平，如果能够给他们的话倒是能够解决此事。”
    徐辉祖听了，顿时嗤之以鼻一声，冷笑道：“老子还以为有什么高见呢，原来不过如此......”
    “你先不要否定，我就问你，如果能够给他们公平的话，能不能解决此事？”魏明直接打断徐辉祖的话，神色郑重的问道。
    徐辉祖愣了一下，朝魏明点头道：“如果你能够做到，那当然就能够解决此事。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说着，徐辉祖摇头叹息起来。
    魏明却没有就此心灰意冷，继续追问道：“如果我能够做到呢？”
    “你真的有把握？”听了魏明的话，加上魏明总是有出人意料的计策，徐辉祖不由地问道。
    魏明沉吟着微微摇头，“现在还只是有一个浅显的想法，究竟该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
    有想法就很厉害了！
    徐辉祖心里猛地一惊，要知道南北榜案的时候，整个朝廷都没有想到解决办法，甚至连一个想法都没有被提出来。
    最后，高祖皇帝不得不举起屠刀......
    若是魏明真的能够顺利化解此事，那朱棣的威望肯定会高涨一大截。
    毕竟此举，可是超过了高祖皇帝啊！
    “有什么要求你尽快提，老子一定给竭尽全力做到。”徐辉祖连忙主动申请加入进去。
    万一魏明真的逆天化解此事，那他加入进去就能够获得天大的好处。至少皇上肯定会记他一份功劳，说不定就把他的爵位给恢复了。
    自从徐辉祖想通之后，他对爵位就重新重视起来。毕竟他的家人还住在魏国公府里，但是他却只是一个庶民，长期这样下去，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你立刻去帮我打听一下那些士子的消息，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魏明没有和徐辉祖客气，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徐辉祖能够主动站出来帮忙，那当然是最好的。
    “包在老子身上！”徐辉祖直起身来，把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二百四十章供词不对！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傍晚的时候，徐辉祖踉踉跄跄的回来了。
    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就能够知道他一定是一路跑回来的。以徐辉祖的身强体壮都被累成这样，可想而知他究竟跑了多远的路。
    “怎么弄成这样？快喝口水......”魏明一边对徐辉祖有些埋怨，一边把茶杯递给他。
    徐辉祖来不及说话，接连喝了两杯茶之后，才缓了过来。
    急切地说道：“坏事了，朝廷让你来查会试舞弊案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现在那些南方士子都摩拳擦掌的，要你给他们一个交代！”
    魏明顿时眉头紧皱，这消息也穿得太快了，朝廷才刚刚下令那些士子竟然就知道了。
    “他们想要我给他们什么样的说法？”
    徐辉祖看着魏明，神色凝重地摇头：“不知道，但是你总不会以为，他们会和你好言相商吧？”
    魏明一愣，随后冷笑道：“若是他们觉得本官好欺负，那他们就想错了！”
    次日一早。
    魏明还没有出门，家门口就再一次被士子给围了！
    “魏明滚出来！”
    “......给咱们一个交代，否则咱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
    一大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魏明的心情差到极点。脸色阴沉地从侧门走出去，看着密密麻麻堵在自家大门口的士子，心里的怒火高涨。
    看到魏明出来，这些士子反而被吓了一跳，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毕竟魏明的凶名，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上一次士子堵门的时候，被臭鸡蛋砸到头上的士子，早就身败名裂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
    他们这些人虽然被人鼓动着来到魏府门口，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和魏明对峙。
    “你们想要干什么？”
    面对魏明的质问，有不少士子都是脸色发白。魏明虽然年轻，但是身居高位。
    居移气养移体，上位者的气势不是寻常士子可以承受的。
    “魏大人！”有士子壮着胆子朝魏明拱手一拜道：“学生听闻朝廷命大人彻查会试舞弊案，在下等对此十分关切，还请大人不要包庇恶徒。”
    魏明眼神一凝，朝着次人看过去，淡淡说道：“怎么？本官还没有查，你就认为本官会包庇？”
    “这......”士子心里顿时一惊，连忙解释道：“这个，学生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魏明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盯着此人。
    此人朝魏明微微躬着身子一动不动，额头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魏明可是当朝正三品高官，别说眼前这些士子这次没有高中，就算是他们高中，也不过是才七品官而已，面对魏明同样要主动行礼问候以下官自称。
    现在被魏明盯住，此人顿时心神大乱。
    “学生，学生的意思是，请大人秉公处置，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魏明目光如同利剑一样盯着此人，淡淡的说道：“本官当然会秉公处置！既然朝廷下令让本官彻查，那就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可是朝廷查案自有法度，岂是你们可以置喙的？”
    “今日你们却来堵住本官的门，你们想要干什么？造反吗？”
    “学生等不是这个意思......”造反这个罪名，他们这些士子可承担不起。若是沾上不死也要脱层皮，说不定他们的前程就毁于一旦了。
    这些士子十年寒窗苦读，所求不就是前程嘛，没有人愿意自毁前程。听了魏明的话，其中不少人都心生退意。
    可还是有士子，执拗地喊道：“魏大人既然彻查此事，那总要给学生等一个期限，总不能让学生等在京城里面干耗着吧？”
    这句话一出，顿时就引来不少士子附和，纷纷要求魏明给他们一个期限。他们都是从天南海北来到京城的，带的盘缠有限，能够在京城待的时间也有限，他们也怕朝廷是故意拖着他们。
    魏明抬头朝人群当中看了一眼，并没有找到说话的人。眼睛顿时眯起，此人要么就是警惕性极高，说话的时候就在防备着暴露。要么就是被人派来故意捣乱的，不肯把他自己暴露出来。不管是怎么样，都说明此事十分棘手。
    “本官给你们什么期限？”魏明冷笑一声，大声道：“皇上命本官彻查此事，本官只需要对皇上负责，何时需要向你们负责了？”
    士子纷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的确魏明身为正三品高官，哪里需要向他们负责？只需要向朝廷负责也就是了。
    只要朝廷没有给魏明限定期限，那么魏明便无需承诺他们期限。
    “魏大人，你不觉得这样欺人太甚吗？”
    又来？魏明神色阴沉地盯着人群。
    那些士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样的话就是奔着激怒魏明去的嘛！可是在这个时候激怒魏明，对他们根本没有丝毫好处！
    “大家冷静，有人挑拨离间！”士子当中还是有聪明人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对方的恶毒之处，连忙高声呼喊道。
    其他士子听到，刚刚有些躁动的他们，连忙冷静下来。他们虽然对会试舞弊十分气愤，但是他们也不想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魏明见此，也松了一口气，大声道：“诸位，你们堵在这里，极有可能被必有用心之人利用。不如诸位先行退去，朝廷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这......要不退了吧......”
    “退了，退了，还是回客栈等着吧，可不能被人给当枪使了......”
    魏明的劝说起到了超乎寻常的效果，大多数士子都开始逐渐退去。剩下的小部分看到，也跟着退走。
    他们不愿意走也不行，要知道刚才是有人故意在人群当中挑拨的。若是他们不走，肯定就会被魏明认为他们就是那些挑拨离间的人。
    那时候，他们才吃不了兜着走！
    打发了这些士子，魏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同时他也明白，此事若不能尽快解决，下一次这些士子闹起来，就不会如此简单的善罢甘休了。
    魏明直接进宫求见朱棣。
    “魏明，你来了？”魏明刚一进来，朱棣就摆摆手免了他行礼。
    魏明抬头朝朱棣看去，朱棣整个人都要比几天之前，憔悴太多。
    “皇上，还请保重龙体啊！”魏明连忙提醒道。
    朱棣却摆摆手，淡定地说道：“不用说这个了，你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臣想问，对会试阅卷官员和江西士子的审问，有结果了吗？”魏明拱手一礼，轻声问道。
    朱棣听了，侧头朝着马和示意一下。
    马和立刻转身去把锦衣卫送来的供词拿过来。
    朱棣抬起手，并指朝魏明示意道：“你自己看吧，朕是真的没有想到，解缙竟然敢公然泄露考题，枉朕如此的信任他，把会试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竟然就如此回报朕！”
    朱棣越说越是生气，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刻把解缙抓到他们面前活活砍死。
    魏明听了眉头微微一挑，对于解缙他并没有说些什么。
    可是随着魏明一张一张供词看下去，眉头逐渐拧紧。
    “这供词不对！”
    “什么不对？”朱棣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道：“这是锦衣卫送来的供词，不会有问题的。”
    就这么信任锦衣卫？魏明抬起头笑吟吟看向朱棣。
    随后就拿出一张供词，朝朱棣说道：“皇上请看，这王直的供词。上面说，是解缙给他泄题的。可是皇上知道这王直是谁吗？”
    朱棣微微摇头。
    魏明目光一边在供词上飞快的扫视而过，一边继续说道：“解缙和曾棨是故交，这是事实。若是说解缙向曾棨泄题的话，这是有可能的。”
    “榜眼周述、探花周盂简，既是曾棨的弟子，又是解缙的同乡吉水人，解缙也有可能向他们泄题。”
    “可是这王直不一样，他只不过是周盂简的好友，又不是解缙的同乡，解缙凭什么要把题泄露给他？泄露会试考题，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冒掉脑袋的风险，解缙会有这么傻吗？”
    朱棣听着也逐渐沉吟起来，疑惑问道：“会不会是周盂简泄露给他的？”
    “这不可能！”魏明直接摇头否定，“如果周盂简知道这是会试考题是真的话，那他多告诉一个人，他就多一个竞争对手，就少一分高中的可能。他怎么可能随便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恐怕他还恨不得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样一来他才有最大的希望高中！”
    朱棣微微点头，是啊，即便是知道考题，但是谁又会轻易泄露给别人呢？
    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不说，还增加了竞争对手，傻子都不会干这样的事情，更遑论是这些聪明过人的士子？
    “还有一点。”魏明指着供词上的一处，朝朱棣说道：“皇上请看，这里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是解缙告诉王直题目的。”
    “不仅如此......”魏明随后把其他供词一一找出来，分别指给朱棣看：“这些供词上，也都是写着解缙向他们泄题的......甚至每一份供词上，都是如此记载的......”
    “皇上，这供词根本不对！”魏明眉头深皱，摇头叹道。
    朱棣连忙起身走到魏明面前，看着他指出来的种种不妥之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不用魏明解释，朱棣就察觉到哪里有问题了。
    所有人的供词上都写着是解缙向他们泄题的，但是要知道这可是江西一百多士子的供词。也就是说，解缙一个人竟然分别向一百多士子泄题......
    这可能吗？根本不可能！
    解缙又不是疯子，怎么回向一百多人泄露考题？
    朱棣一把从魏明手里夺过供词，一张接着一张的看下去。等他看完之后，脸色很快就变得铁青。
    “马和！”朱棣从怀里拿出一个金令。
    “奴婢在。”马和连忙躬身回道。
    “去把人全都给朕带来，朕要亲自审问！”朱棣眼睛里透露着可怕是光芒，哪怕是跟随左右的马和看到，都为之心惊不已。
    “奴婢遵旨！”马和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接过金令，转身出去。
    锦衣卫的前身是仪鸾司，朱元璋把仪鸾司改成锦衣卫之后，当时这仪鸾司就成了一个空壳子。
    可是后来，朱元璋在群臣的反对下废掉锦衣卫，这仪鸾司又重新建立起来。毕竟皇帝左右和皇宫禁地，总要有人守护吧？
    而朱棣即位之后，虽然重新启用了锦衣卫，但是并没有废除仪鸾司。或者说，这个时候的仪鸾司和锦衣卫完全就是两个独立的衙门。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可以随驾左右护卫皇上安全。但仪鸾司同样也可以，甚至有些锦衣卫不能进入的地方，仪鸾司都可以进去。
    仪鸾司和锦衣卫同时护卫着皇帝安危，双方都卯着劲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如此也让朱棣更加放心。
    而刚才朱棣给马和的金令，就是调动仪鸾司的凭证。没有这个金令，就连马和也不能调动仪鸾司。
二百四十一章真相不重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诏狱。
    马和带着一大队仪鸾司的人马来到这里。
    镇守此地的锦衣卫百户得到消息，连忙出来迎接。对于马和这个大内总管，这些锦衣卫根本就不陌生。
    同时，百户也对马和十分忌惮，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的指挥使大人都不敢得罪的人没有几个，但这马和绝对是其中之一。
    “拜见总管大人。”锦衣卫百户快步走上来躬身拜下，目光看向马和身后的仪鸾司心里更加猛地一惊：“敢问总管大人，这是？”
    马和拿出金令，朝百户展示道：“皇上有旨，命本公带走会试舞弊一案所有相关人等。”
    百户震惊失色地看着马和手里的金令，又看了一眼马和连忙躬身拜道：“末将遵旨！”
    直起身来，百户十分勉强地笑道：“总管大人请！”
    百户知道他不可能挡住马和，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纪纲来了，都不可能挡得住。
    只能乖乖地带马和进去提人，而他则立刻派人去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纪纲。
    ......
    “什么？马和拿着皇上金令去诏狱把会试舞弊案所有人都带走了？”
    纪纲听到下属来报，脸色顿时变得惶恐起来。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皇上如此急切地要把人从诏狱带走。但是他知道，当初伪造供词的事，东窗事发了！
    纪纲第一个反应就是必须要立刻补救，否则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他就彻底完蛋了！
    根本来不及理会下属，纪纲立刻飞奔出门，骑上快马朝着皇宫直奔而去。
    纪纲的速度很快，马和还没有回宫，他就来到朱棣的殿门外求见。
    “皇上......”一个年轻宦官走进来，战战兢兢地道。
    朱棣皱起眉头看了宦官一眼，沉声问道：“什么事？”马和没有在身边，只好暂时让这些宦官前来禀报。朱棣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也并没有发怒。
    可即便是如此，也让宦官的压力更大，他哆哆嗦嗦地回道：“启，启禀皇上，纪指挥使求见。”
    “纪纲？”朱棣顿时冷笑一声，“让他进来，朕倒是要看看他怎么解释！”
    魏明站在一旁，听到纪纲的时候眉头微微一挑。锦衣卫的供词是假的，这么大的事情纪纲一定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他示意锦衣卫伪造供词的。
    可是纪纲为什么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伪造供词呢？难道，他和解缙有仇？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解缙此人自视甚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纪纲心眼极小，说不定两人有着什么过节......
    就在魏明浮想联翩的时候。
    纪纲痛哭流涕地快步跑进来，一下子跪倒在朱棣面前。
    “皇上，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朱棣都被纪纲的举动给弄得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之后才缓缓问道：“你何罪之有？”
    “不！臣有罪！”纪纲猛地抬起头，一次又一次重重地磕在金砖上。
    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臣管教无方，被下面的人蒙蔽，以至于被他们伪造了供词都一无所知，臣罪该万死！”
    魏明惊讶地看着额头都磕出血来的纪纲，心里十分惊讶。
    这特么是人才啊，自己刚刚向朱棣揭穿供词是伪造的，朱棣这才刚刚让马和把人带走，纪纲竟然就来哭诉认罪，并且还把所有人罪责全部推到下属身上，说他是被下属蒙蔽......
    这一连串操作下来，不仅把纪纲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乘机向朱棣表忠心？
    魏明侧头看向朱棣，见他虽然眉头深深皱起，但是脸上却没有刚才的恼怒。显然，朱棣已经有些相信纪纲的话了。
    “你说你是被下面的人蒙蔽？”朱棣沉吟着问道。
    纪纲顿时露出惨然的神色，哭诉道：“臣无能，被人伪造供词尚且不能自察。臣有负皇上隆恩，请皇上赐死！”
    纪纲知道一般的话是无法打动皇上的，这次想要脱罪，就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同时，纪纲也十分清楚他的作用，他是被皇上用来对付建文旧臣的刀。
    只要建文旧臣一天还没有死绝，皇上就不会放弃他这把刀。
    现在纪纲就是要赌一把，赌比起伪造供词来，皇上更加痛恨建文旧臣！
    “起来吧。”朱棣淡淡地道。
    赌对了！
    纪纲心里十分振奋，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喜色。并没有起身，继续跪在金砖上，从怀里拿出一叠供词，双手托起，道：“这是臣重新审问的供词，请皇上过目！”
    不得不说，纪纲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在这样突发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恰好在这个时候，马和走进来向皇上复命。看到纪纲跪在这里，马和脸上露出既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没有看向纪纲，而是直接走到皇上身边，双手奉上金令，躬身道：“皇上，奴婢已经把人带到，请皇上收回金令。”
    朱棣微微点头，伸手拿过金令放进怀里。侧头朝马和示意道：“去把供词给朕看看。”
    “是。”马和走到纪纲面前，拿走供词，检查一番之后才放到御案上。
    朱棣随意翻看了一些，发现并没有解缙泄题的内容，顿时抬头看向纪纲，沉声问道：“所以解缙并没有向这些人泄题？”
    纪纲直起身来，连忙点头道：“从他们的供词来看，的确是如此。不过也不能防备，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
    听到纪纲这句话，魏明顿时看了他一眼。现在魏明十分确定，纪纲就是在故意陷害解缙。难道，他真的和解缙有过节？
    朱棣对此并没有任何表示，不再继续看供词，而是盯着纪纲沉声道：“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朕要亲自审问，你先回去吧。”
    “是，臣告退。”纪纲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副惊恐无措的样子。
    这件事过了三天，魏明再次被朱棣叫到面前。
    “朕亲自审问过了，解缙的确是没有向这些人泄题。当初锦衣卫拿到的供词，不过是屈打成招而已。”朱棣微微叹息一声。
    他没有想到纪纲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但是朱棣并没有怀疑纪纲的忠心，反而是认为纪纲立功心切，才会如此莽撞行事。
    还有一点，福建那边找寻朱允炆的事情，一直都是纪纲负责的，现在才刚刚找到一点踪迹，朱棣暂时不想动纪纲。
    魏明并不知道朱棣在想些什么，他沉吟片刻之后问道：“也就是说，会试并没有舞弊？”
    “朕倒是希望这样......”朱棣脸色十分难看地摇头，“可是江西这么多士子上榜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明神色一凝，紧张地问道：“或许，是他们真的对解缙文风非常熟悉？”
    朱棣沉吟片刻，叹道：“这根本不是熟悉文风能够解释的。”
    魏明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道：“还有一个可能。”
    “哦？说来听听。”朱棣对魏明抱着希望的态度。
    抬起头，魏明沉吟着道：“曾棨是解缙旧友，或许知道解缙曾经的事情。”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朱棣不解地问道。
    魏明深吸口气，继续说道：“皇上也知道，书生意气喜欢指点江山，寒窗苦读之时总是会畅想将来的风光时刻。”
    说到这里，魏明看向朱棣道：“若是曾经解缙曾经畅想过，有朝一日他身为会试主官，他会出什么题来考验天下士子呢？”
    “嗯？”朱棣顿时一惊，瞪大眼睛看着魏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提出这个想法，“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魏明淡淡叹息一声道：“皇上有所不知，像解缙这样自负的人，最喜欢闲来无事指点江山。会试主官乃是天下士子坐师，他若是连这点想法都没用，那就太过对不起他的孤傲了。”
    朱棣听着微微点头。
    而魏明继续说道：“曾棨是解缙好友，若是解缙曾经真的吹嘘过这样的话，那么曾棨会不会记在心里呢？就算是时隔多年，曾棨已经忘记，可当解缙真的成为会试主官的那一刻，他恐怕也会重新想起来了。”
    朱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绽放开来，一边点头一边笑着道：“而解缙也没有忘记他曾经的梦想，所以他就把曾经的题目拿来考验天下士子？”
    “哈哈哈，魏明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朱棣十分欣喜地说道。
    朱棣要的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相，他要的是帝王的威严和脸面。也就是说，朱棣对于这其中的真假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够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二百四十二章宣布调查结果！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摸着下巴，微微颔首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能够解释为何解缙说他没有泄题，但是所录都是江西人了。尤其是曾棨，更是高中一甲头名！”
    在魏明说出想法之前，就连朱棣都认为解缙肯定是泄题了。否则，不可能让江西考得前所未有的好。
    “但是朕相信没有用啊，得让那些士子相信，得让天下人相信才行。”朱棣叹息一声，侧头朝魏明说道。
    魏明瞥了一眼朱棣，淡淡点头道：“臣倒是有一个想法。”
    “快说。”朱棣眼睛一亮，十分急切地伸手朝他示意。
    魏明想了一下，才缓缓道：“前些天臣去了一趟天界寺......”
    “他怎么说？”朱棣眉头一皱，不等魏明说完便直接问道。
    知道朱棣是在问道衍和尚与自己说了什么，魏明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他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臣。”
    “什么话？”朱棣顿时眉头紧皱。对于道衍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本来靖难功成之后，论功行赏道衍当属第一。
    甚至朱棣都希望道衍能够还俗，并且早就把爵位和官职给他准备好了。可是朱棣怎么也没有想到，道衍竟然直接拒绝，坚持要去当一个和尚。
    这在朱棣看来，道衍这是对他不信任，认为他没有气量容不下道衍如此功高的人。这是最让朱棣生气的，他朱棣是如此心胸的人吗？
    “他说，除非给士子公平才能够平息这次的风波。”魏明长叹一声道。
    “公平？”朱棣闻言顿时苦笑起来。
    他何尝不知道士子们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偏偏这两个字是最难的。
    微微摇头，朱棣叹道：“这和尚，说了就和没说一样。”
    “臣倒是觉得，这话并不是白说的。”魏明意味深长地看了朱棣一眼，淡淡笑道。
    朱棣顿时有些吃惊，侧头看向魏明摇头叹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可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真正的公平。”
    “臣当然知道，臣也给不了他们公平。”魏明呵呵一笑。
    朱棣皱起眉头望着魏明，沉声问道：“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你给不了他们公平，那你为何说你有办法？”
    “臣是给不了他们公平，但是他们自己可以给啊！”魏明笑了起来。
    朱棣先是一愣，随后满脸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妙计了？赶紧说给朕听听。”
    “倒不是什么妙计。”魏明点头笑道：“臣就是觉得，理不辩不明嘛，既然现在天下士子都觉得科举有失公平，那为何不把天下士子召集起来，让他们自己去找到一个公平的办法？”
    “让天下士子自己找到公平的法子？”朱棣先是紧紧皱起眉头，疑惑不解地问道：“人都是贪利的，让他们自己去找，他们肯定会偏向他们自己，这怎么可能会找到公平的办法出来？”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解释道：“皇上，刚才的话很对，这天下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是却有相对的平衡。”
    “绝对的公平找不到，但是相对的公平还是很好找的。臣让他们自己商议，他们肯定都会为各自争夺利益，可他们得到的多了，其他人得到就会变少，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而朝廷要做的，就是要求他们必须拿出一个所有人都认同的办法出来。如此，此症结自然迎刃而解！”
    “哈！”朱棣一口气没有吸进去，还反而被呛到。可是他毫不在意，脸上的笑容就和他登基祭告天地的时候一模一样。
    “哈哈哈，妙啊！太妙了！”朱棣兴奋的直拍大腿，“如此以来，把不仅把矛盾转移到了天下士子内部，让朝廷可以置身事外。还重新把最终决断权抓到了朝廷手里，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有怨气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把矛头指向朝廷！”
    魏明微笑着点头，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自从南北榜案之后，南方士子就和朝廷离心离德，甚至其中怨恨朝廷都不少。
    可魏明这一手，不仅化解了士子对朝廷的仇视，反而摇身一变让朝廷成了这些士子的依靠。
    “好，就这么办！”朱棣当机立断道。
    魏明却连忙拱手，“皇上，想要做成此事，还需要做些准备才行......”
    对于魏明的要求，朱棣毫不犹豫地全部答应。之后，就等着事情继续发酵到魏明认为可以出手的时刻，到时候再一举逆转乾坤。
    ......
    徐辉祖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天天在外面打听消息忙到傍晚才回来。
    可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魏明，现在外面的情况可不太妙，那些士子有按捺不住再次闹事的迹象。你最好是小心一点，别到时候出事了，怪老子没有提醒你！”
    看着魏明悠闲地躺在躺椅上，徐辉祖一想到他在外面辛苦奔波，而魏明却躲在家里享受，心里就充满怒气。
    这几日魏明的确是过得逍遥，会试舞弊这件事他必须要在京城当中盯着才行，也就没有去宝船厂那边。
    “消消气。”魏明笑吟吟地看了徐辉祖一眼，伸手给他推过去一杯茶。
    随后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徐辉祖面色凝重地摇头，“这几日那些士子没有得到会试舞弊案进展的丝毫消息，都有人在说你是想要故意拖延时间。现在关于你官官相护的消息正在大肆传播，若是你再不想办法解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一颗火星出来，直接点燃这堆干柴！”
    “我明白了。”魏明喝了一口茶，淡淡点头：“看来时机差不多了......”
    随后魏明就让人放出消息，三日之后午门，朝廷会宣布对会试舞弊一案的查证结果。
    此消息一出，瞬间惊爆整个京城。
    经过这么多天，朝廷终于要给出一个结果。不仅仅是那些南方士子，就连百姓对此也是十分关注。
    所有人都在等候着，三日之后在午门揭晓答案。
    午门。
    一大早锦衣卫就把这里围得严严实实，将闲杂人等挡在外面。不过这却并不影响百姓前来看热闹，甚至来的人还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整个广场都塞得满满的。
    如此多的人，哪怕是一人一句也能够让在整个午门变得十分嘈杂。
    “嘡！”
    一声铜锣声响起，所有人为之一静，纷纷抬头望向台子上。
    魏明拿着一本调查结果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朝着台阶下面的士子看了一眼。
    沉声道：“本官奉旨彻查会试舞弊一案，现将查办结果公之于众！”
    “好！”
    站在外面的百姓听到瞬间高兴地欢呼起来，这件事和他们无关，可看到朝廷大官都亲自站出来向他们公布查办结果，他们就非常高兴。
    而站在前面的士子就要沉默得多，只要结果还没有公布，他们都不会说一句话。甚至，若是朝廷公布的结果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还要闹起来。
    魏明两手张开，目视着文书上的字迹，大声念道：“经查！曾棨乃是解缙同乡好友......”
    魏明并没有直接宣布结果，而是先把解缙和曾棨曾经吹牛逼说他将来做了会试主官，会以什么为题考验天下学子的事情，逐一告诉众人。
    听着魏明的声音，下面的士子纷纷目瞪口呆。他们原本以为会试舞弊一案，就只有舞弊或没有舞弊两种选择。
    没有想到，面对“舞弊或没有舞弊”这样的选择，魏明竟然选择了“或”，这瞬间就把所有士子的脑子都烧糊了。
    这样究竟算不算是舞弊？算不算是泄题？如果算的话，毕竟解缙是在十多年前和曾棨说起的，而且还是两人之间吹牛逼的话。
    扪心自问一下，他们这些士子难道就没有和别人吹过牛逼吗？就没有和别人说过，将来当了会试主官要以什么题目考验天下士子吗？
    说不定他们不仅说过，甚至还说过比解缙更加过分的话！
    如果现在解缙有罪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全都有罪？
    可如果这样不算泄露题的话？那这次会试的题目，的确是解缙十几年前和曾棨说起的那个。而且，曾棨也的确是靠着这一点高中第一甲头名。
    魏明说完之后，整个广场一片鸦雀无声，就连百姓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过了十几秒钟之后，整个广场瞬间爆发出哄闹。刚才的压抑，全部都集中在现在爆发出来。
    “这究竟算不算泄题呢？”有人疑惑问道。
    “算什么泄题？解缙十几年前说的话，谁知道十几年后他真的当了会试主官呢？恐怕就连解缙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吧。”
    “而他还偏偏真的用了十几年前就想到的题目，这还真是......太巧了。”
    “以前人家说无巧不成书，咱还不信。现在看来，是咱见识浅薄了。”
    百姓还只是议论，但是台阶前面的南方士子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大人，不会是想要把会试定为没有舞弊吧？”有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是定位没有舞弊，那他们这些落榜士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而那些在榜上的士子很快就能够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他们现在做的这些，一定会被榜上那些士子视为大仇，将来不报复他们才怪！
    从一开始，眼前这些士子就想着把榜上之人拉下来，这样他们才能安全。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试舞弊案的调查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不行！绝对不行！”
    “解缙十几年前泄题，那也是舞弊！”有人立刻大喊道。
    可还不用魏明开口，就有其他士子冷笑道：“十几年前解缙又不是会试主官，他们想说什么都可以。难道你平日里就没有给同窗出过题目？那要这样算起来，若是将来有会试的题目和你说的一样的话，那是不是也要算你泄露考题？”
    来看热闹的士子，可不仅仅是南方士子，有些北方士子和北榜上的人也在。对于南方士子这种毫无道理的话，他们立刻出言反驳。
    而且不管是哪里的士子，他们本来就喜欢在参加考试之前押题。能够押到题目，别人只会认为你牛逼，对你投来崇拜的目光，并不会认为你是在舞弊或者是泄题。
    从这一点来说，解缙十几年前和曾棨谈论的试题，根本就不能算是泄题。
    可南方士子这边同样也不甘示弱，立刻反驳道：“不对！咱们平日里出题当然可以，但是......但是解缙不行！他是会试主官啊，既然他曾经和曾棨说起过题目，那此次会试他就应该避开这题目才对，怎么能够堂而皇之地拿出来作为会试考题呢？”
    北方士子当然不肯示弱，立刻出言反驳。
    两方士子顿时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二百四十三章重新制定会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站在台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十分开心。
    吵！
    继续吵！
    吵得越厉害越好！
    你们吵得越厉害，本官便越轻松。
    两边各抒己见，谁也奈何不了谁。
    忽然有北方士子大声喝道：“你们这些落榜士子再不服气又如何？咱们就看看朝廷是如何判决的，也好让你们心服口服！”
    此话一出，两边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齐齐抬头看向魏明。
    对啊！他们吵了这么久，可是朝廷也没有说会试一案究竟有没有舞弊，只是把解缙明明没有泄题，曾棨却又能够提前知道会是题目的缘故解释了一下。
    北方士子这边更是朝魏明拱手一拜道：“学生拜见大人，还请大人宣布朝廷是如何判决的。”
    魏明笑着微微点头，重新打开文书，继续大声说道：“经查，解缙没有舞弊泄题。但是以曾棨为首的江西士子的确是提前得知会试考题，故取消南榜所有名额！”
    “啊！”
    听到如此判决，南方士子这边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把榜上的士子给拉下来了，不用担心将来会报复他们。
    而北方士子那边也是十分满意，这个判决结果十分符合他们的预期。
    “哈哈哈，听到了吧，不算泄题，你们输了！”北方士子有人顿时指着南方士子这边开始嘲笑。
    南方士子忍不了，十分不服气地朝魏明躬身问道：“学生敢问大人，如此都不算是泄题吗？他解缙即便是要出考题，也完全可以不出当时和曾棨说过的这个啊！说不定，解缙就是故意的......”
    不得不说，这位士子的目光很刁钻，而且他说的这种可能，的确是存在。
    但是北方士子里面却有人反驳道：“说不定，解缙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呢？毕竟当时也不过是一时戏言，再加上十几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
    双方又开始争执起来，一边认为解缙就是故意泄题的，一边却认为解缙早就忘了当年说过的话，又闹成一团。
    最后，却又不得不向魏明求助。
    这就是让士子把矛头指向他们内部的好处，不仅能够避免他们抱成团，还能够占据主动成为士子双发最后的依靠。
    魏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按照大明律，的确是没有办法治罪。不过将来或许会补上这一条，但是那是将来的事情，现在的确是没有办法......”
    大多数人听到如此解释之后，不由得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的会试舞弊案竟然会如此离奇，解缙在十几年前和曾棨吹嘘的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实。更加离奇的是，解缙竟然还真的就选择了当初的题目。
    “大人！此风万万不可长啊，否则不远的将来科举就会名存实亡，大明危也，天下危也！”南方士子举着的双手都在颤抖，歇斯底里地大喝！
    这要是定罪，就会显得有些荒诞......
    但这要是不定罪，那岂不是说给了将来的人一个借口？将来有人泄题，那他也会说这是他在十几年前和别人说起过的。
    真到那种地步，泄题舞弊就会变得横行无忌！
    所以，此人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
    魏明听了微微点头，这才从怀里拿出一道圣旨出来，高高举起。
    “圣旨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看到圣旨，所有人全部高呼万岁跪拜下去。
    魏明这才把圣旨打开，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科会试舞弊一案，情况之复杂，案情之离奇，令人匪夷所思......鉴于此案无法定罪，显然会试之规程仍有不足之处......朕决定三日之后，在午门召集天下举人以上士子共同重新议定规程......等新规程议定之后，重开恩科！钦此！”
    魏明念完之后，便将圣旨收起，静静地看着面前所有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的高呼声，就要胜过方才十倍。
    这些士子只听到皇上要邀请他们议定会试规程，脑海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什么解缙？什么曾棨？什么会试舞弊一案究竟如何定性，如何判决？
    这些他们通通不放在心上，他们现在就只想等着参加三日之后的盛会。如此盛事，哪怕只是参与进去，都足以让他们名扬天下！
    更何况，皇上还要开恩科！
    本来魏明宣布今科南榜作废的时候，南方士子心里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南榜作废，那么此次会试就只剩下北榜。也就是说，他们闹了这么久最后却是便宜了北方的士子。
    另外一方面，他们的确是把南榜士子给拉下来了，但是他们也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把整个南方给拖累了。
    可皇上要增开恩科，那结果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有机会重新考一次，说不定就能够凭此机会金榜题名。
    虽然恩科肯定也会有北榜，但是总归比直接废除南榜，让他们更加接受。
    而北方士子也十分高兴，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南榜作废，北榜仍然照旧，并且还要开一次恩科。
    也就是说，甲申科高中的北方士子，显然是不会来和他们抢夺恩科名额的。那么恩科这一榜，北方士子的竞争就更小了。
    说不定，他们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
    ......
    魏明重新进宫，来到朱棣面前。
    朱棣笑吟吟地看着走进来的魏明，越看越是对魏明满意。
    “臣拜见皇上。”
    “事情办妥了？”朱棣摆手示意魏明起来，淡笑着问道。
    “托皇上的福，自从臣宣读圣旨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乎解缙等人的结果了。”魏明深吸口气，嘴角含笑地点头。
    朱棣高兴地哈哈大笑，连忙站起来走到魏明面前，深深叹息道：“此事多亏了你，否则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皇上过奖，这不过是臣的分内之事。”魏明谨守本心，没有半分得意之色。
    朱棣看着魏明面色如故，没有丝毫波动，就如同一方平湖一样，心里不由得暗暗点头。
    可是想到此事还有手尾，朱棣便问道：“三日之后的盛会，你准备怎么办？”
    魏明淡淡一笑，点头道：“从今日的情况来看，北方士子和南方士子之间矛盾颇大。恐怕这三天时间，他们都不会安稳。三日之后臣只需要等他们争论出一个结果便是，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哈哈哈，好！”朱棣十分满意地点头：“那三日之后，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今天这么大的事情，朱棣当然也十分关注。早就派人把午门外发生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自然知道南北士子之间吵得不可开交的情况。
    “臣遵旨。”魏明躬身行礼。
    今夜的京城，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自从皇上要三日之后在午门外和士子重新制定会试规程的消息传出，瞬间就引起京城当中所有人的关注。
    士农工商，不管是什么人都对此重视万分。毕竟不管是什么身份，自己不是读书人，但是儿子未必就不会是读书人。就算是儿子不是，那么将来的孙子也未必不会是。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谁也不能否认，读书人就是在整个社会受到最多的尊重，地位最高！百姓不管自己再苦再累，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会竭尽全力让子孙去读书。
    而会试规程这可是关系着将来天下士子的大事，谁能够不关注？
    至于那是南北士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要知道三日之后，他们可是主角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制定会试规程的。现在的他们根本兴奋到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想着如何在三日之后的盛会当中胜出。
    魏明回到家里，没有想到消息就已经早就从自己家扫过了。
    刚一进门，就看到老爹待在妹妹和其他人在门后等着自己。
    “爹？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魏琮深吸口气，上前朝着魏明肩膀拍了一下，叹道：“没有想到此事竟然如此凶险......”
    “爹，我这不是没事了吗？”魏明不想让老爹担心，只要干笑着说道。
    魏琮淡淡点头，此事的确是已经过去了。但是其中的凶险，魏琮自己略微想一下，都能够惊出他一身冷汗。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若是他站在魏明的位置，恐怕早就被那些士子给分尸了......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魏琮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叹道：“往后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和爹说一下......”
    话出口之后，魏琮这才想起来，当时就算是儿子和他说了，他恐怕也没有丝毫办法，甚至连个意见都不能给儿子......
    这样看来，他的话有些多余啊！魏琮也是无奈，不能怪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不能助儿子一臂之力，只能说他的儿子太优秀，他已经跟不上了。
    摇头叹了口气，魏琮只好朝儿子嘱咐道：“往后你多保重。”
    魏明颇为诧异的看了老爹一眼，这话从老爹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魏明知道这是老爹的一片好心，连忙点头道：“儿子让爹担心了，往后不会......”
    魏琮直接摆手，打断儿子的话，摇头道：“往后你的事情，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老夫。”
    “谢谢爹。”魏明有些感动的拱手，有一个能够无条件理解自己的爹，甚至比能够无条件支持自己的爹更加幸福。
    “哥哥......”见老爹说完了，魏淼就要冲上来和大哥说几句。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就被老爹一把给拉走了。
    “不要去烦你哥了，让他休息一下。”
    “啊......”魏淼十分不满的，但是又不敢，也不能反抗老爹拉她。
    魏明见老爹把妹妹拉走，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陈济和徐辉祖，淡淡笑了一下，提议道：“两位，不如去在下房间里一叙？”
    两人肯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的，魏明干脆直接邀请他们去自己房间坐坐。
    “也好。”陈济捋着胡须看向魏明，淡笑着点头。
    徐辉祖当然不会反对，也跟着点了一下头。
    来到房间里面，刚一坐下，陈济就好奇问道：“听闻解缙是十几年前和曾棨说起过这次会试的考题，这事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魏明呵呵一笑，把茶给两人倒上，“我看了他们的供词，解缙始终不肯承认他泄题......”
    顿了一下，魏明继续说道：“你们知道的，在锦衣卫的逼供下，他不可能说谎。”
二百四十四章辩论盛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听了魏明的描述，陈济点头笑着叹道：“连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你都能够想到，老夫有时候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教出你这样的大才来......”
    魏明呵呵一笑，看了陈济一眼，“这还不容易？现在就让你看到本人，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哦？这是真的？”陈济顿时认真起来。
    魏明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猛地点头道：“真的，当然是真的，比真金都真！”
    然后笑着解释道：“虽然我小时候也有西席先生教导，不过对我启蒙的是我爹，陈老要不要见见？”
    陈济顿时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万分好奇的人，就是每天都见到的魏琮。顿时摇摇头，笑道：“那还是算了吧......不过明日老夫倒是可以去和你爹讨论一下，他的启蒙之法究竟有没有什么绝妙之处。”
    从陈济的话里面，魏明能够听出他还是没有放心，但魏明也不在乎，反正事实就是如此。
    徐辉祖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等到陈济说完之后，他才皱着眉头朝魏明问道：“你就这样轻易放过解缙？”
    “怎么？难道你想我把他怎么样？”魏明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徐辉祖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若不是当初解缙针对你，其实根本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现在你不仅没有找他算账的打算，甚至还费尽心思给他解围......你不会是要以德报怨吧？”
    以德报怨......在徐辉祖的眼里，自己的形象已经变得如此善良了？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办？趁此机会弄死他？”魏明呵呵笑着问道。
    徐辉祖沉默片刻，摇头道：“咱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他了吧？”
    “我还没有这么软弱！”魏明呵呵笑道：“若是解缙这一次真的泄题了，那我肯定不会放过。但是他并没有泄题啊，我总不能故意陷害他吧？”
    陈济听了，也看向徐辉祖附和道：“魏明做的没错，大丈夫就应该恩怨分明。如果解缙真的犯法了，那么既然他能够做初一，那魏明做十五也没有人会说他不对。但是解缙明明没有，若是魏明故意陷害的话，那就是魏明的错了！”
    魏明深以为然的点头，这并不是说软弱。而是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信念，并且坚持自己的信念，这样才能够走得更远。
    如果一个人连信念都没有，做事没有底线。或许能够一次两次三次的得利，但却是永远都不可能走远的。
    ......
    三日匆匆过去。
    在这短短三日的时间里面，随着消息不停在京城当中发酵，此次盛会已经被所有人关注。
    早上宵禁刚一取消，京城里的士子便齐齐聚到午门。
    不少百姓也聚集过来，想要看一看这难得一见的盛况。
    士子来到这里之后，一眼便看到坐在高台上的魏明。
    “拜见魏大人。”
    此举出乎魏明的意料，之前这些士子对自己可不是这副态度啊。不是对自己喊打喊杀，就是往自己家院墙扔臭鸡蛋，要不是自己还有两把刷子，恐怕早就被他们给搞臭了。
    魏明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不记仇。脸上露出微笑，朝这些士子挥手示意道：“诸位既然来了，那就请对号入座吧。”
    对号入座？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士子这才抬头朝着高台上看去，这次发现高台两边已经摆放了不少长桌和椅子。
    这些长桌上都放着一个牌子，众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大明一京十四省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看着代表着各省的牌子，面面相觑。
    魏明淡淡一笑，解释道：“诸位籍贯是那省的士子，便对应着坐下吧。”
    “是......”众人微微拱手之后，才缓缓走到各自长桌后面坐下。
    当所有人都落座之后，众士子这才发现，南北方士子各自占据一边。
    就在众人疑惑，明明人都来了，为何魏明还不开始的时候，忽然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魏明第一个站起来，转身朝着朱棣御撵拜去。
    “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学生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士子和百姓，都齐齐跪拜下去。
    “平身！”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御撵传来。
    “谢皇上！”
    魏明这才起身，转过身来，朝着一众士子笑着伸手道：“诸位，请入座。”
    “多谢大人。”士子们恭恭敬敬的朝着魏明拱手。
    皇上的到来，让他们兴奋莫名。别看这些士子最少举人功名，但是恐怕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御驾亲临的这一刻。
    见众人落座，魏明立刻大声说道：“今日皇上召集诸位士子，是因为会试规程已经出现漏洞，若是不及时弥补，很快就会名存实亡。科举乃是朝廷选材大典，不可不重！还请诸位今日竭尽全力，为朝廷为大明重新制定出一个公平公正的会试规程。”
    “学生等敢不尽力？”众人朝着齐声回道。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这第一论，如何避免泄题！”
    泄题，这可是会试的重中之重。
    若不是因为这次闹出泄题的风波，众人也没有机会坐到这里来商议规程。
    可是如何才能避免泄题！这还真的把大部分人难住。
    可是这里毕竟聚集了天下所有来京城参加会试的士子，这可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一群人。
    魏明的话音落下不久，就有人拱手道：“大人......”
    魏明直接摆手打断对方的话，笑着说道：“不用称呼本官，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便是。今日是就事论事，都不要拘束！”
    这个士子闻言一喜，连忙继续说道：“多谢大人，学生以为，想要避免泄题，那么就不能由会试主官出题！”
    呀！
    不得不说，这天下聪明人还是多啊！
    这第一个士子说的话，就让魏明眼前一亮。
    会试考题竟然是由主官临时出的，这在魏明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这不是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吗？
    除非是极有道德的人来担任会试主官，才会没有泄题作弊的情况。否则只要这个会试主官道德水平低一点，他想要泄题舞弊就太简单了。
    而且，即便是泄题，也并不容易被发现。不要以为之前的会试，就没有主官泄题了。更大的可能是，之前会试主官泄题并没有被发现而已。
    “呵呵，笑话！”北方士子那边，顿时就有人出言反驳，“如果不是会试主官出题，那这题目该由谁来出？而且你凭什么就能保证，这出题的人不会泄题呢？”
    双方一经开始唇枪舌战，立刻就进入道白热化。南北双方士子你来我往，不断地找寻对方的漏洞进行反驳。
    而魏明此刻却悠闲地坐到椅子上，满脸微笑的看着争论地面红耳赤的士子。
    但是不得不说，随着两方士子的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由谁来出头，如何避免泄题这个问题飞速得到完善，眼看着就要彻底成型了。
    坐在御撵里的朱棣把这一场争论从头看下来，心里的震惊越来越大。
    原本他以为魏明此举，不过是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会有什么大用。毕竟这满朝文武都拿不出一个更好的规程来的事情，只靠这些还不是进士的士子就能够拿出来？
    这不可能。
    如果魏明知道朱棣心里想法的话，肯定会对此嗤之以鼻。首先，朝堂之上的人，未必有眼前这些士子当中的佼佼者聪明。他们不过是吃亏在经验不足，和对俗事的了解不够上罢了，并不是说他们的智商不够。
    其次，朝堂之上的确是能臣众多。但是这些能臣都是老狐狸，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不会做，得不到好处的话他们也不会说。
    会试这本来就是这些人给自己子孙留下的后手，哪怕是他们知道会试的漏洞，也不会主动提出来堵上。这样得罪人不说，说不定还把自己儿子将来的仕途给断了。试问，那个高官会和朱棣说起这些？
    而眼前这些士子就不一样，他们想要的只是会试公平，而且越公平越好。他们本来就没有办法从会试当中占到便宜，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会试变得更加公平。
    只有越公平，他们考中的希望才最大！
二百四十五章可收天下士子之心！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两边士子争论一番之后，还是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因为不管他们谁提出的出题人选，都不可能保证不会泄题。
    双方僵持不下，忽然看到坐在上首位置的魏明。
    齐齐朝魏明拱手道：“请大人定夺。”
    魏明笑吟吟看了众人一眼，呵呵笑道：“本官看来，你们双方提出的出题人选，都不能保证不泄题。”
    士子们顿时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不想在对方面前认输，这才请魏明定夺的。
    原本他们以为，魏明会从他们当中选择其一，可没有想到魏明竟然直接全都否了。
    “大人，这世上恐怕没有这样的人吧？”有人士子躬身提醒道。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而有欲望的人就不可能保证会试公平，不可能保证不泄题。
    魏明坐直身躯，朝众人微微一笑反问道：“怎么没有？”
    士子们听到之后，彼此对视一眼，神色当中满是惊讶。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除非是圣人才能够保证不泄题吧？
    “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何人？”
    魏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大声道：“皇上！”
    “皇上？”众士子闻言纷纷一惊。
    “没错，就是皇上！”魏明继续解释道：“只有皇上来亲自出题，才能够保证不会泄题！”
    皇上出题才能保证不泄题......
    一众士子听到皇上出题的时候，他们的内心本能是拒绝的。在他们看来，会试是神圣的事情。
    皇帝虽然也读书，但是天下读书人从来就没有把皇帝当成读书人看过,他们本能地把皇帝排斥在读书人之外......
    但是现在被魏明提起，这些士子沉思片刻才发现，皇帝出题还真的是这世上唯一能够保证不泄题的办法！
    首先对于皇帝来说，会试乃是为国选才，作为皇帝当然是希望把真正有才学的人选出来，是最不愿意看到有人舞弊的，也是最希望会试公平的人。
    其次，无论是谁考中对于皇帝来说都一样，就算是皇帝对那个人青睐有加，那直接赐官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去参加会试......
    一众学子越想越是觉得皇上作为出题人这个办法绝妙，齐齐朝着魏明拱手道：“大人高见，学生等并无异议。”
    坐在后面御辇里面的朱棣听到之后，更是两眼放光。摸着下巴沉吟道：“让朕来出题？这魏明还真是敢想......”
    一旁的朱高炽听到，心里顿时一紧。他是后面才来的，这么大的事情虽然魏明没有告诉他，或许是为了避免他担心，但是朱高炽也不可能放心的躲在后面袖手旁观。
    他亲自来到这里盯着，即便是出现对魏明不利的情况，他也能够及时哀求父皇绕过魏明。
    现在听到老爹的话，朱高炽连忙道：“父皇，魏明绝对没有不敬的意思......”
    朱高炽以为老爹不高兴，连忙就要求情。
    朱棣摆摆手，笑着朝朱高炽问道：“怎么？你以为爹会不高兴？”
    “没，没有......”朱高炽不敢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干笑着解释道：“只是，儿臣以为魏明此举鲁莽......”
    “鲁莽吗？”朱棣呵呵一笑，随即摇头叹道：“你这是关心则乱，以为魏明此举鲁莽，却没有明白其中的深意。”
    “深意？”朱高炽一愣，随即低头沉思起来。
    他本来就是聪明人，正如他爹说的那样，刚才他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现在他得到老爹的提醒，顿时就明白老爹的话是什么意思。
    双眼顿时露出震惊之色，下意识道：“父皇，魏明此举对父皇有大利啊！”
    “哦？想明白了？”朱棣微微一伸手，旁边的马和立刻把茶杯轻轻送到朱棣面前。
    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好大儿，淡淡的道：“那你就说说，朕能够有什么好处。”
    “是。”朱高炽满脸笑容地点头，沉声道：“若是会试考题由父皇来出，不仅可以彻底避免泄题。更加重要的是，父皇可以把会试的主动权掌握在手里。”
    “什么主动权？”朱棣淡淡一笑继续问道。不过既然他没有反驳好大儿，那就说明他也是赞同朱高炽的看法的。
    朱高炽见了浑身一震，他知道他猜对了，连忙继续说道：“天下读书人寒窗苦读，为的不过就是能够有朝一日高中。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是每个读书人心里最大的愿望，也是对天下读书人最有吸引力的东西。”
    说着，朱高炽右手轻轻握起，眼睛越来越明亮，“天下大儒为什么在读书人心中，有那么高高在上的地位？不就是因为读书人认为他们主导着会试的话语权吗？”
    “哦？这话怎么说？”朱棣把茶杯放下，侧头认真地看向好大儿。刚才的这句话他都不能够理解，显然这个儿子好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朱高炽微微点头，语速极快地说道：“读书人认为想要高中，最捷径的办法就是得到大儒的指点，这才是大儒身份高的根源。但是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虚幻的假象，大儒的确是能够提高读书人高中的几率，但这东西谁能够说得清楚？”
    “继续说。”朱棣越听越是觉得好大儿的话里，带着一股莫名的深意，让他越听越是觉得韵味非凡。
    “可如果由皇上来出题，那就不一样了。”朱高炽神色一片清明，他终于彻底理清楚了这里面的联系，满脸兴奋的说道：“如此一来，父皇就相当于取代了大儒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而且比起大儒那虚假的增加高中的几率，父皇出题可是实实在在的啊！届时，天下士子必然唯父皇马首是瞻！”
    “父皇可以借此机会，收天下士子之心！”
    只要会试的题目由皇帝来出，那往后的士子必然时时刻刻关注皇帝的一举一动。以往他们都能够拼命地打听会试主官是谁，竭尽全力地去模仿主官喜欢的文风，这些士子为的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喜欢主官不成？
    屁啊！
    这些士子，还不是为了他们增加高中的几率！
    而由朱棣来出题的话，那士子自然会关注皇帝的喜好。在高中之前，士子们只会想尽一切办法考中进士，这个时候他们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至于什么道德，什么君子之道，是为国为民，还是损公肥私......那是中了进士之后，他们才有资格慢慢考虑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这个时候谁能够增加士子高中的机会，那么天下士子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到此人这边。
    这无关道德，只关立场。
    朱棣猛然瞪大眼睛，简直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好大儿，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此举能够收天下士子之心？若是真能如此......若是真能如此，那魏明真是大功一件啊！”
    收天下士子之心！这是朱棣他爹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朱元璋为了百姓民心，简直是把天下读书人都给得罪死了。以至于有脾气的大儒，根本就不屑入朝为官。
    朱棣下了求贤诏书，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连一个有名的名士都没有招揽到。唯一一个陈济，也只是答应愿意帮他修书。
    这也就是陈济对书太过痴迷，皇家收藏天下藏书，才把他引诱来京城的。
    “父皇放心吧。”朱高炽呵呵笑道，“只要父皇能够把会试出题这一点抓在手里，要不了几年整个天下士子都会对父皇归心！”
    朱棣一想到他也有收天下士子之心的一天，顿时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冷冷地道：“会试出题如此重要，朕当然不会放手！
    说着，朱棣皱起眉头，满脸奇怪地问道：“既然会试出题如此重要，那么之前父皇也并没有抓在手里呢？”
    知子莫如父，反过来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朱棣心里十分清楚。
    毫不客气地说，老爹是那种完全舍不得给百官一点权力的人。甚至认为，百官只要手里有权了，就会贪赃枉法欺压百姓。
    为此，父皇不仅废除了传承一千多年的中书省和宰相，甚至面对堆积如山的公务也是亲自处理，不肯假手他人。
    以父皇的性格，如此重要的会是出题权，也不应该交到文官手里才对。
    朱高炽可不敢胡乱评论皇爷爷，只能干咳一声，含含糊糊地道：“或许，是有着什么缘故吧......”
    “应该是这样。”朱棣微微点头，看了好大儿一眼，毫不客气地道：“看来你也不知道。”
    “儿臣的确是不知......”朱高炽大大方方地承认，不知为不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或许，魏明会知道。”
    朱棣听了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没错。一会儿朕问问他。”
    说完，朱棣侧头看向好大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点头赞道：“看不出来，你最近长进这么多......”
    能够得到老爹的称赞，朱高炽心里的确非常高兴。他既然身为太子，那他就是要向着皇位奋斗的。
    而在这过程当中，父皇对他的看法就尤为重要。
    “儿臣能够长进，都是父皇教导有方。”
    朱棣撇撇嘴，顿时摇头道：“以前朕也一直都在教导你，怎么没有见你有如此大的长进？你这种变化，应该是从遇到魏明之后开始的吧？”
    听到老爹提到魏明，朱高炽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点头笑道：“魏明的确是让儿臣受益良多。”
    朱棣听了沉默片刻，但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朱高炽一眼，朝着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朱高炽心里顿时一愣，他就在老爹对面站着，当然把老爹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不明白老爹这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敢开口问，只能在心里提着小心。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目光齐齐朝着台子上的魏明望去。
二百四十六章十万人一进士！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这边，他的建议得到了南北士子的一致认同，自然就把这第一个敲定下来。
    会试题目由皇帝来出。
    魏明呵呵一笑，看向众人道：“好了，现在咱们来讨论第二个问题......”
    “进士名额，如何厘定！”
    厘定进士名额！
    这可是关系天下士子的最重大的事情，没有之一！
    作为士子，他们当然希望朝廷把他们都录到金榜上。但是谁都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台上的士子一番讨论之后，众人都不敢贸然开口。厘定进士名额，这可不仅仅是关系着他们自己的利益，更是关系着将来不知道多少年天下读书人的利益。
    若是名额定得多了，朝廷肯定不会答应！
    甚至他们自己都不会答应，这世上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的。就算是进士，若是多如牛毛，那自然就不值钱了。这也是和士子们的切身利益相关，他们当然不肯让进士的含金量降低。
    而一旦把名额定得少了，那将来的读书人还不把他们骂死！读书人是什么德行，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考不上进士，读书人会怀疑天气影响了他的发挥，会认为题目不对他的胃口，甚至会认为家里祖坟的风水不好影响到了他......他们会把没有考中的责任推到别的任何东西身上，但是绝对不会是认为他们自己的本事不济。
    商量来，商量去，所有人士子都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把这个问题再次还给魏明。
    “敢问大人，不知道朝廷准备如何厘定进士名额。”
    话音还没有落下，所有士子就屏气凝神的盯着魏明，就怕错过魏明脸上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件事太重要了，而且影响十分深远，不由得他们不重视。
    大明自从立国以来，虽然也举办了好几次会试，但是进士名额却始终都不固定。洪武年的时候，甚至有接连十几年都没有举办过会试。
    即便是举办，有时候录二三百进士，但有的时候却只有七八十个。
    这差距太大了！
    不仅让天下士子对此苦不堪言，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一科会试究竟会有多少进士名额。
    而南北榜案之后，南方和北方士子分开考试，这就让不确定性进一步增加。有时候南榜录了两百多进士，但是北榜却只有二三十人。
    这如何让天下士子受得了？
    现在听到魏明说，朝廷准备把每科进士的名额厘定下来，众士子对此都十分期盼。
    虽然他们未必能够考中，但是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样每日提心吊胆，充满焦虑了！
    魏明双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撑，缓缓站了起来。朝一众士子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们都想不出办法来，那朝廷倒是有一个办法。”
    “大人请说，学生等洗耳恭听！”
    魏明深吸口气，气沉丹田喝道：“据户部统计，整个大明一京十四省总共有一千二百一十三万户，大约六千零一十三万人......”
    众人听了纷纷满脸疑惑面面相觑，明明是在说进士名额，怎么开始说起整个大明有多少人来了？
    朱棣听了，也是眉头紧皱，满脸疑惑地道：“这魏明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父皇，或许魏明此举有深意，不如先听他说完再说？”朱高炽听了，连忙小声说道。
    朱棣侧头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怎么？你以为朕是连话都听不进去的人吗？”
    “儿臣不敢。”朱高炽连忙躬身就要朝着朱棣拜下，可是他胖胖的身躯做不出来躬身行礼这样对他来说难度极高的动作。
    朱棣见他笨拙的样子，连忙摆手叹道：“免了吧，继续看。”
    “是。”朱高炽这才松了口气，直起身来。
    看着眼前的士子鸦雀无声，全都等着自己的话，魏明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们一眼，继续道：“六千零一十三万人，如果每十万人算一个进士名额，那就是六百零一个。”
    啊！
    凡是听到此话的人，全都惊呆了。
    以人口来确定进士名额？每十万人算一个进士名额？这，这是什么算法？
    就连朱棣听了都是眉头大皱，随后却轻笑起来，摇头道：“以人口来确定进士名额？这倒是有趣！”
    六百进士，这对于朝廷急需补充人手的朱棣来说，一点都不多。甚至，朱棣还有些嫌少了。
    不过想到三年之后的下一科会试，又会有六百进士，朱棣倒也不急于眼下这一时。
    朱棣淡定了，可一旁的朱高炽却淡定不了。
    只见他两眼无神，喃喃自语道：“他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不管他想要干什么，继续看下去就是。”朱棣笑吟吟嘱咐好大儿一句。
    朱高炽立刻回过神来，连忙回道：“是。”
    魏明的话引起巨大的波澜，不管是士子还是百姓，听到以人口来确定进士名额，都觉得十分荒诞。
    但是偏偏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魏明的话，反而是每个人都在各抒己见，甚至是和别人激烈的争论，这办法究竟行不行......
    可结果还是一样，这些士子争论是许久，都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他们只好再一次朝魏明询问道：
    “敢问大人，朝廷为何要以人口来确定进士名额？”
    这是所有人都好奇的地方，这简直太奇怪了，和众人的认识完全不同。
    魏明却早有准备，淡定地道：“很简单，智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豪，十人者谓之杰。而能成进士者，万中无一，十万人当中出一进士，很合理！”
    合理，太合理了！
    能够考中举人的士子，哪一个不视自己为英杰？哪一个不是自视甚高？如此确定进士名额，十分符合这些士子的胃口。
    而且这一次朝廷一口气拿出六百名额，随着人口的增加往后每科会试名额都不会少于六百，对这些士子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本他们以为，甲申科都只录了四百余进士，却又爆出舞弊案，现在虽然没有办法对是否舞弊定性，可朝廷借此减少进士名额也是有可能的。
    没有想到，朝廷竟然十分大度地给了六百名额。
    况且，十万人一个进士，既不会让进士显得廉价，十分符合士子们的预期，也不用担心将来他们会被读书人骂。
    连万中无一都做不到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来骂他们？
    “大人，学生还有一个疑问。”有人继续问道。
    魏明朝此人伸手示意，笑吟吟地点头道：“你说。”
    “若是十万人一个进士名额，那么将来若是人多了怎么办？是现在把名额定下，还是将来随着人的多寡而增减？”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两种选择，可是能够带来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魏明淡淡一笑道：“问得好！”
    说着目光扫向众人，大声道：“朝廷决定，将来按照人的多寡而确定进士名额。”
    “哗......”
    众人再次议论起来......按照人的多寡确定进士名额，那岂不是说人越多，名额就会越多？
    有人急切说道：“大人，这不公平！”
    终于有人喊出不公平了......魏明淡淡地朝着此人看去，笑着问道：“哪里不公平了？”
    “大人！”此人也是情急之下，才喊出来的。
    现在见所有人都盯着他，顿时有些紧张。不过现在他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若是不能为家乡争取到好处，将来他有何面目回去见父老乡亲？
    “大人明鉴！”此人连忙拱手朝着魏明行了一礼，大声说道：“学生乃是浙江人士，据洪武三十三年鱼鳞黄册记载，浙江有二百四十三万户，九百九十六万人，可同年的山西却只有三百七十九万。难道浙江的进士名额要和山西一样吗？”
    “谁说会一样？”魏明呵呵一笑。
    此话一出，顿时让所有人都吃惊地盯着他。
    魏明朝桌子上立着的牌子一指，继续说道：“既然是进士名额是按照人来划分，那当然要以各省的人数为基数。”
    “什么意思？”北方士子立刻就不干了，声音顿时提高。
    没有办法，相比起南方，北方的人口自古以来就稀少。若是这样按照每个省的人口来分配进士名额，那么他们就要吃亏不少。
    魏明淡淡地扫了此人一眼，“就是字面意思，以山西来说，人口三百七十九万，那么山西就只有三十七个进士名额。想要更多，那就要想办法增加人口！”
    “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山西士子顿时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立刻大声反对。
    而浙江士子这边，却是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如果真的按照这样划分名额，那么他们就能够分到九十九个进士名额，几乎是山西的三倍，这可就占大便宜了！
    山西士子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直接朝着浙江指着质问道：“他们凭什么分那么多？”
    “对！如此划分，我等绝不答应！”其他北方士子瞬间站在同一阵线上，朝魏明表达着不满。
    “若是大人坚持如此划分的话，那学生等就要去向皇上讨要一个公道！”
    “告御状！告御状，向皇上要个公道！”
    浙江这是南方士子也不傻，若是真让北方士子告御状，那对他们如此有利的划分方式肯定就没戏了。
    瞬息之间，南方士子也立刻站出来支持魏明：
    “魏大人此举没有半点私心，再公道不过！”
    “就是，你们自己人少，你们能怪谁呢？”
    顷刻之间南北士子双方剑拔弩张，不停地指责对方......
    朱高炽听到北方士子说要告御状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父皇可就在这里啊，若是那些士子真的闹起来，魏明该如何收场？
    偷偷地看向父皇，朱高炽却发现父皇脸上竟然露出笑容......这，这都快要闹翻天了，有什么好笑的？
    朱棣察觉到好大儿的目光，侧头看向他，笑着问道：“怎么？不明白？”
    “儿臣......”朱高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吞吞吐吐地道。
    朱棣却呵呵一笑，重新看向那些士子，说道：“你刚才说得没错......”
    什么？我刚才和父皇说了什么？朱高炽顿时愣住。
    朱棣的注意力却没有在好大儿身上，继续说道：“这些士子，谁能够给他们科考带来好处，他们就站在谁的那一边。你看，魏明的划分对南方士子有利，南方士子就立刻站出来替他说话，都不用魏明开口，便轻易挡住北方士子的口诛笔伐......”
    原来，父皇想要说的是这个......
    朱高炽顿时轻松起来，连忙点头附和道：“父皇说得没错。所以只要父皇把会试出题抓在手里，就不用担心这些士子会不听话。”
    “哈哈哈......”朱棣十分满意地大笑起来。
二百四十七章宣布开恩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肃静！”
    面对南北士子争吵不休，这一次魏明没有再袖手旁观，直接大声喝道。
    吵闹的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魏明指着北方诸省的士子，大声说道：“你们不要拿南北榜来说事！南北榜也不是每科都是平分进士名额的。洪武三十三年的那一科，你们北榜只有四十七人上榜，难道你们忘了？”
    “而按照人口来分，你们至少每科都能够分到近两百名额，还不知足？”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可是......
    “那他们南方凭什么分得更多？就算是咱们北方分到两百，那也才只有南方的一半......”
    “你们......”南方士子立刻就要出言反驳。
    可魏明却直接出手，将他们给挡了回去。目光盯着北方士子那边，沉声道：“这是朝廷的恩赐，若是你们不想要，也可以每科只有四十七个名额。”
    北方士子顿时沉默了......的确，每科每榜究竟有多少进士名额，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而是朝廷说了算的。
    就算是朝廷只给他们四十七个，他们也没有丝毫办法。
    两百个名额，北方士子其实已经很满足了。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他们看到南方占据了四百个名额，心里当然不会平衡。
    “学生等......同意。”最终，北方士子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毕竟两百个虽然没有南榜的多，但是也远远超过之前任何一次北榜，他们就算是回去也能够交代。
    “大人，学生还有一问。”有士子继续问道。
    “说。”魏明淡淡的看了此人一眼，沉声道。
    “敢问大人，往后进士名额是否是按照南北榜来划分？”
    魏明淡淡一笑，摇头道：“往后没有什么南北榜了，当然是要按照每个省的人口来划分。也就是说，浙江省有九十九个名额，那么就是整个浙江的士子来争夺这个九十九个名额。”
    “这......这不公平吧......”这一次，轮到浙江士子感受到不公平了。
    原因很简单，浙江可是科考大省。经济发达，就算是普通百姓，努努力也能够供养得起一个人读书。整个浙江省的读书人超过十万，有举人功名有资格参加会试的起码有一两千人。
    一两千人争夺九十九个名额，不用看到，只是想一下都知道这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会有多么惨烈。
    反观山西那边，虽然他们只有三十七个名额，但是整个山西的读书人也很少啊。论起竞争来，甚至还远远不如浙江。
    想清楚这一点，众人都深深感觉到，这样划分下来，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是对哪个省有利了。
    ......
    朱高炽也听到魏明的话，顿时惊讶地道：“南北榜就让南北士子十分对立了，魏明这样把名额分到每一个省，这岂不是让天下士子都彼此对立起来吗？”
    “对立起来不好吗？”朱棣侧头看向好大儿，淡淡地笑着问道。
    朱高炽顿时一愣，在他看来这会加重士子之间的矛盾，但是他看到父皇的神色之后，立刻就意识到父皇好像不是他这样的想法，连忙闭上嘴巴。
    朱棣也没有责怪朱高炽，只是呵呵一笑道：“朕看魏明这样分就很好，如此一来天下读书人就会成为一盘散沙，再也不可能抱成团了。”
    说着，朱棣侧头朝好大儿嘱咐道：“你要记住，往后决不能让这些读书人再次抱成团，否则这大明江山就危险了。”
    原本朱棣也认为当年父皇处置南北榜案的时候，是糊里糊涂的断案。也认为把天下士子硬生生分成南北两边，这是在破坏皇家在士子心中的形象。
    可是刚才魏明直接按照省来划分进士名额，却给了朱棣灵感。原来当初老爹做的并不是不对，而是老爹没有做得彻底啊！
    若是当初趁着南北榜的机会，直接把天下士子全部打散，恐怕前几天就不会发生敲登闻鼓的事情了。
    这些士子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无非不过就是依仗着他们人多势众抱团取暖。
    ......
    魏明最终还是让所有士子屈服，答应了条件。
    “敢问大人，既然皇上要开恩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道这次的恩科，是否会有六百名额？”这才是所有士子都关心的事情。
    不等魏明回答，就听到马和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魏明立刻转过身去，看到朱棣走下御辇，正在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臣，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
    “学生等，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士子也跪拜下去。
    这一次朱棣没有让人起身，他站在高台上大声宣布：“朕意已决，一个月之后开恩科，录六百零一进士。”
    说完，朱棣直接转身登上御辇回宫。
    而听到这个好消息的士子，立刻压抑不住脸上的惊喜，纷纷磕头：“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
    魏明惊讶地看了朱棣的背影一眼，没有想到他竟然直接把恩科给定下了。
    不过这样也对，早点给这些士子希望，也能够避免他们再次闹起来。
    忽然，魏明看到马和竟然还站在自己身边。下意识地朝朱棣的御辇看了一眼，侧头疑惑问道：“你不随皇上回宫？”
    “皇上命咱在这里等你，要你一起进宫。”马和淡淡地道。
    等我干什么？
    魏明沉吟一下，朝马和点头道：“那就走吧。”
    ......
    朱棣来到御书房，魏明也正好赶到。
    马和走上前来，向朱棣禀报：“皇上，魏明就在外面。”
    “让他进来。”朱棣在宫女的伺候下，脱去身上的披肩，活动两下肩膀，坐到椅子上。
    魏明走进来，看到朱棣和朱高炽，连忙上前拜道：“臣......”
    “免了吧。”朱棣笑着挥挥手。
    魏明只能朝两人微微欠身，算是拜见过，然后才直起身来。
    朱高炽笑吟吟地朝魏明说道：“你不用紧张，你今日处理得很好，父皇找你来也不过是有些疑惑需要你来开解。”
    “臣遵旨。”魏明躬身一拜。
    朱棣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朕问你，会试出题这个，是不是很重要？”
    “是的。”魏明早就猜到朱棣会问这个，深吸口气重重点头道。
    “那文官知道不知道这个很重要？为何以前的皇帝并没有做过此事？”朱棣继续问道。
    魏明顿时微微一笑，“以往的文官当然知道会试出题的重要性，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竭力把皇帝排斥在会试之外。”
    “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的？”朱棣顿时眯起眼睛，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魏明知道朱棣的意思，这种做法完全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啊。可这是事实，以前那些文臣就是这样干的，魏明也给他们遮掩不了。
    “那为何这一次，朝中大臣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呢？”朱棣瞬间想到了这个问题。既然以前文臣不肯把会试出题权交给皇帝，那么这一次为何如此不闻不问？
    魏明无奈叹息一声，“因为这一次舞弊案闹得太大，他们若是站出来反对，那岂不就是在包庇舞弊？如此一来，他们还不被天下士子给骂死！”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朱棣十分高兴地大笑起来，刚才他从魏明口中确定，会试出题的重要百官明明知道，但是却不肯告诉他这个皇帝，甚至还会阻拦皇帝拿到出题权力的时候，朱棣心里是十分恼怒的。
    他自认为从登基以来，一直对待百官不薄。却没有想到，百官竟然如此回报他，不生气才怪！
    而现在得知因为舞弊一案，让那些文官不敢出声反驳，朱棣当然感到十分畅快。
    “朕还有一个疑惑。”朱棣淡淡地笑着问道。
    “皇上请明言。”魏明微微躬身道。
    朱棣点点头，随后问道：“朕很奇怪，你为何要按照各省的人数多寡来分配名额呢？”
    “皇上，按照人数来分配进士名额可是有着极大好处的。”魏明笑吟吟地说道。
    “哦？”朱棣颇为意外地看了魏明一眼，催促道：“快和朕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棣刚才就觉得魏明此举或许有着什么深意，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想到。现在听到魏明如此说，哪里还忍得住？
    就连朱高炽也不由得支棱起耳朵，好像怕错过一个字一样。
    魏明点点头，直接说道：“皇上应该知道，士子们对考中进士可是有着非常大的执念的。”
    “这是当然。”朱棣点头道：“进士及第，光宗耀祖。哪个士子不想？”
    魏明呵呵一笑，继续点头说道：“现在把每个省的人口和进士名额关联起来，他们想要会试更加容易，想要更加容易高中，那么就必须要争夺更多的名额！”
    朱棣沉思了片刻，还是不知道魏明此举究竟有着什么用意。有些话朱棣不好开口，便侧头看向好大儿。
    朱高炽早就等不及询问了，也不在意什么，立刻问道：“可是这有什么用？”
    魏明呵呵一笑道：“这会让各省想尽一切办法，拼命地增加本省的人口。因为只有人口多了，他们得到的进士名额才会多。”
    “原来是这样......”朱高炽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按照人口划分进士名额的好处。
二百四十八章真相大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意味深长的看着魏明，问道：“想要更多的进士名额，就必须要增加本省的人口......如此以来，恐怕就再也没有人会隐匿人口了吧？”
    朱高炽闻言顿时一惊，连忙侧头看向魏明，惊讶道：“你这......还有这样的作用？”
    地方士绅地主都没有拼命隐匿人口，历朝历代以来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一直以来，历朝历代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每多一个人，就要向朝廷多缴纳一个人的赋税。对于百姓来说，当然不愿意多缴纳赋税，而对于士绅地主来说，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士绅和百姓联合起来欺瞒朝廷隐匿人口，减少赋税的缴纳。
    甚至不仅仅是士绅和百姓，就连地方官也会主动帮他们隐匿人口。因为在地方官看来，让百姓和士绅少缴纳赋税，这是仁政。不仅能够在百姓当中获得好的口碑，还能够凭此好评步步高升。
    对地方官员来说，反正百姓少缴纳赋税损失是朝廷的，他不仅没有丝毫损失，还能够从中积累名望资本，何乐而不为？
    因此，历朝历代以来，隐匿人口几乎成了一个约定成俗的默契。
    但是此举对朝廷的危害是极大的，朝廷收不到赋税，就没有办法支付各种开销，就只能够向缴纳赋税的百姓加税。
    而百姓看到别人不纳税也就罢了，朝廷还要向他们加税，这样一来自然就会对朝廷产生怨恨离心离德。甚至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也弄成隐匿人口，不用缴纳赋税。
    而这个恶性循环一旦开始，几乎就会不断地加速王朝的灭亡。
    朱元璋就倒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弄出一个鱼鳞黄册。此举的确是对士绅地主隐匿人口有了一定的限制，但是要说作用究竟有多大......那就见仁见智了。
    就算是朱元璋的旨意，最终也是要落到地方官员和士绅去执行的。若是没有人愿意执行，那么谁的旨意也不管用。
    大明有鱼鳞黄册又如何？自从洪武初年之后，鱼鳞黄册上面的土地已经十几年没有增长过了。
    难道之前十几年，每年百姓都会开垦不少荒地出来，增加到鱼鳞黄册上面。难道这十几年，百姓竟然连一亩土地都没有开垦过？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变成现在这样，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地方士绅和百姓，又开始在隐匿人口和土地了。
    对于这一点，朱棣和朱高炽都十分清楚，但是他们也没有应对的办法。现在看到魏明提出把人口和进士名额锚定到一起，两人这才想到这一点。
    魏明淡淡一笑，点头说道：“隐匿人口，这是各地都会做的事情。不过把进士名额和人口关联起来之后，除非他们不想要更多的进士名额，否则他们就必须要向朝廷如实上报人口。”
    朱棣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这个办法可谓是彻底解决了隐匿人口这个千古难题。他甚至可以预见，只要此策一旦施展开来，大明的人口数量一定会暴涨一大截。
    现在大明鱼鳞黄册上只有六千余万人口，可这个数目已经十几年没有改变过了。难道这十几年，人口就没有一丁点增长？
    这是根本可能的！
    就算是靖难之役的四年里面，大明也只是山东河北等地陷入战乱，南方诸省和西方各省可都是没有受到多少影响的。
    朱高炽却露出凝重之色，看向魏明沉声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真的施展此策，地方或许不再隐匿人口，但是他们也有可能会虚报多报人口！”
    朱棣一听，顿时皱起眉头沉思起来。这个可能性很大，甚至都不能说是可能性了，为了进士名额各地官员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有些过犹不及。”朱棣轻叹一声，神色凝重地看着魏明道：“这一点你想到没有？”
    “皇上，殿下。”魏明淡淡一笑，各自看了两人一眼回道：“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进士名额，下面的人一定会多报人口。但是臣以为，问题不大。”
    “哦？”朱高炽看着魏明一脸轻松的样子，以为他还没有认识到这问题的严重，叹息着摇头道：“你可知道，朝廷可是要按照鱼鳞黄册征税的。若是地方虚报人口，那么这多出来的赋税怎么办？最终不还是要落到百姓头上，这岂不是害了百姓？”
    魏明淡淡一笑看着朱高炽，不愧为仁宗，真是天生宅心仁厚，不肯增加一分百姓的负担。
    “臣倒不这样认为。”
    看了朱棣一眼，见他神色沉凝没有说话。魏明侧头看向朱高炽道：“殿下以为，这天下哪些人最希望进士名额越多越好？”
    “这还用说？当然是那些有资格参加会试的士子。”朱高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
    魏明听着连连点头，笑道：“殿下此言有理，而且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出自士绅地主之家。”
    “嗯？”朱棣发出一声惊异，眼睛里面的光芒越来越明亮，满脸惊喜地指着魏明道：“你的意思是？”
    魏明呵呵笑了一下，朝朱棣点头道：“臣以为，作为地方官员肯定是不愿意虚报人口的。这不仅仅是关系到要缴纳赋税的问题，还有万一被人查出来，说不定就会官位不保。而且，进士名额对官员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只要不出意外，是没有官员愿意虚报人口的。”
    “真正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增加进士名额的反而是士绅地主，因为他们家里一定有人读书。进士名额越多，他们家里的读书人高中的可能性就越大。只有他们，才会拼命地想要虚报人口，以增加进士名额。”
    朱高炽眉头皱了一下，着急地问道：“可是士绅又不需要缴税，最后这增加的赋税还不是要落到百姓头上？”
    魏明呵呵一笑，看着朱高炽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问道：“殿下，假如你是一县知县，多报人口只会增加本县的赋税，对知县又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有不确定的风险。请问，这样的情况，知县会多报人口吗？”
    “不会。”朱高炽有点明白魏明的意思了，微微一叹道：“没有官员愿意去为士绅地主冒险。”
    逐利是人的天性，没有好处的事情没有人回去干。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找你白帮忙，没有丝毫好处，恐怕都不会有多少人愿意。
    “殿下此言在理。”魏明淡淡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此策施行之后，士绅地主肯定会要求地方官员虚报人口以增加进士名额。但是赋税却不会加到百姓头上，只能够由士绅地主自己来出，毕竟谁让只有他们得利呢？”
    在大明年间，县衙是不会亲自去收取赋税的。县衙才多少人手，若是真要每年都亲自去收取赋税，那县衙一年什么也别干了，光是收取赋税就能够把县衙累垮。
    所以，赋税一般由粮长和里长代为收取，然后再一并缴纳到县衙，而这些粮长和里长一般都是当地的士绅和地主担任的。
    朱高炽的神色瞬间变了，瞪大眼睛盯着魏明，声色俱厉的质问道：“你这是在卖官粥爵？”
    魏明看着朱高炽，没有反驳。因为朱高炽骂的也没错，不管魏明说得有多么好听，把进士名额的划分编造得有多么美丽，从本质上来说的确是和卖官粥爵无异。
    但是魏明没有说话，他想要看看朱棣是不是和朱高炽一样的反应。
    朱棣听了好大儿的话，却面无表情的摆摆手，拦住了朱高炽。
    朝魏明问道：“说吧，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魏明心里顿时一松，既然朱棣还想要听自己的想法，那就说明他现在对自己是信任的，不信自己会做出卖官粥爵的事情来。
    “皇上，臣想要把士绅大族的钱财掏出来！”魏明嘿嘿一笑。
    朱棣顿时一惊，士绅大族的危害朱棣听魏明说起过，但是他始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应对。
    现在听到魏明提起，朱棣脱口而出道：“快说，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魏明连忙点头道：“原本臣是想要通过皇庄，让皇庄佃户的子弟读书，等到他们成长起来，自然就能够取代士绅大族，成为皇上最有力的基本盘。”
    “可是这样一来，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需要很多年才能够见到成效。”魏明微微叹了口气，“所以，臣借着这次会试舞弊案，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朱棣瞪大眼睛看着魏明，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原本把会试舞弊案强行推到魏明头上，不过是想着让他自己脱身罢了。
    对于魏明究竟能不能顺利处置妥当会试舞弊案，说实话朱棣心里都没有丝毫底。原本魏明能够把会试舞弊妥善处置，也没有闹出什么事端出来，这就已经让朱棣喜出望外了。
    可朱棣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还能够借助会试舞弊案的机会，借助天下士子认为会试不公平，直接将这些士子引出来，并且让他们同意按照每个省的人口多寡来划分进士名额。
    明白了！
    朕全都明白了......朱棣深深的看了魏明一眼，原来从一开始魏明就在为削弱士绅大族做准备！
    什么认定解缙等人没有舞弊，什么要让会试变得更加公平，什么要让天下士子来商议，什么要按人口多寡来划分进士名额......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削弱士绅大族的铺垫！
二百四十九章投靠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刚刚从朱棣大殿离开，就被朱高炽从身后追来。
    “魏明。”
    听到朱高炽的声音，魏明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他，笑着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朱高炽跑了几步，有些气喘吁吁，重重叹气道：“倒不是有什么吩咐，只是想要和你聊一聊，走走？”
    示意魏明边走边说。
    “但凭殿下吩咐。”魏明微微躬身，跟着朱高炽往外走。
    朱高炽背着手走在前面，侧头朝魏明疑惑问道：“刚才孤就想问你......”
    说着，朱高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魏明，沉声叹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些士绅不肯出钱，最后这增加的赋税，还不是要落到百姓头上？”
    魏明嘴角抿一下，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殿下此言的确在理，不过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皇上并没有反对？”
    朱高炽沉吟一下，并没有说话。
    魏明轻叹一声继续道：“殿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无论是什么样的妙策，随着时间推移都会变得漏洞百出。而从现在来看，这办法的确是朝廷最好的选择。”
    朱高炽想要一劳永逸解决问题，可这怎么可能呢？
    见朱高炽不说话，魏明笑吟吟道：“殿下，增加十万人口才增加一个进士名额，这无论怎么看都是十分划算的事情。”
    “划算？”朱高炽神色莫名的看了魏明一眼，会试为国选才在魏明眼里竟然划不划算？
    魏明呵呵一笑道：“大明人口六千余万，去年朝廷的赋税是两千万石左右。这样算下来十万人口，每年就能够为朝廷增加三万多石的赋税。而会试三年一考，也就是说一个进士名额可以为朝廷带来十万石的赋税。”
    一个进士就能带来十万石赋税？
    朱高炽双眼露出震惊之色，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之前朱高炽只觉得魏明此举和卖官鬻爵无异，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卖官鬻爵，这根本就是户部的福星啊！
    户部什么情况，朱高炽比谁都清楚。早知道一个进士名额能够弄来十万石赋税，他早就等不及亲自去干了！
    “嗯。”朱高炽重重地点头，尽量保持严肃一点，叹道：“看来此举，的确是利国利民。不过还有一点也不得不防啊......”
    “什么？”魏明愣了一下，没有明白朱高炽的意思。
    朱高炽摸着胖胖的下巴，神色凝重地道：“这样下去，将来的进士会越来越多，若是不想办法控制的话，到时候恐怕难以收场。”
    “为何要控制？”魏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嗯？”朱高炽一愣，随后连忙说道：“朝廷就只有这么多官位，若是进士多了，没有位置给他们，那该怎么办？”
    “没位置就让他们等着呗。”魏明淡淡一笑，神色平静的说道。
    “等，等着？”朱高炽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会说出这样的话，满眼不解的看着魏明。
    “当然是等着。”魏明嘿嘿一笑，想了一下解释道：“没有官位，就让这些进士排队等着。等空出一个官位来，便按照顺序录上一个。”
    “这......”朱高炽眉头深深皱起，本能地觉得这个办法并不合理，“若是让进士都排队等着，那后面考中进士的人，岂不是要等很多年才能够当官？”
    魏明也知道这个办法不合理，但是他还有一个手段，可以让这办法变废为宝。
    微微摇头，魏明解释道：“想要提前当官，那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们可以盯着现在当官的人嘛。朝廷可以规定只要他们举报官员贪赃枉法，并且查实之后，他们就可以优先顶替这个官位，立刻成为朝廷命官。”
    “嘶！！！”朱高炽被魏明的话给震得头皮发麻，这......这还能如此玩的？
    这些进士本来就有资格当官的，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官位，才让他们当不了官。而这些进士想要当官，就必须要等当官的人把官位让出来。
    官位如何才能让出来？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就等当官的告老还乡，要么就是当官的犯法被治罪。
    等官员按部就班地告老还乡，说不定就要等上好几十年。这时间太漫长了。说不定进士都等到胡子花白了，都未必能够等到自己当官的那天。
    而举报官员贪赃枉法，这就要快得多了。
    若是朝廷才像魏明说的那样，定下举报者可以优先顶替贪赃枉法官员的官位之策。那么可想而知，到时候恐怕天下进士都会把天下官员盯得死死的，一旦稍有发现立刻就向朝廷举报。
    这可是关系到进士自己能不能早点当官的，不用催促他们都会竭尽全力举报贪赃枉法的官员。
    而有了天下士子盯着，官员再想要贪赃枉法，那就必须要好好掂量一番，他们能不能瞒住天下进士的眼睛。
    “你，你是怎么想到的？”朱高炽身为太子，也早就为天下官员的贪赃枉法问题而头疼不已，以前朱高炽都还在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谁能够给他一个彻底杜绝天下官员贪赃枉法的办法，他该高兴成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朱高炽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神色当中还隐隐带着恐惧。
    “你这个办法......一个不好，可是会天下大乱的啊，你知不知道？”
    魏明听了苦笑连连地摇头道：“所以，刚才臣才没有在皇上面前提出来。”
    “这是为何？”朱高炽也很奇怪，魏明刚才这些话应该对父皇说才合理。怎么刚才不说，反而现在才和自己说起呢？
    “因为臣担心皇上听了，就立刻施行......”说白了，不仅仅是朱高炽怕，就连魏明自己也怕。
    他能够和朱高炽说，那是因为知道朱高炽仁厚稳重，即便是知道这个办法好，也会在反复衡量之后，才会着手施行。而朱棣性格本来就是直来直往，若是他一时兴起要立刻施行，魏明也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
    朱高炽深吸口气，重重地点头道：“你说得对，此事的确暂时不宜让父皇知道。只是此事的确能够极大避免天下官员贪赃枉法，对百姓好处极大啊......”
    顿了顿，朱高炽抬眼看向魏明嘱咐道：“就此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还是再商榷吧......”
    “臣也是这样想的。”魏明淡淡点头笑道。
    朱高炽看着魏明哈哈笑了起来，拉着魏明的手就要去东宫，非要请魏明吃顿火锅之后，才肯把魏明放走。
    ......
    魏明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可即便是如此，走到后院门口的时候，魏明却发现有两人身穿官服站在那里，正在站立不安的来回踱步，但就是不敢上前去敲门。
    “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魏明走上前去，沉声问道。
    刚才距离有点远，光线也暗，魏明并没有看清两人身上的官服款式。现在看到，一眼就认出两人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
    自己和解缙势同水火，而翰林院就是解缙的地盘。魏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以为这两人是来找茬的。
    两人听到声音立刻转身，看到魏明的瞬间，两人齐齐躬身一拜道：
    “下官胡广......”
    “下官胡俨......”
    “拜见大人。”
    两个三四十岁的人朝着一个二十许的年轻人行礼，这画面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不过好在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这里又是魏府的后院门口，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人会来，自然也不会有人看到。
    听到两人自报家门，魏明顿时知道两人是谁。这两位可是解缙的左膀右臂啊，联袂来找自己，看来是来者不善。
    魏明立刻提起警惕之心，慎重地问道：“你们在我家后院门口干什么？”
    “大人......”胡广露出一抹苦笑，并没有解释原因，而是直接问道：“不知道下官能否入内说话？”
    说着，胡广手指朝着宅院一指。
    魏明想了一下，没有拒绝，点头道：“两位，请吧。”
    带着两人来到前堂，魏明让人奉上茶水，然后淡淡的开口：“两位今日所为何来，还请直说。”
    他和这两人根本就没有丝毫交情，甚至还极有可能是敌人，魏明当然对他们不会有丝毫客气。
    能够让他们进家里喝杯茶，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大人，之前我等跟着解缙，对大人多有得罪。”胡广毫不拐弯抹角，直接起身朝魏明拱手一拜道：“下官等在此向大人赔罪。”
    胡俨也连忙站了起来，和胡广一起拜下。
    魏明没有出声，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不解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胡广直起身来，长叹一声直言不讳地道：“大人，我等想要投靠大人，往后唯大人马首是瞻，任凭驱使。”
    魏明端起的茶杯顿时停住，目光在两人脸上仔细来回巡视几遍，似乎想要透过两人的眼睛看到他们的内心。
    咧嘴笑了一下，魏明轻轻把茶杯放到旁边茶几上，两手十指交叉放在前面，不解地问道：“两位之前是跟着解缙的吧？”
    “不敢欺瞒大人。”胡广微微欠身，拱手道：“没错，我等之前都是跟着解缙的。一来，是想要回报他举荐之恩。二来，也是想要依靠解缙有所作为。”
    说着，胡广微微摇头发出一声长叹：“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做官，我们两人在朝中都没有丝毫根基，只能够选择依附解缙。”
    魏明也没有想到这胡广竟然如此直接，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能继续问道：“既然你们是解缙的人，那为何又要来找本官呢？”
    胡广再次拱手，叹道：“不瞒大人，咱们之前就是在解缙身边为他出谋划策。”
    魏明听了淡淡一笑，没有任何表示。从之前解缙的表现来看，一副好牌都能够被打成这样，你们这出谋划策的两人，水平看来也不怎么样。
    正当魏明心里想着的时候，胡广继续说道：“从解缙一开始针对大人，下官等就劝说他要把重点放在修书上，只要能够把《文献大成》修成，那么平步青云指日可待。甚至就算是一句超过大人，也未必不可能。到时候在与大人一较高下，就要比现在轻松多了。”
    “可惜啊，我等劝了解缙数次，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胡俨也摇着头插话道。
    魏明的神色顿时一变，刚才他还觉得两人没有什么本事，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这两人没有本事，而是解缙一意孤行听不进去良策啊！
    如果解缙真的采纳两人的建议，暂时把自己放在一边，竭尽全力把《文献大成》修出来，肯定会被朱棣赐予高官厚禄。到那时，即便是自己想要把解缙扳倒，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二百五十章高兴早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哈哈哈。”
    魏明顿时笑了起来，朝两人伸手示意：“两位，请坐。”
    意识到两人的本事之后，魏明立刻就改变了对两人的态度。哪里还会让两人站着，连忙主动请两人坐下。
    胡广和胡俨对视一眼，心里也是微微一松。他们此次前来投靠魏明，其实也迫不得已，不管解缙有没有泄题，只要他卷进会试舞弊案当中，那他就一定完蛋了，谁也救不了他。
    他们在朝中并无根基，若是不赶紧找个靠山，他们作为人尽皆知的解缙同党，马上就要跟着解缙一起倒霉。
    两人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出仕的机会，为此甚至不惜和解缙绑在一起，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而且，若是没有人罩着两人，说不定这次他们官位不保不说，还要跟着解缙被下狱问罪，那一辈子可就完了。
    可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靠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想要找到一个愿意得罪魏明也要保下他们的靠山，更加是难如登天。
    好在胡广灵感爆发，想到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投靠魏明？如果魏明愿意接纳他们，那此次的危机不仅能够迎刃而解，说不定他们还能够借此平步青云。
    但是两人对魏明是否接受他们并无把握，只能够硬着头皮前来一试。这也是为何，他们来到魏府后院门口的时候，站着门口踌躇不定，却始终不敢上前去敲门的原因。
    现在看到魏明主动邀请他们坐下，那他们的目的至少就达到一半了。就算魏明最后没有接纳他们，但能够让他们坐下，也足以说明对他们没有恶感，至少不用被解缙拖累问罪。
    “多谢大人。”两人齐齐拜下。
    魏明摆摆手，笑呵呵说道：“无妨，两位无需客气。”
    两人坐下之后，见魏明端着茶杯缓缓的滑动着并没有说话。两人都明白魏明的意思，既然他们是来投靠的，那至少要有投名状吧？
    可惜......
    两人还真的拿不出来投名状。
    胡广和胡俨彼此对视一眼，胡广长叹一声道：“大人，下官可能要让大人失望了。”
    “怎么说？”魏明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
    胡广苦笑一声，拱手道：“下官等人来投靠大人，恐怕没有办法给大人投名状。”
    见魏明没有出声，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胡广继续说道：“一来，解缙对我等有举荐之恩，虽然我等自认为这些年为他做事，足以偿还他的恩情，但是我等实在是做不出来卖主求荣的事情。”
    魏明听了眉头先是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二来，解缙早就被抓进诏狱了，想必大人想知道的，早就通过锦衣卫知道了，我等也没有办法告诉大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诏狱里面没有谁能够保住秘密，这一点虽然是真的，但是如果真想要出卖解缙，他们照样可以把解缙再卖一遍。
    现在不可能说，无非不过是顾念解缙的恩情，不可能做落井下石的事情罢了。
    可是连投名状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投靠？
    魏明抬眼盯着两人。
    胡广也知道他们这样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可他又不愿意对解缙落井下石。
    只能无奈叹息一声，拱手道：“下官知道寸功不立，投靠大人没有丝毫说服力。但是下官只能说，往后任凭大人驱使，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下官也可以指天立誓。”胡俨一脸陈恳的说道。
    什么指天立誓，魏明从来不信这个。至于这两人......
    魏明沉思片刻，就在两人忐忑不安的时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起身来到两人面前，两人看到魏明起身，他们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魏明托住两人的手臂，大笑道：“说任凭驱使就太过了，只能说咱们......志同道合。”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往后下官等定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胡广和胡俨满心惊喜，连忙朝着魏明拜下。
    “严重了，严重了......”魏明也安抚着情绪激动的两人。
    三人闲聊了片刻，魏明见天色已晚，便将两人送出门。
    刚刚转过身来，顿时就看到徐辉祖如同一尊铁塔一样堵在自己身后。
    “吓我一跳，你这是在干什么？”魏明奇怪地打量徐辉祖一眼，摇摇头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徐辉祖连忙追上来，沉声问道：“你真的打算接纳他们？你难道就不怕，这两人是为了靠近你，以后好找机会替解缙报仇？”
    魏明没有理会徐辉祖，一直来到自己房间坐下之后，才抬头看向徐辉祖笑了笑道：“你这脑洞还真是够大的，他们为什么要替解缙找我报仇？”
    “解缙落到如此地步，不就是因为你吗？”徐辉祖沉声道：“他们作为解缙的左膀右臂，找你报仇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魏明呵呵一笑，亲手给徐辉祖倒上茶，淡淡一笑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什么动不动就报仇，你当官场是流氓窝子啊？”
    “这不是你说的吗？”徐辉祖奇怪地看了魏明一眼，满脸不解地做到他身边：“你不是说，文官争斗也是明枪暗箭，无所不用其极吗？”
    魏明轻轻一叹道：“的确是如此，不过这是过程而已。一旦有一方输了，就像现在的解缙一样，其他人是不会愿意跟着他一起完蛋的。”
    “就算是这样，你怎么就敢轻易接受他们？”徐辉祖有些着急，瞪眼盯着魏明道：“他们连投名状都没有，你怎么敢接纳他们？”
    “呵呵，投名状而已......”魏明摇头轻轻一笑道：“若是他们真的拿着投名状来，那我到时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现在这样，即便是我晾着他们，他们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既然我可以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够把他们拉到身边来，那何乐而不为呢？”魏明神色一变，意味深长地道：“这两人也是有才之士，把他们留在身边，总比要推到别人那边，更好吧？”
    徐辉祖听着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缓缓点点头，叹道：“反正老子就是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中了别人的计谋。”
    “放心吧，我哪里有这么容易上当？”魏明呵呵一笑道：“而且日久见人心，时间一长他们什么秉性就能够看清楚了。到那时，若是他们真心投靠，那我也不介意真正接纳他们。若是他们真的能够立下功劳，那他们就算是真有什么心思，也没用了。”
    徐辉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
    朝廷很快便公布了会试舞弊案的结果，南榜进士全部取消功名，但是却也没有处罚他们，让他们可以重新参加恩科。
    而解缙和一些会试阅卷官员，则各自受到不同处罚。解缙被以“廷试读卷不公”的罪名，被平调为广西布政司右参议。说是平调，但是从翰林院把解缙调到广西，这就是被贬！
    解府。
    周围的街道上百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是一旦有人路过解府就会下意识地躲避开来。甚至哪怕是艳阳高照，路过这里的人也能够感觉到一股阴冷，催促着人们的脚步快速离开。
    解缙被放回来了，但是他在诏狱里面走了一遭，整个人都好像变得如同诏狱那样幽冷。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双眼冰冷得可怕。下人根本就不敢来到这里，整个府里的气氛压抑到可怕。
    “曾棨你该死，魏明该死！你们真是该死啊！”解缙现在无比后悔，后悔当初他和曾棨的吹嘘。更加痛恨他自己，明明都想到当初的题目告诉过曾棨，怎么就没有想到换一个题目呢？
    还有魏明，自己只是想要和他比试论个高下，结果这个无耻小人不仅不敢迎战，还暗地里坑害他，真是该死！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再后悔也没有丝毫作用。朝廷调令已下，三日之后，他就必须离开京城去广西赴任。
    今日他沦落到如此地步，往日围着他恭维的人一个都不见。至于胡广和胡俨，解缙倒是没有多少恶感，自从两人不再听从他的话的之后，解缙便将两人给放弃了。
    反正他身边围着他恭维的人多的是，少了胡广和胡俨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可是看到如今森冷到如同大墓一样的府邸，解缙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悲凉。
    “世态炎凉似流水，却道天凉好个秋......”
    ......
    三日之后，解缙架着一辆马车，带着几个仆人缓缓离开京城。
    京城之外有十里凉亭，可以供百姓迎接亲人，或者是告别朋友之用。
    解缙自从踏出京城的门开始，就一步三回头，渴望着有人能够从京城出来，哪怕只是来送一送他，安慰他几句，也能够让他的心得到些许的宽慰。
    可是解缙一直快要走到十里凉亭，都没有看到一个熟人的身影。
    解缙彻底绝望了，他没有想到往常围在他身边，哪怕是被他看到一眼，也会兴奋莫名的人，现在一个都看不到。他从来没有对人走茶凉，有如今这样刻骨铭心的认识。
    来到十里凉亭，这里倒是有不少人在等候着接人，或者是即将送别朋友。其中倒是有人认识解缙，但却不是来送他的。
    而是在一旁对解缙指指点点，甚至是笑着窃窃私语。
    如此遭遇让解缙浑身上下十分难受，就如同有无数只蚂蚁是身上爬一样。
    就在解缙快要受不了，准备登上马车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解兄。”
    解缙寻声望去，立刻就看到站在人群当中的胡广和胡俨。
    看到两人，解缙顿时露出兴奋的笑容，想都没有想两人为何会在这里，便快步走上去。
    深有感慨地点头道：“没有想到，最终来送本官的，竟然是你们两位。”
    “解兄，我等......”胡广就要解释。
    却被解缙立刻伸手打断，叹声道：“你不用说了，咱明白。”
    解缙忽然变得十分大度，感叹着道：“咱现在就是悔不当初啊，若是当初能够听两位的良言，咱也不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说着，解缙还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叹声道：“两位可知道今日咱看到你们有多么高兴？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今日除了你们，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来送咱。”
    “哈哈哈，除了你们没有一个人来送咱！以往咱身边围了多少人啊，有多少人想要巴结咱都巴结不上呢。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今日竟然除了你们没有一个人来送咱！”
    “不过咱看到你们来了，咱就不伤心，咱这是高兴！呜呜呜，咱是高兴！”一边大声地说着，解缙一边痛哭流涕起来。
    解缙倒是自顾自的在说话，可是他没有发现胡广和胡俨两人脸上始终都没有半点笑意。甚至随着他说的越多，两人脸上的神色越是尴尬。
    解缙，恐怕是高兴得太早了！
二百五十一章诗惊天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胡广和胡俨也是齐齐发出一身长叹，若是解缙能够早点醒悟，不去找魏明的麻烦，把心思放到修书上，他们又何至于此？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但是解缙却是一无所觉，他疯狂发泄之后，抬头望向两人，感叹道：“好在这一次咱没有拖累你们，咱虽然被贬去广西，但是等风头过去咱再谋划一番，从广西回到京城也不是难事。到时候，咱们再共图大事。”
    解缙说的情绪高昂，但是胡广和胡俨两人却脸色尴尬，不好意思去看他的眼睛。解缙也不想一想，他们两人作为解缙的左膀右臂，连解缙自己都被贬去广西了，他们两个怎么就会平安无事呢？
    片刻之后，解缙也看出两人神色不对，脸上的笑容逐散去，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道：“你们......”
    胡广长叹一声，微微摇头直接说道：“解兄，我们今日不是来送你的。”
    “那你们这是......”解缙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原本没有人来送他，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失望。
    可是当他看到胡广和胡俨两人之后以为两人是来为他送行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现在听到胡广说两人也不是来送他的，这让解缙刚刚腾飞起来的心，重新狠狠的砸在地上，让他比刚才还要难受。
    胡俨站出来，沉声道：“有人托我们给你带封信。”
    解缙沉默着看向胡俨，忽然嗤之以鼻的笑了起来，“是魏明吧，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是这也的人。”
    胡俨不好意思面对解缙的目光，但是也没有反驳。
    “解兄说的没错，咱们的确是替魏明......”胡广点点头说道。
    “不要叫我解兄！”解缙瞬间暴怒，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人，猛地伸手：“信呢？拿来吧。我倒是要看看这魏明究竟怎么得意的。”
    胡广被解缙骂了一句，没有反驳，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书信递给他。
    解缙一把抓过，立刻撕开，抽出里面的信打开。
    只看了一眼，解缙刚才脸上的愤怒、不服、轻蔑等等情绪，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两眼无神，双眼呆滞地看着手里的书信......
    不知道什么时候，解缙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手里的书信悄然落到地上，就好像一个被打断脊梁骨的老狗，艰难地爬上马车，一言不发地走了。
    看到解缙离开，胡广和胡俨对视一眼，也转身朝着京城而去。从此刻起，他们正式和解缙决裂。
    众人看到解缙和胡广两人分别离开，亭子里只剩下那封书信掉在地上。众人都很好奇，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能够让解缙这样的天下第一才子，就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有人快步走上前去把书信捡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首诗：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咦？好诗啊！”在场的人读书人不少，立刻就感觉到这是一首好诗。
    不过这首诗和解缙有什么关系，怎么刚才解缙看了之后脸色那么难看？众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齐齐朝着捡起书信的人看去，只见他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水，脸色惊恐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一般。
    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齐声喝道：“快念！”
    此人这才回过神来，用力抿了一下嘴，艰难地念道：“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吱声？”
    “厉害！”
    “老辣！”
    “霸气！”
    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人叫好，所有人都发出源自内心的佩服。众人一眼就你能够看出来，这首诗写的是蛙，这东西放在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人拿它当题目写诗。
    更何况是把一只不起眼的蛙，写出滔天的霸气！其中的难度让人望而却步，不得不佩服！
    “对了，这首诗是谁写的？”众人立刻又看向捡到书信的那人。
    此人连忙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又带着释然地大声道：“是魏明，是魏明写的！”
    “魏明啊......”
    魏明和解缙两人之间的恩怨，众人从一开始就看到最后。毕竟解缙这个天下第一才子，主动邀战魏明，魏明却始终不肯迎战。当初可不少人都认为魏明是怕了，虽然现在魏明赢了解缙，但是嘲笑魏明懦夫的声音可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
    “看来，这嘲笑魏明的声音可以停了。”有人摇头叹道。
    “是啊，在这一首诗面前，以往对魏明的嘲笑是多么可笑。若是还有人嘲笑魏明的话，那就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起来，当初解缙邀战魏明，但是魏明却始终不曾理会。还以为魏明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解缙的对手，这才避而不战，现在看来他那是没有把解缙放在眼里吧。”
    有人一边品味着诗，一边摇头晃脑地道：“是啊，若是当初魏明面对解缙邀战的时候，直接甩出这首诗，恐怕解缙都要羞愧到不能言语吧......如此算起，当初魏明的确是没有把解缙放在眼里，连唾手可得就能够赢了解缙的都懒得去做，啧啧，这真是......”
    原本在解缙邀战魏明的时候，众人其实是不看好魏明的。毕竟解缙天下第一才子的美名，也不是浪的虚名来的。从小解缙就有神童之称，诗词歌赋更是无一不晓，尤其以书法见长。
    而魏明却没有丝毫的名气，虽然年纪轻轻就高官得做骏马的骑，但是论起才学他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事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光凭这一首诗就足以证明魏明的才学不在解缙之下，甚至还要超过！
    难怪，难怪刚才解缙看了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看来，就算是以解缙的才学，也没有办法做出能够和此诗一较高下的诗来！这才会导致解缙看了之后，神魂落魄地离开。
    “人人笑我大明乃是以武立国，此诗一出必然一洗大明文风孱弱之态！”
    听到这句话，捡到书信的人眼睛猛地一亮，立刻将书信折叠起来揣进怀里。
    众人也反应过来，既然这诗如此好，那么肯定很快就会抄录成风。到时候这封写下第一首咏蛙诗的书信，而且还是魏明亲笔所书，到时候必然会价值不菲。
    ......
    御书房。
    朱棣正在提笔，单手撑在御案上，整个人微微躬身，在伏案写字。
    朱高炽微笑着走进来，径直来到老爹身边，看了一眼顿时笑着念起来。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爹，你也知道魏明写的这首诗？”
    朱棣没有说话，直到把整首诗写完之后才直起身来，笑着问道：“怎么样？”
    朱高炽连连点头，赞道：“苍劲有力，如同神兵利器一般充满杀伐征戈之气，好字，好字！”
    朱棣顿时摇头，“老子让你看的是诗，谁让你看老子的字了？老子的字什么样，咱自己还不清楚？”
    “啊？”朱高炽这次明白老爹的意思，苦笑一下连忙道：“可这，不是魏明的诗吗？”
    “是他的又怎么样？”朱棣放下毛笔，一边用热巾擦手，一边问道：“你就说说这诗怎么样？”
    “诗当然是好诗。”朱高炽想都没想就点头回道，“用最平凡，甚至是不起眼的事物，却能够写出豪气冲天。如此好诗，哪怕是咱们大明立国几十年，恐怕也只有皇爷爷那首‘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才能与之媲美了。”
    “你也是这样认为？”朱棣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朱高炽猛地一惊，下意识问道：“什么？”
    朱棣缓缓坐到椅子上，抬头看向好大儿沉声道：“有人说，魏明此诗气魄太大，似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朱高炽悚然一惊，如果这个罪名坐实的话，那魏明就彻底完了。
    可是朱高炽想不通，解缙都离开京城了，还有谁会想着置魏明于死地。
    想了一下，朱高炽忽然摇头笑了起来，叹道：“爹，当年皇爷爷正值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皇爷爷为天下百姓困顿愤然起兵再造乾坤。可是现在大明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刚刚经历过战乱的他们，再也不想继续经历一次。魏明就算是有三头六臂，面对如此局面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更何况，魏明此诗不过是表达他的豪情罢了，哪里会有什么不臣之心？”
    朱棣听了，低头沉思起来。其实当初纪纲向他禀报的时候，可不是说的魏明有什么不臣之心，而是直接说魏明的这首诗有天子气。
    朱棣本来就是天子，他对这种俯视众生俾睨天下的气势再熟悉不过，知道纪纲没有说错，这才有了询问朱高炽的想法。
    不过同时，朱棣也不认为魏明真的能够席卷天下。正如朱高炽说的那样，人心思安，就算是魏明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掀不起浪来。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不过是一首诗而已。”朱棣淡淡一笑。
    随后站起来说道：“嗯，朕还第一次见到魏明写诗，没有想到他的诗竟然写得如此之好。这样，既然他的诗写得好，那你就去让他再写一首。就说，朕想看！”
    最后一句话，朱棣是盯着朱高炽的眼睛说的。
    朱高炽浑身顿时打了一个冷颤，连忙低头躬身回道：“儿臣遵旨。”
二百五十二章谁不委屈？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炽找到魏明。
    “殿下怎么有空闲来看我？”魏明还呵呵笑着问道。
    朱高炽却满脸无奈地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魏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沉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去屋里说话。”朱高炽没有直接和魏明说起来意。
    两人来到房间里面坐下，魏明再次沉声问道：“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是孤的事。”朱高炽微微摇头叹道。
    “哦？”魏明这就有些奇怪了，既然朱高炽没事，那他跑来找自己干什么？
    “是你有事！”朱高炽手指重重地朝魏明点了又点。
    “殿下何出此言？”魏明这下更加糊涂了，自己最近可什么事都没有干啊，怎么会有麻烦事找上身呢？
    朱高炽见魏明满脸疑惑，便叹口气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写给解缙的诗了？”
    “那诗怎么了？”魏明更加疑惑不解，看着朱高炽随口道：“那只不过是我嘲讽解缙的诗，让他不要整天聒噪，这诗怎么了？”
    朱高炽一听心里彻底放下心里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魏明会有什么不臣之心，现在听到魏明的解释，顿时就释然了。
    “你是这样想的，但是诗到了别人的口中，别人可未必会这样想......”
    “还，还能怎么想？”魏明也很好奇，这首诗究竟被人曲解成什么东西了。
    朱高炽盯着魏明的眼睛，微微叹道：“有人认为你这诗里面有不臣之心，都告到父皇那里去了......”
    于是，朱高炽便把事情的经过巨细无遗地全部告诉了魏明。
    魏明一听，心里悚然一惊。这才想起来，这可是绝好的诗啊。魏明这首诗气势恢宏冠盖古今，哪怕是一首最平常的咏蛙诗，其中的豪情壮志也不是普通人作的诗可以比拟的。
    难怪被人看出端倪来......
    朱高炽见魏明不说话，以为魏明被吓到了，连忙安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孤在父皇面前替你说了好话。父皇倒是认为你诗才很不错，让你再作一首诗来。”
    魏明顿时笑了，这就是有人照顾的好处。今天若是换个人，没有朱高炽帮衬着说话，恐怕锦衣卫早就上门来了。
    不过写诗......魏明低头沉吟起来。
    朱高炽以为魏明为难，便笑着说道：“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一时之间写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曹子建......”
    魏明却没有理会他，直接来到书桌前面，摊开纸张，提笔开始书写起来。
    朱高炽眼睛瞪大，嘴巴都合不上。他刚刚还在说，不是每个人都是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可以七步成诗。
    可是眼前的魏明这才多久，别说是七步了，从这里走到书桌后面恐怕连五步都没有吧，这就把诗作出来了？
    若是魏明真的能够办到，那岂不是比七步成诗的曹子建更厉害？
    朱高炽放轻脚步，速度却飞快地走到魏明身后。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运交华盖欲何求，朱高炽还能够理解。毕竟当初魏明入了父皇的青睐，直接被下旨赐官，然后一路青云直上，年纪轻轻就是正三品工部左侍郎，成为工部的实际掌权人。
    说一句“运交华盖”丝毫不为过。
    但是这“未敢翻身已碰头”，朱高炽就不能理解了，他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忽然想到魏明近日来遭遇到的种种不公，先是被士子围堵，后来又被解缙挑衅，现在更是被人状告说有不臣之心......这一切，岂不正是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这句诗更是看得朱高炽眉头大皱，这也写得太惨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句，就让朱高炽眼前一亮。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好！”朱高炽都忍不住拍手称赞，“好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好一个俯首甘为孺子牛！”
    按照朱高炽的想法，魏明能够在如此窘迫的情况下，照样能够清醒地面对所有人的指责而且毫不在意。并且还能够俯下身来如一头牛一样老实忠厚的做事，这的确是魏明一直以来的表现。
    当初面对士子围攻和解缙挑衅的时候，魏明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一直都在用心做着分内之事，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
    也就直到士子把臭鸡蛋砸到魏明家墙上，把魏府的大门都给堵住，魏明才不得已站出来和众人理论。
    “什么好？”陈济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随后迈步走进房间。
    刚一进门，陈济便看到朱高炽，面对太子他也只是略微颔首问候一下，“殿下也在？”
    “陈先生。”反而是朱高炽连忙正襟，躬身朝着陈济行了一礼。
    陈济笑了笑道：“老夫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好？究竟是什么？”
    朱高炽满脸都是兴奋之色，连忙解释道：“陈先生快来看魏明的这首诗。”
    “哦？你又写出什么好诗了？”陈济看到魏明正是伏案不停地挥动毛笔，眼睛一亮连忙加快脚步走到魏明身后。
    陈济从头品评了一番，立刻就意识到这也是一首绝妙的好诗。不过他正好看到魏明写完最后一句，顿时皱起眉头看了魏明一眼。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陈济侧头看向魏明，本来想说你小子年纪轻轻的，这是在装什么深沉？还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可是陈济忽然想到，官场这个大染缸本来就是一处污秽不堪之地，若是魏明能够就此抽身，说不定对魏明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魏明自己都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他还是不要胡乱干扰魏明的好。至少，若是魏明不做官了，那和他一起谈论历史的空闲倒是多了。
    朱高炽看到这最后一句，更是尴尬到恨不得原地用脚指头抠出一个五进宅子出来。
    别人或许不能领会魏明这最后一句诗的意思，但是朱高炽实在是太能领会了。说实话，他对老爹的做法也是颇有微词的。
    平心而论，魏明立下的功劳太多了，父皇就算是不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至少应该相信魏明才是。
    可是魏明只不过是写了一首诗，而且还是用来讽刺解缙的。就因为气度恢宏了一点，豪气高远了一点，就被人诬告成有不臣之心......更加关键的是，老爹竟然信了。这不明显地表示，对魏明不信任吗？
    朱高炽自忖，若是把他换到魏明身处的位置，他都会有怨言。
    “这......”朱高炽干咳了一声，连忙把诗收起，一边朝着门外走出去，一边尴尬地说道：“这诗孤就拿走了，你......你放心孤保你无事！”
    “多谢殿下。”魏明神色淡然，轻轻摆了摆手，连送都没有去送朱高炽。
    朱高炽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独自快步走出魏府。
    魏明长叹一声，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陈济捋着胡子看了魏明几眼，轻轻一叹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魏明侧头看向陈济，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些什么，我只觉得我累了，很累......”
    累到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
    这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陈济沉吟片刻，摇头叹道：“老夫知道你委屈，可是你想过没有，人活在这个世上，谁不委屈？”
    嗯？魏明猛然抬头看向陈济。
    陈济冷冷一笑，忽然叹息道：“难道你以为，老夫真的是淡泊名利吗？”
    “难道不是？”魏明一愣，满眼疑惑地看向陈济。陈济乃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但是却始终不肯入仕，这不仅让他有了淡泊名利的名声，更是让他的大儒之名更上一层楼。
    “当然不是。”陈济毫不犹豫地道，“老夫也是人，老夫少年成名又如何会没有抱负？”
    “那你为何？”魏明小声地问道。
    陈济发出重重一声叹息，“哎，老夫是生不逢时。老夫没有背景，想要出仕就只能靠科举。可是不巧的是，大明之初的十几年朝廷并没有开设科举。”
    “那后来开设科举之后，你也能去考啊。”魏明有些不解。
    陈济却呵呵一笑，摇头道：“一来，老夫发现自己虽然学富五车，但是对于科举却不擅长......”
    何止是不擅长啊，陈济当初也是去考过的，不过却是连童生试都没有考过。
    “二来，那时候老夫已经名满天下。”陈济轻叹道：“能够从名当中获利，自然也会被名所拖累。老夫那时候若是去参加科考，若是考不上的话，你可知道是个什么后果？”
    魏明顿时眼神复杂地看着陈济，学富五车却考不过科举，偏偏又是天下闻名的大儒......读了那么多的书都不能出仕一展抱负，这的确是让人太委屈了。
    陈济摇头轻笑道：“你以为老夫是喜欢搬出去一个人住吗？”
    魏明再次抬头看向陈济，难道这件事也有隐情？
    陈济无奈叹息一声，“老夫当初之所以会搬出去，就是因为家里人想要老夫去考科举出仕为官。可是老夫的情况，老夫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即便是去考，也是考不上的，反而还会成为笑话。索性老夫一怒之下，便搬了出来。”
    陈济这样自嘲地说着曾经的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是一副坦然面对的样子。
    甚至，他还笑了起来，说道：“没成想，等老夫搬出来之后，竟然发现能够安静地看书了。老夫从小就喜欢看书，这一来倒是达成了老夫的夙愿。”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魏明听了，都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用这句话来映照陈济，可谓是在合适不过。
    “是啊。”陈济笑吟吟地点头，“老夫也没有想到，当初老夫受委屈之下做出来的举动，竟然成就了老夫的一切......真是天意难测。”
    说完看向魏明，劝道：“所以，有时候受点委屈不一定就是坏事，说不定你能够从中找到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呢？”
    魏明浑身一震，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对啊，朱棣不完全信任自己又如何？他身为皇帝，恐怕在他心里一辈子都不会有一个能够得到他完全信任的人。
    甚至就连朱高炽，都未必能够得到朱棣的完全信任。
    何必在乎朱棣信不信任自己？他若是信任自己，那自己就帮他。他若是不信任自己，那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反正以自己的本事，就算是不当官了，同样能够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陈济却还在劝道：“难道你以为，你不当官了，你就能够平安无事了？”
    魏明愣了一下，看向陈济，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自己心里刚刚想到这个，他竟然就提起来。
    陈济却没有管魏明在想些什么，他冷冷地说道：“你可不要忘记了，虽然解缙被你击败，不得不离开京城。但是纪纲可还在对你虎视眈眈呢，若是你没有了官职，你信不信明日就人头落地？”
    魏明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次想起自己还有纪纲这个大敌。
    比起解缙来，纪纲才是自己真正的生死危机。解缙虽然处处和自己作对，但是他顶多就是让自己丢官罢职而已。
    但是纪纲要的却是自己的命！若是自己有一天没有官职了，人头落地都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通常都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己还不能死，还不能丢掉官职，至少在纪纲死之前，不能！
    深吸口气，魏明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着陈济一拜：“多谢陈老指点，否则小子就执迷不悟了。”
    “你能够明白就好。”看到魏明已经清醒，陈济微微点头笑道。
二百五十三章举荐陈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炽垂头丧气地来到老爹面前。
    朱棣看了他一眼，顿时脸色一沉道：“怎么？他还不肯作诗吗？”
    “不！爹，他作了......”朱高炽摇头道。
    还不等他说完，朱棣便脸色一喜，连忙高兴地道：“哦？他还真的作出诗来了？快给朕看看。”
    朱高炽无奈，只好把诗递过去，并且说起魏明连七步都没用到，便作出此诗的事情。
    “哦？”朱棣好奇的看了好大儿一眼，见他满脸的佩服，也不禁道：“五步成诗，只要这诗在水准之上，不用达到他之前的咏蛙诗，那也是才高八斗比之曹子建不遑多让啊！”
    大明有如此才子，这是大明文治的体现，朱棣当然高兴。前面就说过，朱棣不缺武功，他就缺文治。
    为了这一点，朱棣甚至不惜耗费重金也要修《文献大成》一书，就是为了彰显大明的文治。
    满脸笑容的打开，朱棣神色首先露出惊喜，光看这前面两句虽然比之咏蛙诗稍有不如，但也算得上是难得佳作，只要整首诗都能够保持如此水准，那就又是一首名篇了。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妙啊！”朱棣激动得接连拍着大腿，情绪激动到手舞足蹈。
    可是下一句就让朱棣神色一冷，甚至双眼透出利剑一样的寒光，咬牙切齿地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骂朕没有容人之量，委屈他了？”
    “父皇，魏明不是这个意思......”朱高炽心里一惊，连忙拱手解释。
    “不是这个意思，那他是什么意思？”朱棣怒气冲冲地瞪向朱高炽，吓得他浑身一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朱棣低头重新又读了一遍，“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每读一遍，朱棣心里的火气就消弭一些。到了最后，朱棣不仅怒气全消，反而还不得已苦笑起来：“好吧，朕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做到了俯首甘为孺子牛......倒是朕......”
    朱棣摇头叹息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朱高炽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忙苦笑着解释道：“父皇，魏明也只不过是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若是连一点脾气都没有，那才是奇怪了。”
    朱棣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点头笑道：“没错。”
    随后朱棣发出一声感叹：“哎？你倒是提醒了朕，他才不过是二十岁的人。只是以往他出谋划策老成持重，倒是让朕以为他是一个老头子了。”
    “哈哈哈......”朱高炽听了顿时笑了起来，摇头叹道：“父皇，魏明可还没有结亲啊。说他是一个老头，这是要让没有姑娘敢嫁给他吗？”
    朱棣冷哼一声，“一般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如此才俊？也就是你的几个妹妹都已经出嫁，要不然朕还真想让他当驸马啊......”
    朱高炽听了满脸苦笑，心里却庆幸还好几个妹妹都嫁人了，要不然老爹真让魏明当了驸马，那才是暴殄天物。
    自古以来，驸马都和入赘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在有些地方，还不如入赘。至少入赘不会让父母跪拜儿媳，但是驸马的父母见到公主，却是需要跪拜的。
    而且一旦成为驸马，就几乎等于是彻底断了仕途。这对于想要魏明将来辅佐的朱高炽来说，他是万万不肯接受的。
    朱棣也只是随口一说，他的女儿都已经出嫁，根本就不可能让魏明当驸马。
    低下头，再看一眼诗句。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哼哼，你想躲起来，哪里有这么便宜。”
    “来人，拟旨。”
    “爹，你这是？”朱高炽有些担心地望着老爹，怕老爹还是要责罚魏明。
    朱棣却是淡淡一笑，出声道：“《文献大成》本来是解缙主持修撰的，但是朕看过之后并不满意。现在解缙去了江西，但是这《文献大成》的修撰却不能停。”
    “父皇这是想要让魏明来主持修撰？”朱高炽瞬间就明白了老爹的意图。
    朱棣微微点头，“不错，魏明曾经不也是想要参与修撰《文献大成》吗？现在，朕就给他这个机会。若是修得好，朕自然重重有赏。但若是修不好，朕也决不轻饶！”
    这是魏明当初自己极力争取，都没有争取到的事情，就连朱高炽也不好替魏明拒绝。因为就连朱高炽也不能确定，魏明究竟愿不愿意主持修撰《文献大成》。
    ......
    魏府。
    香案前面，魏明一家人长跪不起。
    宦官尖厉的声音念诵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臣谢皇上隆恩。”听到朱棣让自己主持《文献大成》的修撰，魏明心里一喜，连忙高举双手接下圣旨。
    送走宦官之后，陈济看着魏明手里的圣旨，笑着感叹道：“恭喜啊，你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魏明却摇头笑了一下，叹道：“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修书这样庞大繁杂的事情，我可做不来，这是为你求来的。”
    陈济还以为魏明的意思是想要他的帮助，连忙笑着点头：“放心，老夫到时候一定会竭心尽力的助你一臂之力。”
    魏明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忽然却又闭上嘴巴。与其和陈济解释，还不如直接去求朱棣把事情定下。
    隔日，魏明就进宫求见朱棣。
    朱棣看到魏明顿时笑了笑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怎么，你的意思是朕把你当成牛来使唤吗？朕怎么不知道。”
    朱高炽站在一旁，库库库地笑了起来。
    魏明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转而满脸笑容地朝朱棣解释道：“皇上误会，臣就只是为了符合韵律而已......”
    “符合韵律？”朱棣冷笑着点头，呵呵一声道：“恐怕这是你怕被朕责怪，提前想好的托辞吧？”
    说着转头看向朱高炽，嘲笑道：“你看看，你还在担心他，却没有想到人家已经想好退路了吧？”
    朱高炽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朱棣回头看向魏明，嗤笑道：“那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可是有着孺子牛的美名了。孺子牛，魏明？”
    魏明脸色一黑，这特么都是什么破名号？孺子牛，还美名？
    朱棣调侃了魏明一番，心满意足地问道：“说吧，今日来求见朕，又有什么事？”
    魏明也顾不得去考虑名称了，连忙拱手道：“皇上，臣不能担任《文献大成》编撰总裁一职，还请皇上明鉴。”
    “你什么意思？”朱棣顿时眯起眼睛盯着魏明，目光里面充满危险。
    朱高炽也是猛地一惊，连忙高声提醒道：“魏明，你不要胡说八道。编撰《文献大成》乃是国策，如此大事岂能儿戏？”
    朱高炽的意思，编撰《文献大成》乃是大功一件，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不知道多少人费尽心思都得不到，你竟然还敢拒绝？
    魏明抬起头正视着朱棣，连忙解释道：“皇上，臣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全，若是担任编撰总裁，只会让人笑话，臣想向皇上举荐陈济！”
    “陈济？”朱棣这才明白，他刚才是误会魏明了，沉吟着问道：“他愿意吗？”
    如果陈济愿意出仕，那由他来担任《文献大成》的编撰总裁，当然是最好的。但是，陈济不是一直都不愿意答应吗？
    魏明直起身来，淡淡一笑道：“陈济虽然不愿意出仕，但是也不妨碍皇上命他以白身担任编撰总裁啊。等到《文献大成》修成，皇上再论功行赏，那他就算是不愿意接受，也不行了。”
    “好啊。”朱棣高兴地豁然站起来，双手不断互相搓揉着，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他早就想要招纳陈济这样的大儒了，为此不惜下达招贤令。可惜，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大儒前来，这让朱棣十分失望。
    如果真的能够把陈济留下出仕，那恐怕其他大儒也会坐不住了吧。论才学，陈济号称两脚书橱，在所有大儒当中都是首屈一指的。论品行，陈济安贫乐道，宁愿住草屋也不愿意住宅子，这一点也没有人比得上。
    如果就连陈济都出仕为官了，那其他大儒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朕这就下旨，命陈济以白身担任编撰总裁。”这样做明显对他非常有利，朱棣当然不会犹豫。
    魏明拱手微微一笑，心里刚刚松了口气，却没有想到朱棣忽然转身看向自己。
    “不过编撰《文献大成》一事，还是由你来主持。”
    “啊？”魏明顿时一愣。
    “啊什么啊？”朱棣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若是如此，那你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就在欺骗朕呢？你根本就不是想向朕举荐陈济，你就是单纯地想要偷懒！”
    我曹，朱棣成精了，连这个他都知道？
    魏明心里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朱棣。
    朱高炽连忙出声提醒道：“魏明你可不要辜负父皇的一片心意。”
    你若是辜负了，父皇怎么收拾你，孤可就不管了，反正孤已经提醒过你了......
二百五十四章道衍入京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刚要出口的话，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抿了一下嘴唇，魏明点头道：“让臣来主持也行，不过还请皇上答应臣一件事。”
    “胆子不小啊，敢跟朕讨价还价了？”朱棣呵呵冷笑着看向魏明，见魏明抬头望着他。
    想了一下，朱棣身躯朝椅背上一靠，两手交叉放在肚子前面，神情随意地道：“好吧，那你就说来听听。”
    “臣想要再邀请一人担任编撰总裁。”魏明淡淡一笑道。
    “谁啊？”朱棣眉头一挑。
    “道衍。”魏明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朱棣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坐正起来，盯着魏明沉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他？”
    “道衍学究天人，经史子集僧俗医道无一不精，既然皇上想要修一部包罗万象的宏大巨著，那自然是少不了他的。”魏明耐心解释道。
    朱棣摸了摸下巴，并没有出声，显然还是有些不满意。
    “朕以为有陈济担任编撰总裁便足够，不需要让道衍来了吧？”
    魏明沉默了一下，只好说道：“皇上，陈济或许能够修正史，但是他也只能修正史啊！”
    嗯？这是什么意思......朱棣一愣抬头看向魏明，随后反应过来。
    修史这件事，历朝历代都会修。新朝来修旧朝的史书，这已经成了惯例。而且修史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抹黑前朝，让自己坐天下显得名正言顺。
    历史上大规模修书倒是不多，朱棣修《永乐大典》就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修书。毕竟以前也没有人这样修过，没个参考朱棣也不知道这书究竟该怎么修。
    现在魏明却提醒了他，修书也要像修史一样，不说贬低前朝，那也至少也要让自己显得伟光正，这才算是没有白花那么多钱吧？
    而在这一点上，没有人比得上道衍。
    “好，朕就赐道衍编撰总裁之位，让他入宫修书。”朱棣其实也想要道衍来到宫里，只是因为道衍之前一直拒绝。而朱棣又不好逼迫他，毕竟道衍靖难之役功勋卓著，若是连功劳如此之大的道衍都要受到逼迫，那其他功勋重臣岂能心安？
    魏明见朱棣答应，便微微躬身告辞离开皇宫。
    至于为何魏明一定要把道衍拉进来，当然是为了报复啊。道衍之前说什么都不肯帮自己，还说什么他不方便进京。
    呵呵，当初他来找自己帮忙的时候，怎么随随便便就进京了呢？现在整天躲在天界寺里，忽悠谁呢？
    道衍不是不肯进京吗？那魏明就让非要让他进京来。
    还有一点就是，只有道衍成了编撰总裁，魏明才能够心安。魏明本来就对现在的书并不了解，让他来主持修书其实并不合适。不过好在有陈济在前面顶着，魏明也不需要做些什么。
    但是要让朱棣感到满意，这就很微妙了。究竟要把书修到什么程度，朱棣才会满意？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或者说哪怕是你修得再好，朱棣一句不满意就能让魏明前功尽弃。
    而且修书这件事，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其中不乏想要取魏明而代之的人。别的不说魏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根本不可能每天都来盯着修书，况且就算是魏明盯着也未必就能够震慑住其他人的黑手。就算是为了防止这些人捣乱，魏明都需要一尊大佛来坐镇，才能够震慑住这些人。
    道衍，就是魏明请来的大佛。
    只要把道衍拉进来，就不怕有人敢捣乱。
    ......
    道衍接到圣旨的时候，满脸都是懵的表情。当他听宦官说是魏明向皇上建议的时候，道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奈地收下圣旨，道衍立刻起身气冲冲地踏出天界寺大门。
    来到魏明府上，直接冲进去。
    “这位大师......”守门的仆人看到道衍，刚要躬身行礼，就看到道衍直接越过他朝着里面走。
    仆人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惊呼道：“大师，大师不能擅闯啊......”
    可是道衍哪里会理会他，脸色阴沉脚步飞快地闯进魏明的院子。
    “大师你不能擅闯啊......”
    魏明听到动静侧头朝着院门看去，一眼就看到怒气冲冲的道衍和着急想要拦住他的仆人。
    “大人......”仆人见拦不住道衍，正想要和魏明解释。
    魏明淡淡摆手，示意他先离开。
    “是，大人。”仆人如蒙大赦，连忙转身离开。
    魏明朝着道衍笑了笑，故作惊讶地道：“哎呀，原来是道衍大师，许久不见。不过听说大师不是一直都待在天界寺的嘛，怎么今日来京城了？”
    道衍冷冷地看了魏明一眼，忽然嗤笑一声：“你以为是贫僧想来吗？还不是被你逼来的？”
    魏明淡淡一笑没有否认，自己的确是逼着道衍来的京城。谁让道衍不守信用呢？明明当初说好的自己帮他一次，往后他也会全力帮自己一次。
    可是自己去找他，他却推三阻四想要用几句话把自己忽悠走。什么无能为力，这话去骗鬼还可以，用来骗魏明那还差得远。
    道衍目光深邃地看了魏明片刻，沉声道：“就因为贫僧当初没有帮你，你就这样报复贫僧？”
    魏明呵呵一笑，冷嘲道：“你也知道，你当初没有帮我啊？”
    若是不给道衍一个教训，他还以为自己的三岁孩童还蒙骗呢。
    “贫僧早就告诉过你，贫僧真的无能为力......”道衍神情十分无奈地摇头。
    魏明盯着他，嗤笑道：“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我帮你一次，你也要全力帮我一次。可是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这次的事情你想过竭尽全力帮我吗？”
    道衍顿时沉默起来，以他的身份若是不顾一切帮助魏明当然可以帮到。但是他觉得此事十分麻烦之后，便放弃了帮助魏明的打算。既然几句话就能够把魏明打发，那他为何还要去费劲？
    算起来，魏明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初他为了避免麻烦，的确是没有竭心尽力。
    “可是你也不应该如此坑贫僧吧？”道衍脸色黑成一片，恼怒地道：“修书管贫僧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让贫僧来担任编撰总裁？”
    “什么叫我让你当的？这明明是皇上让你当的。”魏明呵呵一笑，他就喜欢看道衍气急败坏的样子。
    若是不给这和尚一个教训，那还真当自己的泥捏的。
    道衍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低头认错道：“好吧，贫僧之前的确是没有竭尽全力帮你，但是你也坑贫僧一次了算是扯平了，如何？”
    魏明微微点头，给道衍一个教训就足够了，没有必要把他往死里逼迫。就连朱棣都不敢这样，魏明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可以。
    “大师就安心的担任编撰总裁吧，若是能够修出让皇上满意的书来，到时候皇上肯定会不吝赏赐。”
    道衍无奈地白了魏明一眼，他若是想要赏赐，只要他立刻向朱棣点头，什么赏赐没有？还需要靠修书来立功？
    “你可是修书的主事，若是有功劳，那也是你的。”
    道衍的意思很简单，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功劳，倒是魏明很需要。他之所以答应愿意帮忙修书，就当是补偿上次没有帮魏明。
    “那就多谢了。”魏明朝道衍拱拱手，淡淡的说道。
    此事就这么定下，但是魏明是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相信道衍了。下次道衍再想要他帮忙，魏明多半也是能躲则躲。
    道衍也是无所谓，反正这世上能够难住他的事本来就少，上一次那是特殊情况，他不认为还需要魏明帮忙。
    正当两人默不作声的之后，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两人齐齐抬头望去，看到徐辉祖正满脸笑容地走进来。
    可是当徐辉祖看到道衍的瞬间，脸上笑意一下子没了，变得十分警惕。
    道衍看了徐辉祖一眼，回头看向魏明淡淡一笑道：“看来你羽翼渐丰啊。”
    魏明疑惑地看了道衍一眼，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道衍呵呵一笑，探寻地看了魏明一眼，笑眯眯地道：“难道不是吗？你身边不仅仅有着徐辉祖，还有着陈济，若是再加上你自己，真是让人不可小觑啊。”
    这和尚是在点我呢......
    魏明眼神沉凝地看着道衍，自己摆了他一道，刚刚都还在要和自己握手言和呢，岂料下一刻就开始恶心自己。
    果然，这老和尚根本就靠不住。自己以前也是自信过头了，才会认为这样的千古大阴人会靠得住。
    不等魏明开口，徐辉祖就做到道衍对面，沉声道：“大师此言差矣，咱庶民一个，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能够成为别人的羽翼？”
    魏明也点头附和着笑道：“至于你说的陈济，他也只是一个白身而已。”
    “呵呵，是吗？”道衍轻笑一声，看向魏明道：“陈济乃是当世大儒，深得皇上信任。虽然只是白身，但是只要他肯出仕，高官厚禄自然不在话下。而且这次陈济也是编撰总裁，只要等到书修成，恐怕就要出仕了吧？”
    魏明不由得抬头看了道衍一眼，这老和尚真是厉害，竟然一眼就看破。
    道衍见魏明脸色一变，顿时笑了起来侧头看向徐辉祖，“还有你，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庶民，但是你真的是庶民吗？”
    说着，道衍呵呵一笑，摇头道：“贫僧活了一辈子，就没有见过哪个庶民能够住在魏国公府里，而且还住得心安理得的。以你和皇上之间的情谊，恐怕只要你一点头，马上就会恢复爵位吧？”
    魏国公府可是大明第一勋贵，虽然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不显，但是在勋贵当中的影响力却是极大。
    别看现在似乎是靖难功臣占据勋贵的主导，但是魏国公府哪怕面对靖难功臣也丝毫不遑多让。
    徐辉祖深深地看了道衍一眼，呵呵摇头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要不，劳烦大师去和皇上说一声，让咱恢复爵位？”
    道衍的脸色顿时一沉，他脑子有病才会去和朱棣说恢复徐辉祖的爵位。即便是他要做，那也必须要从中得到好处才行。像现在这样，他一点好处没有，道衍难道白白帮徐辉祖？
    徐辉祖见道衍吃瘪，更是笑了起来说道：“至于说，魏国公府......”
    嘎嘎笑了两声，徐辉祖玩味地看着道衍道：“咱现在是住在这里，可没有住在魏国公府。”
    魏明也点头附和道：“是啊，他现在无家可归，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流落街头吧？唉，没有办法，我这个人一向就是心善。”
    道衍想要以这个来抓自己和徐辉祖的把柄，魏明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反正大明律也没有规定，不可以让别人住到自己家里，甚至让别人住到自己家里还是两人关系亲密的表现。
    道衍深深地看了徐辉祖和魏明一眼，微微摇头不再说什么。魏明可不是好相与的，之前他以为几句话就把魏明给忽悠走了，结果魏明反手就对他报复回去。
    若是他再插手魏明的事情，恐怕魏明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对他出手。他都已经决定躲在天界寺里当和尚度过余生了，还管魏明干什么？
二百五十五章拍卖是个办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文渊阁。
    没错，就是文渊阁大学士那个文渊阁。这里收集了天下藏书，修《文献大成》的事就在这里。
    修书当然不会是只有魏明道衍陈济三人，事实上除了道衍和陈济两位总裁之外，还有数位副总裁。
    甚至朱棣还亲自下旨，一共召集了各级官员、书吏、文人、学士等三千多人参与修书。这一次修书的规模比之前解缙修书的时候还大一倍不止，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朱棣的确是对解缙修的书并不满意，也不是在冤枉他。
    魏明既然是主持，那自然由他来和一众官员说一些开场白。魏明也并没有多说其他，只是说了一些鼓励大家的话，便让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侧头看向道衍，笑吟吟地道：“大师，你学究天人，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修书发凡起例就有劳你了。”
    道衍淡淡地看了魏明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贫僧发凡起例没有问题，不过贫僧想问你一句。”
    “大师请说。”魏明淡笑着点头。
    道衍看了陈济一眼，轻叹道：“你把修书的事情都交给贫僧和陈济了，你干什么？”
    “我？”魏明呵呵一笑，理所当然地道：“我当然也要修书啊，农政全书还需要我来写呢。”
    见道衍脸上有些不满的神色，魏明连忙故作痛苦地摇头叹道：“你不要以为写书和修书一样轻松，修书只是把书籍整理出来就好，写书可是要从无到有去写出来的。”
    道衍面无表情地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道：“可是贫僧听陈济说，你的农政全书早就写完了。”
    写完了还想要偷懒，做梦去吧！道衍现在也不和魏明客气，毫不犹豫地揭穿他的真面目。
    “写完了吗？”魏明心里一紧，连忙侧头看向陈济，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两句话。
    陈济却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的确是写完了。”
    见陈济没有帮自己忽悠道衍，魏明顿时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改口道：“嗯，对，的确是写完了。不过我还要写另外几本书，要一并充斥到《文献大成》里面去。”
    道衍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魏明问道：“《文献大成》可是要收集古今大成之作，不是什么书都可以充斥进来的，你不会是想要随便写点来糊弄吧？”
    “什么叫糊弄？”魏明立刻反驳道，“农政全书我有没有糊弄？”
    “哦？”道衍眼睛里面含着莫名的光彩，立刻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写的书和农政全书不遑多让？若是如此的话，那贫僧倒是认为可以充斥到《文献大成》里面。当然，若是你写不出来这样的书，那还是算了吧。”
    “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写出来。”魏明立刻大声道。
    “还需要啊亘古未见的书才行。”道衍笑眯眯地提醒道。
    “当然。”魏明立刻回道：“我保证就算是陈济，也没有见过的书。”
    魏明决定写一本数学和自然科学出来，陈济能够见过才有鬼了。虽然他号称两脚书橱，但是也不可能见过这世上所有的书，最多就算是听说过。
    而后世的书，陈济更加不可能见过。
    等魏明走了之后，陈济沉吟一下，小声地朝道衍问道：“道衍大师，你刚才是在故意激将魏明吧？”
    道衍微微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地道：“他都敢把贫僧卷进来，贫僧激将他一下有什么问题？”
    陈济微微摇头，问题当然是没有的，谁敢说道衍的不是？至少他陈济不敢。
    苦笑一声，陈济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大师这又是何苦？”
    道衍抬头笑眯眯地盯着陈济，微微摇头叹道：“你虽然整天跟在他身边，看来你对他倒是一无所知啊！”
    陈济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道衍的意思，疑惑着解释道：“老夫的确是住在他家里，但还算不上跟在他身边。而且，老夫对于他的事情，从来都是不会去过问的。”
    道衍听着笑了一下，陈济的确是一个温润君子，行事光明磊落，甚至连想都不会朝着阴暗的方面去想。
    “难道你就丝毫不奇怪，魏明是怎么写出农政全书的吗？”道衍看着陈济微微一叹，继续道：“贫僧看过农政全书，里面种种耕作之法并不是零散的，而是有一定的规程联系起来的，这样成套的耕种之法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够试出来的。而且就算是试，你可曾见魏明试种过？”
    “这个......倒是没有。”陈济之前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如果农政全书里面记载的耕种之法都是真的话，那对百姓的好处简直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连试种都没有，那么魏明究竟是如何知道每种耕种之法将会有多少收成的？”道衍呵呵一笑，摇头问道：“农政全书里面甚至列举出了每种耕种之法，能够增产多少的数字，这是从哪里来的？”
    陈济眉头紧皱，迟疑着回道：“之前老夫倒是听说过这一点，魏明在教佃户育种之前就告诉他们出芽能够有九成以上，后来出芽果然在九成以上。或许......他这是未卜先知？”
    屁的未卜先知！
    道衍气到无奈摇头，他就是以神机妙算著称的，难道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济也知道他对这些一窍不通，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可是，刚才大师激将他干什么？”
    道衍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贫僧想要看一看，这小子肚子里面究竟还有多少好货。”
    原来是想要把魏明肚子里的货掏出来，陈济微微摇头，这件事他可管不了。
    ......
    魏明自从答应道衍之后，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可还没有等他逍遥几天，就被朱高炽上门堵住。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魏明见朱高炽神色有些不好，不由地问道。
    朱高炽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魏明沉声道：“之前你说的要卖宅子，现在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嗯，一点动静没有的原因是我忘了......
    魏明当然不能这样和朱高炽说，否则朱高炽肯定会发飙。
    摇头叹息一声，微笑着说道：“殿下，你这是沉不住气啊。当时我不是说了嘛，要让消息再飞一会儿。”
    朱高炽深吸口气，叹道：“不是孤着急，而是户部那边不得不急啊。”
    一边说着，朱高炽摇头诉苦般地说道：“你也知道，光是父皇修书就耗费多少。现在还不知道你要把书修到什么时候去呢，若是不早点把钱拿到手里，孤心里总是不踏实。”
    呃......虽然自己主持修书，但是这耗费可跟自己没有关系啊。
    见魏明愣住，朱高炽也猜到魏明在想些什么，轻轻一叹：“孤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可是这花费总要有出处吧。”
    魏明沉吟了一下，抬头朝朱高炽保证道：“殿下，半个月！再给臣半个月时间，保证不会让殿下失望。”
    “好！那孤就给你半个月时间。”朱高炽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多的时间都等了，他根本就不在乎半个月时间。
    甚至，他在来找魏明之前，认为只要能够在一个月内解决问题，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没有想到魏明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只要半个月时间，朱高炽当然十分高兴。
二百五十六章欲下西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什么是拍卖？”徐辉祖瞪大两个铜铃盯着魏明，他刚刚被魏明拉来，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魏明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但是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魏明瞬间停下话语，这才反应过来，徐辉祖并不知道什么是拍卖。
    顿了一下，魏明给他解释：“拍卖，就是......就是把买主都请来坐到一起，然后把要卖的东西拿出来当众卖掉。”
    “这和店铺卖货有什么区别？”徐辉祖愣神问道。
    “当然有区别。”魏明又沉思了片刻，才组织好语言向徐辉祖解释：“拍卖是让所有人共同来抢一件货物，这更加容易卖上高价。”
    “买个货物而已，他们为什么要抢？”徐辉祖满意疑惑，摸着下巴盯着魏明。
    魏明心里十分抓狂，不过为了得到徐辉祖的帮助，还是强行忍了下来。
    说起来，魏明也是开始准备拍卖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他在京城当中的人脉很窄，根本就没认识几个身份地位的人。
    算起来，把朱棣父子抛开，也就是姚广孝徐辉祖陈济和张辅这些人。这些人里面，姚广孝是不用指望的，这老和尚现在恨不得看自己的笑话，怎么可能会来参加自己的拍卖？
    徐辉祖和陈济也是一样，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张辅。不过张辅还只是一个伯爵，恐怕家里也没有多少钱财，同样指望不上。
    后来魏明才想到，徐辉祖作为曾经的魏国公，老勋贵当中独一份的存在，应该认识很多有钱的主。
    于是，魏明便将徐辉祖找来，想要请他帮忙。
    徐辉祖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什么是拍卖了，但是他却其他还有疑问。
    “你凭什么就认为，其他人会抢着买？”
    魏明嘿嘿一笑，解释道：“这就是拍卖的绝妙之处了，到时候制造出你争我夺的氛围。在坐的又都是腰缠万贯不差钱的主，反而会为被别人比下去了生气。他们宁愿多花钱也要出一口气，这价钱不就抬上来了吗？”
    徐辉祖呵呵笑了起来，手指朝着魏明不停地点。
    “卖个东西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你可真是满肚子的坏水。”
    魏明却毫不在意徐辉祖的调侃，只要能够把宅子高价卖出去，什么调侃魏明都能够接受。
    “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痛快给句话，帮不帮吧！”
    “帮！当然帮。”徐辉祖连忙点头，随后沉吟着道：“可即便是老子帮你，恐怕也起不到多大的用处啊。”
    “怎么说？”魏明顿时有些奇怪的盯着他。
    徐辉祖苦笑一声，无奈地叹道：“老子现在被废为庶人了，你别看徐家还有一个魏国公府的名头，但是其实早就日落西山大不如以前了。更何况，勋贵旧臣本来就没有几个，即便是想要帮你都无能为力。”
    魏明听了一愣，低头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和徐家一样的开国勋贵，早就被老朱给杀得七七八八了，剩下没几个也只能低着头做人。能够向魏国公府一样风光依旧的，根本就找不出另外一个。
    而现在魏国公府也是江河日下，想要帮自己恐怕还真的是为难徐辉祖了。
    见魏明不说话，徐辉祖干笑一声，摇头道：“恐怕老子帮不了你......你不是和张辅关系不错吗？你或许可以去找他试试。”
    魏明白了徐辉祖一眼，有种三天没有吃饭的无力感，“他只是一个伯爵，怎么说得上话？”
    “那老子就没有办法了。”徐辉祖对于这些本来就不甚了解，让他想办法简直就是难为他了。
    忽然，徐辉祖好奇问道：“你究竟想要卖什么东西？”
    “宅子。”魏明无力地叹了口气。
    “你要卖宅子？”徐辉祖惊讶地盯着魏明。
    “怎么？有问题吗？”魏明被他盯得十分不舒服，连忙问道。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啊。”徐辉祖一拍大腿情绪激动，语速飞快的道：“你既然是要卖宅子，那你怎么会想到勋贵？勋贵都有皇上赏赐的府邸，他们怎么会买你的宅子？”
    魏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差了，连忙懊悔地道：“我只想着勋贵有钱，却没有想到这一茬......”
    徐辉祖盯着魏明，认真反驳道：“勋贵也不是最有钱的。”
    见魏明不解，徐辉祖继续解释：“在这京城当中，最有钱是那些士绅员外。不要以为他们没有官身就没钱，其实他们家里的产业大了去了，银子多得埋进猪圈里。”
    “而且，你既然是想要买宅子。那你可知道，这些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买宅子？”
    “还有这样的好事？”魏明顿时一扫刚才的担忧，满脸都是惊喜之色。
    按照徐辉祖的说法，这些人有钱而且他们又刚好需要，自己却又刚好有，这生意不就成了吗？
    “反正老子觉得，你打这些人的主意，或许要比你打勋贵的主意，卖得更好！”徐辉祖两手抱在胸前，满脸认真地说道。
    魏明也认为徐辉祖此言有理，不过对于这些士绅的喜好却是一无所知。
    “对了，这些士绅有什么喜好？”
    “土财主有什么喜好，他们就有什么喜好。”徐辉祖言简意赅地道。
    魏明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身材富态，身穿绫罗绸缎，手里拿着金元宝的土财主形象。
    这泼天的富贵，不挣他们的钱，挣谁的？
    ......
    乾清宫。
    朱棣面色难看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纪纲，声音冰冷到极点：“你说什么？”
    纪纲浑身颤抖，面色煞白地抬头望向皇帝，涩声道：“启禀皇上，臣经过多日打探建文行踪，把整个福建都翻了几遍，但是都只找到寥寥无几的一些线索。”
    “而且，所有线索都表明......”
    纪纲看着皇帝神色越来越阴沉，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很快就说不出话来。
    “继续说！”朱棣怒气勃发地喝道。
    “是。”纪纲连忙低头，再次说道：“建文，似乎是出海了。”
    朱棣顿时眯起眼睛，脱口而出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其实在朱棣心里，他也早就想过建文会不会出海。毕竟跟随建文的人肯定不少，要想完全藏住行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锦衣卫亡命的追查下，似乎也只有出海这一条路，能够让建文摆脱锦衣卫追查。
    朱棣设身处地地想，如果他是建文的话，他也会选择出海的。
    “你确定他出海了？”朱棣回过神来，低头看向纪纲再次问道。
    纪纲哪里敢直接回答，他咬了咬牙齿，硬着头皮道：“从锦衣卫查到的线索来看，可能极大！”
    朱棣沉默良久，才淡淡地摆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谢皇上。”纪纲这次艰难地抬起头来，看了马和一眼心生嫉妒。
    要知道，他以前也是和马和一起站在这里的。马和站在皇上身边，而他则站在皇上身后。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就只留马和在身边了。
    虽然偶尔也会让他护着，但是有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把他打发走。
    等纪纲离开之后，朱棣的目光看向大殿外面，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魏明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来弄拍卖会，却突然接到朱棣的圣旨。
    “......命工部加快风帆战列舰建造，务必在三月之内修建完成......”
    魏明估摸了一下，现在龙江宝船厂一共有七条船坞，可以同时建造七艘风帆战列舰。而其中有四艘已经快要完工了，另外三艘倒是还差了一小半。
    如果按照现在的进度，三个月时间这三艘肯定是造不好的，看来要重新规划一下之后，倒是可以完成。
    心里有数之后，魏明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
    并且朝马和好奇问道：“公公为何会亲自前来传旨？”
    马和侧头朝着身边围着的人看了两眼，众人立刻会意退后，远远地跟着。
    这才朝魏明解释道：“皇上命咱家来传旨，同时也想让咱看看风帆战列舰建造得怎么样了。”
    魏明以为马和就真的只是来看船的，便连忙解释道：“以前只造一艘，所以速度会快上很多。现在同时要造七艘，匠人还是那些匠人，这速度自然慢下来了。”
    马和点点头道：“速度慢一点不打紧，只要你能够在三个月之内把船造好就行。”
    魏明对此有些奇怪，连忙问道：“怎么这么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马和微微点头，叹道：“皇上也让咱告诉你......”
    说着，马和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然后凑到魏明耳边，压低声音道：“锦衣卫在福建查到了建文的踪迹，但是却始终没有找到建文......”
    听到锦衣卫找到建文的踪迹，魏明也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建文真的逃往福建了，而且更加巧合的是，自己一番分析还真的让朱棣对福建重视起来，还真的找到了建文在福建的蛛丝马迹。
    “怎么会没有找到？”魏明对此十分奇怪，既然都找到建文行踪了，以锦衣卫是本事难道还能让他跑了吗？
    马和微微摇头，叹息一声道：“锦衣卫把福建都翻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他。锦衣卫甚至都怀疑他已经坐船出海了......”
    建文不可能出海！
    就算是随行的人要出海，建文也不会同意，魏明很坚定这个想法。建文受儒学荼毒很深，他篡改遗诏也好，丢了江山也罢，无论是哪一条建文都没有脸面去见老子和他爹。
    若是他再逃去海外，那他就真正的一败涂地，在列祖列宗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这是建文宁愿去死，也不可能接受的。
    而且魏明有种预感，建文就藏在福建，他哪里都没有去。但是以锦衣卫是本事，也没有在福建找到建文，这又是让魏明十分疑惑的地方。
    要么就是建文太能藏了，福建山高林密地藏起来的确是不好找。要么就是，锦衣卫也出了问题......
    不过现在并不是魏明思量这些的时候，他瞬间听懂了马和的意思，惊讶地问道：“皇上想要你出海寻找？”
    马和微微点头，并没有出声，但是意思却很明显。
    魏明心情瞬间激动起来，郑和下西洋！
    这可是郑和下西洋啊！
    魏明赶紧把建文可能还藏在福建的事情抛之脑后，这要是说出来让朱棣信了，不让马和出海了，那可怎么办？
    若是自己凭一己之力拦住了郑和下西洋，那魏明都会觉得他就是历史罪人！
    虽然郑和下西洋对大明朝廷来说，或许并不是好事，但是它作为人类历史上首次跨洋航行，却是领先了西方数百年。
    而且有自己在，难道还会让郑和下西洋变成朝廷的负担吗？魏明指天立誓，一定要让郑和下西洋为国取利，而且还要推动郑和完成全球航行。
    一想到郑和走一路便把大明的龙旗插一路，一直插遍整个地球，魏明就激动到浑身发抖。
    “走，咱们去求见皇上。”魏明连忙拉着马和，就要朝着皇宫而去。
    “啊？”马和都被魏明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刚刚接了圣旨，就要闹着去求见皇上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魏明受了多大的冤屈，要求见皇帝呢。
    “你这是在干什么？”马和连忙挣脱魏明的手，沉声问道：“你难道是糊涂了？现在是你求见皇上的时候吗？有什么事，难道你就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魏明一听，也觉得光靠自己的一张嘴，恐怕给朱棣解释不清楚。想了一下，点头道：“好，那我就明日再求见皇上。”
    而魏明，则要利用这一夜的时间，做出一件东西出来。
二百五十七章献宝！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连家都没有回，直接留在工部。
    吩咐陈名怀，“去，把能够找来的木工大匠，都给本官找来。”
    “啊？”陈名怀惊讶地当场愣在原地。
    “怎么了？”魏明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有什么难处吗？”
    工部足足有十几万匠人，其中木匠也不少，虽然自己要的是大匠，但是也很容易找来才对。
    陈名怀双手连忙摆动，解释道：“大人，现在木匠可都在宝船厂造船呢......”
    魏明懊恼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对啊，木匠都在造船......
    可是此事也十分重要，魏明抬起三根手指对着陈名怀道：“三个，至少给本官找三个木工大匠来。”
    “是。”陈名怀咬牙答应下来，他没有问大人要人来干什么。能够让一想平和的大人对他下如此强令，显然事情非同小可。
    当晚，魏明就指点三个大匠制作出了一个地球仪来。大匠不愧是大匠，不管魏明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能够瞬间领悟，并且很快就按照魏明的意思把东西做出来。
    若不是这样，恐怕仅仅一晚上魏明也不可能把地球仪做出来。眼前的这个地球仪乍眼一看，几乎和魏明曾经见到过的一模一样。不仅有着经纬线甚至就连一些大的山脉起伏，也被雕刻了出来。
    一夜未眠，魏明红着一双眼睛，用一个张红布将地球仪盖上装进箱子来，带进宫去求见朱棣。
    ......
    御书房。
    朱棣笑吟吟看着走进来的魏明，抬手摆动两下，轻声道：“免了吧，听说你要急着见朕/”
    说着，还朝魏明手里的箱子看了一眼，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魏明朝朱棣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放箱子放到地上，缓缓说道：“皇上，这是臣献给皇上的礼物。”
    “哦？”朱棣好奇地看了眼前的箱子一眼，呵呵一笑：“你还会送朕礼物？真是难得，难得啊！那就打开来看看，若是让朕高兴，朕不吝赏赐。”
    魏明被朱棣说得一阵尴尬，为官这么久他还真的没有专门送朱棣什么东西。不像别的朝臣那样，一有机会就挖空心思地讨好朱棣。
    慢慢把箱子打开，当魏明掀开红布。
    朱棣看着这怪模怪样的东西，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魏明双手把地球仪抱了起来，解释道：“皇上，这叫地球仪。”
    “地球仪是什么东西？”朱棣疑惑的看着魏明。
    魏明长叹一声，笑着解释道：“这就说来话长了，皇上可知晓其实咱们脚下的大地并不是平坦的，而是一个巨大的球。”
    朱棣一愣，随后指着魏明手里的地球仪问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朕，咱们脚下的大地就如同你手里的球一样吧？”
    “皇上果然智慧过人，微臣佩服！”魏明呵呵一笑，朝朱棣伸出大拇指。
    “佩服个屁！”朱棣却瞬间怒了，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魏明道：“你凭什么说咱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
    魏明呵呵一笑，问道：“皇上应该见过大海上的船吧？”
    “朕当然见过。”朱棣眉头一皱，还是回答了魏明。
    “那么臣斗胆问皇上，皇上在海上见到船，是先看到船的桅杆呢，还是先看到船的船身？”
    朱棣愣了一下，被魏明这样一问，他也察觉到哪里不对。
    “朕记得，每次都是先看到船的桅杆，然后才能够看到船身。怎么，这有什么问题？”
    魏明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问道：“那皇上看远处的大树的时候，是先看到树梢，然后才能够看到树干吗？”
    “当然不是......”朱棣立刻摇头，他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连忙朝魏明道：“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是没有被魏明提醒，朱棣还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现在被魏明提醒，他也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海上看船的时候，就都是先看到桅杆再看到船身，而看树则是一眼尽收眼底，这其中要是没有问题，那才是见鬼了。
    魏明淡淡一笑，把地球仪放在御案上。然后拿起一支毛笔放在自己这边，和朱棣之间隔了一个地球仪。
    魏明拿着毛笔缓慢朝上向朱棣示意。
    朱棣一眼就发现他先看到毛笔的笔尖，然后才看到笔杆，这就和他在海上先看到船的桅杆，再看到船身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这，这......”朱棣被震惊到说不出话，转头向马和求助。
    马和也是满脸震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脚下的大地竟然会是一个大球。
    “皇上不用惊讶，其实咱们加下的球很大，这才让咱们觉得大地的平坦的。”魏明笑着解释。
    朱棣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得知脚下是一个球的时候，心里忽然冒出来一股极度的恐慌。以至于让他如此乾纲独断的人，竟然会想到转身去向马和求助。
    可当朱棣听到魏明说脚下的球很大，大到足以让人觉得大地是平坦的时候，他心里的恐慌迅速消失。
    而朱棣也慢慢回过神来，这才认真地朝着地球仪看去。这一看，就让朱棣眉头大皱，指着上面标注的大明两个字，厉声问道：“这是朕的大明？”
    “是的。”魏明笑着点头。
    朱棣的脸色却忽然狰狞起来，怒气冲冲地喝道：“大明乃是天下之中央，怎么在你这破球上就这么大一点？”
    魏明挠挠头，有些无奈的看了朱棣一眼。自己也想要把大明弄得大一点啊，可是大明一京十四省就只有这么大啊。
    朱棣的愤怒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伸手过去比划一下，结果发现大明的版图还没有他的一只手掌大。要知道眼前的这个地球仪，可足足有一尺见方。这让心高气傲的朱棣，如何接受得了？
    马和也连忙朝魏明使眼色，提醒道：“魏明，你是不是弄错了？”
    言外之意，赶紧回去重新弄一个让皇上满意的，再呈上来。
    魏明听懂了马和的话，但是却没有要重新弄的意思，摇头笑道：“皇上，臣敢对天发誓，臣绝对没有半点私心，大明在这天下就只有这么大！”
    朱棣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他也不相信魏明会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胡来。
    再仔细看了眼前的球之后，沉声问道：“你确定大明就只有这么大点？”
    魏明微微点头，伸手拨动地球仪，朝着朝鲜的地图上一指道：“皇上，这里便是朝鲜。这里往东，便是倭国。”
    大明对朝鲜和倭国都非常重视，这两个番邦恰好形成了两个十分鲜明的对比。
    朝鲜对大明十分恭敬，不仅在大明一统天下之后，便立刻派使臣来京城朝拜，还恳求大明赐他们国号、赐王爵、王印等等。从根本上认大明为宗主国，而且对大明也是十分恭敬。
    但是倭国......朱棣的目光落到这小段弯曲的蚯蚓上。倭国不仅不来朝拜，还不承认大明宗主国的地位。甚至在大明派去使臣的时候，还直接把使臣给杀了，这把父皇给气得就要发兵讨伐倭国。
    要不是当时蒙元南下，大明不敢两线作战，恐怕大明早就发兵讨伐倭国了。
    后来父皇在立不征之国的时候，把倭国也列了进去。但是在朱棣看来，倭国根本就没有丝毫臣服之心，至今倭寇都在不停地骚扰大明海疆。
    朱棣心里发狠，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够腾出手来，绝对不会饶了这倭国！
二百五十八章好地方！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摆手打断了魏明的话，粗大的手指往地球仪上大明位置一戳，“这是大明？”
    “是的。”魏明低头看了一眼，他还特意命匠人用朱砂把大明的版图染成了红色，看起来格外喜庆漂亮。
    大明尚红，紫禁城的墙壁是红色，三品以上官员的朝服也是红色。
    看到大明只有这么一点，朱棣心里非常生气，不过他也知道魏明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贬低大明，深吸一口气也就揭过去了。
    “这里就是漠北？”
    果然，朱棣最在意的还是漠北的残元势力。
    “是的。”魏明上前伸手指出，“从辽东到大漠这一片，基本上就是蒙元活动的区域。”
    “那这是什么？”朱棣的手指朝着比漠北更远的一处蓝色图案问道。
    “这是北海。”魏明的眼眸深深的看了此地一眼。
    朱棣也是微微一惊，连忙收回手指问道：“这里就是北海？苏武牧羊的北海？”
    “没错。”魏明眼神灼灼地点头。
    朱棣有些奇怪魏明的反应，为何当提到北海的时候魏明总是给他一种亢奋的感觉？
    不过朱棣只看了魏明一眼，低头看着北海距离大明边境的位置，摇头叹道：“还真是够远的......”
    “远不重要，这可是一块好地方啊！”魏明提起北海的时候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哪怕是在朱棣面前他都偷偷地搓了几下手。
    “不过是一个湖泊而已，这也是好地方？”朱棣满眼不解地看着魏明。
    呃......
    魏明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年代可以没有什么旅游啊，而且北海距离大明太远也没有办法开发它的资源。所以它对大明来说，还真的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对后世却是意义非凡。
    “这个......”魏明沉吟几秒钟，抬头看向朱棣道：“这再怎么说也是大汉故土，当然要纳入大明疆土才是。”
    朱棣一想眼睛一亮，很有道理啊！既然大汉都能够把北海纳入版图，那大明当然也不能失去北海。
    更何况，这大明和北海之间就是残元的藏身地，朱棣想要彻底肃清残元，也必须要打到北海才行。
    “嗯，此话甚是有理。”朱棣笑眯眯地朝着魏明点头。
    说完，朱棣又把指头朝着更西边一戳，“这里是什么地方，不会就是西域诸国吧？”
    朱棣看着眼前的这一大片疆土神色有些凝重，这一片都是同一个颜色，如果这是一个国度的话那岂不是比大明也不遑多让？
    而且这个国度距离大明很近，几乎都快要接壤了。
    让朱棣失望了，魏明微微摇头解释道：“以前这里的确就是史册记载当中的西域诸国，不过现在这个地方崛起了一个强大的王朝，这一片地方都被帖木儿帝国征服了。”
    “帖木儿帝国？”朱棣顿时眉头一皱，“朕记得父皇曾经派遣使者去这帖木儿帝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直都没有回来，不会就是这个帖木儿帝国吧？”
    “没错，就是它。”魏明点点头。
    朱棣目光凝重地看着地球仪上两国之间的距离，沉声喝道：“好胆，竟然敢截留大明使臣！朕有朝一日，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而且还是截留他父皇派去的使臣，这可是在打他爹的脸，比打朱棣的脸还要严重。
    “皇上，想要从陆地上给他教训可不容易。”魏明微微摇头，指着两国之间的距离叹道：“这上面看似很近，但其实也有几千里之遥。而且这里一段全是沙漠和戈壁，想要穿过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朱棣的脸色顿时变了，行军几千里本来就是一件极为艰苦的事情，如果再加上其中有千里戈壁和沙漠的话，那简直就是一条死亡之路。
    别说是穿过沙漠之后还能够保持几分战力，一着不慎很有可能直接就被埋在沙漠里了。
    “难道朕就拿它没有办法，连父皇派出去的使臣就救不回来？”朱棣十分不满，他可是天下共主，就算这帖木儿帝国再强也不能无视大明。
    既然现在帖木儿帝国敢对大明使臣出手，那大明就必须要给它一个教训。否则，让其他番国知道，还以为大明不行了呢。
    魏明淡淡一笑，手指朝着南边一指，说道：“若是皇上想要教训帖木儿帝国的话，臣以为最好的办法是走海路。”
    “哦？”朱棣看向魏明的手指。
    魏明的手指在地球仪上滑动，嘴里一刻不停地说道：“从京城出发，过琼州，经南洋往西，横渡大洋就可以抵达帖木儿帝国。”
    朱棣的目光一直跟着魏明的手指移动，看到魏明在帖木儿帝国的另外一端重重点了两下。
    皱起眉头问道：“可是你这一路走下去，恐怕超过万里了吧？这岂不是比走陆路还远？”
    “远归远，但是耗费的时间短啊！”魏明笑着解释道：“走海路从京城到帖木儿帝国，如果顺风顺水的话大概三个月就能够抵达。就算是再慢，顶多半年时间也能够到了。”
    “而且，陆路行军千里就会人困马乏，但是走海路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朱棣摸着下巴，咂摸一声道：“三个月，朕若是不给帖木儿一个教训，他还真以为朕拿他没有办法了。”
    说着，侧头看向马和，沉声道：“马和。”
    “奴婢在。”马和已经猜到皇上想要说些什么，连忙躬身拜道。
    朱棣抬起头，正色道：“虽然帖木儿帝国不仁，但是朕也要先礼后兵！这一次你出海就替朕带封信过去，若是它能够把大明使臣礼送回来，朕还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它不能，那朕就要给它教训！”
    “奴婢遵旨！”马和郑重回道。
    魏明笑了笑，适时说道：“皇上，若是要给帖木儿教训的话，臣倒是有个想法。”
    帖木儿帝国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把使臣礼送回来，说不定帖木儿帝国早就把使臣给杀了。朱棣说的先礼后兵，重点根本就不在“礼”字上，而是在“兵”上面。
    既然要朱棣要教训帖木儿，那魏明就有想法了。
    “快说！”朱棣脸带微笑朝着魏明伸手示意。
    魏明在地球仪上找了一下，指着一处说道：“皇上，这里乃是帖木儿帝国的商贸重城忽鲁谟斯，而它刚好位于海边。如果想要给帖木儿教训的话，可以直接用风帆战列舰开炮轰击忽鲁谟斯。”
    马和听了眼睛一亮，连忙拍手道：“好办法啊，皇上。”
    朱棣也认为这办法不错，笑着抬头看向魏明：“这帖木儿帝国既然能够占据这么大一片疆土，显然也是不弱吧？水师攻击忽鲁谟斯，难道他们就不会反击？”
    “不仅不弱，他们的骑兵还十分厉害。”魏明神色有些凝重地回答，他可不会轻视帖木儿帝国导致朱棣误判。
    “但是，他们的水师很弱。”魏明淡淡一笑，摇头解释道：“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水师。别说是大明最新的风帆战列舰，就算是之前的宝船都足以纵横帖木儿帝国海疆。”
    “咱们在海上攻击忽鲁谟斯，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反击，只能够被动挨打！”
    “你确定他们没有水师？”朱棣的眼睛里面露出惊喜的光芒，他可太明白水师和骑兵的区别了。
    这么说吧，只要没有水师，不管帖木儿的骑兵再强，都不可能是大明水师的对手。
    骑兵最厉害的攻击手段只有弓箭，而弓箭的射程比大炮差得太远。战列舰在海上开炮轰击忽鲁谟斯，骑兵的弓箭根本就够不着战船。
    而且帖木儿没有水师，那他的海疆在大明水师眼里就如同不设防的一样。
    大明有水师都还要被倭寇侵扰，难以想象帖木儿没有水师，在面对大明水师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朱棣放下心来，目光在帖木儿帝国这一片扫了一眼，不由得感叹道：“这里还有这么大的土地？”
    魏明看着朱棣指着的地方，点头道：“是啊，这里有一个马穆鲁克王朝，不过它并没有统治整个大陆，只占据了大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其他地方虽然也有人，但是却没有文明，更加没有国度，完全就是一片莽荒之地。”
    朱棣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魏明的手指忽然朝着西面一指，“这里番国众多，足足有好几十个。而且这里的人极度尚武，曾经有人把这里称作西秦。”
    “西秦？”朱棣脸色一变，连忙问道：“那个秦？”
    魏明两手一摊，淡笑道：“就是皇上想到的那个秦，大秦！”
    朱棣的脸色顿时一沉，刚才他听魏明说这里的人尚武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触。在他看来，大明也尚武，这里的人尚武又如何，能够比得上大明吗？
    可是现在听到，这里竟然被人比作“秦”。大秦的尚武之风，就算是朱棣再自负也不会认为比不上大明。这里竟然被人称作西秦，那恐怕尚武之风和大明不相上下。
    竟然还真的能够比得上大明！
    “天下竟然如此之大，真是让朕大开眼界！”朱棣从心底发出一声感叹，以前他认为大明就是天下，天下就是大明。
    其他地方，不过都是一些蛮荒之地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现在，魏明却告诉他，大明之外不仅有着广袤的土地和人口，甚至还有着能够与大明一较高下的国度。
    这不禁让朱棣的内心逐渐火热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天生的将军，喜欢的正是率军纵横驰骋，而不是坐在这紫禁城里和文官钩心斗角。
    现在看到天下这么大，还有着如此多的对手，朱棣当然跃跃欲试地想要一较高下。
    “皇上，除了南北两极冰天雪地不适合人待之外，还有几个好地方。”魏明嘿嘿一笑。
    朱棣听了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哦？快说来听听。”
    魏明伸出手指在地球仪上指了一下，“首先就是这里，这个大洲疆土不比大明小，但是却没有人居住，完全就是一片无主之地。”
    “无主之地？”朱棣呵呵一笑，拍着手道：“无主之地好啊，只要咱们大明占住，那这里自古以来就应该是咱大明的。”
    如此轻易就能够占到和大明几乎一样大的一片疆土，朱棣当然高兴。
    对于其他人来说，功高莫过于救主。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开疆拓土永远是最大的功绩！拓土千里，就是能够在史册上大书特书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下子开拓万里疆土？
    “马和。”朱棣立刻抬头说道。
    马和连忙躬身一拜：“奴婢在。”
    朱棣抬手，粗大的手指朝着马和道：“记住了，这次出海你就把这里给朕占住。”
    “是。”马和也是满脸兴奋，他若是能够开拓这么庞大一片疆土，那他必然青史留名。
    魏明笑了笑道：“不过这大洲虽然大，但是真正适合居住的地方也只有东面沿海这一点。这里气候湿润，雨水充沛，十分适合生存。但是其他人地方......”
    魏明的手指划了一个圈，把大洲的中部和西部都囊括在其中，“这里中部缺水，完全就是一片荒漠。而西边则是高山，也是十分贫瘠的地方，完全没有办法住人。”
    “这么少？”朱棣顿时就不乐意了，这么大一片疆土，但只有这么一点土地可以住人。
    那他把这里占了下来，究竟算是拓土万里，还是不算呢？
    魏明呵呵一笑，“适合耕种的土地的确只有这么一点，不过其他地方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些地方虽然不能种地，但是矿产却是十分丰富，金银铜铁一样不少。”
    听到有矿，朱棣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满眼都是慈爱地看着大洲，连连赞叹道：“好地方，真是好地方啊！”
二百五十九章富商的需求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还不算是最好的地方。”魏明嘿嘿一笑道。
    朱棣连忙抬头看向他，好奇问道：“哦？这天下还有比这大洲更好的地方？”
    “当然有。”魏明直接动手旋转一下地球仪，把美洲位置展露在朱棣眼前，“皇上请看这里。”
    朱棣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地图。
    “皇上，从这里到这里，整个这么大一片陆地，除了一些少量的山地之外，全部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魏明都不由得发出感叹，不得不说美洲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优越了，物产也太丰富了，每看一次都让魏明升起天赐宝地的感叹。
    “这......”朱棣倒吸口凉气，说话都哆嗦起来，吃惊道：“这么大一片地方，全部都是平原？”
    “不仅如此。”魏明轻笑着摇头，“这里不仅雨水充沛，而且物产丰富，甚至就连各种金银铜铁矿比大洲上更多。”
    “最为关键的是，这上面虽然有人，但是却没有和帖木儿帝国那样实力强大的国度，对大明来说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朱棣深以为然地点头，惊叹道：“好地方，真是好地方啊。”
    随后看了美洲和大明之间的距离，轻轻摇头叹道：“恐怕这美洲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大明太远了吧？”
    “没错，这里距离大明实在是太远了。”对于这一点，魏明都没有丝毫办法。
    马和却站出来，恭敬拜道：“不管这美洲距离大明有多远，奴婢都愿意为皇上开疆拓土！”
    朱棣欣慰地点点头，可是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此事先放一放，你还是先去......南边的好。”
    说完，朱棣抬眼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淡淡一笑，连忙把头低下。
    朱棣猜到魏明已经知道他派遣马和去南边的目的，但是也没有责怪魏明，就此打住。
    “奴婢谨遵皇上吩咐。”马和没有坚持，再次拜道。
    魏明眼睛里面光芒一闪，笑吟吟地说道：“去南边也是可以抵达美洲的，只是路途更加遥远罢了。”
    “哦？”朱棣连忙问道：“你说的是真话？”
    魏明淡淡一笑，指着地球仪说道：“皇上难道没有发现，既然这是一个大球，那么哪怕是往南而去，最后也是可以抵达美洲的。”
    说着，魏明便在地球仪上给朱棣和马和画出一条路线来。
    “从京城出发，经南洋，过西洋，绕道这里，再北上沿着这里......横渡大洋之后，不就可以抵达美洲了吗？甚至可以从美洲返回大明。”
    “不过这一路上危险重重，倒是要小心谨慎才是。”
    马和立刻站出来朝着皇上拱手一拜：“奴婢愿意为皇上探路，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请皇上成全！”
    朱棣沉吟片刻，看了魏明一眼，朝马和道：“朕可以成全你，不过此事还需慎重。”
    随后看向魏明，吩咐道：“魏明，既然你对这些如此清楚，那么你就帮马和一把吧。”
    “臣遵旨！”魏明拱手回道。
    经过魏明的解释之后，朱棣现在看向地球仪的目光完全变了。虽然眼前的地球仪只是用普通木头做的，甚至是连名贵木料都不是，但是在朱棣眼中它却比任何珍宝都要宝贵。
    两手郑重地把地球仪托举在手上，就如同当初朱棣登基的时候，手捧玉玺一样。
    魏明见了微微一笑，拱手请辞。
    手捧地球仪，哪个男人都会生出无穷无尽的野心！显然，朱棣的野心已经被完全激发起来了。
    朱棣也没有挽留魏明，轻轻“嗯”了一声，便让魏明离开了。
    ......
    回到家里，魏明还想着拍卖的事。
    既然答应了朱高炽要在十五日内把宅子卖出去，那魏明就一定要做到。
    虽然勋贵这边走不通了，但是徐辉祖也提醒了魏明，这世上有钱的可不止勋贵，甚至不仅仅是士绅。
    还有一类人比勋贵和士绅都有钱，那就是豪商巨贾。
    天下闻名的豪商最近的就有沈万三，甚至到现在百姓当中都还流传着关于沈万三的传奇事迹。
    当然，说什么沈万三给朱元璋修城墙，然后被夺了家产，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沈万三乃是元末的人物，和朱元璋差着几十年呢，两人根本就不可能见到。
    虽然这不过是一个笑谈，但是大明重农抑商是肯定的！
    商人在大明的地位极低，甚至还不如前元的时候。至少在前元的时候，商人的身份地位是要比汉人更高的。而现在，商人直接成了士农工商最后一级。
    没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商人就没有安全感，偏偏他们又个个身家豪富，于是纷纷低下头夹起尾巴做人。
    这些商人是最渴望得到朝廷认可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魏明忽然朝石昊问道：“你知道京城里面，有名的富商都有哪些吗？”
    “不知道。”石昊回答得十分干脆，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手里的剑上，对其他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呃......”魏明在石昊面前碰了壁，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鼻子。
    想要找富商，看了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前魏明虽然经营过铁匠铺子，但那不过是小打小闹勉强温饱而已。魏明当初也没有想过要当大明首富，自然也就不会去关注。
    现在想要找这些富商，却没有好一点的办法。原本想着石昊应该听说过京城里面谁谁谁有钱，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对此漠不关心。
    一时之间，魏明竟然找不到丝毫头绪。
    “嘶......”魏明用力揉了几下额头，“还真是有点麻烦......”
    “走，随我去街上逛逛。”没有其他办法，魏明只好想到这个主意。他就不信，这京城中的百姓没有一个知道谁家里有钱。
    魏明准备去街上问问。
    石昊还是默不作声，听到魏明的话，他提起剑就跟在魏明身后。他身上的伤势要比原来预料的好得更快，现在已经痊愈了。
    不仅如此，石昊还时时刻刻都在回忆大人教他的剑法，实力随时都在增长。京城里面本来就十分安全，石昊也不担心大人受到伤害。
    魏明在路上走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开口去问路过的百姓。一来即便是问了，这些普通百姓也未必会知道。二来，这种举动也有些太过唐突，魏明怕把百姓给吓到。
二百六十章陈员外？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走，咱们去那里！”魏明脸上露出笑容，抬手朝着前面一处楼阁指过去。
    石昊一下子顿住，脸庞有些僵硬地提醒道：“大人，那可是青楼啊......”
    在石昊眼中，像大人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能够去这样灯红酒绿之地呢？
    “走啊。”魏明侧头奇怪地看了石昊一眼，难道自己不知道那是青楼，还需要他来提醒？
    正是看到这座青楼，魏明才瞬间知道该怎么打探这京城当中富商的消息。
    本来这样的事情最拿手的是锦衣卫，他们整天四处打探肯定是知道哪些人有钱。
    可是以魏明和锦衣卫的关系，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去找锦衣卫要消息，那就是把自己送上门去自取其辱。
    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个美妇迎上来。
    “这位官爷很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吧？这秦淮楼的姑娘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定会让官爷满意。”这美妇能够站在青楼门口拉客，一双眼睛早就被炼成了火眼金睛。
    魏明虽然没有穿着官服，但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却是瞒不过美妇的眼睛。如此气度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说着就要伸手去拉魏明。
    “哼！”石昊一个闪身站到魏明身边，把手里的长剑朝美妇一横挡住她的去路。
    “呀......”美妇被吓得花容失色，顿时惊叫起来，连连后退。
    魏明伸手轻轻拨开石昊的长剑，淡淡一笑道：“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湿齿嗝缚无一不精？”
    美妇脸上的煞白还没有褪去，有些害怕的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点头回道：“官爷放心，定不会让官爷失望。”
    “好。”魏明一点头，不用美妇指引，背着手当先一步走进秦淮楼，“你们楼的头牌是谁？”
    “当然是桃花姑娘。”美妇跟在身边，连忙点头道，“不过桃花姑娘卖艺不卖身，而且茶围要二十贯。”
    美妇自己都知道这个价格十分离谱，只敢谄笑着朝魏明伸出两根手指。
    普通百姓一年都不能赚到二十贯，而这只是一个茶围而已，正常人谁会花二十贯听一个女子弹琴唱曲儿？
    不过这些对魏明都不算什么，并指朝石昊淡淡地示意一下。
    石昊便从怀里拿出二十贯宝钞递给美妇。
    美妇看到宝钞一双眼睛完全落到宝钞上面，深吸口气双手就情不自禁地伸过去抓住宝钞，用力拉了一下，没有拉动。
    抬头看向石昊谄笑着还没有等她开口，石昊便警告道：“若是你敢胡乱开价，回头小爷拆了你这破楼。”
    “是是是，大爷放心，绝对物超所值，物超所值......”美妇连忙陪着笑脸，忽然感觉到手里一松，二十贯宝钞被她拉了过去。
    魏明在前面走着，随意打量几眼，这楼里的装潢只能说是不错，在魏明眼里还远远算不上好。
    不过这在其他人眼里，就已经算是金碧辉煌世间少见。
    魏明在路过一些人身边的时候，不时都能够听到他们发出的声声感叹。
    被美妇引到楼上一处雅间坐下，美妇连忙说道：“官爷稍待，桃花姑娘马上就来。”
    “去吧。”魏明淡淡点头，见美妇倒上茶水之后，便伸手打发她。
    美妇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魏明和石昊两人。
    魏明闻着茶香，仅仅吸了一口便知道这茶不错。虽然比不上朱高炽宫里的贡品，但是也算是少有的好茶。
    伸手用手背在茶杯上试探一下温度，端起茶杯轻吹几下，浅尝辄止地抿了一口。
    “果然，还算不错。”
    正当魏明细品茶香的时候，接连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如同一股清泉般从人们的心灵深处流淌而过。
    咦？
    这手法十分美妙啊。
    魏明侧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一个身着粉红轻纱的女子抱着一张琵琶走进来。
    虽然只能够看到女子半张侧脸，但她眼角深邃和细长，鼻梁高挺有光泽，朱唇棱角分明，下巴修长而圆润。
    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桃花拜见大人。”
    果然，当桃花转过身来之后，一张明眸皓齿的脸庞便展露在魏明眼前，的确是美人胚子。
    不过，魏明只看了她一眼，就察觉到这女人似乎十分高冷，就好像谁都欠了她钱一样。
    桃花朝着魏明一拜，就如同例行公事一样，开始自顾自地调试起她手里琵琶。等弄好了之后，转头朝魏明款款问道：“大人想要听什么曲儿？”
    “随便，你想要弹什么就弹什么。”魏明无所谓的道，反正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听曲儿，而是为了打听消息的。
    很快，一曲弹罢，桃花见魏明没有丝毫反应，不由得梨花带雨起来。
    “大人，是奴家弹的不好吗？”
    “啊？”魏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刚才桃花弹的也不是什么名曲，他当然听来十分普通。
    “好，很好。”
    桃花听出魏明的敷衍，更是伤心不已，愤怒地道：“大人难道是来羞辱奴家的吗？”
    “怎么会？”魏明微微摇头。
    我特么还什么都没干你，怎么就羞辱你了？况且，我又不是冲着你来的，而是为了打探消息的。
    魏明见时机也差不多了，懒得和这女人废话，直接抬手把她的话堵回喉咙里去。
    “咱想和你打听一件事。”
    桃花小脸气得通红，现在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韵味，也难怪她会把名字改成桃花。
    虽然魏明对她的曲儿丝毫不为所动，让她十分伤心恼怒，但是魏明来者是客，毕竟是花了钱的。
    因此，面对魏明的质询，桃花只好压下心里的火气，贝齿轻咬道：“大人请说。”
    魏明淡淡摆手，问道：“你可知道，这京城当中谁最有钱？”
    “谁最有钱？”桃花奇怪地扫了魏明一眼，若不是魏明气度不凡，她都要以为魏明是打家劫舍的探子。
    “当然是皇上最有钱。”
    魏明顿时感觉到喉咙被堵了一下，我特么不知道朱棣最有钱？不对，朱棣现在也没钱，穷光蛋一个。
    眉头一皱，魏明深深地看了桃花一眼，问道：“咱的意思不是皇上，也不是达官贵人，商人当中谁最有钱？”
    “不知道。”桃花直接把脸侧向一边。
    魏明眼睛眯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喝道：“你是这里的头牌，每天来找你听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其中不乏豪富之人，你会不知道？”
    商人在这个社会地位极低，仅仅是比歌姬这样的贱籍略微高那么一点。对于身份地位更好的人，商人不敢得罪。但是面对身份地位比他们还要低下的歌姬，这些商人平日里极度欠缺的尊严感会瞬间爆发出来，让他们久违地感觉到身为人上人的滋味。
    因此，许多商人都是青楼楚馆的常客。
    而魏明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秦淮楼的门脸极大，即便是在青楼当中也算是翘楚。
    作为秦淮楼头牌的桃花，怎么可能不知道哪个商人最有钱？
    面对魏明咄咄逼人的大喝，桃花顿时就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就要说话，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哎呀，这是......怎么了？”美妇走进来，看到屋子里一股冰寒的气氛环绕，半点旖旎的氛围都没有，顿时惊讶出声。
    看到美妇来了，魏明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朝她问道：“你来说，京城里面最有钱的富商是谁？”
    “富......富商？”美妇顷刻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看魏明的眼神也如同看强盗探子那样。
    “怎么？你也不说？”魏明目光一凝，满脸冰寒。说话的语气，几乎让美妇的心尖冻住。
    “不不不......”美妇可没有桃花的小性子，她深知不能吃眼前亏的道理。
    就算是眼前这人是强盗又如何，反正对方的目标也不是她。
    “要说京城当中谁最有钱，那当然是陈员外了。”
    “陈员外？”魏明眉头一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随即抬头朝美妇问道：“此人住在哪里？”
    美妇心里猛地一紧，眼神惶恐地望着魏明。难道眼前这位气度非凡的官爷，其实不是官爷，而是强盗？
    美妇虽然对她自己的眼睛有信心，但是看走眼的情况她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魏明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美妇的回答，顿时沉声道：“怎么？不肯说？”
    “不不不......”美妇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官爷误会，陈员外豪富，他又不止一个宅子。听说他在京城里里外外有十几个宅子，小的怎么知道他住在哪里？”
    魏明听了，顿时有些理解。
    狡兔三窟，这可是古人早就有的智慧。
    商人的地位这么低，姓陈的又这么有钱，他当然也怕被人盯住他的钱财。多弄些宅子四处躲藏起来不为人知，再正常不过。
    可是这样也一来，就增加魏明找到他的难度了。
    想了一下，魏明朝美妇问道：“那他会来秦淮楼吗？”
    “会......”美妇现在已经把魏明当成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了，满脸害怕地看着魏明，但是又不敢不回答。
    “那他什么时候来？”魏明觉得既然找不到这姓陈的住在哪里，那就在这秦淮楼守株待兔也不错。
    美妇顿时一愣，泄气地回道：“这小人如何知道？京城里面也不止秦淮楼一处玩乐之所，陈员外也不可能只来秦淮楼......”
    魏明眉头紧皱，心里微微一叹。的确，像姓陈的这种连住的地方都要狡兔三窟的人，肯定不会只去一个青楼。
    那也就是说，即便是自己守在这里，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姓陈的？
    这就麻烦了啊，留给自己的时间可不多了......
    见魏明沉思起来，美妇连忙小声地说道：“官爷？”
    “怎么了？”没有找到人魏明当然不高兴，对美妇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美妇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既然官爷找的人不在，不如往后再来？”
    魏明抬头看向桃花，皱眉道：“咱可是花了钱的，现在曲儿还没有听完你就要把咱赶走？什么意思？”
    “官爷，小人可是为了您好。”美妇连忙说道：“若是您现在不走，一会儿恐怕就走不了了。”
    这女人竟然敢威胁自己？
    魏明顿时被气笑了，反而往椅背上一靠，笑吟吟地看着美妇道：“那咱就看看怎么走不了吧。”
    美妇看到魏明如此做派，瞬间就明白对方有着依仗。但是不管对方有什么依仗，面对那人都只有吃亏的份儿。
    美妇苦笑一声，连忙摆手解释道：“官爷可不要误会，小人完全没有得罪官爷的意思，小人真的是为了官爷好。”
    顿了一下，美妇才叹道：“汉王爷刚才来了，指名要让桃花姑娘去服侍。官爷还是请早点离开吧......”
    在美妇眼中不管魏明是多大的官，他也不可能惹得起汉王。她可是开门做生意的，当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出乎美妇的意料，当她都说了是汉王来了，对方脸上竟然没有半点惊慌失措之色。
    这一点，可和她以往见过的官员完全不一样。
二百六十一章继续装啊！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汉王朱高煦。
    魏明眉头微微一皱，真是冤家路窄啊。
    不过屁股却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美妇见了，连忙小心翼翼的侧头朝桃花使了一个眼色。
    桃花连忙收齐琵琶，就要起身离开。
    “你这是要去哪里？”魏明声音低沉地问道。
    美妇和桃花的脚步瞬间顿住，美妇侧头看向魏明，见对方正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官爷，汉王爷还等着桃花姑娘呢......”
    美妇有些生气，她都想要息事宁人了，没有想到这个当官的竟然丝毫不领情。难道真要闹到汉王面前，让他丢尽脸面，他才开心？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留下吧。”桃花也是生气的一跺脚，转身走回去坐下。她对魏明也十分生气，既然魏明都不喜欢她的曲子，那为何非要把她留下？
    既然如此，那她倒是想要看看，一会儿在汉王爷面前，这当官的还有没有现在这样霸道。
    ......
    朱高煦自从上次被道衍坑过之后，就再也不敢去教坊司了。他现在是宁愿来青楼消遣，都不想去教坊司被父皇抓住。
    当他来到这秦淮楼之后，发现一个叫桃花的姑娘不仅人长得十分清纯可人，曲子更是弹得绝好。
    自此之后，每当他心情烦躁的时候，都回来秦淮楼听桃花弹曲。
    可是今日却出了例外，本来美妇说这就去把桃花请出来的时候，朱高煦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就在雅间里面安安静静的等着。
    可是等了许久，不仅没有见到桃花的影子，甚至是连美妇都不见。
    朱高煦心里的火气瞬间暴涨，“入你娘的，敢戏耍本王？本王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一把推开房门，朱高煦亲自来找人。
    当得知美妇和桃花都在这屋子里的时候，朱高煦怒气勃发猛地一脚踹开房门。
    破口大骂道：“哪个驴入的不长眼，敢和本王抢女人......”
    可是当朱高煦看清楚屋子里坐着的魏明之后，却顿时皱起眉头，沉声道：“魏明？你怎么在这里......”
    同时心里也泛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不是冤家不聚头！
    美妇和桃花听到朱高煦的话，顿时惊讶地望向魏明。
    “你就是号称天下第一诗才的魏明？”
    魏明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两人，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名号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魏明没有理会两人，侧头看向朱高煦道：“汉王爷，真是别来无恙啊！”
    朱高煦听了，顿时脸庞抽搐了几下。看到魏明，他又想起上次从教坊司出来被父皇在大庭广众之下吊起来打的经历。
    现在回想起来，身上都还隐隐作痛。
    “魏明！上次的事情你也有份，本王还没有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朱高煦咬牙切齿的喝道。
    魏明听完却轻轻撇了撇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真想要找自己算账，你汉王还能够等到今天？无非不过就是，不敢罢了。
    “本官有何不敢？”魏明淡淡的道。
    朱高煦气得暴跳如雷，抬手指着魏明喝道：“好好好，魏明识趣的赶紧给本王滚，否则本王要你好看！”
    可朱高煦的举动却把旁边的美妇和桃花姑娘都吓了一跳，朱高煦是谁？这可是大明皇帝的亲儿子，大明堂堂亲王殿下。
    面对一个官员，竟然不是直接上前教训，而是出言威胁？
    更何况，看魏明的样子，也完全没有丝毫惧怕朱高煦的样子。
    魏明看着朱高煦冷冷一笑，这家伙算计自己，差点让自己家破人亡，还把自己的炼钢秘方和精盐秘方都抢了去，真当自己好欺负是不是？
    以前魏明面对朱高煦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但是现在以他的身份，哪怕朱高煦也不敢轻易动他，根本就没有惧怕朱高煦的必要。
    更何况，魏明既然选择了朱高炽，那当然就会支持朱高炽到底。对于朱高煦，最好好和他发生冲突，甚至是有仇怨才好。
    这样一来，不管是谁想要污蔑魏明投靠其他王爷，都不会有人相信。虽然朱高炽十分信任自己，但是一些谗言也不得不防备。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魏明心里立刻决定，干脆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彻底把朱高煦得罪死！
    魏明在朱高煦双目如火的情况下，淡定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轻描淡写地道：“你虽然贵为亲王，但是你还命令不了我。想要命令我，等你坐上龙椅之后再说吧！”
    嘶！！！
    朱高煦双眼瞬间血红，一副恨不得把魏明给吃了的狰狞模样。他想不想当坐上龙椅？他当然想，朝思暮想日思夜想他都想要坐上那把天下至尊的椅子。
    甚至朱高煦都已经在暗中为登上龙椅宝座而在努力奋斗了，只是表面上还和兄长维持着一副兄友弟恭的假象。
    可是魏明一句话，却把他心里阴暗的心思直接拿到太阳底下暴晒，把他的心思明明白白的放在所有人的眼前。
    这就和把朱高煦扒光了，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样，让他如何受得了？更加重要的是，他不知道父皇对他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态度。若是父皇不答应......那此话传到父皇耳朵里，他该如何是好？
    “魏明！你该死！你真该死！”朱高煦暴跳如雷，但始终只能朝着魏明痛骂，并没有上前揍魏明一顿。
    不过片刻功夫，朱高煦回过神来，此地他已经不宜久留。越早离开这里，他才能够摘得越干净。
    顾不得怒骂魏明，朱高煦冷哼一声急急忙忙的转身离开秦淮楼。
    而美妇和桃花却是满眼的目瞪口呆，走了？
    堂堂亲王殿下，脾气暴躁的汉王，竟然在魏明面前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眼前这魏明，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不是一个官吗？怎么就不怕汉王呢？
    美妇不是官场中人，当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
    严格来说朝廷的官员只属于一人，那就是皇帝！但只要是人，就免不了人情世故一样。哪怕是朝廷的官员，面对朱高煦这样的王爷的时候，一般都会给他几分脸面，都不会轻易和汉王撕破脸，会对朱高煦退避三舍，甚至是听从他的命令。
    但是魏明不一样，他既然选择支持朱高炽，那自然就要和朱高煦划清界限。
    桃花自从得知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魏明之后，脸上的红晕就没有褪下去过。
    见魏明起身要走，她连忙上前羞涩的朝着魏明微微一福：“大人，小女子仰慕大人诗才，不知道大人能否赠诗一首？”
    求湿啊......
    魏明瞥了桃花一眼，心里微微一笑，顿时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
    像她这样头牌，想要继续增大她的名气，让更多的人仰慕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个鼎鼎大名的才子，为她作诗词。
    才子佳人，从来都是人人所仰慕的对象。
    柳永当年能够只凭着一支笔杆子，便在青楼厮混数十年不花一文钱，靠的就是他给青楼女子写诗词。
    可是，我凭什么帮你？魏明淡淡的看了桃花一眼。
    桃花似乎读懂了魏明眼神里的意思，神色微微一变，连忙侧过脸去。将脸上的红霞展示给魏明看，结合她刚才的冰山一样的表情，就如同把一座冰山被融化的景象展现在魏明面前。
    这要是换个人的话，见到有如此佳人仰慕自己，恐怕早就恨不得将之拥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了。
    可是魏明却想了一下，微笑着点头道：“好！既然是桃花姑娘所求，那本官当然不会推辞。”
    “真的吗？”桃花转身把两手捧在胸前，不仅衬托出她胸前的伟岸，更是展露出一副对魏明崇拜的样子。
    “那小女子就多谢大人了，若是有小女子能够帮得上大人的地方，小女子绝不推辞......”
    看看，这帮说的多好？但是究竟怎么帮，她却没有明说。
    浅尝辄止也是帮，深入交流也是帮，就看听的人怎么理解了。而且这样还能够展现出她娇羞的一面，引人遐思......
    这里本来就是才子佳人交流的地方......嗯不管是那种交流其实都可以。自然会准备有笔墨纸砚，哪怕很多时候这些东西都只是装装样子。
    魏明提笔刷刷刷写下一首诗，递给桃花。
    桃花伸出纤纤玉手，满脸娇羞的接过去。
    朱唇亲启道：“携手揽腕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
    这写得倒是很合此地的景象，桃花也没有多想，继续念道：
    “金枪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大人，你！”桃花顿时一跺脚，满脸羞红，气恼的把诗扔在桌子上。这可是真正的羞红，而不是刚才那样装出来的。
    魏明却哈哈大笑起来，直接转身离开。
    明明就是一个风尘女子，偏偏要和自己装什么清纯？魏明不信在秦淮楼这样的地方，这桃花连男女之事都不知道。一首诗下去，果然是让她原形毕露。
    有本事，你就再装啊？
    石昊完全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追到魏明身边，好奇问道：“大人，你刚才的诗是什么意思？”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一副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只能摇头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以后？”石昊很好奇，摇摇头继续问道：“大人，以后是什么时候？”
    “等你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魏明随口敷衍了石昊一句，不再理会他。
二百六十二章或许不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洞房花烛夜就会明白？”石昊念叨着不禁摇头，连忙追上魏明继续问道：“大人，为何非要洞房花烛夜才会明白？这不是诗吗？”
    “是湿......”遇到这样的榆木脑袋，魏明都无奈了。
    你说你是木头人，你就做好一个木头人不就行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好奇心，非要问个水落石出？
    “哎哟，反正你不要问了，等你洞房花烛夜的那天，你就会明白的。”
    石昊还是很听魏明话的，魏明叫他不问他果然就不再问这个问题。
    不过他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大人，刚才您怎么那样对待桃花姑娘？”
    “我哪样啊？”说到这个魏明就不服了，自己一没有动手动脚，二没有上下揩油，怎么就那样了？
    “桃花姑娘够可怜了，你还写诗气她......”石昊吞吞吐吐说着，瞥了魏明一眼有些害怕，随后又壮着胆子道：“刚才她转头的时候，我都看到他哭了......”
    魏明深深吸了口气，没有生气。他自己气自己往日对石昊的关心太少，让这个单纯的懵懂少年，一头就栽进桃花编织的圈套里。
    伸手揽过石昊的脖子，魏明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孩子的三观给掰回来。
    “本大人今天就教你几句口诀。”
    “大人请说。”石昊躬着身子，但是却昂着头看向魏明。
    “以后你去青楼，不管是哪个女子，只要和你说。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兄弟姐妹全靠我，只能拼命去干活，夫家打她又好赌，自己带娃要养家，无奈走上不归路......”
    “这些！”魏明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石昊眼前，重重地说道：“你都不要信！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石昊似懂非懂地点头。
    魏明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松开手放了他。
    “可是，如果她说的不是这些呢？”石昊竟然又问道。
    “哟呵？”魏明冷冷一笑，“那就是又有新的话术了。”
    和石昊玩笑归玩笑，但是眼前魏明的事情却没有解决啊。
    ......
    隔日，魏明坐在工部大堂内，心里想着陈员外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陈员外......只有一个称呼，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这如何去找？”
    正当魏明眉头紧皱的时候，陈名怀看出大人有心事，连忙上前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知道能否和下官说一下？”
    魏明抬眼看向陈名怀，无奈地摇头道：“想要找几个富商，却没有什么头绪。”
    “找富商？”陈名怀惊讶一下，好奇问道：“大人找富商干什么？以大人的身份地位，即便是要找，那也应该是富商来求见大人才是吧？”
    魏明淡淡摆手，叹道：“谁找谁都无所谓，主要是本官现在有件事需要他们帮忙。”
    闲聊两句之后，魏明的注意力便收了回来，看向陈名怀认真地问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宝船厂那边还顺利吗？船造得怎么样了？”
    陈名怀精神一振，浑身绷紧连忙道：“回大人，蔡主事刚刚传来消息。宝船厂一切顺利吗，现在已经有四艘风帆战列舰建造完成，只等着试水，再装饰一下就可以出海了。”
    魏明听得微微点头，这和他预计的速度差不多，甚至还要快一点，看来蔡信办事很得力，不仅没有拖延反而还提前了一些。
    抬起手，魏明郑重说道：“第一，立刻准备试水。第二，装饰先停一下，空出来的四个船坞继续建造新的战列舰。”
    “是。”陈名怀一一答应下来，不过他还是好奇问道：“大人，这都不让匠人休息一下......这么急吗？”
    “休息就不用了，皇上或许马上就要急需用船，咱们没有时间休息。”魏明沉吟一下，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下官明白。”陈名怀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魏明没有给陈名怀详细解释皇为什么会急需用船，陈名怀也没有继续问。
    顿了顿，魏明说道：“至于你说的匠人休息的事情......”
    这段时间匠人辛苦，魏明当然知道。每天加班加点的造船，虽然是分成三个时间段轮流倒，但是时间一长人也是吃不消的。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若不把效率推到最大，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把船造出来？真要按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慢慢悠悠地造船，那别说是仅仅几个月时间了，就算是造两年也未必能够造出来。
    “给他们发补贴，每人十贯，算是他们额外的辛苦钱。”
    陈名怀听到都惊讶了，下意识问道：“大人，这是不是太多了？或许把宝船厂的伙食再提一提就够了。”
    魏明淡淡摆手，摇头道：“伙食当然也要提，这补贴也要发，就这样定了。”
    魏明自己当年就是这样三班倒的工作，但可惜别说是补贴了，连伙食都是越来越差。他可是太知道这种一线牛马的辛苦了，当年他没有能力，只能够一边吃着越来越差的伙食，一边暗骂当领导的都不是人！骂遍顶头上司的祖宗十八代。
    现在魏明有能力决定了，他当然不希望自己被下面的匠人骂在嘴里、恨在心里。
    “是。那下官替匠人感谢大人。”陈名怀笑呵呵地点头。
    ......
    陈名怀得了吩咐立刻就跑去宝船厂，把魏明的话转告蔡信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骨回家。
    眼看着家就在眼前，陈名怀的脚步却越走越慢，很快便停在街道口。站着沉吟半响，陈名怀最后一掉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来到一处普普通通的三进宅子后院侧门，陈名怀轻轻敲了几下铜环，便安安静静地面朝木门等待。
    片刻之后，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表少爷来了？”开门的管家看到陈名怀的第一眼，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连忙朝陈名怀招呼：“表少爷，快快请进。”
    陈名怀略一低头，一步迈进院内。
    外面看不出这宅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普普通通甚至就连院墙表皮都在风吹日晒下裂开，爬满歪歪曲曲的裂痕，露出里面的青砖来。
    但是一走进院子，陈名怀便感觉到一股安静闲适之气扑面而来。虽然这院子里或许并没有种植什么名贵草木，但是仅仅从各种布局就可以看出此地的不凡之处。
    跟着管家来到内堂，陈名怀独自抬步走进去，朝着里面一个老人拱手一拜：“叔父。”
    “坐。”老者侧头示意。
    陈名怀拱手一礼之后，才走到老人旁边坐下，刚一落座便听到叔父笑呵呵说道。
    “自从你当官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老夫这里了吧？”
    陈名怀神色微微一动，抬起头问道：“不是叔父让侄儿尽量别来的吗？”
    老者听了呵呵一笑，深深叹出一口气道：“是啊，是老夫让你不要来的。你是官，而老夫只是商人，和老夫有牵扯只会拖累了你。”
    “叔父说的是哪里话？当年若是没有叔父鼎力相助，侄儿也没有办法读书，更加别说是出仕为官了。”陈名怀拱手一礼道：“叔父的恩情，侄儿没齿不忘！”
    “呵呵。”老者摆摆手，把陈名怀的手按了下去，叹道：“老夫也不瞒你，当年之所以帮你，那是因为看你天资聪颖，能够在科举一途上有所成就。叔父给你一句实话，当初若是你没有希望科举的话，老夫也是不会帮你的。”
    陈名怀听了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对叔父如此坦然的和他解释大为感动。
    “不管怎么说，叔父终究是在侄儿母子走投无路的时候，拿出真金白银帮助了侄儿的。”
    老者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大为高兴地点头道：“你能这样想，说明老夫没有看错人。”
    说着上下打量陈名怀一眼，眼睛里面透着惊讶的光芒，“刚才你进来的时候老夫还没有仔细看，你这么年轻就是六品官了？”
    陈名怀当然不年轻，论年纪他也三十多岁了，他的孩子都十多岁了。可是他乃是堂堂正六品官啊，在这个年纪当上正六品官，的确能够称得上一声年轻。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五十岁能够考中进士，那就算是年轻的。而进士就算是出仕为官，多少都只能是七品。
    “承蒙大人抬爱。”陈名怀没有自傲的神色，淡淡的说道。
    “好！”老者忍不住赞了陈名怀一句，“不骄不躁、四平八稳，这些年不见，你真是历练出来了。看来，你很得上司的赏识啊！”
    这些年两人根本没有丝毫联系，甚至彼此都不关心对方，完全互相隔离开来。老者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陈名怀，这才惊觉，不知不觉之间，曾经的哭求无门的小子，现在已经变得气度非凡了。
    若眼前的不是他侄儿，恐怕他都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见到六品官。
    三十多岁的六品官，不求平步青云，只求稳扎稳打，等到二十年之后，至少也是一个正四品。
    老者看了陈名怀一眼，发出一声感叹，摇着头道：“说实话，老夫当年帮助你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你能够如此年轻就成为正六品的京官......”
    “叔父，侄儿还是那句话。往后叔父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侄儿。”陈名怀淡淡地道。
    老者呵呵一笑，摇头道：“你有这份心，老夫就很开心了。老夫当初帮你，也不过是在想，若是将来有一天老夫这家败落了，你能够看在老夫帮你的份上，给老夫留下一份香火就好，倒是真的没有敢奢求什么。”
    老者是商人，他十分清楚下多大本钱，才能够获取多大的利益。整日想着一本万利的人，是做不了生意的。
    他当初对陈名怀的帮助，看似花费了不少银钱，但那对于他来说根本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哪里会有多高的渴求？
    可他也没有想到，陈名怀这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陈名怀听了沉默片刻，抬眼看向老者问道：“叔父还是在担心吗？”
    老者笑呵呵地把茶递给陈名怀，摇头道：“这不是担心不担心，这是必然的事情，谁让老夫只是一个商人呢？”
    “本朝从立国开始，高祖皇帝就对商人予取予求。当年迁天下富户来这京城，一道圣旨下去，管你是天南海北的商人，哪一个不是乖乖地迁过来？”
    “后来就到了建文朝，人人都说新皇仁慈，呵呵......”老者嗤之以鼻地笑了一下，摇头道：“可是四年靖难，那一次耗费的不是咱们商人的钱粮？”
    陈名怀当然是知道这些的，听了之后沉吟片刻道：“叔父，或许现在有所不同......”
二百六十三章可以试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有什么不同？”老者摇头叹气，“朝廷从来都把咱们商贾当成是猪来养，缺钱了就抓出来杀一些。当今圣上好武，将来少不了征战，到时候恐怕就是老夫的死期。”
    说着，老者看了陈名怀一眼，叹道：“你现在还能够见到老夫，说不定明日就见不到了。老夫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将来能够为老夫留下一脉香火，就当是报答老夫了，老夫感激不尽！”
    老者起身，整理一下衣襟，郑重其事地朝着陈名怀一拜。
    陈名怀连忙站起来让开，不敢受老者的大礼。
    “叔父，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折煞侄儿么？”
    陈名怀连忙把老者扶起来。
    老者也不介意，坐到椅子上朝陈名怀叹道：“随便你吧，反正只要你记得就好，老夫就算是明日便死，也心安了。”
    陈名怀见老者眼神灰白，丝毫没有希望的样子，不由地摇头叹道：“叔父，事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老者摆摆手，他不想听这些话，“恰恰相反，这样的事情老夫见多了。你知道老夫为何能够从一个小商贩，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为何？”陈名怀沉吟一下问道。他也很好奇老叔究竟是怎么做到从一个小商贩，变成富甲一方的巨贾的。
    “哼！”老者嗤之以鼻地冷笑道：“还不是之前的首富被抄家灭族，把生意让了出来，老夫才有机会？”
    陈名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者轻轻叹道：“所以啊，过一天算一天吧......”
    随口看向陈名怀，转而问道：“对了，你今日冒着风险来见老夫，是有什么要事吗？”
    两人之间有着约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陈名怀肯定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陈名怀苦笑一下，他见叔父对朝廷成见那么深，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很难办？”老者顿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捋着胡须问道。
    “倒也不是难办......”想了一下，陈名怀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叔父，你有没有想过和朝廷的官员见上一面？”
    老者沉凝着看向陈名怀，许久没有说话。他刚才的态度很清楚了，不是他不想和朝廷官员接触，而是朝廷把他们当做是肥猪，予取予求。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名怀还问他愿不愿意和朝廷官员见面......老者顿时明白了陈名怀的意思。
    “你不会是想让老夫去见你的上官吧？”
    陈名怀没有掩饰，点点头道：“叔父，魏大人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恐怕还是看上老夫的家业了吧......”老者伸手打断陈名怀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满眼失望地叹道：“只是老夫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你来捉拿老夫的......”
    刚才他都还认为陈名怀有情有义，现在又是正六品高官，深得上官信任。即便是他出事，陈名怀肯定能够为他留下一脉香火。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名怀竟然把他给出卖了！
    “叔父，误会！误会啊！”陈名怀一听，顿时就猜到叔父误会了，连忙站起来解释。
    老者见陈名怀如此态度，沉默一下，也觉得可能是他想差了。如果陈名怀真的是来抄他家的话，那应该带着官差来才对，而不是陈名怀一个人独自前来。
    “怎么误会了？”
    陈名怀见他越解释越容易引起叔父误会，连忙说道：“是这样的，今日我听到大人说......”
    陈名怀毫不保留地把今天他和魏明的谈话，巨细无遗地全部告诉叔父。
    老者听了，见是真的误会了陈名怀，连忙露出笑容道：“看来是老夫误会你了，老夫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说着，老者就要起身行礼。
    陈名怀连忙把老者拉住，满脸苦笑地摇头道：“叔父说的是哪里话？没有叔父，就没有侄儿的今日。叔父别说的误会侄儿，就算是打骂侄儿，侄儿也毫无怨言。”
    老者笑着看了陈名怀一眼，他怎么可能打骂陈名怀？爱惜都还来不及呢。
    哈哈一笑，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说个数吧，你们上官想要多少，老夫一定鼎力相助。”
    “叔父，真不是魏大人派我来的。”陈名怀苦笑着摇头，再次解释道：“再说了，能够让大人都觉得为难的事情，恐怕光靠叔父一个人难以支持......而且，就连侄儿都还不知道大人究竟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呢......”
    老者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连自己的家业都还不够？这胃口也太大了吧。
    不过在听清楚陈名怀的话之后，老者又认真的思考一下，抬头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侄儿是这样想的，或许叔父可以去和魏大人见上一面。”陈名怀试探着说道。
    “见面？”老者微微一愣，说实话他倒是想要求见这位魏大人，可是人家乃是堂堂正三品大员，独掌一部的大佬。以读书人看不起商贾的性子，人家会看上他？
    “你确定，你家大人愿意见我？”
    “我不知道。”陈名怀直接摇头，随后道：“可是侄儿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怎么说？”老者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盯着陈名怀的眼睛。
    陈名怀沉吟片刻，认真道：“从平日侄儿对大人的了解来看，大人和其他官员不一样，对商贾并无恶感。而且大人足智多谋，又是皇上身前的红人，若是有谁能够一举改变商贾如今的窘迫境况的话，侄儿以为非大人莫属！”
    身躯朝着叔父靠近了一点，陈名怀压低声音道：“叔父也不想每天都过得如此提心吊胆吧？”
    老者一直捋着胡子，眼睛一会儿看向陈名怀，一会儿又低下去，许久之后才朝陈名怀问道：“你确定这位大人愿意帮我？”
    陈名怀深吸口气，摇头叹道：“我不确定。不过现在大人正是需要叔父帮助的时候，若是叔父愿意相帮，以大人的为人，到时候叔父向大人提出这个要求，想来大人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好！”老者猛地握拳，掷地有声地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老夫就堵上一把，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如今这不见天日的日子，老夫是过够了！”
    陈名怀心里一喜，此举能够帮到大人，还能够办到叔父，可谓是两全其美。他连忙点头说道：“若是叔父愿意的话，侄儿愿意为叔父引荐大人。”
    “不！”老者直接摆手打断，侧头看着陈名怀认真的道：“你和老夫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能泄露出去。”
    陈名怀微微一呆，满是疑惑地问道：“可是侄儿不为叔父引荐，叔父如何能见到大人？”
    那可是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实际掌控工部的人物，可不是应天府尹。额，就算是应天府尹，叔父也不可能见到。
    老者却微微一笑：“很简单，你不是说你家大人现在急需老夫这样的商人吗？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直接去递名帖。”
    递名帖？
    陈名怀沉默起来，若是平常时候的话，不用想叔父此举是肯定见不到大人的。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却也未必......
    不等陈名怀说话，老者直接摆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是老夫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人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你明白吗？”
    “侄儿明白。”陈名怀叹了口气，重重点头。
    让叔父自己先试试也好，如果能成，那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成，那他再想办法。
二百六十四章相谈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日，魏明刚刚当值回来。
    还是没有打听到这个陈员外究竟是谁，让魏明有些泄气，走路都是无精打采的。
    “大人，今天有人递来名帖，说是一定要交给大人。”石昊拿出一张金色的名帖递给魏明。
    名帖？自从接过张辅送来的名帖之后，魏明就再也没有接到过了。
    好奇之下，不禁问道：“谁送来的？”
    魏明伸手接过，顿时就感觉到手里一沉。
    仔细一看，好家伙，赤金做的！（赤金就是大明的纯金）
    不仅如此，这纯金打造的名帖上，还有能工巧匠刻上工工整整的字迹，以及一些祥云和枝蔓。光是这名帖就价值不菲，土豪气息肆无忌惮地扑面而来。
    “来人说是一个叫陈员外的送的。”石昊老老实实回道。
    “陈员外？”听到石昊这话，魏明心里一动，还来不及去看名帖上写的什么，满脸惊讶的望向石昊。
    石昊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我记得没错，就是一个叫陈员外送的。”
    魏明心里嘀咕一声，不会有这么巧合吧？自己到处找都找不到的人，难道会主动送上门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连忙低下头，仔细朝名帖上的字迹看过去。其他都是一些有礼有节的客套话，魏明的目光紧紧盯着署名“陈吉”两个字。
    竟然真的姓陈，难道真是那个首富陈员外不成？
    “有趣！”
    收起名帖，魏明朝石昊道：“回帖过去，就说明日*本官愿意见他一面。”
    “是。”石昊点点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
    老者只是听了陈名怀的话，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魏明的上名帖。他也没有想到，魏明当天就给他回复。
    “明日府里一见。”
    老者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这位魏大人如此急切那岂不是正说明此事能成的希望更大吗？
    没有丝毫犹豫，隔日老者便登门拜访魏明。
    石昊把人请到前堂。
    老者看到魏明的瞬间，脸上顿时露出惊骇的神色，就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停下。
    他以为陈名怀能够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坐上六品官位，就足够让他惊讶了。可是眼前的这位大人，看样子竟然才只有二十来岁？
    二十来岁的正三品，这就是将来朝廷重臣的风采吗？
    “怎么不进来？”魏明看着老者站在门口许久没有挪动脚步，不由地轻声问了一句。
    老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草民陈吉，拜见大人。大人英姿勃发，犹如当空之皓月，让草民一见为之震撼，多有失礼，还请大人见谅。”
    魏明听着微微一笑，看了老者一眼，不愧是商贾。光是这接人待物的功夫，就是如此的炉火纯青，让人生不起一点恶感来。
    “老丈过奖了，请坐吧。”魏明朝着下首左边位置伸手示意一下。
    老者却没有挪动脚步，再次躬身拜道：“在大人面前，哪里有草民坐的道理。大人有何吩咐，草民洗耳恭听便是。”
    魏明呵呵一笑，再次朝老者示意道：“坐吧，无妨的。今日你能来本官就很高兴了，不要在乎这些虚礼。”
    “多谢大人。”老者拱手行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草民就斗胆坐了？”
    见魏明微微点头，老者坐到椅子上。不过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就只是单纯的坐在椅子上，不敢有丝毫其他动作，就怕犯了魏明的忌讳，得罪了眼前的大人。
    哪怕是放在他面前的茶水，老者也没有伸手去接。
    魏明笑呵呵地看了老者一眼，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没有再次要求老者做什么。
    像刚才那样强制要求老者坐下的事，只一次还好，次数多了，魏明怕把老者吓到。
    “听闻这京城当中有一位首富，叫做陈员外，不知道你可听说过？”魏明垂下眼帘，试探着问道。
    此人突然送来拜帖，魏明重要先弄清楚他究竟是谁吧？若不是自己想要见的人，那岂不是闹了个乌龙？
    老者微微自豪地挺起胸膛，欠身回道：“若是小人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在下。”
    果然，这位就是陈员外陈首富。
    确定了人，魏明心里放下心里来。看着陈吉，调侃一句：“能够有首富之名，看来你很会做买卖啊！”
    陈吉微微一愣，若是别的官员听到他首富的名号，第一反应肯定是他家财万贯。但是眼前这位魏大人却说他很会做买卖......这的确是和其他官员不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陈吉忽然觉得或许陈名怀说得没错，这位魏大人和其他官员不一样。
    “大人过奖了，会做买卖有什么用？”陈吉发出一声感叹，“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别说像大人这样位高权重的大人了，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也能够让小人顷刻之间倾家荡产。”
    魏明笑吟吟地看了老者一眼，看得出来他很焦虑！
    不过对魏明来说，对方越焦虑越好。对方越焦虑，那就说明他们愿意买宅子的可能性就越大！
    “朝廷还是讲法度的。”
    “是是是。”陈吉连忙低头回道，他能够说什么？反正法就在魏明的嘴里，他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但是从陈吉自己来看，他可以没有见过几个愿意和他将大明律的官员。
    额，好像就连大明律都偏向农人，而不是商人。
    魏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了低着头的陈吉一眼，笑呵呵问道：“你应该是从秦淮楼听说本官在找你吧？那你可知道本官为何找你？”
    秦淮楼？
    陈吉颇为意外地看了魏明一眼，心里暗暗腹诽，没有想到这位大人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爱好。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位大人再年轻不也是男人吗？更何况这还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红袖添香也是一件雅事。
    况且陈吉正好不想暴露他和陈名怀之间的关系，既然魏大人误会，那他何不干脆就此承认下来？这还能够让他少许多麻烦，反正这秦淮楼他是真的去过，而且还是那里的常客。
    当即点头承认：“听闻大人找小人，小人十分惶恐，这才来拜访，还请大人见谅。至于大人因为何事找小人，这小人倒是不明白。”
    魏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很简单，你不是觉得没有靠山，连一个县令都可以欺负你吗？本官可以帮你！”
    “大人真的愿意帮小人？”陈吉面露惊喜，连忙道：“若是大人真的愿意拉小人一把，小人保证往后每年都给大人这个数。”
    说着，陈吉举起一只手五指张开。
    魏明没有去问究竟是五千贯，还是五万贯，直接摇头道：“你误会了，本官不要你的钱。”
    “嗯？”这些轮到陈吉疑惑了，他除了钱之外，还有其他能够被这位大人看上的地方吗？
    拱手朝着魏明一礼，陈吉轻声说道：“小人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明示。”
    “是这样的。”魏明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无须在遮遮掩掩，直接说道：“二十四王宅你可听说过？”
    “当然听过！”陈吉连忙露出笑容，一脸佩服地说道：“这可是大人的手笔，现在京城百姓当中都还在流传着大人把二十四王宅修得美轮美奂，如同天宫楼阙下凡呢。”
    摆摆手打断陈吉的吹捧，魏明笑着解释道：“二十四王宅除了王府之外，其实还修建了一批宅子，现在本官想要卖掉一批宅子。”
    “大人不会是想让小人买宅子吧？”陈吉皱起眉头，一副不明所以地问道。
    说实话，他对宅子的好坏并不上心。在他看来居住的金碧辉煌，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他有钱吗？他还是秉持着财不露白，露白必招祸端的想法。
    “没错。”魏明淡淡点头道。
    陈吉听了却满脸都是为难之色，抬头看向魏明声音干涩地道：“大人，您也知道，小人并不缺乏宅子......”
    如此委婉的拒绝，魏明怎么听不出来？见陈吉还没有领会到这其中的深意，魏明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你若是买了二十四王宅的宅子，那你将来可就是诸位王爷的邻居了。”
    那又怎么样？陈吉眉头紧皱，就算是旁边住的就是王爷，难道王爷还能够看上他一个商贾不成？
    魏明继续说道：“本官看你也是八面玲珑的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还请大人指点。”陈吉心里一动，拱手朝着魏明恭敬行了一礼。
    魏明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吉，说道：“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你若是住到了王府旁边。投其所好，若是能够得到哪位王爷的青睐，那你还用担心一个小小的县令为难你吗？”
    陈吉心里豁然开朗，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是啊，若是能够有一位王爷撑腰，那他还怕什么县令府尹？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二十四王宅的那些王爷，往后肯定不会再有封国了，就只有一个王爷的名头。但是陈吉需要的，仅仅是这一个名头也足够了。
    而对于如何保住一位王爷的大腿，那就不用别人教他了，陈吉心里瞬间就能够冒出数十个想法来。
    “多谢大人指点，小人感激不尽。小人这就买，立刻就买！”
    这算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陈吉感激也是应该的。
    魏明淡淡地摆摆手，笑着说道：“不急，本官准备举办一个拍卖，到时候你可以邀请其他豪商巨贾一起来。”
    “拍卖？是一种买东西的办法吗？”陈吉疑惑了一下问道。
    “算是吧。”魏明微微点头，并没有和陈吉详细说明。
    陈吉顿时露出笑容，拍着胸口保证道：“大人不如将宅子都卖给小人算了，哪里还需要拍卖这么麻烦？”
    魏明笑吟吟地看着陈吉，他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啊。一口气想把自己的宅子全部买下，先不说陈吉能不能买得起，就算是他能够买得起，魏明也不会全部卖给他一个人。
    魏明虽然修了几十个宅子，但是从来就没有想过一下子打包全部卖掉。这样的宅子可是稀缺资源，想要卖上高价，那就需要和卖古董一样，一个一个地拿出来卖，哪里有一下子全卖了的道理？
    就算是这次朱高炽催促的急，魏明也只打算卖掉十个，其他的继续握在手里。魏明相信，只要这件事逐渐传出去，这些宅子的价格会越来越高的。毕竟天下间的豪商巨贾，可不是全部都在京城。
    “本官这宅子，每个人只能买一座。所以，你还是想办法尽量找一些熟识的商贾来吧。”
    一人只能够买一座？这是什么奇怪的卖法？
    先是什么拍卖，现在又是这样奇怪的卖法，陈吉都被魏明的种种举动感到迷糊了。
    不过既然这魏大人要求只是让他找其他商贾一起来买宅子这么简单，陈吉当然不会不答应。
    “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会将认识的人都找来。”
    “那就好。”魏明笑着点头，“什么时候开始拍卖，到时候本官派人通知你。”
    “多谢大人，那小人就先告辞了。”陈吉笑着起身，拱手朝着魏明一拜。
    在魏明的示意下，陈吉转身离开。
二百六十四章陈吉的佩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吉回到家里，心情既激动，又十分担忧，非常复杂。坐立不安的他，最后还是决定冒险把陈名怀叫来问一问。
    得到叔父的派人来找他，陈名怀立刻就跟着来到陈吉的宅院。
    “叔父，你不是说让咱们尽量少见面吗？为何要急着见侄儿？”
    看着陈名怀满脸不解的神色，陈吉淡淡一笑，伸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等陈名怀坐下之后，陈吉才感叹道：“老夫见过你口中的那位大人了。”
    “叔父见过魏大人了？什么时候？”陈名怀很是好奇两人什么时候见面的。
    陈吉沉吟一下道：“就在你离开的第二天，老夫便派人试着送上拜帖，没有想到那位大人竟然真的愿意见我。次日，老夫便登门拜访。”
    陈名怀脸上一喜，连忙问道：“那你们谈了什么？”
    陈吉没有隐瞒，将当时的谈话全部告诉陈名怀。
    陈名怀听完微微点头，说道：“二十四王宅那边的确是修了不少宅子，当时侄儿还不知道大人为何要在那里修建宅子。现在看来，恐怕大人是早就想好了拿来卖的吧。”
    “这么说，卖宅子这件事是真的？”陈吉心里微动，连忙抬头看向陈名怀。
    陈名怀顿时笑了起来，点头道：“叔父放心，既然大人都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这样的小事，大人还不至于会骗叔父。”
    主要是两人身份差距太大，魏明根本就没有骗陈吉的必要。
    陈吉的小心思被侄儿看破，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转而问道：“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老夫可以买？”
    “买！当然要买！”陈名怀连忙点头，满脸兴奋地说道：“之前叔父不是还每日惴惴不安吗？若是真的能够搭上一位王爷，虽然肯定会损失一些，但至少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吧？”
    陈吉下意识点头，他也是这样地想的。
    “而且大人做事向来都是天马行空，但是侄儿跟着大人这么久，就从来没有见过大人做的事情办砸过的。”陈名怀呵呵笑着说道：“侄儿以为，叔父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就按照大人说的去做，一定不会错！”
    对于这话，陈吉倒是并不赞同。他认为陈名怀毕竟是跟在魏明身边的人，自然会下意识地替魏明说话。
    就拿魏明要他叫其他商贾一起来买宅子，陈吉就认为不妥。既然这宅子有如此好处，那他为什么要和别人分享呢？
    他是商人，不会连买主多了，货物价格就会上涨的道理都不知道。
    所以陈吉决定，他一个人都不告诉。就他一个人去参加拍卖，到时候魏明的宅子只有他这么一个买主，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呵呵，或许还可以趁机好好的压压价！
    不得不说，商人就是商人，一旦危机感消失，贪婪的本性就暴露无遗。
    ......
    另外一边，石昊站在魏明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着石昊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最后又都憋了回去，魏明干脆抬起头看向他道：“你想要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石昊见被大人识破他的心思，憨厚地一笑，伸手挠挠头。满眼不解地问道：“大人，你真的相信那姓陈的会带人来吗？”
    魏明听了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往椅背上靠了靠，抿了一口，满脸笑容地朝石昊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小的能有什么想法？”石昊不好意思地道：“小的就是觉得......觉得那老头不像是好人。”
    “你说得没错，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出乎石昊的意料，魏明直接点头如是说道。
    石昊瞪大眼睛，满脸不解的问道：“既然大人都知道他不是好人，那为何还要......”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打断石昊的话，“本官不管他是不是好人，本官只要他拿出真金白银出来买宅子就行了。再说了，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多的好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这个......小的以后会明白的。”石昊憨厚的笑了一下。
    魏明听到石昊如此狡猾的回答，顿时笑了起来。看来跟在自己身边，这个农人的孩子也长进了不少。
    想到陈吉，魏明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本官还是要感谢他的，至少他帮本官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说完，魏明抬起头看向石昊，淡淡地说道：“告诉徐辉祖，让他放消息出去，就说本官即将举办拍卖，而且陈吉也会参加。”
    徐辉祖自从前段时间到处帮魏明打探消息之后，他就忽然发现自己的天赋。现在完全在各个酒楼都混出名声来了，由他放消息出去相信的人会很多。
    “是。”石昊点头答应。
    可是随后他就又有疑问：“大人，既然咱们可以放消息出去，为何之前不放？”
    魏明抬眼看向石昊，微笑着解释道：“咱可是官，若是没有陈吉在其中，就算是咱们把消息放出去，那些商贾都不敢相信。但是有陈吉在就不一样了，他们如果心动就一定会找陈吉核实。有着陈吉的话，那些商贾才能够相信咱们。”
    “原来是这样......好复杂啊！”石昊使劲摇头一叹，“小的还是给大人跑腿吧！”
    说完，石昊转身出去找徐辉祖。
    在徐辉祖马不停蹄地散播之下，这个消息在短短几天之内就传得满京城都是。
    ......
    陈吉还在想着到时候该如何压价，才能够不惹怒魏明，又能达到他的目的。这可是一个技术活，毕竟对方可是正三品高官，若是惹怒了对方，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现在既然对方急着卖宅子，那只要他做得不过分，对方显然是不会和他计较的。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管家前来禀报。
    “老爷，刘员外来了。”
    “老刘？他来干什么？”陈吉微微皱起眉头。他和这个老刘有点交情，但也仅此而已，毕竟大家都是京城里面有名的豪商，虽然两人做的不是同一门生意，但是到他们这种程度，生意上总会有些交叉的地方。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仇怨，但是一些磕磕碰碰还是免不了的。
    不过对方和他差不了多少，既然都来拜访他了，陈吉总要亲自去见一下。
    收拾好心情，陈吉快步赶到前堂。
    “刘兄幸会，幸会......”陈吉还没有走进门就先开始拱手笑出声来，可是当他一只脚迈进门槛之后，他却变成一副非常惊讶的表情，再也笑不出来。
    “刘兄，胡兄，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屋子里不仅仅有刘员外和胡员外两人，还有着其他十几个人，都是京城里面有名的大豪商。
    所有人脸上都没有笑脸，看到陈吉进来，刘员外立刻上前急切地问道：“陈兄，在下有个疑问想让陈兄解惑。”
    “什么？”陈吉下意识问道。心里突突猛烈地跳动两下，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那件事吧？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刘员外可不知道陈吉心里在想些什么，连忙问道：“听说工部将要拍卖二十四王宅的宅子，还说陈兄早就知道此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果然！
    陈吉心里一震，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其他人看到陈吉久久没有说话，一个个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派人知会一声？”
    “是啊陈兄，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不会是想着吃独食吧？”
    ......
    陈吉顾不得心里的震惊，深吸口气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刘员外松开陈吉的手臂，呵呵笑道：“陈兄还打算保密吗？现在这消息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咱们今日来就问你一句话，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这里面有没有麻烦？”
    陈吉心里猛地一沉，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想要吃独食并且还想要压价的想法，究竟有多么天真。
    他以为，他能够把魏明吃得死死的。却没有料到魏明只是放出一个消息，就能够让他所有的盘算全部粉碎。
    这个消息能够在几天之内传遍整个经常，陈吉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魏明的手笔。
    而面对众人的质问，陈吉甚至连说假话的胆子都没有。既然知道眼下的这一幕都是魏明故意造成的，他若是敢说假话诓骗这些人，那魏明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过看着咄咄逼人的众人，陈吉一拂袖走到上位坐下，冷声道：“你们消息这么灵通，还来问老夫干什么？”
    既然他不能向这些人说假话，那他干脆就什么话都不说。这样即便是这些人不信流传的消息，那魏明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
    可是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陈吉想要忽悠他们，没有那么容易！
    听到陈吉不肯说，刘员外微微一笑道：“陈兄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不过这几天老夫就跟着陈兄了，陈兄去哪里，老夫就跟着去哪里。”
    其他人也是纷纷笑着附和，“对！哎呀，说起来老夫对陈兄可是打心里的佩服啊，正好和陈兄讨教一下经营之道。”
    陈吉脸色铁青，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如果这些人一刻不离地盯着他，那他只要去参加拍卖，这些人肯定也会跟着去。
    那他说还是不说，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反而还把这些人给全都得罪。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还把这些人给得罪了，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陈吉当然不肯做。
    想了一下，陈吉决定还是把事情告诉众人，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让众人欠他一个人情。
    想法有了转变，陈吉立刻换上一副笑容，缓缓地道：“既然你们想要知道，那老夫就大度和你们说一说......”
    众人倒也是识趣，从陈吉口中得到准确的消息之后，纷纷朝他拱手感谢。
    陈吉看着一个个人离开，他的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他见到魏明第一面的时候，只觉得此人如此年轻竟然就身居高位。
    可是在随后的接触当中，陈吉心里就有了倚老卖老的念头。如此年轻的人，能够有什么经验什么本事坐上正三品的高位？
    现在，陈吉心里一万个佩服不已。果然，能够年纪轻轻就成为朝廷大员的人，定然有着过人之处！
    顷刻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仅把他的谋划碾压得粉碎，还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二百六十五章解释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什么拍卖？”朱棣瞪大眼睛。
    纪纲偷偷看了朱棣一眼，低下头小声说道：“回皇上，现在京城当中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魏明准备要卖什么宅子？”
    “卖宅子？他有宅子吗？”朱棣眉头一皱，对于商人他还是有些不放在眼里。
    若是此事不是关系到魏明，而是另外一位不起眼的官员的话，朱棣说不定就下令锦衣卫查处了。只是哪怕是如此，朱棣还是不希望魏明去卖什么宅子。
    站在旁边的朱高炽听到心里一喜，连忙朝老爹解释道：“父皇是这样的......”
    朱棣听了顿时一愣，十分意外不仅是魏明，就连他的好大儿也牵连其中。
    下面的纪纲一听，顿时一阵懵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事不仅仅是魏明的事情，太子殿下竟然也牵连其中。
    原来魏明只不过是站在明面上罢了，真是的幕后竟然太子殿下？
    幸好，幸好，纪纲为了谨慎起见，没有直接来状告魏明，而是从侧面提醒皇上。这也是因为纪纲吃了魏明太多的亏，吃出来的经验。
    若是他这一次直接来状告魏明的话，那岂不是就等于是在状告太子殿下？他纪纲有十个脑袋，都不敢这样折腾的。
    偷偷地瞄了太子殿下一眼，纪纲用力把头低下不敢出声。
    听了好大会儿的解释，朱棣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是说，当初魏明修建王府的时候，还修建了不少的宅子？”
    “是的。”朱高炽淡淡笑着点头。他现在心里想的是，等魏明把宅子卖出去，就能够把钱回流到户部了。
    花了那么多钱，用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看到钱财回流的希望，朱高炽当然高兴不已。
    “你们怎么会想到修宅子来卖？”朱棣皱起眉头，他还是觉得这种做法有些不妥。
    朱高炽回过神来，仅仅看了老爹一眼，就猜到老爹在想些什么。
    无奈叹息一声道：“父皇，你可知道修建二十四王府，需要耗费多少钱粮？”
    朱棣闻言立刻尴尬一笑，轻轻咳了一下。修建王府当然耗费巨大，更何况是一口气修建二十四座。他当初只是急于想要把诸王留在京城，完全没有考虑到耗费多少。
    朱高炽长长一叹道：“当初魏明找到儿臣，原本儿臣是不同意的......”
    “太子！你怎么能这样呢，修建王府意义重大，你怎么能够不同意？”朱棣一听，连忙朝朱高炽训斥两句。
    “没钱啊！”朱高炽面对老爹的训斥，不仅没有丝毫害怕，还反而理直气壮地朝老爹一摊手。
    朱棣的气势瞬间一折，连忙躲开好大儿的目光。朝廷没钱，朱棣也是知道了，偏偏他又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没钱”两个字，还算是拿捏住朱棣的命门了。
    朱高炽却没有打算放过老爹，他准备趁此机会好好把老爹说教一番，就算是不能让老爹迷途知返，至少也能够让老爹在下次花钱的时候，能够手紧一点。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户部国库从一开始就能够饿死耗子。后来好不容易魏明贡献出了炼糖秘法，这才稍微宽裕了一点。可是老爹你又是要修宅子、又是要准备军械、又是要炼钢、又是要造船......”
    “好了，好了......”朱棣听不下去了，连忙伸手打断好大儿的话。
    埋怨地看了朱高炽一眼，底气不足的嘀咕道：“认识的知道你是太子，不认识还以为你是管家婆子呢......婆婆妈妈的。”
    “父皇！”朱高炽瞪大眼睛，没有想到父皇竟然还责怪到他的头上了，立刻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道：“儿臣也不想婆婆妈妈啊，那往后户部国库没钱，儿臣就只管向父皇要就是了。放心，只要父皇把钱粮如数给儿臣，儿臣保证不在父皇面前唠叨。”
    “你！”朱棣气得不行，又不敢教训好大儿，怕他真的这样撂挑子，那朱棣可就抓瞎。
    低头一看，见纪纲还跪在面前，顿时暴怒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
    “啊？”纪纲怎么也没有想到，父子两人争吵，竟然会是他躺枪。
    可纪纲却不敢反驳，连忙躬身道：“微臣告退。”
    有了纪纲这个插曲，朱棣总算是找到机会，连忙岔开话题道：“那太子和魏明，你们两人卖宅子是怎么回事？”
    朱高炽见老爹耍赖，也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解释道：“魏明当初说，可以在二十四王宅多预留一些土地，修建七间宅子来发卖，或许可以把修建王府的钱粮赚回来。若不是他当初极力向儿臣保证，儿臣绝不会把钱粮调拨给他。”
    朱棣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既然是魏明向你保证的，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可是朱棣有些怀疑，侧头看了好大儿一眼，疑惑问道：“只是修建一些宅子，就能够把钱赚回来？这不可能吧？”
    在朱棣想来，魏明即便是修宅子，又能够修多少？王府都才修了二十四座，宅子顶多也就二十来个。
    朱高炽摇摇头，一脸认真地道：“不知道！反正魏明是这样向儿臣保证的。”
    “朕看你是被他骗了吧......”朱棣怎么也不相信，仅仅是卖掉宅子就能够把钱粮都赚回来。
    但是朱棣不知道的是，修建二十四王宅，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至少和以前修建王府比起来，要少十倍不止。
    “不会的，而臣相信他。”朱高炽淡淡一笑，朝父皇解释道：“他这不是在准备拍卖了嘛，看来儿臣很快就能够拿到钱了。”
    朱棣见儿子不可能说，心里就好像被堵了一下。想要开口询问，却又觉得有失他的颜面，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道：“拍卖啊，朕还没有见过什么拍卖，正好可以去看看。”
    “父皇，您......”朱高炽见老爹的好奇心竟然这么重，都无奈地叹息着摇了摇头。
    “怎么？朕乃是天子，他魏明要买工部产业，朕当然要去盯着。”朱棣冷哼一声，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
    魏明把拍卖会放在二十四王宅举行。
    这里不仅可以让前来拍卖的众人先看看周围的环境，增加他们对这里的好感，也要在拍卖的时候，卖出更高的价格。
    拍卖会开始这一天，二十四王宅比往日更加热闹。虽然诸王早就住到了这里，但是他们当中和谷王朱惠一样心甘情愿的人并不多。
    即便是住了进来，也是整日关在府中自娱自乐。所以平日里，二十四王宅这里显得有些冷清。
    可是今日，从早上开始，这里就有杂耍艺人、有人拖着木盘子叫卖各种干果、有撑着册子算命幡子的邋遢道士......
    百姓也是闻风而动，无数人赶来凑热闹。
二百六十六章拍卖会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拍卖还没有开始，楼下的堂中的椅子上就坐满了人。这些人一个个肥头大耳，虽然没有一个穿丝绸，都是穿着棉布衣衫，但是其身上带满了各种装饰，什么羊脂玉的扳指，就连衣衫上的扣环也从布料绞起来，变成了精美非常的黄金解结锥。
    一件衣衫，光这样的解结锥就有七八个，光是这些黄金的重量都超过十两，豪富非常。
    魏明站在楼上雅间里面，看着下面一个个富态逼人的豪商，面露微笑就如同看到一个个金娃娃一样。
    “大人，皇上来了。”陈名怀前来禀报。
    “什么？”魏明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回来。
    这里这么多商贾，就连一般官员都不愿意来到这里，也就是魏明不在乎。可魏明怎么也没有想到，朱棣竟然回来。
    来不及细想，魏明连忙下去迎接朱棣。
    今日魏明是以工部的名义拍卖宅子，打开正门迎接他们。来的豪商虽然有钱，但是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没有一个人从正门进去，反而每个人都是自觉地从侧门进去。
    如此一来，正门这里倒是一个商贾都看不到。
    朱棣来到这里，见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看到魏明前来，不等他行礼拜见，便直接问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你不会搞砸了吧？”
    魏明正在为朱棣穿着一身便服惊讶呢，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微服而来。
    猛地听到朱棣的话，魏明连忙解释道：“皇上，那些商人不敢走正门，觉得是冒犯朝廷，都从侧门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带朕去瞧瞧。”说着，朱棣便背着手直接往里走。
    魏明神色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拦下朱棣，连忙朝着跟在朱棣身边的朱高炽示意了一下。
    朱高炽却回赠魏明一个无奈的眼神，显然他也劝不住父皇，帮不了魏明。
    见此，魏明只好放弃想要劝住朱棣的想法。朝跟着前来的夏元吉拱拱手道：“夏尚书怎么也来了？”
    夏元吉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明一眼，淡淡的笑道：“听说今天你这拍卖的收成关系着户部的收益，老夫是不得不来啊。”
    夏元吉是户部尚书，但是他和其他官员不同，对什么买卖、拍卖之类的经营之道没有反感，甚至还十分支持。
    想户部的国库一文钱都没有，而各部又都吵着向户部要银子的时候，夏元吉恨不得把户部都打包卖掉，他又怎么会对此反感？
    魏明只能露出一个尴尬的神色，毕竟当初他忽悠朱高炽让户部出钱修建二十四王宅的时候，可没有提前告知过夏元吉。
    听朱高炽说，后来夏元吉知道朱高炽把钱调拨给工部修建二十四王宅的时候，气得暴跳如雷。
    魏明看着夏元吉似笑非笑的神色，甚至都有些怀疑，若是今天拍卖的钱不能让夏元吉满意，这老家伙说不定会和自己拼命。
    魏明快跑几步赶上朱棣，把他引导自己准备观看拍卖的雅间里面。
    这里瓜子花生干果一样不少，是魏明准备自己享受的，现在全都被朱棣霸占。
    只见朱棣一屁股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伸手就朝着花生下手。两口花生，一口茶，好不惬意。这里位置绝佳，可以一眼看遍整个拍卖会场，但是下面的人又看不到这里。
    朱棣侧头看了魏明一眼，不解地问道：“你就只准备了一把椅子？”
    这特么的是给我自己准备，当然只有一把，难道还要准备几把？
    见魏明疑惑，朱高炽连忙咳嗽了两声。见魏明侧头看过来，朱高炽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他身躯本来就胖，站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魏明顿时会意，连忙笑着朝朱棣说道：“微臣这就去搬椅子过来。”
    说完，魏明就转身出门，从隔壁房间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朱棣侧头看向好大儿，淡淡地道：“坐吧。”
    “谢父皇。”朱高炽拱手朝着朱棣一拜，然后缓缓坐到椅子上。
    魏明心里一喜，就要朝着另外一把椅子坐下。
    “你这是要干什么？”朱棣见了，立刻打断魏明。
    魏明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微臣当然是......”
    还不等魏明说完，朱棣就朝夏元吉说道：“夏爱卿也坐。”
    “谢皇上。”夏元吉躬身一礼，颤颤巍巍地坐下。
    魏明一看自己搬来的两把椅子都被占了，摇头一叹。行吧，了不起自己再去搬一把椅子过来。
    想到就做，魏明就要转身出去搬椅子。
    朱棣却再次叫住魏明：“你要干什么？”
    “微臣......再去搬椅子啊！”魏明转身一脸诧异的回道。
    “你就站着吧，正好可以看得清楚一点，和朕解释一下你这拍卖究竟想要怎么干。”朱棣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魏明的念头拦腰斩断。
    啥意思？朱棣这么离谱地介绍，魏明当然不会信。这个位置可是魏明精挑细选出来的，坐着也能够轻易看清楚下面的情况，根本就不用站起来。
    魏明也逐渐回过神来了，看来朱棣是对自己有些不满啊，这不是明摆着在故意找茬吗？朝着朱高炽看了一眼，见朱高炽也是十分疑惑地看向朱棣，随后向魏明微不可察地摇头。
    见朱高炽都不知道，魏明只好暂时把心里的疑惑方向。
    站着就站着，站着又不会掉一块肉。
    魏明刚刚收拾好心情，下面就有书吏站到台上，朝着面前的豪商拱手。
    “诸位，在下乃是拍卖师范亮。在这里要向诸位公布一个好消息，往后每个月的今日这里都会举办一场拍卖会，届时恭迎诸位光临。”
    范亮的话刚刚说完，立刻就有人提出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每个月都拍卖，是都卖宅子吗？”
    陈吉看了一眼不远处大吼出声的刘员外，心里不由得腹诽一声。真是一个暴发户，一点城府都没有，根本就沉不住气。
    刘员外几天前带着十几个人冲进他家里，逼迫他说出事情，直接破灭了他吃独食的幻想，要说陈吉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面对刘员外的质问，范亮虽然不认识对方，但还是满脸微笑地解释道：“拍卖会不仅仅是卖宅子，各种奇珍异宝珍禽异兽，甚至稀奇之物都会有。只是究竟是什么，还需要到时候才能够确定。”
    “那咱们怎么知道你们每次都卖什么，难不成每次都要咱们赶来吧？”刘员外继续问道。
    其他人也是一阵附和，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分分钟几十两银子上下？若是有他们喜欢的东西，就比如这次拍卖的宅子的话，那他们当然会高高兴兴的前来捧场。
    可若是他们来耽搁了大半天时间，最后却是一件能看上的东西都没有，岂不是白白浪费他们的时间？
    范亮听了，笑吟吟回道：“这第一次拍卖情况特殊，下一次拍卖的时候，在下会提前派人把拍卖品的名单给诸位送过去。若是有诸位喜欢的，欢迎前来捧场。若是没有诸位喜欢的，诸位请自便。”
    “好，这个办法好。”刘员外刚才的质问也只是表达心里的疑惑，现在听到拍卖会早就准备，而且还十分附和他的心意，当即就出言赞叹。
    楼上的朱棣看到这一幕，侧头看向魏明笑着道：“这个范亮不错，宠辱不惊是个人才，你从哪里弄来的？”
    “皇上，说弄有些不好听吧？”魏明嘿嘿一笑，连忙解释道：“他原本是工部的一个文书，做事算不上多好，但也算是过得去。可是他有些喜欢轻松热闹的氛围，当得知臣这里拍卖需要一个拍卖师的时候，他就自告奋勇举荐自己了。”
    “臣考察了他一下，觉得他的性格的确是时候来这里干，便让他过来了。”
    朱棣听了低头看了站在下面的范亮一眼，微笑着点头：“的确是适合他。”
    而台上的范亮还不知道他已经入了皇帝的眼，正在神情激动朝所有豪商介绍着第一件拍品。
    “这就是咱们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玻璃酒杯一套！”范亮声音洪亮，满脸通红，眼睛里面激动神色不断流动，站在台上手舞足蹈向众人介绍酒杯。
    “一套六个酒杯，再加上一个玻璃酒壶......你用这酒杯来喝酒，不仅能够清楚地看到酒装在酒壶里面的样子，还能够看到酒是如何倒进嘴里的，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享受......”
    透明的玻璃酒杯一亮相，瞬间就吸引住了所有豪商的目光。这样的东西，他们别说的见到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诸位可知道，历史上传言汉文帝拥有一只透明的琉璃杯......”范亮一句话便把众人给镇住，汉文帝才有的？这，这样的东西岂能是他们这些商贾可以拥有的？他们今天要是买下，会不会明天就被拉出去砍头？
    这东西是好，世所罕见的奇珍，但是所有商贾都纷纷摇头。东西虽好，但是他们却偏偏无福消受啊！
    而在下一刻，范亮就大声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诸位不用担心，咱们大明已经可以大量制作这样的玻璃酒杯。虽然目前只有皇上和诸位王爷在用这样的酒杯，哪怕是朝廷重臣也还没有，但是在下可以向诸位保证，诸位在拍卖会买到的酒杯不会有任何麻烦！”
    虽然有着范亮的保证，但是商人一直以来地位太低，还是让这些商贾放心不下。就连陈吉也是忧心忡忡地问道：“说得轻松，若是有麻烦那该如何是好？”
    范亮微微一笑，朝陈吉保证道：“若是有麻烦，那你们就让它来找拍卖会。”
    对啊！众商贾这才反应过来，这拍卖会可是工部左侍郎魏明发起的，而且这魏明虽然只是三品，但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不说，还是执掌着工部，和一部尚书也就差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尚书之位。
    有魏明力挺拍卖会，来找拍卖会的麻烦，那不就是等于找魏明的麻烦？谁有这样的胆子？
    而拍卖会既然是开门做生意，那就肯定会保证他们这些买主的利益，否则将来谁还敢来拍卖会买东西？那这拍卖会还能开得下去？
    朱棣听到下面的议论，皱着眉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朕以为，你就是为了卖宅子才弄出这么一个拍卖来。现在看你的意思，怎么？你想要一直开下去吗？”
    “臣的确是有这个想法。”魏明微笑着点头。
    朱棣很诧异，他不知道魏明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连忙指着站在台上的范亮问道：“你不是说他是工部的文书吗？”
    魏明顺着朱棣指出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他是工部的文书啊，但是只要把这个拍卖会挂在工部下面，也就没有问题了。”
    对于魏明的这个解释，朱棣只感到震惊。他从来没有想过，魏明竟然会用这种方式。
    这算是什么，主动给朕的工部增加衙门？
二百六十七章富贵逼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说实话，朱棣这辈子都没有听到过如此炸裂的想法。竟然有人要给他的工部增加衙门，他很想知道魏明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臣不敢什么......”魏明呵呵一笑，摇头解释道：“臣只是觉得这个拍卖会是个收益不错的法子，挂在工部下面也能够增加一些收益。虽然每次不会有很多，但是积少成多也是有些可观的。”
    魏明当然不会把拍卖会究竟有多么赚钱告诉朱棣，若是如实和朱棣说了，被朱棣盯上怎么办？就算是朱棣不会不要脸地把拍卖会夺走，那让户部减少调拨给工部的钱粮，那也是吃亏啊。
    魏明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肯做吃亏的事情？
    果然，朱棣听了魏明的话，十分看不起这样的蝇头小利。不过既然魏明想做，那他也不会反对。
    淡淡的摆手道：“你现在执掌工部，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魏明微微一笑，躬身附和着点头。很快，两人的注意力被下面的范亮吸引。
    范亮介绍完之后，朝着放在展示桌上的玻璃杯和酒壶道：“诸位，一套玻璃杯，起拍价五千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贯。诸位手里的号牌举一下，就视为加价五十贯。当然，若是诸位十分喜欢的话，也可以大声地喊出价格！”
    “现在，五千贯，起拍！”
    “五千贯！”范亮的话音一落，刘员外就迫不及待地举起手中的号牌。
    陈吉皱眉看了刘员外一眼，嘴角抽搐两下却没有出价。他之所以没有出价，并不是他不喜欢，恰恰相反他也十分喜欢这套酒杯。那是因为他知道，既然这东西的起价五千贯，现场又有这么多豪商巨贾在，肯定不可能仅仅五千贯就把东西买走的。
    果然，就在陈吉念头刚刚冒出来的时候，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出价了。
    “七千贯！”
    还不仅仅加了五十贯，而且是直接加了两千贯。
    “八千贯！”
    “九千贯！”
    ......
    听着价格很快就突破了一万贯，朱棣侧头满脸诧异地看向魏明。这东西竟然这么值钱？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把魏明送给他的那几十套酒杯都拿来拍卖了。
    嗯？这句话的确是有些奇怪，不过这不重要。
    朱棣朝魏明问道：“这东西如此值钱？”
    魏明尴尬地笑了一下，还不知道该如何向朱棣解释。
    就听到一旁的夏元吉，捋着胡须发出感叹：“晶莹剔透精美绝伦，的确是世所罕见。一万贯虽然贵，但的确是值得的。”
    朱棣诧异地看了夏元吉一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扣门到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夏元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随即朱棣便想到，夏元吉身为户部尚书，对于天下物什的价格是最为了解的。既然他都说值，那么就一定值......
    想到这里，朱棣连忙收起脸上惊讶的神色，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他可是知道这些玻璃是怎么来的，不就是魏明用一堆沙子烧出来的吗？
    只要魏明想，哪怕是烧出一座山的玻璃，也能够做到。
    朱棣笑吟吟地看了魏明一眼，右手悄悄的朝魏明张开五指，微微反复了一下。
    魏明看到脸色一黑，靠！这是要五五分账啊，这个黑了心肝的朱棣，连自己的血汗钱都要抢。
    可是魏明也没有办法，只能够无奈点头答应。
    朱高炽刚要帮魏明说话，听到夏元吉的话，再看到老爹的眼神，顿时就重新把嘴巴紧紧闭上。
    闷声发大财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让夏元吉知道的好。
    就在众人谈了的时间，下面的价格经过此起彼伏的增长，终于来到最后时刻。
    “三万贯！”陈吉淡定地举起手中的号牌，直接加了五千贯。
    如此志在必得的气势，瞬间把所有商贾都镇住。
    “三万贯一次！还有没有加价的？”范亮脸色通红，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亢奋当中。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他想要的，啊啊啊......
    范亮恨不得仰天长啸！
    “三万贯两次！还有没有加价的？”
    “三万贯一次！成交！”范亮手里的木槌重重在桌子上一敲，“恭喜陈员外拍得咱们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玻璃酒杯一套！”
    范亮直接派人把酒杯收起来，装在特定的木箱里面，给陈吉送过去，然后继续拍卖下一件。
    朱棣听到三万贯的时候，心情又更加激动了一些。
    当他看到第二件拍品不是宅子的时候，侧头看向魏明，问道：“你今天不是要拍卖宅子吗？为什么要卖这些东西？”
    “皇上，宅子当然要卖，不过被微臣放在了最后，作为压轴的拍品出场。”魏明淡淡一笑，解释道。
    朱棣一听就明白魏明如此做一定有着什么用意，他也懒得自己去想，直接问道：“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魏明笑了笑，点头解释：“一来，拍品多一些，可以让整个拍卖会变得丰富，不至于会单调，能够把拍卖会的名气打出去。二来，先拍一些东西，也可以让臣看看这些买主的财富实力......”
    “看看他们的实力？”夏元吉听着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满脸笑容地朝魏明点头叹道：“不错，不错，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魏大人此举可是深得兵家精要啊！”
    “夏大人过奖了，下官哪里懂什么兵法......”魏明笑着朝夏元吉点头致意，“不过是下官还没有想好宅子定多少起拍合适，想要先探探这些人的底罢了。”
    夏元吉这话无疑是在帮魏明说话，魏明当然要感激地回应。
    “先用这些东西探探他们的底？”朱棣听得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笑道：“果然是好办法！若是他们能够挥金如土地买，那么就说明这些人财力十分雄厚啊！”
    说着，朱棣看向魏明，笑着问道：“五千贯的起拍价，都能够卖上三万贯。那么宅子，你准备定价多少？”
    夏元吉和朱高炽听了，都不由得紧张看向魏明。这宅子卖的钱可是要冲入户部的，可是说是户部的钱袋子也不为过，两人当然非常在乎。
    魏明看了三人一眼，笑吟吟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贯？”夏元吉十分满意的点头，一手捋着胡须一边满带笑容地看向魏明。
    他从朱高炽口中得知，这一次魏明修了四十座五进的宅子。刚才五千贯的玻璃杯都能够被拍卖到三万贯，若是宅子也能够按照如此程度卖的话，那一座宅子就能够卖上六万贯。
    四十座宅子就是两百四十万贯，这不仅能够把户部调拨的一百多万贯全部回本，甚至还能够赚上几十万贯。
    嗯！从夏元吉心里，他早就准备把宅子卖的钱全部收到户部了。毕竟这是户部出钱修的宅子，赚的钱当然也是户部的。
    朱棣和朱高炽齐齐看了夏元吉一眼，两人心道夏元吉还是不了解魏明啊。
    果然，魏明听了夏元吉的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掷地有声地说道：“十万贯！”
    “十万贯？这么贵！”夏元吉震惊得手上猛地紧张扯了一下，把他自己的胡子都扯掉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夏元吉根本顾不上下巴上传来的刺痛，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会有人买吗？”
    魏明呵呵一笑道：“夏大人稍待片刻就知道，究竟会不会有人买了。”
    夏元吉一听，顿时朝着楼下看去，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就是想要亲眼看看，这样的价格究竟有没有人愿意买！
    假如......夏元吉心里想到，这样的价格真的有人愿意买的话！那......那是要发啊！
    在范亮接连不断的吹嘘之下，拍卖的氛围越来越热烈。接连十几件拍品都被商贾争先恐后地拿下，没有一件流拍。
    范亮走到旁边，抓起茶杯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大口茶水，缓解了他快要冒烟的嗓子，这才重新回到台子中间。
    “诸位！”范亮一声高喝，瞬间就把所有人商贾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
    “现在，咱们就开始本次拍卖会压轴拍品。二十四王宅的五进大宅子，一共十座！”
    说着，范亮就朝着台子后面猛地挥手。
    一整排侍女每人抱着一个被红色绸布盖着的东西走上前来，逐一放到桌子上。
    不多不少，整整十个！
    终于等到拍卖宅子了，所有商贾瞬间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十个被红色绸布盖住的东西，不明白绸布下面究竟是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既然是拍卖宅子，难道不应该是房契吗？或者说，这绸布下面是个盒子，里面装的房契？
    不管绸布下面是什么，只要是拍卖宅子就行，一众商贾开始摩拳擦掌！他们买的可不是宅子，而是身家性命！
    只要他们买到宅子，再以邻居为借口，厚着脸面得到哪怕一个王爷的赏识，愿意为他们撑腰。那他们就再也不怕轻易被人把家业夺走了，可以安安心心的纵享荣华富贵。
    “废话少说，赶紧开始吧！”刘员外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刚才出手拍了两件喜欢的东西，现在正是志得意满兴致高亢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耐心？
    陈吉侧头看他一眼，发出一声轻轻的冷笑，越发看不起对方。
    范亮丝毫不在意刘员外的话，他笑吟吟的朝所有商贾说道：“诸位都知道这里是二十四王宅，也知道诸位王爷的王府就在这里。但是你们当中可有人知道，王府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吗？”
    王府里面是什么样子？这倒是把所有商贾都问住了。
    他们不过是一群身份低微的商贾，连县太爷的家都进不去，哪里能够有机会进王府？
    一时之间，众人自卑地低下头，不敢去看范亮。
    范亮见没有人回答，呵呵一笑继续说道：“王府里面除了名贵花木之外，最具特色，也是外面没有的，就在四个地方。”
    “哪四个地方？”范亮的话让陈吉都不由得好奇起来，连忙问道。
    “问得好！”范亮笑着朝陈吉示意点头，继续说道：“首先，王府的窗户都不是用纸糊的，而是用的玻璃！”
    说着，范亮朝陈吉一指，笑道：“就是刚才陈员外买走的玻璃酒杯那样的玻璃！”
    “啊！”
    “啊！”
    “啊！
    ......
    惊叹声接连不断，刚才陈吉买了一套酒杯就花了三万贯。所有商贾都不敢想象，整座王府的窗户都用玻璃来装饰，这究竟要花费多少钱......
    “不愧是王府啊！如此富贵，真是羡煞旁人......”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发出这样的感叹。
二百六十九章拍卖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等商贾的议论声逐渐平息，范亮立刻就抛出第二个引爆点。
    “这第二嘛......”范亮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快说，快说！”
    “就是，范先生快让我等见识见识这人间富贵......”
    范亮微微一笑，点头继续说道：“第二就是，凡是只要是屋舍之内地上，全部都光可鉴人！这是真正的光可鉴人啊，就连奉天殿里的金砖也比不上！”
    一众商贾立刻又是一阵惊叹，他们没有加过奉天殿，但是至少听过关于奉天殿的种种传说。
    传说，奉天殿里的金砖，一块的耗费就超过百两银子。连这样的金砖都比不上，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这王府里面究竟奢华到什么地步。
    朱棣听到了，更是脸色一黑，侧头朝魏明看去，不满地道：“你就是让人在外面如此编排朕的奉天殿的？”
    魏明尴尬一笑，侧头避开朱棣的目光，不敢看向他。
    朱高炽见了，连忙出言替魏明说话，“父皇，魏明说的也是实话啊，单单从好看来说，奉天殿的金砖的确是比不上诸位王叔府里的瓷砖啊。”
    “哼！”朱棣表达了他的不满，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责怪魏明。因为就连他自己，在看过瓷砖地面之后，就十分看不上奉天殿的金砖。
    最后只能够在心里自我安慰，至少金砖比瓷砖更加庄严肃穆！嗯，没错，就是庄严肃穆，这才是朝廷想要的。
    不过，若是让朱棣选择住哪个的话，他选择瓷砖。
    “第三......”范亮好不停歇，继续说道：“王府里面的水是自己流需要的地方的......”
    一众商贾根本就想不到水为什么会流到需要的地方，他们只觉得如此神奇的地方，听着不像是王府，而更像是天宫。
    “第四，王府里面用的可不是油灯和蜡烛，诸位可知道是什么？”范亮笑吟吟地问道。
    所有商贾已经被范亮的话震惊到麻木，无力叹声说道：“范先生就直说吧，让咱们也长长见识。”
    范亮微微一笑，点头道：“王府里面用的是一种灯具，一旦点燃就可以让一屋亮如白昼！”
    这个也让商贾感到震撼，但是经过刚才接二连三的震惊，他们已经感到麻木了，实在是没有余力表现出来。
    见众人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范亮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诸位不会以为在下和你们说这些，就只是想要让你们见识一番吧？”
    一众商贾浑身一震，一个念头疯狂在他们心中滋生出来。
    “范先生这是何意？”
    “还请范先生明言！”
    面对众人接连不断的询问，范亮呵呵一笑，大声说道：“诸位！安静！”
    瞬间，整个拍卖会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范亮深吸口气，气沉丹田宏亮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诸位，这次拍卖的十座宅子，除了规制和没有奇花异木之外，其他玻璃窗户、瓷砖地面、自来水、沼气灯一样不少，应有尽有！”
    哗！
    所有人商贾听到之后，都是一片哗然，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此话当真！”
    “范先生，这是真的吗？”
    面对众人的询问，范亮却没有过多的解释，微微抬手便将众人的声音压下。
    笑吟吟道：“下面，在下来说一说拍卖宅子的规则。第一座宅子，起价十万贯！下一座宅子的起拍价，就是上一座宅子的成交价！”
    “诸位，请看！”
    范亮朝着众人大喊一声，立刻伸手把第一座宅子的绸布掀开，只见一个四四方方透明的玻璃匣子展露出来。
    范亮拿起匣子，走到台子下面，当他把匣子展露到商贾面前的时候，立刻引来一阵惊呼之声。
    “这，这竟然是......”
    范亮微微昂起头，大声笑着说道：“没错，这就是宅子的模型。你们买到的宅子，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嘶......把一座五进宅子缩到方寸之间，如此绝技简直是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凡是看到的商贾，无一不倒吸口凉气。
    就连在楼上的朱棣看到，都忍不住倒吸凉气，伸手一指朝魏明问道：“你这又有何用意？”
    魏明嘿嘿一笑，这可是售卖宅子最重要的手段。宅子这东西太大，每有人能够一眼看到宅子的全貌，尤其是像五进这样的大宅子。哪怕是走进去，想要转一圈都要大半天时间呢，那能够一眼看完？
    但是魏明做出等比例的缩小模型，还放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盒子里面。不仅能够让人一眼就看到宅子的全貌，更是能够让玻璃把宅子的贵气衬托出来。
    连忙解释道：“皇上，如此精美的东西谁不喜欢？喜欢，他们就更加舍得出钱了！”
    “那你为何要把上一次的成交较，弄成下一座宅子的起拍价？”朱棣好奇的看向魏明，这不是故意太高起拍价嘛。
    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若是他们提前商量好了，一起来压臣的价格，那臣岂不是吃亏了吗？皇上，臣这是为了避免他们联合起来压价。”
    “但是有了这条规定，那很明显越是提前买到宅子的人，肯定就会越是占便宜，至少不会多花钱。如此以来，他们自然会争相竞价，把价格飚起来。”
    朱棣听了哈哈一笑，手指朝魏明连点了几下道：“你为了赚钱啊，真是把人心都摸透了。”
    “都是皇上教导有方。”魏明呵呵笑了一下。
    而此刻，下面拍卖宅子的场面，不出魏明所料，一开始就进入了你争我夺的白热化。
    宅子价格从十万贯开始一路飞快走高，很快就超过二十万贯继续飙升。
    不过到了这个价格，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没有继续加价，反而是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
    “二十五万贯。”陈吉轻飘飘的举起号牌，第一次开口加价。和之前一样，他一下子就加了三万贯。
    刘员外侧头看向陈吉，淡淡一笑道：“陈兄，今天晚上每次你都是这样最后才出价。怎么，想要一锤定音吗？”
    陈吉淡淡的看了刘员外一眼，没有和对方争辩，他只是淡淡的举起号牌：“二十六万贯。”
    轻描淡写直接加了一万贯。
    “二十七万贯！”刘员外毫不示弱，立刻跟着加了一万贯。
    “二十八万贯。”
    “二十九万贯！”
    “三十万贯。”
    这一次陈吉出价之后，却久久没有得到刘员外的回应，不由得侧头，疑惑的看向对方，问道：“怎么不跟了？”
    刘员外咬了咬牙，接连开口几次，最后都被他强行收了回去。忽然，他拍起手来，朝陈吉冷笑道：“呵呵，陈兄财大气粗果然名不虚传，佩服！在下佩服。”
    “三十万贯，还有没有继续加的！”范亮兴奋的满脸通红，站在台上不停地大呼小叫，他当然是巴不得这两人继续斗气，越是斗气价格就越高，他就越是高兴。
    可是随着刘员外放弃，无论范亮再怎么喊叫，他也无动于衷。
    等了半天，范亮见没有人再加价了，只能不情不愿地一锤子敲在桌子上，大声道：“三十万贯三次，成交！恭喜陈员外！”
    “恭喜！恭喜！”其他商贾也拱手道贺。
    不管怎么说，陈吉拍下宅子对陈吉都是一件好事。些许恭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反而能够得到陈吉的好感。
    陈吉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没有坐在椅子上托大，而是站起身来朝范亮和其他人一一拱手还礼。
    “多谢！多谢！同喜！同喜！”
    第一座宅子就拍卖了三十万贯，范亮立刻开始第二座宅子的拍卖。
    楼上。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就连朱棣都感觉到浑身燥热，甚至后背都有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他不是没有见过钱的土包子，朝廷收到赋税户部国库充裕的时候，上千万贯堆在一起的景象，他也是见过的。
    但是朱棣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没有见过花三十万贯，仅仅是买一个五进宅子的。
    朱棣侧头看向魏明，粗大的手指直接快要顶到魏明的鼻尖上，沉声问道：“你老实说，这宅子你原本准备卖多少钱？”
    魏明愣了一下，不明白朱棣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大功坊五进的宅子，也就一万五千贯左右。但是这样的宅子和臣的这种，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朱棣也不得不点头，魏明说的的确是没有毛病。大功坊的宅子或许大小上和魏明的宅子差不多，但是里面的各种装饰却是差远了。
    光是一个参照王府来装饰，就能够吸引商贾大肆花钱。更妙的是，玻璃窗、瓷砖这些东西也不会违制。王府用得，普通宅院也用得。
    “你就直接说，你当初想卖多少钱！”朱棣再次说道。
    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皇上，当初臣就想用这十个宅子，把户部的钱还了......一个宅子大概十五万贯左右。”
    朱棣深深的看了魏明一眼，摇头笑道：“十五万贯的东西，却能够卖上三十万贯的高价，你这拍卖行，大有可为啊！”
    岂止是大有可为，这样卖直接就比市价高上一倍。这一倍可是纯纯的利润，一点成本都没有的纯利。
    朱棣忽然眉头微微一皱，刚才魏明说他把这拍卖行挂在工部下面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忽然见识到拍卖行如此恐怖的赚钱能力，他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答应的太过轻易了。
    不过朱棣没有直接说出来，继续认真的看着拍卖继续进行。
    等到第二座宅子以三十万贯起拍的时候，那些商贾才猛地回过神来刚才范亮说的规则。
    刘员外甚至都懊恼的侧头看向陈吉，他刚才也是把这一茬给忘了，要不然他不会让陈吉如此轻易的拔得头筹。
    三十万贯的起拍价十分之高，同时也让所有商贾冷静下来。因为如果他们现在继续加价的话，一个是值不值的问题，另外一个就是越是后面的人就只能够花越多的钱才能够买到宅子。
    而范亮也没有催促，三十万贯的起拍价的确是太高了，大人给他的大概价位是十五万贯。只要起拍价在十五万贯以上，他就可以不用催促商贾，让他们自己出价。
    因为若是把价格推得太高，极有可能造成后面的宅子流拍。这样虽然每个宅子的单价高了，但是反而会造成总价的降低，得不偿失！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这些商贾虽然豪富，但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败家子。
    不会脑子一热，就挥金如土。
    果然，后面的人都很理智。除了刘员外急于买下宅子，加了两次价之外，其他宅子几乎都只加了一次价就被人买下。
    甚至到了最后两座宅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加价，直接原价成交。
    拍完最后一座宅子，范亮站在台上朝众人笑着躬身行礼，大声道：“本月的拍卖会到此结束，感谢诸位前来捧场！敬请诸位期待下月拍卖会！”
    一众商贾起身，逐渐离开这里。
二百七十章偏心！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范亮见商贾离开，连忙急匆匆跑上楼去向魏明禀报他的战果。
    刚一上楼，就被锦衣卫给拦住。
    范亮眼睛一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怎么会有锦衣卫？这里不是大人待在的地方吗，怎么会有锦衣卫？
    他身为工部的文书，可是知道大人与锦衣卫乃是死敌的！
    “让他过来。”朱棣摆了一下手，淡淡地道。
    锦衣卫立刻让开通道，面无表情地站在两旁。
    范亮深吸了口气，连忙小步跑进去。一眼就惊讶地发现，大人竟然站在一旁，一副伺候人的样子，而中间上首位置坐了一个国字脸黑须美髯的中年人。再看此人左边坐在一个胖胖的年轻人，右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范亮有些发懵，这些人一看就是大人物，甚至比大人都还要大，但是他却一个都不认识。
    魏明见范亮在发呆，连忙伸手朝他解释道：“这是皇帝陛下，还不快来拜见！”
    “是！”范亮心脏剧烈跳动几下，连忙上前跪下拱手拜道：“学生范亮，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户部尚书夏大人。”
    “拜见夏大人。”
    魏大人每介绍一个，范亮的心里就猛地颤抖几下。他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等魏大人给他介绍一个，他便拜一个。
    “起来吧。”朱棣笑着看向范亮，轻声说道。
    “谢......谢皇上。”范亮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面见皇上。
    虽然有着魏大人站在一旁，但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非常陌生，甚至是本能的觉得荒谬，身体也下意识的颤抖起来，就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
    魏明察觉到了范亮的异常，抬头看向他，朝他问起拍卖的情况，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次拍卖怎么样？”
    “很顺利。”果然，一提前拍卖范亮就立刻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声音流畅滔滔不绝，甚至就连身躯也停止了颤抖。
    “大人，这次咱们一共卖了......”
    “咳咳。”魏明立刻出声打断范亮的话，提醒道：“你就直接说十座宅子，卖了多少钱吧。”
    这次拍卖会除了宅子之外，其他都是魏明塞进去的私产，卖的钱可是魏明的。虽然被朱棣要走了一半，但是为了避免朱高炽和夏元吉眼红，魏明还是立刻出声打断范亮的话。
    毕竟，财不露白啊！
    “是。”范亮连忙改口说道：“十座宅子一共卖了三百二十万贯！”
    “嘶！！！”哪怕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朱高炽和夏元吉还是齐齐倒吸口凉气。
    这个数目当然和国库巅峰时候的一千多万贯比不了，但是也足以让两人都眼红。毕竟，现在国库可是空虚得很，仅仅只有一百多万贯罢了。
    若是这笔钱能够全部充入国库，那国库的钱立刻就要增加两倍不止。
    “好了，你先下去吧。”魏明摆摆手，便让范亮离开。
    “是。”范亮微微点头，朝皇上和太子一拜道：“学生告退。”
    夏元吉自从听到三百二十万贯之后，就一直捋着胡须，一双老而弥坚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眸光，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等到范亮离开，夏元吉便呵呵一笑开口道：“哎呀，魏大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如此有远见，替户部在这里修建了四十座宅子，老夫代户部感谢你了！”
    说着，夏元吉竟然站起来，拱手朝着魏明一拜。
    朱高炽本来是要开口的，听到夏元吉的话，他嘴角抽搐了两下，连忙把嘴闭上。按照他的想法，当初户部借给魏明一百六十万贯，现在让魏明把这次卖到的钱全部还给户部，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毕竟魏明手里还有三十座宅子，将来卖的钱只会更多。虽然户部在这件事上赚了一百六十万贯，但想来魏明还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听到夏元吉不仅想要把眼前的这三百二十万贯一口吞下，还要把魏明手里的宅子全部吃掉，朱高炽就不说话了。若是夏元吉能够成功，那对于他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朱高炽认为，魏明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范。
    果然，就在夏元吉的话音刚刚落下，魏明的脸色就黑得像是锅底一样，一双眼睛透露出不善的眸光盯着夏元吉。
    厉声喝道：“夏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元吉丝毫不怂，淡淡一笑道：“你这二十四王宅不是用户部的钱修起来的吗？王府老夫就不和你计较了，毕竟也是为朝廷做贡献，也是为皇上分忧。但是这四十座宅子，你必须要原原本本地交给户部，一个都不能少！”
    这哪里是四十座宅子，按照今天的情况来看，这简直就是四十座金山。如果都能够卖上三十万贯的价格，那这四十座宅子都能够抵得上全天下大半年的赋税了。
    夏元吉为国库空虚发愁到头发都白了，当然不肯错过这样暴富的机会。
    魏明眼睛一眯起，当即反驳道：“当初本官只是想户部借了一百六十万贯，现在本官如数奉还就是了。你这样狮子大开口，和巧取豪夺有什么区别？”
    “什么一百六十万贯？”夏元吉现在根本不想让魏明认账。
    来之前，夏元吉还在担心魏明能不能把他的一百六十万贯还上，那时候他甚至在心里祈祷，只要魏明能够把钱如数还上，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来了之后，他却不再满足于一百六十万贯，甚至明目张胆地要把四十座宅子一口吞下。
    “老夫只知道，你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一百六十万贯建起来的。现在，老夫就要这里的宅子！”
    魏明立刻冷笑起来，反驳道：“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这是本官呕心沥血建起来的，挣钱也是本官应得的。你这样胡搅蛮缠，分明就是不要脸面！”
    脸面？
    夏元吉看了气急败坏的魏明一眼，脸面才值几个钱？若是他能够一口把这四十座宅子吞下，别说是脸面了。就算是魏明当面吐他口水，他都能唾面自干！
    见夏元吉一副铁了心不要脸的样子，魏明立刻朝朱棣道：“皇上，您来评评理！”
    朱棣干咳一声，吞吞吐吐地不肯说话。对他来说的，当然是希望户部能够把这笔巨财全都吞下。反正最后也是进的国库，这进国库不就是和进他的钱袋子一样的吗？
    可是朱棣毕竟还是要脸的，夏元吉这样的事情，他都做不出来。
    只能够这样干耗着，不肯出声。
    魏明看到朱棣的神色，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打什么主意。心里一紧，这要是让朱棣偏向夏元吉了，那自己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啊。
    连忙侧头看向朱高炽，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两句好话。
    可是朱高炽更加为难，一来他本来就是和夏元吉一起署理户部，他虽然很想帮魏明说话，但是这个时候他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二来，他也看出父皇的心思，可不敢和父皇顶撞。
    魏明心里一凉，眼看着就要完蛋，连忙换上一副凄苦的面容。既然不能让朱棣评理，那就诉苦，反正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夏元吉打自己宅子的主意。
    最好是让夏元吉带着一百六十万贯滚蛋！
    “皇上，工部穷啊！”魏明立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
    夏元吉眼皮子一跳，立刻就猜到魏明想要干什么，顿时冷笑道：“工部还穷？皇上，您是不知道，工部现在可是富得流油啊！”
    “哦？怎么说？”朱棣听到这话啊，连忙侧头看向夏元吉。
    魏明的心里更是一冷，朱棣如此态度......简直是不要偏心得太过明显！
    看来果然是钱财的吸引力够大，面对超过千万贯的财富，就连朱棣都忍不住心动起来！
二百七十一章如何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夏元吉呵呵一笑，看向魏明说道：“皇上有所不知，魏大人不仅加了匠人薪俸，还给匠人提供一日数餐，现在工部的薪俸伙食可是羡煞旁人啊。”
    夏元吉身为户部尚书，但是一直都处于缺钱的状态，他是最看不得魏明这种肆意浪费公帑的行为的。要不是之前有着皇上旨意，夏元吉早就不想再调拨银钱给工部了。
    现在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夏元吉当然要向皇上告状。
    “魏明！这些都是真的？”朱棣一声怒喝，一把拍在椅子扶手上，训斥道：“朕把工部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给朕管的？”
    “皇上......”魏明无奈摇头，“臣斗胆问一句，就那宝船厂来说，之前造一艘宝船需要多长时间？”
    朱棣一愣，之前宝船厂就没有造过新船，他怎么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正当朱棣疑惑的时候，夏元吉连忙出声：“皇上，臣记得洪武三十年的时候，宝船厂造一艘宝船大概需要十个月。”
    听到夏元吉提醒，朱棣连忙朝魏明说道：“十个月，怎么了？你休想......”
    还不等朱棣说完，魏明就笑呵呵地道：“那皇上可知道现在宝船厂造一艘风帆战列舰需要多长时间？”
    风帆战列舰比宝船都还要大两倍，这是朱棣知道的。
    朱棣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问道：“多长时间？”
    “三个月！”魏明呵呵冷笑道。
    “三个月？”朱棣都惊了，他可是知道风帆战列舰要比宝船还大上一倍。按照道理来说，这耗费的时间自然也应该多一倍才是。
    魏明淡淡一笑道：“要不然呢？若是没有这么快的速度，皇上不会以为现在就能够看到风帆战列舰吧？”
    朱棣尴尬一笑，之前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造一艘风帆战列舰需要多长时间。听了夏元吉的话之后，他才明白其中的难道。
    魏明看了朱棣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宝船厂之所以能够造这么快，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朱棣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后目光一凝认真的说道：“不过能够在三个月内造出一艘风帆战列舰，不管是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魏明一听，顿时朝朱棣鼓掌，笑道：“皇上说得在理！”
    说着还故意看了夏元吉一眼，调侃道：“钱要花在刀刃上，该花的钱不花，有时候花再多的钱都还买不到想要的结果呢。”
    “你！”夏元吉当然听出魏明这是在拐着弯地讽刺他，立刻就要反驳。
    但是魏明却丝毫不给他机会，转头朝朱棣道：“皇上，宝船厂之所以能够在三个月造出风帆战列舰，那是因为臣把所有匠人分成了三拨。每一拨人造四个时辰，一天十二时辰一刻不停地造。”
    “哦？”朱棣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造船方法，不由得看向魏明道：“原来如此，朕明白了。你这是等于把一天变成了三天，难怪你可以在三个月内造出风帆战列舰。”
    魏明微微一笑，正是朱棣说的这个道理。
    “还能够这样？”夏元吉听到这样的做工办法，也立刻就也有一股耳目一新的感觉，连忙朝魏明问道：“那是不是不仅仅造船，修建其他东西也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啊。”魏明轻轻点头，“修建这里的时候，我就是把匠人分成三拨轮流修建，要不然你以为这么快就能够修建起来，是因为什么？”
    “哈哈哈，好办法啊！魏明，你真是智计百出。”朱棣高兴到一拍大腿，不停地赞叹道。
    魏明却没有笑，反而冷冷地说道：“这办法虽然修建速度会很快，但就是很花钱。首先，光是夜晚的照明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其次，匠人的伙食也必须要好，否则在这样的强度下，要不了多久就会把人累垮。还有就是，必须要给匠人钱财的刺激，这样才能够让他们做起事来竭心尽力。”
    说完，魏明看向夏元吉嗤笑道：“夏老头，你不是向皇上状告我给匠人加薪俸吗？没有这些保证，我凭什么能够在三个月内把风帆战列舰造出来？凭什么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这二十四王宅修起来？”
    夏元吉见魏明生气，被魏明劈头盖脸地骂了，也不敢出言反驳。
    朱棣见了，连忙伸手做和事佬。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劳苦功高，这件事就算了。”说着，朱棣还朝夏元吉看了一眼，示意他也说两句软话。
    可是夏元吉却怎么都不肯，这个时候若是服软，那他还怎么和魏明争夺宅子，以及刚刚拍卖宅子的钱财？
    户部现在正嗷嗷待哺，他若是服软了，拿不到钱回去，如何向整个户部的属官交代？
    “皇上，说归说，但是这次卖宅子的钱和剩余的宅子，一个都不能少。这些都是用户部的钱修起来的，当然应该归属户部！”
    “这个......”朱棣也没有想到夏元吉竟然如此执着，哪怕是到了如此的境地，他还是不肯退让半步。
    见朱棣还在支支吾吾，魏明直接怒了，指着夏元吉的鼻子大声喝道：“夏老头，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如果你认为户部仅仅出了一百六十万贯，就要拿走上千万贯也是合理的话。那么皇上每年给户部的钱粮何止一千万贯，怎么没有见你为皇上弄出几千万贯出来？”
    夏元吉一愣，嘴唇动了几下，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就在三人齐齐看向夏元吉的时候，夏元吉怅然若失地起身，恭恭敬敬朝朱棣拜下：“臣有负皇恩，不能替皇上管好户部，恳请皇上允许老臣告老还乡......”
    “夏爱卿，你这是做什么？”朱棣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把夏元吉扶起来。
    朱高炽也连忙起身扶着夏元吉，父子两人把夏元吉扶到椅子上坐下。
    朱棣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夏元吉叹道：“夏爱卿你掌管户部兢兢业业，量入为出也不能怪你，实在是国家如此，如之奈何啊......”
    魏明也被夏元吉的举动给吓到，一时之间三缄其口，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
    夏元吉却摇头苦笑道：“皇上谬赞了，臣不过是守着账本的朽木罢了。和魏大人这样的奇才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臣是真的觉得，或许皇上把户部交到魏大人手里，国库恐怕会比在臣手里要充盈数倍。”
    朱棣听了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不得不说夏元吉这个提议，他是真的心动了。可是他的目光忽然落到朱高炽身上，想着朱高炽也在署理户部。而且自从上次朱高炽向魏明求教记账法之后，一旦遇到难解的问题，朱高炽就会去向魏明求教。
    这样看来，户部有朱高炽就够了，完全没有必要把魏明也放到户部去。
    而且现在朱棣准备派遣水师出海寻找朱允炆，正是急需风帆战列舰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把魏明调到户部，宝船厂的造船速度必然会被耽误。
    想到这里，朱棣侧头朝魏明道：“魏明，你还不快来向夏爱卿认错？”
    魏明连忙上前，朝夏元吉拜道：“在下胡言乱语，还请夏大人见谅。”
    夏元吉满头花白头发，年纪比魏明的老爹都要大，向他认个错也不算什么。
    眯着眼睛看了魏明一眼，夏元吉捋着胡须道：“那魏大人是肯把钱和宅子都交给户部了？”
    “那不行！”魏明直接摇头否定，“我工部也等着这笔钱救命，若是都给了你，没有办法向工部的官员和匠人交代。”
    交情归交情，但是钱上要分明。这一点，魏明还是非常清醒的。
    夏元吉听了也不说话，转头笑眯眯地看向朱棣。
    朱棣顿时感觉到一阵头疼，两个他的心腹重臣谁也不肯退让，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朱棣看到朱高炽朝他示意。只见朱高炽悄悄地朝朱棣露出手掌，五指张开无声反复了一下。
    朱棣顿时福至心灵，笑着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肯退让，那朕就来做主了。这四十座宅子，工部和户部各占一半！”
    一半的话，魏明勉强能够接受。虽然自己空手套白狼是本事，但是毕竟用的是户部的钱。隔山打鸟，见者有份。
    “臣同意。”魏明无奈点头。
    夏元吉也笑着点头：“臣也同意。”
    朱棣哈哈一笑，拍手道：“这就对了嘛，都是同朝为官，为何要伤了和气？”
    魏明撇撇嘴，不想去看夏元吉。不伤和气？朱棣说得倒是轻松，就这么四个字自己就要付出大几百万贯出去，一个字就超过百万贯！
    这是啥啊，一字万金也没有这么昂贵的。
    夏元吉倒是非常高兴，虽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全部吞下，但是他又不是白痴，早就知道魏明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现在能够拿到一半，夏元吉也非常满足了。
    “那这一次的钱就先给户部吧。”朱棣再次拍板道。
    夏元吉看向魏明，他本来以为魏明肯定会拒绝。毕竟这么庞大的一笔钱财就在眼前，谁不想立刻据为己有？就连他自己，都有这样的想法，不能免俗。
    可是出乎夏元吉的预料，魏明淡淡一笑就答应下来，“可以！既然这样，那前面二十座宅子卖的钱都归户部，后面二十座宅子的钱则归工部。”
    就在这几句话之间，魏明心里就飞快地打好了算盘。现在二十四王宅的名气还比不上大功坊，今天卖的宅子的价格现在看已经贵到离谱了，但是在魏明的眼中这价格还不够高！
    等到今天买宅子的人住进去，体验到了宅子的种种好处，再流传出去之后，必然会吸引无数百姓前来。
    光是一个三十万贯宅子的噱头就足以吸引很多百姓了，更何况还有玻璃窗、瓷砖等等.......
    这里的人气旺起来，必然会让这里飞快繁华起来。到那时候再卖宅子，可不就是今天的价格了。
    所以，可以预见这里的宅子只会越来越贵！越是往后卖的宅子，价格就会越高，也能够卖出更多的钱。
    “行......”朱棣下意识就要点头答应下来。
    “不行！”夏元吉立刻出声打断。
    朱棣都诧异地看向夏元吉，不解地问道：“夏爱卿你这是何意？”
    夏元吉看了魏明一眼，然后才看向朱棣拱手道：“皇上......既然是户部和工部平分，那干脆就把每一次卖宅子的钱都平分了吧。”
    夏元吉虽然不知道魏明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才会让他那么痛苦地答应下来。夏元吉也知道，魏明可是一个和他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若是那样划分没有好处，魏明不可能轻易答应。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把每一次的钱都平分。如此一来，如果他夏元吉想错了，也没有关系，反正分到的钱不会少一文。
    但若是他猜对了，那就是占了便宜啊。夏元吉说完之后就一直盯着魏明的脸，果然，在听了他的话之后，魏明的脸色顿时就变黑了。
    看到魏明的神色变化，夏元吉哪里还不知道他又占到魏明的便宜了？
    朱棣也看到了魏明的神色变化，嘿嘿一笑，摇头道：“好吧，就这样分！那这次的三百二十万贯，工部和户部各自一百六十万贯。”
二百七十二章会反对吧？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拍卖会结束，朱棣分完钱之后就回宫了。
    可是很快，朱棣又把魏明叫到面前，笑吟吟地看着魏明问道：“你老实说，有没有想过当户部尚书？”
    魏明一愣，侧头看向朱高炽，笑着摇头道：“臣如实说，还真的没有想过。户部有着夏大人坐镇，又有着太子殿下署理已经足够了。”
    朱棣看了好大儿一眼，淡淡点头道：“以前朕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今天听了夏元吉的话，朕竟然觉得你要比他更加适合当户部尚书。”
    “皇上......”魏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朱棣却摆手打断魏明的话，盯着他的眼睛郑重问道：“朕再问你一次，你想不想当户部尚书？”
    魏明看着朱棣现在的架势，似乎只要魏明点头，朱棣立刻就会让魏明当户部尚书一样......可是仔细一想，魏明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原因无他，还是自己太过年轻了。弱冠之年担任一部尚书都能够把人惊掉下巴，若是同时执掌两部，而且其中还是户部这样的巨头部门，那会把人给吓死的！
    想了一下，魏明缓缓回道：“户部在六部当中仅次于吏部，而工部却是六部之末，谁不想是假的。可是臣恐怕没有这个精力，管理两部啊......”
    朱棣听了微微点头，好像是对魏明的这个回答很满意。但是他却不再提让魏明当户部尚书的事情，手在龙椅上拍着，转而叹道：“可是夏元吉有句话说得没错，若是有你当户部尚书，朕恐怕就不会再有缺钱之忧了吧......”
    确定了朱棣不会让自己当户部尚书，魏明刚才忐忑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见朱棣满脸惆怅，魏明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想法。”
    “哦？什么想法，快快说来！”朱棣浑身一震，连忙坐直身躯朝魏明伸手示意。
    朱高炽也立刻支棱起耳朵，准备听魏明怎么说。
    魏明沉吟了一下，说道：“皇上今日看到了那些被臣请来的商贾了吧？”
    朱棣淡淡点头，随后说道：“朕还在奇怪，你一个堂堂正三品官，为何会与那些商贾有联系？”
    “臣之前也没有联系。”魏明淡淡一笑，解释道：“可是想要把宅子卖出高价，就只能找这些商贾来买。臣为了找他们，可是费力不小的力气。”
    这话倒是实打实的，魏明为了找这些商贾，都舍身上青楼了，这个牺牲可谓是够大的。
    调侃了一句，魏明继续说道：“在臣和这些商贾接触的时候，从他们身上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很没有安全感......”
    “什么意思？”朱棣满脸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咳嗽一声，解释道：“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这句话，皇上应该听过吧？”
    朱棣淡淡点头，他虽然出身高贵，但是从小就在军营里面厮混。
    军营是什么地方，那里面的人都是大明社会当中的浪荡子，要么就是无家可归的人。这些人言语粗鄙，什么话都敢说。
    朱棣或许对于舞文弄墨不擅长，但是他对于市井之间的情况，其实是非常清楚的。
    “商人乃是四民之末，哪怕是受了冤屈也没有地方申冤，这就会让他们整日都生活在惶惶不安当中......”
    “这件事朕知道。”朱棣往后靠住后背，淡淡地说道：“当初父皇就是惩罚商人，才把商归为四民之末的。”
    魏明微微摇头，没有去说朱元璋的对错，而是直接说道：“可是齐都赋有言：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古今一理矣！”
    “偏偏商人又是最会赚钱的一群人，大量的钱财聚集在他们手上。若是他们没有安全感，那皇上以为他们会怎么样？”
    “怎样？”朱棣低头想了片刻，还是想不到这样的情况下商人会怎么样，抬头朝魏明问道。
    魏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掷地有声地道：“他们就会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财不露白以免遭人惦记，他们甚至会把银钱埋进土里。”
    “这有什么问题？”朱棣还是没能理解魏明的话。
    “问题大了！”魏明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抬头看向朱棣沉声问道：“臣斗胆向皇上讲个故事。”
    见朱棣点头，魏明便娓娓道来：“一个小镇里面，一天来了一个客人住店。这个客人给了掌柜的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说想先看看房间再做决定。”
    这个开场白平平无奇，没有丝毫吸引朱棣的地方，所以朱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明白魏明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而魏明则继续道：“借着小二带此人上楼挑选房间的空档，掌柜得拿起这一两银子，跑到各部屠户那里支付了他欠下的肉钱。屠户有了一两银子，立刻拿起去找农户付清了买猪的钱。农户拿着这两银子，跑到粮铺付了买粮食的钱。粮铺掌柜拿着这一两银子，又来到客栈付了他欠下的酒菜钱。”
    “嗯？”朱棣本来是没有注意听的，可是当魏明说到这一两银子又回到了客栈掌柜手中的时候，他忽然心里冒出一个莫名的感觉。
    魏明见朱棣有了反应，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而这个时候，客人也从楼上下来，并没有挑选到令他满意的房间，他拿起柜台上的一两银子走了。”
    “走......走了？”朱高炽惊呼出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故事的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妙啊！”朱棣猛地一拍大腿，惊呼道：“这一两银子跑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客人手里，看似什么变化都没有。但是就是这么一圈，就靠着这一两银子，把所有人的债都清了......”
    “没错。”魏明也笑着点头，说道：“银子没有任何变化，仅仅是转了一圈就让每一个环节都活了起来。这就是无商不活！”
    “好！好一个无商不活！”朱棣连连夸赞道：“这是朕听过最好的介绍。”
    魏明却话锋一转，说道：“可是现在因为商人没有安全感，这一两银子就被商人埋进土里了。”
    “呃！”朱棣双眼一瞪，刚才他有多么畅快，现在他就有多么难受。
    脸色浮现出狰狞面容，朱棣咬牙切齿道：“这些商人敢这样做，真是该死！朕这就下旨，让他们把钱拿出来！”
    “没用的！”魏明淡淡摇头，叹息一声道：“那太*祖皇帝下的旨意还少吗？如果下旨有用的话，那皇上又为何遭遇如今的境地？”
    朱棣听了低下头，他不得不承认父皇在这方面做得很绝。洪武初年的时候，便下旨迁天下富户入京。之后更是缺钱了，就抓几个豪商来杀。直到后来有了宝钞，这种行为才收敛了一点，但也不是彻底停止了。
    对于杀人，朱棣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可是魏明说的也没错，如果杀人有用的话，那现在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局面。
    “你有什么想法？”朱棣是个能虚心好学的人，既然他不知道，那就问魏明。
    魏明微微点头道：“靠杀戮只会让商贾更加惶恐，迫使他们把更多的银子埋进土里。想要让他们把银子拿出来，那就必须要让他们感到安全。”
    “安全？”朱棣顿时来了兴趣，若是需要其他的，他还未必有什么办法。但是安全嘛......这还不是他一道旨意的事？
    “没错，只有让商贾感到安全了，觉得哪怕是他们露富也没有人敢打他们家业的主意，他们才会放心地把钱拿出来，而不是埋进土里。”魏明轻笑一下，解释道：“就如同这次臣召开的拍卖会一样，以前皇上可见到过商贾如此豪气地花钱？”
    朱棣眼睛一亮，他以前别说是见到了，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你的意思是......”朱棣立刻抬起手指，指向魏明。
    魏明哈哈一笑，继续说道：“人都是有欲望的，尤其是这些身家豪富的商贾，他们有钱花不出去，甚至比他们把钱埋进土里，还要让他们痛苦。臣不过是给他们找到了一个满足他们欲望的渠道而已......”
    朱高炽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只是一个渠道就让魏明赚得盆满钵满。这要是能够让全天下的商贾都愿意花钱，也敢花钱，那户部还愁啥没钱呐？
    朱棣点点头，朝魏明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朕给商贾保障，让他们敢露财、敢花钱？”
    “皇上真是慧眼如炬，臣这点小伎俩被皇上一眼就看破了。”魏明低着头轻轻一笑。
    朱棣却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是想要给商贾保障，百官应该会反对吧......”
二百七十三章粮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上，此事哪怕是百官反对，也一定要坚持下去！”魏明神色一变，盯着朱棣郑重其事地说道。
    朱棣对魏明突如其来的反应给惊讶了一下，摸了两下胡须沉声问道：“为什么？”
    魏明深吸口气，认真地回道：“皇上，大明现在农耕不错百姓富足，唯一的缺憾就是商业不畅，商业的财富还没有被人赚取。”
    “可这是一座金山啊！现在没有人取，那因为还没有被人注意到！大明官员现在还秉持着士人的高傲，丝毫看不起身份地位低贱的商人，甚至都不愿意商人靠近，更别说是主动去接近了。但是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很快就会有人意识到这一笔庞大的财富。”
    朱棣听完不解地看了魏明一眼，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魏明轻轻一笑，解释道：“皇上，这几天臣找商贾的时候发现，他们现在一个个都生活的惴惴不安，就怕他们的财富被那个官员给盯上，然后一夜之间让他们倾家荡产。”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觉得这些商贾会怎么办？”
    朱棣沉吟着没有说话。
    朱高炽立刻出声道：“既然他们朝不保夕，那么他们肯定会拼命找寻能够庇护他们的人。”
    “太子殿下高见。”魏明朝朱高炽竖起拇指。
    然后才朝朱棣解释道：“其实这次拍卖宅子，之所以能够卖出那么高的价格，那也是因为臣告诉他们。这些宅子旁边住的就是诸位王爷，若是他们能够找到机会得到王爷的青睐，那他们就有了保障！”
    朱棣听了，瞪大眼睛看向魏明，诧异地说道：“什么？竟然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魏明淡淡一笑，摇头说道：“要不是因为这个，皇上难道以为他们真的愿意花三十万贯去买只值一两万贯的宅子吗？虽然这些宅子各种东西看起来十分新奇，但它毕竟只是用来住的地方。怎么住不是住？犯得着花费这么大的价钱吗？”
    朱棣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不用想都知道，他之前就是认为那些商贾是傻子。现在听到魏明说起来，这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忽然，朱棣想到魏明竟然让这些商贾去找藩王庇佑......侧头看向魏明，疑惑问道：“你让商贾去找藩王庇护，那岂不是说让这些藩王得利吗？”
    藩王凭什么庇护商贾，那当然是看在真金白银的面子上啊！朱棣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他一想到这是商贾在拍卖会上，为了得到一个接近藩王的机会，就豪掷三十万贯，这要是真的和藩王勾搭上了，那些藩王会从这里面捞到多大的好处？
    朱高炽更是埋怨地看了魏明一眼，叹道：“你这不是把泼天的富贵往外推嘛，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你干脆让他们来孤的东宫，孤来庇护他们！”
    朱高炽也是穷怕了，一听到如此庞大的财富就要落入他那些王叔的口袋，顿时就不管不顾地说道。
    朱棣对此当然也十分心动，只是有好大儿先开口了，他再开口的话岂不是显得他和儿子抢东西？
    “放肆！”朱棣瞪眼怒喝一声，朝好大儿训斥道：“诸王怎么也是你的叔叔，是你的长辈！他们现在封地也没有了，能够多捞......多赚一点钱生活得好一点，这有什么错？”
    “皇上真是宽宏！”魏明也没有想到朱棣竟然有如此心胸，刚才在拍卖会的时候，看到朱棣听说三百二十万贯就两眼放光，还以为他的格局不大。
    没有想到，现在朱棣竟然能够面对几百万贯的财富毫不所动，甚至还能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送给诸王。
    不得不说，朱棣对这些弟弟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皇上说得没错，那才几个商贾？就算是把他们全部榨干，又能够有几个钱？”
    嗯？
    朱棣和朱高炽的脑袋同时转向魏明，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朱棣沉吟几秒钟，偷偷深吸口气，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听你这意思，你有更赚钱的办法？”
    魏明淡淡点头，毫不隐瞒地说道：“皇上别看臣卖宅子卖的热闹，但是真正的好买卖、大买卖，从来都不是这些东西。”
    “那是什么？”朱棣眼睛立刻眯起。十座宅子就卖了三百二十万贯，朱棣都已经觉得惊为天人了，没有想到竟然还被魏明看不起？
    朱棣很好奇，这样的买卖都不算什么，那真正赚钱的买卖究竟是什么样子？
    魏明伸出四根手指，微微一笑道：“其实真正赚钱的买卖很简单，就是衣食住行，这四个字。”
    朱棣显然沉思。
    “衣食住行？”朱高炽直接问道，“这也算是好买卖？”
    “这当然是好买卖！”魏明见朱高炽不信，连忙说道：“而且还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买卖！”
    朱高炽突然伸手在魏明额头上摸了一下。
    “殿下这是干什么？”魏明抬头诧异地看着他。
    朱高炽淡淡地道：“孤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胡话来。”
    魏明顿时被气笑了，摇了摇头，直接朝朱高炽解释道：“既然殿下不认同微臣说的，那么显然殿下是认为拍卖宅子是好买卖吧？”
    “当然。”朱高炽立刻点头，短短不到半天时间就能够狂赚三百二十万贯，甚至如果把剩下的宅子再卖出去，还能够有几百万贯到手。
    这不是好买卖，什么才是好买卖？
    魏明呵呵一笑，也不和朱高炽争辩，继续说道：“殿下，这样的宅子再赚钱，但是又能够卖出去多少？”
    “咱们拢共不就四十座宅子，即便卖完了，也不过才一千万贯左右。”
    “难道你就不能继续修宅子？”朱高炽立刻就想到这点。
    魏明耸了耸肩，微笑道：“微臣当然可以继续修建宅子，但是难道那些商贾也能够继续拿出三十万贯出来买吗？”
    “这......”朱高炽立刻就说不出话了。
    魏明见了，呵呵一笑道：“卖宅子只能够是一锤子买卖，这东西根本就不能长久。相反，就算是做粮食生意都要比卖宅子更好！”
    “粮食？”朱高炽虽然意识到了他的想法是错的，但是他也不愿意承认魏明的想法就对，低头看了魏明一眼，小声道：“粮食的利润也不高吧？”
    “粮食的利润是不高，但是胜在量大啊！”魏明抬头看向朱棣，认真地说道：“一石粮食看似赚不了多少钱，但是一万石呢？一千万石，甚至是几千万石呢？”
    “而且粮食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和可是每年都能够重复做上一遍的。不像是卖宅子，别看一座宅子三十万贯，但是一座宅子能够住多少年？”
    面对魏明询问的目光，朱棣和朱高炽都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
    大明可没有什么产权的说法，只要你手上有房契，只要大明王朝还在一天，那这宅子就永远都是你的。
    也就是说，一座宅子完全可以让子子孙孙住上几百年。这样换算下来，其实一年也没有多少钱，远远不如卖粮食赚钱。
    朱棣摸了摸下巴，微微点头道：“听你这么说，这粮食还真是一门好买卖！不过这毕竟是商人做的事情，朕总不好去做吧？若是被百官知道了，肯定会给朕扣一个与民争利的帽子！”
    说起这一点，朱棣都禁不住摇头叹气。
    而对此魏明却有不同的看法，语气郑重地朝朱棣说道：“皇上，此事做好了利国利民，可不是与民争利啊！”
    “啊？”朱棣连忙问道：“你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
    “是。”魏明拱手一礼之后，继续说道：“皇上可知道，粮商是怎么赚钱的吗？”
    “无非不过是低买高卖罢了。”朱棣淡淡地说道，买卖也就这点套路，这样常识朱棣还是知道的。
    “他们可不仅仅是低买高卖啊......”魏明低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每年八月粮食收获的时候，粮商就会拼命地压低粮价，有时候甚至会低到五百文一石。”
    “这么低？”朱棣顿时皱起眉头，他对市井之间还是有些了解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粮食竟然会把粮价压到这种地步。
    “商人嘛，为了赚取最大的利润，他们当然是能压多低就压多低。”魏明淡淡的道：“相反，在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些粮商就会把粮价拼命得抬高，甚至会抬到一贯五百文一石的地步。仅仅是这么一来一回，粮商就能够从每石粮食上赚取一贯的财富！”
    “什么？”朱棣都豁然站起来，他都被惊住了。
    之前魏明说粮食买卖能够赚取到的利润比卖宅子都高的时候，朱棣还以为是多年累积起来，才会比卖宅子都高。
    可是现在听魏明的说法，这根本就是一年，只做一次买卖，获取的利润就要比卖宅子都高啊！
    “这些商贾如此胡作非为，他们让百姓怎么活？”朱棣愤怒地把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
    傻子都知道，按照这样买卖粮食，农人一年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几乎都被粮商给收刮走了，等于是农人在替粮商白干一年。
    “活还能活的。”魏明淡淡一笑。
    朱棣猛地侧头看向魏明，若是魏明真的对百姓没有半点同情心的话，朱棣决定给魏明一个教训。
    但是魏明接下来的话语，却十分的犀利：“活不下去就只能卖田卖地卖儿卖女，不管卖什么，总是能够暂时活下去的......”
    朱棣目光从魏明身上收回来，深吸口气，带着悲呛地叹道：“是朕的错......”
    “父皇......”朱高炽连忙安慰道：“这也不怪父皇，父皇日理万机，怎么能够知道民间这些事情......”
    朱棣摆摆手，直接打断好大儿的安慰。
    重新坐到龙椅上，朱棣盯着魏明沉声道：“你也不用故意讽刺朕，错了就是错了，朕认了便是！朕知道既然你敢把这个问题捅破，你就一定有解决办法，说来让朕听听！”
    “皇上真是慧眼如炬！”魏明从来就没有小看过朱棣，当然也不会在他面前故弄玄虚。
    连忙点头说道：“臣以为，可以用皇家的名义成立一个粮行。”
    “成立粮行？”朱高炽惊讶地看了魏明一眼，“你不会是真的要让皇家来做粮食买卖吧？”
    朱棣一摆手，便将好大儿拦下，平静地道：“让魏明先说。”
    魏明淡淡点了一下头，笑道：“皇家成立一个粮行，在粮食价格低的时候向百姓收购粮食，在粮食价格高的时候则把粮食卖给百姓。”
    “你这样和粮商有什么区别？”朱棣疑惑问道。
    “当然有区别！”魏明呵呵笑了一下，郑重地道：“区别就在粮价上。粮行设立一个最低收购价，一个最高出售价。比如说，把最低收购价设定在八百文，粮商就不可能把粮食价格压低把八百文以下！”
二百七十四章恐怖的官商一体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咦？”朱棣先是一愣，随后拍手赞叹起来：“果然是个好办法，这样一来，只要粮价低于八百文，百姓一定不会再把粮食卖给粮商，而是卖给粮行。”
    说着，朱棣抬头看向魏明，举一反三道：“你这设立最高售价的意思朕也明白了，也是为了避免粮商把粮价抬高！”
    “正是如此。”魏明笑着点头，这并不是多么深奥的东西。
    之前朱棣没有意识到，那是因为他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罢了。现在被魏明点破，他瞬间就意识到粮行的作用。
    “那你以为，最高售价多少才合适？”朱棣心里几乎已经做出决定，连忙问道。
    魏明低头默默算了一下，回道：“臣以为，一贯二百文合适。”
    “为何这么高？”朱棣顿时一愣，说着他沉吟了一下道：“朕倒是以为，定一贯更好。价格低一点，也能够让百姓好过一些。”
    岂料，魏明却摇头坚决反对：“皇上爱民如子的心是好的，可若是定价一贯，那粮行就不赚钱了。没有利润的粮行，是不可能长久开下去的。”
    朱棣听到魏明的话，顿时就意识到他想错了。他以为八百文收起来，一贯卖出去，就会有两百文的利润。但是他没有想到，粮食的收购、运输、存放......这些都是要消耗人力物力的。
    若是真的按照一贯的价格卖出去，那真的是没有钱赚。
    见朱棣没有说话，魏明以为他不同意，于是继续说道：“粮行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稳定人心。”
    “嗯？”朱棣眼神中带着疑惑看向魏明，“继续说说。”
    魏明微微躬身，深吸口气叹道：“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粮行建起来，只要让老百姓相信他们随时都能够从粮行买到粮食，那么百姓就不会慌乱，天下自然也就稳定了！”
    朱棣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出去几步，猛地转头看向魏明，哈哈笑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只要百姓手里有粮，这天上就没有造反的百姓。从古至今，那一次百姓造反不正是被逼到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反吗？”
    朱棣上前，抓住魏明手臂把他拉起来，上下打量魏明一眼，感叹道：“朕还以为你弄了一门买卖，没有想到你竟然给了朕一个稳定天下的神器。”
    “你这是给朕一个比天还大的惊喜啊！”
    “皇上过奖了。”魏明也是无奈，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朱棣就给自己如此赞誉，这让自己后面的话可咋说啊？
    朱棣看到魏明一副强颜欢笑欲言又止的表情，立刻就猜到他还有话说。
    略微沉吟一下，朝马和道：“设宴，朕今日要款待魏明！”
    “是。”马和笑眯眯地躬身离开。
    “皇上，这不妥吧......”魏明听到朱棣的话，连忙就要推辞。
    朱高炽却笑吟吟走上前来，说道：“哈哈，父皇为你单独设宴，如此殊荣放眼满朝文武，可都是独一份的啊！”
    “这......”魏明还在想着该怎么委婉拒绝。
    朱棣却大手一挥，笑道：“无妨，你当得起！”
    魏明也没有办法，见朱棣态度坚决，只要躬身致谢：“臣谢皇上隆恩！”
    原本魏明以为既然是设宴，那肯定是山珍海味啊！可是等到宦官和宫女端着一盘盘菜肴来的时候，魏明傻眼了。
    竟然是火锅！
    魏明记得，这东西自己就只教过朱高炽啊，怎么朱棣这里也吃火锅啊？
    朱棣看到宦官把火锅架起来，伸手朝魏明肩膀上一拍，笑着道：“朕不得不说你这火锅可是妙物啊，朕自从来了宫里就一直不停地吃冷食，直到有了你这火锅朕才能够吃上一口热乎的。”
    “来，尝尝味道和你做的比起来怎么样？”
    魏明坐下尝了一口，当然又是对御厨手艺的一番赞叹。
    吃完火锅之后，朱棣端着茶喝了一口，朝魏明问道：“刚才朕见你似乎欲言又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上，臣以为和百姓民生相关的比如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不能被称为买卖。”魏明微笑着说道。
    “那应该叫做什么？”朱棣好奇问道。
    “国家命脉！”魏明神色严肃地说道。
    朱棣心里猛地一惊，抬眼看向魏明，正好看到他满脸肃穆。低头想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哈哈，你这真是......说得好！”
    朱棣放下茶杯，拍手赞叹道：“这些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而百姓便是国家的基石，这些不正是国家命脉吗？”
    “臣以为，皇上可以通过以皇家的名义建立商行，把粮食、盐、铁等命脉都掌握在手中。”魏明神色淡然地道：“如此一来，不仅能够让百姓获利，对于大明也是好处无穷。”
    见朱棣还有些犹豫，魏明继续说道：“皇上，刚才臣说过现在大明商业疲惫，这里面的利益若是皇上不取，那就是白白拱手送人。若是只是白白送人的话，那臣倒是觉得百姓能够得利，倒也还算是不错。可是......”
    朱棣看到魏明又是叹息又是摇头，立刻问道：“可是什么？”
    魏明看了朱棣一眼，微微一叹道：“可是皇上想过没有？若是将来百官站出来把这利益占住，会是什么后果？”
    朱棣神色一怔，眼睛露出冰冷的目光，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官商勾结？”
    “比那还要严重！”魏明叹了口气，摇头道：“恐怕会官商一体！”
    “官商一体？”朱棣一愣，随后连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明神色凝重地朝朱棣说道：“臣的意思就是，既是官，又是商！”
    “这不可能。”朱棣使劲摇头说道：“朝廷本来就禁止官商勾结，他们没有这样的胆子！”
    魏明呵呵一笑，点头道：“若是大明每一位帝王都有太*祖皇帝和陛下的乾纲独断，那百官当然不敢这样。”
    朱棣听了魏明的话，不仅没有半点高兴之色，反而脸色越发的阴沉。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也不会天真到认为将来的每一位帝王都是雄才大略。
    深吸口气，朱棣看向魏明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将来会变成这样？”
    魏明耸了耸肩膀，叹道：“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百官的俸禄太低了，很多人甚至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到时候一旦他们发现在商业当中有着如此庞大的利益，他们还能够忍饥挨饿眼睁睁地看着吗？”
    “就算是有着朝廷禁止官员和商人接触又如何？谁还没有几个族人呢？他们完全可以让家里读书不成的族人去经商！”魏明掷地有声地说道：“到时候这些人有权又有钱，如果再抱成一团相互依靠，那后果......”
    那后果简直太美，美到朱棣都不敢看！有权又有钱，再抱成一团，就连朱棣碰到都会感到头疼。若是将来的帝王再弱一点，那简直就是能够把皇权架空。
    到时候这天下，究竟姓什么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这如何可以？
    朱棣心高气傲如何能够忍受得了这个？他立刻摆手，沉声说道：“不用说了，朕决定组建皇家商行，握住大明命脉！”
    见朱棣下定决心，魏明心里微微一笑，便朝朱棣告辞。
    刚刚走出宫门，便被朱高炽从后面追上。
    这一次朱高炽一句话没有说，拉着魏明就朝东宫而去。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魏明满眼疑惑地问道。
    朱高炽一言不发，一直将魏明带到东宫，把左右宦官侍女都打发之后，才沉声问道：“你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你自己的猜测？”
    原来朱高炽竟然在乎这个？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虽然这是下官的猜测，但是下官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殿下，这就是真的。”
    朱高炽深吸口气，盯着魏明的眼睛沉声问道：“你就这么笃定？”
    “当然。”魏明淡淡一笑。不是自己笃定，而是那些文官将来就是这么干的。从大明中期开始，商业越发繁荣，官员已经不再满足于贪墨，而是把目光投到商业这座金山上来。
    很多人都骂大明文官，骂他们官商勾结，毁了大明江山。但其实中后期的文官做的事情，比官商勾结还要恐怖得多。
    完全就是官商一体。
    官商勾结，至少官员还不敢把商人压榨干净。官员也不傻，他们也知道要想马儿跑，就必须要让马儿吃草的道理。虽然会从商人手中拿走大半利润，但至少还是会给商人留下小半。
    商人虽然辛苦，而且获利并不多，但是至少还可以生存下去，还能够继续推动商业繁荣。
    但是官商一体就恐怖了！一手握权力，一手握金钱，这完全就是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
    堂下何人，胆敢状告本官！在这大明中后期，根本就不是一句笑话，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官商一体首先压死的就是商人，商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他们竞争。随即死亡的就是商业，从此商业开始停滞不前。最后倒霉的就是百姓，什么趁着灾祸大发国难财，这些都是官商一体才敢干出来的事情。
    朱高炽看了魏明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重重地点头道：“好吧，反正现在父皇已经下定决心了，似乎孤不愿意也没有什么用。”
    魏明心中一动，不得不说朱高炽的确是真真正正的仁厚。到现在，他都还在替百官着想。
    沉吟片刻，魏明说道：“难道殿下还没有发现吗？”
    “什么？”朱高炽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魏明。
    魏明长叹一声，摇头道：“下官多次向皇上提及百姓俸禄太低，但是皇上都没用任何表示......”
    朱高炽皱了一下眉头，不解地看向魏明：“你的意思是？”
    “很明显，皇上不是不知道百官俸禄低......”魏明淡淡一笑，点头道：“而是皇上想要把这个机会给殿下。”
    “给孤？”朱高炽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魏明的意思。这才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两眼微微泛红。
    魏明见此，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轻声安稳道：“此事殿下去向皇上请示一下吧，下官先行告退。”
    魏明起身，离开了东宫。
    ......
二百七十五章恩科主考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几天过去。
    夏元吉忽然登门拜访。
    魏明听到石昊说夏元吉来了的时候，满脸都是惊讶之色，脱口而出道：“他来干什么？”
    石昊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摇头。
    魏明想了一下，连忙朝石昊道：“把他请到内堂，我随后就来。”
    来到内堂，看到夏元吉正沉着脸色坐在里面。
    “夏大人。”魏明面带微笑，拱手上前问候。
    岂料夏元吉看到魏明之后，却冷哼一声，甚至把茶杯都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魏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吗？
    既然夏元吉都对自己没有好脸色，魏明当然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直接坐到夏元吉对面，冷笑着问道：“夏大人今日来找下官，不会是想要在这里给在下官一个下马威吧？”
    这里可是魏明的家，若是夏元吉真的这样做，那见识就是刻意要把魏明往死里得罪，魏明也不会再和他客气。
    夏元吉被魏明的话一惊，这才醒悟过来魏明可不是他的下属。不过他也没有道歉，而是冷冷地问道：“你可知道本官为何来找你？”
    “这本官怎么知道？”魏明见夏元吉态度尖锐，他的神色也立刻冷了下来。
    大家都是朝廷命官，虽然对方是二品，自己只是三品，但是并不代表魏明就怕了夏元吉。大家互相吹捧的时候，魏明在对方面前自称一声下官。一旦对方非要和自己作对，那魏明也不是吃素的。
    夏元吉看了魏明一眼，自顾自地沉声说道：“今日皇上召本官入宫，和本官说起要建立皇家商行的事情，你敢说这不是你的主意？”
    魏明看了夏元吉一眼，这才明白他究竟为何对自己如此敌视。原来是朱棣找他说了建立商行的事情，不过朱棣此举也在情理之中。这么大的事情，朱棣找夏元吉这样的老臣来商议一番，甚至是提前吹个风，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而且，夏元吉还是户部尚书，掌管着全天下的钱袋子，多半朱棣是想要找他给点意见。
    这不，朱棣才刚刚向夏元吉吹了口气，就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来找自己发火了。
    “是本官的主意。”魏明没有躲避，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夏元吉怒而抬手指着魏明，厉声喝道：“你怎么能够进如此谗言！”
    谗言？这是在骂自己是奸臣啊。
    魏明顿时眯起眼睛，脸色沉了下去，道：“夏大人，本官客气叫你一声大人。但是却不代表你可以肆意辱骂本官吧？”
    不等夏元吉开口，魏明继续大声喝道：“既然你听过皇上告诉你建立商行的事情，那么你应该能够知道此举利国利民吧？”
    “谗言？从古至今，有利国利民的谗言吗？说来本官听听。”
    夏元吉顿时被噎了一下，沉默片刻之后，重重喘着气说道：“本官当然知道此举若是能够做成，那对百姓会有好处。可是你想过没有？”
    “想过什么？”魏明见夏元吉语气缓和，也退让一步沉声问道。
    夏元吉深吸口气，盯着魏明的眼睛问道：“就拿买卖粮食来说，若是皇上成立粮行，那么现在的粮商怎么办？”
    “怎么办？”魏明顿时冷笑起来，大声呵斥道：“这些粮商现在做的那是买卖吗？那是在巧取豪夺！收获季节就想方设法压低粮价，青黄不接的时候又囤积居奇，甚至还逼得百姓卖田卖地。”
    “说实话，就这些粮商做的事情，全部砍了或许会有被冤枉的。但是隔一个砍一个，坑定有漏网之鱼。”
    夏元吉听得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苦笑：“你这形容，简直是......”
    想要说一针见血，但是夏元吉又觉得说出来是在替魏明说话，临时又咽了回去。
    转而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皇上真的设立粮行，并且还定下最低和最高价的话，那粮商一看就知道此举是冲着他们去的。到时候，恐怕会遭到粮商集体抵制，恐怕会闹出乱子来啊！”
    “谁敢乱来，那就让锦衣卫去找他好好说说！”魏明沉声说道。
    虽然魏明自己也非常讨厌锦衣卫，但是不得不说对付这种贪得无厌的商人，还是锦衣卫最有用。
    “锦衣卫？”夏元吉深吸口气，指着魏明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夏元吉看来，魏明自己就深受锦衣卫之害，应该对锦衣卫十分抵触才是，怎么会主动提出要锦衣卫去？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这些粮商想要作乱，无非不过就是利用他们手里大量的粮食来做文章罢了。若是真的让他们成事了，那往后的粮商是不是都可以有样学样，用粮食来钳制朝廷？”
    “此风断不可长，敢冒头就必须砍掉！”
    见魏明态度如此坚决，夏元吉不得不放弃了劝说魏明的想法。摇头轻轻一叹道：“你可知道，今日皇上召见本官，是想要让本官赞同此事？”
    “那么，大人赞同吗？”魏明淡淡看了夏元吉一眼。
    看来朱棣也知道想要推行此事不易，于是便想让夏元吉带头赞同。可是现在看来，夏元吉显然是不愿意带这个头。
    “本官没有答应。”夏元吉微微摇头，看向魏明道：“此事既然是因你而起，那就应该由你来带头，为何要把本官推出去？”
    魏明这才明白夏元吉刚才见到自己的时候，为何会怒气冲冲了。若是换成自己，魏明说不定也是一样。
    不过认同归认同，但是既然朱棣找上夏元吉了，那魏明是不会主动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不管夏元吉说得多么有道理都不行。
    “下官不行。”魏明微微摇头道：“下官人微言轻，又没有夏大人的德高望重。皇上既然选了夏大人，那显然皇上是有着考量的。”
    见魏明没有上当主动把事情揽过去，夏元吉气得猛拍桌子站起来，气冲冲地道：“本官是不会同意的，了不起老夫就告老还乡，不当这个官！”
    说完，夏元吉也不让魏明相送，背着手气冲冲地走了。
    魏明看着夏元吉离开的背影，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不得不说，朱棣的眼光很好，一眼就挑中夏元吉这个最合适的人选。不过现在夏元吉宁肯辞官，也不肯答应，这恐怕就难办了。
    不过此事朱棣自己会去费心，倒是不用魏明来想办法。
    ......
    正当魏明还在沉思的时候，忽然面前站了一个人。
    “谁！”魏明猛地惊了一下，连忙就要朝后退去。
    正当魏明还在奇怪为什么石昊没有拦住此人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
    “道衍大师？你什么时候来的？”魏明看着道衍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给他自己倒茶。
    道衍也不说话，端起茶直接倒入口中。
    魏明无语地看了道衍一眼，这可是从朱高炽那里顺来的贡茶。自己平时喝的时候，都会先放到鼻子下面闻一闻茶香，等到茶香沁人心脾之后，才会慢慢地开始细品。
    这样喝茶，才会感受到茶的清香。
    可是道衍这样，完全是牛嚼牡丹的喝法。
    喝了口茶之后，道衍放下茶杯，笑吟吟地看着魏明问道：“你不会是忘了吧？”
    “忘了什么？”魏明一愣，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想起来自己答应过道衍什么。
    道衍也懒得和魏明打哑谜，直接说道：“你不是说，除了农政全书之外，你还有书要编撰吗？书呢，给贫僧看看。”
    说完，道衍朝着魏明伸出手掌。
    魏明这才明白，原来道衍是来催书的。可是自己根本就还没有开始写啊，拿什么给他？
    直接无视了道衍的伸出来的手，魏明坐上道衍对面的椅子，面无表情的道：“慌什么？我还没有写完，等写完了自然就会给你送去。”
    “贫僧看你是还没有开始写吧？”道衍把手收回，无奈地摇头叹息道：“贫僧此次来是提醒你，《文献大成》已经编撰了快一半了。你还是尽快把书写出来吧，免得等《文献大成》都编撰完了，你都还没有写出来。到时候，皇上都不会饶了你！”
    “这么快？”魏明有些惊讶，他记得这书前前后后可是编撰了好几年吧？怎么这还一年不到，就快要编撰完了？
    “皇上又征调了一批书生协助编撰，现在有一万多人一起编撰呢，当然快。”道衍随口解释道。
    “多谢大师提醒，在下一定会尽快把书写好的。”不管怎么说，道衍前来提醒自己也是一番好意，魏明拱手朝着他致谢。
    道衍却呵呵一笑，说道：“不用谢贫僧，对于你写的书贫僧也是好奇得很，到时候你提前给贫僧看看就算是报答了。”
    魏明笑着点头答应下来，然后两人便闲聊了几句。主要是魏明对陈济的近况十分关心，自从陈济担任编撰总裁之后，陈济就几乎脱不开身，再也没有回魏明家里住过。
    时间一长，魏明当然有些想念陈济。
    “陈济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如鱼得水，好得很！”道衍如此说道。
    魏明想了一下，也觉得道衍的话有道理。陈济号称两脚书橱，他对书是热爱到骨子里的。现在他面对文渊阁浩如烟海的藏书，恐怕就如同一个老饕看见了山珍美味一样。
    恐怕陈济满眼都是书了，哪里还会想到其他？
    ......
    时间飞逝，一个月很快过去。
    恩科即将开考！
    而且刚刚经历过甲申科舞弊案，虽然最终并没有人舞弊，但是主考官解缙被贬，几十个阅卷官被处罚，还是震动朝野。
    这一次的甲申科夏科（一年开两科，便以季节来区分），毕竟的第一次按照行省来划分进士名额。
    不管是什么事情，第一次总是让人很迷茫找不到方向的。同时，也是最容易出现错漏的。
    若是一般的小事，出现一点错漏根本就无伤大雅。可是科考不同，一旦出现丝毫纰漏，那就是轻则流放，重者砍头。
    因此，朱棣在询问过多位德高望重的官员之后，竟然找不到一个人来担任主考官。
    “什么？”魏明震惊地看着朱棣，满是不敢置信的语气：“皇上想要臣来担任主考官？”
    朱棣无奈叹了口气，点头道：“没错，现在朝廷里面也只有你最合适了。”
    “皇上，要说三品官里面臣最年轻，这臣倒是信。可要说臣最适合来做主考官，这是不是太过儿戏了？”魏明也不想当啊，解缙的前车之鉴不远，他可不想也落得跟解缙一样的下场。
    魏明才刚刚写诗嘲讽过解缙呢，若是让解缙听到自己也是担任主考官，然后被革职流放，那还不把他给笑死？
    “朕问过其他人了，没有一个愿意担任主考官的。”朱棣摇头叹道。
    魏明立刻往后缩了缩，低声道：“那皇上也不能把这件事推给臣吧？”
    “这是你搞出来的事情，这主考官你不当谁当？”朱棣抬眼看着魏明，冷冷地道。
    听到朱棣在说自己当初推波助澜的事情，魏明百口莫辩，只好转而说道：“可是臣太年轻了，不少考生的年纪恐怕都要比臣大得多吧？”
    朱棣撇了一下嘴，淡淡地说道：“五十老明经，这又不是新鲜事。每次科考都会有人的年纪比主考官还大的，这并不罕见。”
    “可是，臣只是一个秀才，现在去当这些举人的主考官......这恐怕有些不妥吧？”魏明偷偷地看了朱棣一眼，又找了一个理由。
    朱棣呵呵一笑，“有志不在年高嘛，以你之才哪里只会是区区秀才？若是你去科考，哪怕是状元也中的。”
    魏明心里充满苦笑，看了朱棣一眼。这话别人说或许只是笑谈，但是朱棣说出来，那就一定会是现实。
    见这样躲不过，魏明只要叹道：“皇上若是一定要臣来当这个主考官，那臣有一个要求。”
    “说吧，朕无有不允！”朱棣朝着魏明伸手示意。
    “臣想要让两人担任副考官。”魏明毫不客气地道。
    “哦？谁啊？”朱棣好奇看了魏明一眼。这个时候被魏明提出来当副考官的人，要么就是魏明的心腹，要么就是魏明的仇人。
    而朱棣也明白，魏明能够在这个时候提出来，那就是在向他表明魏明自己没有一点私心。
    “胡广和胡俨。”魏明正色道。
二百七十五章拜访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至于魏明为何要把这两人拉进来？一来，这两人说是投靠自己，但他们究竟有着什么目的，魏明不得而知。
    而且后来魏明才知道，这两人可都是解缙举荐的。虽然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已经偿还了解缙的恩情，并且也已经和解缙闹掰，但是实情如何魏明不得而知。
    因此，魏明不得不防备一手。如果这两人真有问题，那把他们拉进来就对了，自己若是出事，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若是这两人没有问题，是真心投靠自己的，那经历过此事大家也算是同甘共苦一回了，以后双方的关系自然能够更进一步。
    朱棣听到魏明说出两人的名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道：“是翰林院侍读胡广和胡俨？”
    “是的。”魏明点头道。
    朱棣想了一下，笑着点头道：“好，朕答应了！”
    ......
    当天晚上，魏明回到家里和老爹说了自己要担任主考官的事情。
    “什么？皇上让你来当甲申夏科的主考官？”
    魏明淡淡点头，还以为老爹也不希望自己担任主考官呢，无奈地叹息道：“是啊，儿子也不想去当这个主考官，可是皇上说这些我闯出来的祸事......”
    “好事啊！”魏琮兴奋地一拍桌子。
    “啊？”魏明看了老爹一眼，疑惑地问道：“皇上找了不少大臣，没有一个愿意担任主考官的，这怎么就是好事了？”
    魏琮却摇头说道：“你当了主考官，将来你就是这一科进士的坐师，将来也算是在朝廷当中有了根基了，这还不是好事？”
    说着，魏琮更是长叹一声道：“你可知道，你为何在朝中如此艰难吗？”
    “没有根基呗。”魏明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他本来就不是正统的进士出仕为官，在朝中没有同窗同年。
    “没错，正是根基。”魏琮认真地朝儿子说道：“你可不要小看这两个字，老夫知道你聪慧过人，哪怕是一个人也能够独当一面。但是你纵观古今，历朝历代哪一个有大成就的人，身后不是有着一群人支持他？”
    “这就像是斗争一样，你一个人能够直面一群人，并且把对方打败，固然值得称赞。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时候你身后也有着一群人支持，那岂不是根本不用打，就可以让对方望风而逃？”
    魏明摸着下巴沉思起来，他忽然想起曾经老师在课堂上说过的一句话。
    “人，乃是群居动物！”
    一个人的能力或许很大，足以挽天倾！但是如果这样的人，身后还跟着一群支撑着，那更是所向披靡。
    在原始社会，人们就已经学会了抱团取暖。因为只有抱团才能够应对野兽的袭击，才能够捕获到更多的猎物生存下去。这个时期，凡是信奉个人英雄主义的人，全都变成了野兽的粪便。
    后来封建王朝时期，世家大族更是大行于世，甚至喊出“没有千年王朝，但是有千年世家”的口号。这个时期人们以家族和血缘形成一个个紧密的团体，然后挥舞团体的力量，去碾碎一个个单独的人。除非真是位面之子那样的奇才，否则是其他人在团体的力量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世间有无数的声音在让你甩掉包袱，但是说这话的人却在拼命地抱团。
    顷刻间，一句振聋发聩的话响彻魏明的脑海，“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突然之间，魏明笑了！
    “看来，你明白了......”魏琮面带笑容，发出一声感叹。
    “多谢老爹教诲。”魏明呵呵一笑。自己何止是明白了老爹的教诲？更是看清楚了这世上的一些本质。
    魏琮露出一副十分欣慰的样子，点头笑道：“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老夫决定不再参加科考了。若是之前的话，或许会被人嘲笑。但是现在你来当主考官之后，倒可以说老夫是为了避嫌。这样一来，倒是让老夫白捡了一个好名声。”
    魏明微微摇头，附和老爹笑着。
    ......
    翰林院。
    胡俨急匆匆找到胡广，两人进屋之后，便飞快的把门关上。
    胡俨一脸焦急的朝胡广问道：“晃庵兄，你可是听说了？魏明举荐咱们两人担任甲申科夏科副考？”
    “听说了。”胡广一脸平静，说话之前还有心情细细品味了一口茶水。
    可胡广越是平静，胡俨就越是焦急。
    “晃庵兄难道没有听说，这甲申科夏科很多大臣都不敢去当主考，魏明偏偏为何要让咱们去当副考？这不是故意把咱们往火坑里推吗？”
    胡广抬起头看向胡俨，忽然露出一抹笑容，问道：“胡兄，魏大人不还是主考吗？咱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正是这样在下才担心啊，晃庵兄你说这要是有个万一......”胡俨两手焦急地拍了几下。
    胡广缓缓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万一！”
    胡俨顿时被胡广的态度给震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好奇问道：“晃庵兄为何如此肯定？”
    胡广呵呵一笑，抿了一口茶，然后才解释道：“甲申科才刚刚闹出风波，到现在都还没有平息下去。而且这风波能不能平息，还要看这次夏科如何。这样的情况下，你认为夏科还会闹出事情来吗？”
    胡俨皱着眉头认真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胡广说的这样。如果夏科再闹出风波，那丢的可不就是主考官一个人的脸了，整个朝廷，甚至就连皇上都要颜面尽失。
    似乎是看出胡俨在想些什么，胡广微笑着说道：“所以你放心，这次的夏科根本就不会有人敢捣乱的！”
    胡俨沉吟片刻，神色十分纠结地看向胡广，“那按照晃庵兄的意思，咱们这次担任副考，还是一件好事了？”
    “当然是一件好事。”胡广立刻点头，凑近胡俨一点微笑着说道：“咱们投靠魏明，虽然交了一个投名状，但是魏明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咱们。”
    胡俨听着微微点头，如果魏明信任他的话，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和他们联系。他们和魏明之间，除了那次给解缙送信之外，更是没有任何走动。
    这根本就不是魏明信任他们的表现。
    胡广脸上笑容不减，继续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咱们之前投靠的是解缙。现在解缙刚刚一到，咱们就投靠魏明，难保他不会认为咱们这是苦肉计，对咱们有所防备也是正常。”
    “而眼下夏科就是一个咱们获得魏明信任的机会，只要咱们和他一起妥善处理好这次科考，那他对咱们的态度必然和现在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胡俨听得连连点头，随后抬头问道：“晃庵兄，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胡广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襟，侧头朝胡俨笑道：“当然是登门拜访了。魏大人现在是主考官，咱们是他的副手，当然要去听从他的差遣。”
    胡俨听了立刻领会胡广的意思，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两人立刻联袂出门，朝着魏府而去。
    再一次踏上这里的台阶，胡广心里不禁感慨。上一次，他和胡俨还只能够在后院门口顶着夜风等待魏明。而现在，他们就能够光明正大地登门了。
    胡广抬手拉起铜环，重重地扣在房门上。
    “你们是？”仆人打开侧门，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都穿着官服，便小声问道。
    “烦请禀报魏大人，就说胡广，胡俨，前来拜访。”胡广微微拱手。
    仆人听了，上下打量两人一眼，点头道：“两位大人稍待，小的这就去禀报。”
    魏明听到胡广和胡俨来了，心里微微一动。算算时间，这两人的确是应该来了。
    “去，把他们直接带过来吧。”
    “是。”
二百七十七章亲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下官拜见大人。”胡广和胡俨来到魏明面前，齐齐拜道。
    魏明连忙起身走上前去把两人扶起来，哈哈笑着叹道：“光大兄，若思兄，别来无恙啊！”
    “大人客气了，真是让下官受宠若惊啊！”两人连忙起身，微微躬身回道。
    三人相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来来来，两位请坐。”魏明表现出对两人足够的热情，但也仅此而已。不管怎么说，虽然魏明心里还不能十分信任两人，但是他们毕竟是主动来投靠自己的。
    若是不能让两人感受到自己的热情，甚至是无缘无故地冷落两人，那岂不是把他们往外推吗？这样不仅会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甚至还会和两人结仇。
    当年贾诩跟着曹老板，一条计策都没有出过。但曹操还是要好吃好喝地把贾诩供着，为什么？因为像贾诩这样的人，哪怕是曹操不能用，那也必须要养在身边。
    否则，一旦把贾诩赶出去，那就是在资敌，就是在给自己挖坑，给自己找不痛快！
    胡广和胡俨或许比不上贾诩，但是把他们赶走肯定是资敌无疑的。
    三人坐下之后，侍女端来茶水给三人倒上。
    魏明摸着茶杯沉吟片刻，呵呵笑着说道：“这次皇上命本官担任主考，本官思来想去，认为你们两人担任副考绰绰有余，便向皇上举荐你们。”
    对于两人为何会联袂而来，魏明心里十分清楚。之前自己虽然是故意冷落两人，并没有主动去和两人联络。但同时，两人也没有主动地来找过自己。
    那次见面之后，虽然两人口口声声说是投靠自己，但是其实三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拉近。
    而这一次举荐两人担任自己的副手，也是魏明对两人的一次试探。
    胡广二话不说，直接起身朝着魏明恭敬一拜。
    “光大兄这是干什么？”魏明诧异地看了胡广一眼，连忙放下茶杯起身把胡广扶起来，摇头叹道：“光大兄为何要突然行此大礼？”
    胡广直起身来，满眼激动地看着魏明，感叹道：“下官在大人面前寸功未立，没有想到大人竟然如此宽宏大量，不仅不计前嫌，竟然还给下官如此平步青云的机会。下官感激不尽！”
    说着，胡俨也朝魏明一拜，大声道：“多谢大人抬爱！”
    “快快起来......”看到胡俨也拜下去，魏明连忙腾出一只手出来，连忙把他拉起来。
    见两人如此态度，魏明暂且放心了一点，笑着摇头叹道：“两位这是何必？”
    顿了顿之后，魏明话锋一转沉吟着说道：“不过，此事也未必就是好事啊！”
    “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胡广连忙问道。
    胡俨也点点头，小声说道：“是啊，若是有隐情的话，大人不知道是否方便和下官等说一说？”
    长叹一声，魏明满脸无奈地道：“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次的考官不好当啊。皇上找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结果都没有人愿意当这主考官。本官虽然举荐你们担任副考官，但这究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啊！”
    出乎魏明的意料，两人听了不仅没有丝毫担心，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胡广更是侧身靠近魏明一点，轻轻摆手道：“大人，此乃是福，并非祸事！”
    “是啊。”胡俨也笑着点头附和。
    魏明看了两人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问道：“两位可有高见？”
    胡广和胡俨对视一眼，最后胡俨微微颔首，主动把话让给胡广。
    胡广转头朝魏明笑着说道：“大人，此次恩科和之前可是完全不同啊！”
    “哦？有什么不同？”魏明听这胡广的意思，他的想法好像和老爹的有点类似，连忙故意把他的话引出来。
    “大人不会忘了，此次恩科乃是皇上出题吗？”胡广呵呵一笑问道。
    魏明浑身一震，瞬间反应过来。对啊，从这次恩科开始，为了避免泄题舞弊，便改了出题方式。由原本的会试主官出题，变成了皇上出题。
    本来魏明还担心这次恩科会出现上一次的舞弊风波，但是现在却不用担心了。出题这件事落到朱棣头上，即便是出现了风波，那也是朱棣的问题和自己无关。
    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
    魏明顿时哈哈笑了起来看向胡广，不由地感叹道：“果然是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想破头都没有想到这次会试的规则已经变了。担任主考官不仅没有一点风险，而且还可以积累不少资源。”
    “好！光大兄真是一针见血，让本官醍醐灌顶啊！”
    “大人过谦了。”胡广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这本来就是大人提议的，大人只是想要考验下官罢了。”
    对于胡广谦虚的话，魏明并没有在意。只是经历过这件事之后，让魏明意识到，自己还真的需要像胡广和胡俨这样的人来帮助自己。
    自己身边虽然也有着不少的助力，但是却没有像胡广和胡俨这样纯粹的文官。张辅和徐辉祖就不说了，完全就是勋贵武将的思想。
    至于陈济，别看他是闻名天下的大儒，但是他对于官场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和自己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现在有着胡广和胡俨替自己在官场上出谋划策，魏明顿时感觉到一阵轻松。
    他伸出手，朝两人道：“那这一次恩科，咱们就齐心协力办好。”
    面对魏明伸出来的手，两人心里瞬间激动到快要爆炸。魏明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两人立刻伸出手，和魏明紧紧地握在一起。
    魏明露出满意的笑容，淡淡地点头道：“只要这次恩科顺利，本官一定向皇上替你们请功！”
    “多谢大人，下官等必定竭尽全力！”两人齐声答应。
    魏明哈哈一笑。
    一番攀谈之后，胡广和胡俨告辞离去。魏明则是把两人送到门外，看着两人离开。
    胡俨和胡广走在大街上，忽然他凑到胡广耳边问道：“光大兄，你说魏大人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你指的是哪句话？”胡广面带微笑，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流转。他官阶低微，翰林院又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所以生活过得十分节俭。他为官这么久连轿子都没有坐过，每次出门都是像现在这样走路。
    “光大兄，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胡俨无奈叹了口气。
    胡广侧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地说道：“如果你想说魏大人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信任咱们......”
    胡俨眉头微微一皱，虽然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东西，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那你就是想多了。”胡广停下脚步，看着胡俨呵呵笑道。
    胡俨眉头紧皱，满脸便秘的表情叹道：“咱们交了投名状，还做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能得到魏大人的信任？”
    胡广转过身去，重新开始散起步来，边走边说道：“咱们是做了不少，但是你可不要忘记了，咱们曾经可都是解缙的人。虽然咱们还了他的恩情，但是在别人眼中咱们毕竟是背弃了他。有这样的名声在身上，想要得到魏大人的信任，哪里会有这么容易？”
    胡俨听了，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胡广此言有理。甚至如果把魏明换成是他，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两个背信弃义的人。
    魏明能够接纳他们，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还有呢？”胡俨越听越感兴趣，连忙问道。
    胡广呵呵一笑，继续说道：“还有当然是就是好事了。”
    “好事？”胡俨眼睛一亮，连忙催促道：“光大兄快说说。”
    胡广深吸口气，神色认真笑道：“咱们这次帮助魏大人保证恩科顺利，那么不仅能够增加大人对咱们的信任，也许还能够借此步步高升。若思兄，你也不想在翰林院待上一辈子吧？”
    胡俨沉吟一下，重重点头，长叹一声道：“刚刚出仕的时候，人人都羡慕翰林院。想当初在下也是被人艳羡的对象，可是真正在翰林院待久了才知道，那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同样在翰林院待了多年的胡广，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翰林院看似前途无量，但是真正能够出头的又有几个？大多数人还不是在默默无闻，在翰林院里一直待到老死......”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哪怕是在翰林院这个高官出身最多的地方，也不是人人都能够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大多数人还是会泯然于众，消失在浪潮里。
    随后他展颜一笑，拍着胡俨的肩膀说道：“好在咱们快要熬出头了。”
    “是啊。”听到这话，胡俨也是深有感触地叹息着点头。
    当初他们之所以投靠解缙，除了要报答解缙的举荐之恩外，更加重要的就是想要跟着解缙能有出头之日。
    可惜解缙犯了天才都会犯的毛病，刚愎自用！以至于就为了一点意气之争，把大好的局面彻底葬送。
    如果当时解缙不和魏明争一时之气，而是把精力都放到修书上面。并且，会试之前不和曾桀等人走近的话，恐怕解缙也不会落到今日这种境地。
    而他们也早就跟着解缙升官了。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们及时和解缙做了分割，不仅没有被解缙的风波连累，还借此找到了和魏明搭上关系的机会。
    相对于解缙，魏明更加符合他们的期望。不仅位高权重，而且还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深得皇上和太子殿下信任。不管是哪一点，拿出来都能够把解缙给比下去。
    解缙当初也是昏了头了，才会想到和魏明硬碰硬。
二百七十八章恩科顺利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正在为会试作准备，忽然被朱棣召到面前。
    “魏明，你说朕该出什么样的题目啊？”朱棣眉头深皱，一副万分纠结的样子。
    呃？
    魏明从来没有见过朱棣这副模样，在他的印象中朱棣从来都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而且意志如同铁石一般坚定，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极少会动摇。
    可是现在，魏明竟然看到坐立不安的朱棣，就好像是一个小媳妇害怕见公婆一样。
    “怎么了？”朱棣看着魏明直勾勾的盯着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没什么。”魏明连忙摇头。
    朱棣也没有在意，长叹一声问道：“魏明，你说朕该出什么题才好呢？”
    魏明苦笑一声，扭扭捏捏地提醒朱棣：“皇上，臣可是会试主官啊。向臣问该出什么题，这不好吧？”
    魏明都无语了，明明是自己为了防止主官泄题舞弊才制定由皇帝出题的规则。怎么到了朱棣这里，竟然又一个回旋镖给自己扔回来了？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懊恼地道：“你看看，朕这几日都被这出题搞得昏头了。”
    见朱棣清醒之后，魏明小声试探着问道：“皇上，那臣先告退？”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魏明也担心会惹人非议。若是被人造谣，说他知道皇上出的题目，再闹出泄题的风波的话，那倒霉的可就是魏明自己了。
    为了避嫌，自己还早点离开的好。
    “好......吧。”朱棣虽然十分不愿，但是也不得不让魏明离开。
    眼看着魏明就要走出殿门，朱棣忽然猛地朝魏明伸手，问道：“要不，你就告诉朕该如何出题吧？”
    魏明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满脸苦笑地摇头道：“皇上，此事臣万万不可参与。不过......臣倒是可以给皇上一个建议。”
    “快说。”朱棣闻言大喜，连忙朝魏明伸手示意。
    魏明无奈，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被卷进来。可是看到朱棣一筹莫展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只好竭尽全力地帮他一把。
    沉吟一番之后，魏明说道：“皇上可以想一想，现在大明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许可以用这个为题目。”
    “用大明的困难作为题目？”朱棣眼睛一亮，这样完全可以避免泄题的问题。
    毕竟以大明面临的困难为题，这本来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或许同样一件事在魏明的眼中看来是天大的难题，但是在朱棣的眼里却并不是。
    如此一来，魏明也不可能猜到朱棣会怎么出题，自然也就避免了泄题。
    同时，以大明面临的困难为题来考天下士子，也有朝廷向士子征求治国之道的意思。这不仅非常符合士子的胃口，若是让天下人得知会试题目竟然是这样来的，恐怕也能够传为一段佳话。
    “好，朕明白了，你先退下吧。”朱棣有了方向，魏明就没用了，直接摆摆手让他走。
    魏明毫不犹豫地离开，他在这里多待上一秒钟，那就要多一秒钟的嫌疑。
    朱棣很快便出好题目，在会试这天派人送到贡院，交给魏明。
    而且送题目的举动是由锦衣卫从紫禁城，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路护送到贡院。也就是说，在此之前，除了皇上谁也不可能知道会试的题目究竟是什么。
    而且，由于是在大白天护送题目，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锦衣卫也不可能做手脚。
    题目根本不经过主考官的手，直接被送到考场上。当着所有士子的面，当中拆开并且宣读。经过严密的保护，从紫禁城到贡院，根本就没有丝毫能够钻空子的地方，最大程度保证了题目不会被泄露。
    或者说，即便是泄露，那也没有丝毫用处。皇帝还没有出题，士子就已经全部进了贡院，并且落锁，许进不许出。即便是题目泄露，也没有人来得及写文章了。毕竟再过不到一刻钟，贡院就会当众向所有士子展示题目。
    会试最大的风险就是闹出舞弊风波，只要把这个堵住，其他的按部就班便好了。
    很快，会试结束，士子离开贡院回去等候消息。
    而魏明则在胡广和胡俨的帮助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阅卷官进行阅卷。
    阅卷也比以往要简单，以往是要把全部的考卷都阅完之后，再逐一对照排出一个先后次序。现在阅卷前面也是和之前一样，但是后面排次序的时候，直接按照各省的进士名额，从高到低排出来便可以了。
    甚至提前一天魏明便将阅卷结果报给朱棣。
    朱棣看了之后，非常满意，立刻让魏明着手安排殿试。经过殿试点出一甲二甲三甲，然后便是放榜。
    放榜这天，魏明都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整个会试，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就是在放榜的时候。
    有人金榜题名，却高兴得疯了。
    有人名落孙山，气得直呼会试不公、舞弊等等。
    “怎么没有我的名字？不公，不公，舞弊舞弊！”
    旁边的人连忙闪开，转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此人。
    “这样还在说舞弊，此人莫不是疯了？”
    “是啊，皇上亲自出题不说。甚至在士子都进了贡院，锦衣卫才会从紫禁城一路把题目护送到贡院。这还怎么泄题？即便是泄题了，那也不可能有士子能够听到。”
    大喊舞弊的士子恼羞成怒，满脸通红地反驳道：“难道就不能提前泄题吗？”
    “呵呵，提前泄题只有皇上才能做到。莫不是，你认为是皇上泄题？”有人朝此人讥笑。
    这可是欺君之罪，谁敢有这样的想法？
    旁边的人见此人名落孙山也是可怜，连忙帮他说道：“不要管他，不过是没能金榜题名，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罢了。”
    魏明看到金榜下面的士子逐渐散去，从始至终都没有闹出乱子来，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转头朝胡广和胡俨道：“有两位鼎力相助，这次恩科才能够如此圆满，本官感激不尽！”
    “大人过誉了，都是大人镇定自若号令有方。”胡广微微躬身，笑着说道。
    他和胡俨都非常高兴，此事顺利过去，也就意味着他们距离高升不远了。
二百七十九章数理化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看着两人，忽然说道：“两位，本官还有一件事想要请两位帮忙。”
    “还有什么事？”胡俨提高声音问道，语气当中带着不满的情绪。他和胡广两人的确是想要抱紧魏明这根大腿，但是他们也不是牛马，可以被人随意的驱使。他们自从投靠魏明之后，又是交投名状，又是替魏明出谋划策，还帮他把恩科顺利举办。
    本来他以为这样，就应该足够获得魏明的信任了，可是魏明竟然还提出要他们继续做事，这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了？
    不等魏明开口，胡广连忙一把将胡俨拉住，一个严厉的眼神把胡俨的话给堵回去。转身朝魏明拱手道：“还请大人吩咐，只要下官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胡俨听了胡广的话，更是气恼地一个转身撇开目光。
    魏明看了胡俨一样，当然知道他心里为何不满，但是却没有不高兴，点点头说道:“你们知道的，本官还兼着《文献大成》总编撰的差事，现在编撰的速度有些慢了，不知道两位可愿意再帮本官一把？”
    说完，魏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向两人。明明不久之前道衍才和魏明说过，《文献大成》的编撰一切顺利，而且速度很快，但是为何魏明偏偏要说很慢？魏明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他想要把人塞进去，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不是？
    胡广非常识货，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朝魏明拜道：“多谢大人提携，下官没齿不忘！”
    胡俨也立刻转变了态度，拱手认错道：“下官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
    “无妨。”魏明淡淡摆手，摇头说道：“算不上提携，你们最可能是平调过去。而且修书可是一个费时费力的活计，也未必就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胡广和胡俨心里十分清楚，哪怕现在只是平调过去并没有升迁，但是等到把书修完，皇上高兴了，难道还担心不会给他们加官进爵吗？
    可以说，只要现在能够加入到修书里面，将来他们根本不愁不会升官。
    “我等愿意，还请大人成全！”两人迫不及待地拱手答应下来，就怕回答得晚了。
    魏明见两人都明白修书的好处，便点点头道：“好吧，那你们就回去等好消息。”
    经过和两人数次接触，魏明也对两人逐渐有了信任。一来是答应过两人，只要他们帮自己平稳度过恩科，自己就为他们请功的。二来既然已经决定接纳两人，那魏明也要给两人一点甜头才行。
    “是。”
    ……
    隔日一大早，魏明便入宫求见朱棣。
    “你想让胡广和胡俨去修书？”朱棣听完魏明的话，下意识抬头看了魏明一眼。
    摸了摸胡须，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魏明淡淡一笑，解释道：“臣问过他们，都很愿意为修书出力。”
    听到这一点，朱棣高兴地露出笑容。越多的人愿意去替他修书，这岂不是说明，他修书的举措是对的？
    “况且他们两人之前也参与过修书，虽然并没有修好，不过臣觉得还是可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哪怕是能够让他们查漏补缺，也是好的嘛”
    朱棣听得连连点头，看了魏明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是总编撰，此事你决定就好。但是朕要提醒你，修书事关重大，若是不能让朕满意，朕绝对饶不了你！”
    “是。”魏明点头答应下来。朱棣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想要谁参与修书你魏明自己决定，他不管。他只管最后的成书怎么样，若是不能让他满意，那可是要治罪的。
    当天，魏明就带着胡广和胡俨来到文渊阁，把他们交给陈济和道衍。面对两人疑惑的眼神，魏明微微一笑，点头解释道：“皇上有旨，胡广和胡俨担任编撰副总裁，参与修书。”
    “下官胡广。”
    “下官胡俨。”
    “见过道衍大师，见过陈总裁。”两人齐齐拱手见礼。
    道衍和陈济一一向两人回礼，然后道衍朝陈济说道：“既然如此，陈大人就带他们去熟悉一下，好尽快开始吧。”
    陈济微微点头答应，并没有多说什么。转头朝两人说道：“两位，请跟老夫来。”
    “烦请陈大人领路。”胡广和胡俨跟着陈济走了。
    等三人离开之后，道衍这才笑吟吟地看向魏明道：“你这是要结党了吗？”
    “不！”魏明使劲摇头道，“我这只不过是为了自保。”
    “自保？”道衍轻轻一笑，摇头叹道：“难道谁还会害你不成？贫僧看你这是欲盖弥彰。”
    我欲盖弥彰个屁！魏明心里冷笑。别的不说，魏明认为至少纪纲和朱高煦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己和纪纲早就撕破脸了，他现在之所以没有对自己下手，不过是因为没有能够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至于朱高煦，只要自己站到朱高炽这一边，那就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魏明相信只要朱高煦有机会，一定会选择弄死自己。
    这些事情道衍这个和尚肯定知道，他这样说就是在故意误导自己。看来道衍还是在为上次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啊，真是一个小气的和尚。
    魏明笑眯眯地看了道衍片刻，轻轻摇头道：“现在没有，却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我这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道衍笑吟吟地看了魏明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的书呢？又过去这么多天了，写好了吗？”
    刚在还在意味深长地看着道衍的魏明，瞬间脸色一垮，低头转身就走：“写着呢，回头就给你。”
    道衍无奈摇了摇头，他不用去猜只是看魏明的样子，就知道魏明没有写。立刻挥手把魏明叫住：“要不，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写吧。”
    “我马上就要写完了，你让我在这里写？怎么写？”魏明转身微微抬头，理直气壮地朝道衍喝道。
    道衍微笑着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马上就要写完了，那么贫僧就再给你两日时间，后天贫僧亲自登门拿书，希望你不要让贫僧失望。”
    “呃......”魏明的气势顿时掉了下来，干笑一下小声朝道衍说道：“要不，大师你在宽限几天？”
    这副模样，就好像是欠了道衍很多钱一样。
    道衍朝魏明露出一个微笑，直接低下头去再也不理会魏明。
    魏明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后天就后天，谁怕谁？”
    回到家里，正好碰到徐辉祖。
    “哎，走啊，去吃饭啊。”徐辉祖朝着魏明挥手示意。
    魏明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摇头道：“不了，一会儿你让石昊给我送点饭菜到房间里面就行。”
    “今晚吃的是火锅，怎么送？”徐辉祖皱了一下眉头。
    魏明却还是坚持要石昊送饭，“随便送点吃的就行。”
    说完，不再理会徐辉祖，直接回到房间里面，两日之后就是最后的期限，他必须要在这个时间里面写出至少一本书出来。
    徐辉祖奇怪地看了魏明一眼，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会如此着急？摇摇头，徐辉祖径直朝着前堂走去。
    魏明走进自己的房间，做到书桌后面，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写才好。原本魏明是准备写数理化三门学问的，毕竟数理化是能够改变世界的。
    可是仅仅只有两天时间，魏明不可能把数理化都给写出来。而且写物理化学，道衍也未必能够看懂。
    思来想去，魏明最后决定先写一本数学出来。毕竟这时候也有着数术，而且还颇受读书人的推崇。至于为什么数术会受到读书人的推崇，那是因为它难啊。这个道理就和学数学是一样的，但凡你听说谁在学你看都看不懂的数学，你不得会高看对方一眼？
    同样的道理，数术也是一样。
    想到就干，魏明立刻拿起鹅毛笔，奋笔疾书从加减乘除开始，再到一元二次方程、二元二次方程、代数、函数......
    魏明陷入高度的专注当中，就连房门被徐辉祖推开发出的嘎吱声，他都没有听到。
    见魏明没有理会自己，徐辉祖把饭菜往魏明面前一放，沉声道：“喏，该吃饭了。”
    魏明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了一眼面前的饭菜，再抬头看向徐辉祖，笑着问道：“怎么是你给我送来？不是让石昊送的吗？”
    “本来是他送的，可是老子很好奇你究竟是干什么，于是便来看看。”徐辉祖朝着书桌上扫了一眼，看到纸上密密麻麻的符号，不由得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以至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没什么。”魏明淡淡摇头，不想去提这件事。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之前偷懒，导致现在才为烂*尾楼赶工期吧？
    徐辉祖好奇地把纸上拿起来，“这是什么？”
    “数术。”魏明顿了一下，改口道：“嗯，我也叫它数学。”
    “数学？”徐辉祖侧头看了魏明一眼，疑惑地问道：“数术的学问？”
    数术的学问......魏明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高看徐辉祖一眼。不得不说，他这个解释还真是恰到好处。
    “没错，你也喜欢数术？”
    徐辉祖脸色却瞬间变了，直接把纸张放下，黑着脸说道：“不喜欢。”
    甚至连话都不想和魏明说，直接转身走出房门，略微摆手说了一句：“你自己慢慢吃饭吧，咱先走了。”
    魏明疑惑地看了徐辉祖一眼，不明白他这究竟是怎么了。微微摇头，端起饭碗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今天晚上的任务还重，魏明可没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二百八十章通通写出来！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两日后，道衍准时出现在魏府门口。
    魏明看到道衍来了，摇头叹道：“你真是催命一样，就不能缓一天吗？”
    “不能。”道衍笑了一下，微微摇头。
    随后看向魏明的眼睛，顿时惊讶道：“你这是几天没有睡觉了？怎么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
    魏明恨恨地瞪了道衍一眼，满口埋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催命一样......”
    道衍呵呵一笑，上前再看了魏明的眼睛一眼，摇头叹道：“怎么怪贫僧？这分明就是你自讨苦吃。既然你眼睛都熬红了，那就说明你肯定把书写出来了。走吧，让贫僧见识见识你的大作！”
    魏明上下打量道衍一眼，讥笑道：“给你看当然没问题，就怕你看不懂。”
    “呵呵，贫僧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书，竟然连贫僧都看不懂。”道衍冷冷一笑，根本就不信魏明的话。他道衍虽然是和尚，但是这辈子什么书没有见过，经史子集无一不精，还有能够让他看不懂的？
    “那就请吧。”魏明主动让开侧门，示意道衍进去。
    来到魏明的房间，道衍一眼就看到摆放在书桌上的一本书。
    “初等数学？”道衍拿起来扫了一眼，侧头朝魏明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这四个字道衍都认识，但是连起来道衍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魏明呵呵一笑，坐在一旁，伸手示意道：“你不是看得懂吗？那你就自己看看。”
    道衍迟疑着翻开，看了一眼，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原来是数术，贫僧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被你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差点把贫僧都唬住。”
    魏明没有说话，微笑低头喝了一口茶。
    道衍见魏明没有理会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书本。加减乘除并没有让道衍有什么反应，但是当道衍看到二元一次方程的时候，他眼睛顿时露出疑惑的神色。一时之间，他竟然真的看不懂书里在说些什么。
    甚至这还只是这本书刚开始阶段，后面还有着厚厚的内容呢。
    魏明看到道衍神色大变，顿时就猜到他肯定是碰到看不懂的内容了，笑吟吟问道：“老和尚，怎么样？”
    被魏明叫老和尚，道衍都没有生气，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书本上。看了片刻之后，道衍无奈抬起头，再也没有先前的气焰，小声地对魏明说道：“这本书，贫僧想要拿回去看看，不知道......”
    “拿去吧。”魏明随意摆摆手，笑着说道：“反正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不过你可要记得，这本书我算是交给你来，往后你可不能再催促！”
    道衍没有答应，反而把书合上径直离开。
    空气中轻轻飘来一句话，“再说吧。”
    魏明立刻站了起来，什么意思？下次还要继续催命一样催促我？
    ......
    两日后，道衍破天荒地跑去求见朱棣。
    朱棣听到道衍求见，十分诧异地看向马和，认真问道：“你确定是姚广孝求见？”
    马和满脸都是笑容，他可太知道皇上究竟有多么看重姚广孝了，连忙点头道：“皇上，奴婢总不会连人都看错了吧？”
    朱棣一想也是，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连忙道：“快请！”
    等马和带着姚广孝走到大殿下面的台阶上的时候，朱棣已经站在大殿门口等着了。
    姚广孝看到，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朝朱棣拜下：“贫僧不值得皇上出门相迎，请皇上恕罪。”
    “哈哈哈，是朕要来迎接你的，何罪之有？”朱棣大笑着说完，伸手拉住道衍的手臂，伸手示意道：“和尚，请！”
    道衍无奈，只好跟着朱棣走进大殿。
    这一次朱棣没有做到龙椅上，反而是让人在下面摆放了两把椅子。朱棣一下子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然后朝姚广孝示意，“和尚，来坐！”
    姚广孝立刻顿住脚步，使劲摇头不肯坐下去。双手合十，眼睛微闭起，叹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贫僧不敢坐。”
    朱棣看着姚广孝轻轻一叹道：“有什么不敢的？当初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都敢坐下来。想想那时，你是何等的豪情万丈啊，现在怎么胆子反而变小了？”
    姚广孝的眼睛猛然睁开，眼眶微微泛红，涩声问道：“皇上还记得贫僧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情形？”
    “不敢或忘啊！”朱棣发出一声感叹，抬头看向姚广孝，认真地说道：“自从朕进京之后，让你还俗你也不肯，坚持要继续当和尚。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无非不过就是担心朕会‘飞鸟尽良弓藏’罢了。”
    “皇上，贫僧......”姚广孝想要解释一下，却被朱棣挥手打断。
    姚广孝低头沉吟一番，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越解释却越是说明他的心虚，干脆闭上嘴，认真听皇帝究竟怎么说。
    朱棣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长叹道：“朕知道，现在的朕说服不了你。但是朕会用时间向你证明，朕非父皇，更不是赵匡胤！”
    “父皇杀戮功臣，以至于朱允炆无将可用，朕绝不会重蹈此覆辙！”
    “至于赵匡胤？哼哼，杯酒释兵权，简直是小家子气。”朱棣转过身来，看向姚广孝认真道：“朕不仅不会枉杀功臣，朕还要你们随朕一起享尽荣华富贵！”
    若是换成其他人，面对朱棣如此动情的承诺，恐怕早就跪倒在地上，纳头便拜了。
    可是姚广孝沉默片刻之后，却微微摇头，叹道：“贫僧还是在寺里为皇上念经祈福吧。”
    为朱棣念经祈福，即便是朱棣对姚广孝这句话，也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没有说服姚广孝，朱棣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摇头叹道：“你还是不愿意来辅佐朕吗？”
    “皇上身边人杰辈出，哪里还需要贫僧来辅佐？”道衍微微一笑道。
    朱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疑惑问道：“你想要说谁？”
    道衍没有说话，从怀里把初等数学拿出来，双手递给朱棣。
    “皇上不如先看看这书。”
    书？
    朱棣疑惑地看了姚广孝一眼，将信将疑地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道：“数术？”
    姚广孝站到朱棣身边，微微点头道：“的确是数术，不过这数术有些不一样，魏明叫它数学。”
    “数学？”朱棣侧头看了姚广孝一眼，撇撇嘴道：“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稀奇的？这九九乘法表，不过就是《算法大成》的九九歌罢了。只是九九歌是从九开始的，而这乘法表是从一开始的而已。”
    “皇上还是认真看看再说吧。”姚广孝微微一笑。
    朱棣低头，再次把书本打开。和当初的姚广孝一眼，朱棣也很快就发现看不懂的内容。
    “咦？这是什么东西......”
    姚广孝微笑着点头道：“这二元一次方程，贫僧刚开始看到这里的时候，也看不懂。”
    朱棣皱着眉头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懂，侧头问姚广孝，“那现在呢？”
    “贫僧把此书拿回去仔细读了两天两夜，总算是能够看懂大半。但是对于后面的内容，还是一头雾水。”姚广孝解释道。
    朱棣听了把手里的书一扬，十分诧异地问道：“那这么说，这书里面记载的东西，都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反正以贫僧的眼力，看不出其中有假的痕迹。”道衍连忙回道。
    朱棣再次低头看向手里的书本，手掌在书本上轻柔地抚摸着。
    姚广孝见朱棣没有说话，立刻深吸口气，沉声说道：“皇上，这可是一本神书啊。如果修入《文献大成》，必定能够增色不少。”
    “哦？这书真的有这么好？”朱棣十分相信姚广孝，但是要说这一本书就能够让《文献大成》增色不少，怎么看都有些天方夜谭。
    《文献大成》可是集全天下几十万册书籍来编撰的，要说这几十万本书籍，哪一本不是煌煌巨著？一般的书籍，早就被淹没了历史河流当中了，能够流传下来的都是精华。
    姚广孝深吸口气，认真地说道：“皇上，不瞒您说，贫僧在看这本书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所有和数术相关书籍的影子。但是贫僧却从其他书籍里面看不到此书丝毫的影子。”
    “皇上，这本书，可是集天下数术之书的大成之作！”
    朱棣听了浑身一震，这才明白姚广孝为何会说此书能够为《文献大成》增色。如果真的是集古往今来数术之书的大成之作的话，那有此评价就丝毫不夸张。
    姚广孝伸出手朝着书本封面一指，笑吟吟道：“皇上你看这书名，初等数学。数学咱们都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么这初等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朱棣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盯着姚广孝认真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书只是初等，上面还有中等，甚至是高等？”
    “究竟是怎么分的，恐怕只有魏明清楚。”姚广孝微微摇头叹道：“可是贫僧能够肯定，一定还有比这本书上更加高深的数术学问！”
    “魏明这小子，他肚子里究竟还有多少货？”朱棣满是感叹道。
    姚广孝轻声一笑，点头道：“所以贫僧说，皇上身边有如此大才，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朱棣看了姚广孝一眼，摇头叹道：“魏明的确是才高八斗，但是这小子很多时候都没有正形。朕又舍不得罚他，真是让人无奈啊！”
    “他还年轻。”姚广孝倒是替魏明辩解了一句，“只要皇上好好调教一番，将来魏明一定会是朝廷栋梁的。”
    朱棣微微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个想法。
    不过对于姚广孝，朱棣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抬头朝他叹道：“你也不要总是躲着朕，有空闲的时候就来看看朕，看朕吃力的时候就帮朕一把......”
    姚广孝见朱棣都说出如此恳求的话了，甚至也没有非要他还俗辅佐，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忙躬身一拜，点头道：“承蒙皇上厚爱，贫僧一定谨记在心。”
    朱棣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本一眼，立刻抬头朝马和说道：“传旨，让魏明把书通通都给朕写出来，不得有误！”
    “是。”
二百八十一章父子争执！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臣遵旨。”魏明收到圣旨的时候，似乎看到朱棣正在一边发脾气一边写圣旨，甚至嘴里还念念有词。
    ......朕收拾不了姚广孝，还收拾不了你了？
    “为几本书就下一道圣旨，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魏明虽然心里吐槽不断，但是却不敢怠慢，连忙开始写书。
    ......
    魏国公府。
    徐辉祖刚刚进门，就和妹妹徐妙锦撞见。
    “咦？大哥今日怎么回来了？”
    徐辉祖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笑着说道：“想你了，回来看看。”
    “大哥才不会想我。”徐妙锦耸了耸鼻子，一脸嫌弃地挡开大哥的手。
    “谁说的？”徐辉祖立刻反驳，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哥最疼的就是你，当然是想你了。”
    岂料徐妙锦根本不吃这一套，撇撇嘴说道：“大哥若是真想我的话，那怎么会住在外面，连家里都不肯回来？”
    徐辉祖神色尴尬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是不懂，但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大哥连家都不回，非要住在别人家里。”徐妙锦根本不肯放过大哥，一双秋水剪瞳直勾勾地看着大哥，眼眶里面有泪水在打转。
    徐辉祖本来还想要解释一番，看到妹妹的样子顿时话语软了下来，伸手把妹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大哥知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等这件事了了，大哥一定在家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徐妙锦猛地抬起头，再次问道：“那大哥今日不去魏明家里住了？”
    本来徐辉祖是回来一趟，就准备离开的。可是看到妹妹的样子，他改变了主意。
    展颜一笑，点头道：“不了，今天大哥就陪着妹妹。”
    “好耶！”徐妙锦高兴地蹦跳起来，连忙说道：“我这就去让人做点酒菜，大哥你好好喝一杯。”
    “好。”徐辉祖笑着点头，看着妹妹朝着后院跑去。
    用过晚饭，徐辉祖和妹妹坐在一起闲聊。
    “大哥，魏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你为什么有家不回，非要住到他的家里？”徐妙锦对此十分疑惑。
    “他？一个无耻之徒罢了。”徐辉祖有了几分醉意，嗤之以鼻地说道。
    徐辉祖这是本能反应，每个当大哥的听到妹妹和自己议论起别的男人，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对此这个男人有好脸色，徐辉祖也不例外。
    岂料，徐辉祖的话反而激发起了徐妙锦的好奇，“既然他是这样的人，那大哥为何非要住在他的家里？”
    徐辉祖呵呵一笑，摇头道：“当然是有着原因的，不过这些事情太过复杂，说给你听也只会让你徒增烦恼。不过你放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大哥就会搬回来住的。”
    “那大哥可一定要说话算话，不能骗我啊。”徐妙锦见大哥不说，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十分高兴地和大哥击掌。
    ......
    在圣旨的压迫下，魏明拿出了007的艰苦奋斗精神，一口气把数理化三门学科到大学的内容全部写完。甚至，他还收不住手写出了一本兵器谱。
    当魏明把书本呈给朱棣的时候，兵器谱就放在最上面。
    “兵器谱？这是什么玩意儿？”朱棣眉头大皱，拿着书本疑惑地看向魏明。
    魏明连忙解释道：“皇上，这是臣对兵器发展的一些想法。里面不仅有弓箭弩箭和冷兵器，还有火神枪火炮等热兵器......”
    “哦？有点意思。”朱棣这才好奇地翻开兵器谱，看到弓箭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抬头望向魏明，疑惑地问道：“这是弓箭？”
    魏明看着朱棣手指着的复合弓，连忙点头笑道：“是的，这叫复合弓，这些结构能够让人省力。”
    “你省力了，那岂不是说弓弦上的力道也小了？这样射出去的箭矢还有什么威力？”朱棣沉声问道。
    “不！”魏明立刻摇头，解释道：“皇上，通过这些特殊的结构，在省力的同时，不仅不会让弓弦上的力道变小，甚至反而会产生更大的力道。能够以最小的力道，射出最凶猛的箭矢。”
    “哦？这么厉害？”朱棣顿时来了兴趣，立刻道：“既然这样，那你就给朕造一把出来看看。”
    “呃......这个......”魏明一听，瞬间吞吞吐吐起来。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疑惑地问道：“怎么？有难处？”
    魏明干笑一声，点点头道：“皇上请看，想要造这复合弓，需要能够承受住极大力量的钢片。这种东西，咱们大明现在还造不出来......”
    朱棣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军器局每天炼那么多精钢出来，难道也不行？”
    “不行！”魏明使劲摇头，对于这一点他十分肯定。
    “好吧......”朱棣有些失望，随即看向弩，连忙问道：“那这个呢？”
    “这个是复合弩，威力比复合弓还大，甚至就连现在的火神枪威力也不一定超过它......”
    正当魏明滔滔不绝地介绍的时候，被朱棣抬手打断。
    “朕就想问你一句话，这东西你现在能够造得出来吗？”
    “呃......造这个比复合弓难度更大......所以......”魏明干笑一声，连忙低下头小声说道。
    “所以你还是造不出来？”朱棣有些不耐烦了，愤怒地指着书本上的其他人东西，厉声问道：“那你来告诉朕，这上面的东西，哪个是你现在能够造出来的？”
    “这个......”魏明两手一摊，抬头解释道：“皇上，臣现在的确是造不出来，但是将来如果能够造出更加精良的精钢的话，说不定就能够把这些东西造出来了......”
    “你就吹吧！”虽然魏明说得十分诚恳，但是朱棣却不肯再相信他的鬼话。
    指着书本上记载的东西，朝魏明讥笑道：“射程五里的枪？二十里的大炮？还有这个，鸡蛋大小一个，就能够炸塌一座房？什么火药的威力这么大，你就吹吧！”
    说着，朱棣飞快地翻阅兵器谱，直接翻到最后几页，脸上更是露出嘲讽的笑容，“哟呵，这里还有更夸张的，能够打到几万里之外的箭？还有一击就能够彻底毁灭京城的兵器？”
    朱棣气恼地把书本扔给魏明，嘲讽道：“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真敢想！”
    魏明小心把兵器谱捡起来，心里无奈摇头，自己记录的兵器都是真的，但是朱棣却不肯信啊......
    有了兵器谱的先入为主，朱棣对物理和化学更是一个都看不懂，也没有重视。只是在看到高等数学的时候，朱棣才认真地看了起来。
    可是片刻之后，朱棣就不得不放弃，伸手揉了揉额头。看向魏明叹道：“把书都放下吧。”
    最终，朱棣还是决定把这些书都编撰到《文献大成》里面去。虽然其他三本都不怎么样，但是数学还是很不错的。
    “哦......”
    魏明走出大殿，脸上却逐渐浮现出笑容。把数理化书籍，还有武器发展历程都编撰进永乐大典......魏明很想知道，后人若是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嗯，他们至少应该能够猜到自己来过吧？
    ......
    魏明本来以为他交了书本，能够休息几天，没有想到第二天朱棣就派马和来找他。
    丧天良地！还有没有人性啊！资本家也不至于会这样压榨人啊！
    可是不管魏明心里有多少抱怨，他都不得不从被窝里艰难地爬起来。在面对马和的时候，还不能露出疲惫之色。
    可是刚一见面，马和就上下打量魏明一眼，笑着道：“魏大人近来恐怕有些操劳......”
    魏明无奈叹息一声，摇头笑道：“都是为皇上办事，当然要竭心尽力。”
    马和微微点头，叹声道：“若不是此事太过重要，咱也不会来打扰你。”
    “公公，不会是想问造船的事情吧？”魏明对马和此行的目的也有了猜测。
    马和神色凝重地点头，凑近魏明身边，小声地说道：“皇上近来时常有些不安，故此命咱尽快出海......”
    “明白。”魏明听了，连连点头，朝马和说道：“不如这样，下官带公公去宝船厂看看？”
    “如此，甚好！”马和虽然相信魏明，但是这毕竟是皇上下旨让他来看的，那就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否则就是欺君。
    魏明带着马和在船坞里看了一圈。
    看到七个船坞全都在忙碌不停地造船，马和微笑着点头。如此，他也能够回去向皇上交代了。
    马和走了，魏明也没有在意此事。反正宝船厂的造船速度已经被自己提到最高，换个人来只会造得更慢，魏明也不用担心朱棣会不满。
    本来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没有想到仅仅是两天之后，马和又来了。
    “公公，这次还是要去看船？”魏明有些奇怪，这才刚刚看过船，又要去看？造船可不是编筐啊，一两天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改变。
    正当魏明疑惑的时候，马和却连忙拉住魏明的手臂，转身就走：“看什么船啊，皇上和太子殿下吵起来了，你快去劝劝吧！”
    我劝？我能劝什么？那两人，有一个会听自己劝的吗？
    还没有等魏明反驳，就被马和一路拉到朱棣父子面前。
    魏明看着朱棣怒气冲冲，而朱高炽又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劝说两人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当魏明沉默的时候，朱棣却朝朱高炽一指，主动对魏明说道：“魏明，你来看看，这就是朕的好太子啊！朕还没死，他就敢不听朕的话了！”
    没有办法，魏明只好开口朝朱高炽说道：“殿下，皇上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您好，你就不能退一步？”
    虽然不知道这两父子在吵什么，但是先劝劝朱高炽也是应该的，毕竟朱棣是他爹！
    朱高炽听了，没有丝毫感激魏明的神色，瞪大眼睛看向他，沉声问道：“你可知道父皇想要做什么吗？”
    魏明连连摇头，自己是刚来的，怎么会知道？
    朱高炽朝着魏明道：“父皇想要派遣几万人出海，就为了找一个人，怎么能够做出如此劳民伤财的事情？”
    “朕怎么就劳民伤财了？”朱棣立刻反驳，厉声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此人的重要，若是不找到他，朕寝食难安！”
二百八十二章看戏是要付出代价的！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岂料，面对大发雷霆的朱棣，朱高炽毫不示弱，立刻反击道：“找个人而已，派几个锦衣卫去找就是了，哪里有要花掉百万贯的道理？爹，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百万贯能够做多少事情啊？”
    “朕就问你一句，你给不给？”朱棣怒气冲冲地盯着好大儿。
    朱高炽也丝毫不惯着老爹，猛地朝老爹一挥手，大声道：“不给！没钱！”
    说完，两手拢在袖袍里，弓着身转过来不想去看老爹的嘴脸。可是朱高炽转过身来，恰好正对魏明，他看了魏明一眼，抿了一下嘴唇把目光撇开。
    “魏明你来了？”这个时候，朱棣才看向魏明说道。
    我都站在这里大半天了，你才看到啊？
    “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魏明连忙行礼，却还不等他说完，就被朱棣抬手打断。
    “行了，行了！”朱棣立刻指着朱高炽，朝魏明问道：“魏明，你见过这样的太子吗？朕的话他都敢不听了！”
    魏明闻言只能尴尬一笑，你两父子闹矛盾，把自己叫来干什么？这就好比是两头大象打架，自己顶多算是一头野牛只有站在旁边看的资格，难道还指望自己上前来劝架吗？
    朱高炽对朱棣却丝毫不客气，冷哼一声说道：“爹，你要是其他事情，儿臣当然会言听计从。可是你这就只为了找一个人，就要花掉百万贯，这是啥家庭啊！请恕儿臣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那是朕的钱！”朱棣立刻朝好大儿咆哮道。
    朱高炽却是使劲摇头，咬着后槽牙说道：“那是户部的钱！”
    “户部的钱也是朕的钱！”朱棣大发雷霆。
    朱高炽见老爹如此执着，禁不住叹息一声：“爹，那钱真的不能动！”
    “那不过是你刚刚从魏明手里分到的钱，怎么就不能动了？”朱棣还是不肯放弃，大声喝道。
    朱高炽于是，便想要心平气和地给老爹解释：“父皇，这笔钱虽然是刚刚分到的。但是之前修建二十四王宅的钱，可都是户部出的啊！这笔钱也不过是补上之前的亏空，真的一文钱都没有多啊！”
    魏明站在一旁虽然不敢出声，不过看着朱棣和朱高炽争执却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毕竟皇帝和太子互撕，这种场面百年都难得一见！
    全然没有发现站在身后的马和，看向魏明带着同情的目光。
    朱高炽和老爹争执了片刻，忽然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不老爹你就把儿臣给砍了吧，换个人来把钱给你。”
    “混账东西！朕今天就打死你！”朱棣说完，扬手就要朝着朱高炽打过去。
    魏明心里一惊，连忙上前劝道：“皇上息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朱棣听了魏明的话，不再追过去打朱高炽，猛地侧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朕记得，你工部也分了一百六十万贯，是吧？”
    嗯......嗯？
    魏明刚要点头，忽然猛地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朱棣和朱高炽，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几遍。
    这情况不对啊！明明是两人在争执，怎么这矛头就忽然指向自己了呢？这父子两人，刚才不会是在和自己演戏吧？再想到今天自己是被朱棣召进宫来的，魏明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自己刚才还想着看戏呢，没有想到真的是看了一场戏？
    “对啊！魏明，你工部暂时也用不到那么多钱，不如就先拿出来应个急？”朱高炽笑吟吟地看了过来。
    魏明看到朱高炽的样子，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万分懊悔地想到，自己刚才怎么就想着看戏呢？怎么就把“王老吉和加多宝打架，一旁看戏的和其正没了”给忘记了？
    “嗯？怎么，你不愿意？”朱棣双眼瞪得如铜铃一样，冷冷地盯着魏明。
    我当然不愿意！这可是自己呕心沥血，历经千辛万苦一个铜子儿一个铜子儿攒起来的。被朱棣这么一把薅走，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亏得慌！
    “皇上......”面对朱棣森冷的目光，魏明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这可是工部准备用来造船的钱......”
    朱棣听了大手一摆，直截了当地说道：“朕看你宝船厂里面木料充足，造个船也花不了多少钱。朕也不全要，就一百万贯如何？给你剩六十万贯，足够你造船了！”
    魏明当然不甘心被朱棣一口气拿走一百万贯，好家伙说得真是好听，还给自己剩下六十万贯。若是不知道情况的人听了，恐怕都认为是朱棣分给自己六十万贯呢。
    “不仅仅是造船......还有现在对精钢的需求很大，工部还准备在当涂县弄个矿场开采铁矿炼钢呢，这些都要用钱。”
    “还有......”
    正当魏明还要继续诉苦，朱棣却不耐烦地挥手喝道：“朕不过就是要你一百万贯，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啰啰嗦嗦地干什么？朕不想听你的理由，反正这一百万贯你必须给朕送到宫里来！再说了，朕不是还给你留了六十万贯吗？”
    “那皇上你干脆要我命的了！”魏明也两手一摊，学着朱高炽的样子，和朱棣耍起无赖。
    “你！”朱棣气得几步冲到魏明面前，粗大的手指指着魏明的鼻子，咬牙切齿片刻最后还是没有下令把魏明砍了。
    “朕不管！朕就要钱，一百万贯一个字儿都不能少！”朱棣怒气冲冲地一拂袖，转身直接走了。
    魏明顿时傻眼，他没有想到朱棣竟然比自己还无赖。
    朱高炽看到脸上干笑一下，低着头就要溜出大殿去。
    “殿下！”魏明立刻冲到朱高炽面前把他拦住，沉声道：“难道殿下就不给下官一个解释吗？”
    朱高炽干笑两声，无奈地朝魏明叹道：“户部真的没钱，反正你工部暂时也用不到这笔钱，先借给父皇顶一下又怎么了？”
    魏明听得瞬间瞪大眼睛，“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把钱借给皇上，那还不是肉包子打......”
    “唉......”朱高炽立刻抓住魏明话里的漏洞，指着魏明提醒道：“你要是不肯出钱的话，那孤就要去和父皇好好说道说道了......”
    面对朱高炽赤果果的威胁，魏明无奈地叹息一声。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都怪这口无遮拦的嘴被朱高炽抓住了把柄。
    朱棣虽然说得借，但是谁都知道钱一旦落到朱棣手里，那就不可能再要回来。否则的话，朱高炽怎么不肯出钱？之前朱棣也是和朱高炽说，这是向他借钱会还的啊！
    就是因为朱高炽知道朱棣不会还这笔钱，才会坚决不肯把钱拿出来，还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朱高炽见拿捏住了魏明，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背着手走了。
    魏明看着朱高炽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长叹一声摇摇头出宫，朝着工部而去。
    刚一走进大门，陈名怀就立刻围上来，笑着问候道：“大人。”
    魏明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朝着他自己的政事房走去。
    陈名怀看出魏明不高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连忙跟上去小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魏明没有回答，两人一起走进政事房。
    陈名怀连忙给魏明把茶水倒上。
    魏明喝了一口，才感觉到心里舒服了一点。放下茶杯，看了陈名怀一眼叹道：“之前拍卖宅子的钱，咱们工部收到了吗？”
    “足足一百六十万贯，已经全部收到了。”提起这笔巨财陈名怀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魏明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不过恐怕他很快就要高兴不起来了。微微摇头，朝他吩咐道：“去，把各司主事都给本官叫来。”
    “是。”陈名怀脸色一变，瞬间明白这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魏大人自从执掌工部以来，只有在担任左侍郎的第一天才召集过各司主事。
    不到一个时辰，工部所有主事便聚集在魏明面前。
    魏明看着众人沉吟片刻道：“诸位，工部刚刚入账一百六十万贯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大人领导有方，才有这笔巨财啊！”陈名怀连忙说道。
    “是啊，都是大人的功劳......”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魏明抬起手，把众人的话打断。后背靠在椅子上，无奈叹息道：“原来本官是准备拿这笔钱，除了造船和修建当涂县铁矿场，还准备给大家弄点补贴的......”
    说着，魏明微微摇头继续道：“不过，现在皇上要调走一百万贯。”
    魏明抬眼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虽然有眼神交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只好继续说道：“本官就想要问问，你们是什么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陈名怀出声问道：“大人，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就把钱交给皇上啊！”
    “对啊，这也只能掉了......”
    “没有其他办法......”
    魏明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是这副反应。原本他还以为，被朱棣调走一百万贯会引起这些人的不满，他没有办法向他们交代呢。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忽然，魏明猛地反应过来，这可是在大明朝啊，皇权大于天！
    皇上的旨意，谁都不敢违背。别说是调拨一百万贯了，就算是把一百六十万贯全部调走，恐怕这些人也不敢有丝毫意见。
    魏明懊恼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看来还是自己想错了。自己习惯性认为的事情，其实和众人的认识是格格不入的。
    突然，魏明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朱棣能够以商量的态度和自己谈论调拨一百万贯的事情，甚至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还不惜和朱高炽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出戏......这是真的很在乎自己的感受，才能够做出来的事！
    若是换个皇帝，恐怕根本就不会和自己商量，早就下旨把钱调拨走了!
    想明白这一点，魏明的心里顿时好受很多。甚至就连朱棣要走一百万贯，魏明也无所谓了。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陈名怀见魏明一会儿懊恼，一会儿又是傻笑，担心魏明是不是出事了，连忙问道。
    “啊？”魏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笑道：“无妨，我没事，没事......”
    随后朝陈名怀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安排一下，尽快把这笔钱给皇上送去。”
    “是。”陈名怀立刻点头。
    魏明看了其他人一眼，摆摆手道：“都散了吧，钱的事情本官再想办法。”
    “是......”所有人起身，逐渐散去。
二百八十三章暴利！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看着众人离开，虽然心里知道付出这一百万贯是定局，但是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这可是一百万贯啊，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赚回来？
    “咦？也不是没有办法啊！”魏明眼睛一亮，豁然起身直接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陈名怀刚刚安排好事情，来到门口差点和魏明撞在一起。
    惊叫道：“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进宫！求见皇上。”魏明头也不回，只是朝陈名怀摆了摆手。
    ......
    “你说什么？魏明求见？”朱棣看向马和沉声问道：“不见！不见！他若是不把一百万贯给朕送来，通通不见！”
    朱棣想都不用想，就猜测魏明肯定是为了那一百万贯来的。一旦让魏明觐见，肯定会和他纠缠此事。
    马和听力只能无奈地出宫去回复魏明。
    “什么？皇上不肯见我？”魏明冷冷一笑，忽然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连忙说道：“劳烦公公和皇上说，一百万贯臣给了，不知道皇上还肯不肯见我？”
    马和听了眼睛明显地亮了起来，道：“你倒是早说啊！你等着，咱这就去禀报皇上，皇上一准见你！”
    马和回到御书房，刚进门就满脸笑容地朝皇上说道：“好消息，皇上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魏明回去了？”朱棣脸上也露出笑容，在他看来只有魏明不再来纠缠他，这才能够算是好消息。
    刚才跑得太急，马和喘口气道：“皇上，魏明肯定出钱了。”
    “嗯？”朱棣一愣，猛地把手里的书本合上，豁然起身。
    自从开始修书之后，朱棣就喜欢看看这些修订出来的书。一来是能够打发一点时间，另外他也能够提前看看，那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命人修改。
    而他现在看的，正是魏明写的初等数学。
    可是现在听到魏明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朱棣连手里的书本都顾不上了。
    “他真的肯出钱了？”
    马和连忙点头回道：“千真万确！不过，魏明就想要求见皇上，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
    “嗯！”朱棣捋着胡须，笑着点头，反正只要把一百万贯给他，那就什么都好说。
    “快让他进来！”
    魏明被马和带进御书房，看到朱棣的瞬间，就躬身行礼：“臣......”
    “免了免了。”朱棣笑眯眯的朝魏明摆手，笑着问道：“你真的肯出钱了？”
    魏明直起身来，长叹一声道：“皇上乃是天下之主，整个天下都是属于皇上的，更何况是这区区一百万贯了。皇上都如此礼贤下士，臣若是还不识趣，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朱棣尴尬的笑了一下，摆手道：“倒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毕竟这是工部的钱，朕还是要先问问你的意见的......”
    魏明微微点头，转而说道：“工部可以出这一百万贯，不过臣有个请求。”
    “但说无妨！”朱棣非常高兴地朝魏明伸出手，“来人，赐座。”
    魏明坐到锦墩上，缓缓说道：“其实在臣看来，此次出海皇上完全可以不用花一文钱，甚至还能够赚钱。”
    “嗯？”朱棣听了先是眉头一皱，他有些怀疑魏明是在忽悠他，想要把一百万贯重新骗回去。
    可是朱棣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魏明不想出这一百万贯的话，直接不答应就好，每一必要弄得如此复杂。
    想了一下，朱棣朝魏明微微颔首示意：“继续说说。”
    “大明乃是物华天宝之地，大明的货物在海外极度受人追捧。”魏明笑着说了一下，然后才进入主题：“皇上可知道，一匹丝绸在大明是什么价格？”
    “六贯到八贯吧，主要看丝绸的优劣如何。”朱棣对于民生物价还是很了解的，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那皇上可知道一匹普通的丝绸，在南洋是什么价格？”魏明笑吟吟问道。
    朱棣沉默了一下，他又没有去过南洋，怎么会知道南洋的丝绸价格？疑惑的看了魏明一眼，反问道：“难道你知道？”
    魏明微微点头，解释道：“现在的价格微臣当然不知道......”
    朱棣心里刚刚一松，魏明就继续说道：“不过南宋之时有过记载，那时候大量的商船出海往返于南洋贩卖丝绸茶叶瓷器等货物。就算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一匹丝绸在南洋也能够卖上八十到一百两银子的高价！”
    “这么高？”听到这样的价格，朱棣都忍不住心动了。他虽然不知道南洋距离大明究竟有多远，但是就连南宋那样的王朝都能够去，没有道理大明去不了。
    这可是十多倍的利润啊，谁能不心动？
    高？这就算高了吗？魏明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而从南宋到现在，这样的贸易已经断绝了一百多年。南洋的丝绸必定十分稀缺，物以稀为贵，现在的价格肯定更高！”
    “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把丝绸运到南洋，那能够赚得更多？”朱棣瞪大眼睛盯着魏明问道。
    “臣正是这个意思。”魏明微微躬身，随后朝一旁的马和看去，笑着说道：“马公公不是要出海吗？若是能够带一些货船载上货物去南洋，肯定能够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别说的区区一百万贯，就算是赚几百贯回来，也不在话下！”
    马和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事竟然会落到他的头上。
    “啊？这，这可能吗？”他不是在说可不可能的事情，马和是在想若是到时候赚不到这么多钱，那他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朱棣虽然十分心动，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着犹豫。看了魏明一眼，皱着眉头道：“可你说的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若是南洋的价格没有这么高呢？花费这么多力气把货物运过去，若是卖不掉的话，那该怎么办？或者说，即便是能够卖掉，那赚不到钱也是白费。”
    魏明见朱棣犹豫起来，心里反而是一松。他就怕朱棣听了他的话，直接让马和带着货物出海去做买卖。那样的话，魏明可就没有机会赚钱了。
    而现在朱棣的犹豫，便让魏明找到了机会。
    “皇上，水师出海的一百万贯臣出了。不过臣就一个请求，臣会再派一些货船跟着去南洋，希望马公公能够保护好他们便是。”
    马和听了立刻侧头看向皇上，对于他来说保护几条货船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
    朱棣也没有异议，虽然魏明的请求看起来有些奇葩，但是看在一百万贯的份上，这个点要求根本不算什么。
    “好，朕答应了。”
    “多谢皇上。”魏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
    隔日，魏明来到工部，把想法和陈名怀说了一些，笑着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陈名怀听了脸庞却纠结到了一起，满是为难的问道：“大人，可是咱们哪里去找货物啊？”
    此话一出，魏明顿时浑身一震！
    是啊，别说是找货物了。想要赚大钱，就必须要准备大量的货物，这可需要大量金钱支持的。
    别看工部现在有六十万贯，可这些钱是用来建造战船和铁矿场的。就这六十万贯都不太够，哪里还能挤得出钱来？
    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朝陈名怀摆摆手，说道：“我想想，先让我想想......”
    正当魏明为筹钱焦头烂额的时候，朱高炽鬼鬼祟祟的来找到魏明。
    “听说你准备在水师出海的时候，弄些商船去南洋做买卖？”
    “你听谁说的？”魏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朱高炽脸色一沉道：“你前脚刚刚出宫，孤后脚就听父皇说了，难道你还想要矢口否认不成？”
    魏明不知道朱棣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告诉朱高炽，不过朱高炽的到来却让魏明想到了一个办法。
    连忙笑着点头说道：“我的确是有着这个想法，怎么？你也有兴趣，不如这样咱们再联合一把，赚它一票大的！”
    朱高炽听了脸上露出微笑，起身道：“谁要和你联合？孤就是来确定此事是不是真的，既然你都想要大赚一笔了，那此事显然是真的。”
    “殿下什么意思？”魏明眼看着计划落空，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殿下不会是想要过河拆桥吧？”
    “孤自己就能做的买卖，为什么还要分你一笔？”朱高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朱高炽这话一点都不夸张，他手里有着户部想要什么没有？国库里可不仅仅只有银钱啊，还有各种物资。几乎是绫罗绸缎，一样不缺。
    至于瓷器和茶叶，只要朱高炽想要，他也能够轻易搞到。朱高炽什么都不缺，他当然不希望再把利润分一笔给魏明。
    “殿下，这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魏明脸色一沉，还想要再劝劝朱高炽。
    朱高炽却嗤笑一声，摇头道：“有多难做？反正有马和带着水师跟着，什么买卖不能做？”
    忽然，魏明看了朱高炽一眼，沉声道：“殿下看来很有钱啊，不知道皇上知道吗？若是下官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殿下可是在皇上面前说拿不出钱来的......”
    不让我分润？那我就把你的买卖搅黄。
    朱高炽听了摇头一笑，淡淡地说道：“孤的确是没钱啊，这次的钱又不是孤拿出来的，那是夏大人拿出来的。你若是有不满，那就去父皇面前告夏大人吧。”
    魏明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让我去告夏元吉？想到夏元吉的扣门，微微摇了一下头，还是算了吧！
    说完，朱高炽背着手就走了。
    魏明看着朱高炽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没有钱，不代表别人也没有钱。空手套白狼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来人！”魏明朝着门外大喊一声。
    陈名怀连忙走进来，躬身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魏明提笔唰唰唰在纸上写出一连串的人名和住址，递给陈名怀说道：“你派人给这些人送去消息，就说本官明日要见他们一面。”
    陈名怀结果纸，看到第一个就是自己叔父的名字，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连忙回道：“是。”
二百八十四章商议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名怀把事情吩咐下去，傍晚的时候再一次扣响叔父宅院后门。
    看到陈名怀又来了，陈吉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不是告诉过你没有要事，不要来见我吗？”
    “叔父......”陈名怀满脸无奈的拱手，轻声问候。
    陈吉重重地弹出口气，连忙把陈名怀带到屋子里坐下。“说吧，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如此急切的来见我？”
    陈名怀连忙从怀里把纸张拿出来，“叔父看看，这些人叔父都认识吗？”
    陈吉迟疑着接过纸张，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朝陈名怀问道：“这些都是和我一样的商贾，你哪里来的这东西？”
    陈名怀连忙把这是魏明给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吉再次打开纸张看了一眼，片刻之后点头道：“没错了，这上面的都是上次参加拍卖会的人。你说是魏大人要咱们明日去见面？”
    “是的。”陈名怀淡淡点头。
    “那，魏大人这是要做什么？”陈吉犹豫了一下，郑重的问道。
    陈名怀摇头叹道：“这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并没有在大人身边。只不过我听说，今天好像太子殿下来过工部。”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太子殿下有关？”陈吉脸上的疑惑更浓，他们这些商人和太子殿下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可能有什么关联？
    “我不知道。”陈名怀微微摇头，“只是因为要告知叔父，我才来的......”
    陈吉眉头紧皱，沉默着把纸张重新折叠好，交给陈名怀。
    陈名怀会意，接过放进怀里。看了叔父一眼，悄声问道：“那叔父明日要去吗？”
    陈吉无奈的看了侄儿一眼，心里满是苦笑。像他这样的商贾，根本不敢得罪魏明，面对魏明的召唤，他除了去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从何魏明的接触来看，魏明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为什么不去？”陈吉叹息一声，“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陈名怀微微点头，他也不认为大人会把叔父怎么样。
    ......
    隔日，所有被告知的商贾早早的便来到工部。
    等到魏明见到众人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本官来迟，还请诸位勿怪。”魏明笑着朝众人抱拳说道。
    “大人客气了，大人事务繁忙，咱们等一等也是应该的。”陈吉连忙笑着点头回应。
    魏明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直接朝众人说道：“诸位，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开门见山了。”
    沉吟一下，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今日把诸位召来，是有件事要和诸位商量。”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商量？商量什么？最后众人还是把陈吉推了出来，谁让他和这位魏大人熟悉呢？
    陈吉连忙笑着附和道：“大人客气，还请大人吩咐就是。”
    魏明看了陈吉一眼，淡淡一笑问道：“诸位都是做什么买卖的？不知道能否告知一二？”
    陈吉听了，连忙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回大人，小人主要是做丝绸布匹买卖。”
    “小的是粮商......”
    “小的是茶商......”
    众人接二连三地把自己的买卖说了一遍。
    魏明听完之后，十分满意地点头：“看来你们的买卖做的很广啊，几乎所有买卖你们都有人在做。”
    “大人过奖了，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陈吉十分谦虚地点头。
    魏明顿了顿，笑着问道：“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兴趣出海做买卖？”
    “出海？”陈吉心里猛地一惊，立刻提醒道：“大人，朝廷可是不准片板下海的......”
    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这一次本官拿到了一些出海的名额，咱们也算是打过交道，对你们本官还是很信任的。这不，刚刚拿到出海名额，本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诸位。”
    “大人的意思是，有这出海名额就能够出海做买卖？”陈吉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是商人，不会不知道海贸的暴利。
    只是他害怕被杀头，这才打消了偷偷出海做买卖的念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有一天竟然会从朝廷高官口中说出来。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魏明重重点头，随后又补了一句：“不过仅限于这一次，机会不多哦！你们可要好好把握！”
    见众人都十分感兴趣，魏明当然要给他们再加一把火。
    众人当然十分心动，但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盆盆的冷水。
    陈吉摇头叹道：“不瞒大人，咱们这些人虽然买卖都做得还行。但是别说是出海做买卖了，咱们连一条船都没有，怎么出海做买卖？”
    魏明一想也是，这些人之前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出海，当然不会有专门的商船。
    忽然，魏明想到宝船厂被淘汰下来的宝船和福船，连忙笑着说道：“船不是问题，若是你们愿意出海的话，本官可以把船卖给你们！当然，你们若是不想买，租赁也行！”
    船的问题就这么被解决了，陈吉等人面面相觑。
    “大人，小人听闻海上倭寇猖獗，咱们出海做买卖，万一要是被倭寇盯上，恐怕会人财两失血本无归吧？”
    在陈吉看来，出海做买卖虽然利润很高，但同时风险也很大。搞不好就要把老本都亏进去，对他吸引力实在是有限得很。
    “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倭寇！”魏明摆摆手，解释道：“这一次有大明水师给你们护航，若是不遇到倭寇也就罢了，若是倭国真敢打你们的主意，那就把他们打到海里喂鱼！”
    听到有水师护航，众人纷纷心动。不过如此大事，他们也不会立刻就拿定主意。更何况，魏大人的要求还没有说呢。
    今日魏大人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他们都召集起来，总不会是只和他们说这些吧？
    “大人，不知道有何要求？”陈吉朝着魏明拱手问道。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刚才本官说了，这次出海做买卖是有名额的。而且名额不多，你们若想要的话，那就老规矩，拍卖吧！”
    魏明这是尝到了拍卖的甜头，明明他心里预期只有十五万贯的宅子，都能够拍上三十万贯的高价。如此好的赚钱方式，他当然要继续发扬光大。
    但是陈吉听了之后，脸庞却极快地抽搐几下。之前他们之所以争先恐后的拍宅子，那是因为他们想要找靠山来保护自己。性命攸关之下，谁还会在乎花了多少钱吗？
    反正只要他们还能出价，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宅子拍下来。
    可是现在，这是出海做买卖，能一样吗？
    陈吉微微摇头，叹道：“大人，就算是出海做买卖，那一条船带的货物也想有限的，能够赚多少钱大致也能够算得出来。再把名额拍卖的话，恐怕价格不会高啊！”
    他的话说得很委婉，什么价格不会高。他甚至担心魏明把起拍价定的太高，以至于没有人拍，到时候大家的脸面都不好看。
    魏明低头沉思片刻，也赞同陈吉的看法。货物有限，也就意味着一条船的利润也是有限的。若是价钱太高，导致商贾都赚不到钱了，那他们当然不会去买。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干脆按照船来算。一条船多少钱，如何？”
    魏明只关心钱，其他都是次要的。只要能够让魏明把被朱棣拿走的一百万贯捞回来，其他的事情他才不会去管。
    “按照船来算？这倒是可以。”陈吉等商贾纷纷点头赞同。
    随后陈吉向魏明问道：“那不知道大人一条船想要多少钱呢？”
    魏明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说道：“既然每种船的载重不同，那咱们不如就按照载重来算。一般的苍山船就两万贯吧，福船三万贯，宝船五万贯。”
    “太贵了，太贵了！”
    其他商贾都还在愣神当中，陈吉却连忙摇头叹道。其他商贾听到陈吉的话，也连忙跟着附和起来。
    魏明脸色一变，沉声道：“诸位，这价格不算高了。一艘宝船载的丝绸运到南洋，至少能够卖七八十万贯。本官只取五万贯，多吗？”
    陈吉却从魏明的态度当中，看出了魏明的焦急。既然魏明急了，那他当然就不能急了。
    于是，陈吉摇头说道：“大人，话是这么说。但是即便是宝船，也装不了一万匹丝绸。小的曾经听老一辈的说过，丝绸出海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堆在船舱里就行了。”
    “首先要用纸张把丝绸裹起来，然后再用油纸再裹上一层。还要装进木箱里，而且木箱里面还要用干草等塞紧。这样，才能够保证丝绸运到南洋之后，还能够完好无损。”
    “更何况，这么多丝绸，一个小小的南洋能不能吃得下多还未可知啊！”
    “还有，光是这么多丝绸的本钱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小人也不敢轻易做这样的买卖啊......”
    陈吉接二连三找了很多理由，反正就是一句话，他们做生意不容易，希望魏明能够把钱少点。
二百八十五章准备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去，盯着喋喋不休的陈吉，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陈吉滔滔不绝。
    陈吉很快就发现魏明神色不对，心里猛地一跳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降低。
    等到陈吉说不下去，把头低下去之后，魏明目光在扫了众人一眼，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对视。
    “这么说，你们是觉得本官要的太多了？”
    这……陈吉抬头看了魏明一眼，他当然是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有胆量在魏明面前说出来。只好回头看了其他商贾一眼，把所有人都和他绑在一起。“小人哪里敢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
    说着，陈吉回头看了其他商贾一眼，“实在是出海做买卖风险太大，小人等不敢冒险啊！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
    “没错，就是这样……”
    其他商贾虽然对魏明十分惧怕，不过有了陈吉带头之后，却也壮着胆量点头。
    魏明目光冷冷的看着众人，一言不发。
    见魏明沉默，陈吉还以为他的计划成功，心里微微一喜连忙道：“不过，大人毕竟对小的们有恩，如果大人愿意低价把名额卖给咱们的话，那小的也是能够勉强买一点的。”
    “哦？那依你的意思，这要多低你才愿意买啊？”魏明冷冷地看了陈吉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陈吉没有看出魏明已经发怒，听到魏明的话他脱口而出道：“降一半吧。”
    魏明听了豁然站起来，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他脸上的每根神经都在表明，他在竭尽全力地压抑着怒火。
    而陈吉不仅没有发现这一点，却还在为他的这个想法沾沾自喜，商人本性里的贪婪让他蒙住了眼睛。
    过了许久，魏明才忽然哈哈笑道：“你们都是这个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陈吉却抢先道：“大人，您定的价码，咱们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魏明见其他人在陈吉说话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陈吉的话。他也不等陈吉说完，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
    “好了，你不要说了！”
    魏明抬起头看向有些错愕的陈吉，直接说道：“来人，送客！”
    陈吉心里一惊，连忙就要改口：“大人，咱们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嘛......”
    可是魏明再也懒得看他的嘴脸一眼，直接默不作声让书吏把人全部赶出去。
    下值回到家里，魏明心里的火气都还没有消退。
    徐辉祖看到之后，好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魏明微微摇头，本来不想提此事。可是他看向徐辉祖的一眼，忽然想到这京城里面，除了商人之外，更加有钱的恐怕是徐辉祖这样的勋贵吧？
    顷刻之间，魏明笑了起来。
    徐辉祖见魏明前后态度出现如此巨大的变化，心里猛地一寒，连忙后退一步，指着魏明道：“你想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你可是堂堂魏国公，冒昧地问一句，你家里有多少钱啊？”魏明呵呵一笑问道。
    徐辉祖如蒙大赦，连忙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叹道：“你想要借钱，那你早说啊！”
    “嗯......”徐辉祖沉吟了一下，说道：“家里的产业都是小妹在打理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有多少钱，但是几十万贯肯定是有的。想要借多少，你说个数目，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
    魏明听到徐辉祖有几十万贯，连忙搭上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什么借钱啊，我这是带你发财呢！”
    对于徐辉祖的态度，魏明非常高兴。毕竟能够丝毫不问自己拿钱来干什么，还敢直接问自己想要多少人的，这世上可太少了。
    “你不是借钱？”徐辉祖十分意外地看了魏明一眼。
    “谁说我要借钱了？”魏明呵呵一笑，“我是想要带你发财。”
    徐辉祖满是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问道：“发什么财？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魏明左右看了一眼，连忙拉着徐辉祖来到自己的房间，让他坐下之后，才说道：“是这样的......”
    听了魏明的解释，徐辉祖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摸着下巴问道：“这出海做买卖，真的会有这么赚钱？”
    “那是当然，难道你还不信我吗？”魏明笑着点头。
    徐辉祖微微摇头，“我怎么会不信你？但是你知道的，我对买卖这个完全不懂，家里都是小妹在打理。”
    “只是，既然能够赚大钱，那为何那些商人不肯出钱？”徐辉祖抬头看向魏明。
    魏明听到商人两个字，冷冷一笑沉声道：“你不会是以为出海做买卖不赚钱，他们才不肯出钱的吧？”
    说着，魏明微微摇头冷声道：“这些人就是贪得无厌，我开出的价码大概是他们利润的三分之一，他们都不愿意出钱。他们想要压价不是不能赚钱，而是他们想要赚得更多。”
    “原来是这样......”徐辉祖听了微微点头，直接说道：“好吧，那你想要多少，回头我就让人给你送来。”
    “不多，二十万贯就好。”魏明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
    徐辉祖也不犹豫，点头道：“行，明日我就回去派人把钱给你送来。”
    ......
    隔日，魏明又去找张辅。
    听到魏明来了，张辅连忙亲自出门迎接。
    “魏兄，早就和你说过，你若是来了不用等候直接进来便是。你这是干什么......”说着张辅朝管家再次嘱咐道：“听好了，以后魏兄再来，无需通报，直接进来便可。”
    魏明笑呵呵朝张辅摆摆手，和张辅一起走进去。
    “知道你军务繁忙，许久没有来看你了，这便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张辅笑着点头道：“还好，还好......”
    两人来到前堂坐下，张辅继续说道：“还要感谢你啊，给神机营造的火器从来没有拖延过。要不然，为兄还真的没有办法把神机营训练出来。”
    “哦？听你的意思，神机营已经形成战力了？”魏明好奇问道。虽然魏明没有亲自带过兵，但是他听徐辉祖说起过，一支军队想要形成战力，那可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需要很长的时间。
    张辅哈哈一笑，叹道：“毕竟没有实战过，要说神机营究竟有多大战力，那咱还真的说不好。但是咱可以说，现在把神机营拉出去，就算是直面蒙元骑兵，那也是丝毫不惧。”
    “而且，此事咱也已经禀报皇上。皇上看过之后认为一万神机营太少，还下令要再增加一万人呢。”
    魏明听了眼睛一亮，瞬间反应过来，朝张辅拱手道：“恭喜啊，看来张兄就快要加官进爵了。”
    “哈哈哈......”张辅笑着点头，若是换成是其他人，那他肯定会谦虚的说两句虚伪的话。但是面对魏明，他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魏明微微沉吟了一下，转而说起来找张辅的目的：“其实这次来，我是想要......”
    把昨天和徐辉祖说的话，又和张辅说了一遍。
    “你要借钱？好说，你要多少？咱马上派人给你送去。”张辅刚刚听到魏明说了一句，就和徐辉祖一样以为他要借钱。
    “我不是要借钱......”魏明无奈地叹息一声，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表达有问题，怎么老是让他们以为自己要借钱？
    “原来是这样......”张辅听完魏明的解释之后，这才点点头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你想要多少？”
    “二十万贯就可以了。”魏明同样朝张辅伸出两根手指。
    张辅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谄谄地道：“这个......咱没有这么多钱......”
    “啊？”魏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张辅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地说道：“实不相瞒，家里的产业大多数都是在北平。京城这里，除了这宅子之外，就只有几个铺子......”
    魏明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徐辉祖之所以能够轻易地拿出几十万贯，那是因为他徐家从大明开国开始，便在这京城扎下根。这么多年下来，又加上魏国公的招牌，有几十万贯家财根本不足为奇。
    但是张辅不一样，他爹之前的官职也不高，而且之前十几年都一直待在北平，想要拿出二十万贯，真是为难他了。
    “都怪我考虑得不够周全。”魏明懊恼地一拍额头，连忙改口道：“那你能够拿出多少，就算多少吧。”
    “咱能够凑出十万贯来。”张辅连忙说道。
    还怕钱不够会影响到魏明，小声地道：“若是钱不够的话，咱还可以想想办法，从其他人那里借一点......”
    “够了！”魏明直接摇头道：“咱们这是赚钱，其他人我不熟。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怕他们知道此事之后，直接把咱们踢开自己单干。”
    魏明抬头看向张辅，叹了口气道：“你想要找的人肯定也是勋贵吧？”
    张辅连忙点头。
    “那就更不能找他们了。”魏明摇头道：“这出海做买卖本来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他们若是知道了，直接去找皇上求情，哪里还有咱们的份儿？”
    张辅听得一愣，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很大，皇上对他们这些勋贵一向都很宽容，若是真的被几个人联袂求情，皇上还真的会答应。这样一来，到时候他不仅没有筹措到钱，反而还给自己增加了竞争对手。
    “那，这少了十万贯，会不会影响到你？”张辅小声问道。
    “不会。”魏明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摇头道：“咱们这做的是买卖，货少一点也没事。只是赚得少点而已，算不上什么问题。”
    “那就好。”张辅松了口气，连忙命人把钱给魏明送过去。
    ......
    魏明很快就收到徐辉祖的二十万贯和张辅的十万贯，再加上他自己出的三十万贯，这就是六十万贯。
    不要以为魏明就很穷，他卖玻璃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光是上次拍卖会，他就靠着玻璃赚了几万贯。若不是这次被陈吉那些人摆了一道，魏明都不会在意出海贸易的事情，光是靠着玻璃就足够了。
    六十万贯......若是选好货物，这一趟出海也能够赚到几百万贯回来。当然，魏明会按照船只大小抽出一部分钱来交到工部，用来弥补工部花掉的那一百万贯。
二百八十六章认个错！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另外一边，陈吉等人回去之后就齐齐聚集在陈府。
    “陈兄，你说说吧，咱们现在怎么办？”有人坐不住，焦急地朝着陈吉问道。
    “是啊陈兄，刚才咱们都还没有说话，你可是替咱们在魏大人面前表态了。现在你却一言不发，你什么意思？”
    陈吉睁开眼睛，冷冷看了此人一眼，沉声问道：“怎么？难道方才老夫不说话，你们就要答应那样的条件吗？”
    此人顿时喏喏得说不出话，他当然也不想答应。要是愿意答应，那他早就答应了。他之所以不答应，那也不过是想着让陈吉替他出头罢了。
    而现在催促陈吉，也只是想要把矛盾引到陈吉身上，他好捞取更多的好处而已。
    可惜，陈吉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谋划，毫不客气地讽刺他。
    其实，其他人哪个不是这样的想法？都想着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看到此人被陈吉讽刺，有人连忙假模假样地站出来劝说道：“陈兄，咱们现在可都是唯你马首是瞻啊。你总要那个主意吧？”
    听到这话，陈吉的脸色才好了一下，微笑着问道：“你们都是这个意思？都听老夫的？”
    众人一阵沉默，然后纷纷点头道：
    “是......”
    “那是，那是......”
    “好！”陈吉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那咱们就一体同心，坚决要把价格压下来。”
    “没错，就应该压下来。一艘苍山船就要收取两万贯，这一艘苍山船才能够载多少货？才能够卖几个钱？”
    “正是，正是......”
    陈吉看着众人的态度，非常高兴地点点头说道：“诸位也不要怕，咱们现在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身后都有着王爷的支持，就算是魏明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其他人脸色一阵古怪，说起来这一招还是魏明教他们的。没有想到第一次实践，就落到魏明头上。这算不算是魏明，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陈兄，若是魏明不肯降价怎么办？”有人还是有些担心。
    陈吉呵呵一笑，叹道：“不肯降价？不可能的事情，这京城除了咱们，谁还能够有这样的魄力，把钱几万贯几万贯地扔进水里？放心吧，要不了多久这位魏大人就会主动来找咱们商议的。”在陈吉看来，按船收钱，那就是把钱扔到水里。
    “哈哈，那时候陈老可要好好地杀杀他的价格！”
    陈吉一副胸有成竹地点头：“那是当然。”
    有了陈吉的话，其他人立刻充满信心。
    可是几日之后，他们左等右等，而已没有等到魏明来找他们。很快，他们就着急起来。
    不能不急啊！出海做买卖，这是闭着眼睛都能够捡到金子的行当。他们这些商人早就听过以前出海做买卖的事情，怎么会不明白有多么赚钱？
    时间一长，他们自然就坐不住了，众人再一次找到陈吉。
    有人毫不客气地问道：“陈兄，怎么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陈吉其实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若是魏明真的不和他讨价还价，那他就抓瞎了。
    “是啊，陈老。他魏明可以什么都不做，甚至放弃这次的买卖。但是在下不行啊！在下买了宅子，又送出去一大笔钱，现在手里的钱根本就不凑手。若是不能赚上一笔，恐怕在下的买卖都会出问题啊！”
    “没错！”
    “就是！”
    “俺也一样！”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陈吉心里烦躁不已。猛地挥手，怒吼道：“吵什么吵？”
    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众人纷纷看着陈吉。
    陈吉沉默片刻，说道：“放心，咱们着急，但是魏明肯定比咱们还着急。”
    听到陈吉这话，其他人没丝毫反应，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知道这样的话根本就不能让这些人放心，陈吉沉默片刻之后，吞吞吐吐的说道：“听说为了这次出海，工部花了百万贯。魏明为何要收咱们钱，不就是因为他想要弥补工部的亏空吗？”
    “你们说，他花了这么多钱，他着急不着急？”
    众人听了陈吉的解释，有人心里猛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那咱就放心了。”
    “是啊，咱们才多少钱？而且他这钱已经花出去了，肯定会想办法收回去的......”
    一时之间，气氛又从刚才的冰冷寂静，变得温暖祥和。
    可是在这祥和的气氛当中，还有是不同的声音：“若是他就放弃了呢？诸位可不要忘了，那是工部花的钱，又不是他魏明花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众人又纷纷看向陈吉。
    陈吉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道：“再等两天，过两天老夫给你们答复。”
    “好。”这才算是把众人安抚下来。
    当天下午，陈吉立刻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刻派人去把陈名怀请来。
    “叔父，你不是说咱们最好不要见面吗？怎么......”陈名怀看到叔父的第一眼，就满是疑惑地问道。
    可是陈吉心里想的却是，都是什么时候了？若是这一关他过不去，那些人肯定会把他活活撕开吃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有什么顾忌？
    “你可知道魏大人和咱谈了什么？”
    陈名怀对于魏大人找叔父这些商贾商议的事情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不知道究竟谈了什么。
    微微摇头道：“叔父，你不说咱们要避开吗？那几天我都在宝船厂，并不在工部。”
    “你不是跟在魏大人身边的吗？难道你后来就没听他提起过？”
    “没有。”陈名怀直接了当的摇头。
    却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让陈吉的心猛地一沉。
    “对了叔父，大人和你们究竟谈得怎么样？”陈名怀好奇问道。
    陈吉捋着胡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实情告诉了陈名怀。
    “什么，你们竟然敢和大人讨价还价？”陈名怀惊得从椅子上“嗖”地站起来，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叔父。
    究竟是谁给了叔父胆量，让他连这样的事情都敢做？
    陈吉也知道他理亏，连忙低声地解释道：“我不是商贾嘛，这做买卖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不是人之常情吗？”
    还想要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陈名怀深吸口气，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眼睛里，一向十分睿智的叔父，究竟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昏招出来。
    陈名怀也不能把他的叔父骂一顿，深吸口气问道：“大人的条件很苛刻吗？”
    “这个......”陈吉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还是说，被抽走这些钱之后，叔父就赚不到钱？”陈名怀却丝毫不停，继续追问道。
    陈吉也不能总是保持沉默，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倒也不是不赚钱，只是......”
    “只是少赚一点吧？”陈名怀呵呵一笑，冷冷地说道：“叔父，你这真是昏了头啊！”
    陈吉被侄儿如此指着鼻子地骂，他也不敢说些什么。因为他也开始醒悟过来，的确是出了昏招。
    “叔父可知道，魏大人是什么人？”陈名怀沉声问道。
    陈吉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什么人？”
    陈名怀冷笑一声，把魏明如何从一个小小的九品官成为如今三品重臣的经过，和叔父说了一下。
    “......只要是魏大人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没有做不成的。而且魏大人也绝对不会亏待下面的人......叔父你这样做，不仅会伤了魏大人的心，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陈吉心里猛地一惊，他这才发现好像错过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机会。连忙抓住陈名怀的手臂，问道：“那，那叔父该怎么做，才能够挽回来？”
    陈名怀满脸苦笑，他怎么知道该如何挽回？他虽然跟在大人身边，但是他根本左右不了大人的想法。
    见陈名怀没有说话，陈吉连忙打感情牌，“你可不能不管叔父啊......”
    陈名怀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叔父，疑惑地问道：“以前我记得叔父是十分惧怕官员的，现在怎么敢和大人讨价还价？”
    陈吉低头看了侄儿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这不是......巴结上谷王了嘛......所以就，想着多赚点......”
    陈名怀微微点头，原来是有着谷王撑腰，便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摇了摇头，陈名怀叹道：“叔父不会以为，大人会怕了谷王吧？”
    “嗯？那可是亲王......”陈吉还真就是这样认为的，在他看来王爷可是皇亲国戚，那可是皇帝的亲弟弟。魏明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
    就以他陈吉来说，他对兄弟当然会非常照顾，而对于家里仆人却毫不在意。
    陈名怀重重一叹，摇头说道：“叔父可知道为什么会有二十四王宅吗？”
    “不是，皇上为那些王爷修的吗？”在陈吉看来，皇帝正是因为偏爱这些王爷，才会为他们修建王府。
    陈名怀看着叔父，喉咙里发出呵呵一声冷笑，说道：“那是大人向皇上提议修建的！叔父，就这么说吧，别看那些王爷都是亲王，但是在皇上的心目中，恐怕他们加起来都比不上大人一个人的分量。”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啊......”陈吉完全震惊了，这和他的常识完全不一样。
    “此事，千真万确！”陈名怀一字一句重重地说道。
    忽然，陈吉猛地反应过来，这么说来他岂不是把魏明给得罪了？
    “那，就算是请谷王出面都没有用了？”
    陈名怀听了眉头一皱，他心里也对此没有把握。他的官职也不高，也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亲王，怎么会知道大人对亲王是什么态度？
    沉吟片刻之后，摇头说道：“此事，侄儿也不知道。不过叔父你请谷王出面，肯定是要花不小的力气吧？”
    “那是当然......”陈吉十分郁闷地点头，之前他认为魏明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现在，他恰恰有这种感觉。
    陈名怀使劲摇头，“那干脆你就去找大人认个错算了，或许大人会原谅你这一次，也说不定。”
    “认错？”陈吉愣了一下，他对认错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只是，他疑惑地看着侄儿问道：“认错会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总要试一试吧？”陈名怀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十分简单的事情，结果却被叔父弄成这样，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至于大人究竟会不会原谅，他还真的不知道，只能让叔父去碰碰运气。
    “好吧。”陈吉点头说道：“明日我就去登门赔罪。”
二百八十七章竞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大人，有人又送这个东西来了。”石昊拿着一张拜帖递给魏明。
    魏明接过看了一眼，嗤笑着摇头道：“原来是他？”
    随后就把拜帖扔到桌子上，丝毫没有在意。这陈吉还真是以为他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以为给自己送拜帖，自己就必须要给他脸面？
    大白天的，做什么美梦呢！
    石昊见大人直接把拜帖扔了，愣了一下然后手指望着外面一指，问道：“那老头还在门口等着呢，那我让他走？”
    “老头？”魏明奇怪地看了石昊一眼，心里忽然想到会不会是陈吉来了。
    “对，就是一老头。”石昊点头道。
    魏明沉吟一下，摇头道：“你把他带进来吧。”
    “哦。”石昊转身出去，很快就带着一老头进来。
    魏明一看，果然是陈吉。
    “小的陈吉，拜见大人。”陈吉把姿态放得很低，直接朝着躺在躺椅上的魏明跪拜下去。
    魏明没有起身，就这么看着陈吉跪在地上，呵呵笑道：“你来找本官干什么？”
    “之前对大人多有冒犯。”陈吉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册礼单出来，双手捧着道：“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给大人赔罪，还请大人见谅。”
    魏明朝石昊示意了一下，石昊伸手接过，递给魏明。
    打开看了一眼，珍珠玉石、人参鹿茸这些东西一样不少。粗略地算了一下，光是这些东西就价值千贯左右，算得上是一份大礼。
    合上礼单，魏明淡淡地道：“东西本官收下了，此事就此揭过，你走吧。”
    毕竟陈吉只是让自己生气，又不是要和自己不死不休。现在对方主动认错，还送来一笔大礼，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他。
    陈吉爬起来之后，却没有转身走，而是朝着魏明躬身一拜，谄谄地说道：“大人......”
    “怎么？你还有事？”魏明看了他一眼。
    陈吉连忙干咳一声，谄笑着道：“大人，小的还想要出海做买卖......”
    “哦......”魏明露出微笑，上下打量陈吉一眼，调侃道：“怎么？现在不嫌本官的价高了？”
    “不敢，不敢！”陈吉吓得连连摆摆手，“之前是小人莽撞，还请大人再给小人一个机会......”
    魏明盯着陈吉片刻，问道：“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你们所有人的想法？”
    “这个......”陈吉犹豫了一下，但是不敢再骗魏明，只好老老实实说道：“是咱们的想法。”
    魏明沉吟片刻，看了陈吉一眼。
    陈吉连忙挤出一个微笑，朝魏明点头。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倒也不是不能给你们机会......”
    “多谢大人。”陈吉连忙欢天喜地拜下。
    魏明摆摆手，随意说道：“这样吧，明日你们再来工部，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是，小人等明日一定到。”陈吉得到魏明的答复，高高兴兴地走了。
    石昊看着陈吉离开的背影，摇头说道：“这老头不是好人，大人为何要给他机会？”
    魏明侧头看了石昊一眼，摇头笑道：“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多好人啊？只有能用的人，和不可能用的人。”
    说着，拍了拍石昊是肩膀，说道：“记住，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说完，魏明就背着手走了，把石昊留在原地。
    “人情世故？什么是人情世故？”石昊低头小声嘀咕了两句，却始终想不明白。
    忽然他拔剑出鞘，看着吹毛断发的锋利剑刃，厉声道：“什么人情世故，我一剑斩之！”
    ......
    不知道陈吉回去之后，究竟是怎么说服其他人的。反而第二天，这些人都再一次整整齐齐地来到工部。
    这一次他们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同时看向陈吉的目光也带着不满。
    魏明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副死寂的景象。
    “拜见大人。”众人看到魏明，连忙躬身拜下。
    魏明做到上首位置，看着众人笑吟吟地说道：“诸位这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吧？本官希望，这次能够把事情议定。”
    “大人放心，小人等既然来了，就是带着诚意来的。”还是陈吉站出来，代表众人说话。
    魏明淡淡点头，笑着说道：“但愿如此。”
    “大人，小人等......”陈吉刚要说话，就被魏明挥手打断。
    “且慢。”
    魏明看着众人，笑吟吟地道：“有件事本官要先告诉你们。”
    “大人请说。”陈吉被打断也没有什么怨言，微微躬身道。
    魏明顿了顿，笑着说道：“之前你们不愿意出钱，所以本官就自己想办法另外找了一些商人。所以，这名额就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大人，这是......”陈吉心里忽然慌了，他感觉到事情完全失去了掌控。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是的，如果你们所有人都想要做这买卖，那名额是肯定不够的。”
    “什么？名额不够？”
    “这，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魏明的话，还不等陈吉开口，其他人就纷纷议论起来。
    甚至有人都向陈吉投去愤恨的目光，都怪这陈吉，之前若不是他自作主张想要压低价，他们怎么会落到如今的田地？全然不想，他们之前也是默认了陈吉压价想法的。
    人就是这样，你能为别人带来好处的时候，别人就会一窝蜂地围上来，但是你也别指望给了他们好处，他们就会感激你。一旦你让他们吃亏了，那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你，所有的罪过都会扣到你的头上。
    看到眼前闹哄哄的场景，魏明身边的书吏就要站出来呵止。
    结果，却被魏明摆手把他挡了回去。
    不得不说，眼前的场景魏明还真是越看越有滋味。
    而众人也逐渐察觉到这里是工部衙门之后，很快便安静下来。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那咱们也就别再兜圈子了吧。反正名额就这么多，直接一点，按照老规矩，价高者得！”
    说完，魏明拍拍手。
    立刻就有书吏端着笔墨纸砚放到每个商贾面前。
    众人看着眼前的东西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这是？”陈吉小声地问道。
    魏明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解释道：“很简单，诸位想要多少艘船，每艘船愿意花多少钱，都可以直接写在纸上。价格从高到低，名额卖完为止！”
    “啊！对了。”魏明拍了一下手，立刻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本官还要提醒诸位，只有一次出价的机会哦！”
    听到这话，所有人瞬间脸色都是一变。现在名额不足，他们想要做这买卖，那就必须要提高价码才有可能等到。出价越高，等到名额的可能性就越大，但同时他们的利润也就会越小。
    而且，魏明此举一下子就把他们的联合撕得粉碎。陈吉可以预见，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他们这些人再也不可能联合起来。
    见众人都没有动手，魏明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反正只要他们还想要做买卖，那就必然会出价的。
    这是阳谋，根本就没有给这些商贾选择的机会！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只能够一脚踏进这个圈套里面来。
    果然不出魏明所料，仅仅沉默了不到十秒钟，众人就纷纷埋头把价码写下。
    书吏一个个地把众人的出价收集起来，放到魏明面前。
    魏明一个个的核对之后，从高到低把众人的出价整理出来。手里捏着一叠纸上，朝众人笑着说道：“这就是买到名额的出价，诸位若是没有意见的话，那本官就开始宣布了？”
    这些商贾当然不会有意见，只是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魏明手里的那些纸张。一边吞咽着唾沫，一边额头冒汗紧张地等候着。
    魏明拿出第一张纸，忽然笑了一下，侧头朝陈吉道：“陈员外大手笔啊，最高价竟然是你出的。”
    此言一出，所有商贾朝着陈吉怒目而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当初陈吉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高价的，现在却自己出了最高的价格。
    这算什么？这不是把他们当猴耍吗？
    陈吉脸色顿时一变，他也没有想到最高价竟然是他自己。这些完蛋了，其他人肯定对他恨之入骨，别说是再和他联手了，之后不报复他就算是不错了。
    魏明却没有管那么多，直接宣布道：“五艘宝船份额，每艘十万贯！”
    宣布完了之后，魏明朝陈吉笑着说道：“陈员外真是大手笔啊，一下子就拿出五十万贯来。”
    要知道这五十万贯还是陈吉要拿出来交给工部的钱，其他还有购买货物，以及租用船只的钱另算。
    不过魏明的高兴是真的，这陈吉一下子让工部回了一半的血，他不高兴都不行。
    其他人听到，更是对陈吉愤怒不已。他们早就让人算过一艘船的利润，保守估计宝船也就是在十万贯左右。
    也就是说，陈吉花十万贯买下一艘宝船的份额，他几乎是赚不到钱的。除非他有着别的手段，否则他就是在白干！
    之前陈吉可是口口声声说他赚不到钱，要拉着众人一起压低价的，现在却直接把所有利润都拿出来，宁愿白干他也要做这买卖。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二百八十八章打劫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吉脸色先是阴沉了一阵，可是很快他就改变了想法。不管其他人高兴不高兴，反正他都已经拿到了名额。而且经过他的细算之后，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有得赚的。
    买卖场上只有利益，哪里有什么道义？
    陈吉重新抬头挺胸，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很快，陈吉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因为他发现，其他人虽然出价比他要低一些，但是也低不了多少。
    刚才他还觉得是他自己推高了价格，背叛了其他人，多少还有着一点负罪感。可是现在，他心里完全问心无愧。他要是不给出这样的高价，说不定出局的就是他。
    “好了，恭喜获得名额的诸位。”魏明把手里的纸张方向，抬头看向众人笑吟吟道：“至于其他人，很抱歉......”
    魏明摊了摊手，是你们自己舍不得出钱的，这可不能怪别人。
    “都散了吧！”
    “是，大人。”所有人都起身依次退到堂外，刚刚走出门人群就自然而然分成两拨。
    买到名额的人当然脸带喜色，但是那些没有买到的人，一个个愤怒地盯着买到的人。可是这里毕竟还是在工部衙门里面，没有买到的人哪怕是再愤怒也不敢在这里放肆。只能冷冷地看了另外的人一眼，怒气冲冲地走出工部。
    剩下陈吉等人站在原地，彼此对视一眼，几乎是统一的嘿嘿谄笑一声连忙低下头去。
    只有陈吉还能面带微笑地叹道：“诸位，他们已经出局了，而咱们可是入局了。一个入局的人，需要在乎出局的人吗？”
    陈吉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众人点醒，是啊，现在是他们买到了名额，得到了出海做买卖的资格。而前面那些人，不过是连资格都没有的可怜虫罢了。他们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有什么能耐看不起自己？
    想通了之后，众人立刻抬头挺胸，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朝着周围的人频频点头示意。
    陈吉见了，顿时微微一笑道：“诸位，以后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还需要同舟共济才好。”
    “陈老此言有理，往后在下就以陈老马首是瞻......”
    “陈老说得对......”
    一时之间，周围都是恭维陈吉的声音。
    陈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朝着工部大门示意道：“走吧，咱们去会会他们，看他们能够说些什么。”
    “走，走！”
    “同去，同去！”
    众人走出门，早就等在这里的人立刻就把陈吉等人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围上来的人冷笑一声，“干什么？你们说干什么？”
    “就是，明明说好的大家一起压价。结果你们倒好，全都开出高价把名额搞到手，以至于咱们一个名额都没有，你们说怎么办吧！”
    陈吉呵呵一笑，摇头道：“诸位，其实你们心里也是十分清楚。从魏大人说要价高者得的时候开始，咱们就不可能一起压价。你们不也是出价了吗？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你们只是太贪心，不肯出价罢了，和咱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陈吉的话立刻得到身边人的附和，“就是，你们和咱们一样，也是想着赚钱罢了。只是你们太贪心，舍不得花钱而已。”
    “说得难听一点，咱们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干净......”
    “你！”众人朝着陈吉怒目而视，却也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话。
    最后，只能够朝陈吉骂道：“陈吉，你就是罪魁祸首！”
    陈吉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就如同他之前说的那样。眼前这些人已经出局了，他们有再多的不满也无济于事。
    “老夫这就要去备货了，诸位还是让开吧。若是闹到衙门里面，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如此杀人还要诛心的话，瞬间引得其他人暴怒不已。“陈吉你不要太嚣张！”
    “老夫就嚣张！”陈吉比这些人还要愤怒，巨大的气场一下子把其他人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当中，陈吉厉声喝道：“老夫嚣张也比你们这些白眼狼好！看看你们现在的嘴脸，恐怕你们是早就忘记了曾经每日朝不保夕战战兢兢过日子的时候了吧。忘了是谁把你们从那样的日子里面拉出来，让你们能够挺直腰杆子做人了吧？”
    众人被陈吉怼得说不出话，不得不说从这一点上来讲，他们还真的必须要感谢陈吉。
    陈吉扫了众人一眼，冷哼道：“现在你们自己贪婪，舍不得花钱买名额却怪罪到老夫头上来，真是岂有此理！”
    大喝一声，陈吉直接朝前走去。看到还挡在他面前的人，立刻大喊一声：“滚开！”
    陈吉面前的人就好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浑身颤抖一下，双腿不听使唤地闪开。
    陈吉直接大踏步离开。
    其他买到名额的人看到，也微微摇头跟着陈吉走了。
    只剩下没有买到名额的人垂头丧气地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不得不各自散去。
    ......
    次日一大早，魏明还在留恋梦乡呢，就被朱棣派来的宦官给抓了起来。
    话说，虽然这不是魏明第一次让朱棣派宦官从被窝里抓起来，但是他还是会感到愤怒。
    “拜见皇上。”魏明有气无力，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朝正在写字的朱棣躬身拜下。
    朱棣看到魏明的样子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不过立刻就舒展开来，他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和魏明说，暂时还顾不上这个。
    “看看朕的字写得怎么样。”
    魏明连忙上前，匆匆往桌子上瞥了一眼，还没有看清楚写的什么，就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好，真是好字！”
    朱棣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问道：“好在哪里？”
    魏明顿时愣住，这是在给自己出难题啊。没有办法，只好随口按照好听的话说：“皇上的书法字体规整、线条流畅，最难的是雄劲有力、庄重大气之感扑面而来。”
    这一下，轮到朱棣愣住了。魏明不是不通书法吗？怎么会知道朕书法的特点？
    忽然，朱棣想到陈济曾经在魏明家里住过不短的时间，这或许是陈济告诉他的。
    略微点头，朱棣便不再说书法的事，转而笑吟吟看着魏明问道：“朕听说，你昨日发财了？”
    魏明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自己昨天才刚刚把名额卖出去，难道就被朱棣知道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啊，锦衣卫耳目遍及朝野内外，自己又没有可以隐瞒，被锦衣卫知道也是很有可能的。
    “发什么财啊，臣穷的都快要当裤子了......”魏明干笑一声，低着头回道。不管怎么说，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才骗来......赚来的钱，可不能给朱棣祸祸了。
    朱棣猛地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大声呵斥道：“魏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君！朕昨日就知道了，你从哪些商贾身上捞了两百一十六万贯，对不对？”
    “皇上......”魏明还想要狡辩一下，却忽然看到马和在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老是交代。
    魏明顿时露出谄谄的笑容，连忙改口道：“皇上，君无戏言啊！之前皇上可是答应了的，让工部出一百万贯，然后工部自己想办法把钱收回来的。”
    朕就没有想过你能够把钱收回来，那可是一百万贯啊！谁知道，魏明短短几天，就能够从那些商贾手里弄到两百一十六万贯呢？
    不得不说，那些商贾是真有钱，之前魏明才刚刚从他们手里弄出来三百二十万贯，现在又是这么多钱......
    “朕是说过让你自己想办法，但是只让你弥补工部亏空，没有让你弄这么多啊！”
    朱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看着魏明，心里却不停地吐槽道，若是当初知道你这么会弄钱，那朕就不要你工部的一百万贯了，直接要这两百一十六万贯多好？
    “这样吧，你把一百万贯拿去填补工部的亏空，剩下的都给朕送来。”
    魏明瞪大眼睛看着朱棣，他要好好看看朱棣究竟是怎么做到说出这样的话，还能够面不改色的？
    “皇上，这可是工部的钱......又不是臣的私产，臣做不了主。”
    朱棣顿时眼睛一瞪，怒喝道：“你署理工部，你还做不了主？你是不是不想把钱给朕，你信不信朕这就换一个听话地去当工部尚书？”
    “那皇上就换吧。”魏明也豁出去了，“反正臣答应过工部属官和匠人，这笔钱是要留在工部的，无论如何这笔钱也不能从臣的手上失去。”
    朱棣也没有想到魏明会如此强硬，他原本以为吓唬魏明一下，就能够让他就范。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和其他官员不一样，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这倒是让朱棣有些手足无措了。
    既然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沉吟片刻，朱棣轻笑着说道：“这也不是朕非要你这笔钱，实在是唉......”
    “怎么了？”魏明下意识问道，刚一开口他就知道上当了，当即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两嘴巴子。
    朱棣心里一喜，连忙装出一副十分痛心的样子，摇头叹道：“之前朕就和你说过蒙元开始蠢蠢欲动了，而锦衣卫刚刚传来消息......”
    “难道蒙元南下了？”魏明失声惊呼起来。
    朱棣见魏明紧张起来，心里顿时一喜，叹着气摇头：“虽然蒙元还没有南下，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南下。或许是一场白毛风过后，或许在出其不意就出现在长城下......”
    见魏明沉默不语，朱棣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朕靖难打了四年......”
    说着，朱棣叹着气起身踱步。“这四年大明无力肃清草原，而且还给大明自己造成了重创，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朕为了让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尽快恢复原貌，还减免了多个行省的赋税......朝廷现在亏空的厉害啊！”
    见朱棣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差跪下来求魏明了，魏明还能够说些什么？
    “皇上，臣只能给六十万贯。”
    除了填补工部亏空的一百万贯，也就只剩下一百一十六万贯，给朱棣六十万贯占据一半多了。
    可是朱棣的目的可不是一半，而是全要啊！
    “朕......”
    还不等朱棣说完，魏明直接打断道：“皇上想要整军备战应对蒙元的袭击，可是皇上也应该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这剩下的钱用在工部，反而能够有更大的作用。”
    朱棣想了一下，觉得魏明说得有道理，点头答应下来。
    “好吧，朕就依你！”
    朱棣哈哈笑了起来，朝魏明道：“对了，风帆战列舰造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宝船厂已经在尽最大努力造了......”魏明躬身回道。
    朱棣淡淡点头，说道：“一会儿让马和随你去看看，朕有些等不及了......”
    “是。”魏明和马和齐齐回道。
二百八十九章对马和的嘱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直接带着马和来到宝船厂。
    马和微笑着朝魏明说道：“咱是相信你的，可是皇上要咱亲自来看看......”
    “公公，请！”魏明微微点头，知道这是朱棣的吩咐，马和只能听从。
    来到船坞这里，马和看到七个船坞都在忙碌着造船，似乎和上次来看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和之前一样？难道你这段时间......”
    见马和误会，魏明连忙解释道：“公公，之前造好的船已经挪到水寨里停放起来。现在你看到的是另外一批船。”
    “之前的造好了吗？”马和带着一些兴奋地问道。像他这样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平日里自己的心情都是被深深隐藏起来的。
    可是听到风帆战列舰已经造好了一批，马和心情激动到根本忍不住。
    “是的。”魏明淡淡点头。
    马和十分满意的看着船坞上正在建造的船，指着其中三艘道：“这三艘月底能够造好吗？”
    魏明疑惑地看了马和一眼，连忙问道：“为什么是月底？难道是......”
    “没错。”马和点点头，叹声说道：“皇上已经下令，无论如何让咱在月底之前出发。”
    “这么急？”魏明眉头一皱。
    马和连忙侧头看向魏明，有些失望地问道：“怎么？这三艘船月底不能造好？”
    “按照现在的进度，不能！”魏明直接摇头，随后又说道：“不过，我可以把其他四艘暂且停下，让所有人来造这三艘船的话，那倒是能够在月底造好。”
    “那就这样造吧！”马和立刻露出笑容，说道：“其他的船你可以等出海之后慢慢造，把这三艘先给咱就行。”
    “好。”魏明点头答应。
    两人又在船坞这里看了片刻，魏明忽然顿住脚步朝马和问道：“敢问公公可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急，非要在月底之前就要出发呢？”
    马和听着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咱也不知道......不过咱猜测皇上可能是担心时间拖得太长，会失去了那人的踪迹吧。”
    魏明知道马和口中的“那人”便是朱允炆，微微摇头说道：“其实我倒是认为，那人并没别有离开大明。”
    “哦？”马和立刻侧头看向魏明，朝他示意道：“这可是纪纲亲自向皇上禀报的，说是发现啦那人出海的踪迹。你怎么会认为那人并没有离开？”
    魏明看懂了马和的示意，若是自己有证据证明朱允炆真的没有离开大明的话，那现在就可以趁机告纪纲一状。说不定，还能够就此扳倒纪纲。
    可惜，魏明虽然记得朱允炆好像就是在福建被发现的，但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
    只好说道：“我不仅认为那人并没有离开大明，甚至他就藏身在福建。”
    马和看到魏明只是说，并没有任何行动，也猜到魏明手里没有证据。沉吟几秒钟之后，马和看了魏明一眼，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为何不向皇上禀报？”
    魏明无奈地一拍脑门，摇头道：“可这只是我的猜测，有没有证据......你觉得皇上面对纪纲拿出来的证据，是会相信他，还是会相信我？”
    马和听了微微点头，这倒也是，皇上肯定会更加相信有证据的。
    “而且，我觉得公公此次出海，反而比找到那人更加重要。”魏明笑吟吟地朝马和说道。
    “为何？”马和很疑惑魏明的想法，他可不这样认为。那人可是建文帝啊，不管是谁找到他，把他送到皇上面前，荣华富贵立刻就应有尽有，子子孙孙都享用不尽。
    魏明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比起找那人，我以为公公打通航道更为重要。”
    “打通航道？”马和皱起眉头，不理解魏明的意思。
    魏明拉着马和来到一旁坐下，低声道：“公公可知道南宋之时，海贸之繁荣？”
    “听说过，但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马和如实回道。
    魏明立刻笑了起来，朝马和解释道：“南宋之时，鼓励民间出海贸易。海商主要走两条航线条，一是从泉州北上，和朝鲜、倭国交易；另外一条就是南下与南洋，甚至是西洋前来的人交易。”
    马和微微点头的，但他还是没有听出魏明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魏明笑着深深一叹道：“海外可不是人们认为的蛮荒之地啊，反而处处是黄金，遍布财富。”
    “这怎么可能？”马和有些不信。在他看来，大明才是天底下最富饶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是蛮夷。
    魏明没有解释，直接说道：“公公可知道，南宋就靠着这一南一北两条航道，每年就能够获取多少商税？”
    “多少？”马和心里一惊，已经从魏明的神色当中猜到，这肯定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一万万六千万贯！”
    “什么？”马和被震惊得一下子就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明。
    一万万六千万贯这是什么概念？别的不说，大明的每年的赋税马和还是知道的。把什么粗粮杂粮布匹等等全部算上，也就是两千万贯的样子。
    而南宋一年光是海贸的商税，就是大明的八倍！
    这可是八倍啊！南宋偏安一隅之地，甚至都没有大明十分之一大！
    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所以，海上的这些航道，又被称为黄金水道。”
    “黄金水道？”马和先是一愣，随后十分赞同地点头：“的确是铺满了黄金！”
    魏明话锋一转，“可是现在海上倭寇横行、海盗肆虐，这些航道早就被破坏掉了。这次公公出海，或许能够剿灭这些倭寇海盗，重新把航道打通。”
    “可是，即便是打通了航道，也没有人出海做买卖啊！”马和皱了一下眉头。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实不相瞒这次公公出海，就会有商人随行，到时候还请公公对他们照顾一二。”
    “有商人和咱同行？”马和眉头紧皱，他有些担心地看向魏明，怕他胡作非为。
    魏明笑了笑，连忙解释道：“公公不会以为，我能够凭空变出白花花的银子来吧？我能够一下子弄到两百万贯，还不是从那些商人身上捞来的？他们凭什么给我钱，不就是为了跟着公公出海做买卖，赚更多的钱吗？”
    “好吧。这个咱答应了。”马和也是通情达理，反正不过是顺手的事情。
    魏明却摇着头叹道：“公公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公公到时候要站在这些商贾这边，他们若是遇到麻烦，公公就竭尽全力帮他们解决。”
    “这......”马和愣了一下，他可是奉旨出海找那人的，不是去给这些商贾当老妈子的。
    见马和有些抵触情绪，魏明连忙问道：“听闻公公曾经也是军中猛将，恐怕十分向往战场吧？”
    马和听力心生感触，长叹一声点头：“是啊，做梦都在想营地里的号角声呢......”
    说着，马和主动向魏明解释了一下：“不瞒你说，咱对这次出海是十分期待的。虽然水战比不上陆战，但是多少也能够聊以慰藉罢了......”
    “既然如此，那公公就更加应该保护好这些商贾了。”魏明笑着说道。
    马和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问道：“这是为什么？”
    魏明深吸口气，笑着说道：“公公也看见了，这出海一次就要耗费百万贯。若是只靠朝廷来负担的话，恐怕你出不了几次，夏元吉就要找你拼命了吧？”
    想到夏元吉，马和都禁不住皱起眉头。他对夏元吉倒是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这夏元吉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谁要是敢浪费他的钱，那他就会吹胡子瞪眼！
    若是每次花掉户部百万贯，接连好几次的话，魏明说的话丝毫没有夸张，夏元吉是真的会和他拼命。
    “咱明白了。”马和微笑起来，点头道：“这钱不能朝廷来出，否则出海之事根本就不能长久。此事想要长久的做下去，就必须要要保护好这些商贾。”
    “没错。”魏明点头道：“商贾承担公公出海的花销，而他们也能够在公公的保护下赚到钱。如此循环往复，此事才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
    马和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咱们不自己带货物出海做买卖呢？”
    “自己做买卖当然可以。”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但是不可能做大。”
    见马和疑惑，魏明解释道：“公公以为，以现在的朝廷能够做到南宋那样大规模的海贸吗？”
    这......当然几乎不可能。
    马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南宋光是从海贸收到的税就有一万万六千万贯，这还仅仅是税，还有商人要赚钱呢？还有成本呢？
    如此巨大规模的海贸，如果是朝廷来做的话，恐怕就算是把京城打包卖了，也支撑不起来。
    魏明笑吟吟地看了马和一眼，叹道：“公公也发现了吧，如果朝廷来做海贸，根本不可能做大。这样庞大的交易，只有举整个民间之力，才能够做到！”
    “原来是这样。”马和微微点头。
    “而且，公公想要弄钱，根本就不用去做买卖。”魏明呵呵笑道。
    马和听了长叹一声，摇头道：“咱倒是不在乎钱，咱无儿无女，将来也是随皇上入地下，拿钱来干什么？只是听了你的话之后，咱还是觉得出海这件事若是想要长久，咱自己也要能够赚钱才行。”
    “公公说得没错。”魏明笑着点头道：“不过正如我说的那样，公公想要赚钱根本就用不着做买卖。”
    “哦？那该怎么做？”马和好奇问道，这可是关系着他将来出海的大事，当然会谨慎对待。
    魏明笑着说道：“公公出海麾下可是有着几万水师将士啊，想要什么直接开口索取便是，根本就不用做什么买卖。”
    这就好像，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几万水师在南洋，那是足以灭国的力量。有着这股力量在手，还做什么买卖？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有人乖乖送上来。若是不送的，那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国家。
    “这......”马和可是战场上的猛将，对于杀戮这种事情并不陌生。但对于这种强盗一样的杀戮，还是有些反感。
    “若是公公不愿意的话，那倒是还有第二个办法。”魏明笑着说道：“咱们大明可是宗主国，出发之前公公向皇上请一道圣旨，用来册封沿途遇到的番国，想来皇上肯定会同意的。”
    “到时候公公就一路册封，既然都是大明的番国了，那他们是不是应该朝贡？而这朝贡的多少，还不是公公说了算吗？”
    “好！这办法不错。”马和高兴地点头，“回去之后咱就向皇上请旨。”
    “还不仅仅如此。”魏明哈哈一笑，继续说道：“到时候公公还可以要求这些番国派遣质子来京城朝拜，他们这一路上的吃喝拉撒可是一笔大钱。”
    马和瞬间明白了魏明的意思，不就是把这些人当成质子敲诈......照顾吗？这不算稀奇。
    “还有一点。”魏明凑近马和说道。
    “快说来听听。”马和十分感兴趣魏明的话，连忙催促道。
二百九十章徐妙锦的姻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公公路过地方的时候，最好是一路刻碑铭记。”魏明意味深长地说道。
    马和眉头一皱，他望着魏明说道：“刻碑很容易，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明叹息一声，解释道：“这海外也并不是蛮荒之地，有些地方称得上是物华天宝，甚至丝毫不比大明差。”
    “还有这样的地方？”马和惊讶出声，他难以想象这海外还能够有足以和大明比拟的地方。
    魏明重重点头，沉声说道：“公公可千万不要小看海外，等公公出海之后就知道海外丝毫不比大明差。我就知道一个地方，若是公公要去西洋的话，或许会路过天竺。”
    “天竺？大唐的那个天竺？”马和立刻想到。
    “没错，就是它。”魏明笑着点头。
    马和却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能够被魏明特意提出来，当然有着不同寻常之处。
    魏明笑着解释道：“公公不要看天竺只有大明三成大小，但是它整个国度都雨水丰沛，十分适合耕种，号称是流淌着蜂蜜与牛奶之地！”
    “这么说吧，天竺哪怕是最差的地方，产粮食的能力都要超过大明的苏州和常州两地。”
    “嘶！”马和这才明白为何魏明会如此重视天竺了。
    要知道苏常两地可是鱼米之乡，“苏常熟，天下足”可是一句大实话。马和一想到有大明三成大小的苏常，瞬间就不淡定了。
    这样的地方，若是在大明，恐怕百姓再也不会也有饥谨之忧。
    “那你让咱刻碑铭记，是想要干什么？”马和疑惑地看着魏明。
    魏明哈哈一笑，说道：“现在大明对这些地方是鞭长莫及，但是却不代表永远对这些地方鞭长莫及。我是想让公公提前做好准备，若是到时候有这些石碑佐证，那这些地方自古以来就应该是咱们大明的！”
    自古以来？
    马和神色古怪地看了魏明一眼，笑眯眯地点头：“好一个自古以来，果然是妙啊！”
    马和听了魏明的嘱咐，急匆匆地地回去向朱棣禀报了。
    魏明笑吟吟地看着马和离开的背影，丝毫不担心朱棣会不同意。朱棣都穷成什么样子了，都不顾脸面来敲自己的竹杠，若是他听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不立刻生出占有之心，才是见鬼了！
    ......
    魏国公府。
    徐辉祖刚刚回来，立刻就被板着小脸的徐妙锦堵住。
    徐辉祖见气鼓鼓的妹妹，笑了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家里的钱怎么少了二十万贯？”徐妙锦直接问道。
    徐辉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笑着叹道：“你想说这个啊，我拿了。”
    “拿来。”徐妙锦伸出小手，朝着大哥一摊。
    “什么？”徐辉祖愣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
    “钱啊！”徐妙锦顿时就急了，语速极快地道：“那可是二十万贯啊，大哥你拿去干什么了？”
    徐辉祖笑着摆摆手道：“拿给魏明了。”
    “大哥，那可是二十万贯啊！”徐妙锦听到大哥把钱给了别人，立刻就急得跺脚：“你怎么能够给别人？”
    徐辉祖哈哈一笑，解释道：“放心，大哥这钱可不是白拿的，到时候可要赚钱的。”
    “赚钱？”徐妙锦愣了一下，可她还是有些不信：“大哥你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赚钱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徐辉祖却不再和徐妙锦解释，摆摆手道：“放心吧，魏明说赚钱那就一定能赚钱。”
    说完，不再理会妹妹的纠缠，直接转身走了。
    气的徐妙锦不停地跺脚，眼角含泪道：“坏大哥，臭大哥，连自己的妹妹都不信，竟然去信一个外人！”
    徐妙锦转身就要回自己闺阁里去，忽然又觉得十分委屈，干脆转身出门进宫去找大姐哭诉。
    ......
    听到徐妙锦来了，皇后徐妙云连忙让她进来。看到徐妙锦嘟着小嘴，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惊讶地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大姐~”徐妙锦看到大姐，再也忍不住了，满腔委屈一下子发泄出来，冲上去直接把徐妙云给抱住。
    “哎呦......”徐妙云连忙把妹妹抱住，连忙安慰她。
    等徐妙锦逐渐恢复之后，她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是大哥......”徐妙锦带着哭腔。
    “大哥？”徐妙云看了妹妹一眼，微微摇头笑道：“大哥疼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
    “大哥就是欺负我......”徐妙锦提起大哥，她抽泣的声音更大，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哥宁愿相信别人，把二十万贯都给了魏明，也不相信我......”
    “给魏明二十万贯？”徐妙云疑惑地问道，“大哥怎么会给魏明二十万贯？”
    “我怎么知道？”徐妙锦气呼呼地道：“今天我找管家对账，这才发现家里被大哥调走了二十万贯。我便去问大哥，他说是给了魏明了。”
    徐妙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随即便笑着道：“大哥既然把钱给魏明，那自然有大哥的道理，你着急什么？”
    “我，我就是气不过！”徐妙锦捏起小拳头，愤愤不平地道：“大哥竟然宁愿相信外人，都不相信我！”
    “外人？那倒未必。”徐妙云看了妹妹一眼，笑着微微摇头道。
    “怎么不是外人？”徐妙锦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懵懂地望着大姐。
    徐妙云笑了笑道：“或许这二十万贯是大哥给你的嫁妆呢？”
    “嫁妆？什么嫁妆？”忽然，徐妙锦猛地回过神来，豁然起身小脸皱成一团，朝大姐埋怨道：“大姐！你在说什么？那魏明，我只见过一次......从来都没有......”
    徐妙云也不说话，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妹妹。
    徐妙锦实在是受不了大姐的眼神，立刻转身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
    然后不等大姐说话，一溜烟地跑出殿外。
    跑到宫外，被冷风一吹，徐妙锦才清醒了一点。满脸通红地道：“大姐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真是......”
    只是徐妙锦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徐妙云十分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妹妹啊，你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总不能一辈子都陪着青灯古佛度过一生吧？”
    说着，徐妙云就皱起眉头。一个女子把大好年华全部浪费在青灯古佛当中，这对一个女子是何等的残忍？她就这么一个妹妹，绝不允许自己妹妹落到如此境地。
    徐妙云和朱棣乃是少年夫妻，两人相濡以沫到如今，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根本不用说话彼此就能够感觉得到。
    虽然只要妹妹嫁到宫里，一定会坐上皇后之位。可是这位置徐妙云自己就坐着，怎么会不知道坐上这位子究竟会吃多少苦？
    徐妙云不想让妹妹吃苦，只想要她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
    可是想要妹妹嫁个如意郎君，也十分不易。
    毕竟妹妹是皇上属意的人，一般人别说是娶妹妹了，光是听到这个消息恐怕就要吓得魂飞魄散。
    谁敢去被皇上属意的女人？
    徐妙云挑选了这么久，只有一个魏明能够让她看到几分希望。
    “不急，不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首先，她要说服皇上，打消对徐妙锦的念头。光是这个，就十分艰难！其次，她还不知道妹妹对魏明是什么态度，若是妹妹看不上魏明的话，那她也是不会让妹妹嫁给魏明的。
    最后，她还要试探一下魏明的态度，看看魏明究竟是不是值得妹妹托付的人。
二百九十一章兵器谱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江风烈烈。
    今天是马和出海的日子。
    毕竟找建文皇帝这种事，朱棣也不好大肆宣扬，只要说是让马和出去扬大明国威，也算是实际意义上的威服四海嘛。
    而由于此次出海没有花朝廷一文钱，夏元吉当然也不会反对。反正只要不让他出钱，皇上爱干嘛干嘛，他一点想要过问的想法都没有。
    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毕竟出海危险重重，朱棣为了给马和信心，也是为了给他鼓舞士气，还是亲自来给他送行。
    朱棣来到宝船厂水寨，站在江边，背后就是风帆战列舰如山岳一样的船身。
    在场的除了朝廷各部尚书，还有勋贵和朱高炽三兄弟。
    夏元吉看到风帆战列舰的时候，以他的城府都忍不住震惊不已。站在风帆战列舰的面前，他心里就忍不住生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微微侧头，声音干涩地朝魏明问道：“这就是你造出来的船？要比以前的宝船大很多啊......”
    魏明白了夏元吉一眼，嗤笑一声说道：“夏大人不是总以为我工部把钱都扔水里了吗？你还别说，这钱啊，还真是扔水里了。”
    听到魏明阴阳怪气的语调，夏元吉微微摇头，懒得和魏明计较，“老夫说的扔水里，那是说你工部的伙食收敛一点，不要弄得太好。你这么弄下去，户部的人都和老夫提意见了。”
    “老夫可不是说你这些钱不该花，说真的你要是把钱都花到这样的船上，老夫倒是放心了呢。”
    魏明呵呵轻笑一声，摇头道：“夏大人你这话恕我不能苟同，人才是最宝贵的，钱不过是一些死物。浪费钱不算什么，钱花了还可以再赚。若是把人才浪费了，那才是最大的奢侈，就好比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油嘴滑舌，老夫说不过你。”夏元吉看了魏明一眼，见他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无奈地摇头。
    而同时，朱棣走到高台上，朝着众人大声说道：“众位爱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明立国数十载，但至今来朝贡者寥寥。”
    “今朕决定遣水师出征，扬威四海，重开万国来朝之盛景！”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跪拜下去。
    朱棣这个理由找得极好，根本就没有给别人反驳的机会。谁要是反驳，那就是破坏宣扬大明国威，就是破坏大明的万国来朝！
    而且此事一旦做成，那就是朱棣的功绩！在洪武时期，真正对大明臣服的番国不过十几个而已。若是马和此次出海，真的能够让大量番国来大明朝拜，不管这些番国大小，只要数量超过洪武时期，那就足以证明在朱棣治理下的大明比之前更加繁荣昌盛。
    间接的也就证明朱棣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他奉天靖难是真正的顺应天命，对他稳定天下人心作用巨大。
    “众爱卿平身！”朱棣笑着挥手，示意众人起来。
    等众人起身之后，朱棣才朝着马和笑着点头道：“马和。”
    “末将在！”马和神色激动，连忙走到朱棣身前。
    朱棣捧着印信亲手交到马和手里，并且说道：“朕今日赐姓，郑！希望你能不负朕之所托。”
    “郑和，谢皇上隆恩！”马和变成了郑和，立刻跪在朱棣面前。
    礼成之后，郑和便带着皇上给他的印信登上旗舰，站在船头甲板上依依不舍地朝着皇上挥手。随着风帆战列舰扬起风帆，缓缓退出水寨，漂流到江面上。
    整整十一艘风帆战列舰这才挂起主帆，速度逐渐加快，最后如同一根粗大的箭矢一样，直接顺江而下。
    郑和要在泉州去和水师会合，同时还要带着商船一起出海。
    “魏明。”朱棣目送着舰队离开，轻声叹道。
    “臣在。”魏明连忙微微躬身回道。
    朱棣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说道：“你说这次郑和出海，能够不负朕望吗？”
    魏明抿了抿嘴，如果你想要郑和把朱允炆给带回来的话，那多少会让你失望的。就算是到现在，魏明都觉得朱允炆还在大明境内，而且极有可能就在福建。
    但如果朱棣想要的是郑和扬大明国威，威服海外番国的话，那郑和就会给朱棣一个惊喜的。
    “皇上，大明扬威天下指日可待。”
    朱棣听了魏明的回答，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些什么。
    而船上的郑和，哪怕是在看不到皇上的影子之后，他也继续在朝着刚才的方向挥手。直到有人前来禀报，说前面就快到长江口了，郑和才回过神来。
    “大人，这是魏大人给您送来的东西。”
    说着，士卒便把一个不大的箱子放到郑和面前的桌子。
    郑和疑惑地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士卒把箱子放下。虽然疑惑魏明怎么会在他离开的时候突然送他东西，不过他还是在士卒退下之后把箱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书信，而且还是魏明亲笔写的。
    拆开信封......“公公，此去大海前途未卜、吉凶难料，茫茫大海极难辨别方向，光靠罗盘指向容易受到影响......”
    郑和不明白魏明为什么说罗盘指向会受到影响，不过他是相信魏明的，继续看下去。
    “......特制作六分仪和季风地图一份相赠，等公公归来之日，再一起痛饮！”
    放下书信，郑和打开第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件怪模怪样的铁器，上面还刻着长短不一的横线，同时还附赠了一份使用说明。
    看过使用说明之后，郑和连忙举起六分仪尝试了一下，竟然一下子就把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给算出来了。
    连连惊叹道：“果真是妙啊！”
    就算是有罗盘又如何，罗盘只能够用来区分东南西北方向。而在茫茫大海之上，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根本就分不清楚哪一个方向距离海岸更近。
    就算是知道从北向南航行的时候，只要往西边就一定能够到达陆地。可是究竟距离陆地有多远，罗盘却没有办法显示出来。
    而六分仪就不一样了，它可以让人大概算出所在的位置，这样以来就要比罗盘更加清晰得多。或许有时候距离陆地很远，而距离东面的海岛更近，那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去东面的海岛。
    小心翼翼地把六分仪放下，郑和现在对待这东西的举动比对待少女都要温柔，就怕力大了一点把这东西磕碰到了。
    有了六分仪，郑和对季风地图也十分期待。他拿起下面一个包裹打开，一幅巨大的地图被他展开。
    这地图没有魏明送给皇上的那副大，但是不管是地形还是地标都和那幅一模一样。
    更加让郑和眼睛一亮的是，在这幅图上面用箭头标注出每个季节不同的风向。风向对于风帆战列舰来说不再是困扰，但它仍然是出海航行最重要的因素。
    在郑和眼中，光是这一幅地图上标注的风向，就是无价之宝。
    “原来航行不仅能够靠风，还能够靠海面之下的洋流啊......”郑和都惊叹于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满眼贪婪地研究其魏明给他的地图和说明起来。
    ......
    时间匆匆，几个月之后，《文献大成》总算是被修成了。
    魏明向朱棣禀报了这个消息，朱棣非常高兴地来到文渊阁亲自检阅。
    听着姚广孝和陈济的介绍，朱棣频频点头。
    虽然朱棣只是听了一个大概，但是他对两人修出来的部分书卷都十分满意。
    可是当朱棣走到魏明面前之后，神色突然就变得古怪起来。笑吟吟地看着魏明问道：“你可是这次修书的总编撰，你修的书在哪里，拿出来给朕看看。”
    魏明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侧头示意胡俨。
    “皇上，请御览！”胡俨连忙把书本呈到皇上面前。
    朱棣伸手拿起一本书看了一眼，笑着点头道：“农政全书，果然是辉煌巨著......”
    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书本感慨万千。
    如果说之前朱棣对这本农政全书还只是重视的话，那么现在他就将此书视为无价之宝。
    因为，魏明在皇庄做的桑稻养鱼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以往只能够产两石稻谷的上等田，现在的产量是三石！甚至最优等的良田，还能够达到四石。
    况且每亩田还能够得到鱼获大概六十斤左右，当然为了让鱼产籽，以便来年还能够继续得到鱼获，对于太小和产籽的头鱼是不会捕捞的。算起来，真正的鱼获大概是四十斤左右。
    光是这四十斤鱼获，几乎就能够换到一石粮食。
    而且每亩田能够种桑获得的生丝，还可以再换七斗稻谷。虽然不多，但是足以用来缴纳这一亩田的赋税。也就是说，以前种一亩中等田的稻谷，只能够收获两石稻谷，其中七斗要用来缴纳赋税，最后百姓能够落到手里的只有一石三斗。
    但就是这一石三斗稻谷，百姓通常都不会完全得到的。百姓能够得到一石，那就要谢天谢地了。
    可以是桑稻养鱼之下，一亩田折合下来百姓却能够得到四石稻谷的收益。几乎是之前的四倍，这是什么概念？四石稻谷，几乎就是一个百姓一年的口粮。
    也就是说，桑稻养鱼能够让一亩田就可以养活一个人！
    这放在之前，是朱棣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接着又拿起第二本，眉头顿时一皱：“高等数学......朕看过了，就不看了......”
    朱棣的手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一样，立刻就缩了回去。嘴角还忍不住地抽搐两下，显露出他心里的惶恐。
    “这就是你给朕修的书？”朱棣抬头看向魏明，语气不善地问道。
    魏明淡淡一笑，侧头朝胡广示意了一下。
    胡广立刻捧着几本书上前，也躬身道：“请皇上御览。”
    朱棣眉头微微一皱，拿起一本看了一眼就问道：“化学？”
    随手翻了继续，更是满脸疑惑地看向魏明，问道：“这是什么？”
    “皇上，化学是能够改变这个世间的学问。”魏明呵呵一笑，就要向朱棣解释。
    却被朱棣嗤笑一声打断，随手翻看了两眼，发现和数学一样让他看不懂，摇头叹道：“好吧......”
    接着，朱棣又把物理拿了起来，看了几眼也看不懂，呵呵一笑朝魏明问道：“这物理呢？不会也是能改变世间的学问吧？”
    “是的。”魏明点头道。
    朱棣撇撇嘴，把物理化学都放下，看到下面还有最后一本书。
    “兵器谱？这是什么？”朱棣对这本书兴趣大增。
    这本书一看书名就和之前的什么数学物理化学不一样，那些书朱棣连书名是什么意思都未必能够看懂。
    而眼前这本就十分符合朱棣胃口，至少他一眼就能够看出兵器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是臣记录的各种威力巨大的兵器，甚至还有臣对未来兵器的一些想法。”魏明笑着解释道。
    “哦，是吗？”朱棣心里顿时一阵痒痒，他可是身经百战的统帅，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宝刀宝马。
    现在看到有专门记录威力巨大兵器的书，立刻压抑不住一探究竟的冲动。
    翻开第一页，朱棣看到兵器的瞬间眼睛就是一亮。
    “这神火枪......”朱棣看了简单的介绍，连后面怎么制作的都没有看完，就立刻问道：“这不是神火枪？这是什么？”
    “这当然不是神火枪！”魏明连忙点头道：“虽然它和神火枪很像，但其实差别巨大。首先它的射速要比神火枪快得多，而且射程和威力都要更大。”
    “那你还不赶紧造出来？”朱棣迫不及待地催促，对于神火枪他不仅喜欢，而且还十分了解。
    “臣可以一试。”魏明委婉地说道：“不过造这种枪难度太大，即便是能够造出来，价格也会非常的高。若是皇上想要大量造出来装备到大军里面，那是不可能的。”
    “是这样啊......”朱棣看着书本，摇头叹道：“那可就真的太可惜了......”
    接着朱棣翻开第二页，立刻再次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说着，朱棣飞快地一页一页把兵器谱翻开，只见火枪和火炮在不断地变化样子，每一次的变化都会从原本的臃肿变得纤细，而且更加具备杀气！
    当朱棣翻到兵器谱最后一页，更是惊呼出声：“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威力的兵器！一击，就能够毁灭整个京城？”
    瞪大眼睛盯着魏明，朱棣要魏明给他一个解释。
    魏明干笑两声，点头道：“皇上，臣敢保证这兵器谱上记载的，都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你就给朕造出来看看。”朱棣粗大的手指朝着兵器谱最后一页一指，“别的你都不管，就把这个给朕造出来！”
    魏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上辈子都没有这个本事，朱棣还能指望自己现在能做到？
    “皇上，臣说过，这上面的兵器除了前面两个臣努努力还能够造之外，其他的根本造不出来。”
    朱棣看着最后一页上毁天灭地的兵器，心里满是不信，但同时又抱着一丝侥幸。万一，万一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兵器呢？
    可是听到魏明说根本不可能造出来，朱棣顿时怒了，猛地朝魏明把书甩过去，破口大骂道：“既然造不出来，那你写出来干什么？”
    魏明干笑一声，解释道：虽然现在造不出来，但是将来却有可能造出来啊。臣写出来，这也是给后人一个目标嘛。说不定他们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将来有一天就能够造出来了呢？”
    朱棣一想也觉得魏明说得有道理，有目标总比连目标都没有好吧？
二百九十二章陈天平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总的来说，朱棣对这一次编撰的《文献大成》非常满意。后来经过修订，朱棣亲自作序并将《文献大成》正式赐名为《永乐大典》。
    并且对编撰《永乐大典》的论功行赏，其中升总编纂魏明为工部尚书，赐金织文绮衣各一袭；陈济授官右春坊左赞，胡广和胡俨升左春坊学士。
    《永乐大典》修完，陈济也不能再继续住在文渊阁，而他的在京城里面还没有府邸，便只能够先去魏明府上住下，等写信回去让家里人来京城之后，再想办法买个宅子居住。
    魏明带着陈济回到家里，特意准备了酒宴为陈济接风，也算是慰劳他这么长时间的辛苦。
    酒足饭饱之后，魏明喝茶陪着陈济聊天。
    陈济侧头看了魏明一眼，微笑道：“听说你的桑稻养鱼之法，大获成功？”
    “嗨~”魏明使劲摇头一笑道：“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陈济淡淡一笑看着魏明，农耕大事可从来都没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说法。况且魏明提供的是一整套、成体系的种植方法，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种运气的说法。
    “老夫还听说，当初你种的田比百姓种的还多收了两成？”
    魏明轻轻一笑，谦虚道：“运气，运气......”
    陈济摸着胡须看了魏明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还记得老夫当初和你打赌吗？”
    “这个......”魏明干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不过是陈老一时戏言，用不着当真吧？”
    “老夫说话从来都是一诺千金，哪里有戏言的时候？”陈济轻描淡写地说道：“老夫当初说了，只要你这这耕种之法的收成不比百姓的差，老夫就给你立碑。”
    “真不用......”魏明连忙拉住陈济的手，使劲摇头。虽然自己的法子的确是能够增产，但是这法子看起来就像是懒汉才会做的事情。魏明现在还是有点爱惜羽毛的，可不愿意无缘无故背上一个懒惰的名声。
    “怎么不用？必须用！”陈济吹胡子瞪眼地说道：“老夫明日就去让人把碑文做好，给你表功！”
    魏明顿时傻眼了，陈济这不是在给他表功啊，这是让他转着圈的丢人啊。
    “陈老，真不用啊......”
    可是不管魏明怎么反对，陈济都丝毫不听。隔日就在当初碰到魏明的那块稻田路旁立下一块碑，上面不仅详细记载了和魏明打赌的缘由，还把魏明懒人一样的耕种之法也写了上去。
    听说碑文立下的当天，就引来无数百姓围观。众人纷纷赞叹增收两成之余，还对魏明的种植方法十分感兴趣。
    “哈哈哈，他魏明也有今天？”朱棣得知此事，笑得前后后仰。
    朱高炽满脸苦笑地站在下面，他本来是想要请示父皇把碑文拆去，没有想到老爹竟然是这个反应。
    “爹，这碑文就放在那里，似乎也有些不妥吧？要不，派人把它拆了？”
    “拆了干什么？”朱棣猛地挥手，笑吟吟道：“朕看陈济此事做得很好，既然魏明有能够增加收成的办法，那就应该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嘛。”
    朱高炽脸皮抽搐两下，这样能做增收的办法当然要普及天下。可是这让朝廷来做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把碑文立在那里吧。
    也不知道陈济是不是故意的，他在碑文上暗戳戳的阴阳魏明懒惰，引得凡是看过的人阵阵发笑。
    “是。”朱高炽见老爹没有饶了魏明的意思，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躬身离开。
    回到东宫，还不等朱高炽说话。
    魏明立刻就迎接上来，连忙问道：“殿下怎么样，皇上答应了吗？”
    自从得知陈济在碑文上阴阳自己，魏明就恨不得把那破碑给拆了。但是陈济却始终拦着，没有让魏明得逞。
    因此，魏明便来求朱高炽希望他能够出面让陈济把碑文给拆了。
    可是陈济现在虽然是东宫属官，但是朱高炽本来就对陈济十分尊敬，也不愿意出面劝陈济。于是，朱高炽便想着能够让父皇出面，结果没有想到父皇竟然直接拒绝。
    听到朱高炽的话，魏明满脸不可置信地惊讶道：“什么？皇上不答应？”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左右不过是朱棣说句话罢了，这就不肯答应？魏明顿时皱起眉头，这不是故意让自己出丑吗？
    朱高炽没有办法，只能向魏明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
    魏明知道这不关朱高炽的事，拱手道：“多谢殿下。”
    朱高炽摆摆手，摇头道：“孤没有劝说父皇，你也不用谢我。”
    魏明露出一个笑容，朝他道：“还是要感谢殿下的，不管怎么说殿下至少去帮下官问了。至于皇上不愿意拆......那就算了吧。”
    一个碑文而已，只是让自己不舒服，又不会要了自己的命。甚至，这碑文对自己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凡是看到知道碑文内容的百姓，他们或许会笑话自己，但是他们对自己教的耕种之法更加感激才对。
    ......
    就在魏明被人笑话的时候，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人来到会同馆门口。
    会同馆乃是朝廷接待番国使臣的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实权衙门，但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颜面，怎么可能任由一个乞丐堵在门口？
    此人刚刚站在这里，立刻就有人前来驱赶。
    “哪里来的乞丐，竟然敢堵在衙门口。真是晦气，你讨打是不是？”来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捏拳就要朝着乞丐打过去。
    岂料乞丐立刻屈膝跪下，手中捧着一个银印大声高呼：“安南王之孙陈天平，拜见大明上官！”
    冲上来的人立刻顿住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在阳光下银灿灿的印玺。他可以看不起眼前这个乞丐，但是他却不敢冒犯这个银印。
    “你，你刚才说你是谁？”
    “安南王之孙陈天平！”陈天平昂首再次大声回道。
    会同馆的人满脸的不敢置信，如果此人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此人再怎么说也是番国王孙，怎么会变成眼前乞丐的模样？
    “你，你想要干什么？”
    陈天平深吸口气，哭泣着说道：“国相黎季犛杀安南王，自称太上皇，立子苍为帝，并改名胡一元。外臣陈天平来大明，只恳请大明皇帝陛下还外臣一个公道！”
    会同馆的人听得眼皮子直跳，他万分后悔刚才就不应该多问这么一句。虽然是番国的事情，但是国相篡国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守门的小卒子能够听的？
    他用比刚才冲过来想揍陈天平还要快的速度，猛地转身朝着会同馆里狂奔。
    不到半个时辰，朱棣便得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安南王之孙陈天平告状？”朱棣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安南王不应该姓胡吗？而且安南还有使臣在京城呢，怎么会有一个安南王孙来告状？
    郑和出海之后，朱棣就重新挑选了一个叫王彦的太监在身边伺候。
    王彦刚刚伺候在皇帝身侧，根本就不敢多少一个字，躬身回道：“回皇上，会同馆已经验过此人带来的印信，的确是大明册封的。不过此人形同乞丐，倒是有些怪异。”
    朱棣默不作声，心里却是心潮起伏。这何止是怪异？简直就是说不通。明明安南国的使臣还住在会同馆，这哪里冒出来的王孙？
    不过，此人手里握着印信，要说此人是假的，那也未免太过武断......此事必有蹊跷！
    朱棣眼神一凝，摆手说道：“命会同馆接待此人，盘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会同馆很快就把陈天平安顿好，并且仔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从陈天平口中得到的消息，却是让会同馆的官员震惊不已。他们立刻察觉到此事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处理的，连忙写好奏疏上报皇上。
    朱棣看着奏折，眉头越皱越深，沉声道：“来人，召太子和六部尚书议事。”
    御书房里。
    朱棣坐在上首位置，左手边坐的是朱高炽，然后两旁依次坐的是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元吉、礼部尚书李至刚、刑部尚书吕震、兵部尚书刘隽，以及工部尚书魏明。
    魏明和其他几位不熟，但是和夏元吉倒是熟悉得很，抬头朝他递过去一个眼神。
    “皇上把咱们叫来干什么？”
    夏元吉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微微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魏明见了，顿时低下头静静等候，反正既然朱棣如此匆忙地把大家找来，那肯定会说是怎么回事的。
    朱棣见众人到齐，咳嗽两声。
    众人抬头看向朱棣，等着他的话。
    朱棣把关于陈天平的奏疏递给朱高炽示意他看了之后，继续传下去。而朱棣则继续说道：“诸位爱卿，就在今日安南王之孙陈天平来到会同馆，要状告安南现在的国主胡一元。准确地说，是状告胡氏一族......”
    奏疏传得很快，等到朱棣说完的时候，都已经传到魏明手里了。魏明打开飞快地扫了一眼，情不自禁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而朱棣在此时，也说道：“诸位，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礼部尚书李至刚拱手一礼问道：“皇上，可曾经查验过这陈天平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当然要谨慎处置。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陈天平也是安南王之孙。
    但若是假的，那就不用讨论了。大明皇帝太子，再加上六部尚书在这里讨论半天，陈天平却只是一个假货的话，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朱棣朝着李至刚微微点头，说道：“朕已经派人查验过了，印信册封诏书都是真的。”
    陈天平是真的，那事情就麻烦了。李至刚也不愿意多说，反正这里又不止他一个人，该轮到其他人说话了。
    吏部尚书蹇义犹豫了一下，捋着胡须说道：“皇上，若是这陈天平是真的话，那事情就大了。那就意味着安南国相黎季犛弑主夺位......”
    说到这里，蹇义顿时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这次想到，眼前的这位皇上似乎也是篡位才得了天下的。在不知道皇上对篡位是什么样的态度之前，他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朱棣脸色一沉，愤怒地喝道：“弑主夺位大逆不道，此事若是属实，朕绝不会轻饶黎氏！”
    他可以起兵夺位，但是朱棣绝对不允许别人也有样学样篡位。说句不好听的话，这黎氏什么档次，也敢和他朱棣一样？
二百九十三章各执一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有了朱棣这句话，兵部尚书刘隽立刻道：“皇上，大明乃是宗主国，番国按规矩向大明上贡，现在番国倾覆，大明也有义务拨乱反正！”
    朱棣听了却没有直接表示，反而问道：“既然这安南国主之孙陈天平还在，那么现在的安南国主胡一元又是怎么回事？”
    蹇义微微点了一下头，解释道：“此事臣倒是有所了解，洪武三十三年，安南国派使者入京，言明朝廷安南国主陈氏一脉绝嗣为由，恳请朝廷册封黎季犛为王。朝廷当时也没有详查，便轻信了安南使者，便对黎季犛册封！”
    原来，现在的安南王竟然是这么来的？
    魏明听得目瞪口呆，直接问道：“不会吧？册封一国之主的事情，竟然会如此儿戏？连查验都不查验一番，就直接册封了？”
    蹇义没有说话，但是他却朝着魏明微微点头。
    魏明继续叹道：“一国国主啊，哪里会那么容易绝嗣？这样一眼假的鬼话，竟然还有人信了！”
    众人纷纷点头，一国之主首先就肯定会有一个庞大的氏族。想要绝嗣，那得这些人全部死光。首先，病死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杀，也未必能够全部杀绝。当年项羽攻破咸阳指天立誓要杀光赢氏一族，虽然世上的确是没有人再姓赢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认为赢氏一族都死光了。
    安南虽然是小国，但是也有几百万人口，一国之主会绝嗣，这简直就是笑话。
    魏明继续朝朱棣说道：“皇上，这陈天平说的话可信度很高啊，恐怕陈氏一族根本就不是绝嗣，而是被黎季犛杀光的。”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大家都不是傻子，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朱棣更是气恼地道：“之前的朝廷都在干什么？连这样显而易见的假话都能够信，还真的册封黎季犛为王，真是一群白痴！”
    黎季犛可是朱允炆册封的，朱棣骂得越狠就越是说明朱允炆的无能，也就能够证明朱棣乃是天命所归。对于这样贬低朱允炆，抬高他自己的机会，朱棣是不会放过分毫的。
    刑部尚书吕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皇上，安南虽然是番国，但是自从大明立国开始，安南便年年朝贡。大明身为宗主国，本来就有维护番国之责。现在安南被奸相弑主夺位，大明应该拨乱反正才对。”
    兵部尚书刘隽更是直接说道：“皇上，臣以为大明应该出兵安南，诛杀黎季犛全族，以安天下。”
    “皇上，臣以为不可！”岂料，刘隽的话刚刚落下就遭到夏元吉的反对，“皇上，不管是安南王陈氏，还是黎氏，这都是安南内部的事情。黎氏自从被册封之后，对大明同样也是恭敬有加。不仅认大明为宗主国，甚至朝贡的财物比之前更多！”
    刘隽听了连连摇头，朝夏元吉说道：“夏尚书，你不会以谁进贡财物多，就替谁说话吧？所谓纲常有序，黎季犛弑主夺位乃是大罪，岂能因一点财物而不管不顾？”
    朱高炽见了，无奈地叹息一声，朝刘隽解释道：“刘大人，若是大明要兴兵讨伐黎季犛的话，那需要多少大军？是五万，还是十万？甚至是二十万？”
    刘隽见太子殿下也反对，他便不再说话。
    朱高炽则侧头朝老爹说道：“父皇，现在户部国库空虚，别说是十万大军的粮草，就算是五万大军的也拿不出来。”
    所有尚书听了面面相觑，纷纷低下头来。“没钱”这两个字，可是太子殿下用来对付皇上的杀手锏，只要太子殿下一使出这一招，皇上基本上是没有办法招架的。
    朱棣当然是热衷于开战的，毕竟他本来就是喜欢带兵厮杀。当皇帝这段日子，简直是让他闲得发霉了。
    不过朱棣也知道，即便是要征伐安南，像这样的小国也轮不到他去亲征。他若是去了，那倒是给安南脸上贴金了。
    屈指在椅子扶手上敲击几下，朱棣幽幽地道：“可若是放任不管，那岂不会是让其他番国离心离德？大明如何还能保持着宗主国的地位？”
    这话也是十分在理，你大明是宗主国，平日里番国都是俯首称臣，恭恭敬敬的上贡。现在安南国主被权相杀了全族，你大明不闻不问，那还有谁会把大明放在眼里？
    朱高炽知道父皇过不去这个坎，干脆想出一个办法拖延时间。“父皇，儿臣以为咱们也不能够听陈天平一面之词，安南使臣不是也在京城吗？或许，可以把他召来，听听他怎么说？”
    朱棣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微微颔首道：“好吧，先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好。”
    ......
    会同馆。
    安南使臣是黎季犛的小儿子，胡一元的弟弟，胡忠。胡忠此时也听说了消息，他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可是亲眼看着陈氏一族如何被杀的，怎么会相信陈氏一族还有人活着？
    可是当胡忠听到来人是陈天平之后，他又开始信了。因为当初杀胡氏一族的时候，还真的被陈天平逃走了。
    黎氏当然也派了很多人追杀陈天平，不过却始终没有找到陈天平的踪迹。时间一长，胡忠自然而然地认为陈天平肯定已经死在外面了。毕竟安南境内毒虫猛兽横行，人多势众赶路都还要小心又小心呢，就这样都未必能够保证所有人存活。
    而陈天平只是一个，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可是现实给了胡忠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天平不仅活下来了，而且他还来到大明状告他们黎氏一族！
    胡忠的心顿时就慌乱起来，他可是亲眼见过大明，知道大明究竟有多么强大。如果大明铁了心要帮助陈天平复国，那他们黎氏一族的死期就到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明帮助陈天平！胡忠拳头紧握，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立刻下定决心。
    不过在此之前，胡忠还想要去亲眼看看陈天平。到现在他都还不相信陈天平能够逃到大明，安南距离大明可是好几千里之遥啊。
    胡忠来到大明已经一年多了，早就和会同馆的官吏十分熟稔。找个书吏问了一下陈天平住在哪里，便径直走过去。
    来到房间门口，胡忠忽然有些犹豫起来。他也不知道若是陈天平是真的话，见到之后他该说些什么。
    就在胡忠迟疑的时候，陈天平的房门却一下子打开。
    陈天平看到站在门口的胡忠，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是你！”
    胡忠也认出了陈天平，果然不是假的。认出陈天平之后，听到对方的质问，胡忠忽然微微一笑，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咱们还能够在这里见面。”
    陈天平看着胡忠，脑海里瞬间想起当初被此人带兵围杀的场景。脸上忍不住露出狰狞的面孔，咬牙切齿地道：“黎忠，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胡忠微微一笑，丝毫没有陈天平的深仇大恨，虽然他心里也想要立刻弄死陈天平，但是他知道在大明在这会同馆里，他还没有能耐做到。
    就在此时，宦官带着皇帝口谕来到胡忠面前，直接把他带走。
    面对大明皇帝，胡忠还是声称陈氏一族是绝嗣。至于陈天平说的事情，他们黎氏一族根本就没有做过。
    现在双方各执一词，就算是朱棣都不好轻易下决断。只好让胡忠先回去，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说。
    而想要把事情查清楚，那就必须要派人去安南仔细核查。一去一回这个过程，至少也要大半年的时间。
    在此期间，胡忠也没有闲着，他拿着金银不断地拉拢朝臣替他说话。一时之间，还真的让他转变了朝廷对此事的态度。
    而陈天平身无分文，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胡忠到处拉拢朝臣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
    这一天，魏明刚刚回到家里，石昊便拿着一张拜帖递过来。
    “又是谁的拜帖？”
    “不知道。”石昊板着脸说道，甚至就连语速都没有半分起伏。
    魏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摇头道：“你不要这么生人勿进，没事的时候多笑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练了什么歪门邪道呢。”
    “我不笑，那是我生性不爱笑。”石昊面无表情地回道。
    魏明听了立刻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石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只能无奈摇头。
    “安南使臣，胡忠？”魏明看了一眼，呵呵笑着摇头，随手就把拜帖丢给石昊。
    石昊意外地接下，朝魏明的背影问道：“大人，这该怎么办？”
    “随你的便。”魏明毫不在意，反正他是不会见这个胡忠的。
    对于安南，魏明心里有些想法，只是还没有仔细考虑过。现在既然这胡忠这么着急，那他或许还真的要考虑一下安南的事情了。
    胡忠没有邀请到魏明，正在他满心失望的时候，无意间打听到户部尚书夏大人似乎并不赞同大明干涉安南。
    得到这个消息的胡忠如闻仙音，立刻打通关节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二百九十四章行动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庆丰楼。
    魏明脚步轻快地来到楼上，看到夏元吉坐在雅间里面等着自己，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走进去，连忙拱手道：“老夏，你这可是第一次请我喝酒吧？一来就是庆丰楼这样的地方，真是不忍心让你破费啊......”
    “想吃吗？不想吃就滚！”夏元吉丝毫没有给魏明好脸色。
    魏明快走几步做到夏元吉身边，毫不客气地坐到椅子上，纹丝不动。
    笑嘻嘻地道：“那你准备这么多酒菜，岂不是浪费了？反正庆丰楼又不会让你退，不吃白不吃。”
    对于夏元吉，魏明还是想要和他缓和一下关系的，这可是朝廷的财神爷啊。虽然工部现在自己有钱，不怕夏元吉不给工部调拨钱粮，但是能够让夏元吉不要一直盯着工部的那个小金库也是好的啊！
    “大人今日找我来喝酒，不会就只是为了喝酒吧？”魏明一边毫不客气地吃着，一边好奇地朝夏元吉问道。
    说实话，魏明都想不到夏元吉会如此主动地请自己喝酒，他也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啊。
    夏元吉微微一笑，摇头道：“今日老夫找你当然是有事，不过不是老夫的事。”
    “哦？”听到夏元吉这话魏明顿时就明白了，老夏这是在帮人牵线搭桥啊，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夏元吉微笑着拍了拍手，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魏明缓缓放下筷子，看了夏元吉一眼，再看向来人沉声问道：“你是谁？”
    “安南使臣胡忠，拜见魏大人。”胡忠拱手躬身拜了下去。
    魏明的脸色顿时一沉，没有理会胡忠，转头朝夏元吉问道：“老夏，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魏明反应这么激烈，夏元吉考虑了一下，摆摆手示意胡忠先退出去。
    然后才笑着朝魏明道：“怎么发这么大火？”
    魏明看了夏元吉一眼，沉声道：“若是你早告诉我有此人出现，我就不会来了！”
    夏元吉听了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叹道：“这么说，你还是认为必须要查清楚此事？”
    “当然！”魏明毫不犹豫地点头，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陈天平还活着，陈氏一族还没有灭绝。况且就算是陈氏一族都死光了，谁来当这个安南王，那也应该由大明说了算。他胡氏算什么东西，也敢玩先斩后奏这一套？”
    “魏明，老夫要提醒你，胡氏可是安南的胡氏，他们可不是大明人！”夏元吉瞪眼看向魏明，厉声喝道：“大明可管不了安南。”
    魏明豁然坐直身躯，呵呵笑道：“可是安南是大明的番国啊，怎么就管不了啊？”
    夏元吉无奈地叹息一声，伸手拉着魏明坐下，叹道：“你怎么就这么犟呢？难道你非要大明和胡氏开战不可？老夫实话告诉你，大明现在没钱，国库是空的，你知道吗？大明现在没有钱和胡氏开战！”
    魏明抿着嘴不说话，瞪了夏元吉一眼，冷哼一声。
    “你别朝老夫哼！”夏元吉抬头说道：“不管胡氏在安南做了什么，现在的事实就是整个安南都在他们手中。那陈天平有什么？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还有一根毛吗？他有毛吗，一根都没有！”
    “大明就算是想要帮他复国，难道就凭他一个人，就能够受得住安南？”
    魏明看了夏元吉一眼，呵呵笑道：“谁说我要让陈天平守住安南了？他受不住才好呢！”
    听了魏明的话，夏元吉满眼疑惑，他瞪大眼睛盯着魏明，迟疑着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给老夫说清楚。既然你想要让大明帮陈天平复国，怎么又不希望他守住安南了？”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浩浩荡荡地出动几十万大军去帮他一个外人复国，花大明的钱，死大明的人，结果好处都被陈天平一个人得了？我脑子有病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夏元吉眉头紧皱。
    魏明淡淡一笑，感叹道：“安南可是一个好地方啊，夏老别看安南不大。但是物产丰富，尤其适合种植稻谷。咱们大明一年只能够种一季的稻谷，在安南可以种三季。也就是说，安南的一亩田一年能够收获的稻谷，是咱们的三倍！”
    魏明伸出三根手指，朝着夏元吉示意道：“三倍啊！夏老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三......三倍？”夏元吉瞪大眼睛，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摇头道：“老夫不信，天下真有这样的地方？”
    魏明呵呵一笑，立刻朝夏元吉挥手道：“夏老若是不信的话，不如现在就和我去问问陈天平？”
    夏元吉沉默片刻，重重点头道：“好！老夫就和你一起去。”
    ......
    会同馆。
    陈天平被证实了身份，虽然安南国主已经不是他陈氏一脉了，但大明还是给了他番国使臣的待遇，给他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户部和工部两位尚书大人亲临，会同馆的官员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把两人请进去。
    不等官员开口，魏明便说道：“本官和夏大人有事要找陈天平问问，他住在哪里？”
    “两位大人请随下官来。”
    官员把魏明两人带到陈天平房间门口，并且把陈天平叫出来。
    “陈天平，这位是户部尚书夏大人，这位是工部尚书魏大人。两位大人找你有事要问，你不可隐瞒。”
    陈天平这两天正在心急如焚，面对胡忠的挑衅，他根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更何况，他后来还打听到胡忠正在四处联络大明高官，想要把册封一事弄成铁板钉钉的事实。
    这当然让陈天平十分愤怒，但是他却丝毫办法都没有。他现在身无分文，就连吃饭都要靠着会同馆。若是他离开会同馆，他甚至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这让他如何像胡忠一样联络大明高官？
    胡忠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明六卿其中的两位竟然会主动来看他。正在求告无门的胡忠，立刻抓住这个机会。
    扑通一声跪倒在两人面前，痛哭流涕道：“求两位大人为外臣做主！”
    旁边的官员看到陈天平的举动，顿时有些尴尬，连忙呵斥道：“陈天平你想要干什么？”
    魏明微笑着朝官员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官员听了连忙躬身一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魏明上前一步，亲手把陈天平扶起来，走进屋子里让他坐下之后，才道：“你能和本官仔细说说，黎氏究竟是怎么篡权的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陈天平就怕这两位大人不问了，哪里还会想着隐瞒？
    接下来，陈天平就把黎氏的来历，已经如何一步一步架空他爷爷，成为安南权臣，并且篡夺王位的事情，巨细无遗地说了出来。
    总体来说，和陈天平上奏的内容没有区别。
    魏明也不在意，就在陈天平一脸期盼地望着他的时候，转而问道：“本官对安南的风土人情非常好奇，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本官说说？”
    陈天平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够放到眼前两人身上，面对魏明的询问他没有丝毫考虑就直接点头说道：“当然没问题，不知道大人想要知道什么？”
    “人口，物产什么的都可以。”魏明顿了顿，笑道：“就从粮稻谷开始吧，你们种粮稻谷吗？”
    “要种的。”陈天平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每年立春的时候我们都会把种子撒下去，等到夏季才收获，还是很辛苦的。我记得小时候，爷爷也让我去种过。”
    夏元吉一听，顿时就察觉到陈天平话里的不对劲，连忙问道：“等等，你说你们种稻谷就是把种子撒下去？难道你们不用耕地吗？”
    “耕什么地？”这下子轮到陈天平不理解了，他愣了一下说道：“大人说的是除杂草吗？当然是要做的，不过我们都用烧的。”
    夏元吉眯起眼睛盯着陈天平，再次问道：“你们烧了之后，就撒种子了吗？”
    “对啊。”陈天平认真地点头。
    夏元吉顿时就感觉到胸口好像是被一柄重锤给砸了一下一样，有些喘不过气来。加快语速继续问道：“那你们撒下种子之后呢？
    “撒下种子之后就等着长成之后来收获了啊。”陈天平神色严肃地道：“每次收获稻谷的时候，天气又热，人又劳累，真的是太辛苦了。”
    夏元吉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连忙问道：“你们就把种子撒下去，然后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收获了？”
    “难道......还需要做......什么吗？”陈天平也看出夏元吉神色不对劲，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就怕那句话说错了惹怒夏元吉。
    夏元吉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深吸口气问道：“老夫再问你！你老实回答，你们的稻谷一年收几次？”
    “三次啊！”陈天平满脸疑惑地看着夏元吉，不明白这位老大人为什么要这样问题。而且，怎么越问，对方的神色就越是不对劲。
    脱口而出道：“难道大明不是这样？”
    夏元吉都无语了，他不敢想象，若是大明的土地也能够撒下种子什么都不管，就能够有收成。并且一年还能够收三季的话，那大明百姓恐怕就再也不会饿着了吧。
    可就算是这样，陈天平竟然还在嫌弃种地辛苦！他再辛苦，有大明百姓辛苦吗？大明百姓不仅比他更加辛苦，甚至收成还不到他的三成。
    这上哪里说理去？
    夏元吉感觉到脑仁疼，把头偏向一边，不想和陈天平说话。
    陈天平见了，还以为惹怒了夏大人，手足无措地看向魏大人，想要魏大人替他想夏大人说两句好话。
    魏明淡淡地看了夏元吉一眼，不用猜都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感，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夏元吉的好。
    于是，魏明便和陈天平谈论起其他事情。不仅仅询问了安南的风土人情，甚至就连城池道路河流的情况，都问了一遍。
    这些信息不管是对哪个国家来说，都是绝对机密，尤其是其中的城池道路和驻军情况，是绝对不可以透露出去的。
    但是陈天平现在没有丝毫办法，他继续藏着这些东西对他不仅没有丝毫好处，反而说不定会成为大明讨伐黎氏的障碍，让他复国的愿望更加的遥遥无期。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全部告诉大明。
    魏明听了之后，十分满意地点头，说道：“你可能也知道，现在黎氏的使臣胡忠也在这里吧？”
    “胡忠！！！”提起胡忠，陈天平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魏明叹了口气，故意说道：“实话告诉你，胡忠向朝廷说你是假的陈天平。而且，之前他们请求大明册封的时候，大明也册封了他们......现在他代表的也是安南，你能够明白大明的难处吗？”
    “还请大人为外臣做主啊！”陈天平一听就哭了出来，立刻朝着魏明跪下：“黎氏不仅以下犯上篡夺王位，还派人追杀污蔑外臣，还请大人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魏明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是现在事情如此复杂，大明总要先查清楚，才能够做出决断吧？你还是先起来再说吧。”
    陈天平哪里肯放过眼前的机会，他知道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他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让大明为他复国了。到时候，胡忠肯定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
二百九十五章复国？还是报仇。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天平一把抱住魏明的大腿，哭诉道：“大人，在下知道胡忠正在四处活动，想要污蔑在下。还请大人帮帮我，帮帮我......”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魏明伸手想要把陈天平扶起来，陈天平却纹丝不动。
    越抱越紧，使劲摇头道：“不！大人若是不答应，在下就不起来。”
    魏明无奈地叹息一声，摇头道：“你这是何苦呢？我大明就算是想要帮你，那也要师出有名啊！”
    “黎氏篡位，大明讨伐乃是替天行道，自然师出有名！”陈天平眼里露出一丝希望。
    魏明坐到椅子上，摇头叹道：“不对。”
    陈天平顿时愣住，他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不对的。
    “现在黎氏也是大明册封的安南王，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讨伐，那其他番国该如何看待？”魏明沉声说道。
    陈天平瞬间惊住，下意识地松开魏明，他都没有察觉。
    魏明却再次长叹一声，摇头道：“更何况，兴兵讨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照你说的，黎氏也是手握二十万雄兵吧？”
    陈天平没有说话，他心里隐隐冒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大明就算是出兵讨伐，需要多少人马？怎么也不会少于二十万吧？”魏明淡淡地说道：“这么多人马出征，粮草、兵器、军械这些就是一笔庞大的数目。而且安南气候恶劣瘴气横生，大军出行肯定要带上不少的药材，这又是一句巨大的花销。还有既然是出征，那肯定就会有着伤亡，这些将士的抚恤，又是一笔巨大的花销。还有......”
    “大人！”陈天平听得头皮发麻，他怔怔地望着魏明。眼前一阵恍惚，似乎面前的魏明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大明工部尚书，而是一个市侩的商人。
    夏元吉之前还不知道魏明想要干什么，可是等到魏明开始和陈天平算起账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魏明这是想要敲竹杠啊！
    对于这一点，夏元吉十分喜欢。这就意味着，大明的国库又要丰盈起来了。
    魏明淡淡地看着陈天平也不说话。
    陈天平深深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问道：“那么，若是大明帮在复国的话，大明想要什么？”
    魏明呵呵一笑，看陈天平的意思，这是把大明当成是趁火打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大明会趁火打劫吗？”
    “呃......”陈天平瞪大眼睛，愣然道：“难道......大明真的愿意无偿帮在下吗？”
    若是真能如此的话，那陈天平不想笑出来都做不到，这简直是比做梦还要美。
    铁公鸡啊！
    魏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眼就看穿陈天平的心思。不过想要一毛不拔，那就不用拔了，直接全部送过来吧！
    没有正面回答陈天平，魏明呵呵一笑反问道：“本官心里有个疑问。”
    “大人请说，在下知无不言！”陈天平心情激动，若是他能够挤兑大明，让大明白白出兵帮他复国的话，那他就赚大了。
    “你究竟是想要复国，还是想要报仇？”魏明呵呵笑着问道。
    陈天平没有理解这个问题的深意，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在下当然希望大明帮在下复国，大人放心，只要大明帮在下复国，在下一定年年朝贡，永不断绝！”
    好家伙，这是想要仅仅一个朝贡，就想要让大明给他白打工啊！可是陈天平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档次，有这个资格让大明白白出力气吗？
    魏明微微一笑，摇头道：“可是现在胡氏也是年年向大明朝贡啊！”
    此话让陈天平顿时愣住，既然现在胡氏也在年年朝贡，那大明为何要劳民伤财地帮他复国？维持现状不好吗？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本官的意思。”魏明微微一叹，摇头道：“若是你想要复国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你成了安南王，你该如何守住安南？”
    魏明相信，有了黎氏的前车之鉴，安南里面的野心家一定不会少。到时候即便是大明帮陈天平复国，他也不可能守得住。
    陈天平神色猛地一变，全族早就被黎氏给杀光了，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就算是他回到安南，他如何能坐稳王位？
    陈天平不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屁股坐到地上，双眼无神且空洞。从陈天平形同乞丐的来到大明京城就能够看得出来，从安南来到大明这一路上他肯定吃了无数的苦头。
    再加上黎氏的追杀，恐怕他还亲眼看到一个个曾经的同伴为了给他闯出一条生路，一次又一次地为他拦截追兵。
    他之所以能够艰苦卓绝地来到大明京城，恐怕依靠的就是复国的信念。而现在，他的信念崩塌了。就算是复国了又怎么样？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根本就连王位都守不住。
    魏明看了，轻声一叹道：“所以，本官才会问你，究竟是想要复国，还是想要报仇！”
    报仇？
    对啊，就算是复国无望，但是他至少还可以报仇！陈天平的眼睛里重新焕发出光彩，抬头盯着魏明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魏明淡淡一笑道：“如果你想要复国，说实话就算是大明也做不到，因为光靠你一个人，即便是坐上王位，还是会被人给拉下来，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陈天平心里不由得一惊，是啊，他能够从安南逃到大明一次，难道还能够成功第二次？而且他爷爷是安南王的时候，对百姓也是十分残暴，安南百姓根本就不心向他们。这也是为何黎氏篡位的时候，会那么顺利并且悄无声息的原因。
    “如果你是想要复仇的话，那就简单多了！”魏明看到陈天平神色变化，就猜到他心里肯定想到什么，笑吟吟道：“大明可以出兵消灭黎氏一族为你报仇，而你，也有了请大明出兵的本钱。”
    本钱......陈天平顿时明白了，他现在一无所有，唯一的本钱就是安南。
    想明白这一点，陈天平脸上充满愤怒地朝魏明喝道：“堂堂天朝上国，难道就是这样图谋番国的吗？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令天下番国寒心？”
    魏明没有生气，这个时候他占据这绝对的优势，生气干什么？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相反，陈天平再生气也没有用，不管他有多么气愤，但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错了。”魏明微微摇头，“若是没有大明的保护，你现在走出这房间就会被胡忠活活砍死。而大明也不是图谋你的安南，你不会忘了现在安南是在黎氏手上吧？你的安南，在你逃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丢了！”
    陈天平浑身猛地一震，随后瘫坐在地上。的确，他的安南早就在黎氏攻破王宫的时候，就已经丢了。
    “你用黎氏的安南，不仅报了仇，还能够换取一个王位，安安稳稳地在大明京城度过一生，享受这世间最繁华的盛景，你还想要什么？”
    魏明的话就好像有着一种难言的魔力，一句话说完陈天平脸上的愤怒完全消失不见，反而逐渐浮现出一抹微笑。
    陈天平看向魏明，沉声道：“此事，在下还需要考虑......”
    “可以。”魏明豁然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大明还需要查明你的身份呢，有的是时间让你考虑。”
    魏明朝夏元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联袂走出房间，只剩下陈天平还瘫坐在地上。
    刚刚走出房门，夏元吉就一把抓住魏明的手里，将他拉到一个角落，迫切地问道：“你想要图谋整个安南？”
    魏明丹淡淡一笑，“夏老不是从头听到尾了吗？难道还需要来问我？”
    夏元吉长叹一声，松开手朝魏明叹道：“老夫是不敢相信，你竟然有如此庞大的谋划。”
    说实在的，夏元吉到现在都还是不敢相信，魏明竟然胆敢图谋整个安南。抿了抿嘴唇，再次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魏明整理了一下衣襟，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地笑道：“恰逢其会罢了，若是黎氏没有夺权，若是陈天平没有活着来到京城，此事咱们就算是想要做，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但是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本官若是不推一把，倒是显得本官不解风情了。”
    夏元吉沉默一下，忽然说道：“如此看来，胡忠那边老夫也只能拒绝他了。”
    “别啊！”岂料，魏明直接反对。
    夏元吉瞪大眼睛看了魏明一眼，满脸不解地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不是要帮陈天平报仇，要征伐安南吗？本官现在和胡忠划清界限，岂不是正合适？”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叹道：“可是刚才陈天平的态度夏老也看到了，他恐怕心里还有着一丝妄想。若是由咱们来斩断他的妄想，那倒是让咱们做了恶人了。此事最好是由胡忠来做，如此一来，即便是陈天平也只会怨恨胡忠，不会怨恨咱们。”
    “你的意思是？”夏元吉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魏明。
    “大人不仅要继续和胡忠叫好，甚至还要做出一副被胡忠成功拉拢的样子。”魏明呵呵笑道：“最好是让陈天平看到，这样他才会着急啊，才会彻底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嘶！”夏元吉刚才听了魏明的话之后，就有些猜到魏明的想法了。可是亲耳听到魏明说出来，还是让他心里直冒凉气。
    这是什么样的心机，才能够编织出如此复杂的套路。大明一旦决定出征安南，那么首先死的肯定就是胡总。但就是这么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在魏明手里也能够发挥出决定性的作用，把陈天平的念想彻底斩断。
    就算是陈天平知道魏明在逼迫他，他也不得不对魏明感恩戴德。因为魏明只要他的名，而胡忠却是一定会要他的命！
    夏元吉沉默片刻，皱着眉头说道：“此事，恐怕要禀报皇上才行。”
    魏明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见魏明同意，夏元吉抬头笑道：“那就走吧，咱们去求见皇上。”
二百九十七章面对现实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御书房。
    听到夏元吉和魏明求见，朱棣都愣了一下。他也想不明白，这刚刚还互相看不对眼的两人究竟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宣。”
    王彦立刻偷偷清了清嗓子，尖利的声音高呼道：“皇上有旨，宣夏元吉魏明觐见。”
    两人联袂走进来，齐齐想朱棣行礼。
    “平身吧。”朱棣目光打量两人一番，端起参茶笑着问道：“你们两人怎么会一起来见朕？”
    夏元吉微微躬身，连忙说道：“皇上，是这样的......”
    原本朱棣并没有在意，可是当他听到魏明竟然计划图谋安南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从朱棣心里讲，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侧头看向魏明，朱棣沉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魏明神色陡然凝重起来，点头回道：“皇上，安南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华夏故土，本来就应该属于大明。自秦始皇发兵五十万征服交趾，设立交趾郡以来，交趾就是华夏疆土。历经汉四百年，哪怕是三国纷争也一直都在疆土范围之内。可是后唐时期，交趾趁着中原大乱，趁机割据自立，至今已有数百年了。”
    说着，魏明更是长长一叹道：“世人皆以宋失燕云十六州而扼腕叹息，可是谁又记得交趾自先秦开始，便是华夏故土？”
    朱棣深深点头，更是神色激动地道：“好！说得好！华夏故土一寸一毫不得有失，哪怕是相隔数百年，犹自可以收复也！朕既承天景命，自当有收复故土之责！”
    朱棣迫不及待地表示，南征北战开疆拓土，这可太对他的胃口了。
    平心而论，当初若不是朱允炆步步紧逼，朱棣还真的未必就会起兵造反。他当皇帝的这些日子，还真的没有在北平当王爷舒服。
    “华夏金瓯无缺，若是皇上能够完成如此功绩，必定被世人所称颂！”就连夏元吉也点头赞道。
    “哈哈哈！”朱棣高兴地大笑起来，朝夏元吉问道：“若是朕即刻出兵的话，户部能够提供大军所需粮草吗？”
    “不能。”夏元吉十分干脆地摇头。
    朱棣脸色一愣，立刻沉声喝道：“你刚才还说要华夏金瓯无缺的......”
    “臣是这么说的。”夏元吉微微点头，叹道：“但是国库空虚，也是真的。”
    “你！”朱棣气得指着夏元吉的鼻子，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破口大骂，最后只能愤愤不平地把手放下。
    朱棣为什么一直让夏元吉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几次三番的想要钱都被夏元吉给怼了回去，都没有想过把夏元吉换掉的念头？那是因为朱棣知道，以大明现在的情况夏元吉的确是已经尽力了。
    魏明见气氛紧张起来，连忙劝道：“皇上，此事并不急于一时。现在是查清楚陈天平究竟是不是前安南王之孙，黎氏究竟是不是篡权夺位的时候，咱们不妨先等等看。”
    朱棣听了眼睛一亮，摸着下巴点头道：“也好。”
    说着还看了夏元吉一眼。
    夏元吉当然明白朱棣的意思，今年国库空虚，但是明年却不一定空虚，既然准备出征安南，那夏元吉就必须要提前准备。
    夏元吉拱手一礼，拜道：“皇上，等明年夏粮收上来，臣竭尽全力留下一部分作为大军粮草。”
    “好，就这么定了！”朱棣这才满意点头。
    ......
    接下来，魏明和夏元吉再也没有去见过陈天平。
    反而还让陈天平看到两人经常和胡忠凑到一起，让陈天平整天都处于患得患失当中。
    短短一个月时间，陈天平就再也承受不了了。托会同馆的官员给魏明带信，说想要再见一面。
    可是魏明却没有立刻答应陈天平，而是在陈天平多次托人请求之后，才答应见他。
    “大人......”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魏明，陈天平自然而然把姿态放得很低，躬身行礼道。
    陈天平在魏明面前自惭形秽，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身无分文，想要见魏明一面，但是却连请客吃饭都做不到，只能够求魏明来会同馆里见他。
    来到大明这么久，陈天平就只敢待在会同馆里，哪里都不敢去。他害怕一旦走出会同馆的大门，就有胡忠安排的杀手在等着他。
    魏明大马金刀地坐下。
    陈天平立刻亲自给魏明把茶水倒上，熟练的动作就和店小二一模一样。
    魏明淡淡一笑，端起茶抿来一口问道：“说吧，你这么着急求见本官，所为何事？”
    陈天平陪着笑脸，小声地道：“在下之前对大人多有冒犯，不能理解大人为在下着想的一片苦心。在此，向大人赔罪！”
    说着，陈天平躬身拜下。
    魏明意料之中地看了俯身拜在自己面前的陈天平，故作惊讶道：“你这是干什么？何须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
    陈天平却纹丝不动，就这样低着头大声道：“大人若是不原谅在下，我，我就不起来。”
    魏明淡淡地看了陈天平背影一眼，你起不起来关我屁事？
    不过为了做戏做全套，魏明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亲手把陈天平扶起来。
    上下打量陈天平一眼，感叹道：“你这是干什么？”
    陈天平立刻感动不已，朝魏明抱拳道：“之前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
    魏明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天平一眼，淡淡笑道：“你现在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陈天平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大人说的没错，在下之前是异想天开了。孤家寡人一个，哪怕是回到安南又能够做些什么？”
    之前陈天平还抱有让大明为他做主派兵铲除黎氏，然后他回到安南舒舒服服地当安南王的。可是魏明的话提醒了他，即便是他回到安南在下无民心上无大军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可能坐稳王位。
    魏明深深一叹，说道：“本官说句和你推心置腹的话。”
    “大人请说。”陈天平连忙拱手。
    “人最难的就是看清自己，若是看不清自己，那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魏明看着陈天平，淡淡地说道：“之前本官虽然劝过你，但是你究竟能不能认清现实，其实本官也没有把握。这也是本官之后，再也没有来劝过你的原因。”
    “有些事情，若不是你自己能够想清楚想明天想通透，别人和你说再多也是徒劳的。”
    陈天平听了缓缓点头，深有感触地说道：“是啊！在下当时一直想要依靠大明帮我复国，以为只要坐上安南王位就能够再次复兴陈氏一族......”
    说到这里，陈天平自己或许都觉得荒唐，摇摇头有些说不下去了。
    魏明微微一笑，问道：“可是我听闻，你陈氏一族在安南并不是民心所向，要不然也不会被黎氏给夺了王位。”
    陈天平微微一叹，苦笑着解释道：“这些传闻，大人恐怕是从胡忠口中听来的吧？黎氏篡权夺位当然要竭尽全力地污蔑我陈氏一族，其实我陈氏一族并没有那么差......”
    “即便是没有胡忠说的那么不堪，但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魏明撇撇嘴说道：“否则，你就有胆量回去再坐安南王之位，而不是急着要见本官。”
    陈天平苦笑一声，说不出话来，实际情况当然就和魏明说的一模一样。
    魏明却微微摇头，继续说道：“恐怕现在安南国内，哪怕是除了黎氏，也还有其他人反对你陈氏一族吧？”
    陈天平抬起头深深看了魏明片刻，叹道：“不瞒大人，的确是这样。黎氏只能说是安南想要篡权的领头羊，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人不把陈氏一族放在眼里。”
    魏明微微点头，叹道：“你能够有这个认识就好，本官也不诓骗你。你想要王爵，想要在京城富贵一生，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有一点，你应该明白......”
    “在下明白！”陈天平神色凝重点头，掷地有声地道：“在下愿意用安南来换！”
    “好！”魏明等的就是陈天平这句话，猛地拍手道：“你有这个觉悟，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能够确定你的身份，大明就会册封你为新的安南王。到时会，还需要你下一道王令！”
    陈天平很上道，点点头道：“在下明白，到时候会下令安南所有百姓归附大明。”
    魏明心里狂喜，脸上却强自保持冷静，点点头道：“那本官就先恭喜你了......不！应该是恭喜王爷！”
    说着，魏明主动躬身拜下，以下官觐见亲王的礼节朝着陈天平一拜。
    王爷！
    陈天平看到魏明如此低声下气拜他的时候，激动到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以前虽然是安南王孙，但其实并不怎么受到安南王的待见，也就是名义上的身份比寻常人高贵一些，生活得好一点罢了。
    来到大明之后，他才发现，哪怕是一个普通大明百姓的生活，都和安南官员相差无几。更是有许多连他这个王孙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物，一种自卑的心理油然而生。
    来到会同馆之后，就连一个小小的官员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而面对魏明这样的六卿之一的朝廷重臣，他更是自卑到恨不得自己钻进地缝里。
    但是现在，陈天平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上人是尊严。他还没有正式成为安南王，堂堂大明六卿之一的工部尚书，就要对他躬身行礼。
    如此巨大的反差感，让陈天平欲罢不能！
    “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陈天平虽然心里很爽，但是他知道此刻需要仰仗魏明的地方还多，自然不敢怠慢魏明。
    “大人快快请起！”
    说着，陈天平连忙伸手把魏明扶起来。
    魏明起身之后，淡淡一笑问道：“陈兄来到大明，恐怕还没有出会同馆逛过吧？”
    “没......没有。”陈天平顿时自卑的低下头，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就算是想出去见识一番大明京城的繁华，也是无能为力。
    魏明一眼就看出陈天平的窘迫，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叠宝钞递给他。
    “大人这是......”陈天平一下子就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厚厚的宝钞。
    嘴上却说着：“这不合适，不合适......大人还是收回去吧！”
    虽然陈天平嘴上一直都在不停地推辞，但是魏明却察觉到他伸过来的手却一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
    微微一笑，魏明一把抓过陈天平的手，把宝钞重重地压进他手里，笑着说道：“你好歹也是要做王爷的人了，将来领的是大明俸禄。若是你不好意思，等你将来领到俸禄之后再换我就是了。”
    “俸......俸禄？”陈天平吃惊地望着魏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成为安南王还有俸禄能领取。
    “当然！”魏明淡淡一笑，点头道：“大明亲王俸禄最少每年都有万贯，这不过才一百贯而已，你就放心拿着吧！”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陈天平一把将宝钞紧紧地抓到手里，似乎怕魏明反悔了一样。
    来到大明这段时间，他可太知道钱的重要性了。大明的那句俗话还真是没有半点说错，一文钱就可以难倒英雄汉！
    没有钱，真是寸步难行！
二百九十八章荣华富贵的诱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韩度把陈天平的窘迫看在眼里，淡淡一笑。陈天平能够感受到窘迫才好呢，若是他感受不到，那又如何能够产生对荣华富贵的向往？
    “陈兄来到大明，恐怕还没有领略过大明的风土人情吧？”
    陈天平尴尬一笑，心虚地点点头道：“实不相瞒，胡忠一直盯着在下......在下也不敢离开会同馆。”
    魏明一听就明白了，陈天平这是怕离开会同馆会遭到胡忠的毒手。
    呵呵一笑，直接摆手道：“那正好，今日本官无事不如就陪胡兄出去走走？”
    “啊？真的吗？”陈天平诧异地问道。
    若是有魏明陪着，那他当然敢离开会同馆。这里可是大明京城，魏明乃是大明朝廷六卿之一，只要他跟在魏明身边，给胡忠十个胆子都不敢刺杀他。
    “当然是真的。”魏明笑呵呵地站起身来，朝陈天平挥手示意：“胡兄，请！”
    “多谢大人。”陈天平连忙拱手朝着魏明一拜。
    会同馆本来就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上，向北就是皇宫的洪武门，向南则是大名鼎鼎的大功坊，以及风流闻名千古的秦淮河。
    陈天平一出门，就看到人如潮水马如龙的热闹景象。虽然他之前也走过这长安街来到会同馆，但那时候他的还是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逃亡乞丐而已，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希望能够证明他的身份得到大明的帮助，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到周围的景象？
    当陈天平在会同馆门口站了片刻，他忽然侧头朝着一个小巷口看了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一个人满眼愤恨地盯着他，但是却没有朝他冲上来，反而缓缓退去，消失在巷子当中。
    陈天平心里一凌，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是胡忠派来杀他的人。
    魏明也察觉到陈天平的神色不对，微微一笑故意问道：“怎么了？”
    “大......大人！”陈天平艰难地转头看向魏明，满脸骇然地道：“大人，胡忠真的派人在这里守着，想要杀我！”
    虽然陈天平逃亡之路经历过不少次的生死，但是都没有这一次来得如此剧烈。若不是他跟在魏明身边，如果是他自己走出会同馆大门的话，那恐怕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死了。
    魏明呵呵一笑，拍了拍陈天平的肩膀，安慰道：“无妨，只要皇上册封你为安南王，在这京城里面除了皇上，谁都杀不了你！”
    “是，在下明白，在下明白......”陈天平心有余悸地点头，打定主意哪怕是舍弃所有，他也要得到大明的册封。
    没有册封，那他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连强壮一点的流氓都打不过。而一旦得到册封，那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连魏明这样的朝廷六卿之一，也要对他毕恭毕敬。
    魏明带着陈天平向南而去，一路上让陈天平真正见识到了大明的繁华。
    “这里是大功坊。”魏明笑着指向大道中间巨大的牌坊说道：“这是当年太*祖皇帝为了表彰大明开国第一功臣中山王徐达而建造的，一经建成这里就成了整个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方。”
    “真是让人羡慕啊！”看着刻着大功坊烫金大字的匾额，陈天平深有感触地点头。
    魏明淡淡一笑，伸手示意：“咱们走这边。”
    “好。”陈天平连忙点头，跟着魏明走着。他原本以为魏明是要带他到更加繁华的地方看看，却没有想到魏明带着他越走，周围却越发变得幽静起来。
    “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里？”陈天平有些担心地问道。
    魏明笑着朝前方一指，说道：“就是那里，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陈天平顺着魏明的手指看向前方，并没有看到像刚才大功坊那样热闹的场景，不解地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二十四王宅！”魏明呵呵一笑，侧头示意陈天平跟上。
    陈天平连忙快走几步追上问道，满脸好奇地问道：“二十四王宅？那是什么地方？”
    “顾名思义，那里就是大明亲王居住的王府所在。”魏明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天平一眼。
    “王府所在？”陈天平立刻好奇起来，他来到大明之后就只住过会同馆。
    但是就会同馆，陈天平也觉得比他曾经在安南住过的王宫都要好得多。但是大明的王府是什么样子，说实话陈天平并没有见过。
    他知道肯定会比会同馆更好，但是好的应该也有限吧？
    魏明没有解释，带着陈天平就朝着王府而去。并且一路走，还一路给陈天平介绍，眼前的这座王府是哪位藩王的......
    见陈天平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魏明微微一笑，直接带着他来到一处空着的王府门口。
    “走吧，带你进去看看。”魏明呵呵笑着说道。
    陈天平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朝魏明问道：“大人什么意思？大人这是，想要带在下进去？”
    “这可是亲王府啊，会让咱们进去吗？”
    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这座王府还没有人住，空着的，咱们正好有机会进去看看。若是等将来有了住了，咱们就没有机会了。”
    陈天平愣然地看着王府宏伟的大门，他还在想这样的地方，真的是他能够进去看的？
    “快走吧，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魏明不由陈天平分说，拉着他就朝王府里面走。
    虽然是空闲着的王府，但也是有人打扫和管理的。管理的就是工部的人，看到魏明连忙迎接上来。
    魏明却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把他赶走。
    陈天平走进王府大门，转过照壁的瞬间，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幅画卷，一下子就把他的目光全部吸引住。
    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跟着魏明走的，就如同人在画中游一样。
    来到屋舍面前，陈天平一脚踩上去之后才发现脚下的不对劲，低头一看连忙震惊得结结巴巴起来。
    “这，这......这是什么？”
    魏明侧头看了陈天平一眼，故作寻常地道：“哦！这个啊，这是瓷砖。”
    “瓷砖？什么东西？”陈天平又不是没有见识的底层人，他曾经也是住在安南王宫里面的人。原本他以为这世间的好东西他都见过，可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吃惊不已。
    这瓷砖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光洁，甚至都能够照出人影来。
    还不等陈天平仔细想，魏明就拉着他走进屋内。
    “咦？这屋子怎么如此明亮？”陈天平一走进门，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
    魏明呵呵一笑，把陈天平带到窗边笑着说道：“屋内之所以如此明亮，正是因为你这里的窗户都用了玻璃做装饰。”
    “玻璃？”陈天平吃惊地看着眼前透明的玻璃，满脸骇然地转头望向魏明。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这玻璃乃是大明特产，比用在窗户上比琉璃都要好。”
    这里魏明刷了一个心机，只说玻璃比琉璃要好，让陈天平自然而然地认为玻璃的价格比琉璃更贵。
    而陈天平果然也如魏明设计的那样，伸手想要触摸一下玻璃，但是还没有摸到就如同被蜜蜂蛰了一下般缩回来。
    满脸震惊地问道：“那这玻璃岂不是比琉璃更加贵重？”
    光是琉璃就让陈天平感到震惊了，他当然见过琉璃，不过那是在他爷爷的手上。他爷爷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琉璃，那是他爷爷的心爱之物，就连他都不能轻动。
    而眼前，陈天平抬头环顾四周一眼，满眼都是比琉璃更加贵重的玻璃。他难以想象，这究竟要多少玻璃才能够把整个屋子的窗户都装饰满。更加不敢去想，这些玻璃的价值究竟有多么庞大！
    “走吧，再带你去看看好东西！”魏明不等陈天平反应过来，直接拉着他又往里面走。
    陈天平跟着魏明走一路就被震惊一路，几次之后他逐渐开始变得麻木起来。等到把王府看了一遍之后，他神情呆滞地望向魏明问道：“大人，敢问这座王府价值几何啊？”
    魏明淡淡一笑道：“光是成本就超过百万贯，至于说它价值几何？你就算是找遍整个大明，也找不出这样的王府。”
    微微摇头，魏明呵呵笑了一下道：“我只能说，无价！”
    陈天平不仅没有觉得魏明在夸张，反而认为他的话十分合理。这王府里面每一样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对他来说的确是无价。
    猛然间，陈天平心里不可遏制地心动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满脸难为情的样子朝魏明问道：“敢问大人，若是在下被皇上册封为安南王之后，是不是也可以有一座这样的王府？”
    魏明笑眯眯地看了陈天平一眼，他今日为何浪费时间陪着陈天平出门逛街？难道真的是魏明闲的没事做吗？
    当然不是！
    魏明之所以要带着陈天平出门，为的就是眼下这一刻。他就是要用王府的奢华来勾引陈天平的心，让他心向大明，想要在大明享受这份荣华富贵。
    可是面对陈天平的询问，魏明却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继续吊着他的胃口。
    魏明微微摇头，叹道：“这样的王府，大明只有二十四座。而现在已经有二十座都已经有主了，只剩下四座而已。”
    “四座那也不少啊......”陈天平当然知道四座已经不多了，可是他既然想要得到其中一座，当然要故意说得很多，好降低他得到王府的难度。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可是太子殿下，汉王和赵王，都还没有分到王府呢。”
    陈天平脸色陡然一变，他可不敢和这三位相比，这三位肯定是会分到王府的。也就是说，这里能够有空余的王府，最多就只有一座！
    “此事本官也不能答应你。”魏明笑着看了脸色大变的陈天平一眼，叹声道：“不过本官会把你的想法向皇上禀报，若是你真的心向大明，或许皇上会开恩赐你也说不定。”
    魏明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要看你陈天平的表现，若是表现得好，被赏赐王府也不是不可能的。
    陈天平自然不会听不懂，反正他已经决定献出安南来换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道：“还请大人在皇上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不管是大人还是皇上但有所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陈天平也知道他的价值在哪里，他一穷二白，身上唯一的钱都还是魏明给他的。他唯一的价值就是对安南的了解，以及关于安南的各种信息。
    “好！既然陈兄有如此觉悟，那本官这就去求见皇上，把你的想法转告皇上。”魏明哈哈笑道。
    “有劳大人。”陈天平也十分激动地朝魏明拱手一礼，拜道：“大人放心，若是大人能够促成此事，将来在下必有厚报！”
    魏明和陈天平相谈甚欢，把他送回会同馆之后，便急匆匆进宫求见朱棣。
二百九十九章条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御书房。
    朱棣听到魏明说清楚来意，顿时惊讶地问道：“什么？陈天平愿意献上安南？”
    “是的。”魏明笑着点头。
    朱棣满脸疑惑地看着魏明，十分不解地问道：“他疯了吗？放着好好的安南王不做，竟然要把安南献上？他图什么？”
    魏明笑着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其实陈氏一族被黎氏杀得只剩下陈天平一个人了。而陈氏一族在安南的风评也并不好，曾经的安南王本就十分残暴，安南百姓本就和他离心离德，这也是为何黎氏能够如此轻易取而代之的原因。”
    “现在就靠着陈天平一个人，哪怕他被册封为安南王，回到安南他也坐不稳王位，说不定还会有杀身之祸。而臣告诉他，若是他愿意献上安南，那大明可以册封他为安南王，并且让他居住在京城，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朱棣越想越是高兴，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指着魏明问道：“他真的愿意？”
    “臣仔细观察过陈天平，应该不是假的。”魏明淡淡说道。
    “好！”朱棣猛地一拍手，连忙朝魏明问道：“那他有没有提出什么要求？”
    “当然有。”魏明呵呵一笑点头道：“他就想要知道，若是他献上安南，还能不能做安南王。”
    “只要他说到做到，朕现在就册封他为王！”朱棣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还想问俸禄是多少......”魏明淡淡一笑道：“毕竟他以后就只能在京城生活了。”
    “五万贯！”朱棣猛地伸出手五指张开，并且大声地说道：“他若是肯献上安南，那他以后就是朕的亲弟弟。藩王是什么俸禄，他就是什么俸禄！”
    “他还看中了一座王府......”魏明继续说道。
    还不等魏明说完，朱棣直接大手一挥道：“他看中那座，朕就赐他那座！”
    接连三个条件朱棣全部答应，唯一的要求就是陈天平献上安南。甚至就这样朱棣都还觉得给得少了，直接问魏明：“他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出来，朕无有不允！”
    “没有了，他就这三个条件。”魏明笑着说道。
    “就这三个？”朱棣呵呵一笑，根本就没有把这三个条件放在眼里，“你还是再去问问他吧，只要他提出要求，朕都答应了。”
    或许对于常人来说，这三个条件简直太苛刻了，但是对于朱棣来说，他只会觉得赚大了。
    赐王爵也不过是一道诏书的事情，对朱棣来说就是动笔写一下而已。至于王府，外人的确是根本不可能得到，也价值百万。可是对于朱棣来说，这东西只要他肯出钱，魏明就能够给他造出来，而且还是想要多少，就能够造多少。
    唯一的付出就是俸禄了，毕竟一年五万贯的俸禄还是一笔不小的钱。但是这些钱和调动大军攻伐安南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几十万大军随便动一下，几十万贯就没了，真的要征服安南，少说也要花掉几百万贯。一年五万贯和这个花销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是。”魏明躬身一拜退出大殿。
    等到魏明找到陈天平，不等魏明说话，陈天平立刻就上前一步，满怀希冀地追问道：“大人，怎么样？皇上答应了吗？”
    “唉......”魏明看都没有看陈天平一眼，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然后便有些神魂落魄地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陈天平看到魏明的神色，心猛地往下一沉。连忙上前把茶水给魏明倒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不知道......”
    魏明侧头看向陈天平，他立刻把话止住，不敢胡乱开口，只是一双眼睛充满渴求地望着魏明。
    “本官见了皇上......”魏明故意顿住，看了陈天平一眼。
    陈天平立刻喉咙动了两下，吞咽了一下唾沫，涩声问道：“大人，怎么样？”
    “不怎么乐观。”魏明沉着脸色说道。
    “这？怎么会这样？”陈天平连忙说道：“大人，在下可是真心想要荣华富贵啊！还请大人费心，在皇上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
    陈天平顿时急了，他现在就指望着能够留在大明京城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呢。至于什么安南，早就被他抛之脑后，反正他即便是回到安南，那也轮不到他来做主。还不如献给大明，换取他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好。
    “你以为本官没有为你美言吗？”魏明脸色一沉。
    顿时把陈天平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大人误会，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魏明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摇头叹道：“本官已经尽力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了，可是皇上却认为大明想要安南，直接派大军征讨照样也能够得到安南。你明白吗？皇上认为你在这其中，并没有任何作用！”
    “这......”陈天平满脸骇然，忍不住后退一步，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他根本就没有去怀疑魏明的话，从他来到会同馆开始，他就感觉到大明并不怎么看重他。
    甚至，大明对胡忠的看重，都要超过他。至少，胡忠现在居住的屋子就要比他更好。胡忠只是安南的一个使臣啊，而他却是安南王之孙。
    如果大明皇帝认为他没用，那接下来他别说得到册封了，甚至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忽然，陈天平想到什么，一把抱住魏明的大腿道：“不不不，在下可以把安南图册都交给大明，还有......还有安南各个关隘的城防图，也一并交给大明！”
    陈天平越说越是兴奋，直接高声道：“大明不是要征讨安南吗？在下可以把安南大军的部署和军械情况，都告诉大明......”
    说到这里，陈天平谄谄地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过，只能是之前的消息。现在黎氏占据之后究竟什么情况，在下也不知道。”
    够了！足够了！
    魏明心里狂喜，有着这些消息就足够了。别看陈天平的消息有些陈旧，但是大概的情况上肯定是不会错的。
    这就好比城防图，黎氏接手之后轻易也不敢改动，哪怕是改动也只能小改，不可能把城池拆了再重新修一遍。
    军队情况也是一样，几年前的消息也一样有用。黎氏也不可能刚刚篡位就疯狂爆兵，除非他知道下一刻就有灭顶之灾，那还差不多。
    可是黎氏显然是想要偷梁换柱，就连篡位都是偷偷地进行，恨不得大明不会注意到他，他又怎么会进行大刀阔斧的动作？
    “好，那你就拿出来吧，本官再去求见皇上，看看能不能满足你的愿望。”魏明朝着陈天平伸出手。
    陈天平脸色顿时尴尬起来，解释道：“大人，在下这一路逃亡，有些东西已经丢失了。不过大人放心，在下知道这些东西重要，都记在脑海里，重新写一份出来便是。”
    魏明没有拿到这些东西，忍不住有些失望。不过听到陈天平能够重新写出来，也只好点点头道：“好吧，那就等你写出来之后再说吧。”
    说完，魏明起身就要离开。
    陈天平却快走一步挡在魏明面前，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倒不认为陈天平有胆子找自己的麻烦，背着手抬头挺胸问道。
    “大人误会，在下就是想问，大人能不能先求见皇上......”陈天平小心翼翼地看着魏明，两手比画着说道：“能不能请大人替在下要皇上的一个答复......”
    魏明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皱起眉头迟疑着道：“你这个......”
    “在下知道有些冒昧，不过还请大人替在下费心。”陈天平陪着笑脸说道。
    “本官倒是可以再去求见皇上一次，不过你这将来若是拿不出你说的那些东西的话，本官该如何自处？”魏明十分犹豫地说道。
    陈天平听了，立刻拍着胸口朝魏明保证道：“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尽快把东西重新写出来，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魏明见火候差不多了，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那本官就再去求见皇上一次！”
    “多谢大人！”陈天平闻言大喜，千恩万谢地把魏明送出会同馆。
    接下来几天，每天陈天平都站在会同馆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魏明到来。可是他接连等了三天，都没有看到魏明的影子。
    时间每过去一天，陈天平内心的煎熬就成倍的增加。终于，就在他快要熬不住的时候，魏明终于来到会同馆了。
    “大人，您终于是来了！”陈天平看到魏明的瞬间，感动得差点哭起来。说实话，要不是今日魏明再不来，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到明天早上。
    魏明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本官这些日子都闲着啊？还不是在为你的事情奔走！”
    “是是是，多谢大人。”陈天平连忙伺候着魏明坐下，把茶水倒上小心地放到魏明面前，就像是魏明的仆人一样。
    “敢问大人，不知道皇上同意了吗？”
    魏明闻言，抬起头看着陈天平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天平的心越来越往下沉，就好像即将坠落无底深渊。
    “皇上答应了！”
    “啊......”陈天平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了之后，连忙追问道：“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魏明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难道你以为，本官这些天在外面都是瞎逛吗？”
    别说，魏明这些天根本就没有去求见过朱棣，他还真的是在外面瞎逛。
    可是这样的话，让魏明在这个氛围下，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陈天平立刻就坚信不疑，连忙摆摆手道：“不不不，大人误会。大人为了在下的事情来回奔波，辛苦大人了。”
    魏明摆摆手，示意道：“这些都是小事。”
    说着，魏明又喝了一口茶叹道：“皇上答应了，只要你把这些东西都交给大明。皇上就会下旨册封你为安南王，并且每年俸禄五万贯，并赐王府一座！当然，赐你这些东西的前提是，你提供的东西是真的。若是假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每当魏明说出一句话，陈天平的心就忍不住剧烈跳动几下。
    册封安南王，还在他的意料当中，但是陈天平是真的没有想到，大明皇帝竟然愿意每年给他五万贯俸禄。
    自从魏明给了他一百贯宝钞之后，他很快就清楚这究竟是多大一笔钱。他在大功坊逛了一整天，见什么买什么，就这样他都才花掉十贯。
    每年五万贯，陈天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还有，他梦寐以求的王府，大明皇帝竟然就这样赐给听了？陈天平狠狠掐了一下大腿，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他这才知道不是在做梦。
    回过神来，陈天平立刻朝魏明拜道：“大人放心，在绝不敢欺瞒大明皇帝！”
    “那就好。”魏明微微点头，笑着道：“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陈天平这才直起身来，笑着把魏明送出会同馆，“大人慢走！”
三百章请君入瓮！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就在魏明等着陈天平把东西重新写出来，献上安南的时候。一个消息进京，瞬间改变了局势。
    胡忠在得知陈天平还活着的时候，立刻就去见到了陈天平。他可是见过陈天平的，一眼就认出眼前的陈天平是真的。
    但是他一边向大明说陈天平是假的拖延时间，一边立刻派人星夜兼程回安南，把陈天平还活着的消息带给胡一元带去。
    而现在，胡忠终于得到来自胡一元的指示。
    胡忠直接来到陈天平门外，这还是陈天平来到会同馆之后，他第一次站在陈天平的门口。
    听到敲门声，陈天平还以为是魏明来看他了，连忙放下正在书写的毛笔，兴高采烈地跑来打开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胡忠，陈天平瞬间毛骨悚然，瞪大眼睛。
    “啊！”的一声尖叫，直接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
    胡忠看到，想要进去把陈天平给扶起来，没有想到他刚刚抬起脚，就被陈天平给叫住。
    “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会同馆，你敢杀我不成？来人啊，杀人呐！”
    不等胡忠反应，陈天平立刻大喊大叫起来。
    胡忠脸色一黑，他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会同馆造次，更遑论是杀人了？他没有想到陈天平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只好连忙停住脚步。
    深吸口气，尽量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朝陈天平道：“王上误会了，微臣此来是胡大人之命，接王上回去的。”
    “你，你说什么？什么王上？”陈天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你们在吵闹什么？”就在此时，会同馆的官员飞快赶来，大喝一声。
    胡忠看到会同馆官员到来，脸色禁不住一变，他之前不止一次地想要杀陈天平灭口，但是都因为估计会同馆而不得不放弃。
    现在亲眼看到会同馆的反应，他这才知道放弃这个念头究竟有多么明智。
    转身朝着会同馆官员躬身一礼，胡忠陪着笑脸说道：“大人，误会！误会而已。”
    说着，胡忠转头朝陈天平说道：“在下刚才和王上商量，王上反应有点激烈而已。”
    见陈天平还没有回过神来，胡忠又朝他喊了一句：“王上？是吧？”
    “啊？哦。”陈天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地点头道：“是的。”
    会同馆的官员看了两人一眼，呵斥一句：“商量就好好商量，不要肆意喧哗！你们是第一天来会同馆吗？连这规矩都不知道？”
    “是是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胡忠一便陪着笑容，一边双手抓住会同馆官员的手，然后松开。
    会同馆官员一下子捏紧手掌，微微露出一条缝隙，看到一抹金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转身走了。
    背对两人的时候，会同馆官员迫不及待地摊开手掌，一根指头粗细的金条躺在手里。微微掂量一下重量，官员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些外臣可真是豪富得紧。
    看到会同馆官员离开，陈天平又开始紧张起来，他戒备地看着胡忠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着胡忠就要抬步走进房间。
    陈天平却立刻挥手止住，惊呼道：“站住！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胡忠想了一下，重新把脚收了回去，躬身拜道：“王上，胡国相已经证实了王上的身份。命臣护送王上回到安南，并且登上王位，执掌安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得不说王位的诱惑足够大，让陈天平都忘记了他是如何逃离安南的。
    胡忠又再说了一遍，并且笑着解释道：“王上之前是误会国相了，国相身为外戚本来就是拱卫王族的，又怎么会背叛呢？之前不过是有人想要离间国相和王族，这才编造出国相篡位的谣言。现在国相已经平定了安南内的叛乱，正发愁没有王族继承王位。当国相得知王上还活着，立刻欣喜若狂，并且传令微臣护送王上回安南继承王位！”
    虽然胡忠认识陈天平，但是他之前并不认识胡忠。这也很正常，毕竟陈天平之前乃是安南王孙，认识他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胡忠之前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陈天平怎么可能认识他？
    也就是来到会同馆之后，陈天平才知道胡忠乃是安南使臣。
    对于胡忠的话，陈天平一开始当然心有也疑惑，但他也不能确定胡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当时事发突然，陈天平得到消息逃亡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去核实究竟是谁在篡位。他得知胡一元篡位的消息，也是后来从别处听来的。
    现在胡忠说安南叛乱另有内情，陈天平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不过当陈天平听到国相要请他回去继承安南王位，他立刻欣喜若狂。待在大明固然是能够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但是他若是回到安南继承王位，照样也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还拥有整个安南！
    看着胡忠，陈天平立刻沉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胡忠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出来，递给陈天平，道：“这是国相的手令，请王上过目。”
    陈天平再也没有丝毫戒备之心，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展开一看。
    果然，国相不仅详细说明了叛乱的起因后果，还说明叛乱已平，迫切地希望陈天平能够回到安南继承王位，主持大局！
    看到主持大局四个字，陈天平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他登上王位，并且手握神器在安南呼风唤雨。
    “好！好啊！”陈天平止不住的大喜，脱口而出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胡忠看到陈天平已经对他放下戒心，连忙放低姿态狗腿子一样附和道：“王上，咱们要先向大明皇帝请辞，然后王上便可以回安南继承王位了。”
    “好！好！”陈天平立刻点头，并且朝胡忠吩咐道：“此事就交给你来办。”
    见陈天平毫不客气地指使自己，胡忠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微笑，点头道：“得令。”
    胡忠转身离开，马上就去找会同馆官员，他要求见大明皇帝。
    而陈天平回到房间里，他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看到桌子上他写出来的东西，忽然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道：“既然安南是本王的，那自然是不能够献给大明了。这些东西，可不能落到大明手里！”
    陈天平立刻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原本他是想要就此烧毁的。可是他想了一下，还是选择暂时用木箱装起来。
    ......
    朱棣同意了胡忠觐见。
    “外臣胡忠，拜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胡忠跪拜下去，额头贴在金砖上。
    “平身。”一道威严恢弘的声音从天而降，就好像是从胡忠的后脑勺钻进去一般。
    “谢大明皇帝陛下。”胡忠再次跪拜之后，才站起身来。
    朱棣淡淡地问道：“你急着求见朕，有什么事吗？”
    “回大明皇帝陛下。”胡忠拱手一拜道：“陈天平乃是安南唯一王族血脉，还恳请皇上让王上回到安南，继承王位！安南与大明重修于好，必定世世代代供奉大明！”
    “你......在说些什么？”朱棣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听到天方夜谭一样，“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是安南王族就是被现在的胡一元给杀光的。你让陈天平跟你回去继承王位，继承什么王位？”
    经过这么长时间，大明派去调查安南的人也传回来消息。虽然具体情况还不够清楚，但是有一点大明还是知道的。
    那就是胡一元的确是篡权夺位，并且瞒天过海蒙蔽了朱允炆，被册封为安南王的。
    胡忠淡淡一笑，解释道：“皇上，这些都误会。国相乃是王族外戚，怎么会谋害王族？是有人叛乱，然后嫁祸给国相。现在安南叛乱已经被国相平息，但是却没有王族继承王位，陈天平乃是王族唯一血脉，还请大明皇帝陛下放陈天平回到安南继承王位！”
    听了胡忠的话，朱棣嗤笑一声。什么外戚就不会篡权？历史上外戚篡权的时候可多了。
    不过这样的话，朱棣却不好和胡忠争辩。
    而且胡忠的话也是有理有据，大明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即便是如此，朱棣也没有答应，淡淡地说道：“此事容朕再思量一二，毕竟之前陈天平向朕状告胡一元篡权夺位，现在你却来告诉朕这是误会？朕若是不查明实情，岂不是让人笑话？”
    听到此话，胡忠脸色不由得一变，但是他却没有胆子反对，不得不低头应和。
    “退下吧。”朱棣淡淡地摆摆手。
    “外臣告退。”
    等胡忠离开大殿，朱棣立刻朝王彦喝道：“快去，请六部尚书觐见。”
    ......
    魏明等人来到御书房。
    朱棣看到众人要躬身行礼，直接摆手道：“免了，赐座！”
    “谢皇上。”
    众人面面相觑，缓缓坐下。
    朱棣抬手直接朝王彦示意，让他和众人解释原因，等王彦说完之后，朱棣才淡淡的道：“事情就是这样，安南不仅承认了陈天平的身份，还要迎接他回去继承王位。”
    “诸位爱卿，怎么看？”
    礼部尚书李至刚见没有人开口，他只好开口。没有办法，谁让他是礼部尚书呢，这事关番国的事情，就是他礼部的事情。
    “皇上，臣以为这是番国之事，咱们大明不好干涉......”
    “不尽然吧？”刘隽捋着胡须淡淡地说道：“皇上，大明乃是宗主国，番国有事大明自当出面主持公道。否则，大明威严何在？更何况，此前陈天平来京城状告胡一元叛乱夺位，现在既然陈天平的身份得到了证实，那大明应该更加谨慎处理此事才对。”
    朱棣听着微微点头，他也觉得此事有着蹊跷。若是贸然处置，或许会让大明失去一个失不再来的机会。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朱棣可以没有忘记安南乃是先秦故土，他身为皇帝自当有收回故土之责。
    想了一下，朱棣看向魏明，问道：“你怎么看？”
    魏明听到现在安南竟然承认了陈天平的身份十分吃惊，当他听到胡忠向朱棣请求放陈天平回去继承王位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胡一元的打算。
    “皇上，此乃请君入瓮之计！”
三百零一章劝不住！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请君入瓮！
    此话一出，不仅其他尚书，就连朱棣都浑身一震。
    纷纷看向魏明，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胡一元想要把陈天平骗回安南？”
    魏明神色凝重地点头，说道：“没错！现在陈天平在京城，胡一元根本就鞭长莫及。只要陈天平一直留在京城，他就没有丝毫的办法。甚至，他还要防备着大明为陈天平讨回公道，出兵讨伐他。”
    “这个时候，胡一元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承认陈天平的身份，把他骗回去杀掉！”
    这......魏明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不得不说，魏明的这个想法很极端，但是......却也不是不可能啊！
    李至刚顿时急了，立刻朝魏明问道：“魏大人此言不对吧，陈天平即便是回安南，大明肯定也是会护送他的。他胡一元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着大明的面杀陈天平？”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大明作为宗主国对番国的威慑非常强大，立国这么多年，除了倭国之外，还没有哪个番国敢当着大明的面杀人的。
    除非它也有倭国的地理位置，否则就是找死！大明挥军一击，就能够把番国压成齑粉。
    魏明却冷冷一笑，沉声道：“陈天平可是陈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他一死，安南王族就彻底断绝。或许胡一元认为，只要安南王族血脉一断，哪怕是大明都只能够咬牙认下。毕竟，他也是大明下旨册封的安南王！”
    “那不过是朱允炆那个白痴册封的！”说到这个，朱棣就气得破口大骂。就算是他不和朱允炆敌对，他都要骂朱允炆白痴。
    翻遍史书也找不到如此荒唐的事情，番国王族血脉断绝，都不派人调查一下就直接下旨册封，这不是糊涂蛋子吗？
    魏明呵呵嗤笑一声，两手一摊道：“可是在胡一元看来，那就是大明册封的！”
    朱棣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因为魏明的话没错，不管他想不想承认，但是在番国看来就是这样。
    忽然之间，朱棣就好像吃了一口苍蝇一样恶心。而且，这苍蝇还是朱允炆亲手喂到他嘴里的。
    李至刚看出朱棣的不耐烦，连忙出声道：“皇上，臣还是以为安南没有这样的胆子。魏明所说，不过是他的猜测罢了。”
    朱棣抬头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只有他才知道魏明的谋划。那可是想要从陈天平手里得到整个安南啊！
    想到这里，朱棣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也明白了朱棣的意思，微不可察地点头。
    朱棣摆了摆手，叹道：“此事，再议吧。”
    “臣等告退！”见朱棣不想继续说了，众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反正此事看起来也十分棘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魏明离开大殿，脸色顿时阴沉得如同万年寒冰一样，他比朱棣更加恼怒。明明和陈天平说好的事情，怎么会出现如此变化？
    一出宫，魏明直接转身朝会同馆而去。
    来到陈天平门前，直接暴力推开，门扉撞在门梁上，发出“砰”的一声。
    巨大的响动，一下子就惊动了房间里面的人。
    陈天平和胡忠两人连忙跑出来，看到魏明的瞬间，两人脚步立刻顿住。
    魏明看到胡忠也在这里，而且刚才两人还关着门......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了两人是达成了一致！
    “拜见魏大人。”不管两人心里什么想法，面对魏明他们都必须要先行礼。
    魏明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道：“免了吧。”
    等两人刚刚直起身来，魏明直接看向胡忠，沉声说道：“本官有几句话要和陈天平说，你先退下吧。”
    胡忠脸色一变，他已经猜到魏明找陈天平做什么，但是他却无能为力阻止不了魏明。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拱手一拜道：“下官告退。”
    等胡忠走出房间，魏明的目光落到陈天平身上。
    陈天平被魏明的目光震慑，心虚地赔笑两下，低声道：“小王拜见大人。”
    “哟！都自称小王了啊。”魏明淡淡地看着陈天平，讥讽道：“看来胡忠给你许诺了不少好处啊！”
    陈天平也知道他理亏，原本他已经答应了魏明的事情，现在看来是不能兑现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他用安南和大明换取荣华富贵的交易。
    既然现在他反悔了，撤销了这场交易，那就撤销了呗。反正，大明也没有什么损失。
    “大人说的哪里话......不管怎么样，小王还是要多谢大人之前的帮助！”
    说着，陈天平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走进房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箱。
    魏明看了眼里露出一丝疑惑，难道这里面装的是陈天平答应给他的那些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即便是陈天平回安南，大明也丝毫不亏啊！
    可是转念一想，魏明又觉得不对。陈天平既然知道用这些东西来和大明交换，那他就应该明白这些东西对安南究竟有多么重要。既然他是想要回安南当王的，怎么会把安南的命脉交给大明？
    果然，陈天平接下来的话打破了魏明的幻想。
    “之前承蒙大人帮衬，小王说过有恩必报！”陈天平把箱子打开，“大人借给小王一百贯宝钞，现在小王还大人一百两黄金，也算是两清了！”
    陈天平把两清两个字要得极重。
    魏明当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也就是说陈天平的意思是，他和大明也是两清的。毕竟，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得到过大明许诺给他的好处。
    魏明深吸口气，再次劝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是胡一元的给你设下的陷阱？”
    “什么陷阱？”陈天平先是一愣，随后点头道：“不可能的。他是我亲姑姑的丈夫，怎么可能会骗我？大人还是把这些黄金收下吧。”
    见陈天平不仅执迷不悟，还催促自己收下黄金，魏明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耳光。如果能够把他打醒的话，魏明不会有丝毫犹豫。
    亲姑姑算什么？说不定如果胡一元要你的亲姑姑杀你，她都不会有丝毫犹豫。毕竟你继承王位，她的儿子什么都不是。而胡一元得了王位，她的儿子可就是将来的安南王！
    这根本就不用考虑，只要你亲姑姑不是白痴，都会选择胡一元的！
    忍了又忍，魏明好不容易才把满腔怒火压了下去。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待在大明，胡一元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才会想要用王位把你骗回去，然后把你杀掉？”
    陈天平听了一愣，随后笑着摇头说道：“不可能的！胡忠告诉过小王，像册封小王一事，大明也是要参与的。没有人敢在当着大明的面，杀掉小王！”
    魏明气急，就是因为大家都是这个想法，恐怕你才会上了胡一元的当啊。
    “如果，他有这个胆量呢？”魏明继续问道。
    陈天平还是坚持摇头，笑着说道：“不可能！大明的怒火，安南根本承受不起！”
    见陈天平如此执迷不悟，魏明也知道不可能让他回心转意，只好说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回安南了！”
    陈天平也觉得他此举对不起魏明，低下头来解释道：“大人的一片苦心，小王牢记于心。不过安南毕竟是祖宗基业，不能在小王手里断绝。”
    魏明呵呵冷笑一声，摇头道：“若是你真的回到安南，恐怕不仅基业断绝，就连你的命也保不住！”
    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祖宗基业？
    陈天平却还是坚持相信胡忠，摇头道：“不可能的......”
    魏明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转头盯着陈天平道：“既然你铁了心要回安南，那你必须答应本官一个条件！”
    犹豫了一下，陈天平微微点头说道：“只要让小王回到安南，什么条件还请大人直言！”
    为了防备魏明，陈天平还耍了一个心眼。
    魏明脸色一沉，心里暗暗呲笑一声，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苦心为他谋划，结果却被他给记恨上了，连话里都开始对自己防备起来。
    不过事已至此，魏明也不在乎这些，直接摆手道：“你要跟着胡忠回去，本官不会拦着你，大明也不会拦你。不过从今天起，你要尽量不和胡忠见面。”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陈天平一听，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三百零二章一意孤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你是猪脑子吗？你就这么相信陈天平的话？”魏明气急败坏地朝陈天平说道：“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够活着，那是因为有大明庇护你。你当初逃离安南的时候，怎么会选择来大明，怎么不去别的地方？不就是因为这天下，只有大明才能够庇护你吗？”
    陈天平低头沉默片刻，还是一脸歉意地道：“大人......”
    魏明直接摆手打断陈天平的话，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本官知道，先你宁愿相信胡忠也不会相信本官。不过本官最后给你一个建议，最近尽量减少和胡忠待在一起的时间，等到他带你回去的时候，本官会给你安排一个替身代你去。你先看看安南对你究竟是什么态度，然后你自己再做决定，如何？”
    陈天平低头想了一下，觉得这办法不错。如果胡一元真的是想要让他回去继承王位，那他到时候再站出来表明身份也不迟。若是胡一元真的想要谋害他，那他也可以借此躲过一劫。
    “好，小王同意了，多谢大人！”
    魏明朝着陈天平微微摇头，叹道：“你还是多长点心吧！”
    在魏明看来，这种一眼就能够识破的陷阱，陈天平还一个劲地想要往里跳，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说完见陈天平没有什么反应，魏明抱着金条转身便立刻离开会同馆。
    找到朱棣，把和陈天平谈论的事情详细和朱棣说了一遍。
    朱棣气急败坏地道：“他这一回去，咱们的计策岂不是要落空？
    “未必！”魏明摇头道。
    朱棣愣了一下，连忙朝魏明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办法？”
    “皇上觉得，胡一元是真的希望陈天平回到安南吗？”魏明没有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朱棣问道。
    朱棣瞬间明白过来，指着魏明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胡一元的陷阱？”
    “胡一元可是敢篡权的狠人，而且此人思虑深远谋划精密，安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若不是胡一元向大明请求册封，恐怕大明都还不知道安南已经变天了。如此人物，完全就是枭雄本色。”魏明看着朱棣，微微摇头问道：“这样的人，真的会把安南王位拱手相让吗？真的会屈尊在陈天平之下？”
    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在魏明看来陈天平既没有胆识，也没有魄力，这样的人如果当一个普通人那倒没有什么，可若是想要和胡一元这样的枭雄作对，那恐怕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可以告诉陈天平，让他不要回安南。”朱棣摆摆手道。
    魏明无奈叹息一声，摇头道：“臣已经苦口婆心地劝过他了，也不知道胡忠给了喝了什么迷魂药，他宁愿相信胡忠，也不肯相信微臣。”
    “不过微臣以为，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朱棣抬头望向魏明。
    魏明立刻沉声道：“臣以为，现在陈天平对大明的信任还是不够。所以他才会宁愿相信胡忠，也不肯相信大明。既然如此，那不如趁此机会让他看清楚胡一元的真面目，让他明白整个天下只有大明才能够让他活下去！”
    “你想要怎么做？”朱棣摸着下巴看向魏明。
    魏明连忙把他的打算和朱棣说了一遍。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道：“你就这么确定胡一元肯定会杀陈天平？若是胡一元不杀呢，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何况，就算是胡一元要杀陈天平，难道他就不能等陈天平回到安南之后再杀？”
    “放心吧皇上，胡一元是不会让陈天平回到安南的。因为如此以来，咱们大明的大军也会跟着进入安南，他做了那么多不敢让大明知道的事情，他怎么敢让大军进入安南？”魏明分析着说道。
    “有道理。”朱棣顿时点头，笑着朝魏明道：“那就这么办吧。”
    对于朱棣来说能够通过陈天平把安南拿回来，那自然好。如果不能，那就派兵强攻，这对朱棣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既然胡一元想要耍阴谋诡计，那就陪他演一场戏，也没有什么。
    有了朱棣的点头，大明这边很快就同意了陈天平和胡忠回安南的请求。
    很快，由大明将领黄中率领五千将士护送陈天平回安南。
    对此，陈天平还是十分感谢大明的。毕竟用五千将士来保护他，这规格已经够高了。
    而陈天平也牢记着魏明的计划，快到安南边境的时候，他让替身代他跟随大军前行。而他自己则被朱棣安排的锦衣卫保护着，远远地坠在后面，跟随着大军前行。
    刚进安南境内的时候，陈天平心都提了起来。毕竟他对胡一元也不可能绝对信任，之前还派人追杀过他呢。
    可是进入安南之后，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陈天平也就松懈了下来，并且提出要赶上去和大军汇合。
    但是却被锦衣卫给拦住，并且解释道：“我等奉皇命护送你回安南，只要你还没有回到安南都城，那就必须要在我等的护卫之下。”
    陈天平见锦衣卫态度坚决，也不再闹着要追上大军。毕竟现在他只能够依靠锦衣卫保护，若是闹掰了，谁来保护他？
    大军来到富良江边，这里山路险峻，树林茂盛，并不是一个好停留的地方。平日里行军若是遇到这样的地形，都是要么绕开，要么就出其不意快速通过。
    不过方圆百里只有这里有一座桥可以通过富良江，因此黄中才不得不带着大军来到这里。
    不过当黄中来到这里的时候却遭遇到大雨，山路难行。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四周高山上立刻响起战鼓声，伏兵立刻居高临下冲杀下来。
    还没有等黄中反应过来，便将陈天平的替身杀死，就连陈天平替身周围的人也全部倒霉，被杀得干干净净。
    黄中立刻召集大军就要反击，但是这些伏兵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杀死陈天平。当他们得手之后，丝毫没有和明军鏖战的意思，直接飞快通过大桥，并且在对面把大桥斩断。
    看着掉进江水中的大桥，黄中虽然有心杀贼，但是面对滔滔江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够握着长刀，朝着对面的安南军仰天咆哮。
    而胡忠站出来，朝黄中这边叩拜道：“大明天朝，安南不敢抗拒。但是陈天平乃是市井小人，冒充陈氏王孙，无耻至极，安南军民人人得而诛之！”
    “安南小国寡民，不能招待天朝大军，诸位还是请回吧！我家王上自会向大明皇帝陛下请罪！”
    耻辱！
    奇耻大辱！
    黄中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更何况被羞辱的还是大明！这简直就是当面扇了大明的耳光，还要啐上一口！
    若不是眼前的江水隔断，黄中恨不得冲过去把对方砍成八段！
    “咱们走！”黄中十分不甘心地下令大军调转方向回去，好在大军损失微乎其微，回去之后他顶多就被治一个护卫不周之罪。
    陈天平原本还和锦衣卫有说有笑地跟在外面，忽然他听到战鼓声从前面传来，立刻大惊失色：“战鼓！这是战鼓，这里怎么会有战鼓？”
    锦衣卫也被吓了一跳，他猛地想到皇上的嘱咐，瞪大眼睛看了陈天平一眼，震惊道：“难道安南真的要杀你？”
    “杀我？”陈天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这才想起魏明当初和他说过的话，眼神立刻变得无比慌张，连忙朝锦衣卫道：“快逃！胡一元要杀我！快逃，咱们立刻回大明！”
    现在，只有回到大明才能够让陈天平感觉到一丝心安。他不等锦衣卫反应，立刻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就朝着大明逃去。
    锦衣卫百户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策马追上陈天平。
    “停下！”
    陈天平已经被吓到六神无主，看向锦衣卫百户的目光充满了惶恐，战战兢兢地说道：“不能停啊，咱们现在要赶紧回到大明，只有回到大明咱们才会安全！”
    锦衣卫百户猛地点头，朝陈天平说道：“是要回去，不过在此之前，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想！”陈天平立刻打断锦衣卫的话。
    锦衣卫百户被感觉到被堵了一下，连忙改口说道：“那咱们也要先弄清楚前进究竟怎么回事，万一并不是来杀你的呢？”
    “就是来杀我的！”陈天平神色慌张，大声地朝锦衣卫咆哮道：“胡一元要杀我，他要杀我！咱们快走，再慢就来不及了！”
    锦衣卫百户也拿陈天平没有办法，只好朝一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后面打听消息，而他则带着陈天平往回奔逃。
    很快打听消息的锦衣卫就追上他们。
    百户立刻问道：“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锦衣卫便将大军遭遇伏兵，并且杀了陈天平和周围官员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天平越听越是害怕，他立刻拉住百户，大声说道：“果然是来杀我的！胡一元果然要杀我！咱们快逃，快回大明去！”
    百户再无迟疑，立刻带着陈天平一行人朝着大明策马狂奔。
    另外一边，胡忠看到大军撤走，他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敢立刻过去查看。当时事发突然，他也来不及看陈天平究竟死了没有，只能够配合伏兵对陈天平所在的地方一通乱杀。
    等了几天，胡忠派人过去查看明军真的撤走了，这才来到陈天平被杀的地方。可是当他看到手下把陈天平反过来之后，瞬间脸色大变！
    震惊地指着地上“陈天平”的尸首，大声喝道：“这不是陈天平！陈天平人呢？”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是被派来配合胡忠杀陈天平的。而陈天平的位置也是胡忠暗地里告诉他们的，现在胡忠却说死的不是陈天平？
    难道他们杀错了？
    胡忠满脸充满骇然之色，他举目张望，咬牙切齿地道：“咱们上当了！咱们都上了大明的当了！这根本就不是陈天平！”
    胡忠立刻大声喝道：“立刻回去禀报王上，请求派大军截住明军！”
    可是下完令之后，胡忠却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绝望地望向早已消失的明军。他之前耽误了几天时间，即便是王上立刻得到消息，再征调大军前来追杀明军，也不可能来得及了！
三百零三章以战舰镇压安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再次见到陈天平，不过不是在安南王宫，而是在御书房。
    看到陈天平面色苍白，牙齿不停地上下颤抖，发出“咯咯咯”的碰撞之声，不由得笑着问道：“哟，这不是陈天平嘛？怎么，安南王没有把王位让给你吗？没有让你继承王位吗？”
    朱棣听了，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他也挺看不起陈天平的，这陈天平就属于认不清现实的蠢货，天真的以为胡一元真的会把王位让给他。
    这一次若不是魏明来了一个瞒天过海，恐怕陈天平早就被砍死了，而大明也失去了一个轻松收复安南的机会。
    陈天平抬头看着魏明，战战兢兢地朝拜下，充满感激地道：“在下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魏明冷笑一声，抬头看向朱棣。见朱棣微微颔首，然后才转变脸色对陈天平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亲自伸手把他扶起来，叹道：“说时候，这天下只有我大明不在乎安南王位之外，整个安南恐怕都对这王位虎视眈眈。你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如何能够坐稳安南王之位？”
    陈天平感激地点点头，朝魏明道：“大人，在下想清楚了，愿意用安南换取一世富贵，往后在下就待在京城，哪里都不去了！”
    魏明呵呵一笑，露出满意的神色，朝陈天平道：“这话你应该向皇上说才对。”
    “对对对......”陈天平立刻转身，朝朱棣躬身拜下，表达了他对大明的忠心和决心。
    朱棣淡淡点头，轻声说道：“如此也好，你既然愿意献上安南，大明就绝不会亏待你！之前朕答应你的条件，仍然是作数的！”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天平匍匐跪拜下去。
    安抚了陈天平几句，朱棣便让陈天平退下。
    陈天平回去之后再也没有半点迟疑，直接就把安南的所有信息和城防图、驻军等等东西，全部拱手送给了大明。
    朱棣拿到这些东西之后，立刻下旨册封陈天平为安南王，同亲王俸禄，赐王府一座！
    然后，朱棣便立刻把太子和各部尚书都召到面前议事。
    朱棣让魏明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和众人解释了一下，便道：“诸位都说说，我大明应该怎么办？”
    兵部尚书刘隽直接拱手说道：“皇上，安南胆敢贸然攻击我大明军队，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再加上陈天平也站在咱们这边，臣以为可以兴兵讨伐安南，以儆效尤！”
    此事大明占据大义，师出有名，即便是礼部尚书李至刚都不敢站出来反对。
    可是夏元吉却站了出来，他两手一摊朝朱棣叹息道：“皇上，没钱啊！”
    招数虽然老套，夏元吉在朱棣面前施展过不止一次。但是不得不说，效果很好。
    就连朱棣听到“没钱”两个字，脸色都有剧烈震动几下。
    捋着胡须抽了抽面庞，朱棣朝夏元吉叹息道：“夏爱卿，你可知道这是大明收复交趾故土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又不知道几百年之后才能够再次遇到。”
    朱棣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和夏元吉说的，在委婉地向夏元吉表示，示意他能不能竭尽全力挤出一点钱出来。并且表示他这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在为华夏收复故土，是想让天下金瓯无缺。
    夏元吉当然听明白了朱棣话里的意思，他也知道这些千载难逢的机会。交趾故土自从唐末失去之后，虽然中原王朝数次都想要把它收回，但是都没有真正做到。
    若是大明能够把交趾收回来，不仅仅是朱棣，就算是他们这些参与进去的臣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要青史留名！
    像夏元吉这样的人，活了一辈子什么都见过了，一大把年纪还在为大明操劳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个青史留名啊！
    可是夏元吉真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深深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臣就算是绞尽脑汁，顶多也就能够挤出五十万贯出来。可是这点钱有什么用？想要征服安南，至少要数十万大军。这点钱粮，恐怕都还不够大军走到安南！”
    朱棣的眼神也暗淡下去，他知道夏元吉能够拿出无十万贯，那是真的尽力了。他再逼迫夏元吉，老夏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
    魏明见众人的神色都有些阴沉，看了朱棣一眼，不由地道：“或许，咱们根本就不用花多少钱，便可以收复交趾！”
    “你有什么办法？”朱棣心里重新浮现出一丝希望，连忙指着魏明道。
    魏明笑吟吟点头，说道：“皇上，不知道可否借天下全图一用？”
    朱棣立刻向身后摆摆手。
    王彦立刻领会了皇上的意思，走到一处墙壁拉着绳子把一幅宽大的地图放下。
    魏明来到地图面前，朝众人说道：“诸位，这里是安南，也是就曾经的交趾。这里是他们的都城，升龙城。而在升龙城旁边就是交趾最大的河流，红河！”
    “红河平均水深五丈，宽十余丈，几乎贯穿交趾北部全境而入涨海！”
    说到这里，魏明停顿了一下。见众人都还没有意识到他的目的，只好继续说道：“诸位，风帆战列舰的威力想必诸位都曾经见过。咱们完全可以风帆战列舰出击，从涨海入红河逆流而上，直捣升龙城！”
    随着魏明重重的一拳砸在升龙城的位置，包括朱棣在内，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猛跳。
    所有人都被魏明的战略给惊呆了，主要是他们都没有见过只靠战船就出击就能够打的仗。以前打仗，哪一次不都是以骑兵步兵为主力？水师......除了水战之外，就只能够给骑兵步兵运送粮草。
    而像这样的灭国之战，在朱棣的印象当中那就是骑兵步兵才能够挑大梁的活计。
    刘隽死死地盯着地图，把刚才魏明的话回忆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抬起头看向魏明，点头叹道：“不得不说，你这想法犹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又如惊天妙手一击毙命！可是风帆战列舰威力虽然巨大，但升龙城毕竟是安南都城，光是驻军就不下十万，一艘风帆战列舰如何能够取胜？”
    魏明笑着解释道：“首先，安南最厉害的是大象兵，但是只要咱们不靠岸，象兵就拿咱们没有办法。他们也没有大炮，光靠弓箭也够不着咱们。其次，咱们并不是只靠风帆战列舰收复交趾。”
    “风帆战列舰的作用，一是尽可能地消灭安南大军的有生力量，削弱安南的反抗。二是威慑升龙城，让胡一元不得不调兵拱卫升龙城。”
    “从陈天平的口中得知，安南大部分的兵力都部署在北面，也就是和咱们大明交界的这一面。想要救升龙府，最快的办法就是调北面之兵进行回防。”
    “一旦安南把北面之兵调走，北面必定空虚。皇上就可以下令西平侯从云南杀入安南，一南一北一水一陆形成掎角之势，足以横扫安南北部全境。”
    “安南如果失去了北部全境，光靠一个升龙城根本抵挡不住西平侯三十万大军和水陆并进的攻击，破城是早晚的事情。”
    “更何况，到时候咱们还可以让陈天平回到升龙城，让他公开承认安南归属大明，扰乱人心！人心一乱，安南必破！”
    “好好好！”等魏明说完，朱棣第一个站起来鼓掌，“直捣黄龙，无暇他顾，水陆并进，横扫安南！”
    没错，朱棣说的话，就是魏明这一系列的战略战术。
    更加难得的是，刚才夏元吉不是说没有钱吗？而魏明的这个战略方针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怎么花钱。
    风帆战列舰被郑和带走了十一艘之后，大明现在的风帆战列舰还是之后宝船厂造出来的，只有四艘而已。
    四艘风帆战列舰哪怕是装满炮弹火药，又能够花几万贯？
    而西平侯的三十万人马，那是沐晟自己养着的，不用朝廷花一文钱。以西平侯对朝廷的忠心，只要朝廷下令，他必然会配合朝廷出兵。
    夏元吉本来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可听了魏明的计划之后，都不由得摇头苦笑，朝朱棣说道：“看来微臣节衣缩食才挤出来的无十万贯，是保不住了......”
    朱棣听了更是哈哈带下，打趣道：“或许夏爱卿可以让魏明省着点话，还能够给你留下一点。”
    夏元吉使劲摇头，掷地有声地道：“算了吧！用五十万贯换取整个安南，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加便宜的事了！五十万贯而已，花了就花了！若是不够，老夫砸锅卖铁都要把钱凑齐！”
    夏元吉甚至比刚才还要亢奋，就如同男人都抵抗不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一样，男人也一样抵抗不了“青史留名”这四个字。
    魏明古怪地看了夏元吉一眼，心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朱棣立刻站起来，大声下令道：“太子。”
    “儿臣在。”朱高炽拱手一拜。
    “传令沐晟，让他做好进攻安南的准备。”
    “是。”朱高炽掷地有声地道。
    “魏明！”
    “臣在。”魏明连忙躬身拜下。
    “宝船厂全力建造风帆战列舰，在出发之前尽可能多造！”
    “是。”魏明大声回道。
    “另外，你不是劝过陈天平吗？现在你再去劝一劝他，让他去一趟安南。”
    “遵旨。”
    朱棣满意地露出微笑，侧头朝夏元吉说道：“夏爱卿？”
    夏元吉叹息一声，点头道：“臣就想办法把五十万贯准备好，若是不够的话，皇上就把老臣这身骨头给卖了吧。”
    朱棣连忙咳嗽一下，干笑一声，他可舍不得把夏元吉拆了还钱，不过有夏元吉这句话就够了。
    大明的战争机器已然开始运转，但是住在京城里面的百姓却没有丝毫感觉。不像以往一样，一旦大军准备开拔，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战争氛围。
    这次大明主要是依靠风帆战列舰直捣黄龙，并不征调大军，所以百姓才感觉不到丝毫异常。
三百零四章陈天平的要求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加快风帆战列舰建造很简单，魏明吩咐蔡信一句也就够了。蔡信自己会知道该如何加快建造速度，不用魏明操心。
    而魏明则来去见陈天平，哦不对，应该是安南王。
    并且，陈天平自从大明皇帝赐给他王府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从会同馆搬到他自己的王府里面住着。
    魏明来到二十四王宅，找到安南王陈天平。
    赐给陈天平的王府，就是魏明曾经带着他看过的那座。没有办法，陈天平只看过这座王府，他也对这座王府最为满意。
    “大人！”陈天平竟然亲自来迎接魏明，和之前的恐惧害怕不一样，短短几天时间陈天平竟然好像适应了他的身份。
    不仅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丝毫战战兢兢的样子，甚至他走起路来都是四平八稳。
    “王爷这是？”魏明看着他，奇怪问道。
    陈天平呵呵一笑，朝魏明展示道：“这是礼部官员教本王的走路方式，怎么样？”
    “四平八稳，脚步动而玉佩不动，王爷已经深得这官步的精髓了。”魏明竖起拇指赞叹道。
    陈天平听了非常高兴，哈哈大笑着问道：“是吗？大人，请入内说话。”
    “多谢王爷。”魏明拱手一礼，点头说道。
    魏明跟着陈天平走进去，顿时感觉到与上次来这里的感觉明显不同。看到不仅王府门口有着护卫守护，里面也有着侍女和仆役来来回回，一副十分忙碌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味道。
    上一次魏明来到这里，虽然这王府有着专门的人打理，但是毕竟没有人住在里面。虽然也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但是毕竟少了烟火气息。
    “本王最近忙着管理府里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向大人致谢。没有想到大人反而先来找本王了......不知道大人此来，所为何事？”陈天平笑着朝魏明拱拱手，便算是谢过魏明了。
    好在魏明也不在意，他本来就没有指望陈天平要如何感谢自己。虽然因为他的小心谨慎，才让陈天平捡回来一条命，但是算起来这也不过是陈天平和大明的交易而已。
    魏明沉吟一下，笑着看向陈天平道：“本官想请你再回升龙城一趟。”
    “啊！”
    听到要让他回升龙城，陈天平一下子震惊地坐到地上。胡一元为了杀他不惜得罪大明，甚至就连他在五千明军的保护性，都敢派人强行冲进去杀他。
    陈天平差点没有被吓死！
    从安南逃回京城之后，陈天平就发誓再也不会去安南一步！不管是谁，和他许诺什么，他都坚决不会再回去。
    可是陈天平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让他去安南的竟然是魏明！
    “大人，小王......小王能不去吗？”陈天平也不敢在魏明面前装逼自称“本王”了。
    魏明淡淡一笑，摇头：“不能！”
    “呜呜呜......”陈天平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这刚刚又经历了一次从安南的逃亡，这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啊？怎么又要他去安南？
    “大人，你就饶了小王吧......”说着就要去抱住魏明的大腿，之前他这招可是百试百灵。
    魏明一把将陈天平提起来，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安抚着他说道：“不用担心，这次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回去。”
    “大人，你就算是派大军保护小王，在下也不敢回去啊！”陈天平哭丧着脸，哀求道：“之前的事大人你也知道，胡一元是铁了心要杀小王啊，哪怕是大军他也敢派人冲进来杀的！”
    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这次你随水师去安南就好，你就待在战船上不用下去。胡一元再厉害，也够不着你一根毛！”
    “战船......”陈天平听了魏明的话，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担心起来。
    他朝着魏明叹道：“小王提供的消息里面，应该也有安南水师的消息吧。大人，安南也是有水师的，虽然不如大明的强大，但是一旦小王进入安南，那可就是四面受敌啊！”
    “看来你对大明战船的威力，真是一无所知！”魏明笑着摇头，直接起身道：“走吧，本官带你去见识一下。”
    “哦？”陈天平连忙站起来，满脸好奇地跟着魏明来到宝船厂。
    “龙江宝船厂？”陈天平抬头看了匾额一眼念叨，转头问魏明：“大人，这是哪里？”
    “进去你就知道了。”魏明微微一笑背着手走进去。
    刚刚一进门，恰好碰到正在急匆匆赶路的蔡信。
    蔡信看到魏明来了，连忙跑过来躬身说道：“大人，您是不放心，亲自来看看吗？”
    说着朝魏明身后的陈天平看了一眼，疑惑问道：“这位是？”
    虽然陈天平穿着亲王蟒袍，但是大明亲王蔡信每一个都认识。看到陈天平这样陌生的面孔，他当然要问一句。
    甚至，若不是陈天平是跟着魏明来的，恐怕蔡信都会直接派人把这个假冒亲王的罪人给抓起来送到应天府衙门。
    魏明微微点头，伸手指向陈天平，介绍道：“这位是安南王，皇上刚刚册封的。”
    蔡信立刻拱手朝陈天平行礼：“下官蔡信，拜见王爷。”
    “免礼，免礼......”陈天平尴尬一笑，说真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官员朝他行礼。礼部官员虽然号称最懂礼数，但是那些人一个个眼高于顶，怎么会把陈天平这个安南王放在眼里？
    就算是蔡信，若不是因为魏明的缘故，他也不会朝陈天平行礼。
    魏明微微颔首，朝蔡信说道：“走吧，带我去船坞看看。”
    “是，大人这边请。”蔡信领着魏明过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陈天平。
    陈天平早就从礼部官员那里知道他的身份地位了，也没有拿出王爷的派头，连忙跟上去。
    来到船坞，看着高耸如山的巨船，震得陈天平呆住。
    魏明呵呵一笑，伸手示意道：“好好看看吧，这是大明最先进的战船，风帆战列舰。到时候就由它送你去安南！”
    “这......这是什么船？”陈天平只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顿时想到之前他在魏明面前提起安南的水师，一下子羞愧到满脸通红。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口中的安南战船，不过仅仅是比渔船大了一点，能够坐的人多了一点罢了。
    而眼前的这还是船吗？这根本就浮在水上的巨山！他认为不错的安南战船在这样的巨山面前，连蚂蚁都算不上！甚至，就连安南战船的数量在这样的巨山面前都没有丝毫用处。如此巨兽，哪怕是微微挪动一下身躯，都能够碾碎无数蚂蚁一样的安南战船。
    魏明淡淡看了陈天平一眼，笑着说道：“走吧，咱们上去看看。”
    “上......上去？”陈天平下意识地抬手指了风帆战列舰一下。
    “当然。”魏明轻声笑道：“你亲自上去看看，才能够知道将来送你去安南的战列舰是什么样子啊！”
    陈天平咽了咽唾沫，用力狠狠地点头，跟着魏明登上战列舰。
    从一开始，陈天平就做好了站到船上大受震撼的准备。可是当他接连不知道爬了多少楼梯，都还没有爬到最高处的时候，陈天平就被震撼到了。
    来到船身内部，他才真正的感受到这座巨山究竟有多大！
    当他终于站到甲板上的时候，放眼望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低矮起来。不仅一眼就可以饱览整个龙江宝船厂的全貌，甚至他还能够看到远处的京城。
    “怎么样？”魏明笑着朝陈天平问道。
    陈天平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魏明。
    魏明呵呵笑了一下，说道：“到时候你就跟着这样的战列舰去升龙城，胡一元根本就奈何不了你！甚至，若是你想要报仇的话，说不定还能够让你实现愿望！”
    愿望？报仇？
    陈天平眼神一凝，顿时变得认真思量起来。
    他当然想要报仇！他和胡一元之间可是有着灭国之仇、亡族之恨，甚至胡一元还千方百计地想要杀他！这每一桩、每一件，哪一个不让陈天平不想报仇？
    陈天平甚至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寝其皮！但是他也知道，凭他根本就没有向胡一元报仇的希望，若是他贸然去找胡一元报仇，更大的可能是把他自己都搭进去。
    但是现在，大明却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
    “大明真的愿意替小王报仇？”陈天平抬头盯着魏明，认真地问道。
    魏明呵呵一笑，点头道：“当然。而且你去了升龙城，哪怕是不能亲眼看到胡一元死，看到升龙城化为飞灰，不也是挺好的吗？”
    “的确是好啊！”陈天平一想到属于他的升龙城被胡一元占据，他就恨得牙痒痒。他宁愿看到升龙城毁灭，他也不愿意升龙城落到胡一元手里。
    想到这里，陈天平看向魏明沉声说道：“大人想要小王去安南也可以，不过小王也有一个条件。”
    “请说。”见说服了陈天平，魏明笑着伸手示意道。
    陈天平盯着魏明，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大人去升龙城，小王就陪着大人去！”
    魏明听完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本官去，你才肯去？”
    “实不相瞒，大人的智慧让小王由衷地佩服。上次若不是大人提醒小王，恐怕小王早就已经死在安南了。”陈天平深吸口气叹道，“此去安南必定是十分危险的......”
    魏明刚要开口反驳，却被陈天平插话打断，只见他摇头道：“大人不要说这战列舰威力有多么巨大，再强大的战舰也不可能保证没有危险。只有大人同去小王才能够放心，大人的智慧才是最为强大的武器！”
    魏明一愣，没有想到陈天平还会这样拍自己的马屁。呵呵一笑，摇头道：“你过奖了，当时你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若是你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恐怕你自己也能够看得出来，让你回安南那就是胡一元为你准备的陷阱。”
三百零五章徐辉祖也要去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天平的马屁并没有让魏明答应跟着他去安南。
    魏明脑子抽风了才会答应他，自己在京城待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跟着陈天平跑去安南受苦？
    可仅仅过了两天，朱棣便把魏明叫到眼前，满脸好奇地问道：“听说陈天平想要你和他一起去安南？”
    魏明不明白朱棣的意思，愣了几秒钟之后才微微点头回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皇上放心，臣拒绝他了。他不过就是一个过气的安南王，还想要我跟着他去安南，他怎么想的......”
    “朕倒是以为，他这个想法不错。”朱棣不等魏明说完，微笑着淡淡点头。
    魏明瞪大眼睛盯着朱棣，朝着自己指了指，满脸疑惑地说道：“皇上，臣可是文官啊。臣又不会行军打仗，去安南干什么？”
    “你还不会行军打仗？”朱棣的情绪比魏明还要激动，声音提高了八度，指着韩度大声喝道：“水陆并进南北夹击安南的想法，难道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你能够想出如此惊艳的战略之法，你说你不会行军打仗？谁信？”
    魏明顿时愣住，我当时就是脑子一抽，随便说几句而已，谁知道你们竟然会信了呢？可是这话魏明却不敢当着朱棣的面说出来，否则的话朱棣肯定会气地抽出宝剑追着魏明砍。
    军国大事竟然被魏明当成儿戏，朱棣砍死他都丝毫不过分！
    “皇上，提出想法和带兵打仗这根本就是两回事。”魏明还极力地想要劝一劝朱棣：“臣能够提出想法，但是并不能代表臣能够领兵打仗啊！”
    朱棣呵呵一笑，十分欣慰地点头道：“你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你就超过大明大多数的将才。很多人夸夸其谈几句，就自以为能带兵会带兵了。而你却认识十分清晰，这很好，朕是越来越期待你的表现了！”
    “皇上......”魏明刚刚开口，就被朱棣抬手止住。
    目光扫了魏明一眼，朱棣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笑着说道：“你放心，领兵打仗另有其人。你不用亲自带兵打仗，主要是先熟悉一下如何领兵打仗。”
    “皇上，可是微臣乃是工部尚书啊，若是离开了京城，那工部怎么办？”见朱棣非要自己去安南，魏明只好拿出杀手锏出来。
    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工部尚书，整个工部都压在自己一人肩膀上呢。工部若是没了自己，那还不立刻陷入混乱？
    就看你朱棣怕不怕！
    面对魏明的这种威胁，朱棣当然不怕。他呵呵笑道：“你在京城，朕也没有看你去过工部衙门几次。你有管过工部的事务吗？现在工部还不是好好的？”
    “皇上，臣之所以没有去工部衙门，那是因为臣在宝船厂啊！”魏明心里发虚，小声的辩解道。
    朱棣呵呵冷笑一下，点头道：“朕懂！工部衙门找你的时候，你就说你在龙江宝船厂。龙江宝船厂找得你的时候，你又会说你在工部衙门。反正不管是工部衙门，还是龙江宝船厂，都找不到你的人呗。”
    “我......”魏明还要辩解一下，但是朱棣却不给他机会直接说道：
    “就这样决定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跟着水师去安南！”
    ......
    魏明不情不愿地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被徐辉祖看到。
    察觉到魏明的神色不对，徐辉祖连忙上前打量魏明一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魏明叹息一声，无奈地摇头道：“皇上命我随水师去安南。”
    “去安南干什么？”徐辉祖疑惑问道。
    魏明这才知道徐辉祖并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连忙拉着他来到房间里面，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
    徐辉祖听完眉头紧皱，疑惑地问道：“你是文官啊！还是工部尚书，又不是武将，让你去安南干什么？你会打仗吗？”
    “不会啊！”魏明十分无奈地摊摊手，叹道：“只是陈天平非要让我陪着他，他才肯去安南。本来我是拒绝了他的，没有想到他竟然去求皇上。或许是皇上想要陈天平去安南吧，也就答应了他......”
    “这不可能！”徐辉祖神色凝重地摇头，讥笑道：“陈天平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皇上养的样子货罢了，以皇上的性格怎么会在乎他的感受？”
    “如果皇上想要陈天平去安南，直接下令让他去，他能够拒绝得了吗？”
    对啊！
    魏明猛然惊觉，陈天平一点依仗都没有，大明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让他去安南根本就不用征得陈天平的同意。
    “那你的意思是，皇上是故意让我去安南的？”虽然心里觉得这是唯一的答案，但是魏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又不是什么名将，去安南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什么非要自己去不可？
    徐辉祖并没有直接告诉魏明，反而沉声问道：“你可知道这次进攻安南，水师的将领是谁？”
    “不知道。”魏明一愣，他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朱棣竟然会派他去安南，当然也没有在意水师将领是谁。
    徐辉祖沉吟片刻，猛地一点头道：“老子去打听一下。”
    “你......”魏明一把将徐辉祖拉住。
    “怎么了？”徐辉祖抬头看向魏明。
    魏明沉吟片刻，犹豫着问道：“你这样去打听，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徐辉祖虽然曾经是魏国公，但是现在他毕竟只是一个庶民。之前帮自己打听甲申科的消息，魏明并没有拦着他，那是因为徐辉祖本来就和赴考的士子不是一路人。朱棣哪怕是知道徐辉祖掺和进来，也不会在意。
    但是现在可是不一样，徐辉祖曾经本来就是勋贵当中的领头人。他去打听水师将领是谁，肯定也只能通过勋贵。这若是让朱棣误会他想要拉拢勋贵的话，那对徐辉祖来说可不怎么妙。
    徐辉祖愣了一下，瞬间明白魏明的弦外之音。心里微微泛起一股暖意，徐辉祖有些感动。
    大笑着说道：“放心吧，老子在朝堂之上混了几十年，难道还不如你？告诉你，就算是皇上知道老子和其他人有联络，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更加高兴！”
    说完，徐辉祖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打听消息。
    魏明愣了一下，他没有理解徐辉祖的意思，但是也隐隐觉得徐辉祖的话有点道理。
    傍晚的时候，徐辉祖面带笑容地回来了。
    “怎么样？”魏明一看就知道徐辉祖肯定是打听到了好消息，连忙问得
    徐辉祖淡淡点头，说道：“是张辅。”
    魏明顿时也笑了起来，张辅和自己关系不错，他来当水师统领那自己倒是可以放心了。也难怪徐辉祖会这么高兴，笑着回来。
    不过魏明还是有些奇怪，问道：“他不是掌着神机营吗？怎么会跑去统领水师？”
    徐辉祖上下打量魏明一眼，嗤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以他的身份，统领水师绰绰有余。”
    魏明听得一愣，随后才想起来大明可还没有把陆军和海军区分开来，都是统一大明军队。也就说，哪怕张辅是神机营统领，哪怕是他根本不懂水战，他也可以担任水师统领。
    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朱棣也是知兵的人，他不可能让一个不懂水战的人去担任水师统领。
    但是以后呢？以后的皇帝知兵的只会越来越少，若是还是现在这个规矩，那还真的可能会让一个根本不懂水战的人去担任水师统领。
    那样的话，对大明水师来说就到了灭顶之灾的时候了！
    不行！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上奏朱棣，让他把陆军和水师加以区分。
    “不过此次的主帅却不是张辅。”徐辉祖沉声道。
    魏明听了微微点头，朱棣麾下名将如云猛将如雨。张辅虽然出身不凡，但是在军中的资历还是差了点，主帅轮不到他也在情理之中。
    “成国公朱能。”徐辉祖淡淡地道。
    “成国公......”魏明摸着下巴，脑海里浮现出当初见到朱能的情景。
    朱能给魏明的影响就是沉默寡言，而且几乎不会对除了朱棣之外的人有好脸色。就连面对朱高炽的时候，也是如此。
    就在魏明沉思的时候，徐辉祖冷不丁地来上一句，“这次去安南，老子陪着你去。”
    “嗯？你去干什么？”魏明十分意外地看了徐辉祖一眼。
    以魏明的身份，多带上一个徐辉祖根本就不算难事。但是他很好奇，徐辉祖去安南干什么。
    若不是朱棣逼迫自己，魏明根本就不想去安南。没有想到，徐辉祖竟然还主动请缨。
    徐辉祖抬头看了魏明一眼，冷笑两声道：“战场之上刀箭无眼，虽然你和张辅相交莫逆，但是他乃是一军统帅，真打起仗来，他未必能够顾得上你。”
    “你一点战场经验都没有，老子陪着你去，也好保护你。”
    魏明淡淡一笑，摇头道：“保护我的话，有石昊就够了。更何况，我是坐风帆战列舰去安南，只要战舰不靠岸，安南人根本就摸不到我的一根毛，不会有危险的......”魏明也是十分重视自己安全的，从知道自己必须去安南之后，魏明就在计划着把石昊带上。
    有着战列舰的优势，再加上石昊，魏明认为自己准备得足够充分了。
    “石昊？”徐辉祖冷哼两声，讥笑道：“就凭他？一个比你还毛躁的小子，他来保护你，老子如何放心？”
    “那也不用......”魏明干笑一声，就要反驳，却被徐辉祖抬手打断。
    “不要说了，老子主意已定。你要是再劝老子，信不信现在就揍你？”说完，徐辉祖朝魏明挥了挥拳头。
    经过和魏明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徐辉祖知道什么东西对魏明最有效果。
    魏明看着在面前晃悠沙包大的拳头，识趣地闭上嘴。
    “我怎么了？”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从两人身后冒出来。
    魏明回头一看，正是石昊那满不服输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徐辉祖。
    徐辉祖丝毫不怂，直接朝石昊瞪回去，骂道：“说你毛躁小子怎么了？不服气就打一场！”
    “好！”石昊抱着剑转身就走，还不忘抛过来一句：“我在练武场等你！”
    本来魏明家里是没有练武场这种东西的，可是自从徐辉祖来了，再加上石昊也要经常练武，魏明便让人在家里弄出一片空地出来，扔给两人去折腾。
三百零六章徐妙锦的警告！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低头想了一下，转身走出门去，他要去问问张辅。
    看到魏明来了，张辅非常高兴，拉着魏明去内堂坐下。
    “贤弟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听闻贤弟升工部尚书，为兄在这里恭喜了。”说着，张辅笑着朝魏明拱手。
    魏明笑着叹息一声，摇头道：“嗨，不过是一个名号而已，这升不升工部尚书，我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两样。”
    张辅笑着点头，这倒是真话。魏明之前虽然只是工部左侍郎，但是在没有工部尚书的情况下，他就等同于工部尚书。
    现在升官，也不过是让魏明名正言顺而已。
    魏明沉吟一下，抬头看向张辅笑着问道：“不知道文弼兄的神机营练得怎么样了？”
    “已经成了。”张辅呵呵笑着点头，说道：“神机营现在有一万人，偏厢车一千辆，大炮两百门，战力不俗。神机营能够这么快成型，还是要多谢贤弟大力相助啊。”
    张辅笑着朝魏明微微拱手，有着魏明的帮助，神机营不管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是工部有的魏明从来没有拖延过，都是直接调拨给神机营，这才让神机营能够如此快的形成战力。
    “文弼兄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魏明见张辅又有拱手致谢，连忙把他的手给按了回去。
    随后问道：“不过这次水师出击安南，怎么是你来统领？”
    “怎么，难道你认为我不够资格吗？”张辅笑着说道。
    “不不不......”见张辅误会，魏明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不是神机营统领吗？怎么会去统领水师？”
    “原来是这个......”张辅呵呵一笑，点头道：“皇上和我说过，说是风帆战列舰主要的攻击手段是火炮，而我恰好是最会使用火炮的。这个水师统领，不是我来当，还有谁来当？”
    魏明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回事这个原因，但是不得不说善于使用火炮还真是可以指挥风帆战列舰作战。
    反正都是使用火炮嘛，不过一个是地上，一个是海上。说不定，这也是朱棣选张辅担任水师统领的原因。
    “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张辅好奇地看向魏明。
    魏明无奈地叹息一声，将皇上命他跟随水师去升龙城的事情，和张辅解释了一遍。
    张辅听了，瞪大眼睛看着魏明，满是震惊地叹道：“我还在疑惑用水师出击，直捣升龙城的这个计策究竟是谁的主意。没有想到啊，竟然是贤弟的手笔！厉害，真是厉害！”
    张辅满是叹服地看着魏明，他是真的对魏明服气。之前他得到皇上召见，并且把这个计划详细地告诉他之后，他当时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为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感到震惊。
    用战舰直接杀进敌国的都城，如此手段真是闻所未闻，千古未有！
    同时张辅也禁不住兴奋起来，若他能够完成这样的壮举，那后世只要谈论起水战必然以后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着，张辅拍了拍魏明的肩膀，笑着说道：“贤弟放心，为兄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正好，贤弟也可以替为兄出谋划策。”
    “文弼兄过奖了！”魏明淡淡一笑，拱手道。
    两人长时间没有见过面，越聊越投机，直到聊到太阳落山。张辅设宴款待魏明之后，魏明才回到家里。
    ......
    徐辉祖回到魏国公府，他即将要跟随魏明去安南，当然要回家交代一番。
    虽然他已经被朱棣贬为庶人，但只要魏国公府一日没有垮掉，那他就还是一家之主。
    “什么？大哥你要去安南？”徐妙锦咬着嘴唇，十分不情愿地问道：“好好的，大哥去安南干什么？”
    徐辉祖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嗯，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爹娘死得早，他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现在弟弟也被朱允炆给杀了，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徐辉祖对这个妹妹是当女儿看待的，而徐妙锦也对大哥敬若父亲。
    “不是大哥要去安南，是魏明要去。他一个文弱书生第一次上战场，大哥怕他出事，得去看看。”徐辉祖摸着妹妹的头解释道。
    徐妙锦柳眉一皱，没来由地对魏明一阵厌恶。气鼓鼓地说道：“他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以为战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他要找死就让他去，大哥你不用跟着去保护他。”
    徐妙锦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可是将门虎女。虽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是她听过父兄不止一次谈起过战场厮杀的事情，知道战场就是一个屠宰场。
    只要踏进去，管你的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随时都有身死的可能。能不能活下来，主要靠运气。
    徐辉祖呵呵一笑，摇头解释道：“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也不想去，可是皇命难违，他也是没有办法。”
    “听话，你乖乖地在家里守着，大哥回去就回来。”徐辉祖宠溺地朝妹妹说道。
    徐妙锦却满脸不忿，跺跺脚道：“那大哥你万事小心！”
    “放心吧，大哥身经百战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不用担心！”徐辉祖拍着胸口向妹妹保证。
    徐妙锦虽然被大哥说服，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而这不舒服，正是魏明给他带来的。
    ......
    隔日，魏明从宝船厂回来，刚刚进城门不久，便被徐妙锦堵在桥上。
    魏明本来是想要装作没有看到徐妙锦，直接侧身绕过她的。可是没有想到，他一绕，徐妙锦也跟着绕，继续把他给堵住。
    见此，魏明立刻就明白徐妙锦今天就是来堵自己的。
    抬起头，看了徐妙锦那张倾城倾国的脸，无奈叹息道：“徐姑娘拦住在下，不知道有何要事？”
    “你为何要让大哥陪你去安南？”徐妙锦开门见山地说道。
    “啊？”魏明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解释道：“徐姑娘是不是误会了？我可没有要你大哥跟我去安南，是你大哥非要去的。”
    徐妙锦上下打量魏明一眼，冷笑道：“若不是因为你，大哥就不会去安南！”
    魏明顿时感觉到嗓子眼被人堵了一下，说得自己想要去安南似的，若不是朱棣非要自己去，我才不会去！
    而徐妙锦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魏明纠缠，继续说道：“上了战场你最好是小心你的狗命！”
    “啊？”魏明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徐妙锦，她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好在徐妙锦继续说道：“你最好是躲起来，不要跟一个白痴一样到处惹事，让大哥为了保护你而疲于奔命。若是我大哥因为救你而受伤，我绝对饶不了你！”
    听到徐妙锦把自己说成地主家的二傻子似的，魏明顿时生气了，冷笑着说道：“你看我像是傻子吗？我难道不知道战场危险，我还到处闲逛？”
    徐妙锦斜着眼睛白了魏明一下，嗤之以鼻地道：“你现在能够冷静，不代表你上了战场还能够冷静。你一个文弱书生，看到血流成河的场景，能够做到不尿裤子就不错了。那时候，你还会记得冷静？”
    “你！”魏明大怒，指着徐妙锦道：“你看不起谁呢？”
    “呵！”徐妙锦没有被魏明吓住，反而冷笑一声道：“反正这次你要是敢让我大哥受伤回来......”
    说着徐妙锦拿出一个核桃，放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正当魏明疑惑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徐妙锦猛一用力。
    “砰！”
    就在魏明眼前，整颗核桃瞬间炸成粉碎，惊掉魏明的下巴！
    徐妙锦手指轻弹，拍拍手道：“到时候你就是这个下场！”
    说完不再理会魏明，直接转身走了。
    魏明愣然地看着徐妙锦离开之后，才弯腰下去捡起一点核桃碎末，放进嘴里尝了一下。
    “的确是核桃！这妞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手劲可真大！”
三百零七章带路党陈天平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说心里话，魏明第一次见到徐妙锦的时候，觉得她非常的惊艳，毕竟徐妙锦的确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甚至魏明曾经还有要娶了她的念头。
    现在看到徐妙锦徒手捏碎核桃，这让魏明心里发怵，有些打起退堂鼓。这妞一看就不好搞，脾气还暴躁，天下美人这么多，自己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魏明是一个传统的人，也对传统非常尊重，比如说三妻四妾这样传统，魏明就觉得他有责任发扬光大。
    魏明喜欢的是温柔贤惠，能够主动给自己纳妾的妻子，可不是徐妙锦这样凶神恶煞的母老虎。
    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大明出征的准备，仅仅不到半个月时间，各种物资就准备妥当。
    平常大军出征，光是征调士卒就要好几个月时间。而水师出征却不用征调士卒，所有的士卒都待在水寨里面随时都可以出征。
    半个月，只是把各种物资搬上风帆战列舰的时间。
    不过这样一来也导致一个问题，那就是宝船厂造船的速度跟不上，只有四艘风帆战列舰可以使用。
    四艘风帆战列舰，配备将士三千三百余人，这样的力量不管朱棣怎么看都有些不放心。
    “要不再等等？”朱棣看着魏明劝道：“等宝船厂剩余的战列舰造出来，再出征也不迟！”
    魏明却摇头道：“皇上，臣以为四艘战列舰已经足够了。兵贵神速，安南既然敢冲进大明军阵截杀陈天平，那就说明他们肯定是铁了心要和大明为敌的。但是事发突然，安南肯定也还没有做好准备。咱们现在出征可以出其不意。”
    “若是继续等下去，以宝船厂的造船速度，咱们顶多也就再得到三艘战列舰罢了，对战局的影响不大。但是安南却能够趁着这个时间做好应战准备，咱们是得不偿失！”
    朱棣听得连连点头，身经百战的他太知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重要了，甚至大多数时候仅仅是这一点就能够决定胜负。
    “好！你们即刻出征，朕在京城等着你们大获全胜的消息！”朱棣杀伐果断，立刻不再迟疑。隔日就命成国公朱能为主帅，张辅为副将，出征安南。朱能直接轻装前往广西，征调广西和广东之兵，与西平侯沐晟互为犄角等待时机进攻安南。
    而这个时机，就是要安南把陈列在大明边境的战兵都调回去拱卫升龙城的时候。
    张辅带着魏明等人上船，直接扬帆出海，直奔涨海（南海）而去。
    魏明身边跟着徐辉祖和石昊，和张辅碰面的时候。
    张辅还主动朝徐辉祖抱拳一礼，“见过魏国公！有魏国公坐镇，在下高枕无忧了！”
    徐辉祖摆摆手，叹道：“老子现在庶民一个，可不是什么魏国公。你是主帅，此战怎么打你一言而决。老子来是保护这个书呆子的，不是给你卖命的！”
    说着，徐辉祖粗大的手指朝着魏明一指。
    张辅眯起眼睛笑道：“没事，在下和魏明乃是过命的兄弟，只要对战局有利，他指挥咱都没有问题。”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很明显的告诉徐辉祖，你要是觉得辅佐自己有些降低身份，那你完全可以告诉魏明该怎么打啊，他张辅是不会介意的。
    徐辉祖看了张辅和魏明一眼，忽然叹息一声摇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他是从两人身上联想到了什么，不过看他看向两人有些羡慕，又有些复杂的神色，显然徐辉祖的联想并不怎么好。
    魏明淡淡一笑，朝张辅问道：“安南王呢？”
    “你是说陈天平吗？”张辅撇撇嘴，朝船舱努嘴示意一下道：“躲在下面不肯出来，不过你放心我派人随时盯着他，不会有事的。”
    魏明点点头，这次毕竟是去进攻升龙城，那可是陈天平从小生活的地方。虽然陈天平一再表示他对在金陵城的生活十分满意，但是谁知道他来到故土会冒出什么念头来？
    还是要以防万一的好。
    不过，魏明淡淡一笑，朝张辅道：“他再怎么说也是皇上册封的安南王，张兄还是不要直呼其名的好。”
    “就他也配？”张辅十分鄙夷地嗤笑一声，“连国都卖的人，活着这世上都是浪费米饭。”
    魏明叹了口气，只好解释道：“若是没有这样的人，咱们大明如何能够捡到如此巨大的便宜呢？在我看来，这样的人越多越好，这样咱们大明才能够得到无穷的好处。”
    “而对他客气一点，也能够让别人看到大明的诚意，削弱他们反抗的意志，这可是受益无穷的好事。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又不值钱。”
    张辅一想也对，用一些不值钱的态度就能够获得无穷的利益，这买卖不管怎么看都十分划算。
    顿时笑了起来，点头道：“好，我记住了，会对他客气的。”
    十几日之后，战列舰便横渡涨海，来到安南沿海地方。
    魏明和张辅几人站在船首上，正在朝远处的海岸线观察。
    张辅更是一副惊叹不已的样子，道：“这就到安南地界了？这也太快了吧！若是从京城来到安南的话，至少也要几个月时间。”
    京城距离安南边境几千里，大军行军速度根本就不可能快，一天能够行军二十里就不错了，几个月根本就到不了。
    不过大明也不会从京城调兵过去，而是会从广西广东云南等地直接调兵攻打安南，就像朱能一样。
    可即便是如此，朱能从京城到广西也要几个月时间。
    魏明淡淡一笑，解释道：“这就是战列舰的好处，相比大军行进来说，战船不仅速度极快，而且哪怕是行军万里，将士一直都在船上休息也不会出现疲惫的情况。”
    张辅重重点头十分认同，不过他也有不一样的看法：“但是水师的局限也很大，那就是只能沿着水路进攻，根本不能离开水路。”
    魏明笑着点头，的确是如此。就拿这次进攻安南来说，若不是安南的都城升龙城就在红河边上，用风帆战列舰直捣黄龙的计策根本就不能够实施。
    不过......魏明继续朝张辅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水师战舰的确是不能上岸，但是却没有说战舰里面的将士不能上岸啊！”
    “嗯？”张辅顿时瞪大眼睛，惊呼道：“妙啊！”
    就连徐辉祖脸色也是一变，他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不由地低声说道：“战舰上的将士也可以下船作战，这就相当于把战船当成了运兵船来用。不，不仅仅如此，战舰的大炮本来就是威力极大的进攻手段，若是再加上这一战法，那水师就没有短板了。”
    “这样的战法，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徐辉祖看着魏明问道。
    “这不是常识吗？”魏明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等话出口了他才回过神来，似乎他又说错话了。
    果然，下一刻张辅和徐辉祖两人连忙追问道：“什么叫常识？你哪里见过这样的常识？”
    “唉......”魏明摆摆手，连忙掩饰道：“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们若是认为有用那就好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对了，咱们都到安南了，可是这红河的出海口在哪里？”魏明故意转移话题，朝着旁边的士卒吩咐道：“去把安南王请来，该他带路了！”
    旁边的士卒下意识地看了张辅一眼，见张辅微微颔首，连忙转身“噔噔噔”地走下木梯。
    很快，陈天平就被士卒请上来。
    他一上来就朝着看到张辅主动上前，朝他拜道：“王爷金安。”
    “王爷金安......”
    看到众人朝着他拜下，尤其是张辅竟然主动拜他，陈天平十分意外。
    要知道他在上船的时候也见过张辅，但那个时候的张辅可没有给他丝毫的好脸色。不过陈天平自己也知道，他虽然贵为亲王，但是他这个亲王不过只是有一个名罢了。
    别说是面对张辅这样的朝廷重臣，就算是一个普通大明百姓，恐怕都未必会把他放在眼里。
    陈天平也习惯了，不管别人对他什么态度，他都不会在意。
    可是此刻面对众人朝他恭敬拜下，真的把他当成大明亲王来拜见，陈天平的心里顿时浮现出感动。
    “诸位......诸位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快起来......”
    “谢王爷！”众人行礼之后，才直起身来。
    陈天平对众人的态度非常高兴，他这才感觉到大明的确不是拿一天空头王爵忽悠他，而是真正给了他足够的颜面。
    当然，更多的陈天平也没有妄想过。他在京城住的这段时间，他也是听到了一些八卦消息。大明皇帝陛下对他的那些亲弟弟也只是给了俸禄和赐了王府罢了，几乎和他一模一样，陈天平还敢奢求什么？
    见陈天平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等人，魏明直接说道：“王爷，现在咱们应该是来到安南地界了，可是却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还有红河在什么位置，还请王爷指路。”
    陈天平心里一松，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把他从船舱里叫到甲板上来，原来只是不识路而已。
    抬头朝着远处看了一眼，陈天平立刻说道：“这里应该是武宁郡，红河就在武宁郡的南边，咱们继续往南就能够看到。”
    张辅点头朝着陈天平拱手一礼，道：“多谢王爷指路，传令全军继续往南。”
    有着陈天平带路，舰队很轻易就找到了红河出海口。
    陈天平看着源源不断流进大海的河水，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触景生情了。
    张辅立刻下令战列舰挂起三角帆，在陈天平震惊的眼神当中，直接进入红河逆流而上，而且速度还不慢。
    陈天平很想要开口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可是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开口。这一看就是大明战船的秘密，如此巨大的战船竟然能够在不依靠纤夫拉就能够逆流而上，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可能相信。
    与此同时，升龙城王宫里面，胡一元和他的儿子胡汉苍坐在一起商议。虽然篡位成功，但是胡一元也不敢亲自当皇帝，于是他便假模假样地把皇位传给了儿子胡汉苍，自己领了一个太上皇的名分。
    可是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安南真正能够做主的人还是胡一元。
三百零八章贪婪之心不死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爹，胡忠传来消息，他上当了被杀掉的不是陈天平，陈天平还活着。”说话的正是安南王胡汉苍，这是得到大明册封的，而他私下里则是以皇帝自居。
    胡汉苍身形瘦小，皮肤黝黑，一脸尖嘴猴腮的样子，不过眼睛很大，看起来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脸。
    而在他对面则是篡夺王位的胡一眼，乍眼一看此人不过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只要你和他对视一眼就会发现，此人虽然苍老，但是一双眸子可是如同点漆一样，就好像两个黑色的旋涡，能够把人给拉进去。
    胡一元怒气勃发，大声骂道“胡忠这个废物，连杀个人都会杀错！”
    “爹，这也不怪胡忠。”胡汉苍低声说道：“谁知道大明人那么狡猾，竟然安排了一个假的陈天平跟着，把真的藏起来了。”
    胡一元愤怒地把手里的一个茶杯砸在地上，咆哮着骂道：“不要因为胡忠是你的人，你就袒护他！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陈天平，竟然会被大明找个有几分像的人就把他给骗了。这就是他的问题，他当初若是用心一点，只要时时刻刻守在陈天平身边，他难道不能发现？”
    胡汉苍吓得浑身一抖，根本不敢去看老爹的眼神，连忙小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胡忠传来消息说，他没有追上。”
    “追上又有什么用？”胡一元恼怒的心情丝毫不能平静，大声喝道：“大明人有了防备，他追上就能够把大明人全部杀死，还是能够把陈天平给杀了？”
    胡汉苍再也不敢吐出半个字，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胡一元才勉强把怒火压了下去。他眉头深皱，深知此事大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承认陈天平身份的人是他胡一元，告诉大明要把陈天平接回来继承王位的也是他胡一元。大明为了保证把陈天平交到他胡一元手里，还派了五千大军护送陈天平回到安南。
    而派人强闯大军也要陈天平杀掉的人，还是他胡一元！
    也就是说，此事从头到尾胡一元就没有把大明放在眼里。不仅利用了大明对他的信任，还把大明宗主国的颜面撕下来，扔到地上不停地踩踏，而且还是来回摩擦！
    大明若是还不干他！胡一元都会觉得他比大明还要牛气，宗主国就应该他来当！
    大明一定会向安南出兵，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究竟该怎么应付，对胡一元来说这是他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考验。
    不过胡一元并不惧怕，在他看来大明固然是很强大，但是大明刚刚经历了长达四年的靖难之役，天下还没有从动荡之中安定下来。
    这个时候，大明未必就会敢向安南出兵。当然大明不出兵是最好的，这样他再派人去向大明皇帝献上贡品，认个错，或许此事就能够揭过去了。
    就算是大明向安南出兵，胡一元认为兵马都不会很多。毕竟大明有那么多还没有安定的地方需要镇守，恐怕也抽不出多少兵马来。
    更何况，他胡一元也不是吃素的。安南一直都在垂涎大明广西南宁等地，一直都在大明边界布置重兵，光是这边界上的兵马就有二十万之众。再加上升龙城的十万兵马，若是可以的话就连九真郡到日南郡的四十万兵马也可以拉到前线和大明作战。
    胡一元认为，只要大明出兵不超过四十万，他都可以应付的。毕竟安南还有一道最大也是最有用的天然屏障，那就是瘴气！
    大明人根本就适应不了安南那无形无质到处弥漫的瘴气，轻者上吐下泻，重者一命呜呼。恐怕大明人都到不了安南，就会被瘴气击溃。
    正是因为如此，胡一元才没有执意要惩处胡忠，而是向儿子发泄几句怒火，让他不要一味地包庇下面的人。
    “北面有发现大明的动静吗？”胡一元想了一下，沉声问道。
    胡汉苍连忙使劲摇头，“没有。”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说来也很奇怪，这次大明竟然一点调动人马的举动都没有......”
    “大明调动人马肯定会秘密进行，怎么会被你知道？”胡一元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这个儿子连他一成的智慧都没有，若是有别的选择，他肯定不会让胡汉苍来当安南王。可惜，他没有别的选择。他虽然子女众多，但是一个个却蠢笨如猪，胡汉苍已经是他所有子女当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了。
    胡汉苍连忙解释：“胡忠为了戴罪立功，冒着性命危险深入大明境内，可是他并没有发现大明有调动大军的迹象。”
    听到胡忠冒险去打探消息，胡一元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沉声道：“算他还有几分血性，知道将功补过。这次就饶了他，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多谢太上皇！”胡汉苍见老爹总算是愿意饶了胡忠，大大地松了口气。
    “那大明那边？”胡汉苍小心翼翼地看了老爹一眼，轻声问道。
    胡一元眉头深深皱起，心里也有些狐疑，难道大明这次把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就这样便算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胡一元眼神当中露出贪婪之色。
    “或许，大明还没有从靖难之役的动荡之中恢复过来，现在根本没有没有多余的兵马来征讨咱们......”
    “那就好，那就好......”胡汉苍听到老爹的话，心里落下来一块大石，满脸庆幸地说道：“相安无事最好，相安无事最好......”
    “蠢货！”胡一元听到儿子的话，气得恨不得一刀把他砍死，“老子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一个蠢货？现在大明抽不出手来，难道你就没有想法？”
    “有！”胡汉苍立刻点头，神色充满慌张。
    胡一元心里刚刚感到一丝安慰，结果却听到胡汉苍说：“这样咱们就不用和大明打了，赶紧趁此机会派人去上贡，向大明认个错，或许此事就过去了......”
    “混账！”胡一元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道：“你连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都不懂吗？如果现在大明真的抽不出手来，那正是咱们收复南宁故土的最佳良机！”
    “啊？这，这......”胡汉苍根本就没有敢往这个方向想，在他看来能够和大明不起冲突，那就不起冲突。
    “那，若是大明能够抽出手来呢？”
    胡一元呵呵冷笑一声，嗤笑道：“所以，咱们必须要查探清楚大明的虚实啊！”
    沉吟片刻，胡一元盯着儿子沉声道：“传令胡忠，让他务必打探清楚大明究竟有没有出兵！只要他查探清楚，朕不仅会饶了他这一次，还会给他记下大功！”
    “好，好的，儿子这就派人去告诉他。”胡汉苍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立刻传来一个声音。
    “报！”
    胡一元抬眼朝外面看了一眼，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传进来！”
    能够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胡汉苍看到，也立刻停下脚步。
    “皇上，红河上发现大明战船正在沿着河水而来！”
    胡一元脸色一沉，震惊地站起来：“什么？确定是大明战船吗？有多少艘？”
    由不得胡一元心里紧张，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大明竟然会把水师派出来。难怪，难怪边界上大明一点调动兵马的迹象都没有，原来他们是直接朝着升龙城而来！
    胡一元眼神一凝，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大明战船沿着红河，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样，直接插朝着安南的心脏杀过来！
    “厉害！好厉害的手段！”胡一元只是略微一想，就忍不住惊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安南炎热的环境，却让他如同置身在冰冷刺骨的海底深渊里一样。
    大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想要把他一击必杀！
    “回皇上，只有四艘战船！”
    “嗯？”胡一元顿时一愣，他刚才只感觉到手脚发麻，惊惧充满他整个内心，十分惶恐不安，却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但是现在竟然告诉他，大明只来了四艘战船？
    “不过，据见过的人说，大明的战船非常高大，比他们见过的任何战船都要高大......”
    “好了！”胡一元连忙摆手止住。
    大明战船当然要比安南的高大，他也是见过的。不过就算是最大的宝船，只有四艘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他原本还以为是大明水师倾巢出动，上千艘战船一起围攻升龙城，胡一元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仅仅四艘......大明这是派使臣来和谈的吗？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就应该向大明提出条件，他们必须把南宁等地归还给安南！
    “爹怎么办？”胡汉苍听到大明战船进入红河的时候，也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可是当他听到只有四艘的时候，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也不认为大明会派四艘战船来攻打他们，也认为是大明派人来和谈的。
    胡一元心里陡然冒出一股火气，“怎么办？怎么办？你能不能自己做主，不要总是来问朕？”
    “可是，爹......”胡汉苍快要被吓尿了，战战兢兢地道：“儿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胡一元气得不想看儿子一眼，直接下令道：“派水师去把他们都带来！呵呵，用大明的话来说就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爹，这可是大明使臣，这样不好吧？”胡汉苍有些担忧地说道。
    胡一元怒目圆睁，深吸口气朝着儿子咆哮道：“滚！！！”
    胡汉苍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一溜烟地跑了。
三百零九章升龙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红河上，烈烈江风把船帆吹得鼓鼓囊囊，风帆战列舰以一种十分轻快的姿态在河面上飞速行驶。
    这就像是在顺流而下一样，根本就不像是在逆流而上！
    陈天平看到如此庞大的战列舰，以一种他认为不可能的速度在逆流而上，满眼都是惊叹。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速度......”
    “怎么样？”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如此技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陈天平先是深深地感叹一番，然后才摇头说道：“安南也不是没有战船，不过那些战船比渔船大不了多少，速度还慢得很！真不知道大明究竟是怎么造出如此巨船的！”
    魏明呵呵一笑，纠正陈天平的话说道：“王爷现在可是大明亲王，不应该说大明怎么怎么样，应该说咱们大明怎么怎么样。”
    陈天平眼睛一亮，十分认同地点头道：“大人说得对！是小王还没有适应过来，让大人见笑了。咱们大明的战船就是厉害，天下最厉害的，哈哈哈！”
    笑过之后，陈天平再次问道：“对了大人，这战船叫什么来着？”
    “风帆战列舰！”魏明呵呵笑着解释。
    两人的谈话自然而然地传入旁边张辅和徐辉祖的耳朵，但是两人都对魏明和陈天平的谈话充耳不闻。
    张辅虽然认同魏明的说法，但是让他刻意做做样子还行，让他习惯平等地对待陈天平，他还是做不到。
    徐辉祖更加无所谓了，他连朱棣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是陈天平？
    陈天平也知道两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但是他也不在乎，只要承认他大明安南王的身份就足够了。
    “呜呜呜......”
    突然头顶上传来号角声，打断了魏明和陈天平之间的谈话。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魏明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四周张望。
    张辅侧头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道：“是敌袭！”
    敌袭！
    魏明立刻朝着前方望去，果然看到一排排细密的小黑点出现在河面上。
    陈天平看了一眼，就神色凝重地点头说道：“是安南的水师！”
    “安南也有水师？”魏明好奇地看了陈天平一眼，在他的眼里像安南这样的小国，怎么会有水师？
    陈天平连忙解释道：“安南虽小，但是超过一半的人都是靠着出海打鱼为生。而这些鱼也是安南的税收，若是没有水师如何能够把这些税收上来？”
    魏明这才恍然大悟，若是没有水师的话，那渔民肯定不会乖乖交税。他们坐着船在海里到处游荡，安南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全军准备！”还不等魏明问张辅，他就立刻挥手下令。
    魏明毕竟是第一次亲临战场，心里有着好奇，又有些激动的，有一种肾上腺激素急剧飙升的感觉。
    距离越来越近，彼此双方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张辅看到安南战船之后，十分鄙夷地撇嘴道：“还以为能够有几艘像样的战船，没有想到全都是打渔船！”
    随后下令：“放近点打，直接开炮送他们去河里喂鱼！”
    而安南水师这边，当他们看到风帆战列舰之后，就连主将的心都是崩溃的。望着高耸如山的大明战船，再看看他脚下的货色。
    这还怎么打？跳起来打对方战船的膝盖吗？
    还想着把大明人抓到皇上面前领功，大明战船恐怕一个冲锋就能够把自己的船撞得粉身碎骨，自己成为对方的功劳还差不多！
    就在主将还在想着该如何鼓舞士气的时候，远处的大明战船冒出团团白烟。
    “咻......轰隆......咻......轰隆......”的声音不断响起。
    每当听到“轰隆”一声，主将就万分震惊地发现他身后的战船瞬间爆碎成一片碎木片漂浮在河面上。
    就好像刚才那位置的战船是一种错觉，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出现的，就是眼前这些碎木片。
    “进攻！进攻！”主将再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下令进攻。
    可是接到命令的将士却是面面相觑，他们现在距离大明战船还远得很，连大明战船的毛都摸不到，这可如何进攻？
    好在他们是顺流而下，而大明战船则是迎面而来，距离在飞速的拉近。
    可是在碰到大明战船之前，他们就只能够这样被动挨打！
    ......
    张辅看到安南战船被火炮炸出一个个的巨大豁口，然后很快沉没，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真是没有想到，火炮在战船上的威力竟然这么大！有时候甚至能够一炮就轰碎一艘战船，这还是在河里，若是在海上的话，真的没有战船是风帆战列舰的对手了！”
    “这......”陈天平也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之前不敢坐船回安南，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大明的战船竟然如此强大。
    他虽然也认为大明的战船肯定要比安南的更加强大，但是他认为再强大又能够强大到哪里去？
    就算是他亲眼看到风帆战列舰的庞大船身，他虽然也感到震撼，但是他真的不认为仅仅四艘风帆战列舰就会是整个安南水师的对手。在他的看来，船大只能够代表装载的人多，究竟战力如何，还是要看战船接触之后双方的厮杀！
    要不是有着魏明在船上，他根本就没有胆量回到安南。
    可是现在，陈天平看到曾经他引以为傲的安南战船还没有接触风帆战列舰，就变成了一片片的碎木片漂浮在河面上。
    这还是他认识的安南水师吗？
    当陈天平看到安南水师旗号的时候，这才明白眼前的就是他曾经见过的安南水师。只能说，不是安南水师不堪一击，而是大明风帆战列舰太过厉害！
    张辅看到被打沉没的战场，都是安南当中较大的那些。因为其他是战船实在是不比渔船大多少，想要打中还真的很有难度。
    于是，明军这边就专门朝着最大的那些战船开炮！
    “一群土鸡瓦狗，简直是浪费时间！”
    看到安南水师的大船都被消灭干净，张辅直接下令道：“全速前进，把他们都撞进河里喂鱼！”
    “是！”
    安南水师主将看到如同山岳一样的战船朝着他当头压下来，想要转身就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本来就是顺流而下，船速极快！就算是他想要把船停下，或者是掉头，却根本做不到。
    现在所有安南将士都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脚下的船以极快的速度，迫不及待地撞到乌漆嘛黑的山岳上。
    四艘风帆战列舰依次驶过，甚至站在船首上的魏明都没有感觉到船身有丝毫的震动，便已经碾压过整个安南水师，只在身后留下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景象。
    ......
    “报！！！”
    这一次的急报甚至比上一次更加急，不过胡一元脸上却露出了笑容，神色淡然地问道：“确认过了吗？是大明来的使臣吗？”
    “不是......”前来禀报的人神色慌张，浑身颤抖不停，甚至都不能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不是？”胡一元顿时皱起眉头，沉声问道：“难道来的不是大明使臣？”
    “回......回皇上！”禀报的人心一横，咬牙说道：“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水师还没有和对方接触，就......”
    “就怎么样？”胡一元神色狰狞，心里有一股强烈不好的预感。
    “就全军覆没了......”禀报的人怯怯地低下头。
    什么人，当然是要命的人......
    “咿......呀......”胡一元面目狰狞转身拿起悬挂在墙上的宝刀，抽刀出鞘。
    禀报的人听到刀出鞘的声音，悚然一惊，抬起头就看到一道雪亮的刀光从他脖子瞬间划过。一股冰凉的感觉之后，瞬间传来剧烈疼痛。
    “皇......皇上.......”禀报的人伸手指向胡一元，显然是想要问为何要杀他！
    “来人，整军备战！另外，召所有人议事！”胡一元神色冷漠地下令。
    他已经明白了，不是大明没有调兵，而是进攻他的人已经来了！这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直接朝着他的心脏而来！
    ......
    消灭掉安南水师，不过是大明舰队的一个小插曲。以风帆战列舰的速度，仅仅三日时间就来到升龙城。
    “升龙城......”再次看到升龙城的那一刻，陈天平心里五味杂陈。
    他当初逃离升龙城的时候，心里就想过这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回到这里。在大明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或许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升龙城了。
    但是后来胡忠却给了他希望，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相信胡忠。
    结果证明，他想错了！若不是魏明提出要让替身为他在前面探路，他在后面跟着，恐怕他当时就死在富良江了。
    而他真正的回到升龙城，竟然是坐着大明的风帆战列舰来的。
    如此物是人非的境遇，怎么不能让陈天平发出感慨？
    魏明却没有注意到陈天平在想些什么，他在看到升龙城的第一眼就乐了。
    “这是哪个大聪明修的城池，竟然把一座城的三面都修到水边？”
    张辅也是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样修建也有好处，那就是在面对陆地上进攻的时候，十分便于防守。像这样庞大的城池，只能攻其一面的话，想要攻打下来的难度会非常的大！”
    陈天平听了连忙附和着点头，“新城侯说得没错，升龙城两边是红河与墩河，三面临水易守难攻。此城自从修建之日起，至今也经历过大小数十战，但是从来都没有被攻陷过！”
    说话的时候，陈天平还是忍不住有些自得。毕竟这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当然会有让他自豪的地方。
    魏明呵呵一笑，看了陈天平一眼撇撇嘴说道：“那看来今天就要打破这个传说了。”
    张辅也是笑着点头，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是从水上进攻的话，这样的城池反而极难防守。因为可以从三面进攻，这就变成易攻难守了！”
    陈天平脸上的神色顿时凝固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升龙城，似乎是想要把它的样子记住。
    “今日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开始攻城！”
三百一十章围点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次日，太阳刚刚升起，通红的阳光照耀在升龙城上，就如同一团烈焰把城池笼罩。
    看着眼前的升龙城，魏明站在船首上朝张辅问道：“该怎么打？”
    张辅笑着看了魏明一眼，随后看向陈天平笑道：“当然是先礼后兵！”
    说完转头下令：“来人，派人去质问胡一元，为何要谋逆篡位，还竟敢欺骗大明册封于他，甚至还敢截杀大明使臣！”
    大明使者站在一艘扁舟上朝着升龙城而去，面对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敌人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还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气。
    因为他的身后是四艘无比强大的风帆战列舰，以及大明！
    ......
    胡一元昨天得知大明战船抵达的时候，他整夜都没有睡着觉。在看到大明战船之前，他不止一次的痛骂过水师将领是废物，甚至还把将领的家人全部下狱问罪。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大明战船的时候，他才明白禀报的人为什么会不止一次用如同山岳来形容大明战船。原来这真的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大明战船竟然真的如同山岳一样庞大。
    面对这样的伟岸如山的战船，胡一元瞬间觉得水师全军覆没真的不怪将领无能。
    不过胡一元现在可没有时间去原来水师将领，他看到一艘扁舟朝着升龙城而来的时候，目光变得无比凝重。
    “爹，咱们该怎么办？”胡汉苍小声地朝胡一元问道。
    胡一元早就准备好和大明战上一场，他认为不管明军战船有多么强大都不可能战胜他。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仅仅依靠战船，就能够打赢的仗呢。
    是！大明战船可以轻易覆灭他的水师，可那又怎么样？战船再强大也只能在水上逞威，战船又不能跑到岸上来。
    若是大明上岸来进攻，那他更加不怕！升龙城三面环水，城墙高大，还有十万大军镇守。
    大明仅仅才四艘战船，又能够有多少人？
    而看到大明战船始终只停在红河里，这让胡一元更加觉得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大明根本就不敢和他开战！
    “大明不过是想要和咱们和谈罢了，这有什么不好办的？把人弄上来，朕要听听大明想要说些什么。”
    胡汉苍听了老爹的话，虽然不敢反驳大，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着正在不断靠近的扁舟看了一眼。这仅仅来了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大明想要和谈啊，和谈的话不应该来好几个吗？
    不过胡汉苍丝毫不敢反驳老爹的话，立刻就让人把大明使者接上来。
    大明使者被带到胡一元面前。
    胡一元哈哈笑着道：“大明无故毁我水师，难道是想要和安南开战吗？若是大明能够把广西南宁割给安南，那朕还可以大度地原谅水师的事情。回去告诉你们的统领，若是大明不答应的话，朕自会派兵去取！”
    说着，还高傲地朝天上看了一眼，十分自得地说道：“朕现在出兵的话，今年应该就能够在南宁过年了！”
    传令兵都被胡一元的狂妄自大给震惊到呆住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猛地哈哈大笑起来，朝胡一元讥笑道：“你是在胡说八道说什么？你篡权夺位，屠杀曾经的安南王陈氏一族。还借口陈氏绝嗣，欺骗大明册封于你！还公然围杀大明使臣，形同叛逆！”
    说到这里大明使者怒目圆瞪，大喝道：“识相的，立刻自缚双手去大明向请罪，或许还可以留你一命！再敢狡辩，大明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胡一元气得把牙齿咬地咯吱咯吱作响，双眼死死地盯着大明使者喝道：“狂妄！大明人都是如此狂妄吗？难道，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唰唰唰......
    周围的将士立刻抽出半截腰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明使者，只要胡一元下令他们立刻就冲上去把这个可恶的大明人砍成八段！
    大明使者面对四周密密麻麻闪露寒光的刀兵凛然不惧，大声朝胡一元呵斥道：“老子敢来这里这里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但是老子也要警告你这个蛮夷，若是老子在一刻钟之内没有回去，那你就会亲眼见识到大明的怒火是何等的恐怖！”
    胡一元根本就不信眼前这点大明人能够将他怎么样，直接哈哈大笑着说道：“好！那朕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让朕死无葬身之地！朕看你们，恐怕都不敢上岸吧！哈哈哈......”
    “哈哈哈......”周围的人也是纷纷附和着胡一元笑了起来。
    在众人看来，大明的确强大，但是来的不过是四周战船而已，虽然这些战船都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高大，但是那又如何呢？只要大明人不敢上岸，他们就丝毫不惧！
    而就算是大明人真的敢上岸，那死的恐怕会是大明人吧！
    “好！有种！竟然敢自称朕，你是真的想死啊！”大明使者朝着胡一元讥笑道，“那你还在等什么？来杀了老子啊！”
    胡一元淡淡一笑，故作大度地说道：“虽然你出言不逊，但是朕不和你计较。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统领，识趣的立刻滚，否则朕一定不会客气！”
    使者就这么被放了回去。
    当张辅得知胡一元不仅不肯束手就擒，还想着图谋广西南宁之地，甚至还直接自称为“朕”的时候，气得破口大骂！
    “狂妄！狂妄！如此叛逆蛮夷，就该全都下十八层地狱！”
    “来人，传令换实心弹，给本帅轰塌这破城墙！”
    “等等！”听到张辅的话，魏明连忙打断道。
    “怎么了？”张辅满脸怒气转头看向魏明，哪怕他和魏明关系很好，但是在他下军令的时候打断腿，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也不会原谅魏明。
    魏明摇头笑道：“你若是一下子就把城墙给轰塌了，那还不把胡一元给吓跑了？可不要忘记了，咱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围点打援。威慑胡一元，让他坐立不安，让他把安南各地的驻军都给调到这里来，方便成国公和西平侯率军进攻！”
    “你若是把胡一元给吓跑了，那怎么岂不是坏了皇上的大计？”
    张辅这才回过神来重重地点头，抬头朝远处的升龙城看了一眼，埋怨道：“老子都被这胡一元给气糊涂了，差点误了皇上的大事，还好你提醒得及时。”
    随后重新下令，“传令，三艘战列舰分别进攻三面，换开花弹一轮连射，开炮！”
    张辅之所以只让三艘战舰进攻，也是担心一拥而上把胡一元给吓跑，甚至还贴心地只让战列舰进行一轮连射。
    “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把张辅的将令传到各艘战列舰上。
    除了张辅的旗舰之外，其他三艘战列舰立刻分开行动，很快就呈“凹”字型把升龙城围在缺口处。
    升龙城这边，胡一元和周围的人自然把大明战船的动作看到眼里。
    当他们看到战船丝毫没有靠岸的意思，反而是把升龙城围住的时候，纷纷大笑着拍胡一元的马屁。
    “太上皇果然高见，这些大明人就是在虚张声势，他们根本就不敢上岸。”
    “是啊，他们这样围住咱们有什么用？难道是想要用弓箭射咱们吗？哈哈哈......”
    “未必不可能啊，或许这些大明人还以为咱们被他们吓住了呢......”
    在众人追捧当中胡一元也变得飘飘然起来，十分享受这种恭维。他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大明人风光太久了，他们承平已久或许早就忘记了战场是什么模样。竟然想要靠着几艘大船就让朕屈服，简直是可笑至极！”
    还不等周围的人送上马屁，一阵轰鸣声传来。
    “轰轰轰......”
    “这是什么？”胡一元有些震惊地看着远处大明战舰上冒出团团白烟，忽然他想起来，似乎在水师覆灭的奏报当中也描述过眼前的这一幕。
    好像水师就是在大明战船的轰鸣声当中覆灭的，只是当初他看到这里的时候，认为这是下面的人为了推脱责任编造出来的，根本就不信。
    可是眼前他亲眼看到之后，心里猛地冒出一阵毛骨悚然地感觉，下意识地往城墙垛口下面一躲。
    胡汉苍在老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看到老爹往下面躲，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自然而然地跟着老爹躲了下去。
    “爹，你这是干什么？”趴到地上的胡汉苍满脸不解地问道。
    胡一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躲下来，不过他不用想都知道此刻他的样子有多么窘迫。如此难看的一幕呈现在众人面前，胡一元心里一怒，就要朝儿子破口大骂。
    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咻咻咻”的动静。
    抬头看了一眼，胡氏父子就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躲下来的人，身上顿时爆射出团团鲜红色的血花。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传遍周围的城墙......
    胡汉苍被吓得六神无主，耳边尽是人们痛苦挣扎和哀嚎，满眼望去眼前血流成河，整个城墙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支离破碎的躯体！
    “爹！爹！”胡汉苍两手到处乱抓，没有抓到老爹，就要站起来。
    胡一元连忙一把将他按下，大声喝道：“躲起来，别动！”
    不得不说，虽然胡一元看这个儿子十分不顺眼，但是这毕竟已经是他最优秀的儿子，胡一元还是舍不得他死的。
    胡汉苍眼睛里面这才逐渐有了一点意识，神色惶恐地问道：“爹，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朕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胡一元也是吓得面色煞白，不过他始终都要比儿子更加冷静，“不过这东西似乎不能打穿城墙，咱们躲在这里暂时不用担心危险。”
    大明那边，战列舰都没有发射一轮，准确的说只是发射了半轮而已，就不得不停止进攻。
    不是大明没有弹药了！这一次张辅本来就是为了长久困住升龙城而准备的，弹药准备的十分充足。
    而是因为仅仅是半轮火炮射完，明军就发现升龙城墙上就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连人都没有，若是再继续开炮，那不是浪费吗？
    而随着大明停止了攻击，胡汉苍也立刻发现了这一点。
    眼睛向上看了一眼，低声朝老爹说道：“爹，好像没有那怪声了......”
    刚才那声音已经成了胡汉苍一辈子的阴影，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想要再听到那样的声音。
    胡一元闻声抬头朝天上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地挪动身躯，以一种极为缓慢地、悄无声息的动作，趴到城垛上偷偷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大明战船上的团团白烟消失了，耳边也没有听到“轰轰轰”的巨响，胡一元松了口气。
    胡汉苍看到老爹的神色之后，连忙问道：“爹，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还是赶紧下去吧。”
    胡一元重重点头，十分赞同儿子的话。他当然要下去，要不然继续留在这里等死啊？他可以让麾下的将士死，甚至能够让眼前的儿子死，但是他自己绝不会愿意去死。
    “走，咱们下去。”对周围受伤将士不停地哀嚎看都没有看一眼，胡一元只管催促着儿子下去。
    “好！”胡汉苍转身就要站起来跑，被胡一元再次拉了下来。
    胡一元厉声喝道：“你还敢站起来，你想死啊！”
    “哦，对对对......”胡汉苍连忙点头，随后看向远处往下的台阶，一筹莫展地朝老爹问道：“可是楼梯口在那边，不站起来的话，咱们怎么过去？”
    胡一元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朝他示意了一个眼神，然后便匍匐下去。整个人贴在地上缓缓爬动，整个人像是一只癞蛤蟆一样。
    满地的鲜血和残肢断臂污染了胡一元的王袍，但是这些他都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根本没有回头看儿子一眼，胡一元径直朝着楼梯口爬过去。
    胡汉苍看到老爹的样子，连忙有样学样地跟上。
三百一十一章是战是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胡一元父子像狗一样爬到楼梯口之后，才猫着腰站起来，不顾满身的狼狈飞快地逃离城墙。
    回到王宫里，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胡一元立刻下令召集属官议事。
    文武官员来到王宫，胡一元看着面前武将这边少了好几个人，心里不由得一痛。这些都是刚才跟着他站在城楼上的人，他亲眼看到他们被大明的火炮给打死。
    “诸位，大明兵临城下！就在刚才，大明用火炮轰击双龙城，我们死伤惨重，不知道可有退敌之策？”
    退敌之策？
    一众文官面面相觑，双手拢在前面纷纷低下头去。他们是胡一元的臣子不假，但是他们之前也是陈氏的臣子。
    如果是一般的对手，比如说西边的寮国的话，那他们此刻恐怕已经纷纷跳出来出谋划策了。可是偏偏这一次的对手是大明，是那个强盛了一千多年的天朝。
    面对大明这样的庞然怪物，谁也不敢轻易开口。安南和大明的实力相差太大了，大到根本就不是任何一个计谋能够拉平的。
    胡一元看到眼前死一样的寂静不由得怒火中烧，愤恨地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森冷地盯着众人道：“怎么？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够为朕分忧吗？”
    见胡一元一再地逼迫，若是继续沉默下去恐怕所有人都讨不到好处。
    于是，吏部尚书兼太史令杜省站出来说道：“皇上，大明此次来势汹汹，若是硬碰硬恐怕讨不来好处。现在西都城快要建设完成，不如即刻迁都往西避开大明锋芒。”
    胡一元虽然篡位成功，还把陈氏一族赶尽杀绝，但是他终归不能杀光陈氏一朝的所有臣子。住在这升龙城里，胡一元总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有陈氏一朝的遗老遗少会为陈氏一族报仇刺杀他。
    因此，思来想去胡一元便决定效仿曹操，在他自己的地盘清化府兴建西都城。
    不得不说杜省的建议不错，胡一元听了之后也是连连点头。西都城和升龙城可不一样，西都城是内陆城市，大明的战船再厉害都不可能跑到陆地上去。
    “胡说八道！”车骑将军范可永猛地站出来大喝一声，拱手朝胡一元一拜道：“王上，大明虽强但是我安南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若是不战而逃，那世人该如何看待？”
    胡一元听得连连点头，其实他也不想现在迁都。虽然他之前修建西都城就是为了迁都，但是这和自己主动迁都是一回事，被人打了跑到西都城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就算是要迁都，那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杜省朝范可永瞪了一眼，须发皆张地大声喝道：“可是大明战船漂浮在河上，咱们水师又全军覆没。没有水师，咱们根本够不着大明战船，只能够眼睁睁地挨打，这仗还怎么打？”
    “那也不能不战而逃啊！”范可永据理力争，朝着胡一元拱手道：“皇上，若是大明仅仅用四条船就把咱们逼得放弃升龙城，那传出去之后大虞还如何立足？”
    胡一元听着微微点头，他心里也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毕竟从今天大明人的进攻来看，虽然十分凶猛，但是大明人始终都没有敢上岸。
    这让胡一元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大明的兵力不足，所以才只敢龟缩在船上。
    杜省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咱们本来就是准备要迁都的，现在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一点，怎么叫不战而逃呢？”
    不得不说杜省果然不愧的文官，连逃跑的理由都找得如此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出来。
    如果换成一个懦弱一点的胆子小一点的王上，或许就同意了杜省的意见。但是胡一元却偏偏十分强硬，他可不愿意就这么窝囊地逃走。
    再说了，就算是现在想要逃走，大明水师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顶多也就是人逃出去，但是升龙城的家业恐怕全部都要被明军所获。
    这是胡一元不愿意逃走的第二个原因。
    胡一元抬头看了范可永一眼，问道：“武平、武宁两郡有发现明军没有？”
    范可永心里一喜，当王上这样问的时候，他就知道王上还是偏向于他的意见。
    连忙站出来，拱手道：“回皇上，胡将军一直都盯着大明的动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大明有在边境调兵的迹象。”
    胡一元微微点头，沉声道：“命胡忠派人再探，若是大明没有派兵来的话，就把边军调回来。”
    “皇上是想？”范可永眼睛瞪大连忙问道。
    胡一元淡淡一笑，点头道：“不错，这些大明人也够狂妄的，竟然敢用四艘船就想要威逼朕。既然如此，那朕就给大明一个教训！”
    “是。”
    ......
    和安南的第一次交战十分顺利，张辅看着三面城墙上的安南守军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清空，对战列舰的威力十分满意。以他的经验来看，安南最少损失了六七千人。
    如此巨大的战果，若是放到以前，哪怕是称为一场大捷也不为过。可惜，不能登上城墙斩下安南人的头，没有办法计算战功。
    “真是厉害啊，咱还不知道火炮集中使用的威力会有这么大！”
    魏明侧头看了张辅一眼，轻笑道：“少来吧！你神机营里面也不是没有火炮，我就不信你不会知道火炮的威力。”
    张辅转头看向魏明，长长叹息一声：“神机营里面当然有火炮，不过平日里都是一门一门试着放一下就算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上百门火炮一起开火。没有想到火炮像火枪一样，一起开火还会增加威力。”
    魏明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火炮的优势在于威力巨大，可以说是目前威力最大的武器。可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准确度太差，甚至比火枪都要差得远。
    而集中起来齐射，就可以弥补火炮准确度差的缺点，威力当然巨大。
    徐辉祖看着被清扫一空的城墙，嘴里喃喃自语道：“若是当初有这样的火炮，何愁北平久攻不下？”
    魏明和张辅都听到徐辉祖的话，不由得低下头连连咳嗽。
    朝徐辉祖瞥了一眼，魏明很想要问问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徐辉祖也回过神来，看到两人看向他的眼神，顿时脸色一沉：“怎么？老子说的是实话。若是当初李景隆有这样的火炮，区区北平城怎么可能挡得住五十万大军？”
    魏明见徐辉祖执迷不悟，无奈地摇头叹道：“就算是李景隆有这样的火炮，他也不可能攻破北平城。”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辉祖愣了一下，怔怔地问道。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李景隆早就和朱棣勾结在一起了呗。只不过这句话魏明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委婉地朝徐辉祖解释。
    “平心而论，你觉得李景隆带兵怎么样？”
    要知道自从李景隆带着五十万大军都没有能够攻破没有朱棣镇守的北平城，无能的名号就被安到李景隆的头上。
    魏明也很是好奇，这位被大明战神究竟是有几分本事，还是像他表现出来那样的货色。
    徐辉祖沉默片刻之后，深深地叹道：“老子知道，现在有人把李景隆比作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但是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曹国公亲手调教出来的，还得到过太*祖皇帝的称赞，你觉得曹国公和太*祖皇帝会同时看错人吗？”
    魏明听了摸着下巴想了一下，不得不说徐辉祖的话非常有道理。就算是李文忠因为李景隆是他儿子，会偏袒他吹嘘他，但是如果李景隆真的没有本事的话，朱元璋绝对不会称赞他。
    “实话告诉你吧，李景隆带兵的本事和老子不相上下。”徐辉祖见魏明陷入沉思，冷哼一声说道。
    魏明抬头看了徐辉祖一眼，心道：恐怕是李景隆带兵比你徐辉祖更加厉害吧，要不然以你徐辉祖的心高气傲，如果你们两人真的是不相伯仲，那你徐辉祖一定会说李景隆不如自己。
    “那么，如果当初带领五十万大军的是你，能够攻破北平城吗？”
    徐辉祖一听到这话，顿时俾睨地看了魏明一眼，信心十足地说道：“若是我有五十万大军，别说是朱高炽那个黄毛小子，就算是朱棣亲自坐镇，他也守不住北平！”
    “这就对了。”魏明呵呵一笑，见徐辉祖满脸疑惑地看过来，继续说道：“所以我刚才会说，哪怕李景隆有着火炮他也攻不破北平城。”
    “为什么？”徐辉祖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但是他却不敢去相信。两只眼睛盯着魏明，希望魏明给他一个答案。
    魏明深吸口气，笑着说道：“如果李景隆想要攻破北平城的话，就他手里的五十万大军就足够了。他不能攻破北平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想！”
    不想......
    徐辉祖刚才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却不敢承认罢了。
    “他......为什么会这样做？皇上待他不薄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你回京之后可以亲自去问他。”魏明耸耸肩，两手一摊。
    他才没有兴趣掺和到这种隐秘当中来，若是不小心触碰了朱棣的禁忌，说不定什么时候飞来横祸都不知道。
    而且从李景隆打开金川门放燕军进城的举动来看，也是十分的蹊跷。
    京城作为大明的中心，城池之坚固那是前所未有的。而且当时京城里面还有着十万守军，这些可都是明军当中的精锐。
    有着这么多的兵马，足够有实力和兵临城下的朱棣相抗衡。只要能够坚持上三个月，等到山东回援的明军赶来，朱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偏偏在这样占据优势的时候，李景隆竟然选择打开金川门投降。这里面的原因不引人好奇，就奇怪了。
    而且朱棣登基之后，立刻就对李景隆大加赏赐，甚至还在朱能之上。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谁会信？
    从这些异常里面，魏明有了一个猜测，那就是李景隆早就和朱棣勾结在一起了。
    只有这也，才能够说得通李景隆的种种异常举动。
    但是还有一个疑惑困扰着魏明，那就是朱允炆对李景隆也不错，相反朱棣在靖难之前却没有给过李景隆什么，他怎么就会宁愿背叛朱允炆，也要帮助朱棣呢？
    徐辉祖听了魏明的话之后，他也意识到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眼睛微微眯起，他准备回京之后好好地问一问李景隆。
    升龙城这边，自从被战列舰的火炮给击溃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安南士卒敢站到城墙上去。
    看着光秃秃的城墙，魏明好奇地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这样咱们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吗？”
    张辅冷冷地扫了升龙城一眼，冷笑道：“小国寡民就是会痴人说梦，以为躲起来本将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不过张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太阳就快要落下，他便放弃了进攻的打算，等到明天再做计较。
三百一十二章正统大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次日一大早，张辅看到升龙城城墙上一个人都没有，显然是昨日被大明水师给打怕了，安南人都躲了起来不肯冒头。
    张辅看着光溜溜的城头不由得笑道：“这些安南人，还真以为躲起来咱们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连城墙都不守，这是摆明的不怕咱们袭击啊！”
    徐辉祖呵呵一笑，说道：“明知道咱们火炮威力巨大，他们怎么会冒头送死？想必升龙城里面也是有能人的，人家已经看出咱们兵马不多，根本不可能上岸去和他们厮杀，他们怕什么袭击？说不定，他们还巴不得咱们去偷袭呢，那样的话他们才可以将咱们轻易消灭。”
    魏明听得连连点头，安南人必然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的确，以大明三千多的兵力，对于有十万大军驻守的升龙城来说，就算是偷袭得手，也会被对方顷刻之间反击回来，甚至还可能一举将自己等人全部歼灭。
    升龙城那边，的确是有着有恃无恐的资格。
    不过，如果以为这样自己就拿他们没有办法的话，那胡一元就大错特错了。
    张辅朝魏明笑了笑，赞叹道：“还好你早就预料，否则胡一元一直躲着咱们，甚至放弃升龙城一走了之，咱们还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战列舰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毕竟不能跑到岸上去。只要胡一元狠心扔下升龙城不管，直接脱离火炮的攻击范围。如此一来的话，那魏明围点让胡一元把边军调到升龙城来的计划，可就彻底作废了。
    不过好在魏明还有一招，能够让胡一元不仅不敢离开升龙城，还让他必须立刻把边军调到升龙城来。
    魏明笑眯眯地看向陈天平，示意他道：“王爷，该你出马了。”
    陈天平哈哈笑着站起，拱手朝众人一礼道：“诸位就看小王的吧！”
    说完，陈天平两手一抖挽起袖袍，站到船首上扯着嗓子大喊：“安南的子民们，我乃是王世子陈天平，现为大明皇帝陛下亲封安南王！”
    “胡一元谋朝篡位，杀我陈氏一族！现在奉大明皇帝陛下旨意，遣大军入安南，拨乱反正！”
    “尔等不可助纣为虐，以挡天兵！”
    ......
    在魏明等人看向升龙城的时候，升龙城里面胡一元等人也站在一处高楼上，静静地观察着大明战船的动向。
    可是还没有等胡一元等人商量出个一二三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这是......”有陈氏王朝的旧臣听到，立刻露出震惊之色。
    胡一元听了脸色更是完全黑了下来，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想到陈天平会在大明战船上。
    他知道陈天平还活着，但是他绝对没有想过陈天平还会回到升龙城来，而且还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王上，这是怎么回事？”还不等胡一元回过神来，陈氏王朝的旧臣立刻对他质问。
    当初胡一元之所以能够继承安南王位，那是因为他说陈氏一族已经没有子嗣在世上，这才得到了陈氏王朝旧臣的支持，顺利继承王位的。
    可是现在陈天平明明就还活着，也就是说当初胡一元骗了他们这些旧臣，谋朝篡位！
    胡一元脸色黑得和锅底一样，立刻沉声朝这些旧臣道：“那陈天平是假的，这是大明的诡计，你们万万不可上了大明的当！”
    “假的吗？”有人皱起眉头，仔细听了一下，又疑惑问道：“可是老臣和陈天平王子十分熟悉，这就是他的声音，应该不会有错......”
    胡一元看了说这话的老头子一眼，恨不得抽刀立刻砍死他，大声喝道：“朕说了，这是假的！这是大明的诡计！来人，上城墙，和大明决一死战！”
    众人深深地看了胡一元一眼，明明之前是他说要避开大明火炮的锋芒，让将士们都躲起来，不让大明占便宜的。现在却又要将士上城墙去被动挨打，如此前后矛盾，怎么可能让其他旧臣没有想法？
    可是胡一元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宁愿派将士上城墙去死，宁愿麾下的实力被削弱，他都不能再让陈天平在那里大喊大叫。
    若是让陈天平继续喊下去，恐怕整个升龙城都要躁动起来，倒是他自己都是岌岌可危。
    毕竟升龙城里面，陈氏王朝的旧臣可不少，而且天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怀念着陈氏王朝？
    ......
    看到城墙上再次站满将士，张辅高兴地哈哈大笑，朝魏明说道：“你这计策可真是损啊，让胡一元明知山有虎，他还必须要向虎山行！”
    魏明淡淡一笑，朝张辅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叫自己的计策损，对自己有利的计策，明明就是妙计好不好？
    张辅完全没有理会魏明的白眼，满脸兴奋地下令：“来人，开炮，给本帅狠狠地打！”
    “轰轰轰......”
    火炮再一次喷吐出凶残的火舌，顷刻之间升龙城上死伤惨重。
    胡一元看到将士们如同割草一样倒下，他心里心痛地滴血。昨天他只顾着自己逃命了，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若是有其他选择，胡一元肯定会立刻下令让将士都躲到城墙下，以避开大明火炮的攻击。可是现在他不仅不能这样做，还必须继续下令让将士们冲上城墙去送死。
    因为比起陈天平带来的危害，这点人马的损失，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火炮从日出开始轰鸣，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停息下去。
    仅仅是一天，就损失了三万将士。胡一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喉咙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王上，不能再继续了！”杜省直接痛心疾首地劝道：“这才一天而已，按照这样的损失，升龙城根本就坚持不了几天！”
    就连一直想要和大明决一死战的范可永，此时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如果能够和大明死战，那他当然会第一个冲上去。
    可是眼前这根本就是去送死，范可永还没有傻到不要命的地步。
    胡一元深深地看了杜省一眼，若是在今日之前，就算是杜省让他迁都，他都会考虑。之前不同意，那是因为他舍不得升龙城罢了。
    升龙城毕竟是安南数百年的都城，无论是人口还是繁荣程度，都是安南当之无愧第一的。
    在胡一元看来，就算是真的要迁都，那也必须要把升龙城能搬动的都搬到西都城去，这样西都城才会有一点都城的气象。
    而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逃走！
    可惜，现在就算是胡一元想要直接逃走，都不可能了！
    大明把陈天平带来了，胡一元不用想都能够猜到，只要他离开升龙城，他前脚离开，陈天平后脚就会进入升龙城。
    以陈天平王世子的身份，再加上大明册封的安南王，如此正统名分，直接就可以把他打成谋朝篡位的叛贼。
    甚至胡一元都能够想象得到，只要陈天平在升龙城竖起安南王正统的大旗，这升龙城不知道会有多人立刻就会归附到陈天平旗下。
    所以，胡一元此刻不仅不能离开升龙城，只要陈天平一天不死，他还必须要和大明水师在这里死磕！
    胡一元看了范可永一眼，沉声问道：“胡忠那里有消息吗？大明边境真的没有明军调动？”
    范可永心里破口大骂，这才相隔了一天而已，就算是有新的消息，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升龙城啊。
    猜到胡一元已经是骑虎难下，他现在只需要一个答案，至于这个答案是真是假，甚至都已经不重要了。
    范可永连忙拱手回道：“回皇上，暂时还没有发现明军有任何调动。”
    胡一元果然只是想要一个安慰，听了范可永的话，他直接点头下令：“传令胡忠，调二十万边军回援升龙城！”
    杜省猛地一惊，连忙劝道：“皇上，把二十万边军都调回升龙城，那万一大明来攻，该如何是好？”
    胡一元当然知道把二十万边军调回来十分危险，一旦明军趁机进攻的话，整个北方数郡之地，根本就没有能够抵挡明军的力量。
    可是，眼下不把边军调回来，他根本就拿大明战船没有丝毫办法。若是不把大明战船消灭，光是这样拖着，就能够把他活活耗死。
    把边军调回来放手一搏，或许还有几分生机。
    “朕意已决，不用再劝了！”胡一元猛地摆手止住杜省想要说的话。
    杜省无奈地叹息一声，他也知道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便不再多言。
三百一十三章朱能病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胡一元宁愿每天送人上城墙被大明火炮给轰死，他都不愿意让升龙城的百姓看到陈天平的影子。
    不过胡一元也耍了一个小聪明，虽然他每天都让人站上城头去送死，但是他也看出人越多被明军火炮打死的人就会越多。反而上去的人少了，明军火炮造成的杀伤会直线下降。
    既然如此，胡一元就尽量少派点人站在城头，减少损失。
    反正调动边军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了，等到二十万边军回援，他就不怕大明水师了。
    战列舰上，魏明和张辅等人坐在一起，看着安南人一排一排地站上城墙。经过这几天的交锋，安南人也学聪明了，他们手里都提着盾，而且一上来就跑到城垛后面藏起来，轻易不敢露头。
    这样一来，就导致明军火炮的威力大打折扣。
    魏明看了之后叹道：“看来安南人也不傻，知道傻站着吃亏，都学会躲藏了。不过如此一来，咱们的火炮作用就不大了。”
    张辅看了魏明一眼，轻笑一声，看向升龙城方向冷哼道：“那又如何？反正咱们要的也不是全歼这些升龙城守军，咱们要的是胡一元把放置在咱们大明边境的大军调回来。只要咱们继续在这里牵制住他，胡一元就别想睡一个安稳觉，他就一定会把边军调回来。”
    “这倒也是。”魏明呵呵一笑，点头接着张辅的话继续说道：“只要他一旦把兵马调回，那成国公和西平侯就可以畅通无阻，直接杀到这升龙城下！”
    张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对了，不知道成国公现在到哪里了？”魏明随意问了一句。
    张辅看了魏明一眼，嗤笑道：“反正你不用担心成国公会误了军机，当应该出现的时候成国公就会出现的。”
    魏明低头想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
    就在魏明等人议论朱能的时候，他也躲在一处民宅当中遥望着升龙城的方向。不过朱能的状态看起来不佳，满脸病容。
    从朱能接到旨意开始，他就已经想好该怎么打这一仗了。在他来广西的路上，他就预料到安南人肯定会渗透进广西来探查明军动向。
    不过安南人这点伎俩在朱能眼睛里简直不值一提，他一个轻描淡写地化整为零，就直接在安南人的眼皮子底下，把明军悄无声息地调动到边境。
    由于这次征调的都是广西本地兵马，而且也只有三万人，这点人马直接躲藏在民居当中，就骗过了安南人的眼线。
    不过朱能自从进入广西之后，身体就开始出问题，现在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但是对于这些朱能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到军务上来，沉声朝黄中问道：“西平侯地到哪里了？”
    黄中自从护送陈天平回安南被袭击，虽然损失不大，但是他也不得不带兵退回大明。回到广西之后，黄中便暂时驻扎，立刻派八百里加急向京城把安南想要杀死陈天平和他遭到袭击的情况一起禀报。
    等到朱棣决定对安南用兵之后，他麾下的五千人就被编入朱能麾下，在广西等着朱能到来。
    黄中满脸愁容地朝看向朱能：“公爷，西平侯来信，还有三日就能到了。不过公爷你的身体......”
    “三天.......”朱能嘴唇有些发白，说话都在微微颤抖，缓缓点头道：“好，本帅就再等他三天。”
    “公爷，你这可能得受了瘴气啊，要不还是回京让御医诊治一下吧......”黄中看到朱能的脸色，都让他一阵胆战心惊。甚至他都在担心，朱能究竟还能不能支撑三天......
    朱能缓口气，朝黄中看了一眼，脸上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淡淡地道：“无妨，不过是受了些风寒罢了，有郎中看着不会有事的。你先下去吧，派人再去催催西平侯，让他尽快赶到这里。”
    “是。”黄中不敢违抗将令，无奈地抱拳一礼，转身走出房间。
    可是刚一出来就想到朱能的病情，心里十分不踏实，转身去找随军的郎中。
    看到黄中前来，几个郎中都连忙拱手行礼：“黄将军......”
    可是还不等郎中把话说完，黄中直接抽出宝刀架在为首一人的脖子上。
    郎中瞬间被吓傻了，瞪大眼睛看着黄中，呆若木鸡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黄......黄将军，你......你这是干什么......”
    随着黄中一步一步地逼近，郎中连忙朝着身后退去。
    其他郎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众人面面相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黄中铜铃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郎中，厉声喝道：“说，大帅究竟是什么病？”
    郎中顿时傻了，他倒是想要告诉黄中，但是他不敢啊！大帅专门给他下过死命令，他若是告诉黄中，那大帅也会砍了他。
    “我......我.......”
    “说不说？”黄中一怒，手上微微用力，把刀重重地压在郎中肩膀上，“若是你不说，老子就砍了你！”
    哪怕是面对黄中如此赤果果的威胁，但是郎中还是不敢实话实说啊。他只能吞吞吐吐地说道：“将军想要知道，大可以去问大帅，何必要来为难在下一个郎中呢？”
    听到这话，黄中的心猛地一沉，但是他也知道郎中说的是实话。
    手上松了一点，不再追问郎中，而是直接问道：“大帅的病不是风寒，是受了瘴气，是不是？”
    即便是这样，面对黄中的逼问，郎中还是不敢回答，只能一步一步地后退。
    “说，是不是！”黄中大怒，眼露杀意地盯着郎中。
    郎中被逼迫到墙角，退无可退之后，面对咄咄逼人的刀刃，他只得闭上眼睛连连点头。
    黄中一看，瞬间什么都明白了，直接收刀入鞘，转身离开。
    重新来到朱能房间外面，黄中躬身站立着道：“大帅，末将求见。”
    “进来。”朱能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听得黄中眉头大皱，因为他从这声音当中听出朱能的虚弱。
    黄中进门再次看到朱能的神色，他明显能够看出朱能是在强撑。
    连忙担心地道：“大帅明明就是受了瘴气，为何要说是风寒？大帅为何不及早回京诊治？”
    当黄中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朱能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恼怒，不过在等黄中说完之后，朱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深深地看了黄中一眼，朱能沉声问道：“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黄中使劲摇头，说道：“末将没有告诉任何人。”
    朱能听到这话，心里才松了口气，叹息一声道：“看来你还知道轻重。”
    黄中听了沉默片刻，问道：“大帅为何要在这里强撑？为何不......”
    “为何不回京？”朱能看了黄中一眼，呵呵笑着问道。
    黄中重重点头。
    朱能收回目光，轻笑一声摇头叹道：“本帅奉皇上旨意出征安南，大军都还没有踏足安南，本公这个做主帅的就病倒了。你说，朝廷会怎么想？”
    见黄中没有说话，朱能继续说道：“大军还没有开始出征，主帅就病倒了。这在世人看来，可是比帅旗被风吹折更加严重的不祥之兆。若是让朝廷那些文官知道，恐怕会立刻蹦跶出来，阻拦皇上出征安南！”
    黄中眉头紧皱，迟疑着说道：“大军开拔在即，那些文官不至于会如此不智吧？”
    在黄中看来，现在大明征伐安南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了，应该不至于被几个文官就能够阻挠。
    但是朱能却摇着头，朝他摆摆手叹道：“你之前不在京城，不知道之前的情况。你以为此次出征，是皇上一言而决，是不是？”
    “难道不是？”黄中疑惑地看了朱能一眼。
    朱能呵呵一笑，摇头叹道：“实际上是，皇上刚一提出要出征安南，立刻就招致文官的反对！”
    “他们怎么能反对？”黄中怒气勃发，狠狠地握拳砸在自己腿上，大声喝道：“安南蕞尔小国，竟然敢以下犯上截杀大明保护的人。如此不逊，若是不加以惩治，那以后岂不是所有番国都能够爬到大明头上拉屎拉尿？那大明，还有什么天朝颜面？”
    “那些文官不是最看重天朝颜面的吗？他们怎么会反对出兵？”
    朱能笑着看了黄中一眼，轻笑一声道：“可是文官的理由也很充分啊，朝廷没钱没粮草，根本承受不起大军出征的花销。”
    听到这话，黄中顿时一滞，“没钱”两个字就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卡住了脖子一样。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还打什么仗？
    朱能见黄中气得满脸发红，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知道以黄中的脑子，也不可能想出魏明的办法来，便继续说道：“好在当时魏明提出了一个不用花钱的办法，这才有了这次出征。否则，你恐怕是在这里看不到老夫了。”
    “你说，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老夫此时回京，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黄中虽然不懂朝廷争斗，但是他此刻也明白此次出征必定是被文官紧紧盯着，稍有不顺他们一定会跳出来再次反对出征安南。
    也就是说，如果大帅此刻回京，那恐怕此次出征就要就此夭折！难怪大帅向他隐瞒病情，宁愿拖着重病缠身，也要坚持留在这里的原因。
    黄中抬头看了朱能一眼，满是担心地问道：“可是大帅，你的身体......”
    “老夫的身体没问题，还能够撑到沐晟赶来......”朱能摆摆手，打断了黄中的话。
    剩下的话朱能没有说，而黄中也不敢继续猜下去。他只能够尽可能地朝好的一面想，那就是等到西平侯来了，或许大帅就能够放心地回京治病。
三百一十四章沐晟赶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黄中还没有睡醒，就被亲兵给拉了起来。
    “将军，将军不好了......”
    “怎么了？”黄中当然怒气冲冲，瞪大眼睛盯着亲兵。在他睡觉的时候，贸然惊扰到他，若是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哪怕是他的亲兵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亲兵神色紧张地解释道：“将军不好了，大帅晕过去了。”
    “什么？大帅晕了？”
    黄中猛的瞪大眼睛，后背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不用亲兵继续说下去，他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在亲兵的帮忙下，飞快地把衣衫穿上。
    看到亲兵还要给他穿甲胄，黄中立刻摆手把甲胄推开：“这都什么时候，哪里还有时间穿这东西？本将这就去看看大帅怎么样了。”
    说完，黄中直接把亲兵丢下飞快地跑出门。
    “大帅，大帅怎么了？”刚刚跑到朱能房间外面，还没有进去，黄中就紧张地问道。
    其他人看到黄中满脸焦急的样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够任由黄中直接跑到朱能床榻前面。
    “大帅！”黄中看到朱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连忙蹲下去把朱能的手抓住。
    可即便是如此，朱能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中脸色一沉，立刻朝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的郎中喝道：“大帅怎么会这样？”
    面对黄中的质问，几个郎中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最后为首的人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黄将军，这可不能怪我等啊！”
    黄中大怒，伸手就把郎中抓过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恶狠狠地说道：“昨日大帅都还好好的，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大帅的病一直都是你们看着的，不怪你们？难道怪老子？”
    “黄将军......话可不能这也说啊！”郎中顿时就惊慌失措起来，连忙解释道：“大帅的病情本来就十分严重，多日之前我等就劝过大帅，要大帅立刻回京诊治，可是大帅不同意啊......”
    “是啊，刚才大帅的病情忽然加重，我等也是措手不及啊......”其他郎中眼看自己等人生死攸关，也连忙出声向黄中解释。
    黄中听了，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手一松把郎中放下。沉声道：“本将不管，若是你们治不好大帅，老子就活劈了你们！”
    郎中连忙解释：“大帅的病情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都在加重。之前让大帅回京，大帅又不肯......现在大帅的病早就已经......”
    “已经如何？”黄中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
    郎中低头看了黄中一眼，硬着头皮道：“已经病入骨髓了，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或许......”
    “快说！”黄中也知道眼前这些郎中的能耐有限，也懒得去逼迫他们，不过听到还有办法，他也连忙说道。
    “或许现在立刻让大帅回京，让御医诊治也许还来得及......”郎中虽然这么说了，但其实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把责任推出去罢了。
    只要大帅回京，不管御医能不能治好，那都和他们这些郎中没有关系了。若是御医能够治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御医也治不好，那......御医都治不好的病，让他们这些郎中来治，这岂不是为难他们吗？
    黄中忽然明白，现在大帅陷入昏迷，这决定权就来到了他的身上。只有他下令让人把大帅送回京去，大帅才能够得到诊治。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黄中沉思片刻，重重地点头道：“好，那就立刻派人，尽快送大帅回京。”
    岂料黄中刚刚做出决定，一个声音就从他背后传来。
    “黄......中......”
    听到这个虚弱的声音，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震。
    黄中立刻转身，看到大帅已经睁开眼睛正盯着他。
    “大帅！”黄中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抓住朱能的手，满脸惊喜地道：“大帅你醒了？”
    朱能十分虚弱，但还是朝黄中点了一下头。
    “大帅你保重，末将即刻送你回京诊治。”黄中满脸惊喜地说道，“只要回到京城，有御医为你诊治，大帅一定会没事的。”
    岂料，朱能微微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本帅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黄中的脸色瞬间一变，震惊地说道：“可是大帅，你的病情已经拖不得了啊......”
    朱能却十分冷静地看了黄中一眼，沉声道：“大军出征，主帅无功而返。你让皇上的颜面往哪里搁，这次还是征讨安南，你让大明的颜面往哪里搁？”
    黄中顿时脸色一沉，低着头说不出半个字来。
    此次出征本来就遭到文官的反对，若不是皇上坚持要讨伐安南，根本就不会有这一次出征。
    而现在大军都还没有集结起来，身为主帅的朱能就病得返回京城。这恐怕又会让那些文官抓住把柄，说什么“不祥之兆”之类的话。
    一旦有个万一，这次出征极有可能就会因此夭折。
    朱能承担不起如此严重的后果，所以他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肯回京。
    同样的，这后果黄中更加承担不起。所以他哪怕是再不愿意，也说不出继续劝朱能回京的话来，只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朱能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赶紧派人去通知西平侯，让他赶紧赶过来，老夫等不了他几天了......”
    说完，朱能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黄中满脸骇然地看了大帅一眼，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片刻之后，黄中十分艰难地爬起来，躬身抱拳朝朱能一拜道：“遵大帅令！”
    ......
    沐晟带着大军正在赶路准备和朱能会师一处，可是他毕竟带着五万大军，再加上道路难行，实在是快不起来。
    这一次，沐晟总共出兵二十万。其中十五万由他弟弟沐昂带着，从云南进攻安南。
    而沐晟，则带着五万大军来支援朱能。毕竟如果他不来支援的话，朱能麾下就只有三万五千人马，这点兵马面对陈兵二十万又占据地利的安南大军，恐怕会吃亏。
    即便是现在的行军速度，都是十分不错的了。这也就是沐晟麾下的将士都是云南本地人，非常熟悉这种地形。若是换成是京城的明军的话，恐怕根本就走不动路。
    要论起对安南的仇恨，沐晟当然比朱能更深。毕竟安南和云南有着超过千里的交界处，这个时候又没有能够划清双方界限的东西。
    同样一个地方，或许沐晟认为是属于大明属于云南的，但是安南却也说是它的。这样的争议一旦产生，双方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
    谁的拳头硬，谁的实力强，谁能够把这个地方抢过来，那这个地方就是属于谁的。而且，这个地方即便是被沐晟抢了过来，安南那边也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也会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抢过去。
    如此一来，沐晟和安南在边境大大小小数十战下来。吃了大亏的安南人才收敛了一些，不管随意侵犯大明边境，这才安定了一些。
    因此，要说谁和安南的仇怨最大，那毫无疑问是沐晟，是他麾下的云南军。
    “侯爷！”
    就在沐晟正在注视着大军前进的时候，一个亲兵连忙朝着他跑过来。
    “什么事？”沐晟双眼如同鹰隼一样犀利地盯着亲兵。
    亲兵立刻禀报道：“禀侯爷，成国公将令。”
    沐晟眉头不由得一皱，这些天他接二连三地接到成国公的命令，每一次都是在催促他赶紧前往汇合，而且一次比一次急切。现在更是昨天他才收到的将令，今天竟然又来催促了，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带着疑惑，沐晟一言不发随手接过，打开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大变。
    只见里面只有几个潦草的字迹，“公爷病重，速来！”
    成国公病重？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一样在沐晟脑海里炸开，若是成国公有一个万一，这次出征安南还能不能继续？
    想了一下，沐晟也没有丝毫把握，连忙把将令收起。
    抬头大喊一声：“沐昕！！！”
    正骑在马背上的沐昕听到，连忙策马跑到沐晟面前，问道：“哥，怎么了？”
    沐晟脸色黑得和锅底一样，没有和他解释，直接说道：“你来带领大军，我有事要先赶过去！”
    说着不等沐昕反应，立刻猛地挥手喝道：“亲卫，随本侯出发！”
    “哥......”看到沐晟带着一队亲卫直接策马离开，沐昕这次回过神来。等他想要叫住沐晟的时候，话刚出口又收了回去。
    沐昕知道，这个二哥从来都不会听他的，而他也从来都不敢违抗二哥的命令。
    连忙转头朝着大军下令，只希望能够尽快把大军带到，好完成二哥交代的任务。
    ......
    没有了大军的拖累，原本三日才能够抵达的他，在当天晚上就赶到。
    看到沐晟的瞬间，黄中连忙上前迎接：“末将黄中，拜见侯爷。”
    沐晟不顾赶路的劳累，直接翻身下马，急匆匆地朝黄中问道：“公爷在哪里？容本侯前去拜见。”
    黄中连忙带着沐晟过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公爷从昨日开始，只醒了一次，现在都还在昏迷当中......”
    “这么严重？”沐晟也被吓了一跳。
    他接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朱能只是病了而已，还以为命令是朱能亲自下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朱能在昏迷前下的命令，由黄中派人传给他的罢了。
    黄中神色十分凝重，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沐晟来到房间里面，看到面色煞白的朱能躺在床榻上。顿时收敛的脚步，蹑手蹑脚地上前，轻声呼喊道：“公爷，公爷？”
    见朱能没有丝毫反应，沐晟疑惑地回头看了黄中一眼。
    黄中连忙上前，苦笑着摇头道：“没用的，侯爷。末将早就想过喊醒公爷了，可是......”
    沐晟脸色一沉，怒喝道：“公爷病情这么严重，为何不向皇上禀报，回京诊治？”
    以朱能的身份，只要皇上知道他生病了，立刻就会让他回京诊治，不会让朱能一直在这里拖着。
    黄中满脸都是苦笑，十分无奈地解释道：“这是公爷的意思......”
    说着便把朱能不肯回京的理由和沐晟说了一番。
    沐晟听完之后，他也是一阵无奈。他有些理解朱能的想法，这次出征不仅仅事关皇上和大明的颜面，还和勋贵密切相关。
    谁都知道，天下一旦稳定，文官的地位就会急速上升，而他们这些勋贵的地位便会急剧降低。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只是降低的程度不同罢了。
    不管是朱能，还是沐晟，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一天终究会来的！
三百一十五章神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可是沐晟对此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他虽然是西平侯，但是却是世代镇守云南，可以说是云南王也不为过。
    勋贵和文官之间的争斗，波及不到沐晟身上。
    但是朱能却选择了维护勋贵的利益，就算是他不能改变这个大势，他也要竭尽所能地让勋贵地位降低得慢一些。
    如何才能够让勋贵保住现在的地位，很简单，只要大明还有战争，那大明就需要勋贵征战，那勋贵的地位就不会下降。
    因此，朱能宁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让这次征讨安南出现半途夭折。
    想明白了这一点，沐晟顿时也就不再责怪黄中不向皇上禀报了。
    他转头朝旁边的郎中厉声问道：“公爷究竟得了什么病，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丁点办法吗？”
    面对西平侯的质问，郎中只好继续解释了一遍。
    “侯爷，公爷是受了瘴气，这病我等的确是无能为力啊......”
    原本郎中以为西平侯会发怒，甚至因此责罚他们。却让他们意外的是，西平侯听了不仅没有责怪他们，反而再次问道。
    “你们说什么？公爷是受了瘴气？你们确定？”
    “当......当然！”郎中吞吞吐吐地道，见西平侯有些不信，连忙发誓道：“小的敢拿性命担保，公爷就是受了瘴气！”
    “瘴气而已，难道你们就没有治疗瘴气的方子吗？”沐晟十分疑惑地问道。他都能够从魏明口中得到治疗瘴气的方子，朝廷竟然没有？
    而且当初他回到云南之后立刻就尝试了魏明给他的方子，一试之下，效果不能说好，简直就是神药！
    不管是多么严重的病，只要是瘴气导致的，一碗药下去立刻药到病除！甚至要不了两天，之前还病恹恹的人，就能够变得生龙活虎。
    “侯爷难道有治疗瘴气的方子？”黄中一下子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礼节了，下意识地抓住沐晟的手。
    连忙跪下去，哀求道：“还请侯爷救救公爷！”
    沐晟没有解释，直接朝随行的亲兵吩咐道：“把你们带着的药拿来。”
    亲兵连忙解开腰间的一个布包，开始立刻制作神药。
    自从沐晟把魏明告诉他的方子带回去传到军中之后，云南明军当中就随时都准备有这种药。这种药的保存十分麻烦，即便是做出来也只能够保存短短的几天，只能够现做现用。
    不过沐晟很快就发现，只要把生的黄蒿采下来用湿棉布包裹起来，就能够保存十几天药效不变。甚至如果中间及时重新给棉布保持湿度，还能够延长这个时间，最长能够达到一个月。
    因此，云南军中就专门让人带着黄蒿，以便随时使用。
    沐晟也没有想到，竟然还真的用到了朱能身上。
    亲卫很快就把黄蒿处理好，弄成一碗药双手奉给沐晟。
    “这，这就是治疗瘴气的药？”黄中有些难以置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做现用的药。
    而且刚才亲兵制作药的时候，完全没有避着他，让他从头到尾把制作方法看得清清楚楚。
    就连一旁的郎中也是惊讶万分，他们和黄中不同，一眼就认出亲兵拿出的药材是黄蒿。又把制作方法看着眼里，连忙问道：“侯爷，难道治疗瘴气的药，就是黄蒿吗？”
    沐晟没有理会郎中，一手端着药，一手就要把朱能扶起来。
    黄中看到，连忙上前说道：“侯爷，让末将来。”
    说着，黄中便把朱能扶起来，还主动捏开朱能的嘴。
    沐晟二话没说，直接把药给朱能灌下去。把药都倒进朱能嘴里之后，沐晟才把碗拿开，站了起来。
    郎中虽然不敢阻止沐晟给朱能喂药，但是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见沐晟起身，连忙问道：“侯爷，黄蒿的确是有治疗瘴气的功效。而且小的等人给公爷开的方子里，也有黄蒿，为何却不能治好公爷呢？”
    郎中在这里耍了一个小心思，那就是表明他们给朱能开的药方里面也是有着黄蒿的。如果一旦治不好，可不能怪他们。毕竟沐晟给公爷的药也只是黄蒿罢了，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沐晟拿起一张帕子，把洒到手上的药擦干净。看着郎中说道：“你们用的是干黄蒿？”
    “是的。”郎中点头道，随后想到刚刚亲兵处理的黄蒿，连忙问道：“难道，侯爷的意思是，要用生黄蒿？”
    沐晟点点头说道：“是的。不仅如此，黄蒿不仅要用生的捣碎，还不能煎煮，必须要用烈酒浸泡，这才能够把药效激发出来。”
    “黄蒿一干就没有药效了，哪怕是生的黄蒿，只要一旦被煎煮，同样也不会有药效！”
    “这......”郎中听得都惊呆了，这可和他们从小学到的医术完全不一样。
    他们学到的医术，用药都有君臣佐使，但是他们刚才看沐晟亲兵就只用了一味黄蒿。
    沐晟看到这些郎中的样子，瞬间也知道这方子根本就不为常人所知。而他也，没有向郎中解释的意思。
    心里担心朱能的安危，沐晟干脆就这么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
    而那些郎中见，沐晟满脸不耐烦的样子，他们也不敢继续追问沐晟，只能够满脸紧张地盯着朱能，希望能够看看这样弄出来的药，效果怎么样。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
    在众人想着各自心事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房间里面。
    “嗯......”
    众人瞬间抬起头，目光四处扫了一遍，都想要看看是谁发出的声音。
    可是很快众人就惊讶的发现，躺在床上的朱能竟然睁开了眼睛？
    “公爷！”黄中第一个冲上去，满脸惊喜地看着朱能。
    朱能还在疑惑，但是他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他又在昏迷当中醒过来了。看到面前的黄中，朱能刚想要问他沐晟到哪里了。
    下一刻，朱能就看到沐晟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沐晟？你已经到了？”
    沐晟看到朱能醒来，知道是神药又一次发挥了它神奇的功效，提起来的心也放了下来。
    淡淡地点头道：“公爷，末将来迟还请公爷恕罪。”
    朱能十分欣慰地点头，叹道：“无妨，只要你能赶来，就是大功一件......”
    说着，朱能就要和沐晟交代后事，可是他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嗯？”朱能瞪大眼睛，忽然双手用力一撑，整个人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公爷......”黄中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公爷大病初愈，还要多休息......”
    朱能没有理会黄中的话，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之前他清楚的知道，双手早就不听他的使唤了，即便是他想要动一动手都根本做不到。
    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他一个转身，直接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地上站了起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能目瞪口呆，他完全不相信自己能够站起来。
    还有目瞪口呆的人是那些郎中，朱能的病情什么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哪怕是沐晟拿出药来，说是能够治好朱能，但是他们也没有想过仅仅是半个时辰之后，朱能不仅能够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还能够下床自己站着？
    这是......神药啊！
    郎中纷纷看向沐晟，随即便绞尽脑汁地想，刚才亲兵是怎么制作药的？
    似乎是把生的黄蒿捣碎，然后用烈酒浸泡，再把酒倒出来便是......
    黄中见朱能竟然能够自己站起来，激动不已，连忙说道：“公爷，是侯爷救了公爷。”
    随后朝沐晟抱拳一拜：“没有想到侯爷的药竟然如此神奇......”
    朱能这才明白是沐晟救了他，连忙朝他说道：“救命之恩，老夫没齿不忘......”
    “公爷，公爷......”见朱能就要朝自己百姓，沐晟连忙上前把他保住，笑着解释道：“公爷要谢的话，也不应该感谢我，要感谢魏明才对！”
    “魏明？”朱能当然知道魏明是谁，他也听过这个六部当中最为年轻的尚书。
    不过以前朱能认为魏明是文官，而他乃是勋贵，双方不是一路人，没有认真注意过魏明罢了。
    至于这次皇上为什么要让魏明跟着水师出征，朱能从来都对皇上的旨意毫不怀疑，他也不会去追问。
    可是现在听到沐晟说，是魏明救了他，朱能瞬间就想到：“难道这药，是魏明告诉你的？”
    沐晟笑着点头道：“没错，上次末将进京，恰好和魏明有过一面之缘。他听说云南等地饱受瘴气荼毒之苦，便传了这个方子给末将。”
    听了沐晟的解释，朱能笑着点点头，朝沐晟拱手说道：“不过老夫还是要感谢你，毕竟是你救了老夫！”
    说着就朝沐晟拜下。
    沐晟当然不敢受此大礼，连忙侧身闪开：“公爷，使不得，使不得......”
    朱能也不坚持，见沐晟不受之后，他就直起身来。继续说道：“至于魏明，等老夫到了升龙城，自然会亲自向他致谢！”
    沐晟微微一笑，点点头问道：“公爷，末将的大军还有两日便到。不知道公爷准备如何打这一仗？”
    朱能这才知道沐晟竟然是丢下大军，提前来见他的，随后侧头看向黄中。
    黄中连忙解释道：“公爷陷入昏迷之前，下令让侯爷尽快来汇合。末将便派人将公爷的消息告诉了侯爷......”
    朱能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黄中的解释。而且黄中做的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也不能说他犯错。毕竟他昏迷之前只是下令让黄中让沐晟尽快赶来，究竟黄中怎么让沐晟尽快赶来，朱能却没有说清楚。
    朱能看向沐晟呵呵一笑道：“之前安南人的斥候像疯了一样摸进来，显然是想要打探咱们的虚实。”
    沐晟听着微微点头，随后朝朱能道：“他们这样急切，是不是因为水师已经抵达升龙城了？”
    “很有可能！”朱能听着微微点头，“而且不仅是水师到了升龙城，应该是水师给了升龙城很大的压力。”
    说着，朱能挥手一个示意，带着沐晟来到挂着墙上的地图面前。
    “据陈天平所提供的信息，升龙城常年有十万大军驻守。也不知道水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仅仅靠着四艘战列舰，就能够让升龙城感觉到压力......”
    沐晟也看了一眼地图，附和着道：“不管水师是怎么做到的，既然安南的斥候不断过来想要打探大明的动向，那就说明他们一定接到了调兵回援的命令。想要打探清楚咱们的虚实，然后他们才好回援啊......”
三百一十六章衔尾追击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黄中立刻补充道：“公爷，不过这两日安南探子都全部撤回去了，因为公爷的病情......末将还没有来得及禀报。”
    朱能听了眼睛一亮，立刻看向沐晟。
    沐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看来，安南人很急啊！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援，想必是升龙城那边的战况很不乐观......”
    朱能立刻转身，目光盯着地图。从大明和安南的交界处，一直蜿蜒着朝升龙城移动。
    在他的脑海里，朱能似乎看到了好几路安南人的大军，正在日夜兼程地赶路。
    “黄中。”朱能大声喝道。
    “末将在。”黄中浑身一震。
    朱能转过身来，立刻朝着黄中下令：“马上派出夜不收，把对面安南人的动向给本帅打探清楚。”
    虽然从安南人的举动来看，对方有极大的可能是调兵回援升龙城了。可是兵不厌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朱能还是要派夜不收去探查一番。
    一日之后，黄中带着消息急匆匆地走进来。
    这个时候朱能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身体因为多日病重还有些虚弱。不过已经没有大碍，有郎中照看着，很快就能够调养过来。
    “大帅！”
    朱能正在喝着肉粥，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最需要的就是这个。看了黄中一眼，说道：“说吧，安南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黄中连带疑惑，带着回忆说道：“公爷，按理来说安南人都撤走了的话，那他们的营寨应该为之一空才对。可是从夜不收得到的消息，安南人的营寨不仅有人巡逻守卫，而且守卫的力量比之前还要强上一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能的精神在肉眼看见地好转，他一边喝着肉粥，还有余力朝沐晟问道：“西平侯你说说看，安南这是怎么回事？”
    沐晟冷笑一声道：“虚张声势而已，这些安南人若是一切保持原样，那我或许还会谨慎一些。但是他们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哼哼......”
    朱能听了沐晟的话，也是笑吟吟地点头说道：“这些安南人就是喜欢自作聪明，兵法计谋只学了一个半吊子，没有半点属于他们自己的想法，一旦用出来就只能够依葫芦画瓢，到处都是破绽，让人耻笑！”
    黄中眼睛一亮，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嘿嘿笑着说道：“这么说来，这些安南人想要给咱们布置迷魂阵？”
    沐晟微微点头，嗤笑道：“没错，但是他们也太小看公爷了。”
    说着，沐晟目光看向朱能。
    朱能这个时候正好吃完了肉粥，一边用丝帕擦着手，一边果断下令：“传令，大军出击直扑安南人营寨。”
    “是。”黄中立刻回道，然后转身小跑出去安排布置。
    ......
    安南人这边，整个营寨除了那些在外面假装紧张巡逻的人，整个营地里面就只剩下一个校尉。
    而且安南撤军的时候，还给校尉下了死命令，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明人发现营寨里面的大军已经被调走。
    校尉对此丝毫不担心，反正这里靠近大明的广西。之前许多年，大明从来没有出兵攻打过安南。
    更何况之前他们也派人去广西那边查看过明军的动向，明军都老老实实地躲在营寨里面，丝毫没有异常。
    在校尉看来，此事根本就没有丝毫风险，大明人是不会攻打过来的。而且他还让人加强了巡逻警戒，大明人就算是想要攻打过来，看到他布置的巡逻守卫，也应该会知难而退。
    因此，校尉十分放心地带着营寨里面。大军虽然被调走，但是营寨里面留下的物资可不少。以前这些东西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来做主，但是现在营寨里面就他的官职最大，他想要怎么做就能够怎么做。
    好酒好肉，以往校尉连闻都闻不着气味的东西，现在全都被他让人弄到面前，随意地大吃大喝。
    就在校尉喝得半醉半醒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手里的酒壶空了，连忙朝着外面大喊道：“来人，给本官送酒来！”
    营寨安静一片，甚至校尉都只能够听到外面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等了片刻，见没有人送酒来，校尉顿时怒了，大喝道：“人都死哪里去了，赶快给老子把酒送来......”
    还是没有丝毫回应，校尉不仅没有半点怀疑，还继续扯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给本官送进来，人都死了吗？”
    就在校尉发怒之后，门帘抖动一下被人从外面掀开。
    校尉脸露喜色，正要伸手去接，却看到进来的人他不认识。
    只见对方单手捧着一个酒壶走进来，不过校尉的注意力却瞬间凝聚到对方那鹰隼一样的目光当中......
    黄中一步一步来到校尉身边，伸手把酒倒进桌子上的杯子里，不过却没有递给校尉，而是自己端起一口喝干。
    “啊......”
    享受了一番美酒的滋味，黄中这才看向校尉，嗤笑一声说道：“酒不错，不过你没有机会喝了。”
    就在黄中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队明军撞开帘子冲进来，根本不给校尉反应的机会。有人捂住嘴，有人一刀插进校尉的胸口。
    和营寨里面的其他安南人一样，校尉也死得悄无声息。
    黄中掀开帘子走出营帐，看着明军士卒正在分工协作，搬运死人的搬死人，搬运物资的搬物资。
    黄中翻身上马，飞快地来到营寨外面，跑到朱能和沐晟面前拜下。
    “禀报公爷，这些安南人果然是在唱空城计，营寨里面只有一队兵马，已经被末将全部诛杀。”
    沐晟微微一笑，朝朱能道：“公爷果然是神机妙算啊，早就知道这些营寨是一座空城。”
    朱能呵呵摇头，笑道：“之前安南人突然派人过了打探消息，老夫就猜到他们会回去，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公爷，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沐晟问了一句，然后提出了他自己的想法：“咱们是不是趁着安南空虚，悄悄地把他们这些营寨城池都拔掉？”
    攻破几个没有守军的营寨根本不算什么，如果能够趁此机会把从这里到升龙城的城寨都拔掉，那对于安南的打击才够大。
    朱能看了沐晟一眼，微笑着摇摇头。
    沐晟心里一动，好奇问道：“哦？难道大帅还有筹谋？”
    朱能深吸口气，挥舞马鞭道：“咱们攻城拔寨的确是能够给安南沉重打击，但是这打击再大，也就是安南用多长时间能够恢复过来的问题。”
    “可是现在你别忘了，这些安南大军是为了什么撤走的。”
    “当然是为了支援升龙城。”沐晟毫不犹豫地说道。
    朱能呵呵一笑，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他们是去支援升龙城的，那他们一旦抵达升龙城，那水师那边的压力岂不是要大增？”
    说着朱能意味深长地看了沐晟一眼，道：“是水师袭击了升龙城，或许已经把升龙城围困住，这次会导致胡一元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调边军回援。”
    “若是水师能够抵挡住回援的大军，那还好。可若是，万一他们抵挡不住呢？”
    听到这里，沐晟心里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安南边军超过二十万，升龙城还有十万大军。就算是咱们二十多万大军联合水师一起上，恐怕胜负都还在两可之间，光靠水师应该挡不住吧？”
    朱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老夫担心的，所以咱们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南顺利调兵回援升龙城！”
    “公爷是要？”沐晟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他的想法是不是和朱能一样。
    朱能淡淡一笑，眼睛一眯起说道：“现在升龙城被水师拖住，胡一元想要调边军到升龙城解围......不管敌人想要做什么，咱们不让对方做成就是了......”
    说到这里，朱能侧头看向沐晟。
    两人如同福至心灵一样，齐声喝道：
    “主动出击，拖住他们！”
    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朱能看到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黄中，直接朝他挥手道：“传令下去，大军集结，出击！”
    黄中咽了咽唾沫，连忙说道：“公爷，末将在营寨里面还发现了许多粮草辎重呢......”
    “都什么时候，还在乎那些辎重？”朱能大喝道：“全部放弃，整军出征！”
    “末将遵令！”面对大帅的命令，黄中再舍不得安南人营寨里面的辎重，他也不得不放弃。
    只是虽然他答应了，可心里一想到那么多物资就这么白白放弃，还是有些舍不得......
    沐晟一眼就看出黄中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转头朝朱能说道：“公爷，既然咱们想要拖住安南边军支援升龙城。他们已经比咱们提前出发两日，想要追也未必追得上，不如......”
    朱能心里也在为此事着急，要不然他也不会下令让黄中直接放弃所有全力追击安南边军。他正是因为担心会追不上，才会这么决定。
    他心里也可惜安南人营寨里面的物资，可是他带不走啊......
    “你有什么想法？”
    沐晟微微一笑，说道：“咱们直接追，未必能够追上安南边军。不如就想办法告诉他们，我们来了！”
    朱能眼睛一亮，立刻想到沐晟这个计策的高明之处。
    现在安南边军肯定是在全力往升龙城赶路，如果他们不知道明军已经攻打过来，他们当然会心无旁骛地朝升龙城而去。这样一来，在落后两日路程的情况下，再加上地利又不如安南边军熟悉，明军想要追上他们还真的有着不小的困难。
    但是如果让安南边军知道明军已经追着他们杀过来了，那么他们还能够安心地赶路吗？
    可是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才能够让安南边军知道明军已经朝着他们追杀过来了！
    想到这里，朱能抬头看向沐晟，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沐晟淡淡一笑，直接朝朱能说了一个字：“烧！”
    “好！”朱能拍手赞叹道：“果然是妙计！”
    在安南这样的地方，丛林密布，想要发现大军反而十分困难。但是只要在丛林里面点上一把火，隔百十里都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一股浓烟直冲天际。
    而眼下安南人的营寨，就是最好的焚烧对象。
    朱能直接朝黄中下令：“传令下去，把安南人的营寨粮草辎重，通通给本帅烧了！”
    “遵令！”
三百一十七章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不出朱能所料，胡忠的确是带着大军正在朝着升龙城拼命赶路。
    他接到的胡一元的调令并没有告诉他升龙城出现了什么变故，所以他并不清楚升龙城的情况。
    从胡一元给他下死命令，让他带边军支援升龙城来看，升龙城一定是危在旦夕！
    因此，胡忠在派出斥候打探一下广西的明军没有调动之后，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回军驰援。甚至，连辎重都没有带。
    毕竟胡忠是在安南境内行军，一路上都有着城池可以及时补充粮草，他带或是不带粮草，也没有什么区别。
    相反，带上粮草反而会拖累他的行军速度。他现在可是一刻都不敢迟疑，只想着尽快回到升龙城。
    就在胡忠赶路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的大军里面传来一连串的呼声。
    下意识地回头，只看了一眼就让胡忠整个人呆住。
    只见远处丛林上方出现一道巨大的烟柱直冲天空，不用仔细计算胡忠一下子就想到之前他放弃的营寨。
    而且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就在他回头看的时候，接二连三的烟柱升起......
    看到这些烟柱升起的地方，胡忠的眼前陡然一黑。光是看到升起烟柱的地方，胡忠就知道整个安南边关上的营寨已经全部完蛋了，哪怕是有些地方还没有冒起烟柱，恐怕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能够做到如此庞大，同时攻打所有营寨的，只可能是大明！
    大明出兵了！
    不仅出兵，而且还一出手就是攻其不备！
    他明明已经派遣斥候去大明探查过，没有发现明军有调动的迹象......
    想到这里，胡忠不由得深深一叹，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斥候探查的匆忙，并没有获得真正的消息；要么就是大明早就准备要出征安南，之前只是在故意迷惑他。
    而且在胡忠看来，后面一种可能性反而最大。首先，他之前带兵截杀陈天平，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肯定是把大明给得罪死了的。
    大明恼羞成怒之下，出兵讨伐安南，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胡忠忽然一愣，他想到皇上为何要调边军回援升龙城......难道升龙城也被大明攻击了？
    胡忠身躯颤抖一下，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大帅，大帅......”好在身边的亲兵及时把胡忠扶住。
    胡忠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亲兵看向他的眼神，他的心里只有一片冰凉！
    如果真的是大明兴兵问罪的话，皇上该如何是好？安南该如何是好？
    胡忠现在万分后悔，当初就应该劝住皇上，不能贸然冲出大明使团截杀陈天平......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大帅，咱们怎么办？”安南军中也是有人聪明人的，他们一看烟柱升起的地方，就猜到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到胡忠身上，想要从胡忠这里得到一个安慰。
    胡忠振作起来，深深地看了那些烟柱所在的地方一眼。他知道，就在这些烟柱所在的方向，恐怕正有着无数明军在朝着他追来。
    他只要一停下，要不了多久就能够看到追击而来的明军。
    可此时此刻，胡忠偏偏不能够停下对敌。一旦被明军缠住，那他就不可能再回援升龙城了。
    皇上可是在升龙城等着他的大军去解围呢......
    “传令全军，加快脚步，回升龙城！”
    众将士听到纷纷一愣，抬头看向胡忠，似乎有些不能够理解他的这个命令。
    有人反对道：“大帅！后面明显就是明军在追来，如果咱们现在就近找一座城池，做好准备和大明决一死战，咱们未必就不能打败明军！”
    胡忠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此人一眼，叹道：“哪里有这么简单......你想的是明军和你正面拼杀，但是明军如果围而不攻呢？如果明军根本就不和咱们正面作战，就只和咱们周旋纠缠，咱们又该怎么办？”
    呃......
    胡忠此言一出，不仅是刚才反对的人，就连其他将士也是懵了。
    是啊，谁说明军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就是要和他们决一死战啊？
    他们想要和明军决一死战，明军还不愿意呢。明军只要把他们拖在这里，那升龙城那边该怎么办？
    胡忠见说服了众人，直接下令道：“不用想了，不用管明军，咱们尽快赶到升龙城！
    “是！！！”
    ......
    烧了营寨之后，朱能带着大军一路追击，想要追上安南大军。可是一路追击下来，明明知道安南大军就在前面，但却始终追不上。
    不过如此一来，也让明军势如破竹，沿路的城池都被明军攻破。而明军也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城池，直接放火一烧之后，继续追击安南大军。
    “公爷，这安南人也太能跑了。咱们这一路赶来，连一口气都没有喘过，竟然还没有追上他们！”黄中满脸疲惫，虽然说出的话带着气馁，但是他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安南大军一路难逃，明军在后面攻城拔寨毫不费力，这样的顺风仗谁不喜欢？
    沐晟骑着马跟在朱能身边，笑着说道：“公爷恐怕是早就料到安南不敢应战了吧？”
    朱能呵呵一笑，摇头道：“老夫哪里能够连这都猜到？不过现在看来，升龙城那边对胡一元的压力不小啊！要不然，这些安南边军也不会连城池都不要，也要拼命地赶往回去。”
    “那咱们就坚决不能让他们回去！”沐晟斩钉截铁地说道。
    朱能微笑着点头，不过却也叹声说道：“这就要看对面安南将领的忍耐力有多大了，如果他们能够一直忍受着咱们一路攻城拔寨而毫不所动，那咱们想要追上他，还真的不容易。”
    沐晟眉头微皱，他虽然认为对方不可能一直忍受得了，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万一对方能忍，那他们还真的未必能够追上对方。
    明军虽然行动迅速，但是面对沿途的城池，还是必须要拔掉之后，才敢继续追击。否则，一旦不把城池里面的力量清理干净，那明军就会有后路被人截断的风险。
    而虽然明军面对安南的城池都是一鼓而下，但是攻破一座城池毕竟是需要不少的时间的。
    这就是明军为何始终难以追上安南大军的原因。
    “公爷不必担心，除了咱们这一路大军之外，还有着沐昂带领的一路大军。除非对方能够忍得住整个安南北部全部陷落，否则他们一定会停下来和咱们一战的。”沐晟瞬间就想到了他弟弟带着的云南军。
    “但愿如此......”朱能现在也只能够希望安南边军停下来的，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果然不出朱能的预料，不管安南有多少城池被明军攻破，胡忠带领边军始终没有停留下来和明军一战。
    ......
    升龙城。
    战列舰上的火炮还是断断续续地发出轰鸣，每当轰鸣声响起，升龙城上就会倒下一大片士卒。
    陈天平在甲板上来回奔跑，他刚来的时候，还在担心过会遭到危险。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只要站在战舰上，就没不用担心会被攻击到，一点危险都没有，陈天平的胆量自然就变大了。
    徐辉祖看到陈天平又从他面前跑过，无奈地摇摇头，朝魏明问道：“咱们就一直这样吗？”
    魏明端起酒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又不用担心被攻击到。”
    张辅默不作声地喝酒吃菜，本来军中是不能饮酒的，更何况现在还是两军交战的时候。
    但是他们在战舰上，安南人根本就连摸都摸不到他们，又没有什么危险，喝酒也就变成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徐辉祖抬头朝着升龙城方向看了片刻，最后只能朝魏明摇头，自嘲道：“幸好老子当初征战的时候没有遇到你，否则被你怎么玩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三百一十八章妙计！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众人就这样坐在船首上喝酒吃肉，笑谈风声。
    片刻过后，张辅看向魏明问道：“难道咱们就这样？”
    魏明瞬间明白了张辅的意思，笑着说道：“怎么？是觉得每天这样轰升龙城太无聊了吗？”
    “不！”
    出乎魏明的意料，张辅反而使劲摇头道：“说实话，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战船的威力竟然会这么大。”
    众人抬头齐齐看向张辅，看到他满是严肃的神色。
    张辅连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火炮，而是战船！”
    魏明有点猜到张辅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开口。
    深吸口气，张辅朝众人解释道：“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仅仅靠着战船就能够围困住一国都城。”
    这话倒是说得十分在理，徐辉祖也低头沉思起来。一国都城从来都是一国的命脉所在，都城一旦被破，那几乎就代表着这个国家的灭亡。
    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仅仅是依靠水师就能够直接让一个国家崩溃。
    而且再次之前，从来还没有人看到水师的优点，之前都是把水师当做是为大军运送粮草辎重来用的。
    太*祖高皇帝虽然通过鄱阳湖水战，战胜陈友谅，彻底统一整个南方。但是在此之后，大明水师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北伐蒙元几路大军，根本就没有水师的份儿。
    但是这一次，魏明让众人看到了水师的威力。从海上突袭，顺江河而上，直插安南都城，如此手笔简直是把水师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令人忍不住惊叹！
    张辅对此也是深有感触，他看了魏明一眼叹道：“咱们现在最重要是就是把升龙城围困住，逼迫安南调边军回援。”
    说着，张辅眉头一皱，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升龙城道：“不过我以为安南人不会忍受着每天让咱们肆意轰，他们或许有什么手段也不一定......”
    魏明对此却是十分有信心，笑着说道：“咱们在河上，他们除非的乘船来攻，才能够对咱们造成一点麻烦。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他们的战船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只要咱们留在河上，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张辅想了片刻，也想不到安南有什么手段能够攻击到自己。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有点担心......”
    ......
    升龙城。
    胡一元穿着蟒袍躲在后面，目光看向大明的四艘战船。其中三艘各自在一个方朝着升龙城开炮，而最后一艘始终游弋在河中间，根本就不给任何偷袭的机会。
    看着每当传来一声轰鸣，城墙上就有一排安南士卒倒下，胡一元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明军战船，一副就要择人而噬的样子。
    这几天时间，胡一元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始终找不到对付明军战船的方法。他想过朝明军战船射火箭，可是他组织起来的人刚刚站到河边，还没有来得及拉弓，就被战船的火炮直接覆盖。
    顷刻之间，整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弓箭手队伍便死伤惨重。上千人，最后能够活下来的还不到一百人。
    而且安南最强的也不是弓箭手，而是象兵啊！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象兵根本没有发挥威力的余地。
    “你们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明军战船吗？”自己想不到办法，胡一元直接把过错推到臣子头上。
    见众人都不开口，胡一元顿时就是一阵发泄情绪的怒骂。
    可不管他怎么骂，还是没有人敢抬头。最后胡一元发泄过了，他也知道不能指望这些人，只得怒气冲冲地喝道：“回宫！”
    回到王宫里，胡一元还是愤怒不已。感觉到一阵头疼，胡一元伸手按在头上，满脸无奈地朝儿子问道：“胡忠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胡汉苍心事重重地躬着身，听到父皇的话他连忙回过神来说道：“现在胡忠应该是收到命令了，但就算是他立刻带兵返回，恐怕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胡一元显然对这个答复不满意，他抬眼看向儿子苦笑着说道：“你觉得升龙城还能够支撑得了一个月吗？”
    胡汉苍顿时默然，虽然明军只是在围困升龙城，还没有破城，但是每天这样被明军的火炮轰着，升龙城里面早就闹得人心惶惶。
    想到这里，胡汉苍连忙向老爹禀报道：“还有一件事要禀报父皇。”
    “什么事？”胡一元脸色非常难看，自从明军战船围困升龙城以来，他就没有得到过一个好消息。
    胡汉苍连忙道：“城里面各种流言四起，有说明军马上就会破城的.......”
    低头偷偷看了老爹的神色一眼，见老爹虽然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样，但终究是没有发怒，胡汉苍继续说道：“还有人说......”
    “说什么？”胡一元压抑着怒火喝道。
    见此，胡汉苍不敢隐瞒，连忙说道：“还有人说，若不是父皇冒犯大明，安南也不会招来如此祸端......”
    “混账！谁说的？”胡一元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胡汉苍被吓了一跳，猛地缩了缩脖子，低声颤抖着道：“儿，儿臣不知道，只是查到城中有如此传言......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还......还需要再查探......”
    “哼！”胡一元看了儿子一眼，咬牙切齿地道：“这还用查吗？不用查朕都知道，肯定是那些陈朝遗老遗少传出来的！”
    “朕早就知道这些人是祸患，一旦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这些人就会第一个跳出来！”胡一元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心里不知道把这些人给杀了多少遍。
    倒不是他不敢杀这些人，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而已。这些人毕竟占据着安南朝廷的重要位置，其中不少人还有着封地，完全就是一方诸侯，他想要把这些人除去，也只能徐徐图之。
    可惜他也没有想到，还没来得及等他把这些人除掉，大明就杀到升龙城来了。
    忽然，胡一元想到刚才儿子的反应，立刻看了过去。这么仔细看了片刻，还真的被他发现了一点端倪。
    冷笑一声：“你不会也是和他们掺和在一起吧？”
    “没，没有！”胡汉苍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连忙抬头朝老爹解释道。
    胡一元根本不信儿子这话，虽然儿子现在是安南国主，但是安南大小事务做主的还是他这个太上皇。谁知道做傀儡的儿子，会不会就此甘心呢？
    不过现在不是他追究这件事的时候，现在大明战船就在外面咄咄逼人，若是他再和儿子决裂，那安南就输定了。
    深吸口气，胡一元重重地叹息一声，安慰道：“朕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你也看到了，现在大明气势汹汹地想要除掉咱们。若是让你来承担，你能够把这副担子挑起来吗？若是你能够做到，朕立刻就退位让贤，让你来当家做主，连这太上皇也不做了！”
    说完，胡一元双眼紧紧地盯着儿子。
    胡汉苍听了之后，心里也是猛地一颤。要说他和朝臣勾结，他当然是真的勾结了的。但是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叫勾结。他是安南国王，他和属臣通气，怎么能够叫勾结呢？
    不过胡汉苍也明白，老爹的话没错。现在他们的头号大敌是大明，如果不能抵挡住大明的进攻，那他们就只有沦为阶下囚一途。
    到那个时候，别说是什么太上皇、什么国王了，全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胡汉苍连忙朝老爹拱手拜道：“爹，儿子绝对没有对不起爹的地方，更加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嗯，这就好。”胡一元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脸上也挤出几分微笑朝儿子道：“只要咱们父子同心，大明就不足为虑！等到胡忠带领边军回来，你看着吧，看看朕如何将击退明军！”
    胡汉苍心里提起的石头放下，不过随后他就皱起眉头问道：“爹，可是大明战船始终躲在河里不肯靠近，咱们根本就够不着他们。就算是边军到了升龙城，咱们就能奈何得了大明战船？”
    “奈何不了......”胡一元满是无奈地叹道，“只是有着二十万边军，咱们还是能够逼退明军的。”
    举国之力，只是逼退明军......
    胡汉苍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满，而且这还只是父皇的一厢情愿，究竟能不能逼退，尚未可知......
    面对这样的结果，胡汉苍当然十分不愿意接受，抬起头望着老爹道：“父皇，儿子有一计，或许能够覆灭大明水师。”
    “你有什么办法？”对儿子的话，胡一元是不怎么相信的。覆灭大明水师？如果是在之前还没有见识到大明水师恐怖的时候，或许胡一元还会信了这样的话。
    但是在亲眼看到大明水师那如同山岳一样高大的战船之后，胡一元就再也不去想如何战胜大明水师了。
    可是面前的儿子竟然说他有办法覆灭大明水师，这让胡一元感到难以置信。
    胡汉苍把父皇的不信看在眼里，但是他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心里有些嘲笑地继续说道：“父皇，咱们之所以拿大明战船没有办法，那是因为他们始终躲在河中间，咱们攻击不到他们。但是，如果咱们有办法攻击到他们呢？”
    “你有什么办法？”胡一元疑惑地看着儿子，他之前几乎想破了脑袋，但是都没有想到办法，难道儿子能够想出来？
    胡汉苍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阻隔在咱们和大明战船之间的，其实只有河水而已。若是在红河和太平江交汇处，把红河隔断让水全部流入到太平江中。没有了河水阻隔，大明水师必败！”
    这是显而易见的，只要没有河水阻隔，哪怕大明战船再高大，那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升龙城内的数万大军！
    胡一元听了，先是止不住的震惊，然后是满脸的喜色！
    “好计！真是好计啊！”胡一元甚至忍不住为如此妙计手舞足蹈起来，搂着儿子的肩膀说道：“朕真是没有看错人，仅凭此计策哪怕是在大明你也足以步入大谋士之列！”
    受到中原文化的长久影响，周边的番国都对计谋十分看重。而一个合格的谋士，更是受到众人的追捧。
    见胡汉苍能够想出如此妙计，胡一元连刚刚对他的怀疑和隔阂都忘记的一干二净。甚至在心里十分庆幸，他选择了胡汉苍这个足智多谋的人来当安南王。
    胡汉苍也是十分得意，连忙提醒道：“不过父皇，红河宽阔，想要截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此事还不能够被大明发现......”
    此事当然不能够让大明发现，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本来想要截断红河就十分不易，还要瞒着大明这就更难了......不过胡一元在思考片刻之后，还是下定决心。
    干！
    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击败大明的办法！
三百一十九章异常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为了迷惑明军，不让明军察觉出异常，胡一元不仅没有减少每天派到城墙上送死的士卒，甚至还增加了一些。
    魏明对这种情况有些疑惑，满脸不解地轻声问道：“安南人这是在干什么？”
    徐辉祖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明知道站上城墙就是送死，他们还乐此不疲，安南人疯了吧？”
    魏明忽然笑了起来，看了陈天平一眼道：“或许他们在害怕王爷呢？”
    陈天平连忙小心地站起来，陪笑着说道：“哪里哪里，都是大人妙计才让胡一元如此害怕。”
    把功劳推到魏明身上之后，陈天平还感叹了一番：“想当初胡一元是如何的不可一世啊！若不是小王运气不错，恐怕根本就到不了大明......”
    他说的这倒是实话，要从胡一元的追杀当中逃得性命，的确是需要运气的。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随他去吧，既然胡一元想要试试咱们火炮的威力，那正好成全他！”
    说着，张辅和徐辉祖也不再理会升龙城，坐了下来继续吃喝。
    可是数日之后，一个突然的发现让魏明心里突兀地紧张起来。
    “这河水......”魏明的目光紧紧盯着河岸，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
    张辅注意到魏明的表情，连忙好奇地走过来，问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魏明侧头看了张辅一眼，朝他招手说道：“你来看看河岸，看看河面是不是比几天前低了一些？”
    张辅还没有说话，徐辉祖见两人站在一起，也好奇地走过来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哦......”张辅连忙把魏明的话和徐辉祖说了一遍。
    徐辉祖听了也觉得有些奇怪，立刻朝河岸边看了一眼，点头道：“河水的确是低了一两尺，不过这也没什么吧？河水有涨有落，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魏明却微微摇头，不认同徐辉祖的看法，继续问道：“可是之前咱们来了这么多天，怎么没有见过河水落下去的时候？”
    徐辉祖愣了一下，说真的他还从来没有注意到河水是什么情况。面对魏明的追问，他只好呵呵一笑勉强说道：“或许是到了枯水的时候了呢？”
    “不对！”魏明的眼神顿时凝重起来，摇头道：“安南和大明不同，安南一年到头都是雨水充沛，根本就没有枯水的时候。咱们来这几天，不也已经见过好几次大雨了吗？”
    张辅和徐辉祖顿时面面相觑起来，的确如魏明书说的那样，他们来的这些日子，几乎隔一天就会下一场雨。这说因为枯水的原因导致河水降低，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你有什么想法？”想不明白，张辅干脆直接朝魏明问道。
    魏明也说不出来，他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发慌而已。
    见魏明没有说话，张辅呵呵一笑道：“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事。”
    见张辅都这样说了，魏明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滔滔不绝的河水，只希望自己是瞎担心了。
    次日，太阳刚刚投下火红的光亮，魏明就起来跑到甲板上朝着河岸看过去。昨天晚上他心绪不宁了一整夜，连觉都没有睡好，他要亲眼看看河水究竟有没有变化他才安心。
    等魏明看清楚之后，他猛地松了口气，河水虽然没有涨起来，但是和昨日相比也没有什么变化。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正当魏明叹气转身的之后，顿时被刚刚走上甲板的张辅看到。
    “怎么了？”张辅笑着上前，也朝着河岸看了一眼，淡淡地问道：“你还在为这个担心吗？”
    ......
    北面。
    胡忠正带着大军朝着升龙城赶来，可是在他身后的升起的烟柱却越来越近。几乎是到了他前脚刚刚离开城池，后脚城池就升起烟柱的地步。
    看到这些烟柱，胡忠知道是明军在城池里面大肆放火，就想要逼迫他回援。
    正当胡忠咬牙不去理睬的时候，有人前来禀报。
    “将军，明军的斥候已经追上我们了。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大军就会追上......”
    “将军，咱们和明军拼了吧？”有副将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副豁出去要和明军拼命的架势。
    但是也有人不同意，“拼什么拼？咱们是奉皇上的旨意回援升龙城。咱们若是被明军拖在这里，那升龙城该怎么办？”
    “不拼怎么办？若是不把这股明军除掉，咱们能够顺利地回到升龙城吗？”
    ......
    各种争执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胡忠却始终没有发出一言。
    胡忠眼眸深沉地看了身后的烟柱一眼，他知道哪里是明军在引诱他停下来一战。
    “前面是哪里？”
    忽然听到胡忠的话，正在争执当中的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也有反应快的，立刻朝胡忠回道：“禀将军，前面不远就是决里隘。”
    听到是决里隘，胡忠一直十分难看的脸色，终于是冒出一丝微笑。
    决里隘并不是普通的城池，而是一座要塞。
    他朝众人说道：“皇上命我们回援升龙城，这是旨意不可更改。但是身后的明军又穷追不舍，不能摆脱。唯有一线生机，便是留下一部分将士在决里隘阻击明军。哪怕是不能挡住明军，也要拖延住他们追击的脚步，不知道哪位将军愿意留守决里隘？”
    留守决里隘......
    决里隘虽然是一座要塞，但是没有足够的兵马也不可能挡得住明军。留下了后来的结果，几乎就等于是等死。
    蝼蚁尚且贪生，胡忠眼前的人也不会想着去死。
    见没有人愿意留下，最后胡忠不得不下令其中一位副将带领一万兵马留守决里隘，而他则带着大军继续往升龙城赶路。
    被胡忠留下的副将站在决里隘的城墙上看着大军离开，满脸都是绝望的神色，脚下的城关不能带给他丝毫的安全感。
    而结果也没有丝毫悬念，仅仅过了半天时间，明军便来到决里隘面前。虽然决里隘易守难攻，但是毕竟守卫的安南士卒太少，很快就被明军攻破。
    但即便是如此，决里隘也为胡忠争取到了两日的时间，再次和明军拉开距离。
    而胡忠则抓紧这个契机，带着大军拼命地往升龙城赶去。
三百二十章撤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从发现河水下降的那天起，魏明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甲板上观察河水的水位。
    这一日，张辅刚刚踏上甲板，他就看到魏明又趴在船舷上朝着河面望去。快走几步上前，笑着问道：“你看了这么多天，有什么发现没有？”
    魏明被打扰，直起身来转头看向张辅，眉头紧皱下意识摇头回道：“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张辅还没有回过神来，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猛地抬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么多天过去，这河水不仅没有上涨，反而还降低了不少，这有些不对劲啊！”
    张辅却没有魏明那样看重河水下降这个事情，笑了笑随意地说道：“或许是这几天上游恰好没有下雨吧......”
    魏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辅。
    张辅连忙干笑一下，轻轻咳嗽一声道：“咳咳，或许咱们可以把陈天平找来，他对这红河肯定十分了解，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好。”魏明也拿不定主意，觉得张辅的想法不错，便没有反对。
    张辅立刻转身看向亲兵，吩咐他去把陈天平找来。
    陈天平听到张辅的召唤，连饭都没有来得及吃，直接一路小跑来到张辅面前。
    “侯爷，大人，二位找小王何事？”
    陈天平两手交叠放在前面，弓腰塌背，面带微笑，一脸谄媚。
    没有理会陈天平的拘谨，魏明皱着眉头直接问道：“这红河以前水面会下降这么多吗？”
    “啊？”陈天平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魏明直接把他拉到船舷边上，指着红河又问了一遍。
    陈天平一听，顿时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为难。说实话，他之前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过这个。他是在升龙城生活了很多年，但是以他之前的身份，怎么会去注意到红河水怎么样？
    “这个......”陈天平绞尽脑汁地想了片刻，才说道：“不瞒大人，以前小王的确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
    说到这里，陈天平眉头深深地皱起。
    “不过什么？”魏明瞪大眼睛看着他问道。
    陈天平缓缓摇头，说道：“不过小王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红河的水面会下降，好像这河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张辅见陈天平也不能确定，便笑着朝魏明说道：“你看看，他也只是听说而已，想来就算是这河水会降低，他也不知道。”
    陈天平不敢得罪张辅，连忙笑着附和道：“侯爷说得对，小王之前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张辅听了朝陈天平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才向魏明劝道：“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唉......”魏明重重地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也希望是多想了......之前我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以为只要咱们站在战舰上，就能够可攻可退，立于不败之地。不过......”
    “不过什么？”张辅顿时好奇地问道，听魏明的语气这可能关系着此战的成败，他当然十分在意。
    魏明沉吟一下，抬头盯着张辅认真地说道：“后来我想到，咱们这可不是在海上，而是在河里。若是在海上的话，那倒是无需担心。”
    “而河水却是可以被截断的啊！”
    截断河水？
    听完魏明的话，张辅浑身顿时一紧。他熟读兵法，这种截断河水的做法在历史上可不少见。
    不过张辅还是有一个疑惑：“截断河水，不过是想要水淹大军。可是咱们都在船上，即便是他们截断河流蓄水水淹咱们，那也没有丝毫用处啊！”
    魏明看了张辅一眼，并没有责怪他。就连魏明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想到会不会安南人想要用水来淹自己。
    在觉得安南人异想天开正当魏明想要笑出声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魏明盯着张辅的眼睛，手指朝着脚下的战舰一指，说道：“若是他们不淹咱们呢？咱们脚下的可是战舰，安南人若是把水流截断，没有了水咱们的战舰该怎么办？”
    张辅双眼瞬间瞪大，如果离开了水那再强大的战舰都只能搁浅......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如果安南人真的把河水截断，那在安南人和战舰之间的阻隔就没有了。
    这个时候进攻战舰，那对安南人来说就是一片坦途！
    张辅再怎么自负，也不会认为仅仅四艘战舰便能够打败安南数万大军。
    “你们这是怎么了？”徐辉祖来到甲板上，一眼就看到张辅和魏明两人站在一起。他笑了一下走过来，却惊讶地发现两人的神色都是十分凝重。甚至就连他来到两人身边，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这才让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同时好奇两人这是怎么了？
    张辅侧头看向徐辉祖，把他和魏明之间的谈话向徐辉祖说了一遍。
    徐辉祖听了也是脸色大变，若是战舰真的搁浅在这里，那安南人就算是蚂蚁啃大象，也能够把他们活活啃死。
    想到这里，就连胆大包天的徐辉祖脸色都变了，连忙问道：“你们确定安南人想要截断河水？”
    这哪里确定？这不过是魏明的担心而已......想到这里，张辅浑身一震立刻醒悟过来，直接朝亲兵下令：“去，派人去河流上面看看，究竟是不是安南人想要截断河水！”
    “是！”
    随着张辅下令，其中一艘战舰停止了攻击升龙城，脱离出来转头顺着河流而上。
    在升龙城里面的胡一元父子也看到了这一幕。
    胡汉苍浑身一紧，连忙朝老爹说道：“爹，大明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突然派一艘战舰离开？”
    “朕看到了。”胡一元微微点头，目光盯着离开的战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胡汉苍心里紧张起来，连忙颤抖着声音道：“爹，若是被大明发现咱们的计划，那就会功亏一篑啊！”
    胡一元侧头看向儿子，冷冷一笑道：“晚了，今早朕已经收到了消息，今日就能够完成截断红河，他们即便是发现也来不及了。”
    “已经完成了吗？那就好，那就好......”胡汉苍大大地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拍拍胸口一副庆幸不已的样子。
    两人笑着齐齐看向大明战船，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战船搁浅在河里的场景，到时候他们有一百种办法弄死这些大明人！
    一百种！
    ......
    魏明等人还在焦急地等着前面查探的消息。
    忽然张辅看到了什么，惊讶出声：“咦？那是什么？”
    “烟柱？怎么会有烟柱？”徐辉祖也是好奇地看过去。
    魏明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以为不过是那里的山林失火罢了。安南丛林密布，自然起火的事情又不是不会发生。魏明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去查探情况的战舰上。
    可是还没有等到查探情况的战舰回来，忽然张辅又看到接二连三的烟柱腾空而起。
    “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接二连三的烟柱升起？”
    听到张辅的话，魏明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果然一眼就看到数道烟柱腾空。
    还没有等两人看清楚，徐辉祖的声音顿时传来，“查探的战舰回来了。”
    张辅心里一动，连忙把目光从烟柱那边收回来，看向河流的上方，果然看到战船正在回来。
    大概等了一刻钟，亲兵立刻带着来到张辅面前。扑通一下跪在甲板上，抱拳回道：“禀报侯爷，我等在上游没有发现安南人......”
    张辅的心里微微一松，他侧头朝魏明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说他想多了。
    可是亲兵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张辅心里一惊，“不过上游的河水下降得更多，到了最后战舰根本就不敢继续往上查探，我等只好返回！”
    张辅心里一惊，没有想到这个最坏的情况竟然还真的出现了。
    连忙指着亲兵，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上游的河水竟然下降到连战舰都过不去了吗？”
    “回侯爷，是的。”亲兵抬起头重重地点了一下。
    还不等张辅继续追问，魏明就连忙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看到安然人吗？”
    “大人，的确是没有看到安南人......”亲兵微微侧身朝魏明说道，随后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上游河道弯弯曲曲的，小的也不确定有没有安南人在上面。”
    魏明心里想了一下，直接朝张辅说道：“不用想了，一定是安南人在上游截断河水，才会导致上游的河水下降得这么厉害。”
    “有没有万一的可能......”张辅还是有些犹豫。
    魏明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万一！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趁着这里的水流还没有下降到不能行船的地步，咱们直接顺着河水退走。否则......”
    说到这里，魏明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升龙城一眼。
    张辅顺着魏明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明白了魏明的意思。
    若是现在不退走，那等到水流消退，战舰搁浅，升龙城里面的胡一元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进攻自己的良机。
    而仅仅依靠四艘战舰上的三千多人，怎么抵挡住胡一元的数万大军？
    陈天平听到事情变得如此严重，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就逃，逃得远远的......
    “侯爷，魏大人说得没错，咱们还是赶紧撤退吧！”
    魏明见张辅不想撤退，不由得深吸口气，朝他重重点头劝道：“撤吧！胡一元能够截断河水一时，他不可能截断一世。他仓促之间修建的堤坝，顶多支撑两三日。等到堤坝被水冲垮了，咱们再杀回来便是！”
    张辅听了之后，也有些心动。毕竟只是耽误两三日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一个疑虑，朝魏明问道：“咱们困住升龙城，就是要逼迫胡一元调兵回援。若是咱们一走，胡一元必然会趁机逃走。到时候胡一元和援军合兵一处，坐拥数十万大军，咱们大明想要战胜他，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死多少人......”
    魏明神色一变，沉声问道：“你不想撤走？”
    张辅似乎心里有了主意，抬头挺起胸膛，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魏明道：“如果咱们现在撤走，那之前做的一切可就都功亏一篑了......”
    陈天平听到张辅不走，他顿时被吓得魂飞天外。胡一元可是恨不得他死啊，他若是落到胡一元手里肯定死无全尸。
    可是他自己知道人微言轻，张辅不可能听他的，连忙上前拉住魏明苦苦哀求道：“魏大人，你劝劝侯爷吧！升龙城里面可是有十万大军啊，而且边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咱们现在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魏明没有理会陈天平，他只看向张辅沉声问道：“你真的不走？”
    张辅重重地点头：“沙场征战哪里有不死人的？老子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要能够把胡一元拖在这里，老子就算是死又如何？”
    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张辅看着魏明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是文官，不是咱们这些丘八，你倒是可以离开！”
三百二十一章死战不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我留下。”魏明毫不犹豫地说道。
    张辅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显然魏明这个回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说道：“战死沙场是为将者的宿命，但是你不用。正好你回去可以向皇上禀明这里的情况，不要让咱们死的无声无息就好。”
    魏明看了张辅一眼，呵呵一笑道：“我回去？我怎么回去？难道你想要我带走一艘战列舰？”
    没有船，光靠魏明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走出安南。
    张辅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那你就带走一艘战舰......”
    一旁的陈天平闻言大喜，连忙朝魏明哀求道：“大人，侯爷都答应了，咱们就走吧！”
    他自从知道胡一元截断河水，而张辅又不肯撤退之后，陈天平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胡一元对他的杀心毫不掩饰，甚至不惜冒险进攻明军也要杀他。
    若是他落到胡一元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若是他说话能够管用的话，他早就嚷嚷着撤退了。
    魏明看了他一眼，转头朝张辅微微一笑。
    张辅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正好出声再劝魏明，却被魏明提前出手止住。
    魏明深吸口气，背脊挺立的笔直，呵呵一笑说道：“四艘战舰尚且没有胜算，若是在这个时候我还要带走一艘，那岂不是把你们往绝地里推吗？”
    张辅深吸口气，摇头笑道：“总要有人回去向皇上禀报吧？你是文官，没有将令约束，你回去最合适不过！”
    魏明当然不会听劝，抬手朝着徐辉祖一指，说道：“那他还是庶民呢，怎么不让他回去？”
    徐辉祖眼睛一瞪，朝魏明冷笑一声说道：“怎么？瞧不起老子？老子这辈子打仗就没有怕过，岂会怕了安南人这些宵小之辈？”
    的确，徐辉祖连朱棣都敢打，而且还把朱棣打得抱头鼠窜，这战场上的确是没有能够让他惧怕的对手。
    见张辅还要说些什么，魏明直接挥手拦住他的话，笑着说道：“就别劝了吧，能够死在一起也算是咱们的缘分。男儿到死心如铁，婆婆妈妈的说这么多干什么？”
    张辅听到魏明的话，虽然心里有些无奈，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
    重重地点头说道：“好，那咱们就看看安南人有什么本事！”
    仅仅是过了半天时间，河水就下降了一半。不用想都能够猜到，安南人一定是把上游的河水完全截断了。
    张辅立刻下令，让四艘战舰首尾相连，围起来组成一个正方形。这样无论安南人怎么进攻，都只能够进攻战舰的一面，避免了战舰背腹受敌。
    ......
    升龙城。
    胡一元自从得知明军战舰去红河上游之后，他的心里就充满了紧张。若是被明军破坏了堤坝，那他所有的谋划就要如同红河水一样，顷刻之间就要付诸东流。
    因此，他焦急地在王宫里来回踱步，等着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父皇......”胡汉苍快步走进房间。
    还不等他说话，胡一元就瞪大眼睛，快走几步上前，满脸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堤坝有没有被明军发现？”
    胡汉苍喘着粗气，显然是得到消息之后就一路跑过来禀报父皇。
    “明军发现了堤坝......”
    短短的几个字就如同雷霆一样在胡一元脑海中炸开，截断红河逼退明军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被明军毁了堤坝，那他就再也没有可能从升龙城脱身了......
    看到老爹的样子，胡汉苍瞬间就明白老爹理解错了，连忙解释道：“不过或许是因为水太浅的原因，明军的战舰上不去又重新回来了......”
    胡一元顿时瞪大眼睛，猛地站起来盯着儿子，抓住儿子的手满是希望地问道：“那堤坝还在？”
    “还在！”胡汉苍笑容满面地点头，“而且现在已经完全截断河水了。”
    “好！好啊！”胡一元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两手不断地捶打着在房间来回走了几趟才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忽然胡一元想到儿子刚才的话，猛地一把掌抽上去。
    “啪！”
    “啊？爹，你怎么打儿子？”胡汉苍捂着脸，连忙问道。
    胡一元一把抓住儿子胸口的衣襟，恶狠狠地朝他说道：“往后说话你必须一股脑地给朕说清楚，再敢想这样说半句停半句，朕保证不打死你！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胡汉苍在老爹面前瑟瑟发抖地点头答应。
    胡一元一把松开儿子，顿时感觉到浑身神清气爽。随即问道：“那明军呢？是不是都退走了？”
    “没有，明军还在城外。”胡汉苍想都没想直接回道，老爹刚才告诫过他，不敢有丝毫犹豫。
    胡一元眼睛一瞪，猛地转身盯着儿子，厉声问道：“你说什么？明军没有退走？”
    “真的没有，父皇，明军现在就在城外。”胡汉苍害怕老爹误会，连忙解释道：“若是父皇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去看看。”
    胡一元神色变了又变，然后猛地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当他登上许久都没有上来过的城墙，看到明军的战船果然还在的时候，他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明军竟然如此胆大，正常人如果看到河水下降这么多，肯定会趁着河水还没有完全褪去，顺着河水直接离开才对。
    而明军竟然还敢留在这里？
    忽然，胡一元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前合后仰，眼泪都止不住地从眼眶当中流出来。
    “天意，真是天意啊！”
    胡汉苍看到老爹笑得如此歇斯底里，他脸上的露出犹豫的神色，等了片刻还是不敢上前。
    胡一元却笑着直起身来，大笑着说道：“狂妄！大明人难道都如此狂妄的吗？既然你们想要找死，那朕就成全你们！”
    脸上露出狞笑，胡一元朝儿子喝道：“集结大军，等水一停立刻进攻！”
    “是。”胡汉苍连忙点头，然后问道：“那要不要把城墙上的士卒撤回来？”
    “当然要撤回来！”胡一元大声喝道：“这一次朕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本来胡一元之所以不走，就是因为忌惮他一走，陈天平就会立刻进城称王。陈天平有着大明册封的正统名分，再加上大明的帮助，一旦被陈天平占据升龙城，那恐怕就算是不能将安南传檄而定，恐怕也会给胡他造成极大的麻烦。
    但是现在既然明军没有退走，那么陈天平肯定就还在战船上，只要把陈天平杀了，那自然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
    ......
    甲板上。
    魏明看着升龙城上的士卒全部退了下去，也猜到胡一元想要干什么。
    随着安南人撤走，战舰的火炮声也自然而然停下。
    张辅站在魏明身边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胡一元是想要和咱们战上一场了。”
    魏明侧头看向张辅，他到现在还是认为应该先撤退，然后再回来。不过事已至此，魏明也不再计较这一点了。
    转而笑着说道：“现在是胡一元占据优势，他当然想要报这些天的仇啊！”
    “想要报仇？”张辅冷笑一声，低声嗤笑道：“那也要他有这个本事！”
    见张辅这么说，魏明也就不再继续和他争论这点了。论打仗，张辅毕竟比魏明要精通得多。
    不过魏明还是提醒道：“安南人截断红河，可是像红河这样庞大的河流，根本就不可能长时间截断。估计最多三日，积蓄的河水就能够冲毁堤坝。也就是说，咱们只要能够支撑住三天，那么输的就会是胡一元！”
    留在这里几乎等于把自己等人置身于绝境当然十分危险，但是这也是一种一身入局的手段。以四艘战舰为诱饵，诱使胡一元前来进攻。
    而一旦战舰这边撑过三日，战局就会立刻逆转，那时候或许不用等到朱能和沐晟的大军到来，张辅自己就可以攻破升龙城！
    时间慢慢过去，站在甲板上的魏明忽然感觉到脚下震动了一下。这是战舰失去水的浮力，触碰到红河底部的土地造成的震动。
    而这也是安南人等待已久的机会，只见很快河岸上就出现密密麻麻的安南大军。
    胡一元双眼通红地死死盯着已经搁浅的明军战船，眼睛里有发泄不完的愤怒。
    “进攻！杀一大明人，赏银十两！”
    如此重赏之下，瞬间就在大军当中掀起一股响彻天地的喊杀声！
    张辅看到安南人集结起来的大军，脸色也忍不住一变。他没有想到经过这么多天的时间，升龙城在受到那样的损失之后，竟然还能够拿出如此多的士卒。
    以张辅的估计，这些天的交锋升龙城应该损失了五万人左右，剩下的兵马应该在五万上下。可是眼前的大军，张辅略微估算一下就算出不下于八万......
    也就是说，升龙城原本的守军根本就不是十万，而应该是十三万左右。
    魏明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就朝旁边张辅亲兵喝道：“去把陈天平带来！”
    很快，陈天平就被亲兵带到甲板上。
    魏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右手朝着对面的安南大军指过去，大声质问道：“升龙城里面究竟有多少守军？怎么胡一元手里还有这么多人马？”
    陈天平满脸惶恐，颤抖着解释道：“大人，我说的是之前升龙城，胡一元篡夺王位之后他做了什么，小王也不知道啊......”
    魏明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胡一元篡位之后，陈天平都已经逃离安南了，他当然是不可能知道升龙城里面究竟有多少守军的。
    而胡一元占据了升龙城，为了他自己的安全增加升龙城守军也是可能性很大的。
    张辅看了陈天平一眼，朝魏明道：“无妨，多一点少一点又如何？反正都是要战上一场！”
    魏明看了张辅一眼，想了一下松开了陈天平。
    陈天平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朝张辅拱手一拜道：“多谢侯爷体谅......”
    正在这个时候，胡一元终于是按捺不住，抽出宝剑挥舞下令进攻。安南人举着刀剑，如同潮水一样从河岸上倾泻下来。
    张辅也立刻做出反应，大喝道：“传令，上开花弹，开炮！”
    还没有等明军开炮，安南人进攻的势头就瞬间停顿了一下。因为跳到河里之后这些安南人才发现，河里密布着一层厚厚的淤泥。他们一脚踩进淤泥里面，前进速度瞬间受到阻碍。
    没有办法，安南人只能够在齐大腿深的淤泥里面艰难前行。
    “轰！”
    一连串黑点瞬间朝着安南人飞射过去，带起一大片血花。
    “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三百二十二章象兵肆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有着淤泥的阻拦，安南人行动十分缓慢，在火炮面前就如同活靶子一样，顷刻之间就伤亡惨重。
    而近距离地看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瞬息之间变成一堆残肢断臂，甚至对方的血还喷到自己脸上，瞬间前面的安南士卒就受不了这种刺激，点头就朝着河岸上逃去。
    胡一元看到还没有摸到明军的边，进攻的士卒就被打得崩溃往回逃，气得七窍生烟。
    立刻下令：“冲上去！给朕冲上去！敢逃者，杀无赦！”
    随着胡一元下令，督战队立刻来到岸边，朝着正在往岸上爬的士卒痛下杀手。用长矛直接捅死数人之后，败退的颓势被止住。
    大军又再一次地朝着明军战船冲杀过去。
    看到老爹如此不惜一切代价地下令进攻，胡汉苍有些不忍地劝道：“父皇，河里淤泥很深，这样进攻咱们太吃亏了。不如先把人马撤回来，把河里的淤泥填一下再冲上去？”
    胡一元猛地转头盯着儿子，脸上布满阴沉，厉声喝道：“填淤泥？怎么填？难道你天真地以为明军会让你大摇大摆地去把淤泥填了，再等你冲杀过去吗？”
    “明军是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的，而且咱们的时间有限，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填！”胡一元自然也知道堤坝不可能挡住河水多久，顶多也就是几日的时间。若是超过了这个时间，那输的可就是他了！
    不过胡一元认为，他麾下有近十万大军。而明军只有可怜的几千人，就算是用人命填他也能够在几日之内彻底打败明军！
    正是因为如此，胡一元根本就不把士卒的性命放在眼里。
    明军这边。
    魏明看到安南人的冲锋很轻易就被打了回去，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若是安南人就这样能耐，那魏明还是有信心能够坚持三日的。
    可是魏明侧头看向张辅，却看到他满脸的凝重。
    “怎么了？”魏明好奇地问了一句。
    张辅叹了口气，朝着对面正在陷入一团混乱的安南人指过去。
    魏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微笑着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没有想到这河底的淤泥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看来对方想要攻过来，可不容易。”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安南人在淤泥里面行动不便，完全就是火炮的活靶子，一打一个准，一打一大片！
    张辅却是神色凝重地摇头说道：“淤泥是挡不住对方的，如果对方狠下心直接用人命把淤泥填平，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攻过来。”
    用人把淤泥填平？
    魏明瞬间感觉到周围吹起阴风，浑身一阵寒冷。齐大腿的淤泥可不浅啊，这要是用人去填，那要填多少人命进去？
    正当魏明还在发颤的时候，他就看到对面竟然真的把逃回去的人直接杀掉，然后扔进河底。
    在踩踏之下，这些尸体很快就被踩到淤泥里面......
    魏明艰难地转头，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张辅。
    张辅微微颔首，叹道：“果然，对方也不蠢知道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随后，魏明便看到安南人不顾生死地冲锋。倒下的人直接被后面的人踩到淤泥里，后面的人继续往前冲，然后被火炮打死，又被踩进淤泥里。
    如此翻滚着前进，虽然安南人伤亡巨大，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前进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而明军的火炮也没有丝毫停歇，甚至安南人越是靠近，火炮的杀伤力就越大。
    而张辅在用战舰防御的时候，本来是想要用一条战船面对升龙城的，却被魏明建议将正方形的一角对着升龙城。
    如此一来，当安南人进攻的时候就有两艘战舰的火炮可以攻击对方，相当于把防守的火力增加了一倍。
    当然安南人也可以选择只面对一艘战舰的火炮，不过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够从侧面进攻魏明等人，安南人需要越过的河底路段就更加长。所以安南人直接选择从正面进攻，哪怕是要面对两艘战舰的火炮也在所不惜。
    因为如果从侧面进攻的话，光是增加的距离就能够把他们拖死。
    不得不说，胡一元还是够狠辣的。不仅直接拿人命去填河底淤泥，用尸体去铺路，而且还顶着上百门火炮的火力前进。
    在这样不顾伤亡的进攻下，只有极少数的安南人冲到了距离战舰不远的地方。只见这些安南人直接拿出弓箭蘸油引燃，朝着战舰射出。
    胡一元看到这一幕，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淡淡地道：“明军战船再厉害又怎么样？再厉害的战船不还是用木头做的吗？一把火把战船烧了，朕看这些明军还拿什么来抵挡大军！”
    “父皇高见。”胡汉苍也是连连点头，满脸兴奋地说道：“虽然能够冲过去的人极少，但是只要有一支箭射到战船上把船引燃就足够了！”
    胡一元十分自得地点头，两手抱在胸前得意地说道：“伤亡大算什么？死一些人算什么？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是是是，父皇此言甚是......”眼看着胜利在望，胡汉苍根本就不敢再说出半个不字。
    可是明军也不会坐以待毙。
    张辅看到安南人拿出弓箭，并且准备点火，顿时冷笑起来：“原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地冲过来，就是想要用火箭烧毁咱们的战舰，真是痴心妄想！”
    要论水战，大明该说第二这个世上就没有人敢说第一。一千多年之前诸葛亮就做过火烧赤壁的事情，试问一下有着如此前车之鉴，大明水师在造船的时候，怎么会想不到防火？
    其实，大明战舰不仅有防火的手段，甚至还十分完备。
    “来人！下网！”张辅一声令下。
    一队士卒连忙跑到船舷边上，众人合力把挂网搬起来扔下船去。这些网上面还绑着鱼鳞一样的木片，顷刻之间船身就被挂网遮盖保护起来。
    火箭射过来，大多数都被随风摇晃的挂网给弹开，少部分也被木片给挡住，只有极少的能够侥幸透过挂网，钉在船身上。
    不过即便是射中船身，箭矢上的火焰大多数也都熄灭了，少有还能够继续燃烧的。
    而且战舰的防火手段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个，只见士卒立刻拿出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面绑着被水浸透的湿布。哪里有火苗，士卒直接就用竹竿轻轻一捅，轻易就把火苗覆灭。
    这可是要比用水浇灭方便多了，火箭上都是油想要用水浇灭还真不容易，但是用湿布就简单多了。
    魏明看到安南人的火箭根本就对战舰构不成威胁，不由得笑道：“这些安南人有些聪明，知道用火攻来对付战船，但是他们的聪明也不多，还在用火箭，真当现在还是三国时候吗？”
    徐辉祖也笑着摇头，调侃道：“他们哪一种战法不是学咱们的？不过即便是学他们也只是学了一个皮毛，连三成精髓都没有学到，就觉得能够打败咱们。”
    魏明微微一笑，十分赞同徐辉祖的话。
    胡一元看到他精心准备的火攻在明军面前，竟然如同风中残烛一样轻易就被扑灭。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愤恨地一拳砸在面前的城垛上。
    “继续冲上去！朕就不信明军能够扑灭几次！”
    事实让胡一元心里滴血，他不惜用人命去填进河底淤泥，死了这么多人，竟然就只得到转瞬即逝的几朵小火苗？连对明军战船一点伤害都没有。
    不甘心的胡一元现在是骑虎难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命令大军继续进攻。希望能够对大明造成伤害，取得一些战果。
    不过现实让胡一元绝望，大军进攻了整整一天，每一次射到战船上的火焰都被瞬间扑灭，根本就没有丝毫用处。
    当天晚上，胡汉苍硬着头皮向老爹提出火攻起不了作用，必须要转换进攻手段。
    胡一元虽然十分不高兴，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大明有着完备的放火手段，仅凭他那几根火箭根本就没有丝毫作用，同意了胡汉苍的建议。
    隔日一大早，胡一元再次集结大军继续进攻。
    张辅看着安南人的大军，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
    “安南人出动了象兵，看来咱们有麻烦了。”
    象兵是安南的特殊兵种，大象身躯高大像河底淤泥这样的环境对它不会有丝毫影响。而且士兵站在象背上可以更加容易攻击到战船上的大明人，或许这也是胡一元出动象兵的原因。
    “象兵？”魏明好奇地朝着河对岸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大群象兵站在安南大军的最前面。
    显然，对方想要依靠高大的象兵冲到战舰下面，直接爬上战舰和大明厮杀。安南大军是自己等人的几十倍，一旦陷入近战厮杀那安南人哪怕是以命换命，都能够把自己等人杀光。
    “传令下去，决不能让象兵靠近！”张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刻大声地命令。
    “等等！”魏明却连忙挥手止住张辅的话，转而朝他笑着说道：“象兵看起来威力十足，但是却又一个破绽。”
    “什么破绽？”张辅皱起眉头。
    魏明转头看向河对岸的已经开始进攻的象兵，微笑着说道：“别看大象块头很大，看起来气势十足，但其实它的胆子很小，非常容易受到惊吓。尤其是听到巨大的声音，或者是受伤之后。”
    张辅顿时眼睛一亮，有些明白了魏明的打算，连忙问道：“你想要怎么办？”
    “把他们放近了打！”魏明立刻沉声说道。
    张辅听了却低头沉思起来，由于明军人数太少，可谓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因此张辅并不愿意和安南人近身厮杀，最好就是把远距离击退安南人。
    可是沉思片刻之后，张辅也不得不承认魏明的办法没错。于是，他重重地点头道：“好！”
    “换实心弹，只瞄准大象打！”魏明有些兴奋地说道。
    张辅微微点头，随后便传令把象兵放近了再开炮。
    胡一元看到象兵全部踏入河里，他立刻就下令大军全部压上去，想要躲在象兵后面接近战船，然后爬上战船和明军厮杀。
    胡汉苍看到大军进入河底，明军却没有像昨天那样疯狂开炮，而是如同没有发现象兵进攻一样，完全就是一片寂静。
    看到这里，胡汉苍心里猛地一跳，他连忙朝老爹说道：“父皇，明军竟然没有进攻，如此反常恐怕他们在酝酿什么诡计啊！要不，把兵先撤回来......”
    还不等胡汉苍说完，胡一元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现在大军已经越过一半距离，还怎么撤回来？若是现在撤回来，会导致大军混乱不说，对士气也是一个绝大的打击。
    所以现在是箭在弦上，只能进不能退！
    明军这边，大象对普通士卒的压力极大。看着如此庞然巨兽朝着自己冲来，虽然速度并不快，但是却让一众大明士卒心里升起一股极大的恐惧。
    众人额头和手心都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巨兽，等待着开炮的命令。
    可是士卒看着巨兽不断地靠近，神色也越来越紧张。
    张辅看着不断靠近的象兵，甚至就连安南人的箭矢都已经射到了甲板上，他也没有下令开炮。既然要把象兵放近了打，那他就要一锤定音！
    而安南人看到明军始终没有攻击他们，这些人也变得越来越躁动起来，还以为是明军怕了他们，竟然开始神情兴奋地呼喝着朝战舰杀过去。
    张辅看到这里，脸上终于露出狰狞的笑容，朝着亲兵猛地挥手。
    “开炮！开炮！开炮！”
    亲兵面色通红，歇斯底里地把张辅的命令传下去。
    “轰轰轰......”
    密集的轰鸣声就如同鞭炮一样响成一片，同时还夹杂着巨兽嘶吼的声音。
    魏明不顾被箭矢射中的危险，连忙朝着象兵望去。只见前面被炮弹直接命中的大象发出凄厉的嘶吼，有些被打中要害的已经坚持不住直接倒下。
    其他大象如同被惊吓到的兔子一样，直接转头朝着后面的安南大军冲撞过去。
    上百头大象一个个就如同推土机一样，直接在安南大军当中碾压出一百多条道路出来。
    当然原本站在这道路上的安南人，自然大多数都丧命在大象的腿下，只有极少数运气好的人仓皇逃生。
    甚至，这些大象还一刻不停笔直地朝着后面安南人的中军冲过去。
    胡汉苍看到大象掉头朝着自己狂奔而来，吓得他魂不附体，连忙拉着老爹说道：“父皇，大象发狂了，快逃啊！”
    胡一元没有想到战局会变化得如此之快，刚才他都还在想着让象兵直接冲撞明军的战船，想要直接把明军战船撞破！
    可是下一刻就看到大象掉头，开始狂奔起来不断地踩踏自己的士卒。
    被儿子拉了一下，胡一元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胡汉苍眼看着大象就要冲过来，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把老爹拉上马就拼命地逃跑。
    胡一元想要再说什么，最后却只能无奈地放弃，让儿子带着他逃出生天。
    等来到安全的地方，胡一元再回头看向他曾经所在是位置，只见所有大军都一哄而散，整个地方正在被上百头大象疯狂地肆虐。
    “天呐！”胡一元痛苦地仰天大哭，“天要亡朕啊！”
三百二十三章反败为胜！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看到安南大军完全溃败，张辅就要下令明军主动出击，趁着安南大军还在一片混乱当中，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虽然明军人数少，但是在安南大军如此溃败士气全无的情况下，别说明军还有三千多人。就算是五百人，也能够追着十万人杀！
    相反，若是等安南人重新被收拢起来，那反而更加难对付。
    可还不等张辅下令，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震响。
    魏明等人猛地回头循声看去，只见一道焰火在天空中炸开！
    这是张辅和朱能之间约定的信号。
    接着便是第二道，然后又是第三道！
    三道焰火，代表着极度危险，要让看到的人警惕的意思。
    警惕？警惕什么？
    魏明疑惑地看向张辅。
    张辅也不明白朱能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信号，低头沉思起来
    可是还没有等他想通，众人就知道朱能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信号了。
    只见河对岸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大军，如同潮水一样朝着这边涌来。
    胡一元发现明军没有趁乱出击的时候，他也是满脸的诧异。连他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出击就能够彻底把安南大军给打垮，明军不可能连这点都不知道。
    他朝着明军战船看过去，还没有等他看出什么，忽然他的视线里就多了一群人出现。
    看到出现在河对岸的人，胡一元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对比刚才的痛哭流涕和现在的笑声，胡一元就好像是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上一样。
    “是边军！是胡忠带着边军回来了！”胡汉苍一眼就认出对面的旗号，满眼都是兴奋地说道。
    胡一元笑着朝儿子点头，然后大声喝道：“传令下去，二十万边军回援，把大军给朕集结起来，进攻！”
    “是！”
    战场上随着“二十万援军到了”的消息传出去，刚才还在亡命奔逃的人很快就放慢脚步安定下来。转身看向河对岸，发现是真的之后，立刻就主动朝着军中大旗的位置集结。
    刚才他们溃败之后亡命奔逃情，那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在逃命，根本就没有人来理会他们。
    现在他们若是继续逃走，那必定会被抓到清算。
    被二十万大军围攻是什么场面？
    虽然红河此段河面很宽，但是也被密密麻麻的大军轻易填满。
    每艘战列舰大概有七十多米长，四艘战舰围起来也就是一个边长只有七十多米的小格子。在二十万大军面前，就如同一只小蚂蚁一样。
    好在战列舰高度很高，足足有十多米高，超过了四丈，这个高度甚至比金陵城的城墙都还要高出一点。
    金陵城号称是天下第一坚城，当初若不是李景隆和谷王朱橞打开金川门放燕军入城。就算是朱棣率领数十万大军，想要攻下这样的坚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战舰的高度也让明军变得易守难攻，况且明军也不会轻易让安南人靠近。
    在看到密密麻麻的安南人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的时候，张辅立刻下令。
    “开炮！开炮！”
    明军将士也看到了涌过来的敌人，不用刻意吩咐直接换上开花弹，对准下面的安南人就是一炮！
    四个方向，两百余火炮火力全开立刻就打断了安南大军进攻的势头。不过想要把对方打退回去，还是力有不逮，毕竟安南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火炮也极大地压制住了安南人进攻地速度。
    魏明也没有想到，原本是他打算围困住升龙城，逼迫胡一元调边军回援的。明明打算顶住胡一元三日的进攻，等到河水冲毁堤坝之后，就会再次占据优势的。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回援的大军撞在一起。
    瞬息之间，魏明等人陷入绝境！
    “快发信号！让成国公来援！”魏明大声朝着张辅喝道，提醒他。
    张辅立刻让亲兵接连朝天上打出七道焰火，只希望朱能距离此地不远，还能够来得及支援。
    可是片刻之后，朱能那边升起的焰火传达出的信息却让张辅失望。
    朱能还要一日一夜才能够抵达......
    一日一夜！
    张辅看着了一眼如同蚂蚁一样围攻上来的安南人，虽然火炮在不断给对方造成巨大的伤亡，但是对方却丝毫不在乎伤亡，就是亡命地顶着密集的火炮冲过来。
    眼下的战况，张辅都没有把握能够抗到晚上，更何况是一日一夜？
    魏明看到张辅满脸沮丧，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张辅侧头看了魏明一眼，苦笑着叹道：“恐怕咱们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当初你就应该走的......”
    到现在，张辅都还有些埋怨魏明。
    魏明看了一眼如同潮水一样涌来的安南人，冷冷一笑说道：“既然注定要死，那就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你这么沮丧干什么？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杀更多的敌人！”
    “没错！”张辅听了瞬间振作起来，朝着安南人露出狞笑道：“想要老子的命？那就拿命来换吧！老子就算是死，也要狠狠地咬下你们一口肉！”
    河对岸。
    胡忠一手紧握着宝刀，身形站立地笔直，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河中间的战船。他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安南大军溃败，看到皇上的旗帜也在大军当中，担忧皇上安危的他根本就不等大军修整，毫不犹豫地下令进攻。
    而他的进攻也成功地牵制住了明军，让皇上那边重新缓了过来。
    看到皇上的旗帜重新立起来，胡忠极大地松了口气，随后便不停地下令大军进攻明军战船，想要一鼓作气把这些明军灭掉。
    但是战况却出乎他的意料，首先就是明军战船虽然只有四艘，但是每一艘都非常高大，四艘联合起来就如同一座小城一样。
    其次，在此之前他别说是见到了，他甚至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战船上竟然会有大炮，而且还是如此多的火炮。
    火炮的威力恐怖绝伦，每一炮下去就能够看到河面上被清空了一片。
    这个时候胡忠才算是明白，为什么仅仅四艘战船就能够逼得皇上不停地催促他调兵回援。若是他没有回援，光靠升龙城里面的守军，还真不一定是这四艘战船的对手。
    ......
    火炮威力再大，可是也架不住安南人不停地进攻。
    很快就有安南人冲到战舰下面，开始用各种手段往战舰上爬。甚至还有人直接用刀朝着船身劈砍，想要直接把船身砍出洞来冲进去厮杀。
    明军也在不断的反击，除了开炮的炮手之外，其他将士都拿起实心弹直接往下砸。
    这样的情况下实心弹根本就毫无用处，但是用了居高临下砸人却是十分便利。实心弹都是实心的铁球，而且一个就有十来斤重，直接从十几米高砸下去，哪怕是安南人用木盾抵挡也被砸得四分五裂。甚至就连躲在木盾后面的人，也会一并砸死。
    就连魏明也不得不亲自上场，举着铁球奋力地砸下去。
    可即便是如此，还是没有抵挡住安南人爬上战舰。虽然很快就被砍死踢下船去，可是有一就有二，爬上甲板的安南人只会越来越多。
    魏明忽然看到船舷下面捅过来一把长刀，心惊之下立刻躲开，还没有回过神来，对方就已经翻身跳上甲板。
    面露狞笑，举着长刀就朝着魏明劈过来。
    魏明手里连把刀都没有，只有一个铁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抵挡，一下子呆在原地。
    “当”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刀架住劈来的长刀，随后刀轻盈地一折，直接抹了安南人的脖子。
    徐辉祖猛地一脚把安南人踹飞，顺带着刚刚冒出头的几个安南人一起跌落下战舰。
    转头朝魏明喝道：“你一个文官玩什么命？滚到后面去，不要在这里捣乱！”
    忽然，魏明看到徐辉祖背后又有安南人爬上来，立刻惊呼着朝他背后一指：“小心！”
    徐辉祖冷哼一声，他背后就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反手一刀便捅在安南人胸口。
    安南人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就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
    魏明后退几步，抬头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只见张辅也在拿着长刀拼命杀敌，身上的蟒袍都被血染成一片殷红。
    举目望去，所有战舰甲板上都陷入了厮杀，根本不知道还能够顶住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魏明忽然从火炮的轰鸣和眼前是厮杀声中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魏明转身朝河流上游望过去，只看到一道黄色的墙壁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直冲下来。随着这道墙壁越来越近，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压过了火炮的轰鸣。
    “水！水来了！”魏明兴奋地发出一连串的狂笑。
    而其他听到动静的人也下意识地朝着河流上方看去，当看到浑浊的河水汹涌而来。
    明军这边瞬间爆发出欢呼，而所有安南人却瞬间变得面如死灰。
    胡忠看到汹涌的河水倾泻而下，飞快地朝着还在合理的大军冲过去，他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仰头喷出来！
    整个人直接栽倒下去！
    “将军！将军......”
    胡一元眼看着胜利在望，却忽然看到大水将所有人淹没。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今日可谓是接连几次大起大落，如今眼看着就要把明军消灭了，上游的堤坝却恰好在这个时候破了。
    这让胡一元都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难道这真的是天意？他冒犯天朝，这是遭到天谴了吗？
    随着河水越来越深，原本搁浅在河底是战舰也一样瞬间被浮力托举起来，就如同巨兽站起来抖动身姿一样，睥睨四方！
    看到明军战船完好无损地漂浮在河面上，胡一元再也没有丝毫继续和明军战斗下去的意志。直接带兵回城，牢牢的紧闭城门躲起来。
    而胡忠这边，由于他陷入昏迷始终都没有醒来，副将只好暂时把剩下的兵马收拢起来，直接往下游寻找渡口渡过红河，一边等着胡忠醒来。
    这一战安南人损失惨重！
    胡一元麾下的八万兵马，最后被他带回城的不足一万。胡忠这边二十万大军，进攻时候的损失再加上被河水冲走的至少损失了一半的兵马。
    正是因为如此巨大的损失，才会让胡忠还来不及亲眼看到士卒被大水冲走，就被气到吐血的。
    几乎整个红河里面都被漂浮的尸体铺满，密密麻麻地顺着河水而下。
三百二十四章陈天平要报仇!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日一早，朱能带着大军终于赶到这里。他知道张辅等人肯定会陷入绝境，所以才会拼命地赶过来。
    看到战船还好好地漂浮在水面上，桅杆上还挂着大明的旗，朱能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张辅也看到朱能来了，立刻派小船去把他接到战舰上来。
    朱能看到前来迎接他的小船，连忙吩咐道：“传令，砍树造木筏准备渡河。西平侯与本公去见见新城侯？”
    “末将遵命。”沐晟抱拳朝着朱能一礼。
    两人等上船，张辅和魏明也热情地迎接上去。
    “哈哈哈，末将拜见大帅，见过西平侯。”张辅朝着两人抱拳。
    “拜见公爷，拜见侯爷。”魏明也笑着迎上前去，拱手道。
    刚刚经历过死里逃生，不管是魏明还是张辅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朱能哈哈一笑，连忙把两人拉起来。没有先和张辅说话，而是直接看向魏明问道：“魏明？”
    魏明诧异了一下，按照道理来说朱能应该先和张辅说完之后，在和自己寒暄才是。
    不过既然朱能都说话了，魏明只好点头道：“下官魏明，见过公爷。”
    朱能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摇头说道：“不用如此多礼，算起来老夫应该感谢你才是！”
    魏明更加诧异了，完全不能理解朱能的意思，干笑着问道：“公爷此话从何说起？
    “你可是救了老夫的命啊！”朱能郑重其事地道。
    正当魏明越听越糊涂的时候，沐晟便笑着说道：“是这样的......”
    沐晟把救治朱能的经过说了一下，然后笑着朝魏明道：“当初若不是你把神药传给我，我也不可能救得了公爷。”
    “所以老夫才说，你可是老夫的救命恩人。”朱能再次笑着说道。
    魏明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笑着叹道：“我当初就是觉得这药西平侯能够用到，没有想到还救了公爷......”
    有着这件事，几人之前自然会亲近很多。朱能也没有向众人拿出大帅的架子，十分随和地和众人坐在一起。
    张辅简单地把这里的情况向朱能禀报，然后等着朱能示下。
    朱能微笑着点头，说道：“你们能够凭借着几千人不仅把胡一元围困在城中，还斩获甚多，本帅一定会禀明皇上为你们请功。”
    “多谢公爷。”张辅谢过之后，继续问道：“公爷，昨日一战胡一元肯定会被吓破胆，末将担心他会逃走啊！”
    “他当然会逃走。”朱能笑着点点头道，“可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呢？”
    魏明一愣，随后便明白了朱能的意思。
    昨日一战安南几乎算是精锐尽丧，就算是胡一元能够逃走，靠着他现在那点残兵败将根本就不是明军的对手。
    不管他能够逃到哪里，都只有灭亡一途！
    数日之后，明军做好木筏渡过红河。
    胡一元果然逃离了升龙城，导致升龙城根本无兵镇守。
    明军没有费丝毫力气，便轻易攻破升龙城。朱能留在升龙城，命张辅和沐晟带兵继续追击胡一元。
    陈天平一步一步走进王宫，这是他自从上次从这里逃亡之后第一次踏足。边走，陈天平边泪流满面。
    胡一元和胡忠汇合在一起，虽然还有十几万兵马，但是却根本不敢回升龙城和大明作战，反而闷头朝着南方逃跑。
    不过他很快就被张辅追上，垂死挣扎之下胡一元将手上的兵马全部压上。
    可是安南大军接连遭遇战败，就连皇帝胡一元都逃离京城，士气低落到极点。
    面对这样毫无士气的安南人，张辅一鼓作气、大破胡一元的象阵。胡季犛父子被俘，同行的众多胡朝的文臣武将一起被抓住。
    胡一元苦心谋划了数十年，依靠篡权夺位建立起来的胡朝，在此刻飞灰湮灭。所有雄心壮志，如同红河水一样付诸东流。
    当胡一元父子被抓到升龙城的时候，陈天平双眼通红地看着胡一元父子。
    “本王杀了你！”说着，陈天平从旁边守卫身上抽出长刀，就要冲上去杀了胡一元。
    一旁的魏明连忙把他拦住，“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陈天平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陷入了疯狂。
    徐辉祖担心陈天平伤到魏明，上前一步空手把陈天平手里的刀夺下来。
    魏明看着痛哭哀嚎的陈天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父亲、爷爷、弟弟妹妹，所有的族人全都被胡一元杀光，如此仇人就在眼前恐怕无论是谁都会陷入疯狂吧。
    不过魏明虽然同情陈天平的遭遇，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能够帮到陈天平。只能够把陈天平交给守卫，暂时将他看管起来。
    次日一大早，陈天平饭都没吃就来找到魏明，脸上布满阴沉，刚一见到魏明就恭恭敬敬地朝着魏明一拜。
    “王爷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魏明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把陈天平拉起来。
    可是魏明用力一拉，却没有拉动他。
    陈天平沉声道：“小王有事相求，还望大人成全！”
    “什么事，先起来再说。”魏明轻叹一声，连忙把陈天平拉起来
    见陈天平双眼通红，恐怕昨天晚上他都没有睡着过。
    魏明拉着他进门，说道：“王爷请坐。”
    然后给陈天平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笑着说道：“王爷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
    陈天平没有去接面前的茶杯，抬头看向魏明沉声道：“本王知道，大明想要安南！”
    魏明心里一凛，静静地看着陈天平没有说话。
    大明当然是想要安南，不仅仅是开疆拓土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安南能够种多少粮食，而是安南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掌控住安南，就能够把整个南洋都揽入大明的版图。大明想要走向大海，想要掌控南洋，甚至是遥控西洋，就必须要有安南这个支点。
    陈天平埋下头，双手用力地在脸上搓了一下。抬头望向魏明道：“小王知道，皇帝陛下对在下又是封王，又是赏赐王府，又是派兵送小王回来，为的不过是想要占据安南罢了。”
    陈天平又不是傻子，他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大明给他的这些好处，都是大明应该给他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既然大明付出了这么多东西，显然是要从他身上获得足够的好处的。
    而他身上唯一能够拿得出来的，也就只有安南了。
    魏明没有否认，看着陈天平淡淡地点头说道：“安南自秦开始，便是我中华之地。后唐时候，趁着中华军阀割据混战不堪，安南才从中原割据出去。严格来说，从后唐开始，安南一直都只是我中华的一股割据势力，到现在也不过才四百年而已。现在我中华想要收回这块故土，难道不应该吗？”
    如果是之前，或许陈天平还会和魏明争辩一番，可是他现在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
    摆手止住魏明的话，说道：“以前的陈年旧事就不用再提了，小王知道哪怕是不答应，大明也有办法占据安南。”
    “没错。”魏明轻声点头道。
    陈天平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语气一转说道：“可是没有本王毕竟是安南正统，若是没有本王的帮助大明即便是能够占据安南，将来也会有重重麻烦。”
    魏明深深地看了陈天平一眼，不得不说这小子很聪明，而且眼光也很准。虽说安南只从中原独立出来几百年，但是已经完全自成一国了。
    从法理上中原收回安南故土，看也算得上是师出有名。大明的百姓能够接受这样的理由，但是安南的百姓却未必会接受。
    若是不能很好地把安南百姓安抚住，甚至激起安南百姓的反抗。而有着陈天平愿意帮忙就大不一样了，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现在代表的是安南正统，在安南百姓眼中他就是真真正正的安南王。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魏明微微摇头，叹道：“你也知道本官只是一个尚书而已，这件事太大只有皇上能够做主，本官不可能给你任何承诺。”
    陈天平听了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是笑了起来，连忙说道：“小王只是想要大人给一个让小王报仇的机会。”
    “报仇？”魏明顿时一愣，这可和自己刚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陈天平重重点头，沉声道：“胡一元杀我陈氏一族，如此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魏明听了一惊，连忙问道：“你不会是想要杀胡一元父子吧？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必须要被押送到京城由皇上发落。即便是你想要报仇，那你也要等皇上处置他们之后。”
    “这一点小王明白。”陈天平微微点头，然后抬头看向魏明，带着哀求地道：“可是除了胡一元父子，胡氏一族在安南还有很多人。”
    “你是想？”魏明看到陈天平眼睛里面露出凶残的目光，不由得问道。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陈天平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恶狠狠地说道：“当初胡氏对我族赶尽杀绝，现在小王也要把胡氏赶尽杀绝，替死去的族人报仇！”
    “只要大人愿意帮小王报仇，小王愿意将安南拱手奉上！”
    魏明看了陈天平一眼，忽然沉吟起来。奉上不奉上的，魏明倒是不在乎。现在胡一元父子被抓，安南大军全军覆没，大明想要占据安南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抵挡。
    不过陈天平毕竟有着正统名分，若是由他来带领安南人归附大明的话，那安南人对大明的抗拒之心会降到最低。
    而且，陈天平要报仇，要杀胡氏一族，这对大明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胡氏乃是胡一元的家族，他们肯定占据了安南社会的上层，如果陈天平把他们都杀了，那就等于是把安南社会上层的人给清理了一遍。
    想要征服一个地方最难的其实不是当地的百姓，这些百姓斗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乎是官吏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真正麻烦的反而是高官显贵，这些人聪明有见识，如果还心有怨愤，那他们就会鼓动底层的百姓闹事，甚至是造反都有可能。
    但是偏偏这些高官显贵又不能随便杀，把他们杀光了就等于是断了和底层百姓的联系，这样也没有办法治理。
    所以，让陈天平来杀反而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他是名正言顺的安南王，想要杀谁就杀谁根本就没有半点后患。不像是大明，如果大明随意杀人肯定会引起安南人的反抗，说不定还会直接造反。
    想到这里，魏明抬头看向陈天平说道：“这件事，本官还要和大帅商议一下。”
    陈天平满脸失望，有些颓废地坐下去，问道：“难道大人不愿意帮小王？”
    “不！”魏明摆手打断他的话，笑着说道：“你就算是想要报仇，那至少也需要有一些人马，你才能够报仇吧？总不能你一个人动手吧？”
    陈天平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魏明不是不帮他，而是要去向大帅要兵来帮他。如果有着明军帮助，那他报仇就更加简单了。
    “多谢大人！往后大人若有吩咐，小王一定粉身碎骨以报大人恩德！”陈天平连忙朝魏明躬身一拜，想到大仇就要得报，他眼眶里面不由得流下眼泪来。
    “王爷多礼，快快起来。”
三百二十五章旧臣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去找朱能。
    听到是魏明求见，朱能连忙放下手里的公务让人把魏明带进来。
    “你怎么有空来见咱这个老头子？”还不等魏明开口，朱能就笑着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魏明拉到椅子上坐下。
    随后示意亲兵给魏明倒上茶。
    魏明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也没有拘谨，笑着把陈天平想要报仇的事情和朱能说了。
    “就凭他一个人，他想要报仇？”朱能诧异地看着魏明。
    魏明呵呵一笑，叹道：“他一个人当然没有这样的胆子，所以才求到在下这里来嘛。”
    “怎么你想要帮他？”朱能有些诧异地看了魏明一眼。
    对于朱能来说，这件事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帮他对大明有好处。”魏明重重点头，然后便将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朱能听了之后，也是眼睛一亮，笑着说道：“你还真是玲珑心思，这样都能够被你找到有利的一面。既然如此，那本帅就调兵帮他报仇！”
    “多谢公爷。”魏明连忙拱手一礼。
    朱能摆摆手，摇头笑着说道：“无妨，不过些许小事罢了。老夫说过，你救了老夫的命，往后你可要多来老夫府上亲近亲近。”
    “谢公爷。”魏明连忙拜道。朱能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往后两人之间多来往，同时也有要庇护魏明的意思。
    隔日一早，朱能便派了黄中领兵五千帮陈天平报仇。
    当初陈天平回安南就是黄中一路护送他来的，两人之间也算是熟悉。而且当初安南人偷袭黄中的仇，他也还没有报呢。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血债血偿！
    陈天平和黄中首先便把升龙城给清理了一遍，然后陈天平带路，两人直接朝着胡氏的大本营而去。
    这一次，陈天平发誓要把胡氏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
    京城。
    乾清宫。
    朱棣正在坐在龙椅上处理政务，可是忽然之间他心绪一阵烦躁，直接“啪”的一声把朱批按在御案上，起身走下丹陛。
    王彦躬着身躯，闻声小心地看了皇爷一眼，连忙小步跟上。见皇爷走出乾清宫，来到外面的与玉阶上，朝着南边看去。
    “皇爷是在担心征南大军吗？”
    朱棣微微点头，轻声叹道：“朕是在担心朱能的病情。”
    王彦小心地看了皇爷一眼，满脸疑惑地问道：“皇爷，成国公不是来奏报说他已经痊愈了吗？”
    朱能受了瘴气之后，为了隐瞒病情连黄中都瞒着，当然也不会向朱棣禀报。
    等到病好了之后，朱能才简单地把他受了瘴气生病然后又被沐晟救救了的事情，详细向朱棣禀报。
    可是这在朱能看来完全是如实禀报的奏报，在朱棣看来却是朱能为了不让他担心而故意写得如此轻松的。
    首先，瘴气这个东西，从古至今都是洪水猛兽，一旦病了除了硬抗之外，几乎没有药石可医治。就算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广西云南等地的边民染上瘴气，那也是十之七八挺不过去的。
    更何况是朱能这样的中原人，更是几乎九死一生。
    而朱能还说是沐晟把他的瘴气治好的，对于沐晟，朱棣也是十分了解，他怎么就不知道沐晟还懂医术？
    所以，这封奏报在朱棣看来，就是朱能为了让他宽心才会写成如此的。
    要不是这奏报的确是朱能的笔迹，而且字迹清晰刚劲有力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生病的人写的，朱棣都要怀疑朱能现在还有没有活着了。
    可即便是如此，朱棣也不得不为朱能担忧起来。
    “张辅呢？难道他就没有奏报传来吗？”想了一下，朱棣烦躁的心情没有丝毫缓解，转而问道。
    “没有。”王彦立刻摇头，随后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新城侯带着战列舰在水上进退自如，想必不会有事的。”
    朱棣听了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张辅带着水师哪怕是不能胜，至少也不会败的。
    刚才他不过是心里烦躁，才随口一问罢了。
    不过站在外面透了口气，也让朱棣的心情好了不少，转头重新走进乾清宫继续批阅奏折。
    下午的时候，王彦满脸笑容地用小碎步跑进乾清宫，还没有靠近就朝着皇爷大喊道：“皇爷，新的军报。成国公已经和西平侯攻入安南了......”
    “拿来！”朱棣眼睛一瞪，猛地朝王彦伸出手。
    王彦连忙把奏报奉上。
    朱棣打开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逐渐露出笑容。这封奏报也是朱能亲自写的，是朱能写在主动追击安南退兵的时候。
    看到朱能的字迹还是一如既往的刚劲有力，朱棣这才相信他的病是真的痊愈了。
    “好！攻敌之必救，而不可救。御敌之必弃，而不可弃。”朱棣一眼就看出朱能为何要主动追击安南退兵。
    既然安南如此急切地退兵，那就说明张辅那边肯定是一举建功了，这才逼迫安南都城不得不下令边军回援。
    而朱能趁此追击也十分符合兵法之要，既然安南人急切地想要退兵，那当然不能让对方顺利地退走。
    御敌之必弃，而不可弃！正是这个道理。
    有了这封奏报打底，朱棣终于是放下心来，等着征南大军大胜的消息。
    ......
    升龙城。
    陈天平带着黄中的五千大军，把胡氏一族彻彻底底地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姓胡的都没有留下。
    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升龙城。
    刚刚进城，便被一个老头拦住道路。
    “什么人？”明军将士还以为是刺客，瞬间就要将陈天平保护起来
    “老臣吴权，拜见王上！”
    陈天平一听这个名字顿时一愣，他挥手分开挡在他面前的士卒，满脸惊讶地问道：“吴权？你真是吴权，吴相？”
    陈天平连忙上前把吴权扶起来，这可是他爹的心腹，曾经在王宫里面见过。
    两人站在一起相拥而泣不成声，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黄中看着两人如此亲密，眼底闪过一道光芒，连忙朝亲兵使了一个眼色。
    亲兵微不可察地点头，转身朝着王宫跑去。
    黄中哈哈一笑上前，朝陈天平道：“王爷，不知道这位是？”
    岂料，陈天平还没有说话，吴权却忽然一声大喝：“阁下虽然贵为天使，但是老夫正在和王上说话，难道阁下连一点礼数都不懂吗？”
    老子懂你妹！
    黄中咧嘴冷笑着看向吴权，他可是行伍出身的丘八一个，完全就不在乎这些虚礼。
    陈天平见黄中面色冷厉，连忙作和劝道：“吴相，黄将军一路护送本王劳苦功高，不可对将军不敬。”
    “老臣谨遵王令！”吴权立刻就朝陈天平认错，然后转身朝黄中说道：“多谢将军保护王上。”
    黄中冷哼一声，直接侧开目光，根本就不理会吴权。在他看来，这吴权什么相与他何干？不过是安南一个小国的官罢了，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而与此同时，朱能也得到黄中派人传来的消息。他沉吟片刻之后，朝亲兵吩咐道：“去把魏大人叫来。”
    魏明来了之后，听到朱能说完，顿时愣了一下，或许疑惑地问道：“陈天平在城中碰见了陈朝老臣？”
    “是的。”朱能叹着气点头说道：“现在两人已经回到陈天平府上了。”
    魏明摸着下巴沉思片刻，淡淡地说道：“陈朝还有旧臣留下，这是肯定的，毕竟胡一元再疯也不会把陈朝的旧臣都杀光。不过，这吴权之前咱们攻破升龙城的时候他不站出来，反而会选在这个时候冒头，看来他的所图不小啊！”
    朱能也点头认同，看了魏明一眼说道：“这老匹夫极有可能想要让陈天平留在安南当王，这可对咱们极为不利。”
    “这是肯定的。”魏明深吸口气，点头说道：“只有陈天平留在安南当王，才需要重新组建朝廷，那时候吴权这第一个投靠陈天平的老狐狸，自然就能够获得最大的好处！”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之前的谋划可就要落空了啊。”朱能眉头紧皱，有些担心地朝魏明说道。
    魏明听了却忽然笑了起来，摇头道：“哪里会那么容易落空？”
    “你有办法对付那老匹夫？”朱能眼睛一亮，他擅长行军打仗，但是这种朝堂争斗还真不是他的强项。
    魏明呵呵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朱能点头道：“我有不止一种办法收拾他，不过现在咱们先静观其变，看看这两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听了魏明的话，朱能有些犹豫，说道：“若是你有办法，那就赶紧使出来。兵贵神速，若是继续拖下去，老夫担心会夜长梦多。”
    魏明看到朱能满脸焦急，便笑着解释道：“行军打仗的确是需要兵贵神速，但是这种计谋交锋却讲究一个火候。现在火候还不够，若是出手达不到咱们想要的效果。”
    见朱能还不明白，魏明便继续朝他解释：“就拿陈天平来说吧，虽然他口口声声要把安南拱手奉上，但是公爷以为他真的甘心吗？”
    “不会。”朱能想了一下，使劲摇头。
    虽然都是安南王，但是陈天平去了大明，就只能够享受一些富贵罢了。哪里有留在安南，身处万万人之上随心所欲来的痛快？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对嘛，陈天平现在心里恐怕都还抱着一丝幻想。正好让吴权把他的这丝幻想给勾出来，然后再把它斩断。如此一来，陈天平才能够真正死心塌地地跟随咱们去京城。”
    “嘶......”朱能虽然还不知道魏明究竟想要怎么做，但是光是听到他要彻底斩断陈天平的念想，朱能就感觉到自己被一阵阴风包裹了一样，浑身都爬满鸡皮疙瘩。
    阴谋诡计这一点上，文官之间的争斗可一点都不比他征战沙场来得轻松啊，甚至还要更加防不胜防，更加危险。
    仅仅是一个吴权的出现，就能够被魏明因势利导，立刻就能够想到算计陈天平的办法。如此心机叵测，让朱能都浑身发寒。
    “好吧，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朱能直接摆手把事情丢给魏明，同时也为了避开无形的暗箭一样。
    魏明有些奇怪朱能的反应，不过对于陈天平这件事倒是也不排除，便答应下来。
三百二十六章交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天平和吴权久别重逢，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两人相谈甚欢。
    甚至吴权可是陈天平见到的第一个亲近的故人，他十分想要和吴权倾诉这些年他受到的苦楚。
    不过吴权今日见陈天平可不是来和他叙旧的，他可是有着自己打算的。
    趁着陈天平停顿的间隙，吴权摆手止住他的话，死死盯着陈天平的眼睛，沉声问道：“王上，现在胡氏一族已灭，不知道王上有何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陈天平愣了一下，好像没有听明白吴权的意思。
    而吴权则以为陈天平是害怕大明，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的。
    他起身来到门口，探出头去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影这才把门关上。重新来到陈天平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王上乃是安南唯一的继承人，现在胡氏覆灭，王上自然要拨乱反正，继承王位！”
    继承王位！
    这四个字对陈天平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让他愣了许久。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却摇头道：“不，本王没有想过要继承王位。本王累了，一个王位让本王差点全族死光，要不是本王运气好，或许早就被胡一元给杀了。这样的王位，继承来有什么用？”
    “王上，您糊涂啊！”听到陈天平不打算继承王位，吴权瞬间比死了亲爹还要着急。
    连忙拉着陈天平的手，继续劝道：“列祖列宗的百年基业，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听到这话，陈天平心里泛起一阵波动。的确，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他不得不在乎祖宗基业。若是连祖宗基业都保不住，那将来他有何面目下去见列祖列宗？
    见陈天平沉吟着没有说话，吴权趁热打铁追问道：“王上，是不是大明逼迫你，不让你继承王位？”
    陈天平心里又是一阵波动，他当然明白大明对他的一切好都是在打安南的主意，也就是在间接地逼迫他，吴权的话自然让他有些认同。
    抬头看向吴权，陈天平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吴权始终都盯着陈天平的一举一动，再细微的动作都会被他看在眼里。看到陈天平终于点头，吴权心里大喜，连忙故作愤怒地喝道：“大明狼子野心，难道殿下还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又能怎么样？”陈天平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吴权知道他已经说动陈天平了，反而没有了焦急，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朝陈天平笑了笑，道：“王上莫非是忘记了？这里是安南，不是大明！”
    陈天平有些诧异，抬头看向吴权。
    吴权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老臣已经联系到了几位旧臣，只要王上站出来重组朝廷，老臣等人必定全力支持王上，让王上成为真正的安南王！”
    真正的安南王！
    陈天平当然做梦都想，得到吴权这样的承诺他的心思也开始活跃起来。
    “可是现在毕竟是大明势大......”
    “王上错了！”吴权笑眯眯地捋着胡须，嘿嘿笑道：“大明虽然有几十万大军在这里，但是治理安南光靠大军可做不到。咱们手上虽然没有兵，但是安南的百姓可是会听咱们的。到时候只要咱们鼓动百姓，就能够把明军逼出安南。到时候，安南还是王上的天下！”
    陈天平心里一喜，如同看到了登上王位的曙光。不过他随即有低下头来，沉声道：“让百姓逼走明军，这恐怕会导致百姓伤亡无数啊！”
    明军可不是软柿子，是他们想要逼走就逼走的。一旦用百姓去逼迫明军离开，必然会爆发出流血冲突......
    吴权眼睛里面闪过一道狠厉的目光，沉声说道：“大明有句古话，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这些百姓为王上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若是大明大肆屠杀百姓那更好，咱们正好可以趁机带领百姓造反，一举把明军赶出安南！”
    陈天平根本就没有想到，吴权竟然会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不过事到临头，似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吴权见陈天平开始犹豫，担心他反悔连忙说道：“老臣知道此事王上不方便出面，还请王上放心此事由老臣来办。”
    “好吧......”听到不用自己出面，陈天平以为即便是出了差池大明也找不到他头上。而一旦成功，那对他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样的好事，若是还不答应，那陈天平就太蠢了。
    ......
    隔日，魏明还没有出门，便听到亲兵前来禀报。
    “大人，有个叫吴权的人想要求见。”
    来得好快！
    魏明眼睛眯起，下意识地就不想见他。不过在考虑一下之后，觉得这样反而会助长了吴权的气焰，便点头道：“把他带过来。”
    然后坐在堂中间，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吴权。
    吴权被亲兵带进来，看到魏明他也不行礼，反而抬头挺胸，一副十分傲然的样子。
    魏明看了他一眼，思忖起来。
    这老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故意激怒我，然后再谋算什么？
    呵呵，真当自己是毛头小子来对付了啊？以为自己会因为他的一个无礼而生气，甚至是发怒？
    魏明心里微微一笑，“老头子你想多了哦......”
    然后魏明便低头慢慢品起茶来，眼睛微微眯起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完全把吴权当做是空气。
    吴权见他梗着脖子半天，魏明却丝毫没有理会他，顿时他脸上露出一阵尴尬。
    过了片刻，见魏明还是不理他，吴权也没有办法了，只能低下头来，躬身拜道：“外臣吴权，拜见天朝上官。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上官见谅。”
    说着，吴权还想要找回场子，不甘心地抬起头挑衅道：“大人乃是天使，想必不会和外臣一般见识吧？”
    这句话给魏明挖了两个坑，如果魏明说不和吴权一般见识，那就显得魏明听了吴权的话，好像吴权才是高高在上的一方。而如果魏明不答应，那就显得魏明小气，有损大明的威严。
    所以，不管怎么回答，吃亏的都是魏明。
    魏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地道：“小国寡民不懂礼数也是情有可原的，说吧，你来找本官有何事？”
    吴权听到这话，顿时气得脸色铁青。魏明这句话不仅确定了魏明在上，他在下的尊卑关系，还骂他不懂礼数。
    什么人会不懂礼数？当然是野蛮人呗。
    而魏明还拿话堵住了吴权反击的机会，直接问他来干什么。若是吴权继续纠缠，那魏明就可以用他没事找事的理由，直接把他打发出去。
    吴权费尽心机才见到魏明，当然不肯如此轻易地离开。
    因此，他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低头道：“外臣感谢大明保护把王上送回来，还拨乱反正诛灭胡氏一族，外臣感激不尽。”
    魏明眯着眼睛盯着吴权，沉声说道：“你说错了，大明是来为安南王报仇的，至于诛灭胡氏一族，那是安南王亲自动的手与大明何干？”
    这糟老头子心眼挺坏啊，想要把杀胡氏的黑锅扣到大明头上。
    吴权再次吃瘪，不过他之前就吃了一个大亏，现在吃个小亏也就丝毫不在意了。
    继续说道：“现在安南上下期盼王上即位，如同期盼日月之光明。安南上下已经决定为王上举行即位大典，届时还请大人观礼。”
    观礼？观你妹！
    若是去观礼，那岂不是等于大明承认陈天平继承安南王位的正统性？
    魏明垂下眼帘，继续说道：“大明是帮安南王报仇，现在大仇得报安南王自然要回京向皇上致谢。”
    我大明帮陈天平报了仇，陈天平总不能连一个谢意都不表示一下吧？
    吴权神色大变，他知道一旦陈天平去了大明，就不要再想回到安南。但是他又找不出反驳魏明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明身为宗主国，难道这是要挟持我国王上吗？若是如此，安南举国上下，绝不答应！”
    “安南人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魏明淡淡地说道：“我大明不远万里来帮安南王，难道他就连亲自向皇上致谢都做不到？”
    “王上必须留在安南。”吴权厉声喝道。
    “他必须亲自向皇上致谢。”魏明淡定自若地说道。
    两人完全就是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在乎对方的看法，就只是在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样的结果，当然只能是不欢而散。
三百二十七章陈天平的缺陷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两人不欢而散。
    魏明看着吴权气冲冲地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朝一旁的亲兵吩咐道：“去，把陈天平给本官叫来。”
    “是。”
    亲兵的速度比吴权还快，抢在他的前面找到陈天平。
    吴权刚刚回到陈天平住所，正好碰到亲兵带着陈天平出门。
    “王上这是？”吴权诧异地问道。
    陈天平脸上有着惶恐，刚才来传话的亲兵对他可没有丝毫客气。这也让陈天平知道，魏明这是发怒了。
    而吴权今日去见了魏明，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吴权把魏明给得罪了。
    现在看到吴权，陈天平立刻沉声问道：“吴相，今日和魏大人的谈话如何了？”
    “哼！大明人狂悖无礼.......”吴权十分不满地说道。
    陈天平看到来传话的亲兵还站在一旁，连忙打断他的话：“好了，本王知道了。”
    说完，就要跟着亲兵去见魏明，想着能够在魏明面前赔礼道歉，把关系缓和一点。
    陈天平怎么也没有想到，默许吴权去和魏明商议此事，竟然能够变成这个样子。
    魏明不等吴权回来就直接派亲兵来叫他，显然是怒了。
    “王上这是要去哪里？”吴权刚才一直生闷气，现在看到大明士卒在一旁，连忙冷着脸问道。
    陈天平见吴权问起，不要和他撕破脸便点头解释道：“魏大人找本王谈话。”
    吴权一听这话，脸瞬间黑得和锅底一样，厉声咆哮道：“王上乃是安南国主，他魏明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使唤王上？就算是论品级，也应该是魏明主动来拜见王上才是！”
    这话说的，陈天平都不由得高看吴权一眼，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疯了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论品级他也是被大明皇帝册封的超品亲卫，的确是要比魏明更高。
    但现在是大明势大，他若是不识趣，亲王又如何？大明一道诏书就可以把他这个亲王贬成庶民。
    “吴相先回去吧，本王去去就回来。”陈天平懒得和吴权继续解释，说完之后直接示意亲兵前面带路离开。
    吴权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陈天平都走了，他只好把话憋了回去。愤怒地拂袖，转身走进院子等陈天平回来。
    ......
    “小王拜见大人，哈哈哈......不知道大人叫小王来有何要事？”陈天平刚刚进门就连忙朝着魏明拜下，先把他的姿态放低。未语先笑，知道魏明在生气，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魏明当然生气，吴权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来和自己炸刺。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陈天平如此姿态，魏明也不好直接发怒。
    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为什么叫你来，难道你不知道？”
    陈天平内心一阵凛然，不由得对吴权有些埋怨，好好的非要惹魏明干什么？
    “哈哈哈，大人说笑了，小王怎么会知道？”这个时候陈天平打死都不会承认他知道吴权来找魏明的，若是承认了那就等于是他在指使吴权。
    只有领导甩锅给下属，哪里是有主动给下属背锅的道理？
    “吴权可是你安南的好臣子，他干了什么你会不知道？”魏明嘴唇勾起一抹弧度，冷冷地问道。
    “大人明鉴，小王的确是一无所知啊......”陈天平继续抵赖。
    魏明也懒得听他狡辩，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本官就好好地和你说一下。”
    说完之后，魏明瞪大眼睛盯着陈天平，一眨不眨地问道：“王爷是想要留在安南继承王位吗？”
    陈天平心里突突地剧烈跳动几下，他偷偷深吸口气才强行忍住。他虽然十分想要留在安南继承王位，但是他知道大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忽然，陈天平猛地站起来，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大人为何要如此误解小王？小王对大明仰慕已久，从小就羡慕大明的繁华，非常想住在大明。而且，小王自从去了大明之后，皇帝陛下对小王优待有加，又是册封爵位、又是赐小王府邸。”
    说着，还担心魏明不会相信，陈天平拍着胸口保证道：“不瞒大人，小王虽然在大明生活的时日不长，但是早就喜欢上在大明的生活了。这安南有什么？有瓷砖地板吗，有玻璃窗户吗，有自来水吗？什么都没有，小王自己都看不上安南，怎么会想要留在安南？”
    魏明听完看了陈天平一眼，淡淡笑着问道：“是这样吗？可是刚才吴权来说，你想要在安南继承王位呢。还说你是安南唯一的正统继承人，如果大明不让你继承王位，那安南百姓都不会答应！”
    “大人误会小王了！”陈天平连忙辩解道：“这都是吴权自作主张说的，小王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事情，还请大人明鉴！”
    “是吗？”魏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道：“看来真的是本官误会王爷了......”
    陈天平极大地松了口气，连忙陪笑着点头道：“大人真的是误会小王了，小王对大明，对皇帝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若是大明有需要小王的地方，小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王虽然十分想念大明的繁华，但是如果大明要小王待在安南的话，小王也是绝不会有二言的！”
    听到陈天平如此鱼目混珠的话，魏明的眼睛顿时眯起，盯着他冷冷地道：“看来你还真有这样的想法啊！”
    陈天平也不想表露他心里面的想法，但是不得不说继承王位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吴权的鼓吹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真正让陈天平下定决心的还是那万人之上为所欲为的吸引力。
    “大人，小王不是说了嘛，愿意为大明赴汤蹈火......”陈天平笑吟吟地看着魏明丝毫没有刚才的胆怯。
    魏明哈哈大笑起来，在笑陈天平的自不量力。
    看到魏明如此嘲笑自己，陈天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既然都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那他也不再掩饰。
    沉声说道：“大人，小王承认大明十分强大，安南不是大明的对手。但是大明想要把安南吞并，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哦？”魏明笑够了，微微摇头说道：“有多么不容易？你说来让本官听听？”
    陈天平知道魏明是在调侃他，但是他不在乎，他自认为有足够的理由说服魏明。
    “大人，安南百姓世代心向我陈氏，若是大明想要强行占据安南，百姓绝对不会答应的。到时候整个安南烽烟四起，就算是大明也没有办法平息吧？”
    陈天平说着，脸上露出微笑，仰起头看向魏明道：“就算是大明派兵镇压，那么想要把整个安南的百姓都镇压下去，大明需要派遣多少大军，需要耗费多长时间？”
    “更何况，就算是大明能够镇压下去，那安南还有百姓么？一个没有百姓的安南，不过是一片蛮荒之地，对大明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些话有些是吴权告诉他的，有些是陈天平自己想到的。他和吴权的见面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吴权，而是他从吴权身上学到了该如何借势。
    他现在就是在借整个安南百姓，来逼迫大明让步。
    魏明笑着听完陈天平的话，冷笑一声摇头说道：“首先，安南百姓根本就不在乎你陈氏。”
    陈天平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就要反驳，却被魏明摆手把他的话给拦住。
    “如果百姓在乎你们陈氏的话，那么胡氏篡位的时候，为何不站出来为你陈氏呐喊呢？”魏明呵呵笑着说道，看向陈天平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从陈天平嘴里把陈氏夸成安南百姓离不开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陈氏对百姓如何好呢。但据魏明的了解，陈氏在安南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苛捐杂税鱼肉百姓甚至比胡一元父子都要更加过分。
    这也是为何，在胡一元父子造反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个百姓站出来为陈氏呐喊的原因。恐怕安南的百姓都巴不得陈氏早点死绝呢，这样他们的生活或许还会好一点。
    陈天平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但是魏明却没有丝毫停顿，继续说道：“更何况，百姓又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只知道干活吃饭。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心向谁。比如，我大明若是给安南百姓免税五年，你说他们还会造反，还会有你说的烽烟四起吗？”
    “你！！！”陈天平就如同感觉到脑门挨了一击重锤一样，瞬间满眼都是星星。
    他满眼骇然地盯着魏明，怒吼道：“免税五年？这样你们五年都不会收到一文钱的税，你们图什么？”
    “你管我？”魏明呵呵一笑，嗤笑道：“我高兴，行不行？”
    “你！！！”陈天平盯着魏明满脸都是不能理解的神色，在他看来不向百姓收税，那他吃什么？喝什么？
    以势压人！陈天平这才明白，魏明的手段才是真正的以势压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是魏明的看法却不一样，大明家大业大，完全可以不必求一时之利，给安南百姓免税五年又怎么样？
    只要等安南在大明的管辖之下稳定下来，有的是办法把钱收回来。
    这点信心，魏明还是有的。
    陈天平眼神冰冷地盯着魏明，咬牙切齿地说道：“即便是这样，安南的士绅官员也不会投降大明的。他们不会愿意臣服在大明脚下，如果大明非要吞并安南，他们一定会让大明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魏明叹了口气，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陈天平。这个时候魏明已经发现，陈天平这个人性格上的缺点，那就是没有主见
    而且陈天平的这个缺陷还很严重，几乎是到了别人向他说什么，只要能够把他说服，那他就会听从的地步。
    在大明的时候，魏明就曾经说服过陈天平，让他用安南换取一世富贵。没有丝毫犹豫，陈天平直接就答应了。
    但是现在吴权对他一阵洗脑之后，陈天平竟然就瞬间改变了主意，想要继承安南王位。
    这样的人很好对付，只需要把他再次说服就行了。
    想到这里，魏明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眯着眼睛盯着满脸怒气的陈天平，问道：“这话应该是吴权告诉你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陈天平下意识地开口，等他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话不能和魏明说，可是已经晚了。
    没有办法，陈天平只好死鸭子嘴硬，重重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吴相的话没错，没有士绅官员大明根本就不可能真正掌控安南。到时候，安南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潭会把整个大明都陷进来！”
三百二十八章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看到陈天平又满怀自信，魏明嗤之以鼻地笑了笑，摇头问道：“真要到了那时候，你肯定是早就死无全尸了。本官还是那句话，士绅官员凭什么要给你陈氏卖命？”
    听到死无全尸的时候，陈天平身躯下意识地一抖。他从小锦衣玉食，最艰苦的就是逃亡的日子。可既然他能够从安南逃到大明，那就说明他的求生欲望很大。
    求生欲最强烈的人，也是最怕死的人。
    “这......他们可是安南人，即便是本王死了，他们也不会臣服大明的！”陈天平声色俱厉地喝道。
    但是魏明能够清晰地感觉出来，陈天平的话没有刚才那么坚定，已经开始心虚了。
    察觉到这一点，魏明心里呵呵一笑，然后摇头道：“士绅官员所求的，无非不过是荣华富贵而已。你觉得是和大明作对能够荣华富贵，还是顺从大明能够荣华富贵？”
    陈天平神色一滞，就连呼吸都变得细微起来。别说是陈氏已经完蛋了，就算是还没有完蛋，论能够给那些士绅官员的荣华富贵，也不可能比得上大明。
    而他之前的话，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恐怕一旦他身死，只要大明愿意拿出高官厚禄，整个安南所有的士绅都会匍匐在大明脚下，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他一眼。
    而对于大明能不能拿出高官厚禄......陈天平摇了摇头，大明都能够给安南百姓免税五年，拿出这点东西更是不在话下。
    “你上了吴权的当了！”魏明见陈天平犹豫起来，知道他内心已经动摇，立刻大声地提醒道。
    “什......什么？”陈天平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连忙抬头看向魏明，希望能够有所依靠。
    魏明深吸口气，沉声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继承王位谁会获益最大？”
    谁会获益最大？陈天平看了魏明一眼，低头想着，那必然是本王啊。
    只要能够继承王位，本王就从一个只有虚名的藩王，一跃而成安南国主！
    “你是不是认为，继承王位你获益最大？”魏明呵呵笑着问道。
    “当然......”陈天平下意识就要点头，忽然抬头看向魏明之后他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使劲摇头道：“不不不，当然是......当然是......”
    陈天平下意识地又想要甩锅，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甩锅对象。
    魏明没有在乎他的狡辩，重重地冷哼一声，说道：“本官告诉你，如果你继承安南王位，获益最大的是吴权那些人！”
    “什，什么？这不可能吧？”陈天平心里已经开始不平衡起来。
    在他看来，吴权只不过是他的臣子，怎么可以获取最大的好处？
    人心是最为叵测的，有个笑话说得好。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这还是好兄弟之间都是如此，更何况是领导和下属之间的上下级。
    领导对无能的下属，当然是一百个不满意。但是对能力超强的下属，那更是恨之入骨！下属越有能力，就会越是衬托出他这个当领导的无能。甚至，领导还会担心有朝一日被下属骑到头上去！
    在陈天平看来，他能够让吴权得到一点好处，但那必须是他赐下去的，他必须要在这件事当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否则，陈天平宁愿放弃，也不会让吴权把好处都占了。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你觉得吴权为什么会来找你，并且怂恿你继承王位？”
    “这个......”陈天平看了魏明一眼，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
    主要是陈天平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之间被魏明问到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会以为，是因为吴权对你的忠心吧？”魏明呵呵一笑。
    “有何不可？”陈天平眼睛一亮，反而像是被魏明的话给提醒了一样，昂首挺胸地问道。
    魏明嗤笑一声，啧啧称奇地道：“如果吴权对你忠心，那么当初你逃离升龙城的时候，他有帮助过你吗？”
    不用询问魏明都能够知道，吴权之前肯定是没有帮过陈天平的。胡一元可不是善人，他当初能够轻易地造反成功，那必然整个升龙城，甚至是大多数安南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
    如果吴权帮助陈天平逃走，肯定逃不过胡一元的眼睛。胡一元恐怕早就把吴权给砍了，哪里还会让他活到今天？
    而这吴权明显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老狐狸，魏明不信他会在胡一元完全占据优势的时候，有胆子得罪胡一元。
    陈天平沉默了。
    魏明啧啧有声地说道：“一个在你逃亡时候都不敢帮你的人，你竟然会认为他对你忠心？哈哈哈，你是还没有睡醒吗？”
    “我......”陈天平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也知道魏明说的话不假。心里也立刻将吴权排斥出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在逃亡的时候早就对不忠心的人害怕到极点，哪里还敢有丝毫犹豫？
    可是将吴权排斥之后，陈天平立刻就被一股浓浓的孤独包裹。就如同整个世上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一样，让他根本无所适从。
    魏明见陈天平眼睛里露出茫然之色，顿时便明白他又陷入无所依靠当中了。
    淡淡地笑着说道：“你可知道吴权究竟想要干什么吗？”
    “他想要干什么？”陈天平现在就要积极得多，听完魏明的话立刻问道。
    魏明叹了口气，说道：“陈氏一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在安南的根基完全被胡一元给毁了。现在的你，就算是继承王位那也只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而吴权却不一样，你可知道他身后有多人？到时候他用让你继承王位来博得你的信任，然后他轻易就可以把你完全架空。”
    “就算是你继承王位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吴权的一个傀儡罢了！”
    傀儡！
    傀儡！
    傀儡！
    一道道声音不断在陈天平脑海里回荡，他一个失神，两腿一软顿时坐到椅子上。
    “原来，自始至终本王都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陈天平心里自嘲。
    之前被吴权用王位诱惑起来的雄心壮志，顷刻之间完全崩塌。甚至，他心里还对吴权恨之入骨。
    毕竟没有一个国主，会不记恨架空他的权臣！
    见陈天平内心已经崩溃，魏明笑着说道：“现在摆在王爷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陈天平抬头望着魏明一言不发，就好像在等着魏明对他的宣判。
    “一是听吴权的话，继承王位之后成为他的傀儡。”
    陈天平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他虽然没有主见，但是却不代表他蠢。一旦沦为吴权的傀儡，他必然会生不如死。
    “二是来大明安心做你的太平王爷，这段时间想必你自己也看到了大明的诚意。究竟如何，你应该自有判断。”
    说完之后，魏明就笑吟吟地看着陈天平，把选择交给陈天平。
    陈天平的脸色不断变换，一阵青一阵红如同万花筒一样。
    最终，陈天平做出决定，猛地跪在魏明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道：“小王被奸臣蒙蔽，竟然冒犯了天朝，还请大人恕罪！”
    魏明低头看了陈天平一眼，故意说道：“王爷何不听吴权的，或许对王爷更好呢？”
    陈天平猛地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道：“大人，这个奸臣狼子野心，小王是不会再听信他的谎言了！”
    魏明眼睛一眯，笑吟吟地道：“小小吴权竟然敢蒙骗王爷，如此大逆不道论罪当诛！王爷何不趁此机会，诛杀此乱臣贼子？”
    “啊？杀......杀了他？”陈天平满脸震惊的望着魏明，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对吴权痛下杀手。
    魏明目光冰冷的盯着陈天平，心里却在想着吴权。此人既然现在能够鼓动陈天平，若是让他活着那将来必然会成为大明治理安南的极大隐患。
    所以，吴权必须死！
    “怎么？难道王爷舍不得？”见陈天平始终没有说话，魏明呵呵冷笑着问道。
    陈天平看到魏明目露凶光，好像下一刻就要杀他一样，连忙害怕地咬牙道：“好，就听大人的，杀！”
    “好，那此事就劳烦王爷了。”魏明淡淡一笑。
    “什么？大人想要小王杀他？”陈天平瞬间惊叫起来，他还以为是魏明要杀吴权，这样他虽然有些不忍，但是眼睛一闭也能够掩耳盗铃当做没有看到。
    可是陈天平万万没有想到，魏明是要他亲自杀吴权。
    当然是你来杀，难道要我动手？魏明盯着陈天平，呵呵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爷杀他名正言顺，难道......王爷不愿意？”
    “不！”陈天平惊呼一声连忙摇头，看了魏明片刻无奈点头：“好，小王答应了。”
    魏明却没有就此放过陈天平，继续说道：“吴权后面肯定还不止他一人，这些人王爷也不能放过。”
    “这......”陈天平震惊的看着魏明。
    魏明眼神瞬间变得冷厉，沉声道：“难道王爷不愿意？”
    “小王......”陈天平畏惧地低下头来，微微点头道：“小王愿意......”
    答应这种事情，也和那啥一样。或许第一次的时候会有点痛，但是之后就会习惯了。
    “好，那王爷回去之后便让吴权把人都召集起来吧，本官等着王爷的好消息。”魏明笑着点头，还不忘给陈天平一点甜头，“本官回去之后，一定在皇上面前替王爷美言。”
    听到这句话，陈天平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吴权的阴谋被魏明识破，他也因此受到牵连，现在能够有这样的结果，陈天平已经很满意了。
    “小王明白。”虽然无奈，但是陈天平却不得不答应。
    “那本官就等着王爷的好消息。”魏明安抚了陈天平一下。
    胡氏本来就占据了安南士绅官员的一半左右，之前陈天平为了报仇，带着黄中把胡氏一族杀得干干净净，这就相当于陈天平杀了一半的士绅官员。
    现在再把吴权等人吸引出来杀掉，那整个安南士绅官员就被杀得差不多。这对大明将来治理安南，可是有着很大的好处。
    没有士绅官员从中作梗，安南百姓根本就是一盘散沙，掀不起什么风浪。
三百二十九章引出来！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陈天平一边弓着身，一边谄媚地点头向魏明告辞。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刚一进门就看到吴权还在等他。
    “王上，不知道魏明和王上说了什么？”吴权看到陈天平回来，连忙起身迎上前。
    陈天平顿了一下，随口敷衍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
    小事？小事会如此大动干戈地把陈天平叫过去？吴权根本就不信陈天平的话，立刻指着魏明所在的方向，厉声问道：“王上！他魏明不过是大明一个官而已，竟然就敢对王上呼来喝去。他是不是对王上不敬？若是他对王上不敬的话，微臣立刻就去找他算账！”
    说着，吴权一副就要去找魏明算账的样子。
    陈天平害怕吴权真的跑去找魏明，又闹出事端来，连忙拉住他叹道：“算了，本王真的只是和魏明说了一点小事，找什么找？”
    嘴上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陈天平心里却不是这样想。
    “再说了，大明现在势大是事实，你又能把魏明怎么样？”
    “臣就不信，这天下是他魏明说了算，是大明说了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公理何在？”吴权抬手指天，大声地喝道。
    陈天平没有想到吴权竟然如此倔强，连忙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此事不要再提了。”
    说完，陈天平还嫌弃地看了吴权一眼。说什么公理？这世上如果是有公理的话，那胡一元就应该做一辈子臣子，而不是应该造反。
    连安南的臣子都是这样，这还和大明谈什么公理？
    听了陈天平的话，吴权虽然还是十分不服气，但是也不再嚷嚷着要去找魏明评理的话了。
    不过他靠近陈天平，语重心长地提醒道：“王上，魏明之所以敢如此对王上呼来喝去，就是因为安南现在一盘散沙不能攥成一个拳头。王上应该尽快组建朝廷，这样有着安南作为后盾，大明绝对不敢如此轻视王上！”
    听到这话，陈天平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想到了之前魏明和他的谈话。
    深深地看了吴权一眼，勉强地笑了一下问道：“是吗？如果本王把朝廷组建起来，大明就不会轻视本王？”
    “当然。”吴权立刻抬头挺胸，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安南乃是大明属国，是大明太*祖皇帝下诏列为不征之国。到时候别说是魏明，就算是大明也不能把王上怎么样？”
    这话说得让陈天平都有些心动，不过他还是急着魏明的警告。想了一下，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想要组建朝廷那就必须要有人啊，以吴相来看，本王应该招哪些人来组建朝廷？”
    听到陈天平终于答应组建朝廷，吴权大喜过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陈天平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连忙躬身拜道：“请王上放心，此事交给臣去办，保证不会让王上失望。”
    交给你去办？陈天平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吴权，嘴角露出咬牙切齿的样子。
    好好好，果然魏明说的没错，这吴权也是一个身怀狼子野心的人。竟然要一手组建朝廷，而且连人都不想让本王接触。
    陈天平又不傻，他当然知道别人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将来即便是组建了朝廷，别人也只会对吴权感恩，根本就没有他的事。
    犹豫片刻陈天平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吴权，“吴相，此事如此重大，本王连面都不露恐怕不好吧？要不，本王还是亲自见见他们吧。”
    “不用！”吴权立刻直起身来笑着摆摆手，“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此事万万不可让大明知道，若是王上亲自去找其他人的话，肯定会被大明得知，到时候大明一定会从中作梗。而微臣不过安南一老叟，根本不会引起大明的注意，最适合去联络其他人。”
    “此外，微臣还希望王上最近这段时间迷惑一下大明，好让微臣便于行事。”
    好好好......陈天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愤怒。吴权如此明显的意图，就算是魏明没有提醒过他，他都能够一眼看破，更别说魏明已经提醒过他了。
    吴权去联络其他人，谁知道他会和其他人在私底下达成什么交易？
    若是正如魏明说的那样，吴权利用这次机会直接把所有人都拉拢到他身边，那即便是自己继承王位也只能够沦为吴权的傀儡。
    甚至，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想要逃，都不可能逃脱吴权的掌控。
    陈天平很清楚，当初他之所以能够从安南逃到大明。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因为胡一元的目光都放在他爷爷和亲爹头上，忽略了他而已。
    如果吴权真的架空自己，那他陈天平在安南孤家寡人一个，根本就连逃走都不可能。
    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大明当个舒舒服服的安南王呢，至少能够安享富贵！
    想到这里，陈天平下定决心把吴权等人当作投名状交给大明，以换取他一世富贵。
    “好吧，既然如此那吴相就多多操劳，本王也会在大明面前替你遮掩的。”陈天平呵呵笑了起来，一副被吴权给说服了的样子。
    吴权看到陈天平如此言听计从，立刻感动不已，深深地叹道：“王上如此虚心纳谏，安南何愁不兴！还请王上和大明虚与委蛇，等候微臣的好消息！”
    “去吧！”陈天平笑眯眯地点头。
    ......
    另外一边，魏明朱能沐晟徐辉祖等人齐聚一堂。
    魏明淡淡一笑，朝着众人拱手说道：“今日冒昧把诸位找来，还望勿怪在下僭越。”
    朱能和沐晟都是超品爵位，就只有徐辉祖是庶民。但是，也没有人拿徐辉祖当庶民，都是把他当成是魏国公的。
    以魏明的身份召集众人，的确是有以下使唤上的嫌疑。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徐辉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随心所欲，一边吃着一边看向魏明。
    朱能捋着胡子，也微微一笑说道：“老夫说过，咱们之间不在意那些虚礼，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便是。”
    沐晟也朝着魏明微微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魏明也不矫情，直接把找陈天平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陈天平想要复国？”朱能一听就立刻表达出不满，沉声道：“咱们大明几十万大军出征，耗费无数才把胡一元父子生擒活捉。不仅为他陈天平出了恶气，还替他报了仇。他不仅不思图报，竟然还想要复国？”
    “他把大明当成什么了？被他呼来唤去的花胳膊吗？”
    魏明朝朱能点点头，说道：“就算是请花胳膊，那也是要花大价钱的。可是陈天平一毛不拔，还想要大明帮他复国，这是把大明当傻子！”
    “更何况，当初陈天平在京城可是向皇上表示愿意把安南交换给大明，皇上才愿意出兵帮他复仇的。现在，他却是想要出尔反尔！”
    “还有这事？”沐晟当初不在京城，他对此并不清楚。
    朱能笑着朝他点头，解释道：“的确是有这回事。当初皇上想要出兵，但是遭到文官的反对。最后是陈天平以安南为条件，才换取派兵出征胡一元的。”
    “那他现在竟然想要复国，这不是出尔反尔吗？”沐晟顿时就怒了，在他看来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靠的就是一个信字。
    想当初，他爹因为太*祖皇帝一句话，就心甘情愿镇守云南数十年。最后哪怕是战死在云南，也没有失信。
    魏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而且，此事还是吴权撺掇陈天平的。”
    “吴权？”朱能眉头一皱，疑惑问道：“是谁？”
    “应该以前安南的一个老臣。”魏明也不知道吴权具体的身份，只能猜测着回道。
    “哼！不过一个安南的遗老遗少罢了。敢撺掇陈天平复国，老夫立刻派人宰了他！”朱能可不会和一个安南人客气，既然这吴权敢跳出来找死，那他就敢砍人。
    朱能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他的钢刀硬，还是这吴权的脖子硬。
    “公爷，还请稍安勿躁。”魏明微笑着摆手，说道：“这吴权当然不能放过，不过在此人身后还有人。我想等把这些人都引出来之后，一锤定音，以绝后患！”
    沐晟听了犹豫着说道：“能够以绝后患当然好，可是该怎么才能把这些人引出来？”
    魏明身躯前倾，压低声音便将他如何忽悠陈天平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要陈天平和吴权有了间隙，那他必然也会想着试探吴权，让吴权把人都召集起来......”
    “你这办法的确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朱能听了之后点点头，转而说道。
    “还请公爷指教。”魏明笑着朝朱能拱手。
    朱能沉声说道：“若是陈天平信任吴权，反而和咱们再演戏呢？”
    魏明笑着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有这个担心，所以提前试探过陈天平了，他的确是怀疑起吴权的动机。”
    “可若是他们能够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呢？”沐晟也担心地问道。
    “这不可能！”魏明呵呵一笑，十分有信心地说道。
    “为什么？”沐晟一愣，连忙不解地问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除非是我和陈天平谈话的时候吴权在那里，当场做出解释或许还能够冰释前嫌。可是既然陈天平已经开始怀疑吴权了，那吴权根本就解释不清，越解释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哈哈哈......”朱能抬手朝魏明指了指，却没有说话。
    徐辉祖和沐晟会意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
    吴权的速度很快，或许他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他之前或许不知道陈天平还活着，但是没有关系，不管是谁占据安南，都不可能少了他们这些人的用武之地。
    不过短短几天，吴权便把人召集到升龙城他的府邸里面。
    可吴权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明军的眼里。
    就在吴权把人带到府邸里的时候，魏明来找到陈天平。
    “大人。”陈天平这些天表现得十分乖巧，没有魏明叫他根本就连门都不出。
    魏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走，本官带去去个好地方。”
    “什，什么地方？”出乎意料，陈天平听到魏明的话之后，不仅没有丝毫高兴，甚至还有些恐惧。
    毕竟“去个好地方”这句话意思很多啊，陈天平也猜不到魏明究竟是哪种意思。若是要把他送去地府，那他不害怕才怪。
    “去了你就知道了。”魏明才没有心思给陈天平解释，反正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好，好吧。”陈天平也知道这一点，哪怕是心里十分不情愿，也不得不低下头跟着魏明出门。
    两人上了一辆褐色的马车，对坐在一起。魏明眼睛微闭，一言不发。
    陈天平更加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丝毫声响，就怕吵到魏明。感觉到屁股底下的马车在不停地前进，甚至还转了不少的弯。
三百三十章偷听！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马车去向未知的地方，陈天平的心里越发地害怕起来。他不时地抬头望向魏明，就想要从魏明的脸色上能不能看出究竟要把他怎么样。
    可是看了许久，陈天平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就在陈天平坐立不安的时候，马车悄无声息地停下。
    魏明顿时睁开眼睛，轻声道：“到了，下去吧。”
    “啊！”陈天平猛地一惊，满脸恐惧地看了车帘一眼，根本就不敢下去。似乎只要他一踏出马车，就立刻会没命一样。
    魏明看了陈天平一眼，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见他没有动，魏明起身走下马车。
    趁着魏明掀开帘子的瞬间，陈天平看到马车是停在一处巷子里，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连忙恢复好精神，跟着魏明走下马车。
    陈天平跳下马车，连忙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升龙城里普普通通的巷子。心里的担忧立刻放下，亦步亦趋地跟在魏明后面，问道：“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魏明侧头看向陈天平，微微一笑道：“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跟着魏明来到一处院子里，什么事都没做，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陈天平实在是忍受不住心里的煎熬，满脸不解地朝魏明问道：“大人，咱们在这里等着......这是要干什么？”
    魏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微微一笑说道：“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走？”陈天平心里瞬间又恐惧起来，难道是白天不好杀他，要趁着月黑风高对他动手？
    好在这一次魏明没有继续让他胡思乱想下去，伸手朝着左边一指问道：“王爷可这隔壁是哪里？”
    “这......小王怎么会知道？”陈天平有些疑惑地看向魏明。
    升龙城这么大，他就算是从小生活在这里，也不可能记得每个地方吧？
    “这是吴权刚刚买下的宅子。”魏明淡淡一笑。
    “吴权？他为何要买宅子？”陈天平满脸疑惑，既然隔壁是吴权买下的宅子，那么魏明带他来这里显然不会是为了杀他。
    这让提心吊胆的陈天平，慢慢放下心来。
    同时他也疑惑吴权这究竟是要干什么，明明吴权在升龙城里就有府邸，为何要来这里买下一座普通的宅子？
    魏明呵呵一笑，盯着陈天平道：“吴权自作聪明，他以为把人安顿在这里，就不会有人知道。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从这些人进入升龙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离开过我的眼睛。”
    陈天平心里一沉，这件事他当然知道。原本以为吴权会把此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没有想到吴权竟然连暴露在魏明眼前，都还丝毫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陈天平有些叹气，他发现论谋略吴权根本就不是魏明的对手！自然，吴权的计划也没有成功的可能。
    见陈天平沉默着没有说话，魏明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样也好，陈天平自己最好是能够想明白，这样他还能够有些体面。
    若是陈天平不想要体面，那自己就帮他体面！
    “走吧，咱们上去，听听吴权和那些人说些什么。”魏明呵呵一笑，朝陈天平点头示意。
    “什么？”陈天平猛地一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魏明拉着上了高墙。
    魏明回头示意陈天平噤声，然后两人轻手轻脚地爬到对面院子的房顶上。
    陈天平蹲下满脸疑惑地看向魏明，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
    魏明微微一笑，随手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铜做的扩音器，把开口对着脚下的房子，把耳朵贴在细口的这头。
    听了一下，能够很清楚地听到下面正在谈话的声音。然后便将扩音器递给陈天平，示意他按照自己刚才的样子做。
    陈天平疑惑地接过扩音器，照着做了。
    他刚刚把耳朵放到细口旁边，立刻就听到下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如此神奇的一幕让陈天平感到震惊，满眼震撼地看向魏明。
    魏明连忙摆手示意，让他好好听听下面在说些什么。然后又示意亲兵再拿来一个扩音器，自己也听了起来。
    陈天平再次把耳朵放到扩音器上，立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吴权在说话。
    只听吴权说道：“......诸位便在这里安心住下......”
    “不知道吴相想要咱们在这里住多久？”有人急切地问道。
    魏明听到这话，抬眼看了陈天平一眼，见他顿时眉头紧皱，便猜到他或许认识下面说话的人。
    没有多想，魏明继续凝神听下去。
    吴权显然对此人有些看重，笑着解释道：“住不了多久......”
    “不久是多久？”岂料，还不等吴权把话说完，直接就被那人打断，还十分不满地说道：“咱们冒着危险来到这里，王上连见都不见一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你着什么急？”不等吴权开口，另有人朝此人呵斥道：“你也知道现在这升龙城是大明人的天下，咱们一切都要小心从事，从长计议。”
    “老夫当然知道要从长计议，可是该怎么计议，也该有个说法吧？”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执起来，吴权连忙安抚道：“好了，你们都消消气。明日老夫就找机会去见王上，然后再想办法让你们和王上见面。”
    有人却不屑地说道：“王上？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若不是安南接连发生如此多的变故，他有什么资格继承王位？就算是先王在的时候，也有嫡传王子，那也轮不到他陈天平来做安南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先王一脉就只剩他一人，难道还能让咱们选不成？”
    “选什么选？”先前开口的人立刻大声反驳，“依我看，这安南王位也不是非要他陈氏来坐。诸位可不要忘了，他陈氏不也是篡了李氏的王位才有今日的吗？既然陈氏能够坐得，那为何吴相坐不得？”
    “住口！”吴权立刻大声地呵斥此人，并且向其他人表明他绝对是忠心于陈天平的，还鼓动其他人也要忠心陈天平。
    可是下面的人也不是傻子，谁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吴权故意放出来试探他们的呢？若是吴权本来就有取陈氏而代之的心，那他们若是贸然说忠心陈天平，岂不是要被吴权记恨？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之前连陈天平的面都没有见过，只是知道他的确是王族一员。根本就谈不上对陈天平有什么忠心，自然也对陈天平没有什么信任。
    魏明也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偷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不由得抬头看向陈天平。虽然看不清楚陈天平的神色，但是仅仅从对方的眼睛魏明就能够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
    而下面的吴权，见众人全部默不作声，他不得不再次向众人保证，他没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吴权越是保证，其他人却越是认为他就是想要自己取而代之。毕竟，陈天平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想要拿捏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而且，吴权为了此事对他们可没有少许诺好处。他冒着危险如此四处奔波联络，若是没有自己的打算，谁会信？
    接下来就更加精彩了，有人干脆直接说如果吴权有心要架空陈天平掌控安南的话，他们也是能够支持的，只是增加价码......
    吴权只得不断地安抚众人，并且一再地表示他没有不臣之心，好不容易才算是向众人解释清楚。只是众人都是心思各异，吴权见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只得说他先想办法让陈天平来见诸位，草草了事......
    从听到好戏开始，魏明每当看向陈天平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吟吟的。真是没有想到，原本自己只是想要来看看吴权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结果却让陈天平听到了有人想要架空他的话。
    这可比自己对陈天平说一百遍都有用，自己的说的陈天平未必会信，但是他一定会相信吴权那些人说的。
    回到隔壁院子，魏明带着陈天平来到房间来，笑着说道：“之前我说过你留在安南有可能被架空，你或许还不信，现在你亲耳听到了吧？”
    陈天平满脸阴沉，眼下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相信。
    若是其他说这话，陈天平还会认为是魏明故意给他设的局。但是他对吴权十分熟悉，他非常肯定刚才下面的绝对就是吴权本人。
    而且，其他说话的魏明可能都不知道是谁，但是他知道！
    陈天平低着头没有说话。
    魏明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还认为吴权是忠心的？”
    “可是......架空不过是别人说的，吴相始终都没有同意......”陈天平抬起头，抱着一丝希望说道。
    魏明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他没有亲口说出来，他一直不同意，却不代表这就不是他的想法。这吴权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怎么会让别人抓住他的把柄，一眼就看出他的动机？他有的是办法让别人帮他把话说出来，你怎么能保证刚才说这话的人，不是吴权指使的？”
    当然没有办法保证......这也是陈天平一直都满脸阴沉的原因，因为他也认为说话的人就是吴权指使的。
    “还有，你汉话不错，想必也是学过我中原典籍的，不知道有件事你知不知道？”魏明笑吟吟地看着陈天平。
    陈天平愣了一下，连忙拱手道：“还请大人指点。”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不知道你可听说过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的故事？”
    陈天平一听，这个故事他当然知道，同时也明白了魏明的意思。
    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背着手缓缓说道：“赵匡胤忠不忠心？可是他的忠心只能够代表他自己，却不能代表所有人。”
    “赵匡胤忠心，但是他的下属可不忠心。当他们把黄袍披到赵匡胤身上的时候，他还能够忠心吗？”
    陈天平怅然若失地后退两步，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魏明看到陈天平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喜，叹道：“到了那个时候，忠心不忠心就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的确不重要了......陈天平满脸沮丧地点头。就算是吴权能够永远忠心于他，但是只要下面的人对他没有忠诚，那终究有一天吴权会被他的下属裹挟着篡权夺位。
    而吴权能够保证他所有的属下都没有篡权夺位心吗？这根本不可能！
    “小王明白了......”陈天平发出一声长叹，缓缓站了起来朝魏明躬身一拜道：“多谢大人解惑......”
    “王爷能够明白，那自然是好的。”魏明淡淡点头。
    陈天平直起身来，沉声说道：“明日小王会亲自下令，诛杀吴权一众叛逆，还请大明助小王正本清源！”
    “王爷的事，就是大明的事！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魏明连忙握住陈天平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陈天平缓缓点头，满脸疲惫地说道：“小王有些累了......”
    “来人，送王爷回宫！”魏明立刻朝亲兵下令。
三百三十一章回京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等到亲兵护送陈天平离开，房间后面接连走出来三人，正是朱能、沐晟和徐辉祖。
    朱能看了隔壁一眼，沉声说道：“想要杀这些人，一个命令就好，你弄得这么复杂干什么？”
    魏明笑着看向朱能，摇头解释道：“这些人可都是安南的望族啊，如实是咱们杀了他们，那这就是大明和安南之间的仇恨。此仇不消除，大明别想安安稳稳地把安南收入囊中。”
    “但是让陈天平来杀这些人，那就是在诛杀叛逆，这就是安南自己内部的事情。所以，必须要让他来杀！”
    “行吧，反正只要那些人死就行。”朱能无所谓地点头。
    ......
    隔日一大早，应陈天平的要求，朱能再次把黄中调过去配合陈天平杀人。
    两人对此也是十分轻车熟路，配合地密切无间。
    陈天平一声令下，黄中立刻就带人把吴权的府邸和那些人藏身的院子给封了。
    吴权看到明军如狼似虎地冲进他的府邸，不由得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们想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黄中看着吴权，嗤笑一声，抬手朝着身后一指，说道：“王法？那你还是向你的王去讲吧！本将军不过是封安南王之命行事，诛杀你们这些叛逆！”
    “叛逆？”吴权声音顿时小了一大截，他自己十分清楚，对大明来说他真的是叛逆。
    但是他从来都不认为，他在背叛安南。
    抬眼朝着黄中身后望去，一眼就看到满脸阴沉的陈天平正在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
    “王上，你这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陈天平一声冷笑，大声喝道：“当然是诛杀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乱......乱臣贼子？”吴权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等他看到陈天平满脸的阴沉和冷厉之后，他这才明白陈天平没有说笑，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乱臣贼子。
    “老夫是乱臣贼子？哈哈哈......”吴权瞬间狂笑起来，两手伸向天空，状若疯癫。
    “哈哈哈......老夫呕心沥血，不惜赔上全族性命为王上奔走，最后竟然成了乱臣贼子，这真是笑话......”
    “老夫真是一个笑话......笑话啊......”
    可是这个时候，无论吴权说什么陈天平都不会信了，毕竟他只会相信他亲耳听到的一切。
    而且，吴权在陈天平心中已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奸贼。吴权不管怎么样，在陈天平眼里都是他伪装出来的，根本不可信！
    “乱臣贼子还想要蒙蔽本王，给本王杀，鸡犬不留！”
    从升龙城开始，陈天平在把吴权和他找来的那些人全部诛杀之后。再次带着黄中出城，奔赴向其他人的族地。
    这一次，陈天平和杀胡氏一族一样，同样要斩草除根！
    陈天平带着黄中四处杀人，足足杀了半个月才重新回到升龙城。
    魏明专门出城迎接陈天平，把场面弄得很宏大，让整个升龙城的百姓都看到是陈天平杀的人，和大明没有关系。
    “大人......”陈天平也知道魏明如此迎接他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此间事了，过几天和本官回京觐见皇上吧。”
    听到魏明要带他回京，陈天平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他现在是看到魏明一次，他就怕一次，就怕魏明又要让他做些什么。
    三日之后，魏明和徐辉祖登上战列舰，带着胡一元父子，启程回京。
    朱能和张辅沐晟三人则继续留在安南，虽然升龙城已破，胡一元父子也被抓获，但是大明现在只占据了安南北部和升龙城附近。
    安南国土狭长，南边还有一半的城池没有被占据。
    不过在陈天平以安南王的身份下令全部城池臣服大明的情况下，再加上朱能手握二十多万大军，占领安南全境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
    京城。
    王彦一路小跑来到乾清宫殿门口，还没有进去就高声呼道。
    “皇上，捷报，安南传来捷报！”王彦翻过门槛，一路朝着坐在龙椅上的皇爷跑去。
    朱棣听到“安南传来捷报”几个字，瞬间坐不住了。直接起身走下丹陛，上前一把将王彦手里的军报夺过去。
    “......大军战于升龙城......水淹七军，安南精锐尽丧......哈哈哈，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蠢货，自己筑堤坝水淹自己大军的......”
    朱棣越看越是兴奋，看完了一遍还觉得不够过瘾，又从头开始再看了一遍。
    朱能的奏报写的很清楚，把水师战舰如何围困升龙城，他又是如何趁机衔尾追击，并且在升龙城下大决战的事，全部巨细无遗地写了进去。
    朱棣看到仅仅凭借着四艘战舰，就能够把一国都城给包围地死死地，似乎看到了战列舰在红河上纵横捭阖的英姿。
    不由得心生感叹：“还好魏明这小子生的晚，要是他早生十年，恐怕朕根本就没有机会进京......”
    王彦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这样的话他哪里敢胡乱接茬？连忙把头低下去，完全当自己没有听到过半个字。
    同时心里也浮现当初郑公公离开的时候对他忠告，“......其他的咱都嘱咐你了，但是还要再提醒你一点，对魏明和善一些，只有你的好处，没有坏处......”
    ......
    魏明回到京城，由于不是大胜的大军还没有回来。自然也没有什么凯旋而归的仪式，魏明把胡一元父子交给兵部之后，便去拜见朱棣。
    至于陈天平，他当然是回他的王府去了。本来陈天平就不想离开他的王府去安南，要不是魏明非要让他去，他根本就不会离开他的王府一步。
    而这一次去安南，陈天平可谓是没有开心过一天。先是被胡一元斥责辱骂，然后又差点在战舰被围困的时候被吓死。
    后来更是亲自带着明军两次杀人，陈天平若是能够高兴才怪了。
    不过这些都和魏明无关，他现在走进乾清宫朝朱棣拜下。
    “臣魏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魏明你终于回来了。”朱棣大笑着从龙椅上起身，走下来亲自把魏明扶起来。
    “皇上，臣受宠若惊。”魏明连忙躬身一拜。
    “来人赐座。”朱棣大声道。
    “谢皇上。”魏明拜谢之后，才坐了下去。
    朱棣回到龙椅上，大笑着朝魏明道：“你好好和朕说说，这次去安南都看到了什么。”
    魏明笑着点头道：“是，皇上。战事想必成国公已经在奏报里向皇上禀明了，那臣就不说了。”
    朱棣点点头，说道：“没错，朱能说的很详细，不过朕还是想要听你亲口说一说。”
    “是。”魏明点头，便将大略说了一下战事的情况，和朱能当初写的奏报没有什么出入。
    毕竟当初朱能写奏报的时候，也是询问过魏明和张辅两人的，要不然水师这边的情况朱能怎么清楚？
    说完战事，魏明便说起陈天平报仇的事情来。
    “哦？他还报了仇？”朱棣听着有些好奇。
    这陈天平他也见过，不过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人。没有想到在还有胆量亲自为族人报仇，这样看起来陈天平也算是有几分血性。
    “是的。”魏明笑着点头说道：“当初胡一元将陈天平的族人全部杀光，而这一次他为了报仇，也把胡一元全族杀了个干干净净。若不是胡一元父子要被带回京城由皇上发落，恐怕他恨不得杀了胡一元父子。”
    朱棣淡淡一笑，点头道：“这也简单，胡一元父子不仅篡权夺位，还胆敢蒙蔽大明给他册封，罪不容赦！等到论刑的时候，让陈天平亲自动手便是，这样也算是让他报了仇。”
    简简单单一句话，朱棣就直接宣判了胡一元父子的结局。
    “那臣回头就去告诉陈天平，让他感念皇上的恩德。”魏明连忙躬身拜道。
    朱棣有问了魏明不少问题，魏明有问必答，很快两人的谈话也到了尾声。
    魏明主动站起来请求告辞。
    朱棣准了，还给魏明放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
三百三十二章礼部主事尹昌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刚刚走到家门口，还没有进去正好和妹子撞上。
    “大哥！”
    魏明一走就是几个月，魏淼突然看到大哥回来思念之情再也忍不住，立刻冲上去把魏明抱住。
    “哎呦，你这是干啥？”
    魏明这才发现，妹妹好像比之前长高了一大截啊。本来想要伸手去摸她头的，结果却摸到后背上。
    “好了，好了，快放开。”见妹妹没有松手的意思，魏明只好无奈地叹道。
    “不！我就不！”魏淼不仅不松手，还勒得更紧了，甚至她还顽固地摇摆两下。
    “呃......”魏明顿时感觉到胸口里面气都被妹妹给勒出去不少，有些窒息的不适，连忙说道：“快点放开，我都要被你勒死了。快放开，大哥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果然，听到有礼物的魏淼两眼放光，终于肯松开手臂。
    魏明深吸口气才感觉到缓过劲来，笑吟吟地看着妹妹。
    魏淼脸色微微一红，连忙辩解道：“我，我也不是想要大哥的礼物......我就是想要看看大哥有没有记得我......”
    魏明惊讶地瞪大眼睛，连忙朝妹妹竖起拇指赞叹道：“好！”
    “好什么？”魏淼一愣，没有明白大哥的意思。
    魏明上下打量一眼，看着妹妹初具的倾城之，不由得感叹道：“就凭你刚才这句话，将来不管你嫁给谁，你都能够把他当狗遛！”
    “大哥！”魏淼顿时有些生气了，撒了一个娇说道：“我才不会嫁人，我要守着大哥和爹一辈子。”
    “是吗？”魏明呵呵一笑，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有些遗憾地说道：“本来我还准备了礼物，好让你以后当嫁妆呢。现在看来，你应该用不上了。”
    “谁说过我用不上。”魏淼一把将盒子抢过去，打开一看竟然是满满一盒子五颜六色的宝石。
    魏淼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如此多的宝石，瞬间惊讶得当场愣住。
    “大哥，这些真的都是给我的？”魏淼都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
    “当然是给你的，喜欢吗？”魏明淡淡一笑。
    这些宝石都是安南王宫里面的精品，是魏明专门从战利品里面挑选出来的。
    大军攻破升龙城斩获无数，安南王宫里面更是堆满了黄金宝石。
    魏明没有要黄金，只是从战利品里面挑选一些宝石，这对于大军的斩获来，完全就是不值一提。
    甚至朱能都认为魏明拿的太少了要他多拿点，被魏明拒绝了。
    “可是......”魏淼当然喜欢，那个女子不喜欢这些色彩鲜艳的宝石，那个女子能够受得了亮晶晶亮闪闪宝石的诱惑？
    “这也太多太贵重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魏明用力把盒子压进妹妹手里，笑着说道：“你是我妹妹，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魏淼低下头紧紧抱住盒子不肯松开，她太喜欢这些宝石了，根本舍不得。
    想了一下，她抬起头朝大哥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只要一半，剩下的留给将来的嫂子。”
    “你，怎么会这样想？”魏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自己还没有成亲呢，哪里来的嫂子。
    魏淼却好像是给她自己找到了一个适当的理由，直接说道：“大哥你都及冠了，很快就会成亲的，我先给嫂子留着。”
    然后便抱着盒子，欢快地跑开，把魏明一个丢在这里。
    魏明看着妹妹跑走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微微摇头：“成亲？连女子都没见过几个，怎么就说到成亲上面了？”
    可是这个念头刚完，脑海里忽然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魏明也是愣了一下，随后自言自语地道：“不会吧？我想要的是她？”
    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魏明连忙把脑海里的身影抛开，抬不去找老爹。
    “嘎吱”一声推开门，魏明看到老爹正坐在屋子里。
    老爹抬头看了魏明一眼，顿时露出笑容道：“回来了？”
    “回来了。”魏明微微点头。
    随后坐到老爹身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懒洋洋地瘫坐是椅子上，叹道：“还是家里舒服啊......”
    老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倒了一杯茶推到儿子面前。
    魏明侧头看了老爹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爹，我这出去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回来，你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你想老夫有什么反应？”老爹笑呵呵地问道。
    魏明一下子顿住，其实他也不知道老爹应该有什么反应才合适。
    忽然想到刚才的妹妹，带着几分埋怨地说道：“我出去这么久，难道老爹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老爹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水，轻笑着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走走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看看那些整日待在京城的男儿，连出去建功立业的胆量都没有，将来会有什么出息？”
    没有想到老爹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魏明微微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一把抓起茶杯，把茶水全部倒进嘴里。
    老爹看着儿子粗俗的喝茶方式并没有说什么，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之前他还会提醒魏明两句，可是魏明当面答应地很好，转头却又忘在九霄云外。
    下一次喝茶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时间一长，老爹慢慢也就习惯了。
    反正儿子只在家里是这样，又不会到外面去丢人现眼。
    “对了，能和老夫说说你这次去安南的事情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魏明淡淡点头，便笑着告诉老爹自己这一路的经历。
    “由于是坐战舰出海，到安南的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老爹微微点头，这一路上都是海的确是没有什么好说。
    “不过走海路还是快啊，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战舰就抵达安南境内......”
    听着儿子说战舰是如何逆流而上直插安南国都升龙城，老爹刚才嘴上说着不担心儿子，可是现在他却是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甚至手上都悄无声息地攥成拳头。
    魏明为了避免老爹担心，只是简单地把经过说了一下。“战舰围城之后，就是用火炮轰城就可以了。儿子甚至可以坐在甲板上，一遍吃肉喝酒，一遍看着火炮轰城。”
    “难道安南就傻傻地被火炮轰？他们就不知道反击？”听了儿子的话，虽然老爹有些不信，但是他担忧的心却逐渐放了下来。
    “嗨，他们倒是想要反击，可是咱们的战舰在水上啊，那可是几百丈宽的汹涌大河，他们拿什么来反击？他们的弓箭根本就够不着咱们的战舰。”魏明笑着解释道。
    老爹听得哈哈大笑，别说是他一想到安南人被动挨打的画面就高兴，就算是没有这个，他只要听到儿子不用冒险，他就非常开心。
    魏明敏锐地发现了老爹的神色变化，立刻猜到老爹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他后面就故意说笑一样把经过简略地说给老爹听。
    既让老爹知道自己当初都干了什么，让他放下心来，又让老爹高兴，何乐而不为？
    ......
    安南大捷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开。百姓得知之后，都是一阵欢欣鼓舞。
    当初安南在富良江袭击大明护送陈天平的军队，就让大明百姓对安南十分厌恶。现在听到安南人战败，就连伪国主胡一元父子都被抓到大明受审。
    如此酣畅淋漓的大声，当然要用激动的心情说出来才够过瘾。
    “小小安南，竟然敢冒犯我大明天威，真是活该！”
    “胡一元父子也是夜郎自大......”
    在这皆大欢喜的热烈氛围当中，有人高兴，但也有人反而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处酒楼上，几个人站在窗口边，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的百姓，有人冷笑出声。
    “安南乃是太*祖皇帝下诏列举的不征之国，没有想到竟然有奸臣蛊惑皇上出兵征伐，如此耗费国力，又不敬祖训。没有想到这些百姓竟然跟着欢欣鼓舞，真是人心不古！”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有想到此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忙劝道：“尹兄，此刻正是君民同乐的时候，你可不要说这样泼冷水的话。”
    现在征安南大获全胜，正是天下人都高兴的时候，你现在来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在给天下人上眼药吗？
    姓尹的听了，冷笑着扫了对方一眼，沉声道：“此言差矣，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百姓高兴，皇上也高兴，那错了的事就能够变成是对的吧？此事本官绝不会作壁上观。”
    ......
    三日之后，朱棣为了这次征南大军的胜利精心准备了朝会。一来，当然是要奖赏此次南征的有功之臣。
    二来，这次南征是朱棣继位以来第一次大的征伐行动。如此轻而易举的获胜，从侧面上也能够证明朱棣的继位合理性，是天命所归。
    而且第一次这个关键节点很重要，很多事情第一次做的时候都会与众不同，有着特殊的意义。为了这个意义，朱棣想要更加突出此次南征的胜利，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朝会开始。
    首先，便是王彦奉命站出来向众人宣读朱能送来的捷报，让群臣都看看大明皇帝的赫赫武功。
    然后便是朱棣正式宣布对胡一元父子的判决，可是等到朱棣想要奖赏这次南征功臣的时候，却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皇上，臣有本启奏。”礼部主事尹昌隆从班里站出来，举着圭臬朝着朱棣一拜。
    朱棣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发作，而是抬头盯了吕震一眼。
    在这个时候冒头，就和别人大喜的日子你却上前送上一口钟一样，招人记恨！
    出现这样的事情，朱棣当然会第一个想到，会不会是吕震指使下面的人干的。
    吕震也没有想到尹昌隆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心里把尹昌隆恨得半死，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上前去把尹昌隆拉回来。
    面对朱棣的质疑，吕震只能无奈地微微摇头，表示不是他指使的。
    朱棣脸色这次才好了一点，懒得理会尹昌隆，朝王彦示意一下。
    王彦连忙站出来，高声道：“准奏。”
    尹昌隆直起身来，却转身看向魏明，大声道：“下官对南征有所疑惑，不知道魏大人可愿意为下官解惑？”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魏明身上。就连朱棣见了，也微微松了口气笑吟吟地看向魏明。
    魏明愣了一下，不明白这尹昌隆为什么要把目标对准自己。自己可还在休沐呢，若不是今日是朝会，魏明都不会来。
    转身看了尹昌隆一眼，又看向龙椅上的朱棣，顿时明白了此人的打算。此人是想要上奏，但是又怕朱棣发怒，这才拿自己作伐啊。
三百三十三章皇明祖训？微言大义？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虽然不会像朱元璋那样随意杀戮百官，但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真的惹怒了朱棣，那锦衣卫也不会在摆设。
    所以这尹昌隆的目的就很明显了，柿子软的捏，这是把自己当成是软柿子了。
    “说吧，本官听着。”魏明淡淡地地看了尹昌隆一眼，想要听听他究竟能够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尹昌隆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听说大人极力推动此次南征，不知道可有此事？”
    “没错。”魏明淡淡地道。
    尹昌隆听了，立刻大声质问道：“太*祖皇帝留有祖训，安南乃是不征之国，为何大人要鼓动皇上违背皇明祖训出征安南？”
    魏明深吸口气，两手拢在一起，说道：“皇明祖训的确是有将安南列为不征之国，但是谁说这样大明就不能征讨安南了？太*祖皇帝留下不征之国的意思是，这些番国没有冒犯大明，连年进贡的情况下，大明不会去征讨他们。”
    “但是如果这些番国不肯进贡，甚至还出兵攻打大明，那大明自然可以征讨！”
    “你胡说？皇明祖训里面根本就没有番国不进贡，大明就要出兵征讨的！”尹昌隆大声地呵斥着魏明，对于这一点他非常有信心，因为皇明祖训被他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其他群臣也是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皇明祖训里面的确是没有不进贡就要征讨的话，这些群臣都很清楚，所以他们才会不明白魏明究竟想要干什么，怎么会被尹昌隆抓住如此巨大的漏洞。
    就连朱棣也皱起眉头，这尹昌隆明显就是想要找事，只是他不敢直接找朕的麻烦，这才把矛头转向魏明。
    也就是说，其实是魏明替朱棣当了挡箭牌。
    但是如果魏明在尹昌隆面前败下阵来的话，那朱棣也会颜面大失。
    甚至和魏明比较熟悉的夏元吉也是神色大变，连忙转头看向尹昌隆。皇明祖训现在完全能够代表太*祖皇帝的意志，在这个地方翻船，那可是会万劫不复的。
    朱高炽心里也是万分焦急，但是他也想不到能够替魏明解围的办法，只能够祈求地望向老爹。只希望老爹在惩罚魏明的时候，能够网开一面。
    魏明却仍然是那副淡然的神色，缓缓地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本官不怪你。”
    “大人是什么意思？”尹昌隆仔细想了一下，实在是想不到魏明究竟如何狡辩才能够脱身，不解地看着魏明。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魏明继续说道：“皇明祖训，微言大义。若是不用心揣摩，怎么能够真正明白太*祖皇帝真正的本意？”
    听到“微言大义”四个字，朱棣顿时微笑起来。这四个字经常被读书人用来形容圣贤留下的经义著作，现在被魏明用来形容皇明祖训，自然而然就把太*祖皇帝给抬到了圣贤的高度。
    朱棣当然会高兴。
    “大人的意思是，下官理解错了？”尹昌隆满脸不服气地盯着魏明，“皇明祖训每一个字下官都记得清清楚楚，难道下官会错？”
    “理解和死记硬背可是两回事。”魏明淡淡一笑道：“你也是进士及第，不会以为只要把四书五经都死记硬背下来，就能够考中进士吧？”
    尹昌隆顿时一怔，这当然不可能。如果只把四书五经背下来就能够考中进士的话，那这天下读书人都能够考中进士了。
    见尹昌隆的气势弱了下来，魏明继续说道：“所以对于皇明祖训，咱们除了背下来之外，还要细心揣摩太*祖皇帝留给咱们的深意。”
    “什么深意？大人不要诡辩，还请大人回答下官的问题。”尹昌隆开始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立刻大声地呵道，想要阻止魏明继续说下去。
    可是魏明哪里会理会尹昌隆？如果真按照尹昌隆的节奏，那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按照你的想法，是不是就因为安南被列为不征之国，那大明就绝对不可以对它用兵？”魏明笑吟吟地问道。
    “当然。你鼓动皇上出征安南，就是大逆不道！”尹昌隆义正言辞地喝道。
    魏明冷冷地看了尹昌隆一眼，沉声道：“之前安南一直对大明骚扰不断，后来更是直接袭击大明护送安南王回去的大军。若是大明继续放任不管，你可知道接下来大明会遭遇到什么？”
    “什么？”尹昌隆也察觉到了问题，但是他却不肯在魏明面前承认。
    魏明嗤之以鼻地笑道：“安南侵扰大明边境，大明没有出兵报复回去，安南人只会认为大明软弱可欺，所以他们才敢直接袭击大军。若是这一次大明还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那么下一次安南就敢出兵攻占大明的疆土。”
    “太*祖皇帝披荆斩棘，才有如今的大明天下。你如此不加以珍惜，弃之如草芥。今日安南占一城，你不出兵；明日安南占十城，你还是不出兵。是不是要等到安南把大明天下占据，把大明百姓都杀光，你还是不肯出兵？”
    “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尹昌隆神色惶恐，连忙辩解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魏明上前一步，沉声喝道：“是你自己说的嘛，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征安南，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尹昌隆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会在这里等着他，话是他刚才自己说的一个字都没有变过。但是在魏明这一番解释之后，却是成了亡国之言。
    六国论里有言：......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这可是被苏洵视为亡国之举的。
    “皇上，臣的意思是皇明祖训不可违背，绝无他意啊......请皇上明鉴。”尹昌隆连忙朝着皇帝跪拜下去。
    看到尹昌隆向自己求救，朱棣心里如同大夏天吃到冰酪一样，浑身上下都说不出来的舒坦。
    冷眼看着尹昌隆，朱棣不想放过他。
    “父皇。”朱高炽连忙站出来，拱手说道：“尹昌隆为人方正，乃是直言敢谏之士。或许他真的并无它意，还请父皇饶恕他这一次。”
    说完，朱高炽还朝魏明递过去一个满怀歉意的眼神。他为什么会站出来替尹昌隆说话，那是因为尹昌隆在上任礼部主事之前，是他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而且还受到他的看重。
    朱棣本来是想要重重惩罚尹昌隆的，可是看到朱高炽为他求情，顿时皱起眉头。
    魏明看到朱高炽都站出来替尹昌隆说话，也不想驳了朱高炽颜面，连忙说道：“皇上，不如就让尹大人好好去看看皇明祖训吧，也好让他再细心揣摩一下太*祖皇帝的深意。”
    说着，魏明看向尹昌隆淡淡地说道：“太*祖皇帝英明神武，怎么会直白地将话写出来？你以为的，只是你见识浅薄不能够领会圣意罢了。太*祖皇帝之所以列出不征之国，那是对这些番国的奖赏。若是这些番国对大明不敬，大明自然就需要拨乱反正，以正视听！”
    其实在魏明看来，朱元璋列出不征之国不过是为了让周围的番国放心罢了。希望他们能够永远效忠大明，永远为大明进贡，甚至在外敌来袭的时候，还能够成为大明的藩篱，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可是这在魏明看来，朱元璋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朱元璋一辈子对文臣武将倒是严防死守得十分严密，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上却经常会犯下低级错误。
    尹昌隆看着魏明愿意放过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朝朱棣拜下：“臣回去一定细心研读皇明祖训，领会太*祖皇帝的微言大义。”
    朱棣听到魏明的话，更是眼睛一亮。有了这句话，那以后皇明祖训岂不是他想要怎么解释，就能够怎么解释？
    虽然朱棣是靠着皇明祖训里的“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的条款，打出“奉天靖难”的旗号夺得皇位的，但是皇明祖训对他的威胁也是最大。
    因为他可以用这一条，将来别人也可以用。朱棣又不能将皇明祖训废弃，只能是束手无策。
    不过有了魏明的解释就好办了，以后凡是不合他心意的解释，通通都不符合皇明祖训里的微言大义。
    想要问为什么，那像尹昌隆一样，继续去揣摩父皇的微言大义。
    妙啊！
    怎一个妙字了得？
    朱棣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收获，看着跪在面前的尹昌隆，心里对他也没有怒火了。毕竟算起来，若是没有尹昌隆，今日他也不可能有如此收获。
    想了一下，朱棣大手一挥大声道：“回去把皇明祖训抄一百遍，用心揣摩。”
    “谢皇上隆恩。”只是抄书而已，尹昌隆心里极大地松了口气。
    虽然皇明祖训很厚，一百遍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万幸。
    收拾了尹昌隆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跳出来唱反调。
    朱棣命兵部核实此次南征大军的功勋，并且命礼部做好论功行赏的准备。
    “退朝！”
三百三十四章如何处置安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刚刚走出奉天殿，就被朱高炽赶上来叫住。
    “殿下找下官所为何事？”魏明转身笑着问道。
    朱高炽朝魏明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去东宫。”
    魏明微微点头，跟着朱高炽离开。
    来到东宫，朱高炽笑着说道：“想必你还是很疑惑，孤为何要替尹昌隆求情吧？”
    魏明淡淡一笑，摇头道：“殿下一定有殿下的理由，不过殿下不用向下官解释，下官相信殿下。”
    朱高炽的人品还是很能打的，魏明当然愿意相信他。
    “不。”朱高炽摆手说道：“孤还是要和你说一说的。”
    顿了顿，朱高炽解释道：“尹昌隆以前是东宫的左春坊左中允，而且他的为人也不坏，只是毕竟固执而已。”
    魏明听着微微点头，明白了朱高炽的意思。看来这尹昌隆就是一个老学究而已，看不惯什么就要怼一下的那种。
    “下官明白殿下的意思，殿下放心下官不会和他计较的。”
    “那就好。”朱高炽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分感激地朝魏明点头。
    ......
    隔日，朱棣将六部尚书召集到乾清宫。
    魏明来的时候，看到朱棣面前整齐放着的六把椅子心里一动，连忙上前拜道：“微臣拜见皇上。”
    “来了？”朱棣淡淡一笑，伸手示意道：“坐吧。”
    “谢皇上。”魏明微微躬身，淡定地坐到右边最末的椅子上。
    很快，其他人也陆续到来。
    朱棣见所有人都坐下，才开口道：“诸位爱卿，这次把大家叫来是有几件事相商。”
    蹇义作为吏部尚书，当仁不让地拱手道：“请皇上吩咐。”
    朱棣微微点头，示意道：“胡一元父子该如何处置？”
    其他人都没有开口，他们根本没有接触过胡一元，自然想要先看看皇上对胡一元是什么态度，他们才好做决定。
    而六人当中唯一和胡一元接触过的只有魏明，所以五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魏明。
    甚至，就连朱棣都看了过来，咳嗽一声笑着说道：“魏明，你先说说看。”
    魏明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回道：“臣以为应该把胡一元父子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其他尚书听了都没有任何表示，对于他们来说胡一元是死是活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甚至就连朱棣也是微微点头，对于胡一元这样胆敢冒犯大明的人，当然是用来当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皇上，臣以为虽然胡一元冒犯大明，但是他毕竟是大明册封的安南王，还是应该给他一些体面的。”吕震捋着胡子说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吕震。
    就连朱棣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只是吕震毕竟是礼部尚书，他不好在众人面前直接落他脸面罢了。
    “体面？”魏明冷哼一声，“他胡一元要什么体面？若是冒犯大明的人最后都还能够落到一个体面的结局，那将来谁还会把大明放在眼里？那大明几万里边疆，岂不是处处烽火，道道狼烟？”
    吕震侧头看向魏明沉声道：“可他毕竟是大明册封的安南王，若是杀了他，那岂不是会引起其他番国人人自危？一旦所有番国都和大明离心离德，这个后果你魏明承担得起吗？”
    魏明看着须发皆张的吕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不怀好意。刚才吕震的话，就是为了针对自己才说的。也就是说，他是在故意把自己引出来。
    可是魏明细想了一下，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吕震有了矛盾，让他如此针对自己。
    眯起眼睛，魏明冷笑一声道：“胡一元的安南王可是伪帝朱允炆册封的，难道你认为朱允炆是正统？”
    此话一出，其他尚书纷纷惊讶地看向魏明，吕震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就连朱棣也是冷哼一声，目光凶厉地盯着吕震。若是吕震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他绝对不会放过吕震。
    朱棣可是明确说过建文是伪帝，也就是说朱允炆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不能作数的。而吕震却偏偏拿朱允炆册封胡一元为安南王来说事，还说什么胡一元是大明册封的安南王，这岂不是变相地认为朱允炆是正统？
    朱允炆是伪帝，这在大明就是立场问题！
    “皇上，老臣绝无此意！”吕震连忙解释，“只是担心杀了胡一元会引起其他番国的不满，若是他们和大明离心离德，那大明边疆才会真正变成处处狼烟啊！还请皇上明鉴！”
    朱棣顿时皱起眉头，他虽然有些恼怒吕震刚才的话，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吕震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大明好不容易才让周边稳定下来，若是闹出事端，岂不是又要夜不能寐？
    魏明冷笑一声：“什么担心引起番国不满？这些番国从来都是畏威而不怀德，通通都是道德沦丧狼子野心，只有杀鸡儆猴他们才不敢对大明放肆。”
    “大明是用来让人畏惧的，不是让人喜欢的！”
    “你！”吕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魏明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朱棣却觉得魏明这话让他眼前一亮，大喜过望地说道：“说得好！大明是用来让人畏惧的，不是让人喜欢的！”
    听到朱棣这样说，吕震目瞪口呆地望过去。考虑了一下，委婉地问道：“皇上，若是执意如此，恐怕会让大明树敌太多......”
    “树敌？就凭他们也配？”魏明立刻打断吕震的话，转身朝朱棣拱手道：“皇上，想太*祖皇帝为解天下百姓之困，以布衣敲起兵，何曾怕过树敌？我大明立于天地之间，威服万邦，靠的不是隐忍与退让，而是实打实的拳头。”
    “只要我大明拳头够硬，何愁番邦不肯臣服？不臣服就打到他们臣服！如果做不到，那就只能说我大明的拳头还不够硬！”
    吕震目瞪口呆地盯着魏明，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连武将都说不出来的话，怎么会从魏明一个文官嘴巴里说出来。
    朱棣却是一个活脱脱的武将，魏明的话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其实他本来也是一个崇尚武力的人，小时候在军营里面打架没有别的花哨，直接冲上去就是干。
    就藩北平之后，更是经常带着燕山卫去草原上打架，把整个草原清扫了一遍又一遍。
    面对朱允炆的削藩，朱棣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开干。从北平干到京城，直接把朱允炆干翻。
    “朕决定了。”朱棣冷峻的目光扫了吕震一眼，直接把他还想要说的话给压了回去。
    “胡一元叛逆蒙骗大明，论罪当诛！”
    “皇上，还有陈天平那里......”见朱棣就要下定决心，想到自己答应过陈天平的事情，魏明连忙提醒道。
    朱棣听了微微一顿，随后便点头说道：“陈天平乃是安南王族正统血脉，有资格处置叛贼胡一元父子，就交给他吧。”
    “多谢皇上。”魏明连忙朝朱棣微微欠身。
    朱棣面无表情地顿了一下，转而继续说道：“下面，诸位爱卿说说安南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其他人都还没有说话，吕震竟然又跳出来拱手道：“皇上，臣以为既然陈氏还有血脉在，陈天平也被皇上册封安南王，那就应该让陈天平回到安南，以保大明南边安宁！”
    魏明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保你妹的南边安宁，恐怕陈天平回去之后大明南边才会不安宁。就算是陈天平现在不敢冒犯大明，但是谁能够保证他的后世子孙不会？
    想到自己在安南又是连哄带骗，又是对陈天平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让陈天平死了继承安南王位的心，乖乖地来大明做一个闲散王爷，你吕震竟然要把自己的一番心血拿去喂狗？
    魏明立刻朝朱棣拱手道：“皇上，安南本就是中原故土，只是后唐时期趁着中原混乱才被分裂出去。现在我大明为天下正统，自然要将故土收回，岂能再送与他人？”
    说完还不忘朝吕震看了一眼，十分不满他的败家子行为。
    朱棣也对吕震的话十分不满，大明出动二十多万大军，耗费那么多钱粮，连人都死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把安南给打下来，现在却要白白还给陈天平。那他费这么大力气打这一仗干什么？还不如假装不知道的好。
    可是吕震也是不甘示弱，朝朱棣拱手道：“皇上，安南不过是蛮荒之地，更是距离大明几千里之遥。即便是收回来，不仅对大明没有丝毫好处，反而还会拖累大明。还不如送还给陈天平，他自然会感念大明恩德，永世与大明睦邻友好！”
    “永世？”魏明冷哼一声，喝道：“就算是刻在石头上的字，随着时间推移都会消失，更何况是瞬息万变的人心？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算是陈天平能与大明修好，但是你能够保证他的子孙也能够与大明修好吗？如果将来他的子孙再起边衅，那你吕震就是大明百姓的罪人！”
    转头朝朱棣道：“皇上，臣以为安南必须收回！只有和大明永远融为一体，才能够真正万世无忧！”
    朱棣听着微微点头。
    吕震却反驳道：“一个蛮荒之地，收回来只会消耗大明国力！”
    “谁说安南的蛮荒之地了？”魏明抬眼看了吕震一眼，讥笑道：“先秦为什么要发兵五十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安南拿下？那是因为安南得天独厚，种稻谷能够一年三熟。一个小小的安南所产的粮食能够顶得上整个鱼米之乡，这还是安南人不会种地不会经营的情况下。”
    “如果大明能够把安南经营好，将来会成为大明最大的粮仓！粮食有多么重要，相比吕大人也清楚吧？”
    吕震当然明白粮食的重要，但是他却不信安南能够产出这么多的粮食。沉声道：“胡说八道，一个小小的安南竟然就能够比得上大明的鱼米之乡？”
    “要不要打个赌？”魏明笑眯眯地看着吕震。
    吕震瞪大眼睛就要发怒，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忙冷静下来。
    朱棣听了更是露出笑容，上次和魏明打赌的是谁来着？
    啊，是陈济。
    好像也是因为种稻谷的事情和魏明打赌，结果却输得一塌糊涂。甚至，还专门在当初和魏明打赌的地方立了一块碑来记载这件事。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笑意，当初魏明和陈济打赌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众人都看向吕震，想要看看他会怎么办。
    吕震面色涨红，死死地盯着魏明，嘴唇动了几次，最后都又收了回去。
    朱棣也不想吕震在众人面前出丑，摆手道：“好了！此事朕意已决，收安南，设郡县治之！”
    “皇上圣明！”
    朱棣挥挥手，淡淡地说道：“都退下吧，魏明留下。”
    “是。”
三百三十五章让安南人做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众人起身，纷纷看了魏明一眼之后，才走出乾清宫。
    朱棣见其他人离开，顿时松懈下来，斜靠在龙椅上朝魏明笑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将你留下？”
    “臣不知。”魏明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带着几分诧异地问道：“难道是皇上想要了解安南的情况？”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朱棣笑着点头说道：“对，也不对。”
    “还请皇上示下。”魏明拱手一礼。
    朱棣摆摆手，说道：“朕想要治安南，但是究竟该如何治理却有些犹豫，想要你为朕参详一二。”
    “皇上是在担忧安南治理不好，反而会成为大明的拖累？”魏明一眼就看出朱棣的心思，连忙问道。
    朱棣微微点头，叹道：“其实吕震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安南虽然曾经是中原故土，但是毕竟已经分裂出去几百年。现在安南百姓究竟还会不会心向中原，尚未可知啊。”
    “这一点皇上无须担心。”魏明十分笃定地说道：“几百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或许很长，但是对于一地百姓来说，还不足以让他们忘记祖辈的辉煌。毕竟绵延长一点的家族都能够有几百年，更何况是那么多百姓？”
    “而且，这几百年安南篡权夺位频繁，百姓一直都生活在混乱动荡之中。这反而会让百姓更加想安居乐业，也会越发地倾慕中原。”
    其实在赵匡胤的时候，安南百姓是十分想要重新回归中原的。可赵匡胤那个白痴，就只为了一点瘴气阻隔，便直接放弃了安南之地。
    严格来说，从那时候开始安南百姓对中原王朝的倾慕变成了恨意，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被中原王朝给抛弃了。谁都不会对一个抛弃自己的人，心怀好感吧？
    可现在大明如日中天，若是愿意接纳安南人，他们应该也会十分乐意。毕竟想要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并且活得好，能够一根大腿抱住，谁都不会松手的。
    更何况安南百姓曾经本来就是中原王朝的子民，重新融入进去也不会丝毫障碍。
    朱棣听了深有触动地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朕找你来是对的，有了你这些话朕就更加有信心了。”
    说着，朱棣朝魏明侧身靠近一点，心情振奋地说道：“既然安南百姓还心慕大明，那朕设立郡县治理安南，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魏明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道：“臣以为没有问题，不过既然是要在安南设立郡县，那么想必皇上会派官员过去治理吧？”
    “没错。”朱棣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道：“朕准备从广东、广西和云南抽调一批官员过去，这三个地方和安南接壤，民俗差别也不大，应该比较合适。”
    魏明听了之后却低着头没有说话。
    朱棣见魏明如此异常，顿时怔住了一下，问道：“怎么？难道你认为不妥？”
    “不是不妥......”魏明连忙抬眼看向朱棣，摇头说道：“而是这些官员去安南，他们会如何对待安南百姓？”
    “当然是像对待大明百姓一样。”朱棣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
    魏明淡淡一笑，摇头道：“不，他们不会如此对待安南百姓。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南分裂出去几百年，谁知道他们的心思如何？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而且，这三个地方都被安南侵扰过，造成百姓伤亡的也不少。这里三个地方的人对安南可没有好感，不可能做到和对待大明百姓一样。”
    朱棣沉默了一下，试探着说道：“那朕下令让他们对待安南百姓，必须和大明一样呢？”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那广东、广西和云南之地的百姓就有怨言了，他们本来就和安南人有仇。现在大明出兵战胜了安南，却反而让安南人得了好处。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南把大明给打败了呢。”
    朱棣愣了片刻，干脆放弃了原本的想法，说道：“那朕调其他省的官员去治理安南，这总可以了吧？”
    “恐怕也不行。”魏明摇头叹道：“正如皇上说的那样，其他地方的官员还是不怎么适合去安南。光是一个水土不服，就能够要了他们的命，还谈什么治理？”
    这倒也是......朱棣皱起眉头。广东、广西和云南以前本来就是中原人流放之地，一般人去了根本就活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各种疾病去世。
    何况是更南边的安南？说不定官员刚刚下船踏上安南的土地，就开始上吐下泻，随后便一命呜呼。这是派他们过去做官，还是要杀掉他们？
    朱棣顿时感觉到头疼不已，这些事情怎么就如此复杂？行军打仗就要简单多了，只要想着如何把对方击败就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官员还是要从广东、广西和云南派过去。”魏明点头说道：“不过千里为官只为财，他们过去肯定会想着如何发财......”
    “发财？”朱棣的脸色黑了下来，顿时沉声道：“难道他们还要鱼肉百姓不成？”
    魏明两手一摊，无奈地叹道：“可是在那些官员眼里，安南人根本就不是百姓，况且还安南人或多或少还和他们有着仇怨......”
    根本就没有把安南百姓当成人，还有仇怨，还都想要发财......这简直就是把状态叠加满了，他们不鱼肉安南百姓，都说不过去。
    朱棣也明白了魏明的意思，没有说出要严惩贪官的话。首先，人家去安南就对冲着发财去的，若是不能发财，他们还不去了呢。
    其次，这些安南人在朱棣心里的位置，也没有大明百姓重要。
    用力地搓揉一下脸庞，朱棣沉默片刻之后才问道：“那怎么办？”
    魏明顿时沉默，这三个地方对于大明来说本来就是偏远之地，官员的水平本来就很低。甚至魏明都能够猜到，愿意去安南的人虽然说的官员，但可能也就是勉强识字的人罢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样的人道德会有多高，他们去恐怕去安南的目的就是为了发财。
    “皇上，这些人去了就是为发财的，臣倒是觉得，堵不如疏......”魏明也不知道朱棣对此是什么看法，有些欲言又止。
    朱棣听了没有发怒，而是眉头一挑示意道：“说来听听。”
    “如果压着这些人，不让他发财，恐怕没有人会愿意去安南。”魏明淡淡地道。
    朱棣微微点头，关键就在这里。如果拦着这些官员发财，恐怕会适得其反。但是放任他们鱼肉安南人，又会激起安南人的反抗。
    虽然大明无惧，可如果安南乱起来对大明也没有丝毫好处，甚至会如吕震说的那样让大明陷入泥潭。
    见朱棣没有反应，魏明这次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若是招募一些安南人为官的话，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嗯？让安南人做官？”朱棣顿时皱起眉头，他花费这么大力气征伐安南，可不是为了让安南人在他设立的郡县里面做官的。
    魏明却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让安南人做官有几个好处，首先，这些安南人熟悉当地情况，让他们帮着治理可以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朱棣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点，随即问道：“还有呢？”
三百三十六章资源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还有就是一定要让大明官员掌握实权位置，而那些安南人则可以给他们一些做具体事务，但是又没有实权的官职。”魏明笑着点头道。
    实权官职不仅事务少，而且油水也十分丰厚，可以满足那些官员想要发财的心思。但是具体事务还是必须要有人来干的，否则安南的郡县早晚会崩溃。
    所以，把这些繁杂又没有好处的位置给安南人。
    “这样不仅可以让安南人帮助大明治理，还可以让安南百姓对大明的抗拒之心降到最低。”
    朱棣眼睛不由得一亮，这才明白为什么魏明提议要招募安南人做官。
    就那安南百姓来说，之前几百年他们面对的都是本地人的官员，如果突然之间让他们面对大明官员的话。虽然安南人有些心慕大明，但是面对陌生人无论是谁都会有所警惕的。
    而一旦大明官员再欺压他们，那安南百姓肯定会造反。
    但是换成安南官员就不一样了，百姓对他们的接受程度极大。即便是被欺压，百姓也会选择先忍一忍，毕竟之前几百年，也是这样忍受过来的。
    可是朱棣还有一个疑问，眼睛眯起沉声道：“可这些做具体事务的职位，几乎都是和百姓接触最多的。若是他们和百姓联合起来，岂不是能够把大明官员架空？”
    “所以，不能让这些安南官员和百姓联合起来。”魏明淡淡一笑，解释道：“刚才皇上不还在担心大明官员去了安南，会鱼肉百姓官逼民反吗？”
    “那就让大明官员直接去逼迫这些安南官员，如此一来安南百姓的憎恨的对象就变成了安南官员，而不再是大明。这样不仅满足了大明官员去安南发财的目的，还可以让安南官员和安南人相互敌视，不再信任！”
    “没有了安南官员带领，安南百姓不过是一盘散沙。没有了安南百姓的支持，安南官员不过是任劳任怨的驴罢了。有用的时候就让他们拉磨，没有用的时候哪怕是杀了吃肉，也没有人会为他们说半句好话，甚至还会朝他们身上啐口水呢？”
    “哈哈哈，妙啊，简直是妙极！”朱棣恍然大悟，眼睛瞪大地盯着魏明，发出一阵狂喜。
    王彦在一旁听着，偷偷看了魏明一眼，浑身上下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明白，明明是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的翩翩公子，怎么嘴里吐出来的就如同九幽寒气一般，让人心里感到发寒。
    明明魏明是轻声细语的话，但是就让王彦心里止不住地冒寒气。之前他并不在乎郑和对他的提醒，现在看来郑和让他对魏明和善，那是在救他的命。
    看看，安南人还没有得罪魏明呢，就不知道要被弄成什么样子。
    魏明没有注意到王彦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眯起眼睛继续说道：“等到安南官员和百姓相互敌视之后，甚至我大明还可以站出来做一些善待安南百姓的样子。这样可以轻而易举地收拢安南民心，真正把安南纳入大明版图！”
    “好！”朱棣拍手道：“你回去之后，赶紧给朕递上一个奏折来，朕有大用。”
    “是！”魏明笑着点头，他也要好好的整理一下关于安南的资料，好做出一个整体的规划。
    三日之后，当朱棣看到魏明递上来的奏折的之后。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瞪得老大，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这是你计划中的安南？”朱棣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魏明。
    魏明腼腆一笑，点头道：“是的。臣以为安南最好是作为一个资源开发的来治理，这样对大明的好处最大。”
    “资源开发的？什么意思？”朱棣听到这个陌生的字眼，顿时来了兴趣，让王彦给魏明搬过来一个锦墩，伸手示意道：“坐下慢慢说。”
    “谢皇上。”魏明躬身一拜之后坐下，想了一下道：“安南最重要的就是粮食产量极大，之前安南的粮食产出不多，那是因为安南朝廷对此并不重视。同时，他们也没有大明这样的耕种技艺。”
    “一旦大明在安南设立郡县，臣以为可以迁徙一些流民过去，赐予土地农具，让他们开荒种粮。一来可以解决流民这个不安定的隐患。二来也可以对安南人进行掺杂，逐渐让安南真正融入到大明。三是可以带去更加优良的耕种技艺，让安南的粮食产量大增。”
    “这个办法好。”朱棣赞同地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呢？”
    魏明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有了粮食，安南人吃饱了之后就不会造反，安南也就能够安定下来。甚至多余的粮食还可以运回大明，反哺大明百姓，让大明逐渐逐渐摆脱对粮食的依赖。”
    大明的粮食是不够吃的，别看天下已经安定了三十多年，但是到现在大多数百姓都还吃不饱饭。
    朱棣听了却皱起眉头，沉声说道：“若是把安南的粮食运回来，那大明的粮价肯定会下跌。谷贱伤农，这样岂不是会让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
    “不！”魏明摇头说道：“皇上可以把天下粮食看成一个碗，现在这碗里只有半碗粮食。不管其他粮食是怎么来的，只要是往这碗里加粮食，那就是好的。”
    朱棣听了沉思一会儿，点头赞同了魏明的看法，“不错，反正粮食又不会浪费，最终都会落到百姓嘴里。有粮食进入大明，终归是好的。”
    “正是。”魏明笑着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安南作为粮食资源地这是第一个，第二个臣以为安南还能够成为木材资源地。”
    “木材？”朱棣看了魏明一眼，等着他的回答。
    魏明淡淡点头，继续说道：“皇上，之前造那些战舰，已经把宝船厂储存的木材消耗一空了。而既然大明要掌控安南，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海路加强和安南的来往。”
    “难道不能依靠陆路吗？”朱棣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地问道：“以广东、广西和云南对安南进行节制，要更加方便吧？”
    “方便是方便了......”魏明顿了顿说道：“但是这不仅会让三省之地做大，甚至三省如果有了节制安南之权，肯定对争先恐后地对安南进行压榨，那如此一来逼迫安南人也就是转眼之间了。”
    “这......倒是朕考虑不周了。”魏明的话让朱棣都吓了一跳，深吸口气说道。
    其实这也怪朱棣还对朝廷政务了解不够深入，如果他深入了解过的话就会知道，各省的边界都是经过精心划分的。
    必然巴蜀，汉中之地就一定会划给陕西。因为这汉中乃是巴蜀之地的门户，如果这个门户掌握在巴蜀手里，那么把门一关就能够自成一国，极容易出现叛乱。
    而把汉中之地划给陕西，这就相当于门户掌握在别人手里，巴蜀之地若是造反，朝廷立刻就可以打开门进去捉拿叛逆，难度瞬间降低十倍不止。
    如果把安南给广东、广西和云南节制，再加上安南的官员又是从这三省抽调过去的，那简直就是把安南直接填进三省里面，不做大才怪！
    “所以，安南必须归朝廷节制。”魏明继续说道：“而陆路从京城去安南，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三个月时间。”
    朱棣衡量片刻，也认为通过海路节制安南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安南一旦有变，消息传回京城也不过是一个月而已。而大明水师一个月就能够抵达安南，这一来一回也不过是两个月时间。
    甚至比前往大明境内偏远的省，都还要更近。
    “只有和安南来往紧密，安南才会尽快真正融入进大明。”魏明意味深长地说道。
    朱棣点了点头，道：“说得不错。”
    见朱棣认可，魏明笑着附和点了一下头。
    ......
    两个月之后，安南局势终于开始稳定下来，朱能、张辅、沐晟一起回京复命。
    这一次朱棣虽然没有亲自出城迎接三人，但是却下令让六部尚书带领百官出城十里迎接三人大胜归来。
    其他各部尚书对三人的态度不置可否，文官和勋贵武将之间的隔阂的确是颇深。按照礼仪将三人迎接入城之后，便各自离开了。
    只有魏明留了下来，两个月不见三个给魏明的感觉，反而更加亲切了一些。不过三人现在必须要去觐见皇上，可没有时间和魏明寒暄。
    魏明分别和三人问候过之后，便也回到家里。
    隔日，朱棣便在宫里设宴为三人庆功，并且在宴会上直接宣布封赏三人。朱能本来就是国公，封无可封，只能够赐他更多的财物。
    而张辅和沐晟两人都受封国公，张辅获封英国公，沐晟获封黔国公。就连庶民的徐辉祖，在跟着跑了一趟安南之后，都被朱棣赦免了他之前的罪过，恢复了他魏国公的爵位。
三百三十七章聚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恭喜诸位......”魏明淡淡笑着，朝面前的四人抱拳问候。
    朱能面无表情根本就没有在意魏明的话，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火锅里翻滚的汤汁吸引。手臂如同紫金梁一样架起，手里的筷子在不断地一上一下。
    嘴里默默念道：“......五，六，七，八!”
    数到八的瞬间，朱能立刻把筷子收回放在碗碟里面熟稔地一裹，一气呵成地放到嘴里。
    “嗯......”头微微扬起，眼睛微闭发出十分满足的声音。
    咽下之后，才睁开眼睛看向魏明，埋怨道：“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见你早点拿出来？害得老夫吃了这么久的猪食，不，连猪食都不如......”
    说完，朱能手里的筷子又开始行动起来，继续朝着盘子里的菜肴下手。
    “公爷，之前也没有机会请到您啊！”魏明无奈地叹道，看到朱能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知道他又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可是，魏明还是不得不提醒道：“公爷，您年纪大了，这种东西还是少吃为妙！”
    这话如同雷霆一样瞬间在朱能耳朵里炸开，立刻就十分不满地瞪了魏明一眼，沉声道：“今日就算了，明日吧。明日老夫会少吃点......”
    魏明被怼得哑口无言，不得不说朱能是懂如何听劝的。
    偏偏魏明又拿朱能没有办法，只能由得他去......
    微微转头，魏明刚刚看向徐辉祖，立刻就得到他的回应。
    “你不要看老子。”
    魏明没有想到还没有开口，就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盯着，有些无奈地道：“恢复爵位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徐辉祖冷哼了一声，侧过头去不想说话。
    朱能正好又吃完了一口，插话道：“皇上让徐景昌袭了定国公的爵位，他当然不高兴了。”
    魏明惊讶地看了徐辉祖一眼，诧异道：“一门双公，这是何等的荣耀，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难道就因为他是你侄儿，觉得和小辈一个爵位委屈了？”
    “哼......”徐辉祖瞪了魏明一眼，沉声讥讽道：“若是你侄儿将来做官比你还要高，老子就不信你能够开心的起来？”
    “毛病......”魏明撇撇嘴，嗤笑一声道：“别说是侄儿了，就算是我儿子，如果他真有本事能够爬到我头上去，那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到这里，魏明自己都开始幻想起来，喃喃自语道：“到那时我就整天飞鹰遛鸟，今天夜宿教坊司，明日安眠秦淮楼......那日子不知道究竟有多爽......”
    此话一出，让四人都是一愣，随后齐齐骂道：
    “你才有毛病！”
    看到几人竟然联合起来讥讽自己，魏明“切”了一声，挥手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
    朝着众人伸出一只手道：“还有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成日夜，只有二十五年的光景了，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人这一辈子还能剩下多少好日子。”
    “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魏明摇头叹气地看着众人，就好像在看一群无可救药的人一样。
    朱能呆了片刻，从进门坐下第一次把筷子放下，叹息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没有想到还不如你一个毛头小子想得通透......”
    沐晟也是连连点头，他虽然比魏明痴长一些年岁，但是在这一点上还真的比不上魏明。
    张辅看向魏明的目光完全呆滞，他不能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想法，诧异地问道：“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自当建功立业名扬天下，怎么能如此不思进取呢？”
    徐辉祖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成国公的年岁你就明白了。”
    魏明呵呵一笑，拍手道：“说笑归说笑，今日在下把诸位请来，是有事相商。”
    四人的目光当中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只是纷纷放下筷子，等着魏明接下来的话。
    魏明笑吟吟地点头，沉声道：“诸位都是大明传国公，世袭罔替。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由在下来说三道四，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诸位，鸡蛋最好还是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啊。”
    四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魏明这话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这不过是既然喝酒之后说的醉话，当不得真。
    不过往大了说，这是对大明，甚至是皇帝的不信任......
    徐辉祖对此是深有感受的，别看他被削爵之后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受限于现在的习俗，如果魏国公的爵位真的在他手里丢掉，那他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他爹？
    他爹奋不顾身征战数十年，用身上的几十道道伤痕，多次险死还生，好不容易才换来的爵位，如果真的被在他手里没了，徐辉祖根本就没有勇气去面对族人！
    “你想要做什么？”
    魏明呵呵一笑，满脸轻松地道：“大家都不要紧张，放松一点，我又不是想要造反......”
    听了这话，张辅心里才微微一松。刚才魏明的话把他给吓得不轻，猛地一听恐怕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会认为魏明想要造反。
    “大明内部，当然是必须要按照皇上的规矩来的。但是，在大明外面......”
    沐晟心里一动，连忙说道：“你是想要说，交趾？”他已经猜到魏明想要说什么了，别看除了魏明之外，他们这些人都是国公。但是论起来，他们在大明内部受到的限制是非常大的。
    沐晟在四人当中，已经算是最有实权的，手握二十多万大军。而像朱能，出征安南的时候他可以指挥数十万大军，但是一旦战事结束朱能回到京城，身边连一兵一卒都不会有。
    沐晟十分清楚，他之所以能够掌握那么多大军，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了得，而是因为大明本来就对云南的不够重视，并且他虽然手握大军，但是距离大明京城太远构不成威胁的缘故！
    而且，大明也需要他来抵御暹罗诸国，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魏明一把话题放到大明之外，沐晟立刻就想到了交趾。
    张辅看了沐晟一眼，转头朝魏明问道：“交趾有什么？”
    “交趾有什么？”魏明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道：“交趾什么都有。”
三百三十八章接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什么都有？
    众人看到魏明的神色纷纷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只有大明才什么都有，小小交趾和大明的差距还很远。
    更何况，他们可都是去过交趾的，亲眼看过交趾是什么样子。
    见众人满脸不信，魏明转身出去，不一会便拿着一份地图回来，放在桌子上摊开。
    众人见了，纷纷好奇围上来看看魏明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魏明指着曾经的安南，现在的交趾，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说道：“这一片是现在的交趾，北边盛产粮食和木材，而南边则是矿产丰富。”
    说着，魏明的手指沿着海岸线划下去，边说道：“而且这些地方，以前的安南也没有实际掌控住，几乎是半失控状态。”
    “你想要咱们把这些地方占据下来？”朱能眯起眼睛盯着魏明。
    魏明飒然一笑，摇头道：“占据土地当然不行，但是弄几个矿场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这些土地本来就连安南都没有掌控，几乎可以说是无主之地，但是只要占据土地就有裂土的嫌疑，以朱棣的脾气恐怕不会容忍。
    这也是为何刚才朱能要问魏明是不是想要占据土地的原因，如果是那朱能就不会掺和进来。
    听到魏明只是想要占据几个矿场，没有裂土的想法，朱能这才来了兴趣，低头看着地图继续问道：“这些地方都有什么矿产？”
    “主要是铜矿，当然也会有半生的金银矿。”魏明淡淡的道。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徐辉祖惊讶地问道。
    大明尤其缺铜，非常缺！甚至大明发放宝钞，也有缺铜的因素在内。
    在大明铜就是钱，钱就是铜。如果你手里有铜，那么你随时都能够把铜当成钱来用，甚至是比金银都还要方便。
    金银虽然价值比铜大，但是遇到见识少的百姓根本就不认。他们只是听说过金银，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面对自己不认识的东西，谁不怕被人给骗了？
    但是如果使用铜钱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铜在大明的流通率，要比金银高出太多。
    听到有铜矿，就连一直都兴趣淡淡的朱能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问道：“交趾有铜矿？大不大？”
    “很大。”魏明淡淡一笑，说道：“交趾的铜矿甚至比整个大明都要多。”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满脸不敢置信地盯着魏明。
    张辅连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们以为我在骗你们吗？”魏明见众人脸色大变，还以为他们不信任自己。
    张辅却苦笑着摇头，看了其他人一眼之后，朝魏明叹道：“怎么会不信任你？只是因为......”
    “什么？”魏明见他欲言又止，连忙问道。
    张辅深吸口气，无奈地说道：“若只是一些小铜矿的话，那咱们或许还可以把它吃下......可是这交趾的铜矿比大明都多，这......皇上是不会同意的。”
    “是啊。”沐晟也是微微点头，叹了口气道：“咱在云南也偷摸挖点矿，可那也不过是一些小矿，若是大矿......”
    沐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侧头看向魏明。
    魏明看了众人一眼，忽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顿时笑了起来，摇头道：“原来你们是担心这个......咱们想要做这买卖，必须要得到皇上的支持。”
    “你的意思是，皇上会支持咱们这样做？”徐辉祖满脸不信地摇头。别人或许对朱棣不够了解，但是他却再清楚不过。以朱棣的脾气，若是知道交趾有这么大的铜矿，肯定不会让他们来做的。
    还支持？支持个鬼啊！
    魏明见众人不信，直接说道：“这很简单啊，咱们拿出一半的收益奉上，不就行了？”
    听到要拿出一半收益，四人都是眉头微微一皱。毕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收益白白损失一半......
    不过随后他们就纷纷点头，如果能够用一半的收益换取皇上的首肯的话，那他们还是愿意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可行......”朱能捋着胡须，缓缓点头。
    随后，众人脸上都露出微笑，彼此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见大家都同意，魏明意味深长地说道：“刚才咱就说过，咱们的目的不单单是采矿赚钱，最主要的是还是在外面有个落脚之地。”
    众人听了也是连连点头，有个落脚之地是魏明掩饰的说法。真正的用意是狡兔三窟，虽然他们在大明都是国公，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他们现在能够保住国公的爵位，可谁也没有办法保证将来的子孙，也能够保住爵位。
    毕竟伴君如伴虎，国公又如何？大明又不是没有国公成了阶下囚的，甚至整个家族都被灭了。
    在座的人也担心，将来某一天他们的家族也会遭此厄运！可在外面弄一个落脚点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分流一些族人过去，哪怕是旁支也可以保证家族香火绵延不绝。
    “可是想要去这么远的地方采矿也不容易吧？既然这里连曾经的安南都没有办法掌控，咱们去了就能够掌控住？”张辅有些担心地问道。
    魏明淡淡一笑，朝他问道：“你家里总有一些老卒充当的家仆吧？”
    “当然。”张辅不明白魏明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随后叹了口气道：“那些都是跟着家父出生入死的人，他们早就找不到家人了，在战场上受了伤，一旦出去连个着落都没有。家父看他们可怜，便将他们留在府里，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勋贵为什么会是贵族，就是因为他们有着招募部曲的特权。这种做法在唐朝时候尤为盛行，只是后来发现这些人招募的部曲越来越多，甚至都能够成为一支大军，后来才逐渐禁止贵族招募部曲。
    大明更是如此，勋贵只有俸禄，甚至连封地都没有，更别说是部曲了。但是这也不能阻挡勋贵招募部曲的心思，既然名正言顺的招募不行，那就曲线达到目的。
    于是，很多人就开始以伤残士卒无依无靠，容易被人欺辱为由，开始招募这些在战场上伤残的士卒。
    就连朱元璋那么狠辣的人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
    没有办法，首先勋贵招募的的的确确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卒，理由也是十分的充分。这些士卒也算是为大明立过功，若是禁止勋贵收纳这些伤残士卒的话，那岂不是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战场之上本来就是刀剑无眼，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不会死不会受伤。如果受伤之后，还能够在自己主将身边混口饭吃，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那必然会让整个大明军队的士气高涨，大家都不怕受伤。
    如果不让勋贵收纳伤残士卒，那就等于是让这些士卒自生自灭，那谁还敢在战场上拼命厮杀？直接就会导致明军的士气大降，哪怕是分崩离析都不是不可能。
    而这些士卒虽然都有伤残在身，但是他们毕竟是上过战场，真正拼命厮杀过的人。一旦厮杀起来，十个平民百姓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这些人可是各个公侯府上，真正的中坚力量，也是能够信任的人。
    朱能见张辅都把话说开了，他也直接点头说道：“不仅仅是他，老夫府里也有一些这样的人。若是你有需要的话，尽管拿去！”
    朱能十分信任魏明，大手一挥就能够把老底掏出去。
    魏明连忙摆手，笑着解释道：“我拿来干什么？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们府里都有这样的人，那么不如就每家出一些人联合起来，再请黔国公调拨一些兵马。直接杀过去，就不信那些土人胆敢造次！”
    安南大军刚刚被大明消灭，那地方本来就连安南都没有心思管控，就那些土人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地主。
    沐晟坐镇云南，他麾下究竟有多少大军，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甚至有可能就连朱棣，都不知道沐晟麾下有多少兵马。
    调一支军队对别人来说不可能，但是对沐晟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此事简单，咱回去之后就能够安排。”沐晟果然没有让魏明失望，笑着点头就答应下来。
    似乎，这对沐晟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那此事咱们就说定了，到时候就按照诸位的出力大小来分。”魏明笑吟吟说道。
    沐晟却是一摆手，说道：“谁出力多少，这又如何说得清楚？这样吧，咱们这里正好五个人，剩下的五成咱们一人一成，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如果真的按照出力多少来论的话，沐晟是所有人里面出力最多的一个。这样的话，也只有对他来说才合适。所以，他也当仁不让地说了。
    “这怎么可以？”魏明连忙摇头反驳，“我就提出一个想法，什么力都没有出......”
    的确，魏明虽然有点小钱，但是这点钱用来一家人生活没有丝毫问题。但是在交趾找矿开矿场，他这点钱扔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而且，魏明也不是勋贵，手里连一个人都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提供什么帮助。
    看到魏明摇头就要拒绝，张辅连忙说道：“此事可是你一手谋划的，若是连你都排除在外，那咱们干脆也别干了。”
    “不不不，规矩就是规矩，我没有出力，当然不能够分。”魏明坚决不肯接受。
    徐辉祖点了点头，重重地说道：“你若是不肯接受的话，那咱们还以为你是不是在坑咱们呢。你还是接受了吧，这样大家都能够放心。”
    魏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主意是自己提出来的，若是自己都不参与进来，那谁还会信，谁还敢信？
    “那......好吧，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魏明朝着众人拱手，无奈地说道。
三百三十九章消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不过众人虽然都同意，但是朱棣的那一关还是要过的。若是朱棣没有点头就开始动作，这会给朱棣一种他们在先斩后奏的感觉，说不定就会招来朱棣的不满。
    众人商议过后，一致决定让魏明去向朱棣禀报。嗯，魏明虽然反对，但是也敌不过其他人众口一词。
    “什么？”朱棣只听了一半，脸色陡然就阴沉了下来，“朕给他们爵位俸禄，难道还不够吗？”
    “够，当然够，皇上给他们高官厚禄，怎么会不够？”魏明连忙说道，可不能让朱棣对朱能等人有了芥蒂，那才是得不偿失。
    朱棣听了，果然消了气沉声问道：“那他们为何还要想着去交趾？”
    “唉，皇上应该听说过，勋贵府里收留伤残士卒的事情吧？”魏明叹了口气。
    朱棣一愣，随后缓缓点头：“这朕当然知道，这是士卒为大明征战，最后能够衣食无忧，也算是给了朕一些安慰。”
    “可是这又如何？难道你要告诉朕，就因为他们要养这些士卒，难道就要到处去找发财的路子？现在更是找到交趾去了？”
    魏明微微摇头，连忙解释道：“皇上，人都是有尊严的，这些士卒伤残之后对这个看得更重。是，他们待在府里什么都不用做，有人愿意白白养着他们，可是他们自己却未必愿意啊！”
    朱棣愣了一下，满脸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明深吸口气，继续说道：“这些伤残的士卒不想吃白食，他们想要靠着他们自己的双手吃饭。可他们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留在大明根本就一无是处，只有到了外面他们才会有用武之地。”
    朱棣顿时明白了魏明的意思，可是面对这些伤残士卒如此的想法，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甚至可以说，魏明的办法就是最合适的。
    让勋贵把买卖拓展到大明之外，让这些人过去发挥一些作用，好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
    朱棣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地叹道：“你怎么不早说？”
    “皇上，臣又不是勋贵，家里也没有这样的伤残士卒，也是刚刚听到他们谈起才知道的啊。”魏明露出苦笑说道。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有些埋怨地道：“交趾那边真的有大铜矿？”
    “交趾没有，不过交趾的南边有。”魏明老老实实回答。
    朱棣点了点头，没有追问魏明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反正魏明都能够把天下全图这样的东西拿出来，知道哪里有铜矿也不稀奇。
    “可是你怎么不告诉朕？难道让朕去采矿不好吗？”
    魏明一愣，心道好家伙，朱棣的胃口看起来更大啊，直接就想要独吞。
    摇头轻声一叹：“皇上，那铜矿可不会白白地矗立在那里。想要把铜矿开采出来，前期的投入可是一笔大数目。朝廷现在开发交趾都十分面前，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开采铜矿吗？”
    朱棣听了沉默下去，现在朝廷可谓是四处吃紧。之前，夏元吉甚至来找他表示，要放弃交趾。
    因为国库没钱，根本就无力开发交趾。最后还是朱棣把他的內库搬出来，这才凑够了开发交趾的钱财。
    现在，朱棣可谓是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
    朱棣想了一下，微微点头问道：“刚才你说，朕占多少来着？”
    “五成。”魏明连忙说道：“当然，若是皇上不满意的话......”
    朱棣直接摆手，打断魏明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四成吧，毕竟朕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五成还是太多了。”
    “这......”魏明惊讶地看了朱棣一眼，怎么也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主动降低份额。
    若是正常人的想法，那当然是份额越多越好啊，可是朱棣偏偏就不按照常理出牌。
    可是在朱棣看来却不是这样，一来他毕竟是皇帝，需要注意到名声。二来，他这是给魏明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好让他们放开手脚去做。朕来五成都不要，只要四成，给足了魏明等人脸面，避免了彼此之间的猜疑。
    “这......”魏明苦笑一声，摇头：“臣可做不了主......”
    “谁让你做主了？”朱棣嗤笑着哼了一声，说道：“朕做主便是，你们都听着就行。”
    “是，臣遵旨！”魏明连忙低下头，拱手一拜。
    朱棣这才满意点头，随后朝着魏明一指，吩咐道：“此事不要声张，获利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直接给朕送到內库来。”
    说完，朱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些天因为钱的事情，实在是把他累得够呛。同时也让朱棣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接连几件事情的花销都不小，偏偏户部根本就拿不出钱了。若是没有他的內库应急撑着，这几件事一件都别想办成。
    但这也不能怪夏元吉，他已经竭尽全力节省国库开销了，可是因为免了好几个省的赋税，税收缺口太大，神仙也没有办法。
    不过好在明年就可以收取赋税了，只要挺过了今年，明年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所以，现在朱棣有这样的捞钱机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把內库充实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臣明白。”
    得到朱棣的首肯，魏明回去之后便把四人再次叫到一起。
    “这么说，皇上答应了？”朱能捋着胡子问道。
    魏明也是满脸笑容，点头回道：“答应了！不过皇上只愿意占四成，给咱们六成。”
    “这怎么可以？”张辅惊讶地看向魏明，连忙说道：“我等臣子，怎么能占皇上的便宜......”
    “我也没有办法啊，皇上如此决定的，难道我还能反驳不成？”魏明无奈地摊开手，摇了摇头。
    张辅有些焦急地说道：“那你也可以不受啊！”
    “可是皇上说，此事他来做主！你说，我还能怎么办？”魏明看着张辅眨巴两下眼睛，想要看看他有什么高见。
    可是张辅听到这话，连忙识趣地闭嘴。既然是皇上执意要如此，那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劝得了皇上。
    朱能微微一笑，摆手止住两人的争执，笑着说道：“既然是皇上做主，那么说明皇上愿意牵头此事，咱们也就无需再担忧什么了。”
    的确是这样......朱棣做主的态度可不仅仅是分配的问题，而是代表着他愿意承担起此事。
    “不过现在多出来一成，这该怎么办？”沐晟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怎么办？
    或许常人会下意识地想，干脆大家把这一成分了。但是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不行的，虽然这是皇上让出来的一成，但是皇上却没有说过他们五人能够把这一成分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要不，就留着吧。”张辅叹了口气道。
    既然皇上不要，又不能分了，那就放着便是。这办法十分简单，而且也没有后患。哪怕将来皇上再次问起来，也可以随时拿出来。
    其他三人都微微点头，显然是没有其他办法，赞同张辅的意思。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魏明沉吟着说道。
    “什么办法？”徐辉祖连忙看向魏明。
    魏明摸着下巴迟疑了片刻，忽然一笑道：“咱们可以把这一成给太子殿下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魏明知道朱高炽早就已经穷疯了。若是把这一成分给他，朱高炽必然会欣喜若狂。
    分给太子？
    其他人面面相觑，随即便纷纷露出笑容。把皇上和太子殿下都拉进来，如此这买卖岂不是能长长久久？
    “好，就这么决定了。”朱能第一个点头。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纷纷点头同意。
    “那......”魏明微微一笑，就要开口。
    朱能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还是由你去和太子殿下说吧。”
    “怎么又是我？”魏明立刻叫起委屈。
    朱能直接眼睛一瞪，怒喝道：“论年纪，这里就你最小，你不去谁去？”
    “好吧......”魏明撇撇嘴，无奈答应。
    ......
    东宫。
    听到魏明求见，朱高炽连忙派人把魏明带进来。
    自从魏明去了安南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魏明，即便是魏明回来之后，也是忙于各种事情，两人还没有见过，时间一长还有些想念。
    看到魏明进来，朱高炽连忙笑着迎上去，道：“哎呀，魏明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回来这么久都不来看望孤一眼。”
    魏明顿时露出苦笑，叹道：“下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要殿下不嫌弃下官便好。”
    “哈哈哈，你最好是天天都来看望孤一下，若是能够陪孤吃个火锅，那就是最好了。”朱高炽笑着伸手示意魏明坐下。
    朱高炽端起茶杯朝魏明示意一下，喝了一口之后才说道：“孤实在是好奇你去安南的经历，不过孤一直都忙着没有时间去找你，还来不及问。”
    “殿下想听，下官自然知无不言。”魏明点了点头，便将当初去安南的经过一一说给朱高炽听。
    朱高炽听到战舰直接顺着红河而上，插到安南都城的时候。脸色一变，问道：“既然你能够驾船直接进攻安南都城，那京城也在长江边上，这样是不是敌人也可以通过这种办法，直接杀到京城之下？”
    魏明颇为意外地看了朱高炽一眼，没有想到他还能够这么快就想到这一点。
    “这种办法只要出现过，那就必然会被别人依葫芦画瓢学过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朱高炽豁然起身，满脸焦急地走动几步，沉声道：“那岂不是将来京城也会被人如此轻易地杀到城下？”
    见朱高炽如此紧张，魏明顿时没了调侃他的心思，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想要做到如此那必须有强大的水师。如果安南的水师能够抵挡住风帆战列舰的话，那下官也不可能长驱直入他们都城之下。”
    朱高炽闻言一愣，随后明白了魏明的意思。
    “呼......”朱高炽松了口气，点头道：“这样就好，至少不用担任会被人忽然之间兵临城下。”
    可是随后朱高炽又连忙问道：“可是，万一日后有敌人的水师比大明强大呢？”
    魏明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道：“那就没有办法了......但是下官以为，只要大明从现在开始重视水师，只要不断地推陈出新，想来天下没有哪国的水师能够比得上大明。”
    朱高炽满脸沉凝，但是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三百四十章还请教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的确，这就是一个强弱的问题。只要大明水师够强，那自然不用担心被别人攻到京城之下。但若是大明水师不够强，那......
    朱高炽暗暗深吸口气，看来往后对大明水师不可放松了，京营一样对待。
    京营拱卫京师，水师也是拱卫京师。
    见朱高炽皱起的眉头松开，魏明继续说道：“后来就比较无聊了，升龙城三面环水实在是太适合战舰进攻。”
    “张辅下令三艘战舰各自围住升龙城一面进攻，刚一交战仅仅是一轮齐射就让安南损失惨重，整个城墙上的士卒几乎被血洗一空......”
    听到魏明细说着升龙城的战况，朱高炽不由得想到当初他主持北平守城的时候。虽然当时的战况也是十分激烈，但是远远没有达到魏明所说的程度。
    火炮仅仅一轮齐射就能杀光整个城墙上的士卒，甚至安南人的弓箭连战舰都够不着......光是听着朱高炽都有一种荒诞的感觉，但是他又十分笃定魏明说的是真话。
    因为之前，他也见过神机营演练的时候火炮对士卒的杀伤究竟有多么恐怖。
    朱高炽想了想，抛开这个问题，继续问道：“那升龙城就这么乖乖地被动挨打？既然打不过，那他们就没有想过逃走？”
    “他们当然想过。”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胡一元就把大军撤下城墙了......”
    朱高炽微微点头，这才是合理的应对。毕竟战舰再厉害也不可能跑到岸上去进攻。，火炮威力再大，射程终归是有限的。
    “不过下官让陈天平站出来朝着升龙城里面喊话之后，胡一元就只能够派兵上城墙和我们死磕了......”魏明微笑着说道。
    “陈天平？”朱高炽愣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
    魏明淡淡点头，笑道：“没错，陈天平作为安南王唯一的血脉，天生就代表着安南的正统名分。若是胡一元逃走，等到陈天平进入升龙城让所有安南人看到安南王的血脉还在，正统还在。那他胡一元岂不是就成为了伪王，他还怎么统领安南？”
    朱高炽摇头笑着，叹道：“呵呵，孤明白了。只有陈天平死了，胡一元才能够安心做安南王。所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硬着头皮冲过去杀了陈天平。”
    “就是这样。”魏明微微点头。
    朱高炽有些好奇地问道：“难道胡一元就没有鼓动百姓反抗吗？”
    “他倒是想要鼓动，可是安南百姓不会听他的。”魏明呵呵一笑。
    “哦？难道这其中还有内情吗？”朱高炽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魏明点了点头，解释道：“别说是胡一元了，就算是之前的陈氏，也从来都没有把安南百姓当人，完全是当成纯纯的牲口来使唤。”
    “所以，安南百姓对达官贵人的怨气可不少。这也就是安南百姓被压榨得太狠，许多百姓连话都说不全。要不然，恐怕明军京城的时候，安南百姓都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听了魏明简单的叙述一下安南百姓的生活，什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完全就是常态，还有更加惨烈的事情在安南都是时有发生......
    听完之后，朱高炽和大明百姓一对比，摇头发出一声感叹：“如此鱼肉百姓，安南不亡也就没有天理了。”
    “大明百姓现在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是将来会如何就不好说了。”魏明摇头说道。
    朱高炽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我大明百姓虽然不能人人读书，但是说话还是没有问题的吧？怎么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田地吧？”
    魏明微微摇头，叹道：“这和会不会说话没有关系，人心都是贪婪的。安南的达官贵人会凭借权势，想尽一切办法收刮百姓钱财，大明的也一样。哪一次天下大乱改朝换代，不是从民不聊生开始的？”
    朱高炽听了顿时皱起眉头，他倒不是在责怪魏明的话，而是在想着如何才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想了片刻，他还是一筹莫展，只好朝魏明问道：“你有没有办法？”
    “我没有。”魏明摇头，随后笑了起来说道：“这天下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就只有一个人！”
    “谁？”朱高炽神情紧张地追问。
    “皇上！”魏明呵呵一笑。
    朱高炽先是一愣，随后满脸不解地问道：“父皇？”
    魏明见他还是没有理解，干脆直接解释道：“上次下官和皇上说过此事，不过看来皇上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是父皇？朱高炽顿时皱起眉头，沉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虽然魏明的父皇面前的红人，也得到他的信任，但是这种背后议论父皇的事情，朱高炽还是做不出来的。这倒不是说朱高炽不敢，而是纯纯的出于对父皇的敬佩。
    见朱高炽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魏明只好把桌上的茶杯拿过来，再次演示一遍。
    “这是百姓，这是商人，这是官员，这是皇帝......”
    朱高炽心里一动，猜测莫非魏明要将当初他和父皇说过的话，再次和自己说一遍？
    于是，朱高炽不动声色地看着魏明，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拦住魏明，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水往低处流，但是钱却是往高处流的。”魏明说着，顿了一下看向朱高炽。
    朱高炽会意，魏明这是在询问他，若是他继续一言不发的话，魏明肯定会就此打住再也不会说下去。
    犹豫片刻，朱高炽沉声道：“何谓前往高处流？”
    魏明淡淡一笑，得到了朱高炽的表态，继续说道：“天下财富皆来自于百姓。”
    说完，便提起茶壶把代表百姓的茶杯倒满水。
    然后继续说道：“可是这百姓的财富会因为买卖各种东西而花出去。”
    随后，魏明便把百姓茶杯里的水倒进代表商人的茶杯里，继续说道：“商贾要想要做买卖，那就必须要给官员孝敬，否则他们的买卖就做不下去。”
    继续把代表商贾茶杯里的水倒进代表官员的茶杯里面，然后魏明就把手收了回来。
    指着几个茶杯解释道：“可是这钱到官员这里，就停止流动了。一次两次或许看不出来问题，但是几年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的积累下去，殿下可知道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朱高炽怔怔地盯着几个茶杯看了许久，如梦初醒一般深吸口气，抬头满脸骇然地看向魏明。
    魏明无奈一笑，摇头继续说道：“到时候天下财富都会聚集到官员手里，不管是百姓、商贾，还是皇帝，都无钱可用！殿下可以仔细想一下，历朝历代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是不是百姓没钱，商贾没钱，皇帝没钱？”
    朱高炽一愣，仔细一想发现还真的是这样，抬头满眼震惊地看着魏明。
    “这......大明最后也会变成这样？”
    魏明缓缓点头，说道：“如果就按现在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不求改变的话......是的！”
    朱高炽顿时沉吟起来，看了魏明一眼，满含希望地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改变？”
    魏明微微一笑，伸手把刚才摆成一条直线的茶杯，一头一尾地两个放在一起，四个茶杯形成了一个正方形。
    “办法很简单，皇帝想办法从官员手里把钱拿走，然后返回到百姓手里，如此自然生生不息循环不止。”
    朱高炽看了脸上露出笑容，魏明果然是有办法，这个生生不息循环不止的办法就很好。可是他还有些疑惑，抬眼问道：“这样就能够避免天下大乱？”
    朱高炽没有直接说王朝覆灭，用天下大乱来代替，但是魏明听懂了他的意思。
    淡淡一笑，点头道：“虽然不可能永远避免，但是至少可以延长时间。”
    能够延长......朱高炽脸上露出微笑，这也足够好了。他也知道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永恒的王朝，能够存世的时间长一点就知足了。
    见朱高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魏明继续说道：“殿下应该知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道理，钱只有流通起来那才能发挥钱的作用。堆积在一起，反而就只是一堆银子铜钱，丝毫作用都没有。”
    “这会怎么样？”朱高炽问道。
    “会怎么样？”魏明冷冷一笑，沉声道：“这个时候天下的银钱都在达官贵人手里，民间流通的银钱大大减少，物以稀为贵！这会导致银钱的价值极大提升，贫者越贫，富者恒富。他们甚至，可以通过银钱轻易就能够操纵物价，拼命压低百姓的产出。完全可以达到，达官贵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获得比普通百姓辛苦一辈子还要多得多的财富。”
    “整个天下百姓都看不到丝毫希望，那也就到时候了......”
    朱高炽听了之后，神色凝重地点头，朝魏明认真道：“孤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局面！为了天下百姓，该怎么做，还请先生请教我！”
    朱高炽竟然朝着魏明行师礼，躬身一拜。
    魏明连忙站起来侧身让开，苦笑着说道：“殿下想要知道，下官告诉殿下就是，何必要行此大礼。”
    朱高炽抬起头胖脸上露出笑容，道：“此事太过重大，孤若是不拿出诚意，担心你不肯向孤全盘托出啊。”
    “殿下倒是......十分真诚。”魏明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三百四十一章朱瞻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炽往椅背上靠了靠，摇头叹道：“孤只愿百姓能够少受一些苦，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魏明淡淡点头没有继续下去，转而说道：“想要把达官贵人的钱拿出来其实很简单，让他们花便是。”
    “花钱？”朱高炽一愣，随即有些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不解地问道：“他们就会这么听话，让他们花他们就会花？”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的话，那朱高炽也不会像魏明问策了。他自己直接下令岂不是更加简单直接，甚至他还可以把刀架在达官贵人脖子上，让他们把钱拿出来。
    但是这样恐怕会提前出现天下大乱的情况，所以别说他一个太子，就算是皇帝都不敢如此做。
    “他们当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把钱拿出来，但是可以想办法嘛。”魏明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初下官卖二十四王宅*宅子的事？”
    “当然。”朱高炽连忙点头，但还是猜不到魏明究竟想要说什么。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叹道：“当初那些豪商巨贾为什么会花比大功坊贵十倍的价钱，也要争抢着买宅子？而且，很多人还没有买到？”
    朱高炽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当初他们不是想要找寻靠山吗？可是达官贵人自己就是别人的靠山，他们也不可能去买宅子吧？”
    “殿下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没有这方面难道需要，也不会为此花钱。”魏明呵呵一笑，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难道他们就没有需要吗？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要的吗？只要能够找到达官贵人想要什么东西，一样能够和卖宅子一样，几倍几十倍地把钱从他们的手里掏出来，而且他们还会心甘情愿！”
    听完魏明的话，朱高炽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不过随后他又皱起眉头，叹道：“这些人什么都不缺，想要让他们把钱拿出来，这样的办法应该也不好找吧？”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这就是看怎么办了，他们不是什么都不缺，只是殿下还没有发现他们缺少的东西，如果殿下能够发现让他们花钱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朱高炽见魏明没有直接把办法说出来，微笑着看了魏明一眼，点头道：“你这是要考验孤啊？好，那孤就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人究竟想要什么。”
    魏明撇了撇嘴，未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朱高炽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今日来找孤有何事？”
    朱高炽换了一副脸色，笑吟吟地看着魏明：“你自己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今日你也是有事情才会来见孤的吧？”
    “的确是有事。”魏明点了点头，深吸口气说道：“是这样的......”
    朱高炽听到魏明叙述了经过，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父皇竟然会同意你们去交趾开矿？还把父皇不要的一成收益交给孤？”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反驳道：“殿下，大明可没有禁止百姓开矿，更何况，这还是去外面开矿，即便是大明律也没有说不可以吧？”
    朱高炽皱起了眉毛，点头无奈地叹道：“的确是没有不可以，但是交趾刚刚纳入大明版图，你们就这样急匆匆地去开矿，若是让交趾又乱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哎......”魏明连忙挥手打断朱高炽的话，解释道：“殿下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否则下官可承担不起如此重的罪名。首先，我们去的地方不是交趾，而是在交趾的更南边。即便是有些乱子，也和交趾没有关系。更何况，我们去了之后，大明倒是可以把这部分土地也纳入进交趾郡来。”
    朱高炽听了魏明的解释，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顿了一下之后，朱高炽摇头感叹道：“既然如此，那孤也不会反对。但是你们去开矿就好，一成的收益......就算了吧。”
    在朱高炽看来他也没有在这件事当中出什么力气，就这样白拿一成有些说不过去。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说道：“这可不是下官等人给殿下的，这是皇上给殿下。”
    “父皇给的？”朱高炽微微一笑，洒然道：“父皇不要，那就是给你们的，可不是给孤的。”
    魏明连忙摆手，解释道：“殿下难道就不能想一想，如果皇上是想要给下官等人的话，那直接赏赐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把这一成收益退给下官等人？”
    朱高炽两眼迷茫地看着魏明微微摇头，轻声道：“孤还真想不明白。”
    魏明呵呵一笑，一无是处地看了朱高炽一眼，道：“这是因为，皇上本来就是想要把这一成收益给殿下啊......”
    “父皇本来就是要给孤的？”朱高炽心里一喜，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可是紧接着，他就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既然父皇想要给把这一成给孤，那为何不直接......”
    不等朱高炽说完，魏明眼神一跳，提醒道：“殿下莫非是忘了汉王和赵王？”
    老二，老三？
    朱高炽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果父皇直接把这一成收益给他，那老二老三知道了，肯定会心生不满。说不定就会让他们兄弟之间生出嫌隙，最少老二老三也会去父皇面前闹，要父皇也拿出一成收益给他们。
    虽然朱高炽现在也不知道这一成收益会有多少，但是不管钱多钱少，这代表的可是父皇的态度。不管是老二，还是老三，都是不肯放过的。
    而通过魏明再给他，这样一来老二老三就无话可说。毕竟这一成收益表面上就是魏明等人的，愿意给谁就给谁，老二老三也没有闹腾的借口。
    不过，如此一来的话，老二老三肯定会把魏明给记恨上......
    朱高炽抬头望向魏明，有些不忍心地道：“此事若是让老二老三知道了，恐怕会记恨你，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父皇也是给你们的，干脆你们把它分了便是。”
    思忖片刻，朱高炽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这一成收益。
    魏明的神色却凝重起来，沉声道：“殿下虽然贵为太子，但是历朝历代以来太子之位都不好坐啊......殿下想要丰满羽翼，就一定不能少了钱财的支持。钱这个东西虽然被人称为铜臭，但是没有这点铜臭，还真的不好办事。”
    “汉王经营着精盐买卖，早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而殿下有什么？好不容易有一个冰糖的买卖，赚的钱却都被殿下拿去填补国库了。”
    “至于说汉王记恨下官，那殿下倒是不用在意。反正汉王也不是第一天记恨下官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下官早就习惯了。”
    “噗呲......”朱高炽被魏明的话给逗得笑了起来，指着魏明边笑边说道：“你这是把汉王当成是虱子了吗？”
    魏明微微一笑，说道：“下官就是喜欢说实话，这些都是事实。”
    朱高炽笑过之后，微微点头：“好吧，那孤就收下了。”
    “殿下还是要去感谢皇上才是。”魏明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朱高炽沉吟片刻，点头道：“孤明白。”
    见事情办妥，魏明便起身告辞。而朱高炽为了显示对魏明的看重，也起身把魏明送出东宫。
    ......
    在两人走了之后，一个小脑袋从一旁的花坛下面冒了出来，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郎。两只如同点漆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迈着小短腿来得刚才两人坐过的地方。
    看着桌子上整整齐齐的四个茶杯，少年伸出小手指朝着茶杯逐一指点过去。
    “百姓，商贾，官员，皇帝......”
    随后小手指沿着四个茶杯画了一个圈，稚嫩的声音赞叹道：“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真是妙啊！”
    说着还朝魏明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世子，世子您在哪里......”
    “世子您在哪里啊......”
    宦官尖利的声音和宫女的呼唤声混杂在一起，让少年小脸紧绷。东宫里面只有一个世子，那就是朱瞻基。
    朱瞻基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一群蠢物，这么久才发现自己不在了......”
    说完，朱瞻基摇头一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道：“在这边！”
    片刻之后，六个宦官六个宫女才出现在少年的视线里面，朝着他急匆匆地跑过来。
    “世子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宦官满脸惶恐地问道。
    还好及时找到世子，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否则他这个太监就要被装进麻袋里面活活打死了。
    朱瞻基满脸不爽地质问道：“怎么？本世子就不能四处走走了？本世子又没有出宫，这不还是在东宫里面吗？”
    “是是是，世子说的都对。”宦官连忙躬身点头，露出谄媚的笑容道：“世子当然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最好还是不要离开东宫......”
    “哼！”朱瞻基根本就听不下去宦官的唠叨，直接转身在一众宫女的陪同下回去。
    宦官脸上无可奈何的神色一闪而过，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自己家这位世子别看年纪不大，但却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对什么都有着他自己的看法，他们这些奴婢根本就不可能欺骗世子。
    反而是他们经常被世子欺骗，甚至是愚弄。面对这样聪慧的世子，他们这些奴婢可谓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够祈求菩萨保佑世子能够安稳一点，这样他们才能够松口气。
三百四十二章朱高煦的下马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接连几天，魏明要不就待在家里，要不就出去走走，或者是去酒楼里面品尝一下烤鸭。
    反正朱棣给自己的休沐时间还有几天，魏明当然要好好地休息一番，不会跑去工部当差。反正工部有侍郎在，又不缺自己这个尚书，不去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而且魏明还发现，曾经他以为官做得越高越大，就会越来越忙碌，毕竟每天面对的事情肯定是越来越多的。
    但是等魏明成了尚书之后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这样。
    恰恰相反，官做得越大反而会越发地轻松。每天要面对的事情的确是多了，但是自己能够指挥的人反而更多。
    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下去让别人去做便是，自己只需要掌握住大体上的方向就行。就好像龙江宝船厂一样，魏明把船厂交给蔡信去负责，他只需要把要求告诉蔡信就好了。
    等下面的人做不好，那才会轮到自己亲自出马。不过一般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毕竟下面的人也不傻，他们也想要在尚书大人眼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不可能把自己失败的一面露到魏明面前。
    所以，哪怕是魏明这个尚书明明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但是也必须要亲自盯着，为的就是防止下面的人瞒报，惹出乱子出来。
    闲来无事，魏明便起身准备去街道上走走。岂料这一走，就出了事情。
    本来魏明还在大街上闲逛着，可是没有想到走到一出巷子里面的时候，却猛地冲出六个身穿劲装的人把魏明前后堵截住。
    魏明前后看了一眼，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露出冷笑：“当街劫持朝廷命官，夷三族！你们好大的胆子！”
    可哪怕是面对夷三族的威胁，这些人也没有一个惧怕的，甚至脸上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动容。
    这不禁让魏明心里一惊，立刻就猜到这些人来头不小，否则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胆量。而且这些人还给魏明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身上都有着杀气一样......
    杀气！
    魏明忽然想到他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这些人十分熟悉了，这些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是明军里面的人。
    甚至从他们身上的杀气来看，这些人都亲手杀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正当魏明疑惑究竟是谁想要劫持自己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旁边冒了出来。
    “小的拜见尚书大人。”此人朝着魏明微微一笑，伸手朝一旁的轿子示意道：“我家主人要想要见大人，还请大人上轿。”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一幕，魏明的嘴角抽了抽，不悦地问道：“是汉王？”
    此人淡淡一笑，点头道：“王爷想要见大人一面，大人请吧。”
    魏明无奈摇头，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自己，也就是朱高煦才能够干得出来。换成其他人，九个脑袋都不够朱棣砍的。
    坐上轿子，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一声“到了”，随着轿子停下，魏明也低头从轿子里面钻出来。
    刚刚看清楚眼前的景物，魏明眉头就是一皱。这里魏明太熟悉了，是二十四王宅，而且还是在汉王府的背后。
    当初朱高煦知道魏明修建的王宅有多好之后，便缠着老爹软磨硬泡地得到了一座王府。赵王也是有样学样地去求老爹，也被赐予一座王府。
    再加上赐给陈天平的那座，魏明建的二十四座王府就只剩下一座了。
    朱高煦竟然把自己带到汉王府来了！
    这是想要干什么？
    “大人，王爷等着呢，请吧。”
    魏明侧头看了此人一眼，抬步走进后院的房门。
    本来魏明意外宦官会把自己带到前堂，没有想到宦官竟然把自己带到练武场。
    一走进这里，魏明就看到一个身穿赤红蟒袍的健硕汉子正挥舞着一把关刀。大刀席卷之间生出的劲风把周围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练武场虽然不大，但是足够此人在其中腾挪辗转。
    “王爷正在练手，还请大人稍等片刻。”宦官笑眯眯地看了魏明一眼，就悄无声息地退下。
    魏明看着正在练的虎虎生风的朱高煦，就这么让自己站在这里，连杯茶水都没有，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吗？
    魏明冷笑一声，两步走到台阶处，就这么直接坐了下去，冷笑着看朱高煦耍猴一样的表演。
    朱高煦却还是旁若无人地挥舞着，直到最后一刀劈在假山上。瞬间“轰隆”一声，沙石飞溅。
    “好！王爷好功夫！”
    “王爷真是神勇！”
    “王爷神威......”
    魏明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宦官，纷纷一边鼓掌一边不断地朝朱高煦吹嘘。回头看了朱高煦一眼，并没有觉得他刚才威武在何处，甚至还直接笑出了声。
    朱高煦舞刀本来就是想要给魏明一个下马威的，若是能够让魏明臣服自己纳头便拜，那自然是最好了。
    可是他看到魏明不仅没有学着其他人恭维自己，甚至还对自己发出嘲笑，朱高煦的脸上瞬间挂不住。
    “魏明你在笑什么？难道本王的刀，舞得不好吗？”
    魏明呵呵一笑，勉为其难地点头道：“好，怎么不好？”
    朱高煦听了顿时露出笑容，他认为魏明还是惧怕他，这不才吓了他一句，就开始低头服软了？
    魏明却撇了撇嘴，嗤笑道：“尤其是最后这一刀，都快要赶上一两火药爆炸的威力了。”
    朱高煦的脸瞬间黑得如同锅底一样，满是愤恨地盯着魏明。
    旁边的一个太监更是朝魏明大喝出声，指着魏明的鼻子骂道：“大胆！你竟然敢如此奚落王爷，该当何罪？”
    “啪！”
    魏明反手一巴掌抽过去，嗤之以鼻地冷笑道：“什么玩意儿也敢朝本官递爪子？”
    “你！”太监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了就被一巴掌抽懵了，等他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指着魏明。
    见魏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太监连忙朝朱高煦哭诉道：“王爷，奴婢被人欺负了，奴婢被人在王府里欺负了......”
    朱高煦看到魏明竟然敢在自己的王府里，还当着他的面打他身边的太监，也是气得满眼通红。这不是在打太监，这是在打他汉王的脸。
    “魏明你竟然敢当着本王的面打人，你想要干什么？”
    魏明冷冷一笑，嗤之以鼻地反问道：“本官乃是工部尚书，你虽然贵为汉王，但是竟然胆敢派人当街劫持本官，汉王你想要干什么？”
    严格说起来，朱高煦根本就没有权力能够调动朝廷官员，更何况是这样直接劫持了。
    只是朱棣对他多有宠爱，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有一些目光短浅的官员投靠朱高煦，想要攀龙附凤搏得一个从龙之功。才会让朱高煦养成了对朝廷官员呼来喝去的习惯，但是这对其他官员有用，对各部尚书却没有什么作用。
    朱高煦接连在魏明手里吃了亏，一想到魏明就生气，这才会导致让他忽略了魏明的身份，早就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拿捏的小官了。
    “王爷，奴婢被人如此欺辱，还请王爷做主啊......”太监还没有看清楚形势，跑到朱高煦身边喋喋不休，想要状告魏明。
    朱高煦怒从胆边生，猛地挥手一巴掌扇在太监另外一边脸上，直接把太监煽得原地转了两圈摔倒在地上。
    朱高煦的手劲可要比魏明大得多，直接把太监的嘴角都打出血来了。
    “王......王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太监再也不敢告状了，连忙磕头求饶，若是王爷发怒他就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朱高炽冷哼一声：“丢人现眼的东西，通通给本王滚！”
    周围的人连忙佝偻着身躯，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就连瘫坐在地上的太监，也在瞬间恢复跟着众人一起跑出去。
    整个演武场，就只剩下魏明和朱高煦。
    魏明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朱高煦，仔细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他和朱棣长得至少有八分像。
    甚至魏明有一种感觉，虽然自己没有见过年轻时候的朱棣，但是在看到朱高煦的瞬间就好像是看到了年轻的朱棣一样。
    难怪会有传言，朱棣说朱高煦类他，这也长得太像了。
    魏明看着站在面前的朱高煦，几乎要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而且对方眼神锐利，短促的胡须刚劲有力。
    “听说你给老大送了一成股子？”
    面对朱高煦的逼问，魏明反而惊讶起来。上下打量朱高煦一眼，呵呵一笑反问道：“看来汉王殿下的耳目很多啊，这么隐秘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被殿下知道了。”
    其实魏明是惊讶于朱高煦的胆大，这件事只有朱棣和朱高煦，以及朱能等人知道。
    首先朱能等人是不可能告诉朱高煦的，虽然朱高煦在军中的威望甚高，但是勋贵武将是最忌讳和朱高煦这样的亲王来往密切的。
    朱棣还坐在龙椅上呢，若是你们这些勋贵和太子走得近，那朱棣还会笑呵呵地看着。毕竟朱高炽作为太子和勋贵走得近也能够有利于将来坐稳皇位。
    但若是和朱高煦眉来眼去，这是想要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朱棣或许会舍不得收拾儿子，但是他一定舍得收拾勋贵。就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徐辉祖也被朱棣夺爵贬为庶民刚刚才恢复，其他人哪里敢去撩拨朱棣的龙须？
    所以朱高煦的消息来源无非就只有两个，要么就是朱棣，要么就是朱高炽。
    可是不管是朱棣，还是朱高炽都不可能亲自和他说这件事。那么朱高煦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呢？
    魏明瞬间就想到了一点，上下打量朱高煦一眼，意味深长地冷笑道：“汉王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勾结内宦。”
    “什么勾结？”朱高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摇头，抓出一把金豆子笑着说道：“只是本王这个人向来十分大方，每次见面都给他们一些豆子。久而久之，他们有什么消息也会主动告诉本王罢了。”
    魏明诧异地看了朱高煦一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甚至魏明都在猜测，朱高煦是不是真的不学无术，连这样的勾结内宦的行为对于皇帝来说是禁忌都不知道？
    还是说朱高煦知道，但是他就是仗着父皇的宠爱，而满不在乎？
    魏明低下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朱高煦倒是的确有狂妄的本钱。因为这件事若是朱棣不肯追究，那其他人还真的拿朱高煦没有丝毫办法。
    想到这里，魏明也不由得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冒失了。自己不应该轻易来的汉王府，当时就应该想办法脱身才对。
三百四十三章你理解错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煦还一无所觉，以为魏明被他的大手笔镇住，连忙笑着说道：“怎么样？你投靠老大不也是为了荣华富贵吗？可是老大能够给你什么，到现在连根毛都没有给过你吧？”
    “但是只要你愿意投靠本王，想要什么本王都满足你！”
    魏明看了他手里的金豆子一眼，嗤笑一声，摇头叹道：“殿下这些金豆子，应该是卖精盐赚来的吧？”
    朱高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当初他夺取魏明的产业的确是十分不光彩。虽然不是他亲自下令，但是如果魏明一定要把这些过节记到他头上，那他也没有办法。
    深吸口气，朱高煦盯着魏明诚恳地说道：“只要你愿意投靠本王，本王就把精盐买卖还给你！”
    魏明愣了一下，看着朱高煦炯炯有神的目光有些惊讶。朱高煦一个贪财成性的人，竟然会放弃精盐买卖？
    嗯？这岂不是从侧面来说，朱高煦今日找自己真心实意地想要拉拢，而不是闲着没事来调侃自己。
    想到这里魏明忽然笑了，摇头叹道：“汉王还是自己拿着吧，我想要钱财翻手之间就能够一辈子吃喝不愁。”
    说着，魏明也不想和朱高煦纠缠下去了，转身说道：“下官告辞，王爷留步。”
    “站住！”
    魏明刚刚转身，才走出两步就听到背后朱高煦一声大喝。
    无奈之下，魏明只好停住脚步，转身朝着朱高煦笑呵呵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朱高煦气冲冲的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盯着魏明的眼睛，沉声喝道：“难道你就如此看不起本王，就这么笃定老大能赢吗？”
    “当然。”魏明一副理所当然地点头。
    “嗯？”朱高煦也被魏明如此直接的举动给吓到，他认为魏明是文官，以文官的习惯哪怕是心里这样想的，但至少表面上也会客套的解释一下。
    只要魏明一解释，朱高煦就能够抓住这一点让魏明骑虎难下。可是朱高煦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点头承认就是看不起他。
    这倒是让朱高煦一时之间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爷看下官是傻子吗？”魏明呵呵一笑，“既然下官选择了太子殿下，那当然是认为殿下能赢！”
    朱高煦气得双眼发红，恶狠狠地盯着魏明：“他凭什么能赢？你凭什么认为他就会赢？”
    “就凭他是太子！”魏明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乃是皇上亲自定下的大明储君，他当然能赢！要不然你以为，赢的会是你吗？”
    朱高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摇头一边指着魏明说道：“当然是本王。”
    魏明不知道朱高煦忽然哪里来的自信，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朱高煦越是看到魏明疑惑的表情，他心里便越是得意。凑近魏明耳边，轻声说道：“实话告诉你，父皇曾经和本王说过一句话......”
    “什么？”魏明眼底猛地闪过一道惊疑之色，不会吧......难道野史也有真的，朱棣真的对朱高煦说过那句话？
    “父皇曾对本王说，太子多病，汝当勉之！”
    不会吧不会吧，竟然是真的？
    一时之间，就连魏明都是方寸大乱。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朱高煦，似乎还在陷入震惊当中。
    朱高煦则十分得意地昂起头，大手朝魏明一挥：“现在，你应该知道谁会赢了吧？”
    魏明心脏猛地一紧，瞬间想起一个问题。朱高煦不是傻子，他敢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自己，若是自己不答应他，恐怕今日走不出这汉王府！
    余光朝着周围瞥了一眼，没有看到周围有侍卫盯着自己，这让魏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刻魏明就想到，如果朱高煦真要对自己不利，他也根本用不着侍卫，光是他就能够赤手空拳活活把自己锤死。
    自己一个文官，难道还会是朱高煦这样猛将的对手不成？
    魏明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朱高煦见魏明低着头始终不肯开口，心里的怒火也逐渐高涨。在他看来，他把如此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了魏明，那魏明就不应该再有所犹豫，应该直接纳头便拜才是。
    可是，魏明竟然还在犹豫！
    他就如此看不起本王吗？朱高煦一怒，沉声喝道：“本王乃是天命的至尊，你跟着老大只有死路一条！”
    魏明没有办法了，若是继续沉默下去，恐怕同样走不出这里。
    抬起头看向朱高煦，叹声问道：“皇上怎么会和王爷说这样的话？下官不信。”
    朱高煦顿时一怒，厉声喝道：“这是父皇在攻打济南的阵前，亲口告诉本王的，你凭什么不信？”
    魏明沉吟片刻，摇头道：“这不过是王爷的一面之词，更何况下官相信皇上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朱高煦十分恼怒，他明明都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魏明了，结果魏明还是不肯相信。
    但是，这话的确是父皇亲口对他说的啊。
    魏明脑子里飞速运转，找寻着一线生机。
    冷静地分析道：“首先，嫡长子继承大统，此乃大明国策，就算是皇上也不会更改。其次，皇上立下太子之位，那就必然是属意太子殿下的。否则，皇上为何不直接立王爷为太子？”
    朱高煦听得一愣，是啊，如果父皇真想让自己继承大统的话，那为何不直接立自己为太子？
    以前他还能够用“太子多病，汝当勉之”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可是魏明却是提醒了他，或许事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面对龙椅的诱惑，这种醒悟只是一闪而逝。朱高煦不想去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但是太子多病......”
    魏明看了朱高煦一眼，无奈地点头道：“太子只是胖，并不是病。有的人天生就胖，有的人天生就瘦，这和体质有关，但是和病不病没有关系。”
    朱高煦接受不了魏明的说法，厉声喝道：“按照你的说法，本王就没有一点希望？”
    “当然没有。”魏明直接摇头，“王爷还是放弃吧......”
    朱高煦一愣，没有想到他原本是想要劝说魏明投靠他的，没有想到竟然被魏明劝他放弃？
    开弓没有回头箭，朱高煦可不傻，这种事情哪里会有放弃的说法？
    “就算是你说的都对，可那又如何？有史以来，太子即位的可是少数......”
    魏明脸色一沉，朱高煦这话是什么意思？
    深吸口气，魏明沉声道：“王爷想要干什么？”
    朱高煦见到魏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感觉到好不容易才从魏明身上扳回一局。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背脊沉声道：“没什么，事在人为，本王就不信这个邪！有些事情，父皇做的，本王为何做不得？”
    朱高煦的确是有说这个话的底气，毕竟他在军中多年，早就不知道在军中安插了多少部曲。
    再加上靖难四年他立下功劳无数，在军中的威望极高。
    相反，反观朱高炽却和文官走得近，对于勋贵反而不怎么亲切。
    如果有朝一日他学老爹起兵造反，还真的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魏明眯起眼睛看向朱高煦，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皇上刚刚经历过血亲反目之痛，是绝对不愿意再看到骨肉相残的。要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会如此急切地立太子？不就是为了避免这一点吗？”
    “放弃吧，你不会有机会的！”
    “放屁！”朱高煦对魏明怒目而视，大声地喝骂：“你凭什么向着他？凭什么看不起本王？父皇亲口对本王说过，太子多病，汝当勉之，本王为何不能赢？”
    看着朱高煦状若疯狂，魏明心里猛地一惊，担心他会一怒之下对自己不利。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结果就看到朱高煦猛地朝着自己冲过来。
    “王爷，你要干什么？”魏明连忙侧身想要躲开，满眼惊疑不定地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看到魏明要躲，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侧身一个箭步上前，反手就抓住魏明的脖子，神色狰狞地盯着魏明的眼睛。
    魏明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就好像是被一把铁钳给锁住了一样，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连忙惊呼道：“王爷，你错了！”
    朱高煦一愣，随后手上一松把魏明放下，沉声道：“本王哪里错了？”
    魏明猛烈地咳嗽几声，这才缓过气来，看向朱高煦微微摇头：“王爷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说！”
    “皇上真对王爷说过‘太子多病，汝当勉之’这样的话？”魏明还是有些不信，觉得朱棣不可能对朱高煦说这样的话。就算是说了，也未必就是朱高煦理解的意思。
    朱高煦背着手，沉声道：“本王从无虚言！”
    魏明看了朱高煦一眼，也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毕竟朱高煦本来就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想要见自己从来都不会有半点委婉，都是直接派人把自己抓过来。
    没有道理会在这件事上骗自己......
    如果朱棣真的对他说过这句话的话，那就有意思了。朱棣是出于什么目的说的这话，难道真的是对朱高炽不满？
    这不可能！
    如果朱棣对朱高炽不满，那他直接立朱高煦为太子不就好了？
    至于什么文官不同意，朱棣在乎吗？他什么时候在乎过文官的看法了？如果朱棣在乎文官看法的话，也不会在文官极力劝阻的情况下，还杀了那么多建文旧臣。
    既然朱棣没有对朱高炽不满，但是偏偏又向朱高煦说了“太子多病，汝当勉之”这样的话，那这其中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魏明抬头看了朱高煦一眼，心里想到，或许朱棣当时和朱高煦说这话，不过就是想要他卖力而已，是朱高煦自己想多了......
    “你想说什么？”朱高煦见魏明神色怪异地看着他，偏偏又一言不发，没有耐心地直接问道。
    魏明沉默几秒钟，无奈叹道：“王爷以为，‘太子多病，汝当勉之’这句话的意思是，让王爷取太子殿下而代之吗？”
    “当然！”朱高煦见魏明终于说了一句让他顺心的话，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可是还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出口，就看到魏明摇头叹息一声。
    “可是臣以为王爷这是理解错皇上的意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高煦脸色一沉，十分不满地问道。
    魏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太子多病，汝当勉之’这句话既可以是王爷那样理解，但是也可以理解成皇上希望王爷多帮衬太子殿下。以皇上如今对太子和王爷的态度来看，下官倒是认为皇上是第二种意思。是想要王爷多帮衬太子殿下，而不是想让殿下取而代之。”
    “王爷，你真的是想多了！”
    朱高煦听完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多病，汝当勉之’这句话还有两种意思？
    而且，魏明的解释也是十分合理，甚至比他认为的都要合理。他认为父皇是要他取而代之，可是父皇偏偏又册封了老大为太子，这就是自相矛盾。
    而魏明的解释却是天衣无缝，完美切合现在的情况。
    难道，父皇真的只是想自己多帮衬大哥，没有别的意思？
三百四十四章朱瞻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见朱高煦处于宕机状态，立刻抓住机会躬身一礼：“王爷慢慢想吧，下官告退。”
    说完，趁着朱高煦还没有回过神来，魏明快步小跑，一溜烟地跑出汉王府。
    而汉王府里的侍卫看到魏明是朝王爷行礼之后才离开，还以为是王爷的意思，也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拦。于是，就眼睁睁地看着魏明离开。
    过了许久之后，朱高煦才回过神来，一眼没有看到魏明的身影，立刻大声问道：“魏明人呢？”
    “回王爷，他已经离开盏茶功夫了。”
    朱高煦恼怒地一脚把眼前的踢倒在地，大声怒斥：“为什么不拦住他？”
    “王，王爷......王爷没有发话，小的们也不敢阻拦啊.......”
    “废物！”朱高煦气得用力挥手，知道现在即便是去追，也不可能追上魏明了，只得把怒火发泄到眼前之人身上。
    “滚！通通都给本王滚！”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逃走，就怕晚了一步被王爷活活打死。
    ......
    魏明快速穿过几个小巷，踏上自己家门口的街道之后，他才极大地松了口气。
    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真是龙潭虎穴啊，差点就回不来了......”
    逃到这里，魏明也累了跑不动，于是便放慢脚步朝着家门口走去，半途中还顺手买了一些桂花糕。这是给妹妹带的，那个小馋嘴最喜欢吃这种甜丝丝的东西。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少年静静地面对着自己家大门，既不上前敲门，也不离开，十分奇怪。
    “你是谁家的孩子，站在这里干什么？”魏明上前问道。
    岂料面对大人，这孩子不仅丝毫不惧怕，还敢和自己对视，这一下子就让魏明来了兴趣，笑吟吟地看着他，想要看看这孩子究竟想做什么。
    朱瞻基看了魏明一眼，忽然露出笑容问道：“你就是魏明？”
    魏明眯起眼睛，惊讶地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魏明的？”
    魏家虽然发达了，但是还没有从这里搬走的打算。
    周围的邻里之间还算是熟悉，魏明十分清楚眼前这少年不是住在周围的人。
    而且对方年纪不过十来岁，但是这份面对自己也不卑不亢的胆量，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有的。
    所谓，养移气居移体，魏明乃是工部尚书，光是官职带来的威严感，哪怕是一个成年人站在魏明面前也会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可是这少年不仅不惧怕自己，还一口就道出自己的名字，他的来历肯定非比寻常。
    少年看着魏明没有说话，正当魏明觉得奇怪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没有想到你还颇为英俊，这样我拜你为师，也不算吃亏。”
    当少年说自己英俊的时候，魏明还是颇为高兴的。摸着下巴想到，这孩子一看就是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果然见识不是凡夫俗子能比得。
    可是当听到对方想要拜自己为师，魏明顿时就使劲摇头：“你什么人啊？你说要拜我为师，就拜我为师？”
    “你想要拜我为师，我还不想收你这个弟子呢。”
    说完，魏明朝少年一摆手，边朝着家里走去，边说道：“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家里人找不到你，担心你的安危。”
    与此同时，东宫里面传来宦官一声尖利的爆鸣声。
    “世子，世子不见了......”
    朱瞻基才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担心，老爹太忙根本就没有时间管他，老娘又十分强势经常收拾他。
    这一次他虽然是想要找魏明拜师才溜出宫来的，不过在出宫之后见到的一切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一路走来他对看到的一切都非常好奇，好在他始终记得出宫的目的，这才先来魏府等着。要不然，他早就去吃喝玩乐去了。
    看到魏明要走，朱瞻基连忙快步上前，堵在魏明面前大声道：“你敢不收我？”
    魏明顿时乐了，虽然看出这小子一定出声不凡，但是自己怎么也是工部尚书啊。这小子上面有人是肯定的，但是自己上面也没有多少人了。
    笑了笑摇头道：“想要拜我为师可以？回去让你爹带着你来吧。”
    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己也不好和他计较，让他回去把他爹带来，魏明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养出这样胆大包天的崽子来。
    朱瞻基小脸顿时皱在一起，使劲摇头：“我爹忙得很没空来。”
    呵呵，癞蛤蟆打哈欠，真是好大的口气！你爹再忙，还能够比我这个工部尚书还忙？
    “那就算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回去晚了，小心你爹打你屁股！”魏明调侃了一句，也没有把少年放在心上，抬步就走进家里。
    没有想到，少年竟然也跟着追了进来。
    “不，我就是好拜你为师！”
    魏明无奈地停住脚步，转头朝他说道：“我说了，不收弟子。你想要拜师，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可是朱瞻基再一次跑到魏明面前，堵住他的去路，摇头道：“我爹给我找了很多老先生，可是我很快就把他们教的东西都学会了。他们没有什么东西还能教我，所以我才会找你拜师。”
    这小家伙说的是真的？
    魏明上下打量他一眼，有些疑惑地想到。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这个年代的人还是非常尊师重道的，他既然想要拜自己为师，那就不可能对自己撒谎。
    也就是说，这小家伙还是一个天才？
    看他身上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家境肯定很好。这样的家请的先生，一般都是颇有名望的儒者。能够把数个儒者一生所学全部掏空，关键是他还这点年纪，说一句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得英才而教之，人生一乐也！
    如果真的能够得到一个天纵奇才的弟子，魏明当然也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魏明便朝少年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朱瞻基老老实实回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问道：“那么你告诉我，你最喜欢做什么？”
    “我......”朱瞻基犹豫了一下，立刻掷地有声地道：“我当然喜欢读书！”
    “滚吧！”魏明直接摆手，就要把这少年赶走。
    被魏明推着出门的朱瞻基还在懵逼当中，连忙问道：“喂，等等，你为什么就要我滚？”
    魏明一把将朱瞻基退出门，冷笑着说道：“最喜欢读书？骗鬼去吧，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人喜欢读书的。这么小就敢连我都骗，把你赶出去已经是客气的了，就应该把你打出去！”
    说完，魏明还挥舞手臂朝对方做出一个威胁的动作。
    朱瞻基看到以为魏明要打他，下意识地手臂一抬，侧头一躲。
    “砰”
    等朱瞻基回过神来的时候，魏明已经把门关上，根本就不给他丝毫机会。
    朱瞻基见了却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了笑容，自言自语地道：“不愧是魏明，真是厉害啊。简简单单一个问话就把自己给试探了，这可要比以前的先生有趣的多......”
    说着，朱瞻基还侧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魏府。
    “有趣......”
    朱瞻基回到东宫的时候，看到整个东宫都乱成一团，就连以往十分繁忙的老爹都在寻找自己。
    “你跑到哪里去了？”朱高炽满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儿子，
    “噢......”朱瞻基微微一笑，解释道：“刚才我在花园假山里坐了片刻，结果却睡着了。”
    在假山睡着了？这个理由让朱高炽都找不到驳斥的理由，只能看了儿子几眼，无奈叹道：“以后小心一点，在外面睡着容易受风寒......”
    “知道了，爹。”朱瞻基笑着点头。
    朱高炽见此，也笑了起来。
三百四十五章愿赌服输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摆脱朱瞻基刚刚转过一个拐角，就看到妹妹弓着身躯蹑手蹑脚地躲在那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魏淼瞬间抬头，面对大哥眼睛转得滴溜溜的，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大哥，刚才那是谁啊？”
    魏明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转过来朝妹妹笑着摇头：“我也不认识，或许是住在附近的人吧。”
    “大哥也不认识？”魏淼惊讶了一声，“可是他看起来和大哥很熟悉啊......”
    “我真不认识。”魏明无奈地摊了摊手。
    见魏淼还在朝门口方向张望，魏明抬步朝着府里走去。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魏淼嘟囔着嘴，连忙转身缠着大哥走进去。
    隔日一大早，魏明还没有起来洗漱，就看到妹妹一把推开自己的房门。
    “你这是要干什么？”魏明连忙把被子往身上拉了一下。
    魏淼脸上泛起一丝羞涩，连忙低着头粉嫩的手指朝着前堂方向一指：“大哥，昨天那人又来了......”
    “你把他放进来了？”魏明有些不想见到此人，总是感觉此人身份不一般，他还不想惹上麻烦。
    魏淼有些委屈地道：“我也没有注意到啊，刚一开门他就冲进来了......”
    魏明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昨天他冲进来拦住自己，自己并没有责罚他，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得寸进尺。
    擅闯民宅可是犯了大明律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工部尚书，真当自己没有脾气吗？
    “你让爹先去看看，我随后就来。”
    “哦，好！”魏淼愣了一下，连忙点头答应，转身出去找老爹。
    魏明很快便来到前堂，刚一进去就看到少年一个人坐在里面。虽然不知道老爹为什么不在这里，但是魏明也没有多想。
    站在门口多看了少年一眼，只见他坐在椅子上双手自然垂下分别放在大腿上，眼睛自然张开。呼吸平稳，没有焦躁，没有丝毫做作。
    光是这份气定神闲的样子，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反而是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十分怪异。
    这让魏明更加确定这少年身份不凡。
    听到脚步声，朱瞻基连忙抬头朝门口望去。
    “老师。”朱瞻基立刻换了一副天真懵懂的神色，起身朝魏明走过去。
    “停停停！”魏明连忙挥手止住他的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老师了？”
    朱瞻基没有丝毫气馁，反而笑吟吟地望着魏明：“昨日我回去之后，才明白老师的问话是在试探我。老师如此机敏，才学又高，还请老师收留......”
    “打住！”魏明直接大声喝止朱瞻基的话，摇摇头：“昨日就告诉过你，我还没有收徒的打算。你若是真想要拜师，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瞻基也不意外，继续说道：“可是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才学，根本就教不了我啊！”
    “呵呵，好大的口气......”魏明摇了摇头，看向朱瞻基叹道：“可是我也没有才学啊，你怎么就认定了我呢？”
    “老师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从一个九品管事成为工部尚书，如此才智放眼整个大明也找不出第二个出来，弟子当然想要拜老师为师。”
    魏明眯起眼睛盯着少年，心里在猜测这少年的出身。
    除了工部的官员之外，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出仕为官的经历。他能够准确地把自己升迁的过程说出来，就好像是亲眼所见一样。
    首先，他不可能是工部官员的孩子。自己身为工部尚书，下面的官员没有胆子让自己家的孩子拿自己开玩笑。
    “你究竟是谁？”
    听到魏明的问话，朱瞻基反而笑了起来，反问道：“老师不如猜一猜......”
    “不要叫我老师！”魏明眼睛一愣朝着少年警告，语气顿时充满了不耐烦的味道。
    朱瞻基微微一愣，收敛了笑容看向魏明：“若是老师能够猜出我是谁，那往后没有老师的同意，我绝不会再叫老师，如何？”
    和我打赌？
    魏明看了少年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微微点头。
    朱瞻基完全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答应，惊愣了一下，立刻朝魏明满是佩服地赞叹：“魏大人真是信心十足啊！那敢问魏大人，我是谁？”
    我是谁！
    魏明盯着少年的眼睛，微微一笑：“世子殿下，朱瞻基。”
    朱瞻基一愣，满眼惊讶地望着魏明。魏明可是从来都没有和他见过面，反而是他偷偷地躲着见过魏明几次。
    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还真的猜出他的身份。
    “魏大人真是......”朱瞻基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以前一直自诩聪慧过人，就连那些教导他的先生，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只是偶尔听太子老爹提起过魏明的智慧，这才会想着来找魏明拜师。
    本来他只不过是想要玩闹一番罢了，可此时此刻朱瞻基反而坚定了拜魏明为师的决心。
    “大人是怎么猜到孤的？”
    魏明淡淡一笑，朝朱瞻基的身上一指，说道：“你身上的锦袍出卖了你。”
    朱瞻基低头一看，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袍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微微摇头笑着问道：“不会吧，大人？孤也知道若是穿孤自己的蟒袍出来，那肯定会被人认出来。为此，孤还专门找了这样没有半点花纹的素净锦袍来穿，难道还能够被大人看出来？”
    魏明呵呵摇头笑了笑，朝朱瞻基解释道：“殿下不会以为，没有了蟒袍的纹饰，就不会被人认出来了吧？”
    朱瞻基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正是这样想的。
    深吸口气，魏明指着朱瞻基身上的锦袍，继续解释道：“宫里的锦袍的用料都和外面的不一样，你这锦袍虽然没有纹饰，但是光是它本身的质地就非同一般。或许普通人不会看得出来，但是你可不要忘记了我是工部尚书。”
    朱瞻基微微点头，他算是明白了。魏明身为工部尚书，了解这些也不奇怪。
    只是朱瞻基心里有些不服气，他觉得输得太冤枉了。
    “既然如此，殿下还是请回吧。”魏明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他离开。
    朱瞻基想了一下站起来，拱手行了一礼：“孤一定会让大人收下弟子的。”
    看着朱瞻基离去的背影，魏明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头，看来此事还没有结束......
三百四十六章再见一面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悄无声息地回到东宫，朱瞻基溜进自己的房间里面，还庆幸地拍了拍胸口。
    正当他清了清嗓子，想要大声呼唤侍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你去哪里了？”
    朱瞻基猛地转身，满脸震惊地看着老爹正坐在椅子上。胖胖的身躯完全挤满整张椅子，朱瞻基正面看过去的时候只能够看到老爹的身躯，根本就看不到椅子在哪里。
    “爹！你怎么在这里？”
    朱高炽脸色一沉，“咱要是不在这里，怎么会知道你偷偷溜出去了呢？”
    朱瞻基顿时干笑一声，辩解道：“儿子这刚刚出门一会儿......”
    “你管两个时辰叫一会儿？”朱高炽冷冷地盯着儿子，怒喝一声：“之前就有女官说找不到你，咱还以为你只是一时贪玩。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胡闹，一去就是两个时辰。”
    “说！你究竟去了哪里？前几天找不到你，你说是在假山里面睡着了，是不是也在骗咱？”
    朱瞻基一时语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往对付起宦官和宫女无往不利的计策，在老爹这里一点用都没有。
    不仅被老爹一眼看破，还对他的欺骗满是失望。
    没有办法，朱瞻基不敢隐瞒，连忙把他溜出宫去是为了找魏明拜师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本满是怒气的朱高炽听了儿子竟然是去找魏明拜师，立刻换了一副脸色，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好奇问道：“你说是出宫是去找魏明的？而且还是为了拜师？你可要想清楚，此事咱会找魏明核实的，如果你再骗咱的话，咱饶不了你！”
    “孩儿哪里敢欺瞒爹？”朱瞻基一阵苦笑，连忙点头保证道：“孩儿真的是去找魏明拜师的。”
    朱高炽上下打量儿子一眼，笑着点头：“咱姑且信你，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拜魏明为师的？”
    朱瞻基当然不敢说他是偷听老爹和魏明之间的谈话之后，觉得魏明非常有才华，才会想起来拜师的。
    “孩儿听说过不少魏大人的事迹......”
    听了儿子的解释，朱高炽想了一下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立刻笑吟吟地看着他：“那你拜师成了吗？”
    “这......”朱瞻基脸色一阵尴尬，低着头无奈地朝老地左右摇动两下。
    “没有拜成？”朱高炽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摸着下巴含糊道：“这不应该啊！以咱和魏明的关系，他知道你的身份的话，应该不会拒绝的......”
    说到这里，朱高炽都低头皱眉。他原本以为魏明对他的十分忠心的，收徒弟这点小事魏明更加不应该拒绝才是。
    毕竟如果魏明能够成为朱瞻基的老师，那他和自己的关系自然会更进一步，这对魏明的好处可不小。
    可是魏明偏偏却拒绝了，这不禁让朱高炽产生了别的想法，是不是魏明对他还不够忠诚......
    朱瞻基没有想到只是一瞬间而已，老爹的心里竟然就会想到这么多。他想起当初试探魏明的想法，脸上一阵发烧，吞吞吐吐地小声道：“是孩儿想要试一试魏明......”
    听到儿子的话，朱高炽眼睛一亮，随后呵呵笑了起来，指着朱瞻基的鼻梁：“就你？还试探魏明？”
    朱瞻基现在回想起来，也是羞愧的低下头，然后便将他和魏明两次见面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孩儿的确是小看了他......”
    朱高炽听到朱瞻基想要隐瞒身份接近魏明，他也不禁好奇究竟有没有瞒住魏明。
    “那魏明看破你的身份了吗？”
    这一句话问得更是让朱瞻基无地自容，小声地道：“第一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瞒住他了。可是第二日......”
    “怎么样？”朱高炽连忙问道，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椅子扶手，显得有些紧张。
    面对老爹的询问，朱瞻基再不想去回忆当时自己的窘态，也不得不向老爹坦白：“和他打了一个赌，结果他却一口叫破孩儿的身份......”
    “哈哈哈......”朱高炽笑得前合后仰，许久之后才逐渐收敛住小声。
    抬手指着儿子，摇头说道：“你呀！从小就聪慧过人，但那是和你同龄的人相比。智慧是随着阅历增长的，你经历的事情还太少，怎么可能是魏明这样人的对手？”
    “咱敢肯定，你第一日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看破身份了，只是他没有说破而已。”
    朱瞻基十分佩服地朝老爹点头，叹息一声：“现在想来，的确是爹说的这样......”
    随后眼神里面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既然魏大人昨日便认出孩儿，为何又不肯接受孩儿的拜师呢？”
    朱高炽呵呵一笑，顺带指点一下自己这个聪明过人的儿子。
    “你既然是隐瞒身份去见他，他自然便会当作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应对。先看看你想要做什么，然后再随机应变！”
    “原来是这样。”朱瞻基缓缓点头，随后眉头一皱又问了起来：“可是今日他已经看破孩儿的身份，可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呢？”
    朱高炽其实也很想要朱瞻基能够拜师魏明，师徒关系可是仅次于父子的。如果能够通过师徒关系把魏明拉住，那对他也有极大的好处。
    “若是你不擅作主张，先把想要拜他为师的事情告诉咱。由咱来运作，那此事多半就成了。可惜......现在魏明拿住了和你打赌的借口，就算是咱也不好插手......”
    朱瞻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满脸苦笑起来：“这么说来，是孩儿把事情办砸了？”
    “吃一堑长一智吧......”朱高炽微微点头，见儿子满脸失落，连忙伸手安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暂时放下，等将来有机会咱会和魏明说起的。”
    “多谢爹。”朱瞻基拱手朝老爹致谢。
    朱高炽看到儿子如此机灵敏捷，也是大感欣慰，笑着道：“父子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
    朱瞻基直起身来，微微一笑：“可是儿子还是想要再试一试，明日再去见魏大人一面，还望爹能恩准。”
    “去吧。”朱高炽摆摆手就同意了，他当然不会拒绝。
    虽然他知道魏明短时间内是不会收下朱瞻基的，但是只要朱瞻基经常去见魏明，两人熟悉之后说不定魏明就会改变主意，他当然不会拦着。
    ......
    此人一大早，朱瞻基便名正言顺地穿着一身蟒袍出门，直奔魏府而去。
    魏淼刚刚打开门，便看到一身朱红色蟒袍的朱瞻基站在台阶上，回头的瞬间英武之气扑面而来，把魏淼都看得一呆。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殿下怎么又来了？”魏明看到妹妹带着朱瞻基来到自己面前，顿时感到不悦。
    自己还在吃早饭呢，就把人带进来，这像什么话？
    魏淼看到大哥不高兴，连忙朝他吐了一下舌头，转身就跑了。
    魏明也懒得追出去教训妹妹，侧头朝朱瞻基问道：“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朱瞻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包子稀粥，忽然一改刚才的严肃，学着魏明的样子大马金刀地坐到对面。
    直接伸手拿起一个包子就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含含糊糊说道：“老师不是想要知道咱喜欢什么吗？”
三百四十七章条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至少不会是喜欢读书。”魏明看了朱瞻基一眼，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喝口水。
    朱瞻基尴尬一笑，好奇问道：“魏大人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实话？”
    到现在朱瞻基都还在郁闷，当时他回答得很正常啊，完全没有丝毫异样，魏明究竟是怎么看出他言不由衷的？
    魏明呵呵摇头笑了笑，牙齿的间隙里发出嗤的一声：“对任何人来说，读书都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你竟然说你喜欢读书，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可是不对啊！”朱瞻基连忙反驳：“我也看到有不少人喜欢读书啊，怎么能说所有人都不喜欢呢？”
    “呵呵......”魏明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抬眼看向他冷哼道：“这样的人要么在钓凯子，要么就是在玩傻子。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朱瞻基顿时愣住，刚想要张口结果发现无论他怎么选择都是坑，干脆重新把嘴巴闭上。
    转而问道：“可是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痛苦啊。只是......算不上喜欢而已。”
    “那是因为他们教的东西不行，经史子集都不过是死记硬背而已。”魏明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对于普通人或许难如登天，但是对于聪慧如殿下来说，不过是稍微用点心思就可以记住的东西，怎么会觉得痛苦？”
    听到魏明的话，朱瞻基顿时心花怒放，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能够被魏明夸上一句，他还是很高兴的。
    “魏大人说得没错，读书对我来说的确不算是困难。”朱瞻基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不喜欢读书罢了。”
    “那你喜欢什么？”魏明吃完了，拿起毛巾慢慢地擦拭双手。
    朱瞻基脸上很快变得泛红起来，他低着头有些说不出口。
    魏明看到他这样子，声音反而变得轻柔，压低声音道：“说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不敢说的？”
    “嗯......”朱瞻基抬起头深吸口气，重重地点头道：“我喜欢斗蛐蛐。”
    魏明一愣，上下打量朱瞻基一眼。没有想到他还这么小就已经有了这个爱好，还真不愧是蛐蛐皇帝啊！
    见魏明眼神有些奇怪地打量自己，朱瞻基顿时羞愧得低下头去，细如蚊吟般地说道：“是不是很丢脸......”
    丢脸？这有什么丢脸的......
    魏明回过神来，看到朱瞻基眼神闪躲，满脸哀求地望着自己，魏明忽然一笑，摇头道：“这有什么？斗蛐蛐怎么了，那也是你喜欢的东西。我还喜欢躺着一动不动睡觉呢，你看我有半点不好意思了吗？”
    听了魏明的话朱瞻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逐渐露出笑容，心里要比之前好受很多。
    他这个爱好就连老爹都不知道因此教训过他多少次，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魏明的认同。
    一瞬间，朱瞻基觉得魏明亲切了几分。
    “你真想拜我为师？”魏明看着朱瞻基的眼睛问道。
    朱瞻基一愣，随后满脸惊喜地就要朝魏明行礼。
    却被魏明提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摇头说道：“你不要先做决定，而且此事也不是你能够决定的。真正想要拜我为师，那还必须要等太子殿下或者是皇上同意。”
    的确，师徒关系如此紧密，朱瞻基想要拜师，拜谁为师，这些都要皇上知道并且同意才行。
    根本不是魏明和朱瞻基两个人，就能够决定下来的。
    朱瞻基听了之后，这才明白他的想法有多么稚嫩。
    见安抚住朱瞻基，魏明淡淡一笑道：“这样吧，此事我先和太子殿下说一下。如果殿下同意的话，再由太子殿下禀报皇上。等皇上同意，你才能够真正拜师。”
    朱瞻基沉思起来，老爹那里他并没有什么把握，如果老师能够说服老爹那自然是最好的。而皇爷爷倒是对他十分宠爱，他倒是可以求皇爷爷同意。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老爹这边了。
    “好，我听老师的。”
    魏明直接摆手，摇头道：“现在咱们还没有师徒名分，殿下还是称呼下官魏明吧。”
    “那怎么行？”朱瞻基坚决不肯答应，最后还是以魏大人相称。
    ......
    劝走了朱瞻基，隔日魏明就去东宫求见朱高炽。
    “殿下......”魏明刚刚躬身，就被朱高炽亲手扶起来。
    “坐。”朱高炽朝着旁边的椅子，伸手示意。
    “谢殿下。”魏明也没有客气，微微点头之后就座了下去。
    朱高炽笑吟吟地看了魏明一眼，忽然叹息道：“瞻基这几天去找你了，恐怕给你带去不少麻烦吧？”
    “世子天纵奇才，智慧过人。”魏明先夸赞了朱瞻基一句。
    朱高炽听得满怀大慰，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成才。若是还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况且魏明也不是第一个说朱瞻基奇才的人，朱高炽也不会认为魏明是在故意拍他马屁，只会认为魏明是真的对朱瞻基赞赏有加。
    “不过太子殿下真的想要让世子拜我为师吗？”
    “怎么？你不愿意？”朱高炽有些意外地看着魏明。
    魏明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觉得此事恐怕还是要皇上点头才行。”
    “嗯，这倒也是......”朱高炽当然清楚父皇对他这个儿子究竟有多么宠爱，甚至可以说比他得到的恩宠都还要多。
    朱高炽十分有自知之明，非常清楚父皇对他是不怎么满意的，甚至在这方面他还比不上朱高煦受到父皇的宠爱。
    他太胖了，和父皇的英明神武之姿完全格格不入。而且他也太过仁厚，和杀伐果断的父皇比起来，也显得太过唯唯诺诺。
    但是父皇对瞻基的宠爱却是超过任何人的，甚至都有传言说他之所以能够当上这个太子，是托了儿子的福气。
    魏明不知道朱高炽心里会想这么多，继续说道：“其次，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恐怕殿下也并不清楚吧。就这样贸然让世子拜我为师，难道殿下就不怕我把世子给教坏了？”
    朱高炽听了之后诧异地看了魏明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魏明道：“你，你可真会开玩笑！你的为人孤还是知道的，你对工部的匠人如何，这可是有目共睹的。”
    “就连匠人你都能够厚待他们，怎么会不是一个好人？”
    我是好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魏明十分诧异地摸了摸鼻子，这好人卡发得让自己都措手不及啊！
    淡淡一笑，魏明点了一下头：“好吧，既然殿下如此信任微臣，那臣就勉力一试吧。不过，臣还有个条件。”
    “哦？还有条件？”朱高炽呵呵笑了起来，摸着下巴朝魏明示意：“你说吧。”
    魏明盯着朱高炽的眼睛，认真地道：“如果殿下真的想要世子跟着臣学的话，那殿下必须要答应臣一件事，那就是不管臣教世子学什么，殿下都不能干涉。”
    “就这？”朱高炽颇为意外地看了魏明一眼，他还以为魏明会提出什么要求呢。就算是魏明不会开口要赏赐，那也应该要和他谈谈条件啥的。
    没有想到，魏明就只是让他不好干涉？
    朱高炽呵呵一笑，十分大度地摆手：“这你放心，以前孤也是请了大儒来教导瞻基的。只要他学得不够用功，该骂就骂，该打就打，孤绝对不会怪你的！”
    朱高炽还以为因为朱瞻基的身份，魏明教导的时候不好下手，这才会向他提出这个条件呢。
    “有殿下这句话，那臣就放心了。”魏明见朱高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朱高炽现在能够看懂魏明此刻笑容里面的深意的话，肯定不会同意把儿子交给魏明。可惜，他始终都没有明白魏明的意思。
三百四十八章爱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得到了朱高炽的允许，魏明便在宦官的带领下来到朱瞻基居住的宫殿。
    朱瞻基一看到魏明，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同意了吗？”
    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太子殿下同意了。”
    “好，太好了！”朱瞻基兴奋地拍起手来，“现在就只剩下皇爷爷了，咱这就去求见皇爷爷！”
    “等等。”见朱瞻基转身就要走，魏明连忙伸手把他叫住。
    朱瞻基满脸疑惑地望着魏明，不解地道：“魏大人不是说如果爹同意的话，就让咱去求皇爷爷同意吗？”
    魏明呵呵一笑，摆摆手道：“此事不急，我和太子殿下商议，觉得世子现在还小，不用急于拜师。咱们先相处一段时间，等世子慎重考虑之后，若是世子觉得还是愿意拜我为师，那再行师礼不迟。”
    “如果世子到时候不愿意了，那也可以就此作罢，世子觉得呢？”
    “这......不用了吧。”朱瞻基满脸兴奋地望着魏明，“咱肯定是愿意拜大人为师的。”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魏明直接摇头，叹息一声：“世子只看到了我的外表，对于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世子知之甚少，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好吧......”见魏明坚持，朱瞻基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转而满脸期望地朝魏明问道：“那魏大人，咱先学什么？”
    “学的事情不急。”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之前世子说过最喜欢......”
    “魏大人！”魏明还没有说完，朱瞻基却像是被马蜂给蛰了一口一样，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捂住魏明的嘴巴。
    朱瞻基神色紧张地朝着周围扫了一圈，然后才满脸苦笑地压低声音朝魏明说道：“大人见谅，此事可万万不能让旁人听到。”
    “为什么？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见魏明还要继续说下去，朱瞻基连忙带着哀求道：“大人有所不知，父王是最讨厌我玩斗蛐蛐的，还说这是玩物丧志......”
    魏明啧啧出声地看了朱瞻基一眼，看来朱高炽管得很严啊，看把这孩子给吓的。
    可若是朱高炽的严格真的有用的话，那朱瞻基就应该完全听从朱高炽的吩咐，就不会贸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从朱瞻基擅自溜出宫来看，他的身上已经出现叛逆的迹象了。只是这种情况还很微弱，不仅朱瞻基没有丝毫察觉，就连朱高炽也没有看出来。
    “既然你喜欢斗蛐蛐，那你有养的有吗？”魏明好奇问道。
    朱瞻基脸色一阵尴尬，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小声回道：“以前养的有，可是后来被父王都给扔了......”
    说着，朱瞻基还把魏明带到一处小厢房里面，指着几个空了的瓦罐笼子。
    “这些都是咱以前养过的，可惜现在就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说话的时候，朱瞻基眼睛微微泛红。看得出来他对蛐蛐是真喜欢，对以前的日子十分怀念。
    魏明上下左右打量了这个屋子一眼，这屋子很小，根本就不是用来住人的，更可能只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
    可就是这么一个除了几个瓦罐笼子之外，连一只蛐蛐都看不到的屋子。朱瞻基刚才走进来的时候，魏明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他踏进这屋子之后，心情都变得很轻松很好的样子。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魏明伸手拨弄了一下笼子，他很肯定这些东西不可能出现在宫里。
    朱瞻基脸色一红，低着头回道：“身边的奴婢知道咱喜欢蛐蛐之后，他们便想方设法地从宫外给咱带进来的。”
    原来如此......
    魏明微微点头，没有去追问究竟是谁给他弄的蛐蛐。
    从朱高炽对朱瞻基玩蛐蛐的态度来看，这些个让世子玩物丧志的奴婢，下场肯定会十分凄惨。
    “那世子可知道，这些蛐蛐他们都是从哪里弄来的？”魏明好奇问道。
    朱瞻基微微点头，直接回答：“听那些奴婢说，在西市有着专门养蛐蛐、斗蛐蛐、卖蛐蛐的地方。”
    魏明眼睛一亮，摸着下巴凑近朱瞻基耳边：“想不想去看看？”
    想！当然想啊。
    可是这话，朱瞻基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咽了咽唾沫以表达他的心动。
    “世子把蟒袍换了，咱们现在就走。”魏明看到朱瞻基意动，不等他说话直接拍手决定。
    “去......去哪里？”朱瞻基有些猜到魏明的意思，但是他完全不敢相信。
    “咳咳，当然是去......我家里。”魏明呵呵一笑，目光看向站在殿门口的宦官。
    朱瞻基立刻会意，连忙配合地点头：“大人说得对，咱也早就想要跟在大人身边求教一二了......”
    魏明借口要让朱瞻基去自己家里，这朱高炽当然不会反对，甚至还对此十分赞同。
    嘱咐朱瞻基：“往后你要去魏府直接去就可以，不用来向为父禀报了。”
    这等于是给朱瞻基开了随时都可以出宫的口子，根本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费尽心思才能够溜出宫了。
    魏明和朱瞻基站在西市的街巷口面面相觑。
    “你来过西市吗？”魏明侧头低声问道。
    朱瞻基奇怪地看了魏明一眼，摇头道：“没有，我平常都是待在宫里，怎么会来过西市？大人来过吗？”
    “我也没有......”虽然有些犹豫吗，但魏明还是如实说了。
    朱瞻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我没有来过，那是因为我来不了。大人，你可是随时都能够来西市的啊，怎么从来都没有来过？”
    “我住在南边，怎么会来西市？”提起这个，魏明就开始抱怨：“距离这么远，我来一趟需要耗费多少时间，需要走多少路？”
    “那现在怎么办？”朱瞻基不敢和魏明争吵，两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
    魏明有些懊恼地按了一下眉头，不解地问道：“既然你没有来过这里，那你是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的？”
    “当然是听下面的人说给我听的啊。”朱瞻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知道我喜欢听宫外的各种消息，为了讨好我，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地去打听这些消息，然后说给我听。”
    魏明深深地看了朱瞻基一眼，这才明白出身尊贵是什么意思。朱瞻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表达他的态度，下面就有无数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打探消息，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但是朱瞻基对于这些，却是丝毫感觉都没有，他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正常，还扯着脖子朝魏明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魏明看着西市巨大的入口深深一叹：“咱们主要进去看看吧。”
    “可是我也没有想到西市会这么大，咱们进去也找不到蛐蛐在哪里啊！”朱瞻基有些手足无措。
    魏明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地道：“你平日就是太过依靠别人伺候，记住，遇到问题的时候你首先要自己想办法。不知道路又怎么了，难道咱们还没有长嘴吗？路不是在你脚下，而是在你嘴里！”
    说完，魏明直接上前，亲自给朱瞻基做示范。
    在西市门口随机找到一个人，问了两句便得知了蛐蛐所在的位置。带着朱瞻基，两人直接朝着蛐蛐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个时候的人们娱乐活动很少，而且多数都花费不小。比如教坊司这些地方当然快乐，但是花费也高啊，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更何况，不是官身连教坊司都进不去，只能够去秦楼楚馆。
    而像斗蛐蛐这样的娱乐方式就十分流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斗上一斗，图个乐呵。
    或许达官贵人一只蛐蛐就能够抵得上寻常百姓一家人一辈子的吃喝，根本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望其项背的。
    但是普通百姓也能够参与进来玩啊，都不用花钱去买蛐蛐，天黑之后自己去草丛里面寻着声音抓便是。
    所以魏明两人一走进蛐蛐市，就发现这里到处都是蛐蛐的叫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各种各样的瓦罐、陶盆、竹笼、草框琳琅满目，就这么随意地挂在柱子上。其中大部分都是装着各种各样的蛐蛐的，当然也有一些是空笼，就是为了卖笼子的。
    人们更是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不用过去都能够猜到这些地方肯定有斗蛐蛐正在进行。而且这样斗蛐蛐的地方，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在斗蛐蛐。
    朱瞻基兴奋到站立不住，两只脚接连不断地跺着，满眼期望地看着魏明。
    “怎么？你很开心吗？”魏明呵呵一笑。
    朱瞻基连连点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当然！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蛐蛐......”
    正当朱瞻基兴奋莫名的时候，魏明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凑到耳边轻声说道：“记住，你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你破绽最大的时候！往后你一定要警惕这一点，千万不要因为高兴而忘记了危险！”
    朱瞻基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刚才的开心瞬间不翼而飞，满眼震惊地望着魏明。
    魏明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嗤笑道：“看我干什么，你不是喜欢看蛐蛐嘛，去呀！”
    朱瞻基听了之后没有挪动脚步，脸上满是五味杂陈的神色，满脸不解地问道：“大人都如此提醒我了，我还能够有看蛐蛐的心情吗？”
    “心情是自己可以调节的嘛......”魏明呵呵一笑，上前安慰道：“只要你保持警惕，那你该看就看该玩就玩，又不影响什么。”
    这还不影响？朱瞻基现在连一点玩蛐蛐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天生早慧，知道将来他爹会是皇帝，而他也会继承老爹的皇位。从小他就知道将来他的敌人一定会很多，但是却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被魏明借着他看蛐蛐高兴的机会，把他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通。
    别看魏明和他只是说了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在此刻让他听到，那就能够让他牢记一辈子，警惕一辈子。
    一想到自己的喜好将来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大破绽，朱瞻基想要玩的心思瞬间没有了。
    “走吧，去玩吧。”魏明看出朱瞻基心事重重，知道他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
    朱瞻基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先去看看蛐蛐，微微点头：“好吧......”
    只是从他脸上的落寞来看，朱瞻基对蛐蛐的喜欢瞬间降低了不止一个层次，甚至都有些畏惧的情绪在里面。
    魏明看着朱瞻基稚嫩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他还是一个孩子啊，自己就把人心鬼蜮掰开放在他的面前，这真的合适吗？
    合适？
    还是不合适？
    魏明自己都不知道，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跟着朱瞻基。
    没有办法啊！谁让朱瞻基要选自己拜师的？既然他要做自己的弟子，那魏明就绝对不允许他受到一点伤害，要把一切隐患都灭杀在萌芽里面。
三百四十九章不能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瞻基再聪明，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孩子，天性还没有成年人那么成熟。一走进集市里面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集市里面人头攒动，有普通百姓就是斗着玩的，输赢都只是图一个乐子，赢的人高兴的哈哈大笑，朝对手疯狂嘲笑。
    输的虽然有些懊恼，但是也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还会不服气，并且和对方立下约定等他回去抓到更厉害的蛐蛐之后，大家再战过一场。
    除了这些图个热闹的，也有用蛐蛐赌钱的。这些人要比普通人更加疯狂，每一次蛐蛐的胜利都能够引来一阵欢呼，同样输的人也更加沮丧。
    朱瞻基对于赌注不敢兴趣，他就是喜欢看斗蛐蛐而已。不过正当他聚精会神看的时候，也被旁边突如其来爆发出的吼声给惊扰到。
    直起身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有些抱怨地朝魏明说道：“大人，这些人怎么这样？”
    魏明对蛐蛐完全不感兴趣，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人的输赢。听到朱瞻基的话之后，才朝着他目光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淡淡一笑道：“不要小看他们每次赌的那几十文钱，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就是一家人一日的柴米油盐。”
    朱瞻基皱起眉头，他的确是对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眉头皱得更深：“普通百姓一日才只花几十文吗？”
    “那要不然你以为呢？”魏明微微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朱瞻基沉默片刻，叹息一声：“原来百姓的日子，还是如此艰难......”
    他想到了以前花钱的时候，三两五两的银子随手就赏赐奴婢了，甚至有时候随便抓一把宝钞扔出去，都是好几十贯。
    想到他以前随便一次花掉的钱，就能够让百姓生活好几个月，朱瞻基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愧。
    “所以，你还要继续努力，争取让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听到这话，朱瞻基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神色严肃地点头：“我明白的！”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惊呼。
    朱瞻基和魏明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其中一人正在又蹦又跳地欢呼，而对面一人却满脸惨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抬步上前凑热闹。
    魏明轻拍前面一人的肩膀，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轻声问道：“他这是输了多少，怎么一副像是死了老子娘的样子？”
    此人回头看了魏明一眼，虽然他不认识魏明，但是京城百姓见多识广，什么人没有见过？眼光十分毒辣，一眼就看出魏明身份不凡。
    连忙笑着拱手，顺从地回道：“这位老爷有所不知，他爹娘倒是没事，不过他倒是快死了。”
    “哦？怎么说？”朱瞻基迫不及待询问。
    此人看到朱瞻基英武不凡，认为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连忙回道：“他这次赌得太大了，几乎是一把将整个家业都葬送。先不说他还有没有脸继续活下去，哪怕是他活着也是家破人亡......”
    说着此人回头看了一眼，也是使劲地摇头，满口叹息之声。
    朱瞻基还想要再上前去询问那人，却被魏明一把拉走。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朱瞻基不解地看向魏明。
    魏明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朱瞻基，沉声问道：“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朱瞻基沉默了片刻，如实说道：“我看他也没有输多少银子，不如给他填补上，这样也比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要好吧？”
    魏明的神色变得凝重，目光锐利地盯着朱瞻基。
    朱瞻基感觉到魏明的不满，眼神顿时躲闪开，小声地试探：“怎么？我说错了吗？”
    “呵呵......”魏明摇头道：“你还小，不懂得赌的诱惑力。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他真的可怜的话，那他又怎么会把全部家业都压上去呢？”
    “他......”朱瞻基侧头朝着人群当中望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输光了的那人。
    周围的人都知道此人输光了家业，人憎鬼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反而是围起来看他的笑话。
    而且周围的人甚至都不愿意靠近此人，一边想要看热闹，一边又尽量离这人远一点。
    “他的确是死有余辜！”朱瞻基恨恨地瞪了此人一眼，眉头皱起：“可是他的一家老小终归是可怜的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他们平日里能够更加果断一点，在此人第一次赌的时候就把他拉住，那他们还会有今日的下场吗？”魏明微微一笑。
    “这......”朱瞻基沉默起来，看着输光了家业的人失魂落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朝着集市外面走去。
    朱瞻基咬牙道：“将来我一定禁止天下人赌蛐蛐。”
    “没有用的。”魏明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解释：“这天下赌的方式很多，又不只是蛐蛐一种。还有骰子、牌九、打码图等等，难道还能把这些通通都禁了？”
    “有何不可？”朱瞻基神色严肃，“我将来做了......”
    魏明一惊，连忙伸手捂住朱瞻基的嘴。
    朱瞻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停住就要说出口的话。示意魏明松开手，改口道：“一定把这些通通都禁了！”
    “禁了干什么？”魏明摇头，显然是不赞同朱瞻基的话。
    朱瞻基非常奇怪地看了魏明一眼，连忙问道：“大人刚刚也看到了啊，那人一下子就把家业都输光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不禁？”
    魏明没有回答朱瞻基，举目张望一下，看到一个人少的台子，朝朱瞻基挥手示意他跟着过去。
    两人来到台子上，魏明伸手指着集市里面的人，笑着说道：“你看看这些人，他们为什么要来斗蛐蛐？”
    “图好玩呗。”朱瞻基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
    “对啊，你都知道图好玩，那百姓为何不能玩啊？”魏明淡淡一笑反问朱瞻基。
    朱瞻基瞬间愣住，心里泛起惊涛骇浪，好像有些明白，但又好像非常疑惑地望着魏明。
    魏明深吸口气，淡淡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玩乐对人的吸引力会这么大？”
    朱瞻基愣住一言不发，只是使劲地摇头。
    “因为人活着，除了物质需要，还有精神需要。”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朱瞻基完全听不明白魏明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魏明呵呵笑着出声：“物质需要很好理解，无非不过是衣食而已。精神需要可能你不怎么明白......”
    想了一下，魏明想到了一个例子，“这么说吧，人想要活得长久，除了物质需要之外，还必须要精神上也得到满足。举个例子，有的人会把家人当作是自己的精神需要，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他就能够没有丝毫阻碍地一直活下去。”
    “但是有的人不行，他们对家人的亲情淡薄，反而去追求一些外在的东西，比如......”
    “比如斗蛐蛐？”朱瞻基脸色一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魏明。
    魏明看到朱瞻基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啊，朱瞻基如此喜欢斗蛐蛐。那要是按照自己刚才的说法，岂不是从侧面在说朱瞻基亲情淡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瞻基却再也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也没有了想要帮助别人的想法，转身丢下一句：“我回宫了......”
    魏明看着朱瞻基离开的背影，也是一阵心潮起伏。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是上辈子从心理书籍上看到的例子。
    也就是说，朱瞻基的确是一个亲情淡薄之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恐怕就不能贸然收下他这个弟子......
    本来魏明以为朱瞻基不会再来找自己，没有想到隔日他却一大早就来了。
    “吃了没？没吃的话，就一起吃点。”魏明看了一眼跟着妹妹走进来的朱瞻基，神态自若地问道。
    朱瞻基笑着点头：“那好，我也正想尝尝。”
    说着，便坐了下来。
    魏明侧头朝站在一旁的妹妹说道：“让人给他拿一副碗筷来。”
    “我这就去。”魏淼立刻转身出去，很快便亲自拿着碗筷，还端了一个菜过来。
    魏明看到妹妹没有让下人送来，反而是亲自动手，眉头顿时一皱。
    看到妹妹放下碗筷之后，还站在一旁，魏明顿时朝她说道：“你先回去吧。”
    “好......吧。”魏淼不情不愿地看了大哥一眼，无奈地转身离开。
    朱瞻基对此倒是没有察觉，拿到碗筷之后他便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两人都吃完了，魏明便让下人把东西都收走。
    朱瞻基却先开口：“大人，咱们今日再去一下西市吧。”
    还去西市？
    难道朱瞻基还想要再去看斗蛐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还好，至少说明朱瞻基对昨日的事情并没有多大芥蒂，如果不是的话......那就麻烦了。
    魏明低头想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他：“好，那咱们立刻出发。早一点去，或许还能够看到一些好品相的蛐蛐。”
    “听大人的。”朱瞻基微笑点头，起身跟着魏明，完全是一副亦步亦趋的样子。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西市，再一次走到蛐蛐集市这里。
    果然，眼前的景象比昨日还要热闹。不过却没有多少人在斗蛐蛐，现在是蛐蛐买卖的时间。只要等大家都买到心仪的蛐蛐之后，才会开始邀斗。
    踏进集市，朱瞻基背着手抬步走在前面，变成了魏明跟在他身后的姿态。
    “昨日听了大人的话，我大受震动！”朱瞻基目光盯着前面，用只有两人能够听清楚的声音说道。
    魏明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受到震动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朱瞻基现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忽然，朱瞻基顿住脚步转身面对魏明，直接问道：“大人看我是亲情淡薄之人吗？”
    魏明看了左右一眼，发现朱瞻基在这种人头攒动的情况下，还能够找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
    这话自己如何接啊？魏明有些为难地看了朱瞻基一眼。
    朱瞻基并没有逼迫魏明的意思，见没有听到回答便侧头移开视线，长叹一声：“之前我也没有发现这一点，还是大人提醒之后我才醒悟过来。”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对你应该挺好的吧，怎么会？”魏明也是非常疑惑，按照道理来说像朱瞻基这样深受众人宠爱的人，应该不会如此阴郁才是。
    除非，太子和太子妃对朱瞻基的宠爱都是假的，都是演给其他人看的。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啊，别的不说，朱棣就绝对不会允许朱瞻基受到半点委屈。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魏明满脸不解地望着朱瞻基。
    朱瞻基回头看了魏明一眼，叹了口气：“昨晚我想了一夜，总算是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魏明连忙问道。
三百五十章朱棣的质问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瞻基笑了笑没有说，转身走进人群里去看别人斗蛐蛐去了。
    魏明略微沉思一下，便想到了原因。朱瞻基既然没有缺少朱棣和爹娘的宠爱，那么他现在的性格就一定是其他原因造成的......
    忽然，魏明一下子想到朱瞻基刚才朝自己无奈的样子，顿时明白了。朱瞻基早慧，和普通孩子完全不一样，恐怕他早就知道老爹是太子意味着什么了。
    当他明白这一点的同时，恐怕就已经感受到他爹想要坐上龙椅的巨大困难。或许，这才是他性格变成这样的根源，他太聪明太早便感受到夺嫡的威胁了......
    ......
    乾清宫。
    纪纲弓着身小步快走进来，拱手拜下：“皇上。”
    “嗯。”朱棣没有抬头，还是把目光放到手里的奏折上。
    纪纲眼帘微微抬起，咬牙道：“臣近日发现，世子殿下频繁出宫。”
    “哦？”听到朱瞻基又偷偷溜出去了，朱棣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抬起头笑呵呵地朝纪纲问道：“他又溜出去干什么去了？”
    纪纲悄悄看了朱棣一眼，欲言又止地道：“世子他......”
    “他怎么了？又跑出去玩了吧。”朱棣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又不是朱瞻基第一次偷偷溜出去，有什么好奇怪的？
    反正以朱瞻基的聪明，只要他想要出去，东宫那些奴婢也拦不住他。
    纪纲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使劲摇头语气急切道：“不是世子殿下自己出宫的，是被魏明给带出去的。”
    “魏明？”朱棣顿时皱起眉头，“啪”的一声将奏折合上扔到御案上，沉声问道：“魏明怎么会带着瞻基出宫？他们出宫干什么？”
    纪纲听到皇上终于问起魏明带朱瞻基出宫干什么了，心里暗暗欣喜，脸上却是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回皇上，臣发现最近几日，魏明都带着世子殿下去了西市的蛐蛐集市！”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朱棣脸色一沉，顿时不悦起来。
    纪纲偷偷地瞥了皇上一眼，两人都去蛐蛐集市了，这还能够干什么？这话问得就好像是在问两个人都上青楼了，还在质问他们去做什么一样。
    朱棣豁然起身，怒气冲冲地道：“魏明他想要干什么？这是想要把朕的孙儿带坏吗？”
    朱棣向来对魏明都十分宽容，可是这件事的确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纪纲心里一喜，连忙低下头，现在皇上越是愤怒，那接下来魏明就会越是倒霉。
    可是他等了片刻，却还是没有等到皇上的咆哮声。下意识抬头，一眼就看到皇上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纪纲心里猛地一惊，脱口而出：“皇上......”
    “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朱棣厉声喝道。
    纪纲连忙跪下去，语速极快地解释：“锦衣卫只是看到魏明带着世子殿下多次去了西市，没有皇上的命令臣不敢让锦衣卫靠近世子殿下，所以臣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纪纲这样看似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的话，反而是让朱棣对他的态度好转了一些。
    朱棣低头沉吟片刻，果断地下令：“把魏明给朕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王彦听到连忙快步上前躬身一拜，转身离开的同时忍不住看了纪纲一眼。
    纪纲忍不住抬头看向王彦，但是王彦完全没有理会他，直接出去传令。
    锦衣卫在外面让人闻风丧胆，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达官贵人提起纪纲的凶名都会感到一阵胆寒。
    可是在这里，王彦可以直接把纪纲无视，纪纲还不敢有丝毫不满。
    朱瞻基早早地便在宫门口等着魏明，想着等魏明来接他去西市。
    两人刚刚见面，还没有说上几句话，魏明就被几个出宫的宦官拦住。
    “你们要干什么？”朱瞻基看到有人要坏掉他的好事，连忙大喝一声。
    领头的宦官连忙朝朱瞻基躬身一拜，满脸谄谄一笑：“回世子殿下，皇上召魏大人觐见。”
    听到是皇爷爷要见魏明，朱瞻基看了他一眼，抿了一下嘴角不再说话。
    “皇上要见我？”魏明有些奇怪，自己明明还在休沐当中，朱棣怎么会急着要见自己？
    不过魏明还是点了点头，朝宦官说道：“走吧。”
    “大人请。”
    朱瞻基满是可惜地看着魏明跟着宦官离开，转身就要回东宫，但是就在他抬步的片刻又犹豫了一下。
    “要不，自己独自去看看？”
    念头一起，朱瞻基再也没有犹豫直接转身朝着西市而去。
    来到乾清宫，不等魏明拜见。
    朱棣在看到魏明的瞬间，立刻大声喝道：“魏明，你把瞻基带出去干什么？”
    “臣......没有干什么啊......”魏明满脸茫然，不明白自己带朱瞻基出宫怎么就惹到朱棣了，让他如此震怒。
    “砰！”朱棣一巴掌重重拍在御案上，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教唆瞻基跟着你出宫胡闹！”
    “皇上。”魏明眼睛一瞪，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臣要带士子殿下出宫的，是......”
    说到这里，魏明瞬间止住话，眼睛朝左右看了一眼。
    朱棣听到不是魏明擅自把他孙子带出宫的，脸色顿时好了一点，看到魏明示意，他朝着王彦“嗯”了一声。
    王彦连忙无声挥手，把所有宦官和宫女都赶出殿外。
    魏明这才苦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在世子殿下耳边吹风，非要拜微臣为师......”
    朱棣一听顿时愣了片刻，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有人在教唆朱瞻基拜师？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朱棣，魏明的才学怎么样他十分清楚，如果朱瞻基能够拜魏明为师，似乎也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这样的事情只能由他来决定，岂能容许别人置喙？
    “谁让朱瞻基拜你为师？”
    “这臣就不知道了......”魏明耸耸肩摊了摊手，满脸的无奈。
    “继续说。”朱棣一摆袖袍，重新坐回到龙椅上。
    “是。”魏明无奈，只能继续解释。
    听了魏明的解释，朱棣微微一愣，连忙问道：“太子也知道此事？”
    魏明重重点头，叹道：“是的，若是没有太子允许，臣怎么能够把世子殿下带出宫去？”
    朱棣当然知道只是魏明不可能把朱瞻基带出宫，之前他还以为是魏明教唆朱瞻基偷偷溜出宫去的。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太子允许的。
    “去，把太子给朕叫来。”朱棣侧头朝王彦吩咐。
    “是。”王彦连忙跑出殿外。
    不大一会儿，朱高炽便呼哧呼哧地跑过来。
    “儿臣......”朱高炽气喘吁吁地就要拜下。
    朱棣看到好大儿满身乱颤的肥肉，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直接摆手止住就要费力拜下去的朱高炽。
    “行了，免了吧。看着你跪拜，朕都感觉到劳累。”
    “谢父皇。”朱高炽胖脸一红，父皇对他的肥胖不满他也是知道的，而且这也不是父皇第一次说他了。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啊，明明没有吃多少，偏偏浑身肥肉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疯涨。
    朱棣看到好大儿，直接问道：“听魏明说，是你允许他带朕的好孙儿出宫的？”
    “对啊。”朱高炽眨巴两下眼睛，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让父皇发怒。
    朱棣眼睛顿时眯起，紧紧盯着好大儿问道：“这么说来，魏明把朕的孙儿带去看斗蛐蛐，也是你同意的了？”
    “啊？”朱高炽闻言一惊，满脸惶恐地侧头看魏明一眼，连忙回过头去，手足无措地朝老爹比划解释：“儿臣是因为瞻基想要拜魏明为师，想着让两人多相处一下，才会允许瞻基出宫的。儿臣不知道魏明会把瞻基带去看斗蛐蛐啊......”
    朱棣立刻瞪眼看向魏明，沉声喝道：“魏明！这么说来，你是擅作主张带瞻基去看斗蛐蛐的了？”
    “不是臣擅作主张，是世子殿下想要看，臣才带他去的。”魏明没有狡辩，如实说道。
    “你！”朱棣气得抬手朝魏明一指，咬牙切齿地怒喝：“他还小，他懂什么？他想要去，你就带他去了？”
    “殿下聪明着呢，懂得很多。”魏明微微摇头，“况且臣也没有理由拒绝世子殿下啊！”
    听到魏明对朱瞻基也是赞誉有加朱棣的脸色又好了一些，沉声喝道：“他要去，你就带他去？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你让瞻基去斗蛐蛐，若是他玩物丧志了怎么办？”
    魏明淡淡一笑，摇头叹道：“普通人或许会玩物丧志，但是殿下是不会的。”
    朱棣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魏明一眼，沉声问道：“为什么？”
    “以为殿下天纵奇才，哪怕是神童也不为过。”魏明呵呵一笑。
    朱棣心里一喜，毕竟他可知道魏明究竟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朱瞻基能够得到魏明如此夸赞，朱棣脸上也是容光焕发。
    可是高兴归高兴，对于魏明带朱瞻基去斗蛐蛐，朱棣还是十分不满的。
    “瞻基本来就喜欢斗蛐蛐，你这样每天把他带到蛐蛐集市去，这不是要把瞻基拉下水吗？”
    魏明呵呵一笑，反问道：“既然世子殿下喜欢，那为何就不能去呢？”
    朱棣气得脸色一变，抬手就要呵斥魏明。
    朱高炽见状，连忙大声朝魏明喝道：“正是因为喜欢才不能去啊，若是瞻基因此而玩物丧志，那可如何是好？”
    说着，朱高炽见老爹愤愤不平地把手收了回去，继续语重心长地对魏明叹道：“你不知道，父皇对瞻基期望极高，你这样当然会惹得父皇发怒啊！”
    朱高炽背对着父皇，朝魏明眨眨眼，示意他想清楚如何应对，千万不要激怒父皇。
    魏明微微颔首，示意朱高炽自己明白。
    转而朝朱棣拱手：“皇上，既然世子殿下喜欢那就不应该去阻挠，要知道堵不如疏啊。”
    堵不如疏？
    朱棣听得浑身一震，沉吟片刻看向魏明问道：“你什么意思？”
    魏明淡淡一笑，拱手道：“臣的意思是，既然世子殿下喜欢斗蛐蛐，那就让他好好的斗个够。等他喜欢的劲头过去了，自然就会放下了。”
    “不曾拿起，如何放下？只有拿起，才能放下！”
    朱高炽惊讶地看着魏明，拍着手赞道：“好，说得好啊！不曾拿起，如何放下？以前孤就没有明白这一点，每次看到瞻基摆弄他那些盆盆罐罐，都坚决不让他弄。”
    说着，朱高炽深吸口气，发出一声长叹：“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肯放弃......就算是没有蛐蛐了，他也要把那些盆盆罐罐留着。”
    朱高炽说完朝父皇拱手，叹道：“父皇，以前儿臣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但是也没有能够拦住瞻基。不如......不如就试试魏明的办法吧......”
    朱棣刚才听到魏明的话，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现在听到好大儿求情，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吧，那就试试......”
    说完，朱棣抬手指向魏明，沉声喝道：“既然瞻基想要拜你为师，那朕就成全他。你......好好教导他吧......”
    “臣，遵旨。”魏明恭躬身一拜，答应下来。
三百五十一章太聪明了也难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告辞离开，朱高炽紧跟着走出大殿。
    “魏明。”
    魏明停下脚步，转身看到朱高炽朝自己挥手：“殿下还有事吗？”
    朱高炽连忙快跑几步来到魏明面前，微微叹息一声：“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和孤商量一下？今日也就是你运气好，父皇没有发怒，要不然就算是有孤帮你说话，恐怕你也无法收场。”
    这事很大吗？魏明愣了一下，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不就是朱瞻基叛逆了一点嘛，这有什么打不了的？
    谁还没有当过几十年的逆子？对付这种叛逆的小屁孩，魏明最有经验了。
    不过魏明知道朱高炽这是在担心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笑着点头：“臣若是提前和殿下说了的话，殿下会让臣带世子去西市吗？”
    “不会！”朱高炽毫不犹豫地摇头，连想都没有想一下。
    若是他提前知道魏明会把朱瞻基带去西市，那他恐怕都不会允许朱瞻基出宫。
    “这不就是了。”魏明两手一摊耸耸肩，叹道：“如果臣提前告诉殿下，那此事还能够做成吗？”
    朱高炽沉默没有说话。
    “到时候太子只会对世子越发的严苛，可是世子的情绪得不到发泄，迟早会出大事的啊！”
    之前朱高炽并不能理解，可是刚刚听了魏明堵不如疏的话之后，他现在也明白。既然瞻基喜欢这东西，越是不让他接触，就会让他对这东西越是渴望。
    正如魏明说的那样，如果这种渴望长时间得不到发泄，是会出大问题的。
    “不过......”朱高炽算是听进去了魏明的话，转而说道：“你确定这个办法能够让瞻基放弃玩蛐蛐吗？”
    “世子会不会放弃臣不能保证，但是臣能够保证殿下以后哪怕是继续玩下去，也不会影响到正事。”魏明微笑着颔首。
    朱高炽听了之后脸上也露出笑容，他以前最怕的就是朱瞻基玩物丧志。只要玩蛐蛐不会影响到朱瞻基做正事，那玩就玩了。
    身为皇嫡孙的他，又不是玩不起。
    沉吟一下，朱高炽伸手朝魏明说道：“不过孤还是有些担心瞻基，不如你和孤一起去问问瞻基吧。”
    “好。”魏明略一点头，伸手示意朱高炽先行，然后便跟着他来到东宫。
    朱高炽派人去把朱瞻基叫来，结果却得知朱瞻基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脸色有点挂不住，朱高炽朝身边的太监呵斥了一声。
    魏明脸上带着微笑，说道：“殿下，今日臣进宫是和世子约定好去西市的。不过当时臣被皇上叫到宫里了，或许世子自己去了西市吧。”
    听到这话，朱高炽的气消了一点，朝魏明点头示意，然后便转身朝太监呵斥道：“还不快派人去把世子找回来？”
    “遵命。”太监连忙躬身，转头的时候还朝魏明递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朱瞻基本来的确是去了西市。
    刚来西市的时候，朱瞻基的确是十分激动，看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之色。不过在看过不少人因为赌蛐蛐而家破人亡之后，他心里就逐渐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今日魏明在他面前被皇爷爷叫走，朱瞻基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在西市转了一圈之后，便匆匆往回赶。
    刚刚来到宫门口，就看到老爹身边的太监正在出来。
    “世子殿下回来了？”太监看到朱瞻基的瞬间，比看到他亲爹都还要激动。
    虽然刚才他因为没有找到朱瞻基被太子殿下给教训了，但是现在这么快就把世子殿下找回来，那太子对他的怒气也应该会消了。
    连忙快走几步上前问候：“世子殿下，太子召见！”
    爹找我干什么？朱瞻基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便想起早上魏明被皇爷爷叫走的事情。
    连忙说道：“爹在哪里？带我去见。”
    朱高炽看到太监出去没有多久又折返回来，眉头一皱就想要质问太监，忽然就看到跟着走进来的朱瞻基，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太监看到朱高炽脸上浮现笑容，连忙快步上前，小声笑道：“拜见太子殿下，奴婢刚刚走出宫门就看到世子殿下回来了。”
    “哦？”朱高炽看了太监一眼，微笑着摆手示意他退到一边。
    转头看向朱瞻基，心里十分满意。朱瞻基能够提前回来，那至少能够说明蛐蛐对他的吸引力没有以前那么大，想到这里朱高炽侧头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看着朱瞻基也是有些惊讶，朱高炽能够想明白的事情，他当然也想到了。不过朱瞻基的表现还是让他眼前一亮，按照魏明的猜测朱瞻基至少要等到玩够了之后，才会逐渐把爱好放下，没有想到这么快朱瞻基就有放下爱好的迹象了。
    “父王，您找我？”朱瞻基朝着老爹拱手，微微一笑，随后又朝魏明微微颔首示意。
    朱高炽看着眼前的儿子，年纪虽小但是身形挺拔，英武之气初现，甚至比他都要更加像父皇。这也难怪，父皇会如此喜欢瞻基了。
    “今日你去了哪里？”朱高炽微笑着问道。
    朱瞻基看到父王的态度，顿时一愣，他还以为父王发现他去西市生气了呢，没有想到父王竟然是笑着问他。
    “孩儿去了西市。”朱瞻基老老实实地回答。
    朱高炽神色平静，淡淡地问道：“去干什么？”
    朱瞻基直起身来，见父王没有生气，顿时知道他或许猜对了，笑着点头：“去看斗蛐蛐。”
    听到儿子如此老实，朱高炽有些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高兴的是儿子很老实，没有对他隐瞒。忧虑的是，他怎么就喜欢斗蛐蛐这样的东西呢？
    想了一下，朱高炽还是准备先心平气和地与朱瞻基说一下：“那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孩儿......”朱瞻基侧头看了魏明一眼，咳嗽两声：“孩儿见皇爷爷把魏大人叫去，有些担心，所以便早早地回来了。”
    朱高炽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浓，侧头朝魏明看了一眼，抬手朝朱瞻基道：“好了，你下去玩吧。”
    听到父王的话，朱瞻基眼睛一亮，连忙问道：“父王，那孩儿能够买一些蛐蛐吗？”
    朱高炽顿时被儿子的话给呛了一下，接连咳嗽不止，连忙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过劲来。
    之前朱瞻基偷偷地养蛐蛐，可是把他气得不轻。好不容易才把蛐蛐都清理掉，现在朱高炽当然不肯答应。
    可是魏明又在旁边，再加上朱高炽想到魏明说的堵不如疏，或许应该让他买来玩玩？
    朱高炽抬头看了魏明一眼，见魏明满脸微笑却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下：“此事还是算了吧，不过你若是出宫去看看的话，父王也不会拦着你。”
    “多谢父王，孩儿告退。”朱瞻基满脸笑容地朝父王拱手一拜，笑着转身走了。
    他本来就没有希望父王会立刻答应，不过他也不着急，现在父王的口风已经有些松动，来日方长他一定能够如愿的。
    看到儿子走了，朱高炽摇头满脸无奈地朝魏明说道：“你看看，这就是孤的儿子，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会喜欢这东西的......”
    魏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世子殿下很聪慧，一般的学问对于殿下来说易如反掌。”
    朱高炽微微点头，满脸苦笑道：“孤也知道，之前也给他找了几个名儒来教导他......”
    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朱高炽叹息一声：“可惜啊，一开始都还好，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告诉孤，教不了瞻基了......”
    魏明笑着点头：“经史子集的内容就是那些，不同的名儒顶多就是各自的理解不一样而已。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每换一个先生就有不一样的收获。但是对于世子殿下这样聪慧的人来说，举一反三不过是最基本的能力。所以，太子殿下越是请更多的名儒来教导世子，世子就会觉得越来越无趣。”
    “而既然做学问无趣，那世子殿下自然会把兴趣爱好转移到别的东西上来，比如......”
    “没错，就是这样！”朱高炽目瞪口呆地望着魏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就通过几句简单的谈话，便将当初朱瞻基的反应给说了出来，就如同魏明亲眼见到的一样。
    “你有什么办法吗？”一把抓住魏明的手臂，朱高炽满脸期待地问道。
    这就好比是寻医问诊一样，既然魏明能够一眼就看出毛病所在，那显然是有应对办法的。
    魏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这很简单，教世子殿下一门更难的学问便是。”
    “更难的学问？”朱高炽松开手，有些疑惑地望着魏明，“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学问吗？”
    “这个......”魏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顿了顿，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件事交给臣来办吧。”
    “好！那此事就有劳你了。”朱高炽笑吟吟地点头，十分放心魏明。
三百五十二章暗箭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太阳刚刚升起，薄雾还没有散开，朱瞻基便来魏府。
    “魏大人，咱们今日早点去西市吧。”
    魏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里有些无奈，这么早就去西市朱瞻基究竟是哪里来如此充沛的精力，去西市的时间真是一日比一日还早，一日比一日积极。
    看来，他的确是精力太过旺盛没有地方消耗。
    想到这里，魏明伸手示意朱瞻基坐下。然后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来，笑吟吟问道：“学过算术吗？”
    “没有。”朱瞻基直接摇头，看了魏明一眼疑惑地说道：“之前的先生都说算术是杂学，并没有教我。”
    “那正好，这是我写的数学，算是比较系统的算术，你拿去看看吧。”魏明把一本初等数学放在朱瞻基面前。
    朱瞻基看了面前的书籍一眼，并没有直接拿走，而是抬头疑惑地看向魏明：“魏大人是要我学算术？”
    魏明缓缓点头。
    “可是，之前的先生们都不愿意我学啊。”朱瞻基眉头轻轻皱起。
    魏明呵呵一笑，你朱瞻基若真的是如此听先生的话，那也就不会去玩蛐蛐了，自然也不会让自己来引导你。
    “你觉得他们自己不学，是因为算术这门学问很差吗？”
    “不然呢？”朱瞻基就是好奇为什么魏明要让他学算术，倒不是排斥学这东西。反正对他来说，只要是能够引起他兴趣爱好的事情，他都喜欢。
    魏明微微摇头，伸手在额头揉了几下笑道：“当然不是因为算术很差，反而是正是因为算术太好。你以为他们不知道算术是好东西吗？他们为什么不学，那是因为普通人根本就很难学懂算术，他们学不好，又不肯承认是自己的无能，当然就要极力的贬低算术，要不然他们有什么脸面去为人师表？”
    “哈哈哈......”朱高炽听到魏明的话，心里瞬间想到当初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师长姿态的先生们，顿时再也绷不住大笑起来。
    兴奋到不停地拍着桌子，好半响才缓过劲来，魏明的话实在是让他太痛快了。
    魏明笑吟吟地看着朱瞻基，等他消停之后才继续说道：“算术又被称为是聪明人的游戏，学它能够让人的思维更加敏捷，逻辑性更强，你学不学？”
    “学！我当然学。”朱瞻基连忙把面前的书本拿起，十分好奇地打开。
    只看了一眼，就让朱瞻基顿时愣住。因为这书本里面的内容，和他之前见过的算经完全不一样。
    他刚才虽然说自己没有学过算术，但那只是先生们没有教过他而已，他自己却是自己看过一些算经的。
    飞速地把书接连翻了几十页，一些内容他十分熟悉，但是其中也有不少他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更加难得的是，哪怕是他看不懂，但是他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书本上的算术难度是由易到难循序渐进的。
    魏明没有多说什么，既然朱瞻基答应，那就开始教导他。
    “你也坐过来吧，我给你边讲边说......”
    朱瞻基连忙起身走过去和魏明坐在一起。
    魏明开始从第一页讲起。
    朱瞻基见魏明将的内容他已经在算经上看过，脸色一红鼓足勇气道：“魏大人，我曾经也看过一些算经，这些东西我已经学过了......”
    “哦？”魏明微微一笑，也没有因为朱瞻基刚才没有和自己说实话而生气，点点头道：“那你就说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吧，哪里不懂我便教你哪里。”
    “好。”朱瞻基拿着书本，一页一页的翻过去，遇到看不懂的就开口询问魏明。
    朱瞻基的确是天纵奇才，在列方程、同余式解法、联立高次方程组解法等等方面都没有难倒他。一本初等数学，他很快就学完了。
    然后，魏明又拿出了中等数学。
    朱瞻基本来还在洋洋得意，结果看到魏明拿出的书本顿时愣住了。
    “魏大人，这是？”
    魏明呵呵一笑，指着朱瞻基手里的那本初等数学说道：“你手里拿的只是启蒙孩童学的，现在这本才是你这样的少年学的。”
    朱瞻基呆呆地看了魏明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初等数学，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平心而论，这本初等数学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之前不懂的地方，那是因为他没有见过的缘故。
    在魏明的教导下，他很快就学会了。
    可是现在魏明却告诉他，初等数学不过是启蒙孩童学的东西，这让心高气傲的朱瞻基都备受打击。
    “好，我倒是要看看，这中等数学究竟有多难！”朱瞻基被激起了好胜之心，继续在魏明的教导下，埋头苦学起来。
    ......
    锦衣卫镇抚司。
    纪通少了一只耳朵，再加上对魏明怀恨在心，但是却又没有办法报复回去，让他的怨毒之气与日俱增。
    狰狞的面容加上满脸怨毒，让看到纪通的人都如同看见恶鬼，纷纷低头避开不敢和他对视。
    偏偏纪通的性格已经变得十分扭曲，别人越是不敢看他，他反而越是觉得对方是看不起他。不少锦衣卫都因此而被纪通记恨报复，甚至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都不在少数。
    纪通拿着一封奏报急匆匆走进镇抚司，所有看到他的身影，如同见到恶鬼一样纷纷逃走，就怕跑慢了也一步而惹得大祸临头。
    纪通并没有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甚至他还觉得别人越怕他，他心里就越是舒服。就连被不能报复魏明，心里遭受的折磨都轻松了许多。
    不等门口的人通报，纪通直接推门走进去。
    纪纲听到门被突然推开，低沉的眉头直接一皱，抬头看到是纪通又无奈地舒展开来。
    “有什么事吗？”
    自从纪通从草原回来之后，纪纲为了避免纪通再遭到魏明这样的狠人，便将他留在身边当了经历司经历，掌管锦衣卫内部文书出入交接。
    这个职位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含权量极大。上可以直接见到指挥使纪纲，下可以和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等锦衣卫高官谈笑风生，甚至很多时候都是直接代表纪纲向这些人下令。
    更别说是锦衣卫千户之流了，见到纪通只有纳头便拜的份。
    自从纪通因为魏明的事情，被皇上发配到草原之后，锦衣卫中的人也发现了指挥使大人和纪通非同一般的关系。
    试想一下，如果纪通真的只是指挥使大人的侄儿，那么指挥使大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纪通从草原带回来吗？
    他们都是在锦衣卫当中厮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去草原的查探消息的锦衣卫每年要投胎多少，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比纪通更加有能耐的人，不知道在草原上死了多少，凭什么他能够活着回来？
    因此，在锦衣卫里面，更加没有人敢招惹纪通。
    纪通眼睛通红，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杀气，抬步走上前。
    纪纲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怎么了？”
    “禀指挥使大人，刚刚传来消息，去年皇上派到鞑靼部的人，被杀了！”
    “什么！！！”猛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就算是连纪纲也按耐不住，满脸震惊地站起来。
    大明乃是天朝上国，使臣就是大明的脸面。鞑靼部直接杀了大明使臣，这就是在打大明的脸。甚至，这还是对大明宗主国的挑衅！
    都不需要仔细想，纪纲便猜到如果皇上得知了这个消息，肯定会立刻起兵攻打鞑靼部。
    “拿过来！”纪纲直接走到纪通面前，都等不及纪通把奏报递给他，直接一把夺过来。
    仔细看了一下暗记，确定奏报内容的真实性之后，纪纲就要抬步立刻去禀报皇帝。
    “大人！”纪通忽然抢先一步挡在纪纲面前，抱拳一礼。
    “你还有事？赶紧让开，不管你有什么事情，都等本官先禀报皇上之后再说！”纪纲一挥手，就想要把纪通打发走。
    这消息十万火急，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纪通啰嗦。
    “爹！”纪通凑到纪纲耳边，压低声音喊道。
    纪纲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纪通，咬牙切齿：“你想要找死不成？难道忘了本官教你的规矩？”
    纪通脸上立刻变得狰狞起来，抬手指着自己缺少的耳朵，满脸惨然地低声喝道：“那大人还记不记得下官这里曾经有只耳朵？”
    纪纲看到纪通缺少的耳朵，心里对魏明的愤恨又增加了一分，可是他现在拿魏明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够把这份恨意留在心里，等时机成熟之后再报复回去。
    不过纪通虽然少了一只耳朵，但是命总算是保住了。对传宗接代也没有什么影响，纪通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留下香火，其他的事情纪纲都不想他参与。
    想到这里，他对纪通的态度也缓和下来，沉声道：“你想要怎么样？”
    “报仇！我要报仇！”纪通满脸都是狰狞的神色，两只手爪紧绷，状若癫狂地喝道：“我要魏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解我心头之恨！”
    “魏明的事情先放一边，放心本官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纪纲重重地点头，“不过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官还是要立刻去禀报皇上。”
    说完，纪纲就要侧身避开纪通。
    “大人！”没有想打，纪通再次将纪纲拦住。
    纪纲眯起眼睛，心里有些恼怒地喝道：“你想要干什么？”
    “大人！”纪通笑容狰狞地说道：“这件事刚刚发生，锦衣卫的奏报平常会比朝廷的快三日左右。而这一次的奏报却是快了四日......”
    纪纲刚才也看到了使臣被杀的日子，算起来的确是要比从前的奏报快了一日。
    “大人难道发现这是一个置魏明于死地的机会吗？”纪通满怀希望地看着纪纲。
    纪纲一愣，瞬间有些明白过来。他摸着光洁的下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转身指向纪通。
    纪通连忙上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纪纲眯起眼睛盯着纪通，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借此机会把魏明卷进去？”
    纪通神色狰狞地点头，恶狠狠地说道：“这狗官之前把我害得去了草原，这一次最好也是让他去草原，尝尝被蒙元鞑子割掉耳朵的滋味！”
    纪纲脸上露出笑容，直接摆手止住纪通的话，笑着嘱咐道：“这的确是一个机会，不过其中的关节不少，想要做成还需要仔细谋划一二。”
    正是因为如此，纪通才不得不来找亲爹。光凭他自己的能量，根本就做不到因为这件事把魏明弄到草原上去。只有他老爹的身份和能量，才能够做成此事。
    “从现在开始，此事你就不要过问了，一切都恢复到之前那样！”
    “是，下官遵命！”纪通听到老爹的话，就知道老爹肯定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只是这其中的详情，他没有必要知道。
    纪通也没有兴趣知道，他只想要看到魏明死！
    纪纲看了一眼手里的奏报，心里不由得感叹实在是太巧合，太妙了。这奏报比平日快了一日时间到来，也就给他留了一日的时间来谋划。
    如果能够谋划的好，未必就不能把魏明置于死地。
    而且还不会留下破绽，引起皇上的怀疑。
    如果这奏报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比朝廷的消息快了三日的话，那纪纲虽然也能够拖延一日再上报，但是这样一来风险就增加了百倍不止。
    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而引火烧身！
    没有半点犹豫，纪纲直接将奏报重新捏紧手里，朝纪通挥手道：“你出去吧，记住不要让人看出异常。”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纪通心情比什么时候都要好，自从他遇到魏明之后，他的心情就再也没有好过。
三百五十三章密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纲回到椅子上坐下，把手里的急报拿出来看了一眼，嘴角逐渐露出笑容。
    虽然此时他不能亲自站出来建议皇上把魏明派到草原上去，但是他已经想到该如何对付魏明了。
    魏明为官这些年，得罪的人可不止他纪纲一个。有些甚至魏明自己都不知道他得罪了人，但是纪纲作为锦衣卫头子，天下耳目最灵通的人，这天下的事就没有一个能够逃过他耳朵的。
    纪纲就在北镇抚司待到夜幕降临，才换了一身常服离开。
    ......
    李府。
    李至刚在侍女的伺候下来到书房，在侍女掌灯之后，便淡淡挥手让人都出去。他看书的时候，最喜欢清净，根本不想有人留在身边打扰。
    侍女也早就习惯自家老爷的喜好了，微微躬身之后便走出房间，顺便还把房门给拉过去掩上。
    李至刚看了一会儿书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始终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又没有看到丝毫异常。
    李至刚低声笑了一下，微微摇头以为是他自己感觉错了，低下头准备继续看书。
    “李尚书是在找我吗？”
    李至刚悚然一惊，手里的书本瞬间脱手掉在地上，他都没有去看一眼。他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便看到如同鬼魅一样坐在椅子上的纪纲。
    明明刚才他查看的时候，那把椅子上根本就没有人啊！这纪纲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是怎么进来的，在这里待多久了？
    外面守在门口的人听到屋子里有动静，连忙低声问道：“老爷，有什么事吗？”
    李至刚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会外面的人，他揉了揉眼睛希望自己是看花眼了。
    可是等他睁开眼睛之后，纪纲还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满脸微笑地看着他。
    李至刚瞬间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连忙站起就要躬身拜下。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没有听到李至刚的声音，还以为他出事了，连忙再次问道：“老爷你没事吧？小的可要进来了？”
    纪纲笑吟吟地看了房门一眼，李至刚福至心灵，立刻挥手朝外面大喊道：“不！通通不许进来！”
    李至刚虽然不知道纪纲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纪纲究竟找他有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既然纪纲如此悄无声息地在这里等他，那显然是不想要其他人知道。
    下人进来看到纪纲，倒霉的不会是纪纲，只会是下人，甚至还有他李至刚！
    “老爷，你没事吧？”外面的人听到李至刚的声音，显然放下心来，也没有再说要进来的话，只是再次询问想要确认。
    李至刚深吸口气，大声道：“老夫没事，你们都退下吧，没有老夫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
    “是。”外面回了一句之后，便听到众人窸窸窣窣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李至刚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朝纪纲躬身一拜：“指挥使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李至刚是正二品，纪纲是正三品，按照品级来说应该是纪纲向李至刚行礼才对。
    可是谁让纪纲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呢，还是锦衣卫的头头，锦衣卫的恐怖完全可以做到止住小儿啼哭。
    李至刚不想惹火上身，自然先一步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纪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受了李至刚的大礼，两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大马金刀地面对李至刚。
    “大人就不好奇本指挥今日为何而来吗？”
    李至刚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被锦衣卫找上门现在都成了京城百姓口中咒骂别人的话。
    而被纪纲找上门，那更是离家破人亡不远了。
    盯着纪纲，沉声道：“老夫自认没有犯什么错，指挥使大人应该不会是来抓老夫的。”
    “何以见得？”纪纲微微一笑，有些想要耍李至刚一把，语气一转说道：“万一我就是来抓你的呢？”
    听到纪纲来抓自己，李至刚心里突突地一跳，差点就绷不住了。
    好在他城府不错，在最后关头咬牙忍住了，没有崩溃掉。
    笑着微微摇头，李至刚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指挥使大人真的是来抓老夫的，那么大人必定是遵照皇上的旨意而行。可是今日，老夫才向皇上禀报了礼部的事。如果皇上想要抓微臣的话，随便吩咐一个侍卫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还劳驾指挥使大人。”
    李至刚这句话有数层意思，首先就是理智地分析出纪纲不会是来抓他的。其次他还向纪纲表明今日才在皇上面前露过脸，纪纲若是要抓他那也需要好好地斟酌一下。
    这回答，绵里藏针，软中带刚！
    让纪纲都忍不住想要为李至刚喝彩。
    “啪啪啪......”纪纲双手鼓掌几下，放下之后笑着点头：“没错，本指挥使今日的确不是来抓你的。”
    “那就多谢指挥使大人了。”李至刚心里一阵庆幸，别看他刚才说的理由十分充分，但如果锦衣卫是与人讲理的话，那他们就不是锦衣卫了。
    “既然指挥使大人不是来抓老夫的，那显然就是对老夫有所指教了？”
    纪纲呵呵一笑，微微摇头叹息一声：“指教算不上，只是本指挥想要请你帮个忙。”
    帮忙？
    李至刚顿时皱起眉头，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够帮到纪纲的地方。不会是纪纲想要设下圈套，来套路自己的吧？
    还要万分小心！
    李至刚看了纪纲一眼，小声地试探着问道：“老夫驽钝，不知道有什么能够帮到指挥使大人的？”
    纪纲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笑吟吟地看了李至刚一眼，微微叹息道：“听说你和魏明十分不对付啊！”
    魏明？
    听到纪纲提起魏明，李至刚提起来的担心顿时放下。
    魏明和纪纲有仇，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既然纪纲提到魏明，那显然就是想要对付魏明。
    在这样的情况，纪纲不可能还会给他设下圈套。因为，魏明不可能会配合纪纲的。
    可是面对纪纲的询问，李至刚仍然是摇头否认：“指挥使大人说笑了，魏大人和老夫同朝为官，他掌工部，老夫掌礼部，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老夫又怎么会和魏大人有矛盾呢？”
    “没有吗？”纪纲淡淡一笑，似乎李至刚的话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李至刚看着纪纲的样子，心里有些发虚。不过还是坚持摇头回答他：“的确是没有。”
    纪纲呵呵一笑，摸着下巴看着李至刚，轻声问道：“可是本指挥怎么听说，曾经的工部侍郎李文，正是你李家子弟？”
    李至刚眼底陡然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面色大变到就连普通人都能够清晰地看出来。
    纪纲微微摇头，两手一摊叹道：“你不会以为你们做得隐秘，就没有人会知道了吧？就算你们能够瞒过其他人，难道你以为还能够瞒过本指挥？”
    李至刚看了纪纲一眼，忽然满脸苦笑。眼前的人可是锦衣卫头子，天下的事情只要对方想要知道，就没有能够瞒得过对方的。
    “指挥使大人方才说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夫出力的？还请明言！”
    纪纲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赞叹道：“本指挥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李大人你就是一个聪明人。”
    听到纪纲第一次正式称呼自己，李至刚不仅没有半点欣喜之色，反而心里涌现出一股寒意。对方如此放低身份对待自己，那就说明此事绝不简单。
    李至刚瞬间就打起退堂鼓，咳嗽一声之后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本官和魏明也算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算不上？”纪纲一听顿时呵呵笑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李至刚：“李文可是被魏明害死的啊，这还不是深仇大恨？”
    当然是深仇大恨！可是这句话李至刚不能说出口啊。
    当初李文本来就是准备接手工部的，结果却被半路杀出来的魏明逼死了。不仅到手的工部尚书没有了，甚至还被魏明给摘了桃子。
    这仇恨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都还要巨大。
    可越发是这样，李至刚便越发不能在纪纲面前表露出来，他还不想被纪纲牵着鼻子走。
    神态自若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指挥使大人言重了，李文那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你真的会咽得下这口气？纪纲冷冷地看着李至刚，表示不信。
    李文曾经是工部右侍郎，只要再进一步或许就能够成为工部尚书的人。这样的人因为魏明而死，纪纲不信李至刚会如此大度！
    “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让你李家的所有人都会感到心寒啊！”
    李至刚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闭。他知道自己的计策被纪纲识破了，也不在隐藏，无奈点了点头：“老夫当然为李文感到可惜，可是这又有什么用？魏明如日中天，即便是老夫也要退避三舍......”
    纪纲哈哈一笑，终于得到了他想要大答案，他非常的高兴。
    身躯往后靠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着李至刚说道：“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当然奈何不了魏明，不过若是有本指挥相助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李至刚看了纪纲一眼，明明知道今日纪纲来找他，肯定是有事情想要他出力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李文的身份会被纪纲识破，导致纪纲反而占据了主动。
    沉吟几秒钟，李至刚抬头朝纪纲一叹：“指挥使大人需要本官做什么，还请开口，若是本官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不会推辞。”
    一句话，李至刚在表明态度，提醒纪纲今日是他来找自己帮忙的，而不是自己要求他帮忙。
    纪纲对此毫不在意，微微点头说道：“明日，本指挥会向皇上奏报一件大事。到时候皇上肯定会召集大人一起商议，还请大人想办法让魏明去草原。”
    “什么大事？草原？此事和草原部族有关？为什么要让魏明去草原，难道你想要在草原上杀了他？”李至刚一听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别看纪纲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是泄露出来的信息可太多了，简直让李至刚有应接不暇之感。
    “既然指挥使大人来找本官，显然是现在已经得到消息了吧？大人竟然敢截留如此重大的消息？”
    纪纲眯起眼睛看了李至刚一眼，有些不满他的直接问话。尤其是这其中，还有很多问题纪纲根本就不想回答。
    “什么事情，明日你边会知道。”
三百五十四章朱棣的愤怒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李至刚眼神灼灼地盯着纪纲，微微一笑：“指挥使大人截留如此重大的消息却不上报，难道就不怕被皇上发现吗？”
    “怎么？难道你以为，拿捏住本指挥的把柄了吗？”纪纲呵呵一笑，摇头朝李至刚说道：“既然本指挥敢这样做，那就能够保证皇上发现不了。”
    李至刚悚然一惊，他不明白纪纲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纪纲有信心能够做得天衣无缝？还是说，纪纲能够保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可能把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
    而自己偏偏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李至刚顿时感觉到毛骨悚然，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发现纪纲的可怕之处。
    上欺皇帝，下慑人心！
    这个纪纲，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恶鬼。
    想到这里，李至刚也怕他被纪纲给惦记上，连忙点头：“那就依指挥使大人所言，不知道明日需要老夫做些什么？”
    “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纪纲呵呵一笑，摇头道：“你只需要想办法让给魏明去草原就行了。”
    让魏明去草原？
    李至刚眉头紧紧皱起，又不好驳了纪纲的脸面：“此事老夫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要让魏明去草原！”纪纲坐直身躯，郑重地提醒。
    李至刚却十分为难地开口：“魏明是工部尚书，让不让他去草原是皇上才能决定的事情......”
    言外之意便是，你纪纲这么牛，那你去让皇上把魏明扔到草原上啊！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偏偏要老夫做到，这不是为难人吗？
    纪纲看了李至刚一眼，眉头一皱，低声道：“所以才要让李大人帮忙啊，如果本指挥自己就能够做到，俺为何今晚还要来找你？”
    “可是......”李至刚满脸为难地就要开口。
    纪纲直接摆摆手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你不要和本指挥说你做不到，你们文人满肚子阴谋诡计，这件事对你来说或许难了一点，但是绝对不可能做不到！”
    “事成之后，本指挥答应你三个条件！”纪纲直接亮明本钱，朝李至刚伸出三根手指。
    李至刚心里一喜，他要的就是这个。让他白白帮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纪纲想要他帮忙，那也必须要出血才行。
    锦衣卫监察百官，天下官员无不惶恐惴惴不安，李至刚也是如此。有了纪纲的承诺，那他至少就等于是多了三条命！
    可是李至刚城府老辣，即便是心里高兴得不行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咬牙切齿地点头：“明日老夫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指挥使大人把事情办成！”
    “记住你说的话。”纪纲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蟒袍。
    “走了！”
    李至刚连忙拱手一拜：“恭送大人！”
    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而外面也没有了纪纲的身影。
    低头沉吟片刻，李至刚沉声喝道：“来人！”
    “老爷。”仆人听到李至刚的呼喊，连忙跑过来。
    李至刚眼神灼灼地盯着仆人，一字一句地问道：“刚才你在哪里？”
    “老爷让小弟们离远点之后，小的们就在那里候着。”仆人连忙回头往身后一指。
    李至刚看了一眼仆人刚才所在是位置，并不是很远，然后便郑重其事地问道：“那你刚才可看见老爷这屋子里，有人出去？”
    “老爷的屋子里还有人吗？没有看到啊。”仆人想都没有想就回答，然后还以为是老爷在责怪他，连忙说道：“刚才小的听到看门的动静，便回头看向这边，从始至终都只有老爷从屋子里出来啊！老爷，小的绝对没有偷懒......”
    “知道了。”李至刚心情十分烦躁，直接挥手打断仆人的话：“下去吧。”
    “是。”
    等仆人离开之后，李至刚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微微叹息一声：“锦衣卫果然神出鬼没......不过，也是好事......”
    想到这里，李至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魏明......”提到这两个字，李至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
    此日，太阳早早地便把笼罩在京城上的薄雾撕开，在红墙碧瓦之间投下道道夺目的金光。
    乾清宫。
    朱棣心情很好地起了一个大早，正在听着朱高炽禀报情况。
    “父皇，这是从广西、广东和云南调任安南的官员名册......”
    说着，朱高炽把一摞厚厚的册子抱起，重重地放在御案上。
    “还有准备迁移百姓的鱼鳞黄册......还有这是对迁移安南百姓的赏赐......这是户部的支出......”
    “停停停！！！”看着朱高炽把一摞又一摞的册子放在御案上，朱棣瞬间感觉到头晕脑胀。
    连忙侧身就想要避开这些东西，朝朱高炽不停地摆摆手：“这些你拿主意就好，不用事事禀报朕......”
    朱高炽也没有想过老爹真的会仔细看这些东西，说实话就眼前这些册子，他看到都头昏脑涨。
    他今日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是有目的的。
    “父皇，户部没钱了......”
    “什么？怎么会没钱了？”朱棣豁然起身，朝朱高炽怒目而视，大声呵斥道：“朱能才刚刚把安南的缴获送回来，这才送到户部几天啊？你就告诉朕又没钱了？”
    朱高炽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意盈盈地看着老爹，两手一摊：“儿臣也不想啊，可是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安南的缴获虽然不少，但是父皇你自己就拿走了三成，只留给户部七成。”
    “户部要用这些钱填补之前的亏空，还要对大军进行赏赐抚恤。当然，这些花的都是小钱，最大的开销是重建交趾，光是用在迁移百姓身上的花费，就超过了总数的一半！”
    “那......要不把百姓的赏赐减少一点？”朱棣也是心疼，三成多的钱财用来赏赐百姓。
    朱高炽微微一叹，摇了摇头：“交趾本来就是蛮荒之地，若是没有这些赏赐谁还愿意去？若是强行驱赶百姓前往，那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朱棣秃然地坐在龙椅上，伸手揉了揉额头。
    是啊，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百姓当然不肯离开大明去安南的，一个不好反而会激起民变的。
    “那就这样吧......”朱棣无奈点头。
    朱高炽嘴角微微一笑，连忙拱手：“那还请父皇从内库把那三成金银调拨到户部......”
    “休想！”朱棣大怒。
    可是朱高炽毫不退让，直接两手一摊：“如果父皇不肯调拨银两的话，那户部就没有办法维持了......”
    朱棣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可是再气恼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气冲冲地和朱高炽对视片刻，只能无奈地点头：“好吧，朕答应你......”
    “多谢父皇！”朱高炽笑吟吟地直起身来。
    正在朱高炽就要告辞的时候，纪纲急匆匆跑进来。
    朱棣看到纪纲神色紧张，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纪纲来到御前跪下，双手把奏报举过头顶，满是焦急地说道：“皇上，微臣刚刚得到消息，鞑靼部杀我大明使臣，郭骥郭大人......死了！”
    “什么？”朱棣愤怒地咆哮道，脸上肉眼可见地被气得通红。
    王彦连忙上前接过纪纲手里的奏报，转身仔细检查一下之后，放在朱棣面前。
    看到这一幕，纪纲的眼底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神色，下一刻他又恢复到满是痛惜的样子。
    朱棣一下打开奏报，扫了一眼就勃然大怒，直接把奏报摔在御案上，大声喝道：“朕诚心诚意待它，派使臣归还它的部属，这两人竟然还要杀我使臣，如此胆大妄为，不把朕放在眼里，朕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父皇，息怒......”朱高炽看到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想要劝说一二。
    可是这个时候的朱棣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直接朝朱高炽呵斥道：“大明堂堂天朝上国，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屈辱？你让朕息怒，朕如何息怒？”
    “他鞑靼部算什么东西？当年朕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时候，鞑靼部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次几年过去，他们就敢杀我使臣，真是反了天了！”
    朱高炽叹息一声，把劝说父皇的话给收了回来。现在的父皇，恐怕即便是他的话也听不进去。
    的确，曾经的鞑靼部是不值一提。那是因为大明几乎每年都会派兵去草原进行清理，甚至是每隔三五年就会组织一场对草原的庞大进攻。
    在这样的压力下，草原部族根本就没有壮大的机会。
    可是靖难四年给了草原部族机会，让他们在这短短几年当中不知道壮大了多少......
    担心父皇愤怒之下失去理智，朱高炽忽然想到了一点，连忙道：“父皇，事关重大不如先请诸位大人进宫商议一番？”
    朱棣听了眉头大皱，不过他也因此恢复了一点清醒，重重点头喝道：“快，传六部尚书觐见！”
    匍匐地上的纪纲听到之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刚才皇上只顾着发怒，他还想着要不要出言提醒一下皇上，结果没有想到还不等他开口，太子殿下竟然主动提议召六部尚书议事，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很快，蹇义、夏元吉、李至刚、吕震、刘隽等人鱼贯而入走进乾清宫，魏明走在最后。
    不等众人行礼，朱棣直接板着脸喝道：“赐座。”
    “谢皇上。”
    众人都看到皇上脸色不佳，但是大家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睛里面的疑惑。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如此急切地把大家都叫到宫里来？
    还没有等众人多想，朱棣直接沉声喝道：“朕刚刚得到消息，朕派去鞑靼部的使臣，被杀了！”
    “这怎么会？”吕震第一个不信，满脸震惊地望着皇上问道：“郭骥不是去归还鞑靼部俘虏的吗？怎么会被杀了？”
    大明虽然和鞑靼部有过冲突，不过那都不是什么生死大战。在此期间，大明也俘虏了不少鞑靼部的人。
    朱棣刚刚登基没几年，担心天下不稳，便想要稳定北方草原，好让大明有一个平稳的过渡期。因此，才会主动把抓到的俘虏还给鞑靼部。
    按照常理来说，草原部族都是十分重视人口的，尤其是男丁！而这些俘虏可不仅仅是男丁这么简单，他们完全就是鞑靼部当中的精锐狼骑。
    朱棣直接把两千多精锐狼骑俘虏还给鞑靼部，足以见得朱棣想要和好的诚意。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鞑靼部竟然会把大明使臣给杀了！
    这是要和大明不死不休吗？
    蹇义深知此事严重，一个不好说不定皇上就会举兵大肆进攻鞑靼部报仇。
    “皇上，此事应该是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吧？”
    朱棣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蹇义连忙躬身一拜：“皇上，臣以为仅仅有锦衣卫的消息还不足以证实此事，还请皇上耐心等待两天，等边关军报传来，再行定夺！”
三百五十五章被坑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明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若是直接劝说皇上冷静不仅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更加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但是不劝又不行，因此，蹇义便使出一个拖字诀。
    锦衣卫的消息比朝廷的八百里加急都还要快上两三日，而且如此重大的事情，朝廷规矩也是不能仅仅以锦衣卫的消息为准，还必须要有朝廷急报来印证，才能够确定真伪。
    以这个理由让皇上等上两三日，皇上即便是再愤怒也不会把怒火发泄到他蹇义身上。
    而再大的怒火，等过了两三日也该消得差不多了，那时候才是劝谏朱棣的好时机。
    正当众人都松了口气，以为此事有了缓冲余地的时候。
    李至刚忽然捋着胡须说道：“皇上，锦衣卫的消息还是很准的，毕竟从来都没有出过纰漏......”
    此言一出，包括魏明在内的其他六人目光瞬间就集中到李至刚身上。
    李至刚当然知道他这句话一定会引来众人的瞩目，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若是今日让事情有了缓冲的余地，那他就更加没有把握完成纪纲叮嘱的事情了。
    所以，为了引导皇上把魏明扔到草原上去，他必须趁着皇上愤怒失去理智的这个机会，才有可能做到。
    魏明还没有察觉到李至刚这话竟然是在针对自己，只是有些疑惑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其他尚书对李至刚更是皱起眉头，他们身为文官最看不惯的就是锦衣卫。而李至刚身为礼部尚书，竟然会替锦衣卫说话，这让众人一时之间有些受不了。
    朱棣听了之后，果然点头赞同李至刚的话：“没错！锦衣卫办事还是可靠的，此事十有八九为真。”
    说到这里，朱棣还朝着纪纲大喝一声：“纪纲。”
    “臣在。”纪纲连忙站出来拜下。
    朱棣抬头盯着他，沉声问道：“这个消息属实吗？”
    纪纲立刻大声回道：“臣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消息绝对可靠！”
    “退下吧。”朱棣显然是对纪纲的回答很满意，点了一下头就示意他出去。
    “微臣告退。”纪纲躬着身离开，转身的时候目光朝李至刚看了一眼。
    恰好李至刚也在这个时候看向他，两人目光一触即挪开。
    朱棣等纪纲离开之后，冷哼一声重重一拳砸在御案上。
    “鞑靼部如此狂妄放肆，不把大明放在眼里，朕要出兵灭了它！”
    “皇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没有办法，蹇义只能硬着头皮劝道。
    朱棣侧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蹇义，直接朝刘隽问道：“一个月之内，兵部能够调集准备多少军械？”
    “这......”刘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头皮一阵发麻，低头咬牙：“回皇上，安南一战虽然朝廷没有出多少兵马，但是军械的消耗却是巨大，到现在都还没有补齐......”
    朱棣眉头一皱，但是也不好斥责刘隽，他说的是实话。
    转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工部什么时候能够把军械补齐？”
    魏明一顿，连忙拱手道：“工部现在正在建造风帆战列舰和修建涂山铁场，并没有余力制造军械......”
    “那就把人都撤回来，先造军械！”朱棣瞪眼看着魏明，大声说道。
    魏明咽了咽唾沫，解释道：“即便是把匠人都收回来，工部也没有钱粮制造军械......”
    听到缺钱，朱棣也不好再说什么，下意识转头看向夏元吉。
    夏元吉更加直接，只说了两个字：“没钱！”
    朱棣被噎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户部没钱，刚才朱高炽都还在打他内库的主意呢。
    想了一下，朱棣侧头看向朱高炽，用商议的口吻说道：“要不，那三成金银就先不调拨到户部了......”
    朱高炽早就猜到父皇想要说些什么，他没有拒绝，只是拱手说道：“父皇，这些年大明放松了对草原的掌控，这鞑靼部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有什么样的实力，咱们一点都不清楚。”
    “不过从他们敢随意杀使臣来看，恐怕鞑靼部实力已经比以往增加了很多！儿臣以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万万不可中了鞑靼部的奸计！”
    朱棣听了心里也是一惊，对啊，鞑靼部又不是疯子，之前怎么没有见到他们敢杀大明使臣？
    现在突然就有了这样的胆量，不用想都能够猜到鞑靼部这些年的实力肯定暴涨了不少。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鞑靼部故意杀大明使臣，就是为了激怒大明，让大明出兵呢？
    李至刚听了朱高炽的话眼睛顿时一亮，他知道他等候许久的机会终于是来了。
    “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得不慎。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是现在大明对鞑靼部的了解还是在数年之前，恐怕早就已经不合时宜。不如再派一位使臣去鞑靼部，打探清楚鞑靼部的情况再做定夺？”
    众人刚才虽然疑惑李至刚替锦衣卫说话，不过现在对他的提议还是十分赞成的。
    “皇上，臣以为李大人所言有理......”
    “此事重大，慎重一些才是上策......”
    面对众人的劝谏，朱棣沉吟起来。他也觉得朱高炽和李至刚的话有道理，现在的鞑靼部一定不是之前他了解的鞑靼部。
    底细不明贸然出兵，这可是兵家大忌。朱棣统兵多年，当然清楚这个的道理。
    可是再派使臣去鞑靼部也有一个问题......
    朱棣沉默片刻，抬头看向众人问道：“如果派去的使臣又被杀了，怎么办？”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如果说郭骥被杀还可以说是措手不及，但是再派使臣过去又被杀了的话，那情况就更加恶劣了。
    郭骥被杀就已经是打了大明的脸，若是再派使臣过去又被杀，那岂不是等于大明被鞑靼部打了一巴掌，还要把另外一边脸送过去被打？
    李至刚福至心灵，连忙拱手道：“皇上，若是派一重臣去，想必鞑靼部没有胆量敢杀人。”
    魏明奇怪地看了李至刚，总觉得他这话太过迂腐。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是，郭骥的官职的确是低了一点，但是这也并不能说明官职高的鞑靼部就不会杀啊？
    要派重臣去，你李至刚自己怎么不去？
    “派重臣去？”朱棣有些舍不得，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鞑靼部不敢杀人。若是派重臣去被杀了，那朱棣恐怕要追悔莫及。
    本来建文旧臣大多数都跑了，直到现在朝廷都还没有补充齐全。能够得到朱棣看重的重臣本来就没有多少，也就是眼前这些人了。
    正在这时候，李至刚却继续说道：“老臣若不是年纪大了，这次必定为皇上走一遭......咳咳咳......”
    说着，李至刚还咳嗽起来，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
    朱棣眉头一皱，虽然有些舍不得派重臣去，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李至刚的话有道理。
    毕竟他也不想和鞑靼部开战，毕竟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建文余孽始终躲在暗处窥视着神器。
    若是能够派使臣过去就能够把脸面找回来，那朱棣也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派谁去？
    朱棣的目光在眼前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刘隽咳嗽一声，主动拱手：“让老臣去吧，老臣是兵部尚书，理应前去。”
    其他人都是一阵沉默，谁都知道现在去鞑靼部的风险很大。谁也不知道鞑靼部究竟会如何对待，甚至使臣有很大的可能会落得和郭骥一样的下场。
    刘隽也不想去，可是谁让他是兵部尚书呢？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李至刚却装出一副关心刘隽的样子，连忙叹息道：“刘大人，你年事已高如何能够承受漠北的苦寒？恐怕你还没有走到鞑靼部，就要受不住了......”
    魏明心里一寒，猛地抬头盯着李至刚。心里不断地冒出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他提出派重臣出使鞑靼部的，结果他自己以年老体弱的借口把自己给摘了出去。现在刘隽主动请缨，他也站出来阻拦，还口口声声说刘隽年事已高？
    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六部尚书除了自己之外，哪一个不是年事已高？
    难道李至刚的目的是自己？
    魏明心里瞬间警惕起来，思绪飞快转动。如果李至刚的目标是自己的话，那恐怕从他一开始提出派使臣的时候，恐怕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李至刚见魏明眯起眼睛盯着他，便猜到魏明已经开始察觉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有纪纲盯着魏明，他去了草原之后根本就不可能再活着回来，自己也不用顾忌什么。
    想到这里，李至刚朝朱棣拱手：“皇上，魏大人年少有为足智多谋，由他去鞑靼部打探情况，必然能够功成而返！”
    果然是针对我来的！
    魏明目光陡然变得如同利剑一样刺向李至刚。
    李至刚看了之后却微微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
    “魏明？”朱棣下意识自言自语了一下，抬头看向魏明问道：“你愿意替朕出使鞑靼部吗？”
    朱棣都说这话了，自己还怎么说？
    魏明当然不想去，但是现在的形势让自己不得不去。
    见魏明没有说话，朱棣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如果你不想去，朕绝不逼迫你。了不起朕召集十万兵马，踏平鞑靼部！”
    魏明深吸口气，心里好受了一点。朱棣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如果能够出兵的话，那大家也就不用在这里商议这么久了。
    现在的形势是朝廷没钱，刚刚平定安南需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大明难以抽出手来应付鞑靼部。
    “臣愿意！”
    不管怎么说，谁让自己在众人当中年纪最小呢？这个时候吃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朱棣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和魏明对视了许久，才不得不点头叹息一声：“那好吧，不过你去了鞑靼部不要逞强，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掉头回来，朕不会怪罪你的！”
    “多谢皇上！”魏明躬身一拜。
    李至刚听到皇上的话，心里冒出一股浓浓的嫉妒。试想一下，如果换成他去出使鞑靼部，皇上会如此嘱咐他吗？
    还允许魏明随时返回，并且不追究罪过，这让李至刚原本心安理得的心里，不禁升起一股阴霾。
    他在害怕，怕魏明回来找他算账！
    魏明侧头看了李至刚一眼，不管怎么说这个仇算是结下了，自己倒要看看这李至刚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何会如此针对自己。
    朱棣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暂定，一切等朝廷急报到了之后再说。其他人都退下吧，魏明留下。”
    “是，臣等告退！”其他五人起身行礼之后，便陆续走出大殿。
    不过他们看向李至刚的眼神充满了怪异，他们也不傻，不会连李至刚从一开始就在给魏明做局都看不出来。
三百五十六章李至刚的来头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蹇义盯着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李至刚，捋着胡须淡淡地问道：“魏大人是得罪过李大人吗？”
    李至刚心里十分清楚蹇义这话的意思，但是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附和：“蹇大人这话何意？大家同朝为官，自当和睦共处才是，魏大人怎么会得罪老夫？”
    “既然魏大人没有得罪过你李大人，那你为何要处心积虑地让他出使鞑靼部？”蹇义丝毫没有放松对李至刚的追问。
    李至刚脸色一沉，本不想回答，可是他看到其他四人都眼神灼灼地盯着他，明白寡不敌众，今日他若是不给出一个说法，恐怕众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一笑，解释道：“老夫一片公心，天地日月可鉴！现在大明什么情况，你们都应该清楚才是。大明还能够有余力再出兵十万和鞑靼部战上一场吗？”
    “就算是能，你们就能够拍着胸口保证大明一定能赢？若是输了的话，那该怎么办？”
    “既然不能擅自开战端，那老夫提议再派使臣去鞑靼部，又有什么错？”
    看起来的确是没错，如果有错的话，那众人也不会等到李至刚走出乾清宫，早就在皇上面前便反对了。
    “难道你敢说，你今日没有针对魏明？”夏元吉眯着眼睛，神色不善地盯着李至刚。
    李至刚立刻使劲摇头，大声说道：“老夫没有！老夫一片公心，不针对任何人！即便是皇上现在派老夫去出使鞑靼部，老夫也是甘之如饴！”
    虽然李至刚说得大义凛然，但是在场的人都是绝顶聪明的。没有人会因为李至刚的几句大话而转变对他的态度，大家都是不听别人怎么说，只看别人怎么做的人。
    刘隽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夫已经都站出来了，你为何又要把矛头对准魏明？”
    “哼！你？”李至刚看了刘隽一眼，嗤之以鼻地笑道：“就你这把老骨头，恐怕还没有走到鞑靼部就没了，你去有什么用？”
    说完，李至刚不再停留，直接一挥衣袖背着手朝着宫门外走去。
    四人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李至刚的背影消失。
    夏元吉看了蹇义一眼，叹息一声：“蹇大人觉得如何？”
    蹇义侧头看了夏元吉一眼，又看向其他人，微微摇头叹道：“你们心里都比老夫清楚，还问什么？”
    说完，蹇义也走了。
    夏元吉微微颔首，的确，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管李至刚怎么说，他都骗不了别人。
    显而易见，李至刚想要骗到魏明也不大可能。
    夏元吉回头朝乾清宫看了一眼，想到还留在里面的魏明，心里微微一叹。不知道等魏明从鞑靼部回来，该如何对待李至刚。
    ......
    乾清宫里。
    朱高炽眼神十分复杂地看着魏明，嘴唇挪动了几次，都没有开口。
    朱棣长叹一声，十分舍不得地看着魏明：“说实话，朕真不想你去出使鞑靼部......”
    “皇上是担心微臣遇到危险吗？”魏明笑着问道。
    朱棣使劲摇头，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朕倒是不担心你遇到危险，以你的聪明才智，鞑靼部恐怕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只要你不太过肆意妄为，是不会有危险的。”
    看了魏明一眼，朱棣起身走到魏明面前：“工部事务本就十分繁杂，再加上你刚刚开始教导瞻基......”
    魏明拱手一拜，微笑着回道：“皇上放心，工部有侍郎盯着，出不了什么大事。至于世子殿下......这几天臣会抽出时间多教世子一点东西，尽量不耽误......”
    魏明也只说是尽量，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次去鞑靼部，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朱棣对此也十分清楚，微微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想了一下，朱棣也不知道该继续和魏明说些什么，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是。”
    看到魏明离开，朱高炽也赶紧追了出来。
    “魏明。”
    听到朱高炽的声音，魏明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朱高炽看着魏明，发出一声长叹：“走吧，去东宫坐坐。”
    “敢不从命？”魏明笑了一下，跟着朱高炽来到东宫。
    两人在房间里坐下，朱高炽让宫女奉上茶之后，便挥手把所有人都打发走。
    “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李至刚了？”朱高炽满脸疑惑地望着魏明。
    魏明也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微微摇头叹息：“我和他没有什么交集，哪怕是同朝为官也没有来往，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会得罪他。”
    李至刚是礼部尚书，自己对于礼部、礼节之类是最不感兴趣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烦。但是魏明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表露过对礼部的不满，只是避而远之罢了。
    “那就奇怪了，他为什么会如此针对你？”朱高炽满眼疑惑地望着魏明。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处。只是下官很奇怪，这李至刚究竟是什么人？”
    朱高炽沉吟一下，缓缓说道：“李至刚是洪武二十一年考中明经，后来便被选去侍奉懿文太子，授礼部郎中......”
    “殿下等等，他侍奉过懿文太子？”魏明惊讶地问道。
    朱高炽微微一笑看着魏明，摇头叹道：“孤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过孤告诉你，他不是建文的人。”
    “何以见得？”魏明十分疑惑为什么朱高炽如此笃定。
    要知道李至刚一考中就被授予礼部郎中，还让他去侍奉懿文太子，这说明当时朱元璋是把李至刚当作将来的礼部尚书来培养的。
    当时懿文太子乃是公认的下一任皇帝，李至刚从一开始就留在他身边侍奉，不是未来的礼部尚书，还能够是什么？
    朱高炽笑了笑，摇头解释：“李至刚在洪武三十二年的时候，先是被建文贬出京城戍边，后来更是被下狱，差点就死了。还是父皇进京之后，才把他从天牢里面放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魏明皱起眉头，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虽然从表面来看李至刚的确不可能对建文忠心，但他毕竟是曾经侍奉过懿文太子的人！懿文太子的人格魅力究竟有多强，魏明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通过朱棣就能够略微窥探出一二。
    懿文太子还活着的时候，就连朱棣这样的雄主都不得不乖乖地俯首称臣，由此可见懿文太子的影响力有多大。
    李至刚一个跟过懿文太子的人，恐怕很难再效忠别人。虽然建文把他又是贬出京城，又是下狱的，但这未必就不是故意做给世人看的。
    要知道，苦肉计这东西，又不罕见！
    魏明深吸口气，叹道：“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过，李至刚这是苦肉计？”
    朱高炽呵呵一笑，摇头道：“如果不是李至刚，那这的确有可能是苦肉计。但是李至刚嘛......”
    “他怎么了？”魏明好奇，难道李至刚还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沉吟一下，朱高炽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不愿意提起李至刚。
    “他这个人，私心很重，背信弃义的事情做过不少，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建文给下狱。就是因为建文看不惯李至刚的做派，才会如此。”
    魏明缓缓点头，虽然没有见过朱允炆，但是也听过他不少传言。
    听说朱允炆时刻以君子标榜自己，人品低劣的李至刚的确是不可能讨得朱允炆的欢心。
    可即便是如此，魏明心里还是有着一股莫名的疑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见魏明不再问了，朱高炽叹了口气问道：“你这次去鞑靼部，千万要小心，切莫不要意气用事，一切以活着回来为要！”
    面对朱高炽的提醒，魏明笑着点头：“殿下放心，就凭一个鞑靼部，还要不了我的命！”
    “那就好。”朱高炽知道魏明的本事，见他如此有信心，也放下心里来。
    魏明不再谈论这件事，和朱高炽闲聊片刻之后，便起身告辞。
三百五十七章老爹的惆怅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刚刚走出殿门，还没有离开东宫，就被朱瞻基忽然冲出来拦住。
    被吓了一跳，魏明连忙后退两步，看到是朱瞻基之后，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满是愤懑的脸，好奇问道：“怎么了？”
    “大人要去草原？”朱瞻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道。
    魏明淡淡地点头，耸了耸肩满是轻松地说：“没错，皇上定的，可能很快就要出发。”
    “你不能去！我去找皇爷爷......”朱瞻基说完就要转身去找皇爷爷。
    还是魏明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笑着调侃他：“怎么的？你怕我死在草原上啊？放心吧，我会活着回来的。”
    朱瞻基脸色十分复杂地看着魏明，叹了口气放弃去找皇爷爷的打算：“那可不仅仅是草原啊，还要深入到鞑靼部的腹地......”
    去草原上和去鞑靼部的腹地是两个概念。
    别看锦衣卫每年派了那么多探子去草原，但都是只在草原外围活动，根本就不敢深入鞑靼部腹地。
    汉人和草原人的长相都不一样，去了一眼就会被认出来，只会白白送死。
    当初纪通正是只在草原边缘溜达，才能够活够一年。如果他去的是鞑靼部腹地，十个纪纲都救不了他！
    魏明呵呵一笑，摸了摸朱瞻基的头，微笑着说道：“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话，那就好好的学数学吧。这一次恐怕我没有办法教你了，一切都得你自己刻苦钻研才行。”
    “向大人保证，在大人回来的时候，我一定把书本上的内容学完！”朱瞻基也知道他人微言轻，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只能够用这样的方式，让魏明感受到他的心意。
    魏明高兴地朝朱瞻基一拍手：“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可是要检查的！”
    ......
    告别了朱瞻基，魏明回到家里却没有和老爹妹子提起此事，还是一如往常一样，没有让他们察觉到丝毫不一样。
    魏明不想让他们担心，现在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从现在开始就患得患失，还不如临走再告诉他们，这样至少眼下几天他们能够轻松愉快地度过去。
    接下来几天老爹和妹妹都过得很愉快，他们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魏明的休沐已经结束，还在为魏明能够每天待在家里陪着他们而高兴。
    三日过后，朝廷八百里加急送进宫里，朱棣确定郭骥真的被鞑靼部给杀了，魏明出使鞑靼部的事情瞬间被提上日程。
    天光微亮，魏明正享受着屈指可数的床榻。等到了草原上之后，恐怕就再也不可能有如今舒服的环境了。
    张辅猛地推开门，大踏步冲进来，盯着刚刚起来的魏明：“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事？”话已经出口之后，魏明才反应过来张辅应该是听说自己要出使鞑靼部的消息了，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他坐下。
    “我当是什么事情，不就是去一趟草原嘛，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张辅猛地把魏明的手甩开，咬着牙话语急切：“我能不紧张吗？鞑靼部是什么地方？郭骥刚刚都被杀了，你现在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见张辅不肯坐下，魏明也不勉强独自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着张辅：“你真当我是羊，谁是羊谁是虎，还不一定呢。”
    张辅长长叹了口气，知道皇上已经决定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改变，但是他还想要提醒魏明一下。
    “往后这种事情，你能不能先和我商议一下？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轻易答应下来，好不好？”
    看到张辅满眼都是对自己的担忧，魏明心里一阵感动，这个兄弟算是没有白交。
    深吸口气，魏明的神色顿时一变，沉声道：“你以为我自己想去的吗？”
    “怎么？难道此事还有什么隐情？”张辅心里一动，连忙坐到魏明对面，眼神灼灼地盯着魏明的眼睛。
    魏明微微抬头，低头沉吟着：“......起初皇上也没有要派使臣去鞑靼部的意思，皇上的想法还是直接打！”
    “直接打的话，恐怕大明没有多少胜算。”张辅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
    魏明淡淡点头：“正是如此，大家都不想直接和鞑靼部开打，于是李至刚插了一嘴......”
    简单地把当时的经过和张辅说了一些，然后魏明便静静地看着他。之前魏明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始终没有头绪，既然张辅在这里，那正好让他帮自己好好想一想。
    听了魏明的话之后，张辅顿时皱起眉头，满是疑惑的低语：“他一个礼部尚书......什么时候如此关心是否出兵的事情了？就算是要说话，那也应该是刘隽先说吧？”
    “对啊！”魏明眼睛瞬间一亮，出不出兵主要是看户部和兵部，户部有没有钱，兵部有没有兵。
    顶多再加上自己这个工部尚书，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李至刚第一个站出来发话，如此一看他的行为就有些异常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本来就和礼部毫不相干的事情，他主动站出来就是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
    那么问题来了，他图什么？
    “他的目的，会不会是......你？”张辅看向魏明。
    魏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好似之前的一切疑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总是感觉到哪里有些奇怪......”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张辅凑近一点，连忙问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把事情告诉他：“之前李至刚提到了我，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无意的，现在看来他是早就处心积虑把矛头对准我了。”
    张辅脸色一沉，他知道朝堂争斗可丝毫不比战场厮杀来得轻松，有些担忧地看了魏明一眼：“你以前得罪过他？”
    “没有。”魏明撇了撇嘴微微摇头。
    “那他怎么会针对你？”张辅有些奇怪，难道这世上还真有无缘无故的恨？
    魏明沉思片刻，但是不管怎么想也的确是想不通李至刚为什么会针对自己。
    除了上朝之外，自己几乎就没有和李至刚见过几次。每次见面都是泛泛之交，点头打个招呼就各自走开了。
    他究竟为何会如此针对自己？
    张辅见魏明满脸疑惑，想了一下说道：“此事我去打听一下，不过你也不要报太大希望......”
    “那就麻烦你了。”魏明缓缓点头，张辅是勋贵和文官没有什么交集，想要打听消息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现在魏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拜托张辅。
    事不宜迟，张辅急匆匆离开魏明，去打探消息去了。
    张辅前脚刚走，老爹和妹子就立刻走进魏明的房间。
    魏明看到老爹满脸的凝重之色，再看看妹妹双眼泛红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睛，尴尬地笑了一下。
    “你们这是......怎么了？”
    老爹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发出一声长叹，来到桌子旁边坐下，侧头看了儿子一眼：“老夫知道你向来都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也喜欢自己拿主意......”
    顿了几秒钟，老爹猛地提高声音有些埋怨地质问：“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就不告诉老夫一声？”
    “是啊，大哥！”妹妹带着哭腔，一边粉嫩小手擦拭脸庞上滑落的泪水，一边抽泣着说道：“若不是......若不是今日我偷听到你和英国公的谈话，还不知道你马上就要去草原......”
    魏明满脸尴尬，眼睛里面闪过一些歉疚，无奈地叹息：“事情已经是定局，我提前告诉你们，除了让你们多担心几日之外，没有丝毫用处。”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你们开开心心的过几天......”
    老爹看了儿子一眼，使劲摇头叹道：“话不是你这么说的......若是你提前告诉老夫，也能够让老夫有个准备......”
    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老爹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儿子的话没错，即便是提前告诉他，他也没有丝毫办法。就好像现在这样，他知道了儿子即将出充满危险的草原，但是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老夫......去给你做些吃的......”老爹转身摸了两下眼泪，站起来佝偻着身躯往外走。
    魏明起身伸手想要叫住老爹，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或许，让老爹为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能够让他的心里好受些。
    接下来的时间，魏明在家里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不仅老爹每天都会对自己嘘寒问暖，就连妹妹也时时刻刻守着自己，就怕陪自己的时间少了。
    这样的日子只过一天，那是极大的幸福。可是接连数日都是这样度过，那对于魏明来说就是煎熬了。
    好在魏明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朱棣派宦官传召他进宫面圣，这才把魏明从老爹和妹子的关怀当中解脱出来。
    “皇上。”来到乾清宫，魏明朝着龙椅上的朱棣一拜。
    朱棣听到魏明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把手里的朱批放下，接过王彦递到手边的棉帕，把手擦拭干净。
    一边走下丹陛，一边笑着朝魏明问道：“这次出使鞑靼部，你有什么想法？”
    魏明沉吟着看了朱棣一眼，恐怕不是自己有想法，而是皇上你有想法吧？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匆忙地把自己召来。
    “还请皇上明示。”魏明拱手一礼。
    朱棣缓缓点头，他也不再掩饰，目光望向大殿之外，悠悠地说道：“朕本来不想让你去鞑靼部，可是又不得不让你去，知道是为什么吗？”
    魏明眉头一挑，这几天自己都是奇怪这一点，朱棣怎么会让自己去出使鞑靼部？自己好歹也是六卿之一，只当一个使臣，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现在听到朱棣的话，难道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缘由？
    “回皇上，微臣不知。”
    朱棣转过身，看着魏明呵呵一笑。
    随后他脸上的笑意飞速消散，换成一副凝重的表情望着魏明：“你觉得大明和鞑靼部之间，有可能相安无事吗？”
    “不可能。”没有半点疑惑，魏明直接摇头表明自己的看法。
    朱棣眼睛一亮，继续追问道：“何以见得？”
    魏明深吸口气：“大明和鞑靼部之间多年仇怨不说，他们本身南下的野望也不小。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供给问题。”
    “供给？”朱棣皱了一下眉头，摸着下巴示意魏明：“你继续说。”
    魏明双手拢在前面，微微躬身：“鞑靼部不停壮大，人丁不断增多。人越多，需要吃的粮食就越多。”
    “但是草原能够养活的牛羊是有限的，也就意味着鞑靼部能够获取的粮食是有限的。一旦食物不足，那他们比如会南下抢夺大明的粮食。”
三百五十八章把纪通带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正是如此。”朱棣猛地拍手，咬着牙重重点头：“所以之前朕在北平的时候，每年都会带兵去草原清剿大小部族。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壮大，南下侵扰边关。”
    魏明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大明即便是想要和鞑靼部相安无事，那也必须要先和鞑靼部做过一场，把他们打服了才有可能。”
    “没错，朕就是这个想法。”朱棣十分兴奋地拍手，他感觉魏明的话简直就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眼神炯炯地看着魏明，说道：“朕之所以让你去鞑靼部，不仅仅是因为你年轻，而是因为知兵。”
    魏明眼神微微一动，之前还以为朱棣是看着自己年轻才派去出使鞑靼部的，现在看来朱棣还有着其他的考虑。
    朱棣一巴掌拍在魏明的肩膀上，眼神热烈地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朕要你去了鞑靼部之后，务必给朕打探出鞑靼部的虚实出来。文官里面知兵的极少，即便是派他们去了，那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所以，此事就要靠你了！”
    魏明立刻拱手拜下：“皇上放心，臣一定查探出鞑靼部的底细。”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朱棣仰头哈哈大笑，随后一挥手，十分豪迈地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朕一定满足你！”
    魏明等的就是这句话，自己能不能从鞑靼部活着回来，就看现在了。
    “皇上，出使鞑靼部会有兵丁护送，臣想要恳请皇上派三百神机营保护。”
    朱棣微笑着看了魏明一眼，使臣出使都有兵马一路护送的。但是对于魏明的要求却有些奇怪：“为什么要用神机营？神机营行动缓慢，远远不如骑兵来得迅速。若是一旦有变故发生，你连跑都没有办法跑。”
    魏明淡淡一笑，解释道：“臣本来就是一个文官，皇上就算是把天下第一的宝马交给臣，臣也不可能跑得过马背上长大的鞑靼人。”
    “既然跑不掉，那臣干脆就不跑了。若是鞑靼部真的要对臣下手，臣就让他们付出百倍的代价！”
    朱棣看着魏明眼神里的疯狂，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文官，哪里来的比武将更重的杀气。
    犹豫了一下：“别说百倍了，哪怕是千倍万倍，朕也舍不得拿你去换那些蛮夷......”
    “哈哈......”魏明干笑一声，连忙摇头叹道：“臣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皇上放心，不到万不得已，臣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朱棣缓缓点头，算是认可了魏明的话，随后挥手道：“朕给你五百神机营！”
    “三百就足够了......”魏明叹息一声：“臣就算是把整个神机营都带去，也是不可能是鞑靼部的对手。与其让他们白白送死，还不如......”
    “朕意已决，不要再说了！”朱棣直接挥手打断魏明的话。
    魏明只好不再争辩，微笑看着朱棣。
    朱棣神色复杂地盯着魏明，停顿片刻之后才重重地说道：“一定要给朕活着回来......”
    魏明微微点头，满脸轻松地回道：“皇上放心，鞑靼部能杀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见朱棣满脸愧疚，魏明再次开口：“臣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朱棣毫不犹豫地答应。
    “皇上，想必这次臣出使会有锦衣卫随行吧？”
    朱棣微微点头，随即以为魏明是不愿意有锦衣卫盯着他，连忙摆手：“如果你不想让锦衣卫跟着的话，这次朕就不派锦衣卫了......”
    “不！”魏明顿时笑了起来，“臣不是不让锦衣卫跟着，臣只是想，不知道皇上是否能够开恩，让臣选择一人跟着？”
    锦衣卫只有朱棣才能够调动，魏明只能够向朱棣提出请求。
    “谁？”朱棣眼睛微微眯起，魏明的话让他瞬间想到，难道锦衣卫里面还有人和魏明关系匪浅？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朱棣绝对不允许有人把手伸进锦衣卫里面。以前文官对锦衣卫恐惧万分，倒是没有这种情况出现。
    “纪通。”魏明笑吟吟点头。
    “纪通？”朱棣听到这个名字，都禁不住一愣。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魏明一眼，要不是他知道纪通和魏明有着深仇大恨，他都要以为纪通和魏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你......为什么会选纪通？”朱棣怎么也想不通啊，魏明肯定是知道纪通对他恨之入骨的，竟然还敢让纪通跟着，就连朱棣也不得不佩服魏明的胆大包天！
    不过朱棣转念一想，魏明在鞑靼部刚刚杀了大明使臣的情况下都还敢再去。一个纪通......似乎也不算什么。
    “臣和纪通一见如故，还请皇上成全。”魏明解释了一下，拱手朝朱棣行礼。
    朱棣当然不会拒绝，反正纪通也好，其他人也罢，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好，朕答应了！”
    “多谢皇上。”魏明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为什么非要纪通跟着自己去鞑靼部？魏明心里是有着谋算的。
    这狗东西和自己仇深似海，自己在京城纪通还不敢乱来，若是自己离开恐怕他立刻就会对付老爹和妹子。
    为了家人的安全，魏明必须要把纪通带走。
    至于原因？没有原因！魏明在京城最大的敌人就是纪通和纪纲，纪纲不可能跟着他走，那就把纪通带走。
    这样还可以让纪纲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才能够保证老爹和妹子的安全。
    ......
    李府。
    一间密室里面，李至刚正陪着纪纲喝酒，两人都是红光满面。
    “指挥使大人，下官办事怎么样？”
    “好，很好！”纪纲笑吟吟地举杯，“以前本指挥真是小看李大人了，敬李大人一杯！”
    “不敢，不敢......”李至刚连忙放低酒杯，躬身笑着和纪纲碰了一下。
    两人一饮而尽，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纪纲心满意足地回到北镇抚司，刚刚进门就有下属来报。
    “大人，皇上手谕！”
    纪纲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吐出一个字：“念。”
    “命纪通随魏明出使鞑靼部。”
    啪嗒一声，纪纲手里的茶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只见他双眼通红地盯着下属。
    下属后颈爬起一阵寒意，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滚出去！”纪纲愤怒地咆哮：“滚！”
    下属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刚一出门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轰隆”的声响。余光看了一眼，只见指挥使大人面前的桌子已经四分五裂，变成了一片碎木。
三百五十九章许放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通刚刚才得知魏明即将要出使鞑靼部的消息，兴奋到直接大叫老天有眼。
    之前他就因为魏明，被皇帝扔到草原上过了一年。到现在纪通都不愿意去回忆那一年的任何事情，只要一想到草原人狰狞的面孔，就能够把他从熟睡中吓得惊叫起来。
    而魏明这次要去的还是鞑靼部，那可是草原人的老巢。刚刚还杀了大明使臣，魏明此去还不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纪通忽然冷静下来，“我要去问问......问叔父，魏明究竟是不是真的要出使鞑靼部。”
    纪通也担心他高兴得太早了，万一魏明没有被派到鞑靼部的话，那他岂不是白高兴了？
    不得不说，纪通从草原回来之后，胆子比之前小了太多，相对的做事也没有以前那么张狂，变得谨慎起来。
    兴冲冲地来到纪纲房门外面，想都没想就抬步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满地的瓷器碎片，心里惊讶了一下，还以为是谁又把叔父给惹到了。
    “你来干什么？”纪纲正在气头上，听到有人不敲门就走进来正要发作，结果抬眼看到是纪通，心里的火气又被憋了回去，无处发泄。
    纪通才不管是谁惹到了叔父，他只关心自己。
    “叔父，听说魏明要出使鞑靼部？这件事是真的吗？”
    纪纲神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喉咙忍不住动了两下，就好像是被人强硬塞进去一只蟑螂一样。
    纪通没有丝毫察觉，还以为叔父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继续追问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纪纲缓缓点头，侧过头去不想看纪通一眼。
    这也就是纪通，若是换成其他人。就刚才敢不敲门就闯进来，纪纲就能一刀劈了他！
    “好，苍天有眼啊！这一次魏明死定了，哈哈哈......”纪通得到确定的消息，立刻就兴奋地大叫起来。
    他对魏明的恨可谓是刻骨铭心，若不是叔父拦住他，不让他去报复魏明，他早就对魏家下手了。
    想到魏家，纪通脸上立刻露出残忍之色，“魏明这一走，他家里就只剩下一个老头子吧？哦，还有一个水灵灵的女人。”
    纪通露出癫狂之色，手指如同鬼爪一样不停地抓动，就如同已经在揉捏女人一样。
    “这一次，我要让魏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纪纲看着他面色狰狞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来由的感觉到有些无奈。
    随手把手谕递给纪通。
    “这是什么？”纪通好奇地看了叔父一眼，伸手接过。
    “皇上的手谕。”纪纲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皇上的手谕？给咱的吗？”纪通还以为皇上给他的赏赐，连忙满是兴奋地打开。
    “皇上命你随魏明出使鞑靼部！”
    纪通眼睛瞬间凝固住，手上一松，手谕悄无声息地落下。
    “为什么？”
    纪纲都被这话给问得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什么为什么？”
    “皇上为什么会派咱去鞑靼部？”纪通眼睛里面满是恐惧，当初在草原上遭遇蒙元人的画面接连不断从他记忆深处浮现出来。让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纪纲叹了口气，朝他解释：“这应该是魏明的诡计，但是事已至此，你也只能跟着去了......”
    “魏明！又是魏明！”纪通瞬间哭了起来，大喊大叫：“他为什么要处处和我作对，他为什么就不放过我？”
    忽然，纪通连滚带爬地跑到纪纲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大腿哀求：“我不去！我去了会死的！叔父救救我，叔父......”
    纪纲心里十分烦躁，但是他还不能发泄出来，只能够压着怒火安抚：“放心，上次你去草原，我不也派人把你带回来了吗？这一次，也会没事的。”
    “不！我不去！”纪通吓得浑身颤抖，连忙站起来后退几步，歇斯底里地指着纪纲：“这次和上次一样吗？上次只是在草原边缘，这次可是要去鞑靼部的。”
    “他们刚刚才杀了大明使臣，我去了一定会死的......”
    纪纲当然也知道此去几乎是十死无生，要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周折，甚至不惜亲自出马和李至刚联手，也要让魏明去出使鞑靼部。
    就是为了让魏明死在那里！
    可是纪纲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会求皇上把纪通也带去。如果纪纲早知道魏明会这样做的话，那他可以直接放弃针对魏明的计划。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纪纲心里都在后悔，就不应该去招惹魏明。
    可惜，现在一切都成了定局，说什么都晚了。
    同时，纪纲也很好奇，魏明究竟是怎么察觉到幕后的是他的。纪纲自认为做得十分隐秘，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才对。
    ......
    “我记得纪通和你有仇啊，你怎么会让纪通跟着你去鞑靼部？”
    英国公府，张辅也在满脸好奇地问魏明。
    魏明微微点头，笑道：“没错，他是和我有仇。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把他带走。”
    “怎么说？”张辅眼神灼灼地盯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魏明笑了一下，解释：“我为官这几年，或许和人有些仇怨，但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文官。文官做事还是有底线的，再加上你还留在京城能够照顾一二，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们。”
    “但是纪通和纪纲这两东西做事是没有底线的，所以我才要把纪通带走，让纪纲投鼠忌器，不敢对我家做些什么。”
    “英明啊！”张辅都不得不对魏明竖起拇指赞扬，满是感叹地说：“如果只是纪通的话，那我还能够帮你拦住一二。但如果是纪纲出手，说实话我并没有丝毫把握......”
    魏明淡淡点头，知道张辅说的是实话。张辅虽然贵为国公，但是在朝中的话语权还真的不大，很多时候都不如自己这个尚书。
    而纪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深得朱棣信任，就算是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许朱棣在看到事情无法挽回之后，都会选择原谅纪纲。
    这一点，是张辅远远比不上的。
    说着，张辅眼睛明亮地盯着魏明，满脸笑意地叹道：“不过你这一招真绝啊，拿捏住纪通，也就等于把纪纲也给拿捏住了，一箭双雕！”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魏明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都是他们逼我的！”
    同时魏明也明白，只要纪纲一天不死，自己家人就会时时刻刻都没有安全可言。
    还是要让纪纲去死啊......
    张辅笑着点头，“既然你有了准备，那我就放心了。等你出发之后，我会经常来你家里看看的。”
    “多谢。”魏明微笑着颔首，知道这是张辅在保护自己家人。
    张辅笑了笑，朝着门外喊了一句，“许放。”
    一个身形魁梧穿着劲装的络腮胡汉子走进来，朝着张辅抱拳一拜：“公爷。”
    张辅抬手示意他免礼，然后朝魏明解释：“昨日皇上的令谕已经送到神机营，让我挑选五百人马护送你去鞑靼部。”
    “许放曾经是我爹帐下亲兵，当年就是他把我爹的尸身从乱军当中背出来的......”说到老爹，张辅不由得情绪低落下去，眼眶发红十分伤感。
    魏明知道张玉战死的事情，连忙安慰：“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你还是要节哀才行。想必荣国公在天有灵，也希望看到你快快乐乐的......”
    许放也连忙躬身说道：“公爷严重了，当年如不是老公爷为了救我，也不会......唉，末将欠老公爷的，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
    张辅伸手在两边眼角各自抹了一下，强颜欢笑地点头：“我知道......许放你也不要说什么欠，当年你能够把我爹背出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多谢公爷！”许放似乎也回忆起了当初的情况，眼睛泛红地撇开。
    张辅收敛了一下心情，深吸口气朝魏明说道：“许放身经百战，是我麾下最厉害的战将.......”
    其实张辅知道，五百兵马深入鞑靼部腹地，如果鞑靼部翻脸的话，谁也不可能活着回来，哪怕是他去也不行。
    但是许放已经是他最拿得出手的战将了，他不惜一切代价就是想要尽可能的让魏明回来的机会，更大一点。
    魏明大为感动，眼眶有些发红地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反正结果都差不多，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
    培养一个心腹战将可不容易，魏明敢打赌，像许放这样的人哪怕是在张辅的麾下，也绝对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这些人都是英国公府将来安身立命的根本，也就是说张辅这一举动直接赔上了英国公府至少五分之一的身家。
    “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张辅直接摆手打断魏明的话。
    魏明看了他一眼，只好把嘴里的话给憋了回去。转头朝许放拱手一礼：“那这一路上，就要多麻烦将军了。”
    “大人客气！”许放不敢怠慢，连忙抱拳一礼：“大人放心，末将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会让大人平平安地回来！”
    ......
    魏明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被石昊给堵住。
    “你这是怎么了？”魏明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好奇看了他一眼。
    石昊冷着脸，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公子既然要去鞑靼部，为何不告诉咱？”
    “告诉你什么？”魏明下意识愣住。
    石昊十分生气，怒气冲冲地低吼一声：“我可以和公子一起去，好保护公子啊！”
    “原来你是想要说这个。”魏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眼睛转动了一下，神色自若地点头：“我是奉皇命出使，有着随行大军保护，你去干什么？”
    “我......”石昊就要继续争辩，却被魏明摆手打断。
    魏明笑着摇摇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如果无事，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有事，你即便是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与其你和我一起折在草原上，那还不如留在家里。若是我出了事，家里更加需要你的保护，你明白吗？”
    “我！”石昊眼睛一红，挪动几下嘴唇，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可是我舍不得公子！”
    说完，“嘭”的一声手握长剑跪在地上。
    魏明深吸口气，眼睛里面如同进了沙子一样眼泪直流。深吸口气，把心情平复下去，上前扶起石昊，长叹一声：“你也是个大丈夫了，有些该承受的责任就一定要承受，你明白吗？”
    “明白......”石昊含着泪点头，抬眼望向魏明十分不舍地道：“可我还是想要去保护公子啊！”
    “听话！”魏明声音变得严厉，呵斥道：“难道你忘了刚才我和你说的了吗？如果我有事，家里更加需要你来保护！”
    “你就让他跟着你去吧......”忽然旁边传出来老爹的声音。
    魏明侧头望去，便看到老爹一步一步走出来。
    “爹你怎么......”
    见魏明要说话，老爹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看了两人一眼叹道：“老夫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你想过没有？”
    “如果你真出了事，咱们家就彻底完了，还谈什么保护？如果你能够回来，那才是咱们家的一切。”
    魏明皱了一下眉头，犹豫了一下开口：“可是我结怨颇多，我怕我离开了京城，有人会对你们不利......”
    “这你不用担心。”老爹直接摆摆手，“等你离开京城，没有必要老夫不会再出大门一步。再说了，你去鞑靼部是为大明出使，皇上也不会允许有人找咱们的麻烦，放心吧！”
    魏明略微一想，也觉得老爹的话有道理。在这京城里面，最大的还是朱棣，只要朱棣看护一下家里，自己就不用担心什么。
三百六十章把锦衣卫缴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五十辆武钢车装得满满当当，火药、炮弹、粮食、饮水、药材一样不缺，甚至就连御寒的衣物都带上不少。
    武钢车就是魏明改良出来的偏箱车，只是朱棣觉得偏箱车这个名字不够霸气，亲自提笔把名字改成了武钢车。
    果然，经过朱棣这么一改，这名字的确是霸气多了。
    武钢车的载重太大，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完全装满，还能够站上去几个人，可以轮换着休息。
    虽然武钢车的速度很慢，但是能够携带这么多物资，哪怕是再慢都能够接受。
    这一次魏明带着神机营，除了他只熟悉火器作战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检验神机营的战力。
    毕竟没有经过实战，谁也不敢说神机营究竟会有怎么样的战力。
    值得一提的是，当纪通带着锦衣卫来到魏明面前的时候，双眼喷火死死盯着魏明，恨不得冲上来咬死魏明。
    可是不管纪通如何愤怒，他都不得不跟着魏明去鞑靼部，还要听从魏明的吩咐。
    魏明看了锦衣卫的队伍，不得不说纪纲为了纪通真是舍得下血本啊。粗略看了一眼，魏明就看出眼前的锦衣卫绝对超过百人，而且必然还是锦衣卫当中的精锐。
    魏明拿着国书，拜别了朱棣，带着五百神机营和一百多锦衣卫，猛地挥手。
    “出发！”
    魏明身边跟着许放和石昊，带着五百神机营走在前面。
    纪通带着一百多锦衣卫跟在后面，两拨人马相距了几十米远。
    石昊一拉缰绳靠近魏明一点，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锦衣卫，低声说道：“公子，那些锦衣卫始终对咱们保持着戒备，恐怕会图谋不轨啊。”
    魏明撇了一眼被一众锦衣卫围在中间的纪通，微微一笑朝石昊道：“不用担心，在大明境内他们不敢动手的。”
    “那要是出了大明呢？”石昊听了公子的话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担心了。
    魏明呵呵一笑：“出了大明，他们更加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完，魏明朝许放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微笑。
    石昊不明白公子哪里来的自信，不过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那他也就不放在心上。反正一切有着公子做主，公子让他打谁，他就打谁。
    一路北上，出关来到草原上。
    这是魏明第一次踏上草原，值此时节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
    被大明收服的草原部族，几乎都生活在长城附近的草原上。一路走来，魏明真正看到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
    傍晚，赶了一天路的魏明等人开始准备就地过夜。
    为了避免晚上被野兽袭击，神机营的将士把武钢车首尾链接起来，围成一个简易的圆堡。
    起初，纪通带着锦衣卫哪怕是晚上都对魏明保持着警惕，根本不肯靠近，只能拉开一段距离，独自聚集在一起。
    可是没有武钢车的保护，纪通等人就被夜晚的野狼盯上。
    野狼虽然不敢上前袭击锦衣卫，但是它们每天晚上都徘徊在锦衣卫周围，直到天亮才逐渐散去。
    而且每晚都是如此，从不断绝。
    有在草原上生活多年的锦衣卫告诉纪通，这是野狼在等候狼群，如果他们继续留在外面一定会遭到狼群的袭击。
    被狼群逼得没有办法，再加上这几天晚上他都被野狼的嚎叫惊扰得睡不好，纪通无奈之下只能够命锦衣卫晚上扎营的时候，靠近一点武钢车，希望能够借助庞大的人马吓退野狼。
    可是即便如此，野狼也没有退去，还是每晚在锦衣卫周围徘徊。
    看着锦衣卫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魏明知道自己等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傍晚，锦衣卫早就已经习惯了靠在武钢车旁边过夜。锦衣卫刚刚靠过来坐下，就被瞬间冲出来的神机营给团团围住。
    “魏明，你要干什么？”纪通看着周围密密麻麻指向他的神火枪，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敢朝锦衣卫动武。
    魏明站在武刚车上，朝下面的纪通冷哼一声：“干什么？当然是缴械啊！来人，把他们的刀通通给我下了！”
    神机营将士齐齐上前一步，就被纪通一声爆喝。
    “你敢！”
    纪通色厉内荏瞪着魏明，大声咆哮：“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围攻锦衣卫等同造反，魏明难道你想要被诛灭九族吗？”
    “哈哈哈！”魏明仰头长笑一声，满眼失望地朝纪通摇头：“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这趟是去哪里了？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从鞑靼部活着离开，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抬手朝着纪通一指，“我知道你这狗东西这几天肯定是在密谋害我，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不如本官先把你弄死！”
    “要么就解下刀，要么就死在这里，你自己挑！”
    纪通咬牙切齿地瞪着魏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一个文官竟然会如此不顾生死。甚至在他看来，魏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可是纪纲的侄儿啊，身边的可是天子亲军啊，魏明竟然敢直接缴了他们的械......
    “你敢......”纪通的声音再也没有刚才的爆裂，被魏明的疯狂给吓住，心生退缩。
    魏明毫不客气地挥手：“既然不肯缴械，那就去死吧！准备！”
    眼看着魏明就要下令，纪通心里闪过一丝惊惧，“不要......”
    话一出口，纪通瞬间后悔不已，恼羞成怒喝道：“魏明，你真敢杀我？杀了我，叔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刚才我就和你说了，老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我管你去死！”魏明冷冷地道。
    纪通神色焦急，目光落到周围神机营的将士身上：“你们！你们难道也要跟着魏明那个疯子造反吗？”
    周围的将士纹丝不动，以长久的沉默来回应纪通。
    许放推开神机营士卒，一手握着长刀站到纪通面前，哈哈大笑道：“咱们这一路九死一生，难道你还以为本将还怕什么吗？要么缴械，要么死！”
    许放毕竟是从尸山血海当中杀出来的猛将，面对他的威逼锦衣卫当中开始出现骚动。
    魏明见此，立刻大声喝道：“咱们这一路本来就是九死一生，若是咱们能够齐心协力，那还有一线生还的可能，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纪通肯定密谋着害我，可是你们自问一下，若是本官死了，难道你们还能够活着回来吗？”
    此话一出，锦衣卫所有人都开始躁动起来。之前纪通的确是和他们密谋，准备在路上弄死魏明。
    可是魏明的话说得没错，现在他们本来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只有合众人之力才有一线生机。若是再继续内斗，那就等于是自己把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在作死！
    “大人既然要我等齐心合力，那为何又要缴我等的械？”锦衣卫当中走出一人，脸色难道地朝着魏明抱拳。此人中等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他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直面长刀的锐利锋芒。
    看得出来，此人在锦衣卫当中的威望极高，要远远超过纪通。
    纪通只是锦衣卫当中名义上的头领，但是哪个锦衣卫不知道他纪通是靠着叔父的提携才爬上去的？
    对于纪通，这些锦衣卫平日并不会诟病什么，甚至还会主动捧一捧纪通。但是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反而更加相信实力威望出众的人。
    而显然，眼前这个锦衣卫就是这样的人。
    魏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你是谁？”
    “锦衣卫千户，罗飞！”罗飞淡淡地道。
    竟然还是一个千户？
    魏明有些惊讶，同时也对纪纲对纪通的看重感到吃惊。说实话，这次去鞑靼部，魏明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纪纲更加不可能有什么把握。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纪纲不仅派了一百多锦衣卫保护纪通，甚至还派来了一个千户。
    “罗飞是吧？”魏明缓缓点头，解释道：“很简单，那就是本官不信任你们！”
    此言一出，刚因为罗飞站出来而平静下去的锦衣卫，瞬间又开始躁动起来。
    但是这些锦衣卫看到罗飞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骚动很快就平息下去。
    罗飞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起到的作用却远远超过纪通的大呼小叫。从这一点也能够看得出来，纪通这样的草包和罗飞这样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差距究竟有多大。
    罗飞在原地站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解下腰间宝刀，单手握着朝前面一送。
    “拿去！”
    “罗飞！你在干什么？”纪通见罗飞朝魏明缴械，顿时气得勃然大怒。
    奋力咆哮道：“你竟然向一个文官低头，如此吃里扒外，你可知道锦衣卫的家法？”
    听到家法，周围的锦衣卫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眼里纷纷露出惊恐之色。
    显然，锦衣卫这家法不是人能够承受的，就连这些凶神恶煞的锦衣卫都对此充满畏惧。
    罗飞长叹一声，转身走到纪通面前，低沉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经历大人，下官得到的命令是带你活着回去。大人尽可放心，如果魏明敢对大人不利的话，下官一定死在大人前面！”
    纪通见罗飞把生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心里不由得对他升起一抹恐惧。下意识低下头，不敢去看罗飞的眼睛。
    其他锦衣卫见到罗飞都缴械了，而纪通又什么话都不说，也缓缓解下腰间的长刀。
    锦衣卫的缴械十分顺利，但是魏明却皱起眉头，露出为难之色。
    他本来就是想要激怒纪通，直接把这些锦衣卫全部斩杀在这里的。对于现在的魏明来说，活着就是第一要务，没有什么锦衣卫不能杀这种东西。
    可是魏明也没有想到，纪通虽然上当了，就要和自己火拼起来，但是锦衣卫里面却出了一个罗飞，直接把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化解于无形。
    这倒是没有理由杀锦衣卫，不好办了啊......
    魏明发出一声轻叹。
三百六十一章初遇鞑靼骑兵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许放知道魏明在打着什么主意，可是眼下锦衣卫都乖乖缴械了，总不能还杀了他们吧？
    摇摇头，许放上前专心致志地把锦衣卫的兵器都收集起来。
    纪通本来对罗飞十分怨恨，他认为罗飞向魏明低头是落了他的脸面。可是当他看到锦衣卫缴械之后，魏明竟然是满脸失望的表情，心里猛地惊醒过来。
    “他真的想要杀我？他真的想要杀我！他真的敢杀我啊......”
    纪通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去看魏明一眼。他已经被魏明的疯狂给吓怕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人。
    正当纪通瑟瑟发抖的时候，魏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
    提着一把绣春刀，魏明笑意盈盈地朝纪通点头示意：“抬起头来。”
    纪通闻言，顺从地抬起头看向魏明。
    魏明用绣春刀鞘拍着纪通的脸，“你不是想要弄死我吗？刚才怎么不动手啊？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纪通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愧红的，还是被魏明用刀鞘给拍红的。
    罗飞立刻上前，挡在纪通面前，沉声道：“大人，我等已经缴械，还请大人不要羞辱我等。”
    魏明看着罗飞刚毅的眼神，呵呵一笑：“罗飞，你很明智。”
    说着，看了躲在罗飞背后的纪通一眼，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了笑。
    如果说刚才纪通认为魏明不敢杀他，只是在吓唬他的话。那么现在他就十分笃定，魏明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要不是罗飞突然站出来，恐怕他现在已经死在神火枪下了。
    魏明抬头看了一眼，见所有锦衣卫的兵器都被清理干净。侧头朝罗飞示意一下：“你们现在住在外面也不安全，都住进武钢车阵里面吧。”
    “多谢大人。”罗飞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刚才正在忧虑这一点呢。
    外面的狼群越来越大，他们现在又被收光了兵器，若是继续待在外面恐怕会遭到狼群的袭击。
    之后的日子，白天赶路，晚上便就地休息。
    刚开始锦衣卫的人还十分不适应，手里没有兵器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安全感。就如同有一把无形的刀始终架在他们脖子上一般，让他们寝食难安。
    随着时间推移，见魏明没有把他们怎么样，一个个都开始该吃吃该喝喝起来，慢慢地习惯了这种生活。
    锦衣卫和神机营之间的来往也越发的密切，甚至已经演变到可以坐在一起肆无忌惮地闲谈。
    下面的锦衣卫和神机营之间其乐融融，但是罗飞却紧张起来。他找到魏明，沉声质问：“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兵器还给我们？”
    “不急，再等等。”魏明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这些日子和罗飞接触下来，魏明发现这是一个执行能力极强的人。而且罗飞对战阵也十分熟悉，和印象中走到哪里，就能够引起鬼哭狼嚎的锦衣卫完全不一样。
    罗飞脸色一沉，躬身拜道：“大人缴械，无非就是担心我们会让大人分心。但是现在锦衣卫和神机营已经如同兄弟，大人也说咱们要通力合作才能够有最大的机会活着回到大明，那大人为何还要对我等如此防备？”
    “这不是防备。”魏明淡淡一笑，站起来走到罗飞面前：“我这是尽量避免麻烦，反正现在也还没有到需要你们用刀的时候，暂且就这样吧。”
    “那敢问大人，什么才是我们需要刀的时候？”罗飞眼神灼灼地盯着魏明，毫不退让。
    魏明双手微微一抬，收拢一下袖袍：“等咱们到了鞑靼部，我立刻就把兵器全部还给你们。”
    罗飞得到魏明肯定的回答，也放下心来。这些日子他和魏明接触也发现，魏明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只要魏明答应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这对于锦衣卫和神机营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样可以增加彼此的相互信任，减少勾心斗角和内讧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等着大人把兵器还来了。”罗飞抱拳致谢一下，不再继续追问。
    魏明踏入草原的时候，放眼望去还是青草葱葱。但是等深入鞑靼部的腹地之后，景物已经变得满眼枯黄。
    许放骑马跟在魏明身边，向他介绍着草原的情况。
    “草原部族都是在水草丰满的时候散落各方，去寻找青草茂盛之地来养活牛羊。在草木枯黄的时候，他们又会重新聚集在一起。”
    “这是为什么？”魏明好奇地看了许放一眼。
    许放微微颔首，轻叹一声：“因为草原的冬日大雪纷飞的时间比较长，他们聚集起来能够更加轻松地应对风雪。如果是他们独自面对风雪的话，那极有可能会熬不过一个冬天。”
    魏明看了周围枯黄的草木一眼，有些惊讶地看向许放：“所以咱们先去鞑靼部，面对的就是整个鞑靼部的所有人？”
    “差不多是这样。”许放也是神色凝重地点头，叹息一声：“不过鞑靼部里面各个头领也有着自己的部族和族人，他们不会全部聚集在一起，但是也不会离开鞑靼部很远就是了。”
    听到这个消息，魏明的心里一沉。本来此时去鞑靼部的风险就很大，现在倒好还正好撞见鞑靼部实力最强的时候。
    许放见魏明没有说话，继续解释道：“以往大明征伐草原都会选择在春日，因为这个时候草原部族为了追逐水草会散落各方，是他们实力最为虚弱的时候。”
    “可是咱们这次出发的时机不对，会和实力最强时候的鞑靼部碰上......”
    魏明见许放语气有些凝重，低头微微点头。他倒不是认为许放怕了，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猛将，会怕？
    许放凑近魏明一点，压低声音：“如果事有不谐，大人一定要立刻离开，末将拼了性命也会让大人顺利离开鞑靼部。”
    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到时候再说，或许鞑靼部对咱们十分欢迎呢？”
    许放愣了一下，他完全不能理解魏明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还说什么鞑靼部会欢迎自己等人？
    要知道，鞑靼部可是刚刚把大明使臣给杀了啊。难道，他们还会害怕多杀一个？
    还来不及等到许放想清楚，他立刻就发现左前方出现了骑兵。
    “敌袭！结阵！”
    神机营将士迅速把武钢车围成一圈，严阵以待。
    魏明许放石昊三人神色严肃地站上武钢车，看着远处不断靠近的骑兵，眼神里面充满凝重。
    大明和鞑靼部之间根本就没有正常的使臣往来，之前也是大明主动派去鞑靼部的，还带着两千鞑靼部被俘虏的精兵还给他们。
    没有想到，竟然会落得一个使臣被杀的结局。
    从这里就能够看到鞑靼部和大明之间的矛盾有多深，眼下突然出现的鞑靼骑兵，谁也不知道他们对大明究竟是什么态度，魏明首先选择防御，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等人的安全。
    出乎魏明意料的是，手无寸铁的罗飞也跟着站了上来。
    魏明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你来干什么？”
    缴了锦衣卫的械，魏明并没有限制锦衣卫的走动。毕竟他只有五百人，想要把锦衣卫的一百多人看管起来，还是有难度的。
    只要锦衣卫没有兵器，魏明就不怕他们能够闹出乱子。
    面对魏明的质问，罗飞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有礼貌地抱拳一拜：“大人也说了，咱们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够活着回去。下官的家人还在京城，还想要活着回去。若是有下官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下官一定从命！”
    “你是一个聪明人。”魏明缓缓点头，算是认可罗飞的话，随后问道：“可怎么是你来，纪通呢？”
    罗飞顿时一阵尴尬，锦衣卫本来是以纪通为首的，可是纪通却没有能够带领众人，这才让他出了这个头。
    “纪经历身体有些不适，在休息当中，不便前来......”
    面对魏明似笑非笑的眼神，罗飞很快就编不下去了，无奈地叹息一声，把目光放到疾驰而来的鞑靼骑兵身上。
    魏明却不准备放过纪通，直接朝许放的亲兵下令：“去，把纪通给我带过来。”
    “大人。”罗飞瞬间紧张起来，他以为魏明要为难纪通。
    不管怎么说，他是为了保护纪通而来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纪通受到伤害。否则，哪怕是他回京之后，也没有办法向纪纲交代。
    魏明笑着一摆手，摇了摇头：“放心，本官不会为难他的。只是，他毕竟你们这些锦衣卫的头领，眼下这么大的事情，他若是不来有些说不过去。”
    “这......好吧。”罗飞无奈地低下头，只要魏明不为难纪通，他就无话可说。
    纪通很快就被亲兵给带过来，他看到魏明眼睛里面充满怨恨，挣脱亲兵的手，咬牙切齿：“魏明，你想要干什么？”
    “上来！”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下令。
    纪通看到罗飞，恨恨地朝他瞪了一眼，罗飞却朝他微微摇头。低头沉吟片刻，纪通朝魏明冷哼一声：“上就上，你以为咱怕你啊？”
    说完，纪通一把撩开锦袍，在罗飞的搀扶下登上武钢车。
    “这是......”
    刚刚登上武钢车的纪通，还没有来得及和魏明置气，就看到远处朝着这边冲锋过来的骑兵。
    两腿一软，要不是有罗飞扶着他，恐怕纪通会直接瘫坐在地上。
    “鞑靼骑兵。”魏明撇撇嘴，发出一声轻叹：“咱们运气很好，这么快就碰上了。”
    纪通不是没有见过鞑靼骑兵，相反他之前见过不止一次。可是每一次鞑靼骑兵留给他的印象就只有残忍和杀戮。
    当初如果不是有着锦衣卫前赴后继地保护他，那他就不是仅仅丢了一只耳朵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会死在草原上。
    在纪通心里，鞑靼骑兵就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是如此恐怖的鞑靼骑兵，魏明竟然能够神色平静的面对？
    看着魏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冲过来的骑兵，纪通心里发出一声冷笑：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老子就不信，若是魏明见了鞑靼骑兵的恐怖之处，他还能够如此平静。
    许放从发现骑兵开始，就始终盯着对方，现在他忽然松了口气，侧头朝魏明说道：“大人，是小股骑兵，大概只有五十骑。”
    “才五十？”魏明撇撇嘴，似乎有些嫌少。
    许放连忙解释道：“大人，五十骑已经不少了，一个普通小部族也就能够拿出五十骑来。而且，咱们还不知道这五十骑究竟是对方的全部人马，还是巡逻的斥候。”
    魏明一想也是，若是斥候就有五十骑的话，那背后肯定有着大军跟着。
    罗飞神色紧张，他毕竟只是锦衣卫，不是许放这种经历过战阵拼杀的猛将。对付一般人他很有手段，可是面对凶厉残忍的鞑靼骑兵，他也乱了方寸。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慌什么？咱们等着便是，看看这些鞑靼骑兵究竟是什么来头。”
三百六十二章鞑靼部的暗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和许放满脸平静，而罗飞和纪通神色紧张。
    尤其是纪通，他从看到鞑靼骑兵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根本就不敢再抬起头来看上一眼，他已经被鞑靼骑兵给吓破胆了。
    而对面的鞑靼骑兵看到这些明军竟然没有被吓退，反而固守着等待他们。鞑靼骑兵毕竟只有五十骑，正面碰撞吃亏的一定会是他们。
    因此，随着越来越接近明军，鞑靼骑兵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最终在距离明军三十丈开外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鞑靼骑兵不会被弓箭射到，还能够保持冲锋距离。
    鞑靼骑兵也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眼前的高墙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明军丝毫不怕他们，那他们也不敢贸然冲上去，至少要先试探一番。
    于是，鞑靼骑兵朝着明军一通大喊。
    “他们在说什么？”魏明见许放在侧耳倾听，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他竟然还能听懂鞑靼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魏明也有些猜到许放为什么能听得懂鞑靼话，他本来就是燕山卫的人，以前朱棣经常带着燕山卫清剿草原，许放对鞑靼部有所了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许放听了之后，侧头朝魏明缓缓点头：“他们问咱们是什么人，来草原干什么？”
    魏明摸着下巴朝鞑靼骑兵看了一眼，轻声一笑：“看来他们应该一个小部族的骑兵，并不是大部骑兵的斥候。”
    “应该是这样的。”许放微微点头，“如果是大部骑兵的话，哪怕他们不敢冲上来，也会在外面游走盯着，等大部骑兵到来再吃掉咱们。”
    “他们现在既然问话了，那就说明他们后面并没有可以依仗的力量。”
    魏明缓缓点头，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显然是在等自己拿主意。
    猛地挥手，朝许放说道：“告诉他们，咱们是大明使臣，让他们回去禀报本雅失里。”
    “是。”许放抱拳一礼，然后大声朝着鞑靼骑兵喊话。
    鞑靼骑兵听到是大明使臣，果然没有再继续喊话。让开明军前进的方向，留下十来骑盯着明军，其他骑兵立刻快马回去禀报。
    一个小部族根本就没有资格拦截大明使臣，他们只能一边派人盯着，一边向上禀报。
    “继续出发！”魏明看到对方让开，立刻下令。
    纪通看到鞑靼骑兵退走，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看向魏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些佩服。
    反正他到现在看到鞑靼骑兵，心里都会升起恐惧，但是魏明却能够平静地面对。
    魏明没有注意到纪通看向自己的眼神出现变化，带着许放和石昊骑上马，继续前进。
    罗飞见纪通还瘫坐在地上，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经历大人，咱们也走吧。”
    纪通微微点头看了一眼魏明的背影，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走吧。”
    罗飞有些诧异，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魏明，心里微微一动，不知道纪通心里在想着什么。
    但愿经历大人不要和魏明发起冲突吧，他们现在兵刃都被收缴，一旦发生冲突吃亏的可是他们。
    当然，罗飞更加希望经历大人能够和魏明讲和。大家现在多少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本来就是命悬一线，若是再起了内讧，那就是真正的十死无生了。
    明军使臣进入草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鞑靼部。
    金帐里面大汗本雅失里和太师阿鲁台坐在一起，召集几大部族头领商议此事。
    众人围着巨大的篝火坐着，一头肥羊架在篝火被烤的滋滋冒油。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几个银盘，里面放着煮好的大块牛肉。旁边还放着酒壶，想要喝酒随时都可以倒上。
    “大明又派使臣来了，诸位怎么看？”本雅失里摸起面前的匕首，从面前的烤肉上切削下一块肥美的羊肉塞紧嘴里。
    咀嚼几下，浓郁的肉香在嘴里散开，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本雅失里舌头一卷，恰到好处地把嘴角的油脂舔舐干净。
    本雅失里话音一落，就有部族头领大声地呼喝道：“大汗刚刚杀了那个讨厌的大明使臣，现在又派一个来，这大明人看起来很很傻嘛......”
    “是啊，大汗！一个大明使臣而已，杀了也就杀了。他们再派，咱们就再杀，看大明能够派多少人来！”
    “区区一些大明人，只要大汗下令下属立刻去把大明使臣的人头取来，献给大汗！”
    本雅失里看到众人对他十分拥戴，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侧头看向阿鲁台笑吟吟问道：“不知道太师怎么看？”
    本雅失里虽然是鞑靼部大汗，是成吉思汗的血脉子孙，但是他这个大汗是阿鲁台扶他上去的。
    刚开始本雅失里当然对阿鲁台十分感激，可等他坐上大汗之位后，便越看阿鲁台，越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毕竟，既然阿鲁台今天可以扶他坐上大汗之位，那明天是不是也可以重新扶持一个人把他取而代之？
    可是阿鲁台在鞑靼部实力强大，本雅失里虽然也有一些本部人马，但远不是阿鲁台的对手。
    为此，本雅失里只得想办法拉拢鞑靼部当中的其他头领，以求和阿鲁台相互抗衡，甚至是彻底把阿鲁台压下去。
    之前本雅失里杀大明使臣，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在鞑靼部立威。而从现在的效果来看也是非常好的，至少有三个部族头领明确臣服了他，让他有了对抗阿鲁台的底气。
    阿鲁台斜着看了本雅失里一眼，他实力强大，但就因为他不是成吉思汗血脉，便不敢自居大汗之位。
    本来是想要把本雅失里扶持成一个傀儡的，没有想到反而引狼入室，让本雅失里拉拢了不少部族头领。
    两人彼此之间，也从一开始的通力合作，变成了相互警惕。
    阿鲁台听到本雅失里的话，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拿起匕首起身，走到篝火上的烤羊面前。
    在这过程当中，金帐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阿鲁台身上。对于两人的不和，其他人也是心知肚明。这些人也逐渐选择站队，分成两派相互对峙。
    甚至这些部族头领自己都还有着小心思，也未可知。
    阿鲁台回头看了本雅失里一眼，微微笑了一下，随后举起匕首在烤羊上切下最肥美的一块肉，缓缓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一边把羊肉塞进嘴里，一边抬头看向刚才叫嚣的最厉害的三人，缓缓斥责：“一个大明使臣而已，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鞑靼部的勇士？”
    这三人都是投靠了本雅失里的，阿鲁台对他们当然不会客气。
    三人不敢和阿鲁台对视，更加不敢出言顶嘴，连忙朝本雅失里投去求救的目光。
    本雅失里当然要维护三人，否则的话，将来以后还有谁敢投靠他？
    本来本雅失里就对阿鲁台刚才的举动十分不满，按照规矩来的话，这头烤羊上最肥美的肉，阿鲁台应该切下来献给他才对。
    可是阿鲁台偏偏自己吃了！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清楚。那就是阿鲁台在向所有人宣布，鞑靼部里他实力才是最强大的，哪怕本雅失里是大汗又如何？能够奈何得了他吗？
    本雅失里心里怒火高涨，暗暗咬牙切齿，但是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笑吟吟朝着阿鲁台问道：“看来太师是有高见啊，不知道可否说出来让大家长长见识？”
    本雅失里目光紧紧盯着阿鲁台，心里暗道：如果你的办法能够让众人心服口服，那就算你走运。如果不能，那刚才阿鲁台展现出来的气势，就是一个笑话，他的威信也必然会受到打击。
    阿鲁台没有理会本雅失里，继续吃着手里的羊肉。
    本雅失里眉头一皱，目光冷冷地盯着阿鲁台。
    金帐里面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整个帐内就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阿鲁台吃肉咀嚼的声音。
    好不容易等到阿鲁台吃完，他又美美地喝了一大口酒，这才侧头看向本雅失里。咧嘴一笑，露出牙齿上还沾着的羊肉残渣：“大明既然派人来，那就让他们来，本太师倒是想要看看大明这次派来的是什么人。咱们都杀了一个使臣了，他还有胆子来！”
    说完之后，阿鲁台的眼神低垂，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
    本雅失里的心思全部都在阿鲁台身上，根本就不想理会什么大明使臣。见阿鲁台开口，他呵呵一笑摇头：“大明人胆子都和兔子一样，还能够是什么人？他恐怕根本就不敢来鞑靼部，只是大明皇帝逼迫，让他不得不来而已。”
    “正是......正是......”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拍本雅失里马屁也好，缓和金帐内的紧张气氛也罢。反正在本雅失里这句话之后，金帐内又重新开始热闹起来。
    答里巴坐在角落里，从始至终都看着账内众人的表演。不管是对他的父汗本雅失里，还是对太师阿鲁台，他都充满畏惧和敬意。他就像是一个柔弱的绵羊，躲在两头猛兽之间，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自己的性命。
    他虽然是本雅失里的儿子，但是父汗对他的敌意甚至比阿鲁台都要更甚。因为父汗始终担心和阿鲁台撕破脸之后，阿鲁台会把他扶上汗位。
    本雅失里目光凝重地看了阿鲁台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既然是太师都说了，那就让大明使臣多活几日吧。”
    阿鲁台深深地看了本雅失里一眼，本雅失里的退让一步，让他很是满意。
    其他人盯着本雅失里心思各异，尤其是刚才那三个已经投靠本雅失里的头领的心情更加无比的复杂。
    他们本来觉得本雅失里是大汗，又有着他们的拥护，应该能够压下阿鲁台才是。这样他们也能够立下功劳，捞到不少好处。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即便是有着他们的拥护，本雅失里在面对阿鲁台的时候，还是退缩了。
    阿鲁台的强大，再一次深入他们的心里。
    就在这个时候，本雅失里抬头看向其中一个部族头领，眼神示意：“去！把大明使臣给本汗接过来！”
    部族头领立刻明白本雅失里意思，连忙右手握拳用力在胸口锤了一下：“遵大汗令！”
    阿鲁台瞳孔微微一缩，明白这是本雅失里的反击，他在向众人宣示他本雅失里才是鞑靼部的大汗。
    可是阿鲁台心里略微思忖一下，却也没有阻拦本雅失里，就这么看着部族头领走出金帐。
三百六十三章抵达鞑靼部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等人继续朝着鞑靼部进发，一路上不断遇到鞑靼部族的骑兵。
    这些部族每个都会留下一些骑兵跟在明军后面，时间一长跟在魏明身后的骑兵就超过了一千之数。
    许放看着在远处如同狼群一样始终跟着自己的骑兵，凑到魏明耳边压低声音：“大人，鞑靼骑兵越来越多了。这个距离太近了，若是他们在咱们赶路的时候突然袭击，咱们恐怕来不及组成车阵。”
    一旦没有办法组成车阵，那就没有办法抵御骑兵的进攻。这会是什么后果，不用许放说，魏明都十分清楚。
    魏明抬头看了周围一眼，微微点头沉声道：“你告诉他们，我们是大明使臣，让他们通通退开！”
    “这......”许放并不觉得他的话会有用，如果鞑靼骑兵这么好说话，让他们退开就退开的话，那大明和鞑靼也就不用再打生打死了。
    “好吧。”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是许放还是照着魏明的话做了。
    结果并没有出乎许放的意料，周围的骑兵听了喊话之后，没有一个离开的，甚至反而还朝着明军更近了一点。
    “大人，咱们怎么办？”许放有些紧张地看了周围一眼，如果鞑靼骑兵继续靠近的话，恐怕就来不及组成车阵了。
    “传令，结阵固守！”魏明毫不犹豫下令。
    “结阵！”许放一声大喝，所有武钢车立刻首尾相连，很快一个圆阵再次出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鞑靼骑兵都为之一顿。他们大多数都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的东西，以他们简单的头脑也想不明白，这刚才明明是车的东西，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一个堡垒。
    被这变化吓到的还有纪通，他自从经历过上次面对鞑靼骑兵之后，整个人就变得精神萎靡。每天无精打采地待在武钢车上，根本就不愿意下来。
    魏明见纪通没有搞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理会他。
    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纪纲，突然感觉到周围传来嘈杂的声响，连忙睁开眼睛做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见周围的神机营将士都不搭理他，纪通连忙大声呼喊：“罗飞！罗飞......”
    罗飞手里拿着一壶水，一路飞奔过来，小声问道：“大人，怎么了？”
    纪通还坐在武钢车里，听着周围杂乱的声音，抬手一指：“外面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哦，一些鞑靼骑兵把咱们围住了，魏大人刚才命神机营结阵固守。”罗飞神情平静地解释，还把手里的水壶递到纪通面前：“大人口干吗？喝点水吧。”
    被罗飞这么一提醒，纪通还真的觉得口干了，微微点头接过水壶“咕噜咕噜”接连喝了几大口。
    冷水刺激之下，纪通觉得清醒了许多。连忙问道：“鞑靼骑兵不是已经退走了吗？怎么又被他们给围住了？围住咱们的骑兵有多少？”
    “有一千之数吧。”罗飞淡淡地道，“之前的骑兵是退走了，可是后来的越来越多......”
    “什么？一千？怎么会有这么多鞑靼骑兵？”纪通目露惊恐，手里的水壶滑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罗飞眼明手快，趁着水壶里的水还没有洒出来多少，一把将水壶抓起来。
    “咱们一直朝着鞑靼部腹地走，自然会遇到越来越多的鞑靼骑兵。”
    纪通这才回过神来，理是这个理，但是他一想起身边的鞑靼骑兵会越来越多，他就害怕地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没有鞑靼人能看到他。
    罗飞看了纪通一眼，见他没有丝毫离开这里的意思，不由得轻声问道：“要不，大人在这里歇息，下官去打探一下是怎么回事？”
    “好好好，快去，快去！”纪通就好像是在绝望当中看到了希望一样，双手不断地把罗飞往车外面推，就怕罗飞不去似的。
    罗飞放下水壶，略一点头便起身离开。
    来到魏明身边，抱拳行了一礼：“大人，有什么下官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吗？”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着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若是你能够把锦衣卫都管束住，那也算是对本官的帮助了。”
    锦衣卫虽然没有了兵刃，但是毕竟有一百多人，怎么都是一个隐患。
    而魏明也不能直接杀了他们，毕竟锦衣卫也是天子亲军，不可能无罪而杀。而且还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手盯着锦衣卫，这让魏明本来就少的人手，更加捉襟见肘。
    罗飞浑身一震，神色严肃地抱拳：“大人放心，弟兄们都明白能不能活着回去，还要仰仗大人，绝不会有人给大人添乱的。”
    魏明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罗飞一眼：“你确定？你虽然是千户，但是锦衣卫可是纪通做主吧？你能同意，他还能同意？”
    罗飞连忙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大人，下官知道你和经历大人之间有仇。可是下官也要提醒大人，就经历大人现在的样子，大人觉得锦衣卫的兄弟还能够指望他吗？”
    魏明看了罗飞一眼，有些意外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魏明也有些相信罗飞，毕竟纪通在面对鞑靼骑兵时候的表现，就如同一个废物一样。恐怕只要是脑子清醒一点的人，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到纪通头上。
    罗飞眼神灼灼地盯着魏明，沉声说道：“下官已经和兄弟们谈过了，他们都愿意听大人号令，只求大人能够带他们活着回去。”
    “是吗？”魏明眼睛一眯，若有深意的看了罗飞一眼。
    罗飞神色严肃地点头：“千真万确，下官但又半句虚言，任凭大人处置。”
    魏明缓缓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点头：“你们能够这样想，本官就放心了。”
    “还请大人吩咐。”罗飞心里一喜，连忙抱拳一拜。
    魏明朝他轻轻摆手，淡淡地说道：“现在还不用，等到需要你们的时候，本官会让你们做事的。”
    “好吧......那下官就等着大人吩咐。”罗飞原本以为他能够借此机会，把收缴的兵刃拿回来。毕竟如果魏明需要他们做事，总不能让他们赤手空拳地去对付鞑靼骑兵吧？
    只是没有想到，魏明还是不愿意把兵刃还给他们。
    罗飞站在魏明身边，抬头朝着外面望去，看到周围已经布满了不少鞑靼骑兵。
    侧头看向魏明，有些担忧地道：“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吧？”
    魏明面色如常，淡淡地道：“现在怎么办，不是咱们说了算的，而是对面说了算的。如果他们要这么一直围着，那就让他们围着吧。反正咱们也不缺粮草，安心地耗着便是。”
    “如果他们要进攻咱们呢？”罗飞还是没有放弃拿回兵刃的希望。
    魏明呵呵一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让他们知道神机营的威力。”
    神机营的威力？
    罗飞疑惑地看了周围的神机营将士一眼，让他惊讶的是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惊恐的神色，反而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姿态。
    就好像周围的鞑靼骑兵根本没有入他们的眼，在他们眼中和路人没有区别一样。
    罗飞是锦衣卫千户，但是他真的不知道神机营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战力。
    鞑靼骑兵那边也是对车阵一筹莫展，眼前的车阵虽然没有城墙那么高大。但是也不是马匹可以跳进去的，直接冲上去肯定会在车阵面前碰的头破血流。
    再加上这些鞑靼骑兵虽然有一千来人，但是他们是来自几十个不同的大小部族。没有统一的指挥，更加谈不上如何组织进攻。
    眼看着明军固守不动，他们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数日之后，奉本雅失里之命来接大明使臣的部族头领带着五千骑兵赶到。
    魏明神色凝重地看着突如其来的骑兵，并不清楚对方的来头。
    直到对方喊话之后，魏明才通过许放知道对面的骑兵是本雅失里派来接自己的。
    “告诉他们，让他们退到一里之外，咱们跟着他们去鞑靼部。”
    只要鞑靼骑兵退到一里之外，那魏明就不怕被他们偷袭。而如果对方连这个条件都不答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继续固守车阵，哪里都不去。
    头领虽然对明军十分不屑，但是他也不敢违背本雅失里的命令。立刻派兵驱散了周围的小部族骑兵，并且退到一里之外，并且引领着明军前往鞑靼部金帐。
    有着鞑靼骑兵的护送，一路上再也没有阻隔，魏明等人来到鞑靼部金帐。
三百六十四章下马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秋风萧瑟，满眼枯黄。
    虽然还没有开始下雪，但是凌冽的寒风已经开始呼啸。
    迎着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样的北风，魏明看到一大片枯黄的地毯上，散落着一大片白色的帐篷。
    “这就是鞑靼部啊！”
    旁边的许放听到魏明的感叹，又回过头去朝着远处的帐篷看了一眼，微微摇头：“草原上的部族都是这个样子，普通草原人根本就不会用白色的帐篷，他们的帐篷都是东拼西凑起来的，五花八门什么样子的都有。”
    “只有贵族和大部族头领才会使用这种白色帐篷，整个草原都一样，不是鞑靼部独属的。”
    “哦？”魏明侧头看了许放一眼，回过头仔细看看过去。
    果然在满眼的枯黄色当中，找到了一些黯淡无光的细点。果然，不管是在哪里，光鲜亮丽的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而普通百姓几乎不能被人看到。
    甚至魏明都十分清楚，眼前这些能够被自己看到的百姓，那都已经算是过得很好的百姓。真正最底层的百姓，恐怕都没有资格来到这片草场。
    “呜呜呜......”
    正当魏明等人刚要靠近营寨的时候，凄厉的号角声此起彼伏不断传来。
    “停下。”许放处于带兵的本能立刻命令止步，随后便疑惑地看了鞑靼部大营看了一眼，转头朝魏明问道：“大人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管他们要干什么，先结阵自保再说。”魏明看出来了，鞑靼部这根本就不是在迎接自己的态度。
    哪里有迎接的时候，会有大批兵马行动，并且剑拔弩张的？
    “结阵！”许放毫不犹豫地挥手，一个圆阵很快出现在鞑靼部大营前面。
    从天上看去，鞑靼部大营要比圆阵大得多。如果说鞑靼部大营是一块白色的圆形盘子的话，那么明军的圆阵就如同是盘子旁边的一粒芝麻。
    但是明军的气势却丝毫不比鞑靼部弱，双方就这样对峙起来。
    魏明登上战车，朝着对面的鞑靼大营望去。
    “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是要给本官一个下马威吗？”
    “恐怕是的。”许放脸色十分难看，很是担忧地点头。
    这些鞑靼人明知道自己等人是大明使臣，而且都已经到了大营面前了，还弄出让骑兵冲阵挡住自己等人的把戏，这不是要给下马威，还能够是什么？
    魏明冷笑一声：“告诉他们我们是大明使臣，叫他们让开。”
    许放连忙朝着对面的鞑靼骑兵大喊了一声，可是对面的骑兵不仅不让开道路，甚至还呼喝着上前威逼了一步。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情了？”纪通在睡梦中被一阵金戈铁马的嘶鸣声给惊醒，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跑到魏明面前，慌慌张张地问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下巴一扬朝前方的鞑靼部大营示意：“看来，鞑靼部并不咱们欢迎咱们？”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鞑靼部不欢迎咱们？”纪通神色一变，连忙问道。
    同时心里浮想联翩，鞑靼部不欢迎？那是不是会和鞑靼部打起来啊，这要是打起来的话，那自己还能够活命吗？
    魏明没有说话，抬手示意了一下。
    纪通顺着魏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对面鞑靼骑兵剑拔弩张，一副下一刻就要发起冲锋的样子。
    “啊......”纪通被吓得惊叫连连，转身就要逃走。但是偏偏他两腿发软，根本就站立不稳，直接栽倒在武钢车里。
    “大人，大人......”罗飞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脸色极为尴尬地朝着魏明笑了一下，表示歉意。
    可是纪通哪里会理会这么多，刚被罗飞扶起来，他就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
    罗飞没有办法，担心纪通会出事，只能赶紧去追他。
    好不容易才把纪通安抚下来，罗飞连忙来的魏明面前道歉。
    “魏大人，我家经历大人......”
    “算了。”魏明摆摆手，懒得和纪通计较，直接朝罗飞吩咐：“本官把兵刃还给你们，准备一下随本官出去。”
    “啊？”罗飞侧头看了一眼对面严阵以待的鞑靼骑兵，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唾沫，额头的汗珠密密麻麻地冒出来。
    罗飞不肯承认他这些害怕了，他堂堂锦衣卫千户让人闻名噤声的存在，怎么会害怕？
    可是罗飞的确是不敢贸然走出这圆阵一步......
    “大人是想要？”连忙抱拳朝着魏明一拜。
    魏明呵呵一笑，掷地有声地道：“本官身为大明使臣，代表是大明颜面。既然来了，那就要让鞑靼部知道大明天子威仪。”
    “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准备。”罗飞浑身一震，连忙躬身回道。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除了抓人之外，他们最主要的是任务就是拱卫在天子身边，展现皇家威仪。
    现在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这个时候锦衣卫不去，谁去？
    罗飞很快便返回魏明身边，拱手道：“大人牙牌已经准备好，请大人下令。”
    “出发！”魏明猛地挥手。
    许放有些担心地看了魏明一眼，上前一步说道：“末将随大人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魏明侧头笑吟吟地看着许放，深吸口气说道：“此去生死未卜，你留在这里。如果我们都死了的话，还要仰仗你替我们报仇！”
    “可是......”许放想要再辩解一下。
    魏明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把本官的牙牌喊出来，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说完，魏明直接翻身上马，看着对面耀武扬威的鞑靼骑兵冷哼一声：“这点伎俩也敢班门弄斧，开门，出发！”
    许放立刻下令，让最前面的两辆武钢车拆开，露出一条道路出来。
    鞑靼骑兵的头领也看到明军的举动，不由得惊讶道：“这些明军看起来胆量很大啊，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竟然敢散开车阵。”
    “明军都是怯弱的兔子，他们会有什么胆量？要不让我去冲杀一番，保证让他们立刻像兔子一样缩回去。”另外一个头领咧嘴露出两排黄得发黑的牙，完全没有把明军放在眼里。
    这两人都是投靠本雅失里的部族头领，明军的使臣是本雅失里杀的，所以他们当然不会对明军有丝毫好感。
    不过虽然骑兵头领也十分赞同另外一人的话，但是他却觉得有更加好的主意。
    “这点明军才几百人而已，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咱们随时都能够杀了他们，但是让他们在绝望中死去更加有意思。”
    在两人身后，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以及答里巴站在一起，旁边站着鞑靼各部头领，纷纷眼神灼灼地看着明军。
    “太师对这大明使臣怎么看？”本雅失里微微一笑，侧头看向阿鲁台。
    阿鲁台眼睛眯起，缓缓点了一下头：“大汗想要给这位使臣一个下马威的想法很不错，这样能够让咱们看清楚这位使臣的虚实。”
    听到阿鲁台的话，本雅失里露出满意的神色。他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问阿鲁台，难道真的只是寻常的询问吗？
    当然不是！
    本雅失里这是要让别人看到，在鞑靼部就算是阿鲁台这个太师，也要对他这个大汗保持敬意，想要通过这的方式来增加他自己的威望。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只见明军那边两队锦衣卫列队而出。
    飞鱼服，绣春刀！不得不说，锦衣卫这身装束不仅威武，而且还十分霸气。这些锦衣卫都是纪纲精挑细选出来的，先不说他们的战力如何，但至少在威武霸气这一点上，把大明的威仪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连刚刚把阿鲁台给压下正在得意的本雅失里看到，都忍不住眼睛里面露出震惊之色。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高呼。
    “大明工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文渊阁总编纂，钦差大臣魏明奉大明皇帝旨意出使鞑靼！”
    “工部尚书？”
    听到魏明的身份，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都是齐齐一惊。
    要知道先前的大明使臣郭骥不过是一个给事中而已，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派一部尚书前来。
    阿鲁台眼珠子立刻转动两圈，讽刺意味极浓地朝本雅失里说道：“看来是之前大汗杀了郭骥的事情惹怒朱棣了，现在派了一个工部尚书来。这可怎么办，大汗也要把这魏明杀了吗？”
    本雅失里满脸怒火地瞪着阿鲁台，刚才的话分明就是在给他难堪。他杀一个给事中，或许大明未必会翻脸，但是他如果敢把大明六卿之一的工部尚书给杀了，那大明肯定会尽起大军征讨鞑靼部。
    否则，大明的脸面往哪里搁？
    可是刚才阿鲁台的话却把本雅失里的退路给堵死，只要他现在说不敢杀魏明，那岂不是就向其他人证明他怕了大明？
    要知道，他在之前杀郭骥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少狠话，完全没有把大明放在眼里的啊。
    阿鲁台看着本雅失里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一阵舒坦。面对本雅失里借助大汗的威势对他咄咄相逼，阿鲁台也当然不会束手就擒。
    甚至在阿鲁台看来，本雅失里这就是一头白眼狼。当初若不是他把本雅失里扶上汗位，本雅失里也只不过是流浪帖木儿的一个落寞成吉思汗子孙而已。
    没有想到本雅失里登上可汗之位后，不仅不对他感恩戴德，反而是恩将仇报，大肆串联鞑靼各部头领，想要反过来压制他。
    本雅失里鼻子里喘着粗重的气息，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牙牌上“工部尚书”几个大字。
    好巧不巧的，刚才的两个头领还主动上来向本雅失里请战。
    “大汗，这些明人如此对大汗不敬，兰伯要用他们的血洗涮他们大汗的屈辱！”
    本雅失里狠狠地瞪了兰伯一眼，这个猪脑子，还真以为眼前的这个魏明和之前的郭骥一样啊，想杀就杀？
    本雅失里还没有想好怎么让兰伯打消念头呢，一旁的阿鲁台剧开始阴阳怪气地说道：“兰伯，你是我鞑靼部的勇士。大明人既然让大汗受到了屈辱，那就必须要用他们的血来偿还！”
    兰伯一听，高兴地朝着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捶胸躬身行礼：“大汗，太师，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兰伯！回来！”本雅失里看到兰伯转身就走，立刻伸手就要喝止他。
    兰伯可是本雅失里麾下的一员猛将，虽然他老子不怎么好使，但是胜在他听自己的话啊。若是让兰伯杀了魏明，那大明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到他的头上。
    可惜就在本雅失里出口的瞬间，阿鲁台向前一步背对着他，挡住他和兰伯之间的视线。
    兰伯听到大汗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却看到阿鲁台笑眯眯地朝他点头：“去吧，不要弱了鞑靼部的威名！”
    兰伯一听高兴地点头，表示：“太师放心吧！”
    说完，头也不会低骑马离去。
    本雅失里看到兰伯离开，脸色铁青地盯着满脸笑容盯着他的阿鲁台，咬牙切齿：“太师这是何意？”
    阿鲁台眯起眼睛笑道：“大汗之前杀大明使臣的时候，不是说要挥师南下，要把中原重新变成草场吗？”
    “现在这个魏明来得正合适，大汗把他杀了也就能够挥师南下了。”
    本雅失里气的脸色铁青，之前那不过是说出来忽悠普通鞑靼人的话，谁会当真？
    还挥师南下？本雅失里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南下去长城找不痛快。他从始至终只想要把阿鲁台从鞑靼部挤压出去，哪怕是一人一半也好，只要他能够独掌鞑靼部就行。
    若是真的把大明工部尚书给杀了，那恐怕朱棣会气疯带着明军来到草原，把他给撕碎吧！
    恐怕阿鲁台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故意激将兰伯让他去杀魏明！
    明知道是阿鲁台的诡计，本雅失里却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就在他和阿鲁台说话的时候，兰伯已经回到了骑兵当中，准备开始进攻明军了。
三百六十五章报仇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看到鞑靼骑兵开始做好冲锋准备，罗飞紧张到牙关颤抖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声音。
    “大，大人，他们要冲锋了。”
    魏明看了他一眼，原本还认为罗飞不错的，现在却发现他也是一个胆小的人。
    这点场面就把他给吓成这样，不过魏明想着或许罗飞是第一次面对鞑靼骑兵，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魏明也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草原骑兵的恐怖，心里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不过魏明比罗飞更加清楚，如果鞑靼部真的要杀自己，那不管是怕不怕都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既然都是死，那自己为何要在死之前还露出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
    面不改色地死去，至少也能够死得硬气一点。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许放！”魏明一声大喝。
    身后的许放站在武钢车上立刻下令：“神火炮准备！神火枪准备！”
    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要干，那就干一把大的！
    兰伯整顿好人马，立刻挥舞弯刀，呼喝着怪叫一马当先朝着明军冲杀过去。
    马蹄踏在大地上，就如同擂鼓一样，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变成雷鸣般的轰鸣滚滚而来，压迫感十足！
    看到鞑靼骑兵真的冲锋过来，魏明毫不犹豫地下令锦衣卫：“撤回去！”
    锦衣卫面对骑兵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早就坚持不住了。现在得到撤退的命令，立刻转身就朝着车阵里面躲。
    随着最后一个人躲进去，两辆武钢车立刻链接起来把豁口重新堵住。
    魏明登上车，站在许放旁边，脸色凝重地看着冲锋过来的骑兵。
    “开炮！”
    “什么？”许放愣了一下，侧头看向魏明。
    魏明立刻大声喝道：“我叫你开炮！”
    许放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大人，现在开炮不能把威力发挥到最大啊！”
    魏明语速极快地说道：“威力再大咱们也不可能把鞑靼人都杀光，现在咱们要让他们看到大明火器的威力，这样他们才会投鼠忌器。”
    “传令，开炮！”
    许放一听，毫不犹豫地点头：“开炮！”
    “轰轰轰......”
    顷刻之间，接连十几声轰鸣响起。
    突然起来的巨大声响，把所有鞑靼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火炮？他们怎么有火炮？”本雅失里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数百人的明军会有火炮。
    明军的火炮，难道不是应该跟随大军行动吗？火炮沉重移动困难，没有不是大军行动根本就带不动火炮。
    可是眼前的明军，才只有几百人，他们究竟是怎么把火炮带过来的。而且，还是有如此多的火炮。
    阿鲁台更是一把将挡在面前的亲卫推开，脸色铁青地盯着冲锋的骑兵。由于角度的关系，阿鲁台并没有看到骑兵是如何倒下的。
    但是他看到兰伯部的上千骑兵无一幸免，全部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就连战马，都没有一匹还能站着。
    阿鲁台不是没有见过火炮，但是他没有见过威力如此恐怖的火炮。以往明军的火炮虽然杀伤力强大，不管人马碰着就死，但是那顶多就杀出一条线而已。
    哪里会像眼前的火炮，一炮下去鞑靼勇士一片一片地倒下。
    整个鞑靼部大营面前寂静了好几分钟，鞑靼部的人才回过神来。
    “杀了明军......”
    “报仇，报仇......”
    周围的鞑靼人举起弯刀呼喝起来。
    本雅失里麾下的部主更是红着眼睛策马过来主动请缨，要为刚才的人报仇。
    “大汗！明人欺人太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还请大汗准许！”
    本雅失里看着跪倒在面前的部主，脸色铁青。
    现在情况不明，谈什么报仇？难道没有看到明军火炮的威力奇大吗？救你麾下那几千人马，贸然冲上去就算是能够把明军杀光，恐怕同时也会被明军给打残。
    本雅失里刚刚麾下本来就没有几个部主投靠，刚刚还损失了一个和一千多骑兵。若是再损失一个，那他还如何与阿鲁台抗争？
    “大汗，既然他要报仇心切，不如就成全他吧。”阿鲁台笑吟吟地说道。
    正好，阿鲁台也想要看看明军这种火炮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如果有人愿意主动上前试探的话，那他当然是十分喜闻乐见的。
    本雅失里顿时一怒，不敢朝阿鲁台发火，直接对着部主呵斥：“报什么报？对方是大明使臣，让他过来给本汗一个交代！”
    魏明静静地看着鞑靼大营，对刚才火炮的威力很满意。
    这开花弹虽然还不能爆炸，但是杀伤力已经比真正的炮弹少不了太多了。一炮下去几十颗铁珠能够覆盖的范围一点都不比炮弹爆炸来得小，远远超过之前实心弹的威力。
    许放看着鞑靼没有调动兵马，心里生出一丝希望：“大人，鞑靼人好像被吓住了，他们连兵马都没有调动。”
    魏明微微点头：“上千骑兵连咱们的车阵都没有碰到就没了，这换谁不得好好缓一缓？先密切注意鞑靼人的动向吧，如果他们还要来的话，那就给本官杀！”
    “遵命！”许放立刻抱拳回答，甚至和刚才的神情不同，黝黑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魏明也狠狠咬牙盯着鞑靼大营，麻蛋要拼命就放马过来。反正刚才杀了一千多人，已经算是赚一个了，死了也不亏！
    “呜呜呜......”
    鞑靼大营里面号角声再次响起。
    就在魏明和许放都以为鞑靼要大举进攻的时候，原本紧闭的营寨大门打开，就连守卫的骑兵也左右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鞑靼骑兵策马急奔过来，在车阵面前勒马。
    “大汗有令，召大明使臣入帐！”
    魏明扣了扣耳朵，看着面前的骑兵，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说的是汉话。
    许放知道魏明不会蒙语，还不等魏明询问便主动解释：“是金帐狼骑的万夫长，他的话应该是真的。蒙元入主中原近百年，他们当中的贵族都会说汉话。”
    原来是这样。
    魏明微微点头，看了万夫长一眼，低头沉思着该怎么办。
    “大人，不如就让末将去吧。”许放连忙主动请缨。
    “不。”魏明直接摆手，摇了摇头：“你留在这里，我去！”
    “大人......”许放还想要再劝说一二。
    魏明转头看着他，笑道：“你在这里指挥神机营，如果我有不测的话，那就要靠你把消息给皇上传回去。”
    许放无奈，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石昊听到魏明的话，立刻把手中长剑一横，笑着道：“以前只听徐辉祖吹牛，说蒙元人如何凶猛。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啊！我陪你去！”
    一旁的罗飞听到石昊的话顿时一愣，之前他见石昊始终跟在魏明身边，还以为是魏明带来的仆人而已。
    怎么没有想到，石昊一开口就把他给吓了一跳！
    徐辉祖是谁？这可是魏国公。关于徐辉祖的事迹，罗飞都能够说上三天三夜。眼前这毛头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把魏国公都不放在眼里？
    罗飞深深地看了石昊一眼，把此人的音容笑貌都牢牢记在心里。随手朝魏明拱手道：“大人，让下官也一同去吧。”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摇头：“你留在这里，带领锦衣卫协助许将军便是。”
    听到自己不用去，罗飞也高兴了一下。虽然留在这里和去鞑靼大营，生还的机会都是差不多，但是能够多活片刻，就多活片刻。
    “多谢大人......”
    还不等罗飞说完，魏明直接说道：“把纪通带过来，让他随我一起去。”
    “啊？这......”罗飞脸上一阵尴尬，他知道纪通肯定不会愿意去鞑靼大营。
    干笑一声，连忙说道：“要不，还是让下官陪着大人去吧。经历大人，他......偶感风寒不宜走动......”
    魏明脸色一沉，低声喝道：“他今天只要还有一口气，那都必须跟随本官过去！”
    “好吧......”罗飞也没有办法，他知道魏明是担心把纪通留在这里，纪通会闹出乱子。
    其实不仅魏明担心，就连罗飞也担心这一点。他在的时候，还能够掌控住锦衣卫，一旦他离开恐怕锦衣卫的人只会听命于纪通。
    不知道罗飞是怎么说服纪通的，反正他很快就把纪通带到魏明面前。
    纪通躲在罗飞身后，畏畏缩缩地不肯上前。看到魏明之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魏大人，以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这一路走来，纪通算是见识了魏明的狠辣。魏明表面上笑呵呵的，好像对谁都十分友善。
    但是在纪通看来，魏明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带着几百兵力，竟然敢在鞑靼几十万人马面前，当场杀了一千多骑兵，这不是疯子，这是什么？
    纪通面对魏明都快要把他给吓尿，心里万分后悔自己当初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着去惹这个疯子。
    现在纪通什么想法都没有，他只希望魏明把他留在车阵这里，他就满足了。千万不要让他跟着去，魏明发疯，他可不想跟着一起疯！
    魏明直接从旁边的亲卫手上夺过神火枪，抵在纪通额头上。
    “要么去，要么现在本官就处决你，自己挑！”
    挑你大爷！
    纪通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每次都要自己挑，可是每次都根本不给自己挑选的机会！
    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纪通欲哭无泪地道：“大人有话好说，下官跟大人去......”
    魏明收了神火枪，撇了纪通一眼，淡淡地道：“走吧。”
    在魏明眼神的逼迫下，纪通不敢抬头，立刻站起来走出车阵。
    魏明带着石昊和纪通，身边跟着一小队锦衣卫，朝着鞑靼大营走过去。
三百六十六章威压本雅失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都远远地看着前去传令的万夫长。
    “大汗看这位工部尚书，敢来吗？”
    本雅失里冷哼一声，十分不满地瞪了阿鲁台一眼，沉声道：“明人根本就不敢面对我鞑靼勇士，他恐怕根本就不敢走出车阵一步。”
    “是吗？我倒不这么看。”阿鲁台呵呵一笑，撇撇嘴。
    本雅失里心里微怒，他刚刚损失了一位部主和一千多精骑，现在还被阿鲁台如此戏弄，不生气才怪了。
    “太师有何高见？”
    阿鲁台握着缰绳的手十分用力，把指节捏的发白：“此人既然敢朝咱们开炮，显然也是胆大包天之辈。他和之前被大汗杀的大明使臣，恐怕大有不同！”
    “哼！本汗......”本雅失里刚要反驳阿鲁台，下一刻却瞪大眼睛，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只见对面的车阵打开，一人骑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正在朝着这边过来。
    阿鲁台也看到了这一幕，侧头朝本雅失里呵呵笑道：“大汗，看来又是我猜对了。”
    本雅失里脸上阴云密布，阿鲁台这话简直就是在对他啪啪打脸。甚至，阿鲁台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废物了。
    他猜错一次还能够情有可原，可是他接二连三地猜错，那这就是本雅失里自己的能力问题了。
    魏明来到大营门口，立刻就被一人站出来挡住去路。
    “下马！”一个鞑靼百夫长握着长刀大声喝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啊，沉声道：“本官乃是大明天使，无需下马，给本官滚开！”
    “下马！”百夫长继续大喝。
    可是这马，魏明还真不能下。堂堂大明天使，若是被鞑靼人喊了一声就下面，那大明颜面何存？
    魏明可以下马，但那必须是他自己愿意才行。
    懒得废话，魏明直接举起神火枪对准百夫长。
    “滚开！否则，死！”
    本雅失里在后面看到这一幕，脸色越发的难看。他本来还想要给大明使臣一个下马威，好占一些便宜，可是对方却丝毫不给他机会。
    阿鲁台更是在一旁讥笑：“对付这样的人用下马威的方式，只会适得其反自取其辱啊......”
    本雅失里也知道下马威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除非，他愿意丢掉脸面，让大明使臣径直来到金帐面前。
    恨恨地瞪了阿鲁台一眼，本雅失里立刻朝旁边的亲卫抬头示意了一下。
    百夫长回头看到亲卫的动作，立刻转身举起弯刀朝着魏明猛劈过去。
    “砰！”
    一声脆响过后，众人只看一个黑影从半空中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仔细一看，正是那位百夫长！
    鞑靼人倒是没有被吓到，他们看到魏明竟然还敢当面杀了他们的人，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愤怒。
    被吓到的是纪通，他看到魏明在这样的局面下都还敢毫不犹豫地杀人，心里对魏明的疯狂举动越发恐惧。
    魏明看了死在地上的百夫长一眼，呵呵冷笑：“七步之外神火枪快，七步之内神火枪又准又快！”
    一手拿着神火枪，魏明慢条斯理地把火药铅弹重新装上。这才一提缰绳，缓缓走进大营。
    看到面前两排鞑靼人举起长刀架在一起，想要让魏明从刀下面走过。
    魏明毫不客气地再次举起神火枪，轻声细语地道：“滚开！”
    鞑靼人纹丝不动，还满眼愤怒地盯着魏明。
    “砰！”右边的鞑靼人胸口爆出一道血花，整个人如同被重锤砸了一样，向后倒飞回去滚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声息。
    魏明继续把火药铅弹装上，瞄准左边一人，大声喝道：“滚开！”
    没有得到回应，五秒钟之后枪声响起，此人也一样倒飞回去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魏明还在继续......
    本雅失里看得瞠目欲裂，怒吼道：“放肆！本汗要杀了你这狗明人......”
    周围的鞑靼人早就被魏明的举动给激怒，他们一直忍着，就是因为大汗和太师都没有下令。
    现在听到大汗的话，众人立刻就要朝着魏明一拥而上！
    “不可！”
    可是众人的脚步刚刚抬起，就被阿鲁台给喝止。
    本雅失里双眼通红侧头盯着阿鲁台，大声喝道：“难道太师就眼睁睁地看着明人屠杀我鞑靼勇士吗？”
    阿鲁台脸色一变，瞪了本雅失里一眼。这话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鞑靼部崇尚勇士，而偏偏他刚才的话完全违背了鞑靼部的传统，恐怕会引起鞑靼勇士的不满。
    果然，阿鲁台目光飞快地扫了一圈，看到周围的人看向他的目光当中有了异样。
    阿鲁台收回目光，看到本雅失里眼含笑意地盯着他，这才明白他上当了。
    可是事已至此，阿鲁台只能咬牙忍受下来。
    “大汗！那大明现在的火器似乎和咱们之前了解的不一样。不管是火炮，还是火铳，威力都远超之前。”
    “这些大明人杀不得，至少在咱们弄清楚大明火器威力之前，不能杀！”
    本雅失里脸庞抽搐了几下，抬头看向正在不断屠杀鞑靼勇士的魏明，咬咬牙无奈地挥手：“撤开，让他过来！”
    魏明看到鞑靼人推开，他也不再胡乱杀人。随手把神火枪扔到身旁的锦衣卫手里，双手背着踱着官步走过去。
    看着魏明走到面前，本雅失里咬牙切齿地问道：“天使虽然是大明工部尚书，但是为何无故杀我鞑靼勇士？”
    魏明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就是本雅失里？”
    本雅失里椭圆脸，虽然有络腮胡但是并不长，浓眉大眼，看起来并不苍老，大概就是四十来岁的样子。
    本雅失里对魏明的轻视心生不满，但是也不得不点头：“没错，本汗便是本雅失里。”
    魏明直接没有理会本雅失里，转头看向旁边一人：“那么，你应该就是阿鲁台吧？”
    阿鲁台就要比本雅失里苍老很多，而且他比本雅失里要矮一个头。不过阿鲁台脸上毛发浓密，整张脸就只能够看到鼻子和嘴巴，一双眼睛躲藏在毛发里面。
    看向人的时候，别人总是看不清阿鲁台的眼神，只能看到从毛发里面透露出来的阴冷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鞑靼太师阿鲁台，拜见大明天使。”阿鲁台微微躬身朝着魏明一拜。
    从礼节上来说，阿鲁台就要比本雅失里懂规矩得多。
    魏明微微颔首算是见过。
    本雅失里见魏明对阿鲁台颇为礼遇，而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顿时大怒：“天使杀我勇士，若是不给本汗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魏明侧头瞥了本雅失里一眼，沉声喝道：“那你杀我大明使臣，是不是也要给本官一个交代？”
    “你！”本雅失里顿时语塞。
    魏明盯着他，冷冷地道：“杀我大明使臣，你鞑靼部全族的命都不够偿还。本官刚才，只是先取一点利息。”
    本雅失里朝魏明怒目而视，咆哮道：“难道你就不怕本汗杀了你？”
    魏明呵呵一笑，耸耸肩两手一摊：“杀吧！杀了本官，然后大明就大军压境，把你们赶尽杀绝，反正本官也不亏。”
    “难道你不怕死？”本雅失里咬牙切齿，心里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把魏明杀掉。
    魏明微笑着摇头：“本官当然怕死，但是和青史留名比起来，死又算不得什么了。”
    “不可能！一点虚名而已，如何能够和性命相比？”本雅失里想要找到一个理由，好把魏明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虚名？”魏明嗤笑着摇头，满眼鄙视地盯着本雅失里，叹声道：“亏你还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这和本汗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有什么关系？”本雅失里愤怒地大喝。
    魏明轻笑着摇头：“若是没有成吉思汗流传下来的威名，难道你还能够当上大汗吗？”
    “嗯？”本雅失里瞬间大惊失色，满脸惊惧地望着魏明。
    他本雅失里原本逃亡到帖木儿帝国，身边部属不过百人。若不是他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谁会让他一个落魄的人来担任鞑靼部大汗？
    可以说，本雅失里自己就是占了先祖成吉思汗威名的便宜的。
    “就，就凭你也配和成吉思汗相比？”
    魏明见本雅失里气势弱了下去，呵呵一笑：“本官能不能和成吉思汗相比先不说，可是如果本官能够青史留名，那就能够福荫子孙，就像你受到成吉思汗的福荫一样！”
    “所以，你说本官怕不怕死？”
    魏明凑近本雅失里，眼神戏谑地盯着他。
    本雅失里一时之间完全失语，眼神呆滞地盯着魏明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汗，天使远大而来，还是先请天使入帐相谈吧。”阿鲁台见本雅失里在魏明面前吃了亏，连忙站出来劝说。
    他虽然和本雅失里有些不和，但那不过是鞑靼部内的事情。面对大明的时候，两人还是能够精诚合作的。
    本雅失里得到台阶，连忙朝魏明伸手：“天使，请！”
    魏明笑吟吟地看了两人一眼，丝毫不惧地点点头走进金帐。
三百六十七章拖延时间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一左一右地看着魏明，两人就是不上前掀开金帐。
    魏明分别看了两人一眼，知道这两人是在试探自己的胆量，想要看自己有没有勇气走进去。
    若是一般人，或许还真的会被这两人的手段给吓到。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金帐里面有没有埋伏刀斧手，贸然踏进去会不会被乱砍死。
    可两人越是这样，魏明就越是无惧。
    当先一步上前，伸手直接掀开金帐走了进去。
    看到魏明毫不犹豫地就进去了，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两人都有些惊讶。彼此对视一眼，神色当中都带着凝重之色，他们算是看出来了。
    别看这个大明使臣只是一个文官，但是论不怕死的胆量，就算是比起身经百战的猛将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办了！
    两人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相互看了一眼，连忙走了进去。
    本雅失里一进去，刚刚抬头找到魏明的身影，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立刻停住脚步，双眼如同喷火一样盯着魏明。
    阿鲁台跟在本雅失里身后，本雅失里突然停下差点让阿鲁台撞到他身上。正当阿鲁台感觉到本雅失里怎么奇怪地停下，下一刻他就看到魏明已经坐到了汗位上。
    “大胆明使！竟然敢坐上大汗之位，还不快快下来请罪！”
    后面的鞑靼部主听到阿鲁台的话立刻冲进金帐，看到大明天使坐在他们大汗的位置上，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
    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
    石昊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见众人对魏明破口大骂，连忙来到魏明身边守护。
    而纪通则被魏明的举动给吓尿了，他满眼呆滞地盯着魏明两腿一软就要瘫坐到地上。
    要不是身边锦衣卫眼明手快拉住他，纪通就要在众人面前露出丑态。
    不过阿鲁台倒是注意到了纪通的样子，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心里对纪通有了想法。
    “请罪？请什么罪？”魏明呵呵一笑，不仅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反而把手放在两边，翘起二郎腿仰头靠在汗位上。
    声音淡然地朝站在下面的本雅失里和阿鲁台说道：“皇上本来是想要和你们鞑靼部交好的，甚至为此还主动把两千多鞑靼俘虏还给你们。”
    “可是你们不领情啊，不仅杀了大明使臣，还不愿意与大明往来通好！”
    “那又如何？”本雅失里满眼怒火盯着魏明，大声喝道：“我鞑靼部乃是大元汗廷，不和你大明通好你又能如何？”
    “赶紧给本汗滚下来，否则本汗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魏明呵呵一笑，轻“咦”了一声：“那还真是巧了，我大明鼎定中原继承的乃是前元正统，尔等不过是北元残余，自当奉我大明为主！”
    “本官身为大明工部尚书，坐你的汗位那是看得起你！还不快来拜见！”
    本雅失里气的一口郁结堵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大明的确是继承了大元宗主国的地位。
    若是论起来，他的鞑靼部还真的要认大明为主，魏明还真的有资格坐他的汗位。
    不仅是本雅失里，就连其他鞑靼部主都懵了。
    大元是宗主，他们鞑靼部的确是要认大元为主......现在大明是宗主，难道他们鞑靼部也要忍大明为主？按照这个逻辑去推的确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是众人越想越是觉得怪怪的......
    魏明冷眼看着本雅失里，既然让你当人不愿意，那就当狗吧。
    本雅失里双眼喷火，几步上前一把抓住魏明胸口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你就不怕本汗杀你！”
    “杀吧。”魏明咧嘴一笑，平静的盯着本雅失里。
    阿鲁台眼看本雅失里就要下令，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朝魏明看了一眼，长长叹息一声：“天使还是赶紧下来吧，否则就算是大汗宽宏大量不杀你，恐怕鞑靼部的勇士也不会忍受如此羞辱杀了你！”
    本雅失里听了阿鲁台的话，犹豫了一下松开抓住魏明的手。挺起胸膛，双手背在身后重重点头：“不错，若是你现在下来，本汗还能够看在你是大明使臣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否则的话，我鞑靼部的勇士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恐怕就不是本汗能够阻拦的了......”
    面对两人赤果果的威胁，魏明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淡淡地摆手：“没事，反正只要本官死在鞑靼部，是你杀的，还其他人杀的，区别不大。”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对视一眼，的确是区别不大，只要魏明死在这里，大明一定会出兵征讨鞑靼部。
    到了那时候，谁还会在乎魏明究竟是怎么死的？
    本雅失里有些一筹莫展，他虽然恨不得立刻把魏明碎尸万段，但是他也知道这样大明一定会出兵征讨鞑靼。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本雅失里还是知道鞑靼部的实力是比不上大明的。
    阿鲁台脸色阴沉，现在可不是和本雅失里离心的时候，见本雅失里受挫他立刻朝魏明大喝一声：“天使想要干什么，直说吧！”
    大家都是聪明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魏明这就是在故意挑衅他们？
    既然是挑衅，那就一定有魏明自己的目的，这些手段不过是想要压住他们，从而让魏明占据优势而已。
    阿鲁台的意思就很简单，我比不上你魏明有手段，那我就认输。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怎么也要好过被魏明羞辱，让部族看了笑话。
    魏明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坐直身躯看向两人，沉吟着说道：“既然你们鞑靼部不愿意和大明通好，那此事就此作罢。你们杀了大明使臣，本官刚才在外面也讨回来了。但是大明还给你们的两千俘虏，你们必须交给本官带走！”
    “这不可能！那是我鞑靼部勇士！”本雅失里毫不犹豫地拒绝。
    魏明淡淡一笑，盯着他轻声道：“在此之前，他们是我大明的俘虏。”
    “你敢羞辱我鞑靼部勇士？”本雅失里有些开始失态。
    “本官再说一遍，那是我大明俘虏！”魏明盯着本雅失里的眼睛，毫不退让。
    眼看着两人之间火气十足，下一刻就爆发出来。阿鲁台连忙插到两人中间，笑着对本雅失里说道：“大汗，天使远道而来，不如先给天使接风？”
    本雅失里立刻明白了，说什么接风，不过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可是拖延时间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本雅失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立刻转身挥手下令：“来人，上酒宴，本汗要为天使接风！”
    魏明看着两人的表演，明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要拖延时间，但是也没有出言反对。
    自己忙活了这么久，也早就饿了，正好可以吃饱喝足之后，再做计较。
    本雅失里也不再计较魏明坐在他的汗位上了，直接坐到魏明身边，两人共同坐在汗位上，朝着魏明哈哈大笑：“天使远道而来，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啊！”
    魏明侧头看了本雅失里一眼，见他双眼黝黑如同深潭一样，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略微点头：“好啊，那就多谢大汗了。”
    “哈哈哈，来人上酒，上酒！”
    魏明笑吟吟地看了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一眼，明白这两人多半是想要把自己灌醉。不动声色地一笑，继续看着两人拙劣的表演。
    阿鲁台连忙配合本雅失里，坐到下面朝魏明道：“天使这股豪情就连咱们草原男儿，也少有人能够匹及啊！一会儿还请天使一定要痛饮几杯！”
    就在三人说话之间，一头骆驼被几个鞑靼人抬进来架在篝火上，一坛坛的美酒抱进来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光看这个样子就要把寻常人吓死，魏明已经看到纪通和锦衣卫的人被鞑靼各部主左右围住，他们的脸上看到酒坛的时候，已经变得满脸死灰，一副小命快要不保的样子。
    收回目光，魏明对眼前的烤骆驼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东西哪怕是在后世都是少有人能够尝到的美味，魏明自然也没有尝过。
    “天使，这是我鞑靼部最高礼仪，专门为天使接风洗尘！”本雅失里先是自夸自擂了一番，然后就露出真面目。
    直接动手给魏明面前的银碗倒满酒，“来！本汗先敬天使一杯！”
    魏明侧头笑吟吟地看着本雅失里，见他满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显然是认为自己一个文官不敢这样喝酒。
    看来自己要给他好好上一课，直接端起银碗朝本雅失里示意：“好！”
    本雅失里不怒反喜，立刻握拳朝胸口捶了一下，大声说道：“天使好气魄，本汗先干为敬！”
    说完，双手端着碗一仰头就把酒喝得干干净净，还朝魏明把碗翻转过来，示意没有留下一滴酒在碗里。
    魏明淡淡一笑，直接单手举起银碗，同样一口气喝干。并且也一样把银碗翻转过来，朝本雅失里示意。
    “好！天使好酒量！”阿鲁台立刻大声吹捧起魏明，并且同样端起碗朝魏明说道：“本太师也敬天使，天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魏明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知道这两人都不怀好意，但是也没有揭破，继续看两人究竟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魏明就来者不拒，与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一人一碗接连不断地喝起来。
    两人见魏明如此海量，也不由得十分意外。这酒量就算是沙场征战的武将都少有，更何况魏明还只是一个文官？
    见暂时不能把魏明灌醉，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又来了主意。
    本雅失里故意露出十分沮丧的样子，摇头叹息道：“唉，就这么喝酒一点意思都没有。天使，不如咱们来点什么，助助兴？”
    来了！
    魏明淡淡地看了本雅失里一眼，知道这只狐狸是按耐不住了，淡淡一笑问道：“哦？不知道大汗想要怎么助兴？”
    本雅失里闻言立刻举起双手猛拍了几下。
    一个身形比鞑靼人都还要魁梧很多的人从金帐外走进来，单膝朝本雅失里跪下。此人哪怕是跪下，也没有要比旁边坐着的人更高。
    本雅失里哈哈笑着朝魏明解释：“这是我鞑靼部第一勇士阔力巴，本汗听闻大明也有不少勇士，不如就让他们比试一下，让本汗也开开眼界如何？”
    魏明看着如同一个肉身坦克一样的阔力巴，他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雄壮的人。本雅失里让这样的人站出来和大明人比试，这明显是想要大明出丑。
    看了本雅失里一眼，魏明轻声一笑：“大汗不会是想要让本官去和他比试吧？”
    本雅失里眼睛里猛地冒出一道精光，他当然希望魏明去和阔力巴比试，若是能够趁机把魏明杀了，那恐怕大明都无话可说。
    这是最好的杀魏明的机会，本雅失里就算是明知道这样的比试不要脸，也要舔着脸说道：“天使若是想要亲自玩玩的话，本汗当然是不会拒绝的。不过若是天使不敢，那也可以让大明勇士上阵。”
三百六十八章比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静静地看着本雅失里，笑呵呵说道：“本官可是文官啊，本官最擅长的就是动脑子。难道大汗要派眼前这人和本官比脑子？若是这样的话，那本官倒是没有推辞的理由。”
    本雅失里脸庞抽了抽，他早就领教到魏明的智慧了，哪里还敢让阔力巴和魏明比试脑子？
    “哈哈哈，天使说笑了。阔力巴乃是我鞑靼第一勇士，既然大人要和他比试，那自然要比试力量！”
    “你确定要让本官和他比试力量？”魏明呵呵一笑。
    金帐内的鞑靼人听了之后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们从来都是以勇武自居。可是阔力巴这样勇士来挑战魏明，的确是太丢脸了。
    谁都能够看得出来，魏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而已。这也的挑战毫无公平可言，甚至就连身为鞑靼人的他们都感觉到羞辱。
    就连阔力巴都受不了，立刻站起身来右手握拳捶胸朝本雅失里说道：“大汗，阔力巴要挑战的是大明勇士，还请大汗成全。”
    阿鲁台目光微微移动看向本雅失里，这种情况就连他都不可能再继续让魏明接受阔力巴的挑战，他倒是要看看本雅失里会怎么办。
    本雅失里当然知道让阔力巴和魏明比试是胜之不武，可是他现在想要胜过魏明的心太急迫！
    自从魏明来到鞑靼部之后，本雅失里已经在魏明面前接二连三丢了不少颜面，他现在太需要把颜面挽回来。
    为此，哪怕是不择手段，本雅失里也毫不在乎。
    “不知道天使意下如何？”
    魏明笑呵呵地看着本雅失里，过了大概十几秒钟，忽然说道：“也好，那你就看本官如何用智慧打败你们的鞑靼勇士吧。”
    说完，转头朝石昊说道：“把神火枪给我。”
    石昊毫不犹豫解下神火枪，立刻递到魏明手里。
    魏明拿着神火枪缓缓站起来，笑着对本雅失里问道：“我们在哪里比试，不会是在这里吧？”
    众人看到魏明拿起神火枪，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他们可是刚刚见识过魏明手中火铳的威力，可以说是一下一个，绝无幸免。
    虽然魏明只有一只火铳，每杀一个人就要重新装上火药，但是没有人愿意成为第一个被魏明盯上的人。
    就连阔力巴也是脸色大变，看着魏明手里的神火枪不知所措。
    本雅失里脸色铁青地盯着魏明，咬牙把火气忍了下去，极为勉强地笑了笑：“天使误会了，既然是比试，那自然是不能用火铳的。”
    “那用什么？”魏明感觉十分好笑地看着本雅失里。
    本雅失里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十分丢鞑靼人崇尚勇武的脸，但是现在他也顾不得了。哪怕是因此而导致他的大汗威信受到损害，他也不会放过魏明。
    “当然是用兵器。”
    魏明把手里的神火枪举起来，“这就是兵器啊。”
    “本汗的意思是，用刀枪这些都可以。”本雅失里盯着魏明咬牙切齿。
    魏明淡淡一笑，朝着本雅失里说道：“实不相瞒，这永乐神火枪就是本官带人造出来的，这是本官智慧的结晶。既然你要比试，那本官用自己造出来的东西，有何不可？”
    本雅失里顿时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有想过眼前这威力恐怖的神火枪竟然就是魏明造出来的。
    若是他连这都不让魏明使用，那就完全是在欺负人了，而魏明显然不会任劳任怨地被他欺负。
    今日还有鞑靼部各部主在这里，这些人恐怕也会因此而看不起他。
    没有办法，本雅失里只好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刚才本汗也不过是说个笑话，还请天使不要放在心上。”
    “啊，原来是这样，本官当然不会放在意的，大汗请放心！”魏明把放心两个字咬的很重，完全没有让本雅失里放心的意思。
    但是本雅失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真让阔力巴面对拿着神火枪的魏明，他的结局和之前金帐外面在魏明面前倒下的人，不会有任何区别。
    阔力巴还是本雅失里麾下少有的猛将，既然没有机会趁机弄死魏明，他当然也舍不得让阔力巴白白去死。
    “天使见谅，见谅......”本雅失里咬了咬牙，彻底不要脸了。
    魏明也无所谓，随手就把神火枪丢给石昊。
    可在这个时候，阔力巴却大声朝本雅失里请战：“阔力巴只求和大明人一战，还请大汗成全。”
    本雅失里侧头看向阔力巴，十分恼怒地喝道：“退下！”
    “还请大汗成全！”阔力巴不肯退让半步，直接单膝跪下右拳捶打在自己胸口。
    阿鲁台见了，更是上前一步眯着眼睛笑吟吟说道：“大汗，我鞑靼部从来都是以勇武立国。阔力巴乃是鞑靼第一勇士，若是大汗不让他和大明人比试，岂不是堕了鞑靼部勇武之风？”
    对于阔力巴的请战，阿鲁台是喜闻乐见的。反正阔力巴是本雅失里的人，若是他输了，那正好可以剪出本雅失里的一点羽翼。
    若是阔力巴赢了，那大明和本雅失里的仇怨就会更深。无论是什么结果，对阿鲁台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魏明听到阿鲁台的话，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他一眼。从魏明来说，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阔力巴比试。
    一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既然本雅失里拒绝了自己使用神火枪，那么接下来和阔力巴比试的人肯定是不能使用神火枪的。
    阔力巴此人光看体型就要远超大明人高大，他是鞑靼第一勇士，力量肯定非常恐怖。明军里面几乎难以找到能够和他匹敌的人，输的可能性很大。
    同时，魏明明显的察觉到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之间有些不和。
    “大汗若是不肯让阔力巴和大明人比试，阔力巴绝不忍受如此羞辱！”阔力巴抬起头，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再次说道。
    本雅失里深吸口气，发出长长一道无声的叹息，下定决心重重点头：“好，本汗就成全你！”
    转头看向魏明，沉声喝道：“天使不可以用神火枪，可以派任何人来和鞑靼勇士比试，一决胜负！”
    魏明呵呵一笑，两手抱在胸前，嗤笑道：“你说比试就比试？本官凭什么要听你的？若是本官就这么答应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对本官发号施令呢！”
    本雅失里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他盯着魏明沉声问道：“那天使如何才肯答应？”
    魏明根本就不想答应，可是面对咄咄逼人的本雅失里，恐怕根本不可能避免这一次比试。
    既然如此，那不如趁此机会提出条件。
    “要比试可以！不用神火枪也行！可是你一旦输了，那就把皇上给你的两千俘虏，还给本官！”
    “这......”本雅失里听了反而犹豫起来。
    不是他小气，是他实在是舍不得这两千兵马。别看这些人曾经都是大明的俘虏，但这也意味着他们都是和大明交战过的精锐。就算是比起金帐狼骑，战力也不遑多让。
    可比试是他本雅失里提出来的，甚至为了让魏明就范，他还夸下海口让魏明随便提条件。
    现在魏明提出条件了，本雅失里若是不答应，那他就颜面无存了。
    “好！本汗答应了！”本雅失里恶狠狠地点头：“不知道天使派那位大明勇士和阔力巴比试？”
    见本雅失里答应，这反而让魏明犯难了。
    派谁去？
    魏明看了阔力巴一眼，脑海里找不到一个能够和他匹敌的人。深吸口气，魏明正准备让锦衣卫去通知许放，让他派个人过来应付。
    身旁的石昊站了出来，双手捧剑朝魏明拱手一拜，轻声道：“大人，在下愿意一试。”
    魏明诧异地看了石昊一眼，满眼都是怀疑。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行吗？若是不行的话，还是不要勉强了，我让人去叫许放派人过来。”
    “公子就笃定许将军派来的人能赢？”石昊笑吟吟地看着魏明。
    魏明微微摇头，谈了口气：“输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够把俘虏还回来。”
    “那还是让我去吧。”石昊淡淡地说道。
    魏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你连徐辉祖都打不过，难道还能打赢阔力巴？”
    石昊呵呵一笑，凑近解释道：“实不相瞒，公子，现在是魏国公打不过我。”
    “你，不会是在吹牛吧？”魏明有些怀疑地问道。
    石昊呵呵一笑，摇头道：“公子就让我试试吧。”
    魏明也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是让许放派人，也未必有合适的人选。
    伸手在石昊肩膀上拍了一下，沉声道：“记住输赢不重要，反正赢了咱们也不可能带走两千俘虏。一定要保住你的命，否则回去之后我没有办法向你爹交代！”
    石昊笑着看了魏明一眼，他很想告诉魏明，早在他离开家门投奔魏明的那天。他爹早就不会因为他的任何事情而责怪魏明，哪怕是他死了，他爹也不会对魏明有怨愤。
    看到魏明满脸担心的样子，石昊心里涌出一股暖流，重重地点头：“公子放心，我省的。”
    说完，石昊转身朝本雅失里说道：“不能用神火枪，在下用剑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本雅失里脸上露出笑容，“比试嘛，就是要用兵刃才够过瘾！”
    本雅失里当然不会拒绝石昊的要求，既然石昊可以用剑，那阔力巴自然也可以用兵器。
    只要大明这边不用神火枪，那本雅失里就不信有人能够赢得了阔力巴。
    甚至，本雅失里刚才看到魏明和此人亲近的样子，就猜到魏明和此人关系非比寻常。
    既然杀不了魏明，能够杀了此人让魏明痛彻心扉，本雅失里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比试当然不能在金帐内进行，于是众人走出金帐来到外面的开阔地。
    鞑靼人听到有人要比试，根本不用任何人下令，直接满脸兴奋地围成一个圈。
    当石昊和阔力巴走进圈里的时候，周围的鞑靼人更是爆发出接连不断地欢呼声。
    魏明脸色难看地盯着场内，手里紧紧握住神火枪，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如果等会一旦石昊遇到危险，自己就立刻开枪救下石昊。
    本雅失里侧头看了魏明一眼，哈哈大笑道：“天使怎么不笑了，是眼前的比试不好笑吗？”
    笑你妹笑！
    魏明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撇过头不再去理会他。
    而场中的两人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等到双方站定之后，立刻同时挥舞起兵器朝着对方冲杀过去。
    甚至，石昊飞奔的速度还要比阔力巴更甚一筹。
    看到这一幕，魏明心里的担忧放下一些。石昊凭借身形比阔力巴瘦小的优势，在速度上占据了上风，那就算他打不过阔力巴，也能够逃走。
    至少，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本雅失里看到石昊迅如闪电，心里也是猛的一惊。再也没有心思调侃魏明，两眼紧紧地盯着场中。
    甚至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向长生天祈求保佑。
    随着两人飞快接近，阔力巴当先猛地高高挑起，挥舞手中狼牙棒居高临下奋力一击。
    面对着力贯千钧的一击，石昊没有丝毫退让，反而继续加快速度侧身闪过。
    “轰！”狼牙棒砸在地上，周围一阵飞沙走石。
三百六十九章击杀阔力巴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一击不中，阔力巴腰间肌肉涌动，双手抡起狼牙棒奋力横扫！
    “铛！”
    这一次石昊没有躲避，而是右手握剑左手握鞘，双手合力架住了阔力巴这猛烈的一击。
    阔力巴见自己的狼牙棒被对方挡住，眼睛里面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
    他这一击虽然不如刚才居高临下的攻击，但也是他的全力一击。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这个大明人给挡住。
    “这不可能！”本雅失里失声大喝一声，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还有能够正面接下阔力巴全力一击。
    要知道就算是在鞑靼部里，也没有人能够做到。
    而且这个大明人看起来要比阔力巴瘦小的多，看起来根本就不可能有何阔力巴一样的力气。
    但是现实却对本雅失里啪啪打脸，对方就是轻松接下了。
    “喔喔喔......”
    周围的鞑靼人看到如此激动人心的一幕，立刻兴奋地发出一声声狼嚎。
    “死来！！！”阔力巴双手奋力挥动狼牙棒，沉重的狼牙棒在他手里就如同一根轻盈的竹竿一样。
    被他接连抡出几大圈，横扫周围的一切！
    其实阔力巴不知道，刚才这一击也让石昊心惊。他虽然用上巧劲接下，但是也被阔力巴的巨力震地双手虎口发麻。
    面对阔力巴这样的攻击，石昊连忙凭借速度优势退开。
    “叮叮当当......”
    宝剑和狼牙棒碰撞发出的声响，密集到就如同雨点一样。
    两人速度极快，让周围的人甚至都有些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魏明心里一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身型魁梧的阔力巴竟然也有着这样迅捷的速度。
    难怪他能够成为鞑靼第一勇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可是在场中拼杀的两人却感受不同，阔力巴每次想要全力进攻对方，都会看到对方手里的宝剑高高举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下。
    每一次，不仅能够打断阔力巴的节奏，还能够给反击他。这让阔力巴十分别扭，他不知道对方这剑术究竟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见过。
    而石昊也不好受，阔力巴的力气要比他大上一大截。他虽然每次都能够凭借技巧占据优势，但是每一次都会受到阔力巴强烈的反震。
    时间一长，他的双臂都有些吃不消。
    而阔力巴也越来越难受，甚至他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忽然，两人全力碰撞一次，然后纷纷各自后撤重新站到一开始的位置，彼此对峙。
    魏明看到石昊还活着，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连忙朝本雅失里说道：“大汗，不如此战就算平手如何？”
    本雅失里微微颔首，他其实也不想阔力巴继续打下去了。
    原本他之所以会让阔力巴站出来挑战，那是因为他认为大明人不可能是阔力巴的对手，以为能够占到便宜。
    现在看到阔力巴都拿不下对方，既然占不到丝毫便宜，那为何还要继续？刀剑无眼的事情，没有绝对的优势，眼前这种势均力敌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最后究竟谁胜谁负。
    阔力巴可是他麾下的第一猛将，若是损失在这里那本雅失里可要后悔莫及。
    “鸣金，让他们退下来！”
    “铛铛铛......”一阵急促的钟鸣声传遍四周。
    听到钟声，石昊也松了口气。说实话，他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认为很轻松就能够把对方拿下的。
    可是交手之后才发现，对方竟然远比他想象的要强。
    这倒不是说阔力巴的实力超过他，虽然此人的力量要比他大，但是在技巧和速度方面都不如他。
    论实力，石昊还是占据着一点优势的。
    他之所以不能把阔力巴拿下，那是因为此人似乎身经百战，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
    每当他凭借速度和技巧朝着阔力巴杀过去的时候，阔力巴总是能够福至心灵一样把他的宝剑挡住。这让石昊越大越是郁闷，因此也放弃了拿下阔力巴的打算。
    现在听到比试结束的钟声，石昊后退两步转身就朝着场外走。
    看到石昊转身，阔力巴眼睛里面露出一股凶残的神色。脚下猛地一踏，手中狼牙棒无声朝着石昊砸去。
    “小心！”
    “无耻！
    “小人！”
    “狗贼！”
    魏明瞠目欲裂地看着阔力巴，手里的神火枪毫不犹豫地抬起瞄准他。
    岂料，旁边的本雅失里一把将神火枪抓住，用力往上一抬。
    “砰！”
    一枪落空，魏明再也没有开第二枪的机会，手里的神火枪直接被本雅失里夺了过去。
    石昊看到魏明神色大变，听到“小心”两个字，立刻就想到他一定是被身后的阔力巴偷袭了。
    来不及思考，石昊直接顺势往右侧一冲，伏低身子贴着地面滚出去。
    刚一回身就看到狼牙棒从自己眼前贴着鼻息横扫而过，不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没有伤到石昊分毫！
    “你！找！死！”
    石昊双眼瞬间变红，手中的宝剑疯狂朝着阔力巴刺过去。甚至比刚才速度更快，攻击更加密集。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击，阔力巴有些手忙脚乱。他也没有料到有着十足把握的偷袭会失败，一时之间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应对。
    两人又打成一片，甚至毕竟刚才更加激烈。
    但是这一次，周围的鞑靼人都不再兴奋地大声嚎叫了。甚至有人觉得都脸，偷偷低下头离开，或者是躲到人群后面去。
    “本雅失里！你好大的胆子！”魏明愤怒地盯着本雅失里大声呵斥道。
    本雅失里知道他自己理亏，可是他又不可能把神火枪还给魏明，只得说道：“天使，他们两人既然想要分出胜负，那咱们不如就成全他们。反正你的人也没有受伤，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魏明见本雅失里丝毫没有要把神火枪还给自己的意思，冷笑两声不再看他。心里却对本雅失里警惕起来，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丝毫信义可言，自己还需要小心再小心。
    看向场中奋力搏杀的石昊，魏明只能够祈求老天保佑他能够活下来......
    阔力巴面对对方连绵不绝的进攻，心慌错乱之下左脚退的慢了一点点。
    就是这么一点点，让他的左腿内侧瞬间出现一道血口。这也是两人拼杀这么久，第一次出现有人受伤的情况。
    “这......”殷红的血迹夺目此言，让本雅失里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阔力巴受伤，本雅失里立刻就想要再次鸣金结束比试。可是侧头看到魏明满脸怒火地盯着他，本雅失里只好把念头放下。
    随着阔力巴左腿出现第一道伤口，他的速度明显被这道伤口所影响，很快就落入下风。
    “呲呲呲......”
    阔力巴手臂上、腰上、背上、肩膀上接连不断出现伤口，很快伤口就布满他浑身上下，如同一个血人一样。
    阔力巴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之色，他想要后退却因为速度不如对方，而始终摆脱不了对方的纠缠。
    甚至因为进退失当，还让他身上平添了两道伤口。
    他想要进攻，可是对方根本不给他丝毫机会，一身巨力只能发泄到空气中。
    接连不断的打击下，阔力巴真正慌了。汗水打湿了他的眼角，让眼前的景象不再如同刚才那样真切，只模糊见得一个迅捷的身影朝着他飞扑过来。
    身影速度极快，最先闯入眼帘的是那一双咬牙切齿的狰狞面容，两道分愤恨的目光从对方眼睛里面射过来，让他触目惊心。
    惊慌失措之下，大喊一声：“我认......”
    “呲！！！”
    一抹亮光在阔力巴咽喉处闪过。
    “......输......”
    阔力巴双手捂着咽喉，大量的鲜红血液从他手指缝隙里面汩汩而出。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回头看一眼，却根本做不到，两眼一闭“轰隆”一声栽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呼......”看到最后站着的是石昊，魏明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石昊！”魏明大喊一声，直接冲进场中朝着他跑过去。
    石昊回过身来，看到魏明朝他跑来，不由得露出笑容：“公子，在下幸不辱命！”
    “你......没事吧？”魏明上下打量了石昊一眼，也没有看到他受伤。
    “没事。”石昊收剑入鞘，用剑鞘支撑着身体，“就是有些脱力而已。”
    “来人！”魏明立刻朝着纪通身边的锦衣卫大喊，“扶他过去休息。”
    纪通想要阻止，挪动两下嘴唇之后，又乖乖的选择闭嘴，他还是不敢去招惹魏明。之前魏明的举动已经在纪通心里刻下烙印，让他想到魏明的瞬间，就会联想到魏明疯狂举动的模样。
    锦衣卫听到之后几个人争先恐后地上前去搀扶石昊，他们虽然是锦衣卫也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但是什么人该佩服。
    石昊就是他们佩服的人！
    刚才阔力巴有多么恐怖，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当中任何人上去，都挡不住阔力巴一击。但是石昊不仅挡住了，而且还把对方给杀了。
    如此人物，简直就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魏明满眼心痛地看着石昊被扶走，来到本雅失里面前，讥讽道：“胜负已定，不知道大汗什么时候把两千俘虏还给大明？”
    本雅失里损失了麾下的第一猛将，脸色十分难看。但是面对魏明的诘问，他还不得不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可是一想到要把两千俘虏交给大明，本雅失里的心里就在汩汩冒血。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哈哈大笑起来，朝着魏明说道：“天使莫急，那些人已经回到各部了，就算是重新把他们召集起来，也要不短的时间。不如请天使再等上一些时日，现在咱们继续回去喝酒，不醉不归！”
    魏明淡淡地看向本雅失里，一眼看破他的打算，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而已。只要本雅失里死不要脸不肯把俘虏交出来，那魏明对此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到本雅失里还想要灌自己酒，魏明忽然想到一点，摆手道：“大汗的酒本官已经喝过了，说实话算不得什么美酒。”
    这话让本雅失里脸色一沉，打人不打脸。魏明这话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他啪啪扇耳光。
    可是还不等本雅失里说话，魏明继续说道：“不如就让大汗尝尝我大明的美酒，如何？”
    “好！”本雅失里咬牙切齿地点头，“哈哈哈，本汗早就听闻大明美酒的盛名。那本汗今日，就见识一番！”
三百七十章魏明不好对付！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立刻派人回去，让许放送了二十坛美酒过来。每坛十斤，一共二百斤。
    本雅失里看到明军只送来二十坛酒，顿时朝着魏明讥笑道：“本汗早就听说大明物产丰富，没有想到却只有这点酒水。这酒美不美先不说，看来这大明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样富裕嘛......”
    本雅失里现在是只要有机会贬低魏明或者是大明，他就绝不会放过机会。
    魏明呵呵一笑，没有解释：“大汗先喝了再说吧，若倒是不够的话，本官再派人去搬就是。”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酒，这是魏明专门提炼出来的高度酒精。一开始是想要用来处理伤员伤口的，但有时候也会拿出来兑点水当酒喝。
    而本雅失里根本不知道这些，他一挥手打开酒坛，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四散开来。
    顿时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好酒！光是这香味就能够让人醉了。”
    说完，又深深地猛吸一口气，感叹道：“真是好酒啊！”
    金帐内的众人也闻到了这沁人心脾的酒香，立刻就把剩余的酒坛全部打开。一时之间，整个金帐都好像是被泡在酒里面一样。
    魏明给自己倒上一碗，朝着本雅失里说道：“还请大汗记得把两千俘虏还给大明，本官先干为敬！”
    “等等！”眼看着魏明就要喝下，本雅失里连忙挥手拦住。
    魏明看了他一眼，笑吟吟问道：“大汗这是怎么了？”
    岂料，本雅失里把自己手里的碗递给魏明，呵呵笑道：“本汗看你这坛酒还要更香，咱们来换过！”
    魏明眯起眼睛看了本雅失里一眼，这哪里是想要和自己换酒，这明明是担心自己下毒。
    可是本雅失里不知道自己根本就用不着下毒，这高度酒精本身就是一种毒药。
    “好！”魏明欣然同意，把酒坛直接给本雅失里抱过去。
    本雅失里心满意足地接过酒坛，倒上一碗朝魏明大声道：“喝！”
    可是本雅失里刚刚喝了一口，就感觉整个喉咙都被刀刮了一样。没有准备的他瞬间被浓烈的酒气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看到本雅失里憋得满脸通红，魏明心里乐开了花。让你杀我大明使臣，让你想要害我，现在最好是呛死你！
    其他人还以为本雅失里是中毒了，连忙朝魏明大声喝道：
    “大胆！竟然敢谋害大汗！”
    “拿下他......”
    眼看着众人就要冲上汗位，本雅失里猛地挥手。
    “住手！”
    众人顿时止步。
    本雅失里接连深吸几口气之后，才缓过劲来：“好酒！真是绝世美酒！本汗从来没有喝过如此烈性的美酒！”
    众人见大汗没事，还一个劲地称赞美酒，顿时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后退到自己位置坐下。
    不过众人心里却对面前的美酒有了好奇之下，连大汗都说从来没有喝过如此美酒，难道这美酒真的有那么好？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端起陶碗猛喝一口。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顷刻之间，金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每个人的症状都和刚才的本雅失里一模一样。
    随后还发出和本雅失里一样的赞叹：“好酒！真是好酒啊！”
    “绝世美酒！这是绝世美酒！”
    魏明嘴角含笑，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看着本雅失里等人。
    喝吧！就你们这个喝法，要不了两碗就要全部趴下！
    果不其然，几碗酒下肚，除了魏明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坐稳当。本雅失里更是直接醉得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次日一大早，本雅失里等人才从宿醉当中醒来。
    刚刚醒来的他还有些迷糊，眼神迷茫地看了周围一眼，看到是在金帐内这让他放心了一点。
    可是目光扫了一圈，看到满地都是仰卧着的人，顿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没有一丁点印象，好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但是偏偏又想不起来。
    来到阿鲁台身边，本雅失里连忙推了他一下。
    阿鲁台立刻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本雅失里，连忙坐起身来，看了周围一眼。
    眼前的场景虽然十分熟悉，但是却让阿鲁台感到疑惑：“大汗，这，怎么会在这里？”
    本雅失里还在迷迷糊糊当中，微微摇头含含糊糊地说道：“不知道，好像是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本汗又想不起来......”
    “昨日？”阿鲁台愣了一下，随后便想到了什么：“昨日不是在喝大明使臣的美酒吗？”
    “对啊！”得到阿鲁台的提醒，本雅失里也瞬间回忆起来了，“本汗记得咱们开始喝酒，然而后来发生了什么，却丝毫不记得了。”
    说完，本雅失里满含期待地望着阿鲁台。
    阿鲁台低头想了一下，微微摇头：“不仅是大汗，本太师也想不起来了。”
    两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连昨晚发生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这要是被有心人害了，那后果......
    两人齐齐愣了一下，浑身上下爬满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来人！来人！”
    金帐立刻从外面被人掀开，金帐狼骑万夫长走进来。
    “拜见大汗，拜见太师！”
    本雅失里满脸愤怒地问道：“大明使臣呢？”
    万夫长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昨晚就回去了。”
    阿鲁台脸色一沉，立刻质问道：“你就让他们那样简单的回去？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对大汗和本太师不利吗？”
    万夫长十分疑惑，但还是立刻解释道：“大汗，太师，作为大明使臣在金帐饮酒，后来他出来说是大汗让他回去。末将心有疑虑，还专门去金帐查看了一番。”
    “见大汗和太师只是醉过去了，并没有大碍，才让他们回去的。”
    原来是这样吗？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对视一眼，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不好责怪万夫长。
    阿鲁台沉声道：“那大明人呢？他们还在外面？”
    “当然。”万夫长点头，连忙解释道：“末将一直派人围着他们，丝毫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今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末将还去看过，所有明人都还在。”
    本雅失里听了皱起眉头，难道昨晚魏明把他们灌醉时候，就只是回去了？
    至于魏明告诉万夫长，是他让魏明回去的话，本雅失里根本就不在意。只要魏明没有逃跑，那就无所谓。
    侧头看了阿鲁台，本雅失里试探着询问：“太师意下如何？”
    阿鲁台头上的毡帽盖住了眼睛，右手手指握紧之后又放开：“去，立刻去把大明天使请来，就说大汗和本太师要再设酒宴款待他。”
    “是！”万夫长虽然心生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转身就要走出金帐去安排。
    本雅失里看到满地还在沉睡中的各部主，伸手朝万夫长喊道：“等等！”
    “请大汗吩咐。”万夫长转过身来。
    本雅失里手指朝着地上的各部主一指：“派人把诸位部主都带回去，让他们好好休息。”
    “是。”
    等金帐内被清理干净之后，只剩下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对坐在一起。
    “太师对这魏明怎么看？”
    阿鲁台听了之后，低头沉吟起来，许久之后才抬头叹息一声：“此人有时候行事乖张肆无忌惮，有时候又十分谨慎步步为营。做事如同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一般，让人琢磨不透......不好对方啊！”
    本雅失里深以为然地点头，虽然他仅仅和魏明只遇到了一日。
    可是看看他都在魏明手里吃了多少亏？损兵折将不说，还让一个文官给灌醉了。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被一个文官灌醉，那恐怕他也会颜面尽失，一点都不比阔力巴输给大明差。
    “那咱们该怎么对付这个天使？”本雅失里眉头紧皱，似乎没有想到对方魏明的办法。
    阿鲁台却呵呵一笑，摇头叹道：“此人智慧高深，咱们就算是联手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想要对付他......”
    “难！难！难！”
    本雅失里恨恨地一拳锤在地上，愤恨地道：“难道咱们就拿他没有点办法吗？”
    “那倒也未必！”阿鲁台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本雅失里。
三百七十一章盯上纪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难道太师有办法？”本雅失里脸露喜色，迫不及待地追问。
    阿鲁台虽然个子没有本雅失里高，但是身形雄壮，坐在那里就如同敦实的木桩一样。乍眼一看，只会觉得此人可靠。
    但是只有本雅失里才知道，阿鲁台的智慧要远超过他。
    阿鲁台眼珠子转了转，笑吟吟看着本雅失里：“不知道大汗昨日注意到一人没有？”
    “谁？”本雅失里轻声问了一句低着头思考起来，但是不管他怎么想都只记得魏明和他的护卫。
    这两人给本雅失里的印象太深刻了，让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到别人。
    阿鲁台微微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本雅失里说道：“昨日跟在魏明身边的还有一人，本太师发现，此人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哪怕是偶尔看向本太师一眼，他也会惊慌失措地避开目光......”
    得到阿鲁台的提醒，本雅失里脑海里也逐渐对此人有了印象：“本汗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好像是一个锦衣卫？”
    “没错。”阿鲁台呵呵一笑，“此人胆子极小就像是狐狸一样，而且他对咱们鞑靼人似乎十分畏惧，根本就不敢多看咱们一眼，或许咱们可以从他身上找到一些对付魏明的办法。”
    “哈哈哈，太师不愧是我鞑靼部第一智者，如此巨大的难题也根本难不住太师。”本雅失里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和阿鲁台猜忌了，若是不能解决大明的威胁，他这个大汗恐怕就要做到头了，还谈什么和阿鲁台争权夺利？
    对面的阿鲁台也是和本雅失里差不多的想法，他当上鞑靼太师，又不是本雅失里任命的。他是靠着自己麾下部族强大的实力，凭实力当上的太师。
    反而本雅失里这个大汗，才是他阿鲁台捧上去的。只是阿鲁台也没有想到人心会变得这么快，原本只有不到一百部属的本雅失里当上大汗之后，竟然会首先把矛头指向他。
    不过阿鲁台并不担心本雅失里，如果本雅失里真的和他决裂，他只要实力还在，随时都可再找一个成吉思汗后裔来当大汗。
    不过，现在成吉思汗的后裔也不好找，这才是阿鲁台一直都忍受着本雅失里挑衅的原因。
    而现在，阿鲁台也想要联合本雅失里先把大明使臣应付过去。
    “大汗过奖了。”阿鲁台微微欠身，放低姿态表达了要和本雅失里联手的意思。
    本雅失里看到之后顿时大喜，大明使臣从到来开始就一直在打击他这个大汗的威望。他若是不把大明使臣解决，恐怕还没等到他和阿鲁台决裂，他的威望就要没有了。
    停顿了几秒钟，本雅失里皱起眉头沉吟道：“不过这个锦衣卫既然能够被魏明带在身边，那应该也不是易于之辈才是......”
    抬起头望着阿鲁台，本雅失里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会不会是魏明弄出的陷阱？就等着咱们往里面跳？”
    此事，的确不得不防啊！大明人从来都是诡计多端，这样的亏他们草原人不知道吃过多少次。
    阿鲁台也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朝本雅失里使劲摇了摇头：“本太师以为不会！”
    “哦？太师为何如此肯定？”本雅失里还是相信阿鲁台的话的，只是他需要确认一番。
    阿鲁台呵呵一笑，指着自己的眼睛：“本太师这双眼睛不知道见过多少人，从来没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个锦衣卫就是一个胆小的狐狸、一个废物......”
    说着，阿鲁台也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只是魏明怎么会把这样的废物带在身边......本太师还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倒是不要紧，”本雅失里呵呵一笑，摆手道：“只要确定这个人是废物就行，那咱们就有办法通过他来了解到大明真正的情况。”
    两人相视一笑，哈哈大笑起来。
    计策定下，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怎么实施的问题。
    本雅失里想了一下，还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得朝阿鲁台求助：“不知道太师可有高见？”
    阿鲁台缓缓点头，笑着说道：“咱们可以直接再把魏明叫来，如果他也把那锦衣卫带来的话。那咱们就把魏明和他分开，大汗拖住魏明，本太师去对付那锦衣卫。”
    “如果魏明不把人带来，或者是换了人呢？”本雅失里连忙追问。
    “这倒是一个问题......”阿鲁台缓缓开口，低头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再过几日就是咱们草原人的那雅尔大会，不如邀请魏明等人参加？那时候魏明等人肯定会来更多的人，那锦衣卫也一定会在人群当中。”
    本雅失里微微点头，显然他心里也认同阿鲁台这个办法的。不过他皱了一下眉头，有些疑虑看向阿鲁台：“不过那雅尔大会还有好几日才开始，这些日子怎么办？难道咱们就把魏明晾在那里，这恐怕会引起魏明的怀疑吧？”
    阿鲁台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又想到一个办法：“这样，咱们就把魏明叫过来，邀请他参加那雅尔大会，看看他会不会带着那锦衣卫来？”
    “如果魏明带着锦衣卫来，那咱们就按照计划进行。如果魏明没有把人带来，那咱们就和他商议一下请他参加那雅尔大会的事情。这样哪怕是耽搁一些时日，也不会引起魏明的怀疑，如何？”
    “太师好办法，就这么办！”本雅失里高兴地拍手，终于下定决心。
    许放从鞑靼骑兵得到传来的消息，说是大汗邀请大明天使过去一叙。
    立刻站起来，满脸担心地看着魏明：“大人，这里面恐怕有诈，还请大人千万要小心啊！”
    “无妨。”魏明呵呵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昨日我去了，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就回来了吗？再说了，现在敌强我弱咱们有拒绝的余地吗？”
    许放昨天看到魏明回来的时候，简直是惊掉了他的下巴。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魏明究竟是怎么能够安然从鞑靼大营里面活着回来的。
    本来在此之前，许放都做好准备了。只要得到魏明的信号，他就立刻朝鞑靼大营开炮，和鞑靼人同归于尽。
    后来听到魏明说了鞑靼大营发生的事情，许放更是对魏明惊为天人，佩服万分！
    现在魏明这样说，许放当然不会反对。
    “大人既然有把握，那末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许放长叹一声，满眼祈求地望着魏明：“还请大人万万保重！”
    魏明顿时笑了起来，重重点头：“放心，你们是本官带出来，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够让你们活着回去，但是本官至少会尽力让你们能够回去。”
    和许放交代了一番，还是如果有异变就开炮轰击鞑靼大营等等事宜之后，魏明再次带着石昊和纪通来到鞑靼大营。
    自从把兵刃还给锦衣卫之后，魏明就再也没有让纪通离开过自己的视线，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他。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为了表示对魏明的看重，这一次甚至联袂来到大营门口迎接。
    看到魏明身边的纪通，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彼此都流露出得意的微笑。
    走进金帐，这一次本雅失里甚至主动邀请魏明坐到汗位上，热情地和魏明攀谈起来。
    “天使，今日本汗邀请大人来一叙。除了设宴为昨日的事情向大人赔罪之后，还有一件事。”
    “哦？大汗请说。”反正自己昨日也没有吃亏，魏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等着本雅失里的话。
    “再过几日就是我草原人每年最盛大的节日，那雅尔大会，不知道天使能否赏脸啊？”
    魏明深深地看了本雅失里，十分肯定这什么大会根本就不是本雅失里的目的。但是一时之间魏明也猜不到本雅失里究竟想要干什么，只是趁此机会调侃他一番还是可以的。
    笑了笑，魏明意味深长地问道：“那大汗是准备在大会上，把两千鞑靼俘虏还给本官吗？”
    “这......”本雅失里气急败坏，可是偏偏又不能发作出来，只能够暗暗咬牙，脸上堆起笑容：“哈哈，不过两千人而已，大人为何如此看重？”
    “没有办法，本官向来比较重视人命。”魏明微微摇头。
    这个回答让本雅失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想到之前魏明接连用神火枪杀了数个鞑靼狼骑，怎么也不相信魏明会重视人命。
    人命是什么东西？在本雅失里的眼里，不过是奴隶而已。只要鞑靼部的威名传遍草原，那草原上就会有无数的人朝鞑靼部聚拢过来，加入鞑靼部。
    所以，本雅失里根本就不在乎普通鞑靼人的命。
    可是这两千人却是鞑靼部精锐勇士，本雅失里完全就没有归还的想法。面对魏明的咄咄逼问，本雅失里自知道理会，只得含含糊糊地说道：“此事，等到那雅尔大会之后再说吧......”
    见本雅失里完全没有履行承诺的想法，魏明也懒得和他浪费时间，淡淡地摇头：“既然如此，那就等大汗把人还给本官之后，再说那雅尔大会的事情吧。”
    本雅失里根本就不在乎魏明是否参加那雅尔大会，他需要的只是把魏明拖住而已。眼看着魏明就要起身离开，他连忙伸手拉住魏明的手臂。
    魏明皱起眉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本雅失里连忙干笑一下，目光看到站在下面的石昊身上，连忙说道：“不知道天使能否让本汗见识一下大明的火器？”
    本来本雅失里只是找个话题拖住魏明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魏明会让他看。这样的神兵利器，如果在是他手上的话，那肯定恨不得藏起来根本不会给别人看上一眼。
    出乎本雅失里的意料，魏明愣了一下之后，笑吟吟点头：“当然可以。”
    随后，便伸手让石昊把神火枪递过来。
    交到本雅失里手里：“大汗尽管看！”
    本雅失里有些诧异地看了魏明一眼，又看了手里的神火枪，感觉十分不真实。
    这样的神兵利器，魏明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到他手里了？
    魏明却有着自己的打算，有时候想要打击一个人，也不一定就非要带兵厮杀。
    把兵器的恐怖展露出来，也是一种强有力的震慑。
    见本雅失里看不出什么门道，魏明还热心地给他介绍：“大汗请看这里，别看这一根小管，神火枪的威力主要就是来自这根小管......”
    “哦？这东西有什么说法吗？”本雅失里拿着神火枪左看右看，可是他怎么都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是一根黝黑的铁管吗？虽然长了一点，但是也不大啊！
    魏明呵呵一笑，指着解释道：“大汗可不要小看这根铁管，一般的铁根本就造不出来。就算是百炼精钢也不行，这东西比百炼精钢还要坚硬。”
    “是吗？”本雅失里听完，语气当中有些不信。
    “若是大汗不信的话，可以用宝刀来砍一下，看看能不能留下印记。”魏明呵呵一笑。
    本雅失里低头沉思了一下，一下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这是当年帖木儿可汗赏赐给他宝刀，削金断玉只在等闲。
    猛地用力一挥砍在神火枪上，碰撞出“铛”的一声。
    两人的目光立刻落在神火枪上，只见一个极浅的印记出现。
    本雅失里满脸震惊，他可是知道手中的匕首究竟有多么厉害。可以说，从他得到之后就宝贝得不得了，极少示人。没有想到，就连这样匕首都只能够留下一个几乎看不到的细小印记。“厉害啊，这精铁真是本汗见过最厉害的......”
    而魏明也是惊讶不已，这神火枪可是用的高碳钢啊，什么匕首竟然能够在上面留下印记？
    “呵呵......”魏明干笑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百七十二章纪通卖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金帐里面酒宴从一开始就变得十分热络，各部主更是举起银碗纷纷相互灌酒。
    魏明和本雅失里聊得有来有往，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阿鲁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纪通身边。
    纪通身为魏明的随从，根本不可能坐到汗位上面去。
    魏明坐上去，他是大明天使还勉强能够说得通。
    但是纪通如果也坐上去，那鞑靼人肯定会把他当场砍死。
    这也算是魏明没有猜到的结果，他虽然坐上汗位占据了先手，但是却也让纪通和他分开。
    纪通看到阿鲁台坐在旁边，心里禁不住一颤，连忙低下头去。伸手去端起装满酒的银碗，可是颤抖的手根本就连银碗都端不稳当，不停散落出来的酒水暴露了纪通的内心。
    阿鲁台呵呵一笑，看了纪通颤抖的手一眼，心里更是有了定计。
    挪动一下屁股，直接和纪通紧紧贴着坐在一起。
    “啊......”纪通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根本就不敢去看阿鲁台。
    “你是谁啊？”阿鲁台呵呵一笑，十分满意地问道。
    纪通用力的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阿鲁台一眼，更加不敢出声。
    阿鲁台脸色一变，重重地把银碗放在面前的木几上，冷哼一声：“怎么？难道你们大明人狂妄到了如此地步，连本太师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你就不怕本太师宰了你？”
    “不要......”面对阿鲁台赤果果的死亡威胁，纪通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连忙抬起头满脸哀求地望着阿鲁台：“不要，太师饶命！”
    阿鲁台也惊讶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大明人会胆小到如此地步。
    之前面对魏明的时候，他都差点以为所有大明人都是魏明那样的呢。现在看来，大明人里面胆小懦弱的人也有不少。
    “想要活命？”阿鲁台呵呵一笑：“那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本太师的问题。”
    “回，在下一定回......”纪通忙不迭地点头，浑身颤抖着望向阿鲁台。
    阿鲁台沉吟片刻，再次厉声喝道：“说，你是谁？”
    “在下是锦衣卫经历，纪通。”纪通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还小心地看了阿鲁台一眼，问道：“太师还想要问什么？”
    “这次你们大明皇帝真的很愤怒吗？”阿鲁台继续问道。
    纪通连忙点头，朝阿鲁台察言观色一下，小心地说道：“你们杀了大明使臣，皇上知道之后很是震怒。”
    阿鲁台呵呵一笑，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纪通：“既然大明皇帝震怒，那他为何不派大军前来，而是派了魏明一个文官？”
    “这个在下并不清楚，在下只是一个锦衣卫而已，并不知道这样的消息......”纪通有些委屈地说道。
    可是阿鲁台根本就不信，立刻双眼一瞪，恶狠狠地朝纪通喝道：“你敢骗本太师？想要五马分尸吗？”
    “在下不敢......”纪通被逼迫到毫无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不过在下听说......”
    “听说什么，快快说来！”阿鲁台一看有戏，连忙出言威胁。
    纪通缩着脖子，脱口而出：“听说大明南征花了很多钱，现在没有钱了......”
    “没有钱了？”阿鲁台眼睛一亮，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他也是听闻过关于朱棣的传闻的，多年以前朱棣对草原说打就打从来没有犹豫过。这一次既然朱棣震怒，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出兵征讨，而不是派什么使臣前来。
    别看魏明是什么尚书，但其实还不就是一个使臣吗？
    “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敢有半句虚言，本太师活剥了你！”阿鲁台粗大黝黑的手指朝着纪通一指，赤果果地威胁道。
    纪通抬头朝着坐在汗位上的魏明望了一眼，他现在十分希望魏明能够看到他，好把他救出去。
    可是周围的鞑靼人借着酒劲，甚至载歌载舞起来，直接把他和魏明之间阻挡得死死的，根本就看不到彼此。
    纪通没有办法了，连忙说道：“在你们杀了使臣之前，大明刚刚出兵征伐安南......”
    阿鲁台虽然没有听说过安南，但是从纪通口中他知道这些大明南边的一个小国。
    听到大明只用了不到一年便将安南征服，阿鲁台心生寒意。从纪通口中得知，这个小国可是有着数百万之众啊。
    他鞑靼部才不过百万之众，算起来还比不上这个小国。
    得知了大明为何没有出兵的原因，阿鲁台继续问道：“那魏明那么年轻，他真的是大明工部尚书？不会是你们皇帝想要蒙骗本太师，随便找个人来的吧？”
    “不是。”提到魏明，纪通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神色：“这狗贼诡计多端，蒙骗了皇上才能够平步青云......”
    阿鲁台没有理会纪通对魏明的贬低，只要确定魏明是真的工部尚书，那就足够了。
    不过纪通的话也让阿鲁台敏锐地发现，纪通和魏明之间的矛盾。
    “护送你们来鞑靼部的是什么人，将军是谁？”
    纪通已经完全被阿鲁台吓破了胆，只要阿鲁台发问他都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神机营，领兵的是许放。”
    “神机营？这又是什么？”阿鲁台非常惊讶，他又听到了一个不知道的东西。
    “神机营是皇上刚刚建立的一个营兵马。”
    “详细说说！”阿鲁台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对于朱棣他还是听闻过不少传闻，这也是一个雄主。
    能够被朱棣专门建立的兵马，显然不会简单。
    纪通低着头，小声回答：“神机营主要是使用火器，其中有火炮和神火枪......”
    听了纪通的话之后，阿鲁台顿时明白这神机营是一种全新的兵马。只使用火器打仗，甚至连弓箭手和强大的骑兵都没有。
    在阿鲁台眼中最强大的铁骑，在朱棣眼睛竟然看不上？
    不过从之前在大营前面发生冲突来看，这神机营威力极大，甚至有点克制骑兵的味道。
    神机营，是不是就在朱棣专门用来克制骑兵的？
    想到这一点，阿鲁台心里猛地一惊，连忙问道：“快说，这神机营究竟有多少兵马？”
    “神机营有一万人马。”纪通老老实实回答。
    “只有一万？”听到这个数字，让阿鲁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不是他看纪通完全没有骗他的迹象，他都不会相信。
    之前的神机营就只有几百人，可却是在顷刻之间便直接将上千骑兵不费吹灰之力的覆灭。如此强大的兵马，以朱棣的性格怎么可能才只建立一万？
    “你敢骗本太师，看来是不怕死啊！”阿鲁台抽出匕首，在纪通面前晃了晃。
    “没有！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欺瞒太师啊！”纪通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阿鲁台也被纪通的大喊给吓了一跳，怕被魏明察觉，还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魏明并没有注意到这里，阿鲁台才转头朝纪通恶狠狠地威胁：“神机营真的只有一万人吗？”
    “千真万确！”纪通忙不迭地点头。
    阿鲁台顿时放下心来，只有一万人而已。虽然神机营很强大，但是阿鲁台不信一万人会是十几万铁骑的对手。
    “刚才你说到神机营的火炮，是之前的那种火炮吗？”
    纪通连忙点头：“是的，这次许放带来的都是神机营精锐，所有火炮和神火枪都是直接从神机营里面带出来的。”
    “那这神机营的火炮威力为什么会那么大？”这是阿鲁台最看重的一点，神机营才不过一万人而已，根本不可怕。
    但是之前他见识火炮的威力，那是真的把他给吓到了。太恐怖了，顷刻之间就杀了上千骑兵。
    阿鲁台不是没有见过火炮，但是他没有见过威力如此之大的火炮。
    纪通根本没有胆量隐瞒，而且此事事关魏明，他更加没有隐瞒的理由。
    直接回道：“这火炮是和神火枪都是魏明造出来的，他也是因为这些东西，才会平步青云成为工部尚书。”
    “也就是说，这两种东西的秘密，只有魏明知道？”阿鲁台眯起眼睛盯着纪通。
    纪通心里一喜，如果对方贪图火炮和神火枪的秘密，把魏明留在鞑靼部的话，那就好了......
    “是的，只有他知道！”
    阿鲁台心里默默算计了一番，继续追问道：“那你们这次来鞑靼的目的是什么？”
    纪通缓缓摇头：“这些都只有魏明才知道，他只会下令，不会解释什么......”
    接下来，阿鲁台又问了不少关于魏明和大明的事情，纪通都一一老老实实回答。
    阿鲁台侧头朝魏明看了一眼，见大汗朝廷使眼色，他便知道酒宴快要结束了，便放弃了几下追问纪通的想法。
    反正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早就从纪通口中得到了。
    阿鲁台笑眯眯地看着纪通，淡淡说道：“看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今日的事情怎么办吧？”
    “知道，知道......”纪通如蒙大赦地点头，自作聪明地回答：“今日在下没有见过太师，也没有和太师说过任何话。”
    阿鲁台呵呵一笑，缓缓摇头：“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啊？”纪通惊了一下，连忙问道：“太师这是何意？”
    阿鲁台盯着纪通的眼睛，缓缓说道：“你也不想今日和本太师的谈话，被魏明知道吧？”
    纪通浑身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他当然知道今日算是把大明的里里外外都出卖得干干净净。如果被魏明知道，肯定会在皇上面前告他一状。
    那时候，就算是他亲爹，也救不了他！
    “你，你想要怎么样？”纪通满眼惊恐，神色慌张地看向阿鲁台，情不自禁地挪动几下身躯，想要离阿鲁台远远的。
    阿鲁台哪里肯就此放过他，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猛地用力拉到身边。
    凑到纪通耳边，呵呵一笑：“回去之后老老实实等着本太师的命令，本太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做得好，本太师给你在鞑靼部里面留一个王的位置......”
    阿鲁台没有说如果做得不好，纪通会怎么样。
    但是纪通战战兢兢地看着阿鲁台凶狠的眼睛，重重点头：“是......”
三百七十三章答里巴的善意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酒宴很快接近尾声，本雅失里恋恋不舍地把神火枪递给魏明。
    “如此神兵，真是舍不得还给天使啊！”
    魏明呵呵一笑，伸手把神火枪推了回去：“如果大汗喜欢，那就留下吧。”
    “那本汗就却之不恭了。”本雅失里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立刻把神火枪拿了回去。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鞑靼部也不是没有铁匠，如果能够让铁匠把这东西造出来，那岂不是他也能够得这种神兵利器！
    魏明心里却是大笑不止，他猜到本雅失里留下神火枪肯定是想要仿造。可是，这东西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仿造的？
    材料不过关，哪怕是造出来也只会炸膛。而这造神火枪的精钢，根本就不是通过千锤百炼就能够获得的，必须要用高炉才能够炼出来。
    只要鞑靼部没有高炉，那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把神火枪仿造出来。而且还会让鞑靼部在这上面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以达到消耗鞑靼部的目的。
    魏明给本雅失里留下神火枪这个大坑，两人相互恭维了几句，他便带着石昊和纪通回去。
    看着魏明等人离开的背影，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站在一起，两人都是心思各异百感交集。
    阿鲁台看着本雅失里手里的神火枪，十分诧异地问道：“他竟然把如此神兵送给大汗了？”
    “是啊，本汗也没有想到。”本雅失里伸手抚摸了一下神火枪，满是疑惑地自言自语：“难道他就不怕本汗让工匠也把这东西造出来吗？”
    阿鲁台沉吟了一下，也猜不透魏明的心思，没有说话。
    本雅失里只不过疑惑了片刻，然后又十分好奇地问道：“太师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很大！”提到纪通，阿鲁台都不禁失声笑了起来：“此人叫纪通，是魏明麾下锦衣卫的头领。可是此人的确是胆量比狐狸还小，本太师只是诈他一下，他便什么都招了。”
    “走，太师，咱们入内详谈。”本雅失里大笑起来，朝着阿鲁台伸手。
    魏明回到车阵。
    许放看到魏明第二次从鞑靼大营出来，也是十分惊讶，连忙上前询问道：“大人，你还好吧？”
    “嗯，还好。”魏明点了一下头，便来到武钢车里席地而坐，一只手撑着额头，陷入了沉思。
    许放看了魏明一眼，轻手轻脚地坐下，小声问道：“大人，今日鞑靼汗请大人去干什么？
    “本官也在奇怪这一点......”魏明眉头皱起，满脸疑惑地抬起头：“他只是和我说了那雅尔大会的事情。”
    “那雅儿大会？”许放惊讶的问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你知道？”
    “知道。”许放重重点头，随后解释道：“这是草原人一年一度的盛会，几乎都是每年冬日举行。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
    从许放口中得知的消息，和本雅失里说的完全没有差别。甚至，许放了解到的消息，还没有本雅失里告诉魏明的全面。
    这让魏明更加疑惑，看向许放问道：“难道，本雅失里真的只是想要本官参加这什么大会？”
    许放也没有了主意，毕竟他又没有亲自去看到本雅失里是怎么和魏明说的。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但是末将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本官也是如此觉得......”魏明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可惜，本官对鞑靼部了解不多，实在是猜不透本雅失里的目的啊。”
    许放神色凝重地点头：“大人，不管怎么说，咱们都要小心谨慎才是！”
    “你说的没错！”魏明重重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现在也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
    隔日，魏明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才发现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已经冰冷如霜，连忙伸进被窝里面，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感觉手臂重新回暖之后，魏明才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嘶......怎么这么冷？”掀开被子的瞬间，魏明如同被一盆冰水重头淋到脚一样。突然起来的冰冷，让魏明以更加迅速的速度重新把被子裹上。
    许放穿着棉衣，手里还抱着一件走进来。
    看到魏明冷到颤抖的样子，还不等魏明开口询问，便笑着说道：“大人把棉衣换上吧，今日下雪了，恐怕会有些冷。”
    “什么？下雪了？”听到下雪两个字，魏明瞬间来了精神。
    连忙穿好棉衣，走出武钢车。看到从天飘落的雪花，魏明才确定真的是下雪了。
    昨日虽然也冷了一点，但是远远还算不上天寒地冻。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一夜，竟然就下雪了。
    许放跟在魏明伸手，哈出一口气搓了搓手，笑着解释道：“草原上就是这样，其实昨天阴沉沉的时候，末将就猜到今日会下雪了。”
    “这还都算是好的，有时候前一天还艳阳高照，隔日就下起鹅毛大雪，那才是让人防不胜防。”
    领兵打仗的人懂天时地利这是最基本的能力，许放在草原上征战多年，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他也不可能有机会带兵。
    “还有这样的天气？”魏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
    眼前这样的天气在魏明眼里已经是很极端了，没有想到许放说得更加极端
    “当然有，不过哪怕是在草原上，这样的天气也不常有就是了。”许放笑着点头，解释了一句。
    魏明这才觉得有点合理，如果这样极端的天气经常出现的话，那恐怕草原上根本就不适合人生存。
    魏明在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本来是想要看看雪下得什么情况的时候，忽然看到鞑靼大营里面一队人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魏明朝许放使了一个眼色。
    许放连忙点头，立刻上前过去询问。
    不大一会儿，许放回来朝魏明说道：“大人，领头的是鞑靼汗王子，他们是来给咱们送羊肉的。”
    “哦？”魏明有些觉得奇怪，按照本雅失里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他恐怕不会主动给自己送羊肉。
    想到这里，魏明朝许放略一点头：“让他们进来吧，不过要注意一下。”
    “明白。”许放重重点头，朝魏明使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色。
    面对这种送羊肉的行为，若是魏明不让对方进来，那就会显得大明失礼。
    但若是让对方进来，又担心对方是在使诈。自己毕竟人少，对方若是趁着送羊肉的机会进入车阵，突然发起袭击，如果没有准备的话，恐怕会死伤惨重。
    许放来到车阵前面看了一眼，发现来的人不多，才十几个人而已。而且，鞑靼大营这个时候的大门也紧紧关闭着，没有打开的迹象。
    许放便让人打开车阵，把人放了进来。
    确定安全之后，许放回头朝魏明挥了挥手。
    魏明这才动身，朝着许放而去。
    为首的一个鞑靼人看到魏明，连忙右手握拳锤在胸口，朝魏明躬身道：“答里巴拜见大明天使。”
    许放连忙凑近魏明耳边解释：“他就是本雅失里的儿子，王子答里巴。”
    魏明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朝答里巴拱手回礼：“原来是王子殿下，本官能够见到王子殿下，真是三生有幸啊！”
    不得不说，答里巴长相不错。身高和本雅失里都相差无几，而且他和普通鞑靼人黝黑的皮肤不一样，他的皮肤要略显黄白，看起来要比周围的鞑靼人年轻许多。
    “天使客气了。”答里巴十分高兴魏明的话，连忙转身朝着身后一指：“下雪了，父汗担心大明天使没有足够的肉食，这便命在下送一些羊肉来。”
    魏明看了答里巴一眼，又看看他送来的羊肉。天气虽然冷，但是这些羊肉还保持着鲜肉的柔软，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宰杀的。
    微微一笑，朝答里巴说道：“这些应该不是鞑靼汗的意思吧，是殿下自己的意思？”
    答里巴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有些拘谨地问道：“天使是如何知道的？”
三百七十四章狼和羊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呵呵一笑，以本雅失里的尿性他才不会给自己送羊肉过来。
    “多谢王子殿下。”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答里巴一片好意，魏明笑着朝他拱手行了一礼。
    “无妨，无妨......”答里巴被魏明直接揭破心思，面对魏明的感谢满脸不好意思地摆手。
    魏明看了他一眼，发现和老奸巨猾的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不同，答里巴似乎有些过于诚实......
    想想也对，毕竟答里巴还年轻，还没有变成老狐狸。
    想到这里，魏明心里顿时有了计策。
    淡淡一笑，魏明朝着答里巴发出邀请：“王子殿下，看来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不如去四处转转？”
    “这......可以吗？”答里巴有些不敢置信，要知道这车阵本来就不大，若是让他看上一圈，那还不把车阵里面的情况给看光了？
    “无妨，有什么不可以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魏明摇头呵呵一笑，朝答里巴伸手：“王子殿下，请！”
    答里巴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摇头叹道：“还是算了吧，本王子毕竟是鞑靼人，这是你们的秘密还是不看的好。”
    魏明哈哈笑出声来，摇头道：“哪里有什么秘密？不过都是一些不打紧的东西。王子殿下，尽管放心大胆的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加上魏明接连邀请，答里巴也动了心，连忙点头：“那本王子就却之不恭了。”
    “请。”魏明朝着答里巴伸手示意，然后便当先一步领着他在车阵里面转悠起来。
    看了片刻，答里巴的目光始终都在武钢车上停留，有好几次他都想要询问魏明，最后却又把话收了回去，问不出口。
    魏明察觉到答里巴的目光，顿时笑着解释道：“这是武钢车。”
    “武钢车？”听到魏明主动介绍，答里巴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连忙追问：“这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魏明呵呵一笑，解释道：“这车内衬木板，外包铁皮，可以无惧箭矢。而且这武钢车载重极大，不仅可以装载粮草，还能够用来装载火炮火药等东西。”
    “还有就是像现在这样，可以首尾相连起来形成一道壁垒，可以有效阻隔骑兵的冲锋。”
    答里巴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一下，微微点头：“的确，这武钢车展开有一丈之高，就算是草原上最好的宝马也不可能跳过去。”
    顿了顿，答里巴继续问道：“本王子听之前的部主说，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天使带着火炮。可是之前天使有用火炮击溃了骑兵，难道这些火炮就是天使用武钢车带来的？”
    “没错。”魏明毫不避讳地点头，一点都没有要向答里巴隐瞒的意思：“火炮一直都放在武钢车上运来，你们刚开始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见答里巴面色沉凝，魏明继续说道：“想必王子殿下也知道，火炮有着威力巨大的优点，但同时也有着搬运不便的缺点吧？”
    答里巴愣了一下，低头咳嗽一声：“本王子对火炮了解不多，对此倒是并不清楚。今日若不是天使提起，本王子都还不知道火炮有着这样的缺点。”
    “无妨。”魏明笑着摆摆手，继续说道：“这个缺点现在已经不是缺点了，有了武钢车载着火炮就可以到处跑，而且速度也远比之前要迅速很多。”
    “这武钢车载这么多东西，难道速度还很快？”答里巴有些惊讶，按照道理来说这武钢车这么大，还需要载这么多东西，速度应该不会快才对。
    魏明呵呵一笑，带着答里巴来到一个武钢车前，指着前面的缰绳说道：“武钢车的速度快慢，只和拖拽的马匹有关。如果有足够的马匹拖拽，那速度要比马车都还要快。”
    答里巴虽然没有见过马车，不知道马车的速度，不过看到魏明言之凿凿的话，他也点头相信了。
    忽然，答里巴的眼睛朝着武钢车内部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碗口粗细的铁管：“这是什么？”
    “这是火炮。”魏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
    “这就是火炮？可是......怎么是一根铁管子？”答里巴惊讶得合不拢嘴，他以前也看到过明军的大炮，的确是像是一根铁管子放在城墙上。
    但是那火炮至少有一尺粗细啊，而眼前的这个才多大？
    魏明听了，朝着旁边的士卒挥手：“来人，把这门火炮组装起来，让王子殿下看看。”
    “不不不......小王还是不看了......”答里巴连忙摆手，这明显就是大明的机密，他怎么能看？
    当然，他虽然极力地摆手，但是却一点挪动脚步的意思都没有。显然，他心里其实是无比期待能够看一看的。
    魏明呵呵一笑，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摆手道：“无妨，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连神机营士卒都没有觉得奇怪，听到魏明的话直接两个人直接来到武钢车后面，合力把火炮管子抱下来。
    魏明还在一旁向答里巴解释：“这是大明最先进的火炮，不仅威力要比原本的火炮更大，而且重量也要更轻。以前的火炮动则几百斤，甚至是几千斤。而这炮管不超过两百斤，两个人合力就能够搬动。”
    士卒将炮管放下，然后跑进武钢车里面各自抱着一些铁架下来。
    “为了进一步方便人搬动火炮，大明工匠还把火炮拆分开了。需要的时候，重新组装起来就行了，就像是现在这样......”
    在答里巴满是震惊的眼神当中，两个士卒不过片刻功夫就把一门完整的火炮组装起来。
    答里巴看到眼前地上的火炮再也没有刚才只有孤零零一根铁管的落寞，变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起来。
    震惊到无以加复，答里巴深吸口气侧头看向魏明：“天使，这就是之前贵军用的火炮？”
    “就是这个。”魏明呵呵一笑，还朝着士卒喊道：“拿一个开花弹过来。”
    士卒听了，连忙抱着一个开花弹来到魏明面前。
    魏明指着开花弹说道：“这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开花弹，这一个里面封存着数十个铁珠，一炮下去能够覆盖一大片。只要被这样的铁珠覆盖到，不管是人，还是马匹都不大可能能够活下来。”
    “而只需要数十门火炮使用这样得开花弹连成一片，就能够瞬间清空极大范围内的骑兵。不管是用来杀伤骑兵，还是用来阻断骑兵的冲锋，都是十分有效的。”
    答里巴仔细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这个筒子里面有着密密麻麻的铁球。对于魏明的话，他更加感到苦涩。
    能不有效吗？之前一千多骑兵，只是在一个照面之下，甚至都还没有冲到车阵面前就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草原上抹去。
    答里巴见魏明连火炮的秘密都告诉他，不由得抬头看向魏明，叹息一声：“天使连这样的秘密都告诉小王，难道就不怕鞑靼部也造出这样的火炮，用来对付大明吗？”
    魏明微微一笑，摇头叹息一声：“你也不要把本官想得太过愚蠢，本官之所以告诉你，那就是因为哪怕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们都不可能把这东西造出来。”
    答里巴听了魏明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这也太过小看鞑靼部了，甚至完全就没有把鞑靼部放在眼里。
    “天使此言有些夸大了吧？我鞑靼部也是有着工匠的......”
    魏明呵呵一笑：“你们的工匠恐怕都是当年大元退回草原的时候，从中原带回来的吧？”
    答里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点头表示魏明说的没错。
    魏明继续说道：“当年大元又能够从中原带多少匠人来草原？五千，还是一万？”
    “况且到了现在，恐怕这些工匠都老的老死的死了吧？就算是他们传下来一些技艺，但是又能够有多少?”
    “而且当年大元在的时候，难道能够造出这样的火炮吗？”
    面对魏明的诘问，答里巴低下头无奈地摇头：“不能。”
    “这就对了嘛。”魏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自从我大明鼎定中原之后，便大力鼓励匠人推陈出新。数十万匠人经过呕心沥血数十年，才终于造出这样的火炮。王子殿下以为，就算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凭你们那少得可怜的工匠，你们需要多久才能够造出这样的火炮？”
    答里巴顿时沉默了，鞑靼部现在拥有的工匠不过几百人。这其中大部分都还不是炼铁的工匠，真正炼铁的工匠也就一百人不到。
    如果按照魏明的说法，想要造出这样的大炮需要几十万匠人耗费数十年的时间。那他们鞑靼部想要造出火炮的时间，会变成一个极为夸张的年岁。
    长到几乎不可能造出来。
    答里巴满是震撼地看了魏明一眼，这才明白为何刚才魏明没有丝毫遮掩，直接就大大方方地把火炮的秘密全部告诉他。
    原来，这是根本不怕他偷听过去。或者说，魏明有把握即便是被他偷听过去，他们也无能为力。
    一股浓浓的绝望冲答里巴心里升起，顿时感觉到眼前暗无天日一般。
    “天使的意思是，我鞑靼部永远都不可能造出火炮，就永远都不会是大明的对手？”
    魏明呵呵一笑，微微颔首：“火炮的威力你也见过了，难道你以为你们的骑兵在这样的火炮面前，还会有多大作用？”
    答里巴抬头看了魏明一眼，满脸不服气地说道：“本王子承认，你们大明火炮的威力的确是非常巨大。但是我鞑靼部数十万勇士，你们的火炮再厉害，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魏明微笑看着答里巴，顿了顿说道：“几十门火炮当然不会是你们数十万人马的对手，但是几千门呢？甚至是几万门呢？”
    “你不会以为，整个大明就只有本官带来的这些火炮了吧？”
    答里巴心里猛地一紧，眼神里面透出骇然之色。几万门这样的火炮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他不能想象，但是他知道以大明的幅员辽阔，这样的事情是肯定能够做得出来的。
    咬了咬牙，答里巴昂起头颅朝魏明大声说道：“我鞑靼部是狼，你们明人不过是羊而已。天使可曾见过羊战胜狼的？羊最终的命运，还不是要被狼吃掉吗？”
    魏明哈哈大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指向答里巴说道：“这都多少年前的故事了，你竟然还信？
    深吸口气，缓了过来，魏明直起身朝答里巴摇头：“先不说你们鞑靼部在大明面前，根本就算不上是狼。你可曾见到过，又被赶到穷乡僻壤的狼吗？而且，我大明也不是羊！”
    魏明咧嘴一笑，露出牙齿上的寒光冷笑道：“就算你们是狼，我们是羊。可是，凭什么你认为羊就打不过狼？”
    “羊本来就是狼的食物，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答里巴大声喝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赶走他心里的胆怯和恐惧一样。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叹息：“你们的祖先看到狼捕猎羊，就认为羊天生打不过狼。可是你的祖先并没有发现，羊打不过狼的原因，那是因为羊太少。你可曾见过孤狼敢入羊群的？”
    孤狼敢入羊群？
    答里巴顿时眉头紧皱，孤狼他见过，羊群他也见过，但是他还真的没有见过孤狼敢入羊群的。
    孤狼面对羊群，顶对就只敢在外围徘徊，最后还是不敢冲入羊群，只能落寞的离去。
    魏明摆摆手笑着说道：“不要被你们祖先的话给蒙蔽了，什么草原人是狼，中原人是羊......都是人，谁还比谁多个脑袋不成？”
    “没有什么草原人就是要胜过中原人这种话，如果你们真的比大明更强，那你们怎么会被大明赶到草原上？”
    “其实与其说什么狼和羊，还不如说最终都是实力说话！”
三百七十五章鞑靼部何去何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实力说话......
    答里巴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想要反驳却几次张口，都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他不得不承认魏明说得对，就是靠实力说话，其他什么都是虚的。
    至于什么草原人是狼，中原人是羊的话，更是无稽之谈。
    如果草原人真的是狼的话，那怎么会被中原人赶到草原上。
    答里巴深吸口气，神色凝重地点头：“本王子承认大明的实力要强过鞑靼部，可是咱们也不是没有战胜大明的机会。”
    “你们没有机会的。”魏明十分笃定地摇头，笑了笑朝答里巴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答里巴心里十分不舒服，但还是沉着脸问道：“为什么？”
    魏明呵呵一笑：“因为时代变了！”
    “时代变了？天使这是什么意思？”答里巴满脸不解地望着魏明。
    魏明略微沉吟，解释道：“如果是两百年前，你们草原人能够凭借着卓越的骑射之术和众多的战马，利用战马对步卒的压倒性优势，可以纵横天下！大元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正是得益于此！”
    答里巴听得心潮起伏，他的思绪好像回到了两百年前，那个骑兵如风来去纵横的时候。
    “现在又有何不同？我鞑靼骑兵一样能够纵横草原，将来也会纵横天下！”
    “不！你们再也没有机会了。”魏明微微摇头，解释道：“自从我大明太*祖皇帝把你们赶到草原上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哼！本王子承认大明太*祖皇帝的确是天纵奇才，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答里巴当然不会服气，而且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朱元璋已经不在了，他们有机会重新打回中原。
    魏明没有和答里巴争辩，而是转而说道：“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太*祖皇帝赶到草原上吗？”
    “为什么？”答里巴声音低沉。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因为你们在二百年轻凭借骑射纵横天下，可是在二百年之后，你们能够依仗的还是只有骑射。这两百年，你们一点进步都没有......”
    “这有什么问题？骑射本来就是我们草原人的看家本领，难道不对吗？”答里巴满眼疑惑地问。
    “哈哈哈，如果是对的话，那么你们就不会被赶回草原了。”魏明笑着摇头，继续说道：“这两百年，你们的骑射没有丝毫进步。但是我们汉人的火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火药从一开始的用来制作爆竹，到用来制作火炮！你们的骑射之术，说白了就是依靠强弓的优势，可以远距离杀伤敌人，而不会让敌人伤到你们。”
    “可是你们的弓箭射的再远，难道还能够有火炮远？你们的箭矢再快，难道还能够有火炮快？只要火炮比你们弓箭的距离更远，那你们引以为傲的骑射之术，就会变成被动挨打之术。就和当初倒在你们骑射之术下的人一样，你们也会倒在火炮的威力之下。”
    “火器出现在战场上，这才是你们大元覆灭的真正原因！”
    “不对！这不对！”答里巴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神色狰狞地大喝：“火器早就大元之前就出现了，可是为什么大元还是入主中原？”
    魏明呵呵笑了一下，解释道：“那是因为，那时候的火器威力太小，射程太近，还不如你们的弓箭。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两百年来你们没有丝毫寸进，但是火器经过两百年的发展威力已经远超你们的弓箭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鞑靼永远都不会是大明的对手？”答里巴死死盯着魏明，万分不甘心地问道。
    “当然。”魏明神色严肃的点头，见答里巴满脸不甘心的样子，继续说道：“本官知道你不服气，可是这是事实。”
    说完，魏明从武钢车里面拿出一支神火枪，朝答里巴问道：“你们鞑靼部的人，想要成为一个精锐骑兵，需要多久？”
    答里巴愣了一下，不明白魏明怎么会忽然问到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如实回道：“至少要二十年！”
    说着，答里巴叹了口气，解释道：“想要成为一个精锐骑兵，首先光是骑术就要经过多年的艰苦磨炼。同时，还要掌握十分卓越的射术。即便是鞑靼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精锐骑兵的。十个人里面有一个，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魏明淡淡点头，轻声一笑：“那王子殿下以为，一个精锐骑兵和拿着神火枪的本官正面交锋，谁胜谁负？”
    答里巴看着魏明手里的神火枪，脑海里想到之前魏明举起这神兵利器一下就杀死一个金帐狼骑的场景。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答里巴还是点头说道：“如果距离近的话，那获胜的会是精锐骑兵。如果距离远的话，那或许天使会获胜吧......”
    魏明没有在意答里巴话里面的一些小心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王子殿下以为，本官学会使用这神火枪，需要多久？”
    “这......”答里巴顿时沉吟起来，皱起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十年？还是二十年？”
    魏明淡淡一笑，伸手让士卒把火药和铅弹装填好。走到答里巴面前，把神火枪递给他，说道：“来，王子殿下，本官教你如何使用这神火枪。”
    答里巴神色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神火枪接过去。
    魏明拉着答里巴来到武钢车顶上，举目张望，顿时看到远处雪地里面一根竖起来的木桩。
    “来，王子殿下，手这样把它托举起来，然后看到这个小缺口没有，用这个尖角对准前面的这个，然后平缓气息，只用指头用力扣动。”
    “砰！”
    耳边突如其来的巨响把答里巴给吓了一跳，更加让他震惊的是，刚刚他对准的木桩就如同被一柄无形重锤给砸了一下一样。
    从中间，瞬间断成两节。光是这个距离，就是箭矢远远射不到的。
    答里巴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神射手，但是他也擅长射术。对于箭矢能够射多远，他当然一清二楚。
    魏明把神火枪从答里巴手里拿走，笑吟吟说道：“王子殿下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神火枪吧？可是王子殿下不过片刻之间，便学会如何使用了。”
    “我大明人丁数千万，只要有足够的神火枪，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够让每个人都能够熟练使用。”
    “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你们鞑靼部想要得到一个精锐骑兵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但是我大明却只在顷刻之间便能够训练出可以杀死你们精锐骑兵的人来。”
    “此消彼长，你们鞑靼部才多少人？有什么资格和我大明斗？”
    答里巴看了魏明一眼，又看向神火枪，脸上已经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神色惶恐地低下头似乎是看到了鞑靼部绝望的未来。
    魏明笑了一下，随后又把神火枪递给答里巴。
    “天使这是什么意思？”答里巴看了一眼神火枪，朝魏明沉声问道。
    魏明淡淡一笑，满脸轻松地说道：“送你了，留个念想吧。”
    答里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神火枪接过，紧紧抓在手里。
    “王子殿下在鞑靼部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吧？”魏明背着手，目光看向远处。只是远处被飘落的雪花阻隔，什么也看不到。
    答里巴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魏明：“天使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魏明呵呵笑着摇头，目光看向答里巴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王子殿下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答里巴眼睛眯起，看了魏明片刻：“天使能否明言？”
    魏明呵呵一笑，抬头继续看着远处的雪花：“鞑靼部看似强大，但其实隐患早就埋下。你父汗和阿鲁台，应该是貌合心不合吧？”
    “我父汗和太师勠力同心，恐怕要让天使失望了。”答里巴毫不犹豫地说道，甚至脸上还露出讥笑的神色。
    “天使如此挑拨离间的话，岂不是太过小看本王子了？”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顿时嗤笑起来：“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本官不信你不知道你父汗和阿鲁台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没有理会答里巴，魏明继续自言自语地道：“阿鲁台实力强大，但是他并不是成吉思汗血脉，没有资格称大汗。即便是他擅自称大汗，其他部族的人也不会服他。”
    “而你父汗，虽然是成吉思汗后裔，但是却几乎没有什么实力。阿鲁台为何要扶你父汗继承大汗之位？不就是因为你父汗没有实力，容易被他掌控吗？”
    “可是你父汗的野心不小，成了大汗之后就不愿意再做阿鲁台的傀儡。恐怕现在鞑靼部里面，你父汗已经拉拢了不少部族吧？”
    答里巴并没有说话，这样的话他没有办法接。不管他怎么说，都会把鞑靼部内部的情况透露给魏明，而这显然是他不想做的。
    魏明也不在意，看了答里巴一眼继续说道：“本官让你早做打算，是为了你好。如果现在你不早做准备，将来你父汗和阿鲁台决裂，你该怎么办？”
    “本王子当然是站在父汗这边。”答里巴毫不犹豫地说道。
    “呵呵......”魏明嗤笑着摇头：“你这样的选择就不对。”
    答里巴愣了一下，瞪大眼睛满脸诧异嗤笑：“本王子不选择父汗，难道还能够选择太师？”
    “你要是选择阿鲁台，那你肯定是死路一条。阿鲁台再蠢，也不会信本雅失里的儿子。”魏明呵呵笑道。
    答里巴顿时惊讶了，满眼疑惑地问道：“那天使这是何意？既不让本王子选择父汗，也不让选择太师，那本王子还能选择谁呢？”
    “王子殿下可以选择大明！”魏明炯炯有神地盯着答里巴，似笑非笑地点头。
    答里巴顿时眼睛瞪大，怒喝道：“天使难道想要本王子背叛鞑靼部？休想！”
    魏明淡淡摇头，轻叹一声：“你这不是背叛鞑靼部，而是把鞑靼部延续下去。”
    “你父汗和阿鲁台的决裂已成定局，如果不是有着来自大明和瓦剌部的压力，恐怕他们两人早就决裂了。即便是这样，你父汗和阿鲁台决裂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那时候不管是你父汗，还是阿鲁台都不可能是大明或者瓦剌的对手。如果你不选择大明，到时候你们鞑靼部就只有覆灭一途！”
    答里巴满眼震惊地望着魏明，不是在震惊魏明的危言耸听，而是震惊鞑靼部将来的结局。他虽然不被父汗喜欢，但是他又不傻，不会连父汗和太师之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都看不出来。
    或许正如天使说的那样，现在父汗和太师之间之所以还能够坐在一起，那是因为鞑靼部面对的外部压力不小，让他们都不敢贸然决裂。
    可是这样继续发展下去，随着裂痕加深，早晚会把鞑靼部撕裂！
    那时候，他该何去何从？鞑靼部，该何去何从？
三百七十六章答里巴的犹豫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答里巴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道：“父汗就算是和太师决裂，也未必就不能自立。”
    “哦？那时候恐怕你们不过几万人马而已，怎么自立？”魏明呵呵笑道。
    答里巴缓缓抬头，认真地说道：“我们还可以去西边。”
    “西边？”魏明呵呵一笑，看了答里巴一眼，淡淡地道：“去西边的瓦剌部？恐怕你们这几万人马会直接被吞并吧？”
    “瓦剌头领马哈木的阏氏是本王子的姐姐，他怎么会吞并我们？”
    魏明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马哈木的阏氏是本雅失里的女儿？这倒是一个有用的消息。
    微微摇头，魏明轻叹一声：“汗位面前，别说是阏氏了，就算是亲儿子恐怕都不会手软吧？”
    说完，魏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答里巴的脸，竟然意外地看到答里巴被深深触动的脸色。
    答里巴的神色暗淡下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父汗对他的态度如何？父汗为了保住汗位，连他这个亲儿子都提防很深。
    转念想一下，马哈木不过是娶了他姐姐而已，又怎么会放过吞并他们的机会？
    可是答里巴还是不肯就此认输，抬头看向魏明：“就算是我们不能去瓦剌，但是我们也可以继续往西......”
    “继续往西？”魏明不等他说完，直接笑呵呵地问道：“你是想说，你们去帖木儿帝国？”
    “不错！”答里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十分自傲地点头：“帖木儿汗十分欣赏父汗，当初父汗在帖木儿帝国的时候，就得到他不少照顾。只要父汗去投奔他，就一定能够立足的。”
    魏明认真的打量答里巴一眼，第一次发现他有些天真。当然，天真不是不好，至少在魏明这这里不是。
    摇了摇头，魏明长叹一声：“当初帖木儿之所以对你们好，那是因为他看在你父汗成吉思汗后裔的份上。再说了，当初你父汗一穷二白，身边连部属都没有几个。他对你们示好也不过给你们一些金银而已，这些东西对帖木儿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如。”
    “可若是你们带着几万人马过去，你觉得帖木儿还会给你们一片土地，让你们立足？”
    “这......”答里巴顿时哑口无言，这给钱和给土地，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正如天使说的那样，一些金银对帖木儿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如，给了也就给了。但是答里巴也不能肯定，如同他们过去了，帖木儿会给他们一片土地。
    魏明笑呵呵地看了答里巴片刻，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有一件事，难道你没有听说？”
    “什么事？”答里巴有些奇怪地看了魏明一眼。
    “帖木儿已经死了，现在帖木儿帝国四个王子正在争夺汗位，他们连自己都顾不上，你觉得他们还能够顾得上你们？”魏明呵呵一笑。
    “什么？这不可能！”答里巴顿时满眼震惊，他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可是随即一想，他们自从来到鞑靼部之后，由于西面有着瓦剌部阻隔，他们几乎不能再得到关于帖木儿的消息。
    如果帖木儿真的死了的话，他们也未必就能够知道。
    “敢问天使，这个消息是真的吗？”答里巴连忙右手握拳，朝着魏明行了一礼。
    魏明淡淡点头：“本官说是真的，你也不会信，你还是自己派人过去打听一下吧。”
    “不过本官真心建议你，选择大明才是你鞑靼部唯一的出路。”
    答里巴心神不宁，他太想要知道帖木儿究竟是死是活。不过现在，他即便是立刻派人去打听，也不是短时间可以知道的。
    而且，答里巴深深地看着魏明，他从心里也不认为魏明会在这件事上骗他。因为这对魏明没有丝毫好处，反而会和他结仇。
    答里巴心里已经相信了魏明的话，但是帖木儿死了就等于是断了他父汗的退路，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答里巴想到这个的时候，再次听到魏明让他投靠大明的提议。
    而这一次，答里巴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片刻过后，答里巴抬起头望向魏明：“我鞑靼部可是刚刚杀了大明使臣，即便是鞑靼部想要投靠大明，难道大明就能够既往不咎？”
    “当然不可能。”魏明毫不犹豫地摇头，并且郑重其事地说道：“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还。”
    “那天使还说什么让鞑靼部选择大明？这岂不是笑话？”答里巴呵呵一笑，轻轻摇头。
    魏明抬起手指向他，沉声说道：“本官是说让你选择大明，而不是鞑靼部！”
    “天使这是什么意思？”答里巴脸色一沉，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
    魏明淡定地摇头：“你父汗和阿鲁台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他们根本就不会选择臣服大明。就算是他们想要臣服，大明也不会接受。”
    “本官从始至终，说的只是王子殿下你而已！”
    答里巴沉吟许久，才抬起头看向魏明，沉声道：“本王子怎么知道，大明会不会出尔反尔卸磨杀驴？”
    “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魏明呵呵一笑，伸出手指，一边掰着一边说道：“远的不说，就说朵颜三卫，他们投靠大明之后，大明有没有亏待过他们？甚至你可以去长城附近看看，那些都是投靠大明的小部族，你可以看看大明有没有亏待他们。”
    答里巴都不用去看，他对于这些消息也是知道的。刚才之所以那样问，不过是为了让魏明给一个能够让他安心的说法而已。
    “大人能够代表大明皇帝的吗？”答里巴已经心动了，他在鞑靼部里面父汗排挤他，太师更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答里巴有些猜到阿鲁台的意思，无非不过就是想要除掉他的父汗，让他重新来扶他继承汗位。
    可是面对汗位的诱惑，答里巴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为了权力能够不择手段的人。
    而且，就算是他这样继承汗位，最后也不过只是阿鲁台的一个傀儡而已。
    面对父汗排挤，太师虎视眈眈的局面，或许投靠大明还真是唯一一条生路。
    魏明呵呵一笑，认真地说道：“大明使臣当然能够代表皇上，更何况本官还是工部尚书。就算是皇上不想答应，本官也能够劝说皇上答应。”
    “大明真的能够善待鞑靼族人吗？”答里巴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认为大明不会善待鞑靼人呢？”魏明淡淡一笑，“你觉得你的族人生活在这里，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答里巴想都没有想，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瞬间止住。
    魏明的话不仅让他思考起来，他的族人生活在这里，是真的好吗？
    答里巴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魏明却继续说道：“说实话，你们虽然逐水草而居，但是每年都要面对异常酷寒的白毛风。每年冻死的牲畜就不说了，恐怕人也会冻死不少吧？”
三百七十七章就这样条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答里巴沉默半响，最后无奈地点头。
    “是啊，每年冬日都是草原人最难熬的时候......”
    答里巴以为他能够说下去的，可是他高估了自己，只说了一半声音顿时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
    “本官明白。”魏明深吸口气，叹息着摇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在面前死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足以把人逼疯。”
    答里巴颇为意外地看了魏明一眼，满脸惨烈的笑容，摇头叹了口气：“大人还是不要骗我了，你们明人生活在关内，又怎么会知道活在草原上的人需要遭遇什么？又怎么会理解草原人的不易？”
    魏明心情十分沉重地看了答里巴一眼，这句话答里巴就说错了。魏明虽然从来没有在草原上生活过，但是他还真的对草原人冬日的生活有所了解。
    “既然这漠北如此难熬，那你们为何又非要留在这里呢？”
    答里巴看了魏明一眼，心里知道他在打着什么主意，嗤笑一声摇头轻叹：“不在这里，又能够在哪里？难道真的要投靠你们吗？”
    “这有何不可？”既然话都说开了，那魏明也就不再遮掩自己的目的，直接大大方方的向答里巴展示出来。
    答里巴看了魏明片刻，忽然点头笑了起来：“你这个人虽然令人不喜欢，但却是一个敢说真话的。”
    “呵呵，你别看我是文官，但是我做事就喜欢直来直去。就像现在这样，咱们直接把条件摆出来，就和谈买卖一样。”魏明淡淡一笑，摊了摊手。
    答里巴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忽然意味深长地问道：“那如果本王子不愿意呢？”
    “买卖不成仁义在，王子如果不愿意，那咱们就再谈谈别的呗。”魏明轻笑一声。
    答里巴顿时陷入了沉默，深吸口气朝远处看了一眼，轻叹一声：“漠北虽然苦寒，每年冬日都会冻死不少牛羊，甚至是人。但是我们在这里是自由的，鞑靼部的勇士宁愿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驰骋，也不会去做你们大明的奴隶。”
    “谁说你们投靠大明，就是要做奴隶？”魏明奇怪地看了答里巴一眼。
    答里巴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头：“本王子在草原上看到过无数这样的情景，一个部族投靠另外一个部族，几乎都只能够做奴隶。”
    魏明呵呵一笑，轻声道：“我大明没有奴隶。况且从太*祖皇帝开始，就从来没有把投靠过来的草原人区别对待。只要你们来了，那你们就是大明人。”
    答里巴听了脸色一变，眼神变得凶厉：“本王子乃是成吉思汗血脉，绝不会做大明人！用你们明人的话来说，这叫辱骂祖先！”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如果你非要这样说的话，那本官可以告诉你，你做大明人才是对的，而且绝不是辱没成吉思汗！”
    “为什么？”答里巴神色阴沉地盯着魏明，如果对方不给他一个交代的话，那他绝不会原谅对方。
    魏明深吸口气，笑着看向答里巴：“草原人和中原人纷争了一千多年，这其中究竟有多少草原人来到中原，有多少中原人跑到草原上，你真的能够区分得清楚吗？”
    答里巴低头，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也知道这是事实。
    魏明呵呵一笑，轻轻摇头：“什么草原人？什么中原人？难道你们草原人入主中原的时候，没有在中原留下血脉？难道中原人到草原上的时候，没有把血脉留到草原上？”
    “你......”
    答里巴更加沉默，大元入主中原快一百年了，这期间不知道留下了多少血脉。而且更加让答里巴想不到的是，魏明身为中原人竟然对此血脉毫不在意，甚至直言不讳的说中原现在有着大量的草原人血脉。
    他这是要干什么？倒反天罡吗？
    魏明淡淡一笑，转身直面答里巴：“其实在本官看来，什么草原人中原人，不都是炎黄子孙吗？”
    “炎黄子孙？”答里巴满眼震惊地看着魏明，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
    魏明微微颔首，笑着说道：“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你们没有专门的史官，也没有记载历史。但是我们记载的很清楚，你们蒙元人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匈奴时代的东胡，以及后匈奴时代的鲜卑、柔然。不管是鲜卑，还是柔然，其实都是匈奴人的后代。”
    “不对！”答里巴立刻反驳，瞪大眼睛盯着魏明说道：“我蒙元人起源自苍狼白鹿，不是什么匈奴人的后代！”
    魏明呵呵一笑，点点头：“本官知道，在你们的传说当中，蒙元最早的先祖，是一个叫苍狼的男人和一个叫白鹿的女人，他们夫妻渡过呼伦湖，来到了斡难河的源头肯特山，过着小日子嘛。”
    “可是这毕竟只是传说，还有你不会以为只是两个人就能够繁衍出如此庞大的族群吧？”
    答里巴顿时沉默起来，他也知道这个传说不靠谱。但是之前并没有像魏明这样去深究过，所以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现在被魏明指出，他也觉得仅仅是两个人在几代的时间里就繁衍出如此庞大的族群，实在是假的太厉害了。
    魏明见答里巴低下头去，继续说道：“而且你们这个祖先来源的说法，和鲜卑人的不说一模一样嘛，简直就是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答里巴完全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不敢相信鲜卑人的祖先起源竟然会和他们一模一样。
    魏明呵呵一笑，两手一摊：“这些都是记录在史书里的，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让人给你带一套史书，你可以自己去查找。”
    “当然，如果你能自己去大明看看的话，那倒是最好......”
    答里巴看了魏明一眼，对于让他去大明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他是鞑靼王子，若是去了大明被扣留了怎么办？
    以他父汗对他的态度，答里巴根本就不指望父汗会救他。
    但是对于魏明说得派人给他弄一套史书，答里巴还是很感兴趣的。
    见答里巴没有说话，魏明笑了笑继续说道：
    “而在史记当中明确记载，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荤粥，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
    “天使说的可是真的？”答里巴完全震惊了，他没有想到中原会各种人的来源记载得这么详细。
    如果按照这个血脉延续来看，他们蒙元人还真的是炎黄子孙，魏明一点都没有说错。
    而想到炎黄子孙四个字，答里巴心里瞬间浮现出无数念头。
    “当然是真的。”魏明缓缓点头，认真的看着答里巴说道：“其实你们和我们也一样，都是炎黄子孙！”
    答里巴不蠢，他知道魏明这话的意思。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问道：“既然都炎黄子孙，那如果鞑靼部投靠大明的话，你们准备怎么对待我们？”
    魏明呵呵一笑，直接摊了摊手：“想必现在长城附近的部族能够给你答案。”
    说的再好听，那也不过是虚的。有着现成的例子，魏明当然不会放着不用。
    答里巴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认同大明的确是对待投靠的蒙元部族不错。
    但是，答里巴还是摇头：“那些都不过是一些小部族，岂能和我们鞑靼部相比？如果仅仅是那样的条件的话，还不够！”
    “那你想要什么？”魏明见答里巴狮子大开口，也没有生气。
    正如答里巴说的那样，大家本钱不一样，那价钱自然也就不会一样。
    现在长城附近投靠大明的蒙元人，几乎都是当初在草原上走投无路之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投靠大明的。
    而鞑靼部雄踞草原东部没有敌手，岂是那些走投无路的蒙元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大明要向我们开通互市。”答里巴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藏在皮毛褂子下面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甚至手心都微微冒出汗水，就怕魏明不会答应。
    “互市而已，本官答应了。”这对魏明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个事。
    可是答里巴却对魏明如此轻易地答应下来而震惊了，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认为魏明是不是在骗他。
    “你！这可是互市啊，你连本王子想要交换什么都不问，你就答应了？”
    “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魏明神色淡然地说道：“不就是互市嘛，互利互惠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答应？”
    答里巴心里认为魏明在骗他的想法更是占据了上风，盯着魏明沉声问道：“如果本王子想要交换粮食呢？”
    对草原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粮食。刚才魏明说他们每年会冻死不少人，但是魏明不知道的是，草原上每年饿死的人比冻死的更多。
    甚至，要多出十倍不止！
    “没问题。”魏明淡淡地点头。
    自从魏明指导皇庄百姓开始桑稻养鱼之后，每亩稻谷的产量差不多增加了一倍。而随着百姓看到桑稻养鱼的丰厚收成，这个消息就如同一道飓风一样，瞬间传遍整个江南之地。
    无数的百姓都在打听桑稻养鱼之法，甚至有人不惜徒步千里，也要来到京城黄庄，把桑稻养鱼带回去。
    在庞大利益的诱惑下，根本就不用朝廷去推广，民间百姓就自发地把桑稻养鱼传遍每一个适合的地方。
    在这样的情况，大明今年的粮食产量必然会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而且，还有交趾之地。
    现在大明对交趾的定位就是粮食主产区，户部农司征调了不少种稻谷的老农奔赴交趾，就是为了教会当地人种植稻谷。
    以往这些当地人虽然也种植稻谷，但是他们那粗放式的种植收获十分有限，远远比不上大明的精耕细作。
    可以预计，在两三年之后，等交趾走上种植稻谷的正轨，到时候大明每年收获的粮食还会再爆发增长一波。
    如此多的粮食，用来卖给草原人，正好是一个倾销的好地方。
    “那本王子还想要布匹呢？”答里巴心里一喜，连忙追问。
    “也没有问题。”魏明毫不犹豫地点头。
    布匹这东西完全就是织布机的问题，只要织布机够先进够多，那织出来的布就够多。哪怕是卖给草原人，也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答里巴惊讶了一下，他多被魏明如此痛快答应下来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低着头看了魏明一眼，“那，如果本王还想要精铁呢？”
    精铁可是大明严禁向运到草原的东西，一旦被大明发现，不管是什么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草原人拿到精铁之后，就会打造出弯刀和箭矢用来进攻大明。
    大明又不傻，怎么会允许这东西运到草原上？
    “管够！”
    出乎答里巴的意料，魏明竟然大手一挥同意了。
    “你！！！”答里巴被魏明的举动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抬手指着魏明：“你刚才说什么？你竟然同意了？”
    不仅同意了，还是管够......答里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微微摇头，十分肯定魏明就是在骗他。
    魏明淡淡一笑，摇头说道：“或许你认为本官是在骗你......”
    难道不是？答里巴哼哼两声，看了魏明一眼，那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但是本官真的没有骗你。本官早就说过，时代已经变了。在你们眼里高不可攀的精铁，现在对于大明来说不算什么。”
    答里巴根本就不信，在他看来精铁无论在哪里都是十分宝贵的，尤其是在鞑靼部当中更是如此。
    魏明看出答里巴的神色，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朝答里巴比画道：“你可知道，现在大明一日能够炼出多少精铁吗？”
    “五百斤？”答里巴眼神狐疑地看着魏明，见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立刻又改口道：“难道是一千斤？”
    “是十万斤！”魏明呵呵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答里巴猛地一惊，身躯晃动一下，差点从武钢车上栽倒下去。
三百七十八章说动答里巴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一把抓住魏明的手，答里巴满是急切地追问：“你是在骗本王子对不对？你是在骗本王子对不对......”
    答里巴宁愿相信魏明刚才的话在骗他，他都不愿意承认大明真的能够一日之间做出十万斤精铁出来。
    精铁和普通的铁不同，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锻造各种兵器。一日十万斤精铁，这能够锻造多少兵器？
    答里巴一想到如此多的精铁被大明人锻造成兵器，然后齐刷刷地出现在草原上，他就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脑海里直接脑补出了无数大明人挥舞着精钢锻造的长枪长矛，闪烁的白光比太阳还要耀眼，让他感觉到泰山压顶般的绝望。
    “本官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你以为本官一个使臣凭什么带着这么多火炮和神火枪来到这里？”魏明摊了摊手。
    答里巴顿时沉默下去，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在留意周围的一切。他的确是看到了不少火炮和神火枪，再加上魏明和他说过一辆武钢车能够携带十个人和一门火炮......
    抬眼朝周围看了一圈，心里默默把武钢车数了一遍。
    “五十......”
    也就是说，光是魏明就出使一次就带了五十门火炮。
    答里巴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魏明，吞吞吐吐地问道：“大明真的能够一日间就获得十万斤精铁？”
    魏明呵呵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就在答里巴满眼不解的时候，魏明重重叹息了一声：“这个世界已经变了，王子殿下若是有机会的话，那还是去大明亲眼看看吧。”
    答里巴低下头来，这是魏明第二次对他做出邀请。第一次的时候，答里巴只觉得魏明是想要把他骗到大明，然后把他当做人质。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答里巴反而心里十分相信魏明。或许，本王子真的要亲自去大明看看？
    想了一下，答里巴把话题回到正轨。只见他抬头眼神灼灼地盯着魏明，沉声问道：“大明会如何对待鞑靼部？”
    魏明迎着飘落的雪花转身，认真地看着答里巴，片刻之后开口吐出一个字：“打！”
    答里巴浑身一震，脸色变得十分苦涩：“到最后还是要打吗？”
    “当然，你不会以为杀了我大明使臣，会仅凭几句话就揭过去了吧？”魏明呵呵一笑，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更何况，从本官来到鞑靼部开始，从头至尾都没有听到过鞑靼汗半个字的道歉。”
    “若是不开战打上一场，恐怕你父汗还以为大明是怕了他呢！”
    答里巴深吸口气，露出惨淡的笑容：“如果本王子答应带着鞑靼部投靠大明呢？能不能避免这一次的战争？”
    魏明呵呵一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别傻了，现在的鞑靼部根本就轮不到你来做主。好好站在一旁看着吧，不要让血飞溅到你身上。”
    “等到大明击败你父汗和阿鲁台之后，那才是需要你站出来收拾残局，带着族人投靠大明的时候。”
    魏明说完之后，便从武钢车上下来。
    答里巴沉吟片刻，抬头朝着远处的鞑靼大营看了一眼。大营大门紧闭，但是透过雪花还是能够看到丝丝缕缕的火光从金帐里面照耀出来。
    他离开大营这么久，竟然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人想着找他。答里巴不知道他自己该是庆幸，还是悲哀。
    果然，在现在的鞑靼部当中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哪怕是有一日他失踪了，恐怕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答里巴弓身，手抓住武钢车边缘木板，一个翻身跳下，几个箭步冲到魏明面前将他拦住。
    魏明正在诧异答里巴想要干什么的时候，看到答里巴朝自己伸出手掌。
    答里巴压低声音，凑近魏明说道：“成交！”
    魏明闻言顿时一笑，点了点头：“好！”
    随后答里巴便转身离开，和随从汇合。正好这个时候他的随从也把羊肉都交给了神机营将士，一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车阵，返回鞑靼部大营。
    答里巴回去之后摆摆手便把随从遣散，但是他不知道的这些随从当中有两人并没有回到的自己的部族，而是分别到了鞑靼汗本雅失里的金帐和太师阿鲁台的帐篷里面。
    “这么说，答里巴只是去给明军送一些羊肉？”本雅失里一边用匕首直接从烤架上把烤得金黄的羊肉削下塞进嘴里，咀嚼两下满嘴都是酥脆鲜香，肥美的油脂从嘴角流下来。
    “是的，不过大明使者也邀请王子在明军营地里面参观了一下。”随从俯身回答：“由于隔着明军，这个时候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末将就不知道了。”
    “哼，废物。”本雅失里十分不悦地骂了一句，猛地朝嘴里灌了一口酒。
    自从喝过魏明带来的美酒之后，他再喝以往的酒水始终感受不到浓烈的酒香，就如同在喝水一样，这让本雅失里心里十分烦躁。
    好在他还算是有几分清醒，知道这不能怪眼前的人，只是骂了一句并没有责罚的意思。
    “那你就没有看到他们两人谈得怎么样？”本雅失里低头看了一眼，沉声问道。
    随从低着头拼命回忆，连忙解释：“风雪阻隔了视线，末将并没有看清楚两人谈话时候的神情。不过，在他们回来的时候，末将看到两人脸上都有着笑容。”
    “笑容？”本雅失里低头沉思了片刻，也察觉不到这里面究竟有没有问题。
    毕竟答里巴是给明军送羊肉去的，以魏明的身份既然接受了，那和答里巴有说有笑似乎也正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雅失里心里就是有些郁结和不舒服。
    “算了......反正都是白眼狼一个，由他去吧......”本雅失里摆了摆手，示意随从退下。
    心思却放到了魏明身上，本雅失里举目朝着大营外的明军车阵看过去，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另外一边，阿鲁台的帐篷里面，也有人在向他汇报今日答里巴去明军营地送羊肉的事情。
    “明军的实力如何，火炮究竟有多少？”阿鲁台先是让面前的人坐下，然后还示意下人给他送上烤羊肉和美酒之后，才开始询问。
    来人当然不敢直接吃喝，听到太师的询问连忙躬身回道：“很多，光是末将看到的就有三十多个。而且末将怀疑，明军还藏起来了一部分。”
    “这样啊......”阿鲁台听了之后皱起眉头，三十多门火炮，这数目已经不少了。如果说明军还藏了一部分，那这数量岂不是要达到五六十门？
    以明军火炮的威力，这么多火炮朝大营进攻，大营都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
    “你为什么认为明军还私藏了一部分？”阿鲁台眼神凌厉地盯着此人，沉声问道。
    三十多门和五六十门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是一倍而已，而是要大上很多，阿鲁台必须要问清楚。
    此人连忙回道：“在下看到过明军把火炮从车辆上面搬下来，如果车里还有火炮的话，那以车辆的数目肯定不止这点火炮。”
    这倒是很有道理......阿鲁台缓缓点头。可是随即阿鲁台又皱起眉头，即便是五十门火炮的数目，这也让他感到十分棘手。
    “难怪，魏明从一开始就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本太师还以为他在破罐子破摔，没有想到他是真的有实力拉着旁人一起陪葬啊.......”
    “朱棣怎么会把这个疯子派来......”阿鲁台低着头咒骂一句，心里却有着另外的想法。
    “看来，是应该和魏明好好谈一谈了......”
三百七十八章阳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真是......有趣！”
    魏明看着手里两封邀请自己的书信，一封是本雅失里的，另外一封自然就是阿鲁台的。
    最关键的是，这两封书信邀请自己的日子竟然是同一天。
    这就有趣了。
    许放看了魏明手里的两封书信一眼，抬头望向魏明，十分担忧地问道：“大人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魏明冷笑了一下，没有明白许放的意思。
    许放顿了顿，连忙轻叹一声：“大人，现在鞑靼汗和鞑靼太师都在邀请大人，不知道大人会如何选择？”
    “是啊......”旁边的罗飞也是满脸凝重地点头：“鞑靼汗虽然是名义上鞑靼部的大汗，可是他麾下的部族并不多。阿鲁台虽然只是太师，但是鞑靼部几乎大半的实力都在他手里。现在大人面对两人的邀请，自然十分难以抉择啊......”
    魏明满脸笑容，随手把两封书信放在一边，朝两人问道：“本官为什么要选择？”
    许放眼睛里面露出一丝惊讶，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明：“大人不会两个都不选吧？咱们毕竟是在鞑靼部当中，若是能够有一人对咱们照应一二，咱们也要轻松许多......”
    “不！”魏明朝许放微微摇头，轻笑一声：“我两个都选。”
    听到魏明的决定，许放和罗飞两人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都眉头深皱。
    罗飞更是满脸担心地朝魏明道：“大人，若是两个都不选，那或许还只是让他们不满而已，还不至于生气。可若是大人两个都选，那恐怕会把他们两个都得罪啊......”
    “是啊，还请大人三思......”许放也是惆怅的叹息一声之后，拱手说道。
    魏明呵呵一笑，看了两人一眼：“本官知道，你们都想要活着回去。”
    两人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不敢面对魏明的目光。
    魏明看着两人的后脑勺，发出一声轻叹：“蝼蚁尚且贪生，本官当然也是一样。说实话，本官也想要活着回去。”
    听到这话，两人立刻抬头看向魏明。
    魏明淡淡一笑，微微摇头：“但是如果按照你们的想法的话，那咱们才死定了。”
    许放和罗飞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魏明。
    “怎么说？”许放连忙问道。
    毕竟他和魏明的关系，因为有着张辅的原因，许放甚至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魏明。问一句话，当然不算什么。
    罗飞就十分识趣的没有开口，他毕竟是锦衣卫的身份，和魏明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隔阂。现在只是因为要想办法活着回去，才不得不和魏明相互合作。
    等到回到大明，罗飞肯定是会和魏明分道扬镳的。
    魏明淡淡一笑，喝了口茶：“之前本官看出来了，这两人不和。”
    “不和？”许放抬起头十分诧异地看着魏明，想了一下问道：“可是末将听说这本雅失里可是阿鲁台扶上位的，他们两人怎么会不和？”
    “这有什么奇怪的？”魏明淡淡一笑：“虽然本官不知道当初阿鲁台为什么会选择扶本雅失里继承大汗之位，但是你认为本雅失里会甘心做一个傀儡大汗吗？”
    许放顿时沉默，就连罗飞也低头沉思起来。
    魏明继续说道：“除非本雅失里是一个无能之辈，但凡他只要有一点能耐，他就不可能甘心成为阿鲁台的傀儡。他必须要夺权，要反抗！”
    许放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瞪大眼睛问道：“这就是大人说的，他们不和的原因？”
    “当然。”魏明呵呵一笑，朝许放看了一眼：“如果你是阿鲁台，你扶上位的人要从你手中夺权，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做？”
    “这不是白眼狼吗？当然是弄死他！”许放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魏明淡淡点头，看了两人一眼：“显然，阿鲁台就是这样想的。”
    许放又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所以，大人想要怎么做？”
    魏明叹息了一声，伸手把两封信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他们两人现在是貌合心不合，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罢了。既然如此......”
    魏明抬头看向两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就离间他们！”
    许放听完，低声沉吟：“离间......的确是好计。不过，这恐怕很难吧？”
    毕竟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又不是傻子，他们不会连离间计都看不出来。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毕竟是鞑靼部的大汗和太师，想要离间他们还不被发现，恐怕不容易......”罗飞也小声迟疑着开口。
    魏明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摇头：“谁说要不被他们发现了？就是要他们知道才好呢。”
    “啊？”许放和罗飞齐齐惊呼，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魏明是不是疯了。
    你要离间他们，竟然还要让那两人知道，那你这如何离间？
    魏明没有解释，淡定地摇了摇手里的两封信：“明日你们就知道了。”
    隔日，看不到天上的太阳。抬头望去，只能看到阴云密布和不断飘落的雪花。
    今日的雪花和之前比起来，似乎更加密集了。
    魏明走出车阵，独自来到鞑靼大营，径直朝着阿鲁台的帐篷而去。
    等魏明来到阿鲁台帐篷门口的时候，阿鲁台已经站在那里等候魏明多时了。
    只是阿鲁台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高兴之色，反而是满脸阴沉。
    “怎么？本官赴约而来，似乎太师好像不怎么欢迎啊。”魏明故意朝金帐看了一眼，笑吟吟说道。
    阿鲁台的深吸口气，侧头看了一眼金帐，侧开身朝魏明伸手示意：“天使既然来了，那就请吧。”
    阿鲁台想要的当然是和魏明私下里谈一下，可是魏明却偏偏要大张旗鼓，甚至在本雅失里看着的情况下来到他这里。
    魏明淡淡一笑，抬脚迈进帐篷。
    两人相对而坐，面前都放着烤羊肉和酒。虽然这里是阿鲁台的帐内，但是魏明在大汗金帐都要坐在汗位上。
    如果阿鲁台想要坐上位，而让魏明坐在下面，那他就是在自取其辱。于是，阿鲁台便干脆和魏明对坐在一起，不给魏明发作的机会。
三百七十九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见阿鲁台一言不发，心里微微一笑。阿鲁台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会在本雅失里的注视下，来到他的帐内吧。
    现在阿鲁台心里恐怕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魏明不急，既然阿鲁台不说话，那他就拿起银盘里面的匕首，削下一片烤羊肉慢慢吃起来。
    阿鲁台看到魏明的动作，深深地叹了口气：“天使见谅，杀大明使臣的是本雅失里。”
    魏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向对面，呵呵一笑：“你是想要说，此事和你无关吗？”
    阿鲁台嘴角抽了抽，沉默片刻之后点头：“的确是与本太师无关。”
    魏明放下手里的匕首，用帕子把手擦拭干净，把帕子扔在旁边。沉声道：“本官凭什么相信你？”
    阿鲁台呵呵一笑，眯起眼睛目光犀利地盯着魏明：“天使可以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好家伙，这是在威胁自己的吗？
    魏明看着阿鲁台，对方完全是一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本太师信了的样子。
    沉吟片刻，魏明呵呵一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若是我大明要你把本雅失里交出来，难道你就会交出来吗？”
    “这......”阿鲁台脸色一变在，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的淡定，坐直身躯沉声喝道：“当然不行，他不管怎么说也是鞑靼部的大汗。”
    魏明呵呵一笑，两手一摊往后靠了靠：“所以你看，结果还是一样的，你鞑靼部始终要和大明为敌。”
    阿鲁台顿时沉默下去，深吸口气缓缓开口：“大汗杀你大明使者的确是不对，不过当初本太师也劝过他了......”
    “那你劝住了吗？”魏明呵呵一笑，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阿鲁台心里涌现出一团怒火，沉声喝道：“那你可知道，大汗为何非要杀郭骥？”
    魏明看着阿鲁台双眼冒火的样子，不用想都猜到郭骥肯定做了一下对鞑靼部不好的事情。
    “下官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本官只知道，是你鞑靼部杀了我大明使臣！”
    阿鲁台气得心脏都漏掉一跳，深吸口气：“郭骥以上国使臣身份自居，本来大汗和本太师都对他礼遇有加。可是没有想到郭骥竟然得寸进尺，对大汗和本太师动辄辱骂，大汗忍无可忍才会一怒之下杀郭骥......”
    “本官说过，对你们如何杀了郭骥不感兴趣。”魏明轻笑着摇头，“再说了，他也只是对你们言语上的辱骂而已，你们就忍不了了？可是本官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却始终不敢对本官动手，看起来你们还是挺能忍的嘛。”
    阿鲁台被魏明这句话气得差点吐血，他愤恨地瞪了魏明一眼。要不是因为魏明的身份，知道杀了他肯定会遭到大明的报复，他阿鲁台会忍受到现在？
    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阿鲁台朝魏明使劲摇头：“本太师只想要告诉天使，鞑靼部无意与大明为敌，还请大明皇帝陛下能够宽容。”
    “可是你们杀了我大明使臣啊。”魏明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地盯着阿鲁台沉声道：“现在你说无意与大明为敌，你觉得本官会信吗？”
    阿鲁台面露难色，甚至暗暗咬牙切齿。双眼凶狠地盯着魏明：“天使不要太过分了，大汗虽然杀了郭骥，但是你也杀了我鞑靼部上千勇士。如果你还要纠缠不休，那就不要怪本太师对你不客气，你真当本太师怕了大明不成？”
    “太师这样的话，还是拿去吓唬三岁小孩子吧。”魏明毫不退让，嗤笑看着他：“如果你真不怕大明的话，本官现在还能够活着吗？恐怕早就像郭骥那样，被你给杀了。”
    阿鲁台顿时皱起眉头，只是他带着毡帽不容易被别人看到。怒气冲冲地朝魏明说道：“大明虽然势大，但是我鞑靼部并不惧怕。本太师就算是杀了你，然后再往漠北一躲，你大明能够拿本太师如何？”
    魏明哈哈大声笑了起来，抬手指着阿鲁台的鼻子，使劲摇头：“看来太师真是把本官当成是三岁小孩了......”
    笑够了之后，魏明冷笑看着阿鲁台：“没错，你们的确是可以退往漠北。可是漠北苦寒，水草不丰，就算是你愿意去，难道鞑靼部的其他人也愿意去？”
    “若是鞑靼部去了漠北，恐怕这里很快就会被瓦剌占据。要不了几年瓦剌就会壮大起来，到时候就凭在漠北苟延残喘的你们根本就不会是瓦剌的对手。”
    “不用大明出兵，你们都死定了！”
    阿鲁台越听越是心惊，等到魏明说完之后，他双眼呆滞地盯着魏明好不容易才把起伏不定的心潮平复下去。
    “你......怎么对草原如此熟悉？”
    “你猜呢？”魏明呵呵一笑，显然没有给阿鲁台解释的打算。
    阿鲁台想要再问，看到魏明满脸戏谑的笑容又把将要出口的话忍住。他宁愿不知道，也不愿意被魏明所嘲笑。
    见阿鲁台沉默，魏明淡淡一笑说道：“当年额勒伯克汗被杀，草原部族四分五裂。鞑靼和瓦剌各自分领东西草原诸部，可是你却先扶持鬼力赤为汗，然后和鬼力赤决裂之后又扶持本雅失里为汗。”
    “现在本雅失里看来也不服你，就算是没有大明，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重新走上决裂的道路。你这么苦心孤诣地扶持人继承汗位，结果上位的两人都接连和你决裂，你究竟在图什么？”
    阿鲁台听到魏明的话，头放的更低。他也十分郁闷，明明他实力强大就连瓦剌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偏偏他扶持的人每一个站稳脚跟之后，都会和他决裂。
    鬼力赤如此，本雅失里亦是如此！
    魏明笑着看了阿鲁台一眼，微微摇头：“你的心太大了，想要一统草原。但是你出声太低，又不敢自己称汗，只能够通过扶持元室后裔的方式，想要通过扶持傀儡而间接掌握大权。”
    “可是你没有想到，这些元室后裔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不管你扶持多少，最终都会和你决裂，完全就是在白费力气。”
    阿鲁台每听到魏明一句话，心里就好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给砸了一下一样。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双眼发红：“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魏明呵呵一笑，微微摇头：“你还不明白吗？不管你扶持多少元室后裔，他们都不可能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傀儡的。因为你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贱民。出声高贵的他们，怎么可能会臣服于你？”
    “而且，元室后裔在草原上的号召力太大。你之所以接二连三地扶持鬼力赤和本雅失里上位，也是为了这一点吧？”
    “没错。”阿鲁台缓缓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只有扶持元室后裔成为大汗，其他部族才会向鞑靼部臣服。”
    魏明淡淡一笑，微微摇头反驳：“可是对于他们反叛带来的撕裂，这点好处根本就是得不偿失。你已经经历过一次，难道你认为现在的鞑靼部比你扶鬼力赤为汗之前更加强大吗？”
    阿鲁台低头沉吟片刻，他不得不承认比起扶持鬼力赤之前，鞑靼部不仅没有壮大，反而还削弱了一些。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魏明注视了阿鲁台的眼睛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太师可听说过中原有句古话？”
    阿鲁台眉头紧皱，额头上挤出深深的沟壑。
    “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天使这是什么意思？”阿鲁台一下子没有明白，满脸疑惑地看着魏明。
    魏明深吸口气，淡淡地道：“太师统领鞑靼部实力强大，但是就因为不是元室后裔，而接二连三地委曲求全，难道不觉得憋屈吗？”
    怎么不会不憋屈？阿鲁台都快要憋屈死了。
    想他纵横草原，结果却被亲手扶持的人所背叛。更加关键的是，阿鲁台想不通明明他的实力要比鬼力赤更加强大，鬼力赤凭什么胆敢反抗他？
    现在的本雅失里也是如此，虽然只有三五个小部族投靠他，但是他就已经胆敢处处想要压自己一头了。
    若是长此下去，再有几个部族投靠本雅失里，恐怕本雅失里就会想办法杀他了。
    魏明看着低头沉思的阿鲁台，淡淡笑道：“只要这草原上还有一个元室后裔在，太师你就不可能称汗！”
    阿鲁台抬头看向魏明，心不甘情不愿地微微点头。现实就是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太师想要称汗，除非这草原上再也没有一个元室后裔。”
    魏明的话音刚刚落下，阿鲁台瞬间瞪大眼睛看向他，就要大喊出声。
    可是话到嘴边，阿鲁台眉头猛地一皱，又硬生生止住。身躯前倾，压低声音朝魏明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明丝毫不惧，反而主动迎上阿鲁台的眼睛，凑过去嗤嗤笑道：“字面上的意思！”
    “现在太师不敢称汗，无非不过就是怕草原其他部族反对。但是如果太师杀光元室后裔，那他们还会反对吗？恐怕他们会忙着第一个称汗，根本就没有功夫来打扰太师吧？”
    人性都是自私的，别看现在草原部族对元室后裔尊敬有加。但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草原上的大义所在，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只要谁敢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元室后裔，那必然会遭到其他部族的群起而攻之。就连阿鲁台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称汗，只能够扶持身为元室后裔的本雅失里。
    但是只要草原上的元室后裔都死绝了，那大家就可以彻底放飞自我了。那时候，谁还会去管别人的死活？先让自己称汗，爽了再说！
    而现在草原上公认的元室后裔，就只有本雅失里父子。
    阿鲁台也明白了这一点，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不得不说他心动了。可是哪怕他再心动，也不愿意在魏明面前承认。
    两人对视片刻，阿鲁台忽然呵呵轻笑起来。
    魏明眉头轻微动了一下，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刻阿鲁台抬头，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魏明心底，厉声喝道：“天使真是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之间差点就让本太师都着了你的道。”
    “太师这是信不过本官？”魏明淡淡问道。
    “哈哈哈......”阿鲁台仰头长笑：“若是本太师信了你的话，鞑靼部顷刻之间就会分裂，到时候大明正好可以以逸待劳，把鞑靼部一举消灭吧？”
    魏明呵呵一笑，微微摇头：“我大明本来就无意草原，否则皇上也不会主动让郭骥带来国书，要与鞑靼部友好相处了。”
    阿鲁台眼神变得凶狠，死死地盯住魏明厉声喝道：“可是你居心不良，想要挑拨本太师和大汗，你打错了算盘！”
    “唰！”阿鲁台直接抽出弯刀指向魏明，“立刻从本太师的帐内滚出去，否则本太师必杀你！”
    魏明看了一眼面前的弯刀，又看了看阿鲁台，满脸阴沉地低声喝道：“太师今日不听本官的劝，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太师好自为之吧！”
    说完，魏明转身离开帐篷。
    阿鲁台看到魏明离开，眼神里面透露出异样的目光，盯着魏明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百八十章让本雅失里方寸大乱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掀开帐篷走出去，背对阿鲁台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微微侧头，用余光朝阿鲁台的帐篷看了一眼，魏明知道阿鲁台已经动心了。
    别看刚才阿鲁台似乎对魏明的话十分愤怒，但是阿鲁台越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却让魏明觉得他这是在掩饰什么。
    这种情况下阿鲁台还能够掩饰什么？当然是掩饰他的心动呗。
    并且阿鲁台还大声地喊出斥责魏明的话，这更是让魏明觉得他就是在故意让本雅失里知道他对魏明的态度，想要麻痹本雅失里。
    想到这里，魏明抬头朝本雅失里的金帐看了一眼。本来他之前是打算从阿鲁台的帐篷里面出来，就直接去找本雅失里的。
    这样可以给阿鲁台上眼药，直截了当地离间两人。但是现在既然阿鲁台动心了，那自己似乎应该也帮阿鲁台掩饰一二。
    于是，魏明抬起的脚步微微一转，朝着大营外面的车阵走去。
    本雅失里站在金帐门口，看到魏明从阿鲁台的帐篷里面出来，朝他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本雅失里的脸色十分难看，转头猛地掀开帘子走进金帐。
    当天夜里，一个蒙元人来到本雅失里的金帐里面。
    “太师和魏明究竟说了些什么？”看到来人，本雅失里迫不及待地问道。
    来人微微摇头，低声说道：“前面并没有听清楚，不过后面太师对明使破口大骂。”
    “哦？是吗？”本雅失里的眼睛里面没有半点高兴的情绪，嗤笑着问道：“那么，太师都骂了明使什么？”
    “好像是骂明使挑拨离间，还让他滚......”
    “呵呵......”本雅失里冷笑着摇头，摆摆手：“你先回去吧，别让太师怀疑到你。”
    “是。”
    等人走了之后，金帐里面只有本雅失里一个人。他猛地一脚把面前的矮桌踢翻，压抑着声音恶狠狠地骂道：“真当本汗是白痴吗？你阿鲁台连被魏明当着面杀了族人都能够忍耐下来，还会对魏明破口大骂？这是想要骗谁呢？”
    恶狠狠地发泄了一通之后，本雅失里深吸口气：“来人！”
    一个亲卫走进来，握拳抚胸一拜：“请大汗吩咐！”
    “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本雅失里朝着满地的狼藉一指，转而说道：“另外，派人去把天使给本汗请来！”
    “是。”
    魏明回到车阵，许放立刻迎上来。
    拉着魏明坐到武钢车里，迫不及待地追问：“大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魏明呵呵一笑。
    许放连忙问道：“大人今日不是去见阿鲁台吗？大人和他谈得怎么样？”
    “还行吧。”魏明摸着下巴，淡淡地开口。
    许放见魏明如此模棱两可的话，顿时一阵无语。深吸口气：“这么说，大人和他还谈得不错？”
    魏明看了许放一眼，低头笑了一下：“嗯，算是吧。”
    许放眯起眼睛看了魏明一眼，知道他是不想说出来。许放也不再追问，反正他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能够让魏明活着回去，他哪怕是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一路跟着来到鞑靼部，许放已经对魏明的智慧十分佩服。他相信如果可以告诉他的时候，魏明肯定会告诉他的。
    “那就好。”许放微微点头，好奇问道：“那大人为何直接回来，而不是去金帐？”
    魏明抬头朝许放递过去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呵呵笑道：“无妨，本雅失里很快就会派人来找本官的。”
    就在魏明的话刚刚落下，外面就传来许放亲兵的声音。
    “禀报将军。”
    “什么事？”许放朝外面大喊一声。
    “鞑靼人求见大人。”
    听到亲兵的话，许放十分意外地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呵呵一笑，耸耸肩摊了摊手：“你看，这不是来了？”
    许放顿时皱着眉头，低头沉吟起来。
    魏明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武钢车。看了亲兵一眼，轻声问道：“鞑靼人在哪里？”
    “回大人，就在车阵外面。”亲兵连忙抱拳回道。
    “把人带过来。”
    “是。”
    很快，鞑靼人便被带到魏明面前。
    魏明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你是阿鲁台的人，还是本雅失里的人？”
    鞑靼人也不拐弯抹角，握拳朝着胸口猛捶一下，单膝跪下：“奉大汗之命，请天使去金帐一聚。”
    “走吧。”魏明笑了笑没有拒绝，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当中。
    本雅失里也不傻，他看到自己得从阿鲁台那里出来，并没有去找他，他不会不多想。
    有时候做局并不一定太过直白，太过直接了反而效果会不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这就和画画一样，要注重留白。
    只要让本雅失里心里开始怀疑，那么就足够了。亲耳从魏明口中听到的话，本雅失里未必就会相信，但是他自己思考出来的想法，他一定会深信不疑。
    而魏明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找本雅失里，就是要等一等停一停，给本雅失里一些时间，让他开始思考。
    石昊立刻上前，站到魏明身边，显然他要跟着去。
    魏明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没有拒绝。
    来到鞑靼大营，或许是本雅失里专门安排的缘故。魏明明明看到有不少鞑靼人在巡逻，但是领路的人却恰到好处地避开所有巡逻，直接带着魏明悄无声息地来到金帐。
    掀开门帘进去，魏明一眼就看到本雅失里身穿蓝色蟒袍，头戴蓝色毡帽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上放着烤羊肉和酒壶。
    看到魏明走进来，本雅失里神情平淡地伸手：“天使，请入座。”
    魏明笑了一下，缓步上前坐在本雅失里对面，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大汗这么晚还邀请本官前来，不知道所谓何事啊？”
    本雅失里目光如炬盯着魏明看了片刻，冷哼一声道：“天使真是好手段啊，本汗算是领教了。”
    “大汗此话何意？本官有些不明白......”魏明眯起眼睛看着本雅失里，心里微微一惊，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真是小看了本雅失里。
三百八十一章本雅失里急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本雅失里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冷笑几声：“天使这次不会是带着别的目的来鞑靼部的吧？”
    “本官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为我大明使臣报仇。”魏明振振有词。心里却松了口气，还以为本雅失里是看出来挑拨离间呢，原来不过如此。
    “还有就是，既然大汗不愿意和大明交好，那就把两千鞑靼俘虏还给大明吧。”
    本雅失里脸庞抽了抽，眼色顿时变得凌厉。那可是两千勇士，而且他手上的兵马本来就不多，这两千人马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个极大的数目。
    之前，他也耗费了不少的力气，才从阿鲁台手里把这两千人马夺到手里的。现在要他白白交出来，本雅失里怎么肯答应？
    可是表面上，本雅失里却呵呵一笑，十分大度地摆摆手：“天使尽管放心，只要等到那雅尔会之后，本大汗便把他们交给大明。”
    “那本官就多谢大汗了。”魏明笑吟吟地拱了拱手，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就好像是在讨论一件漠不关心的事情，显然魏明从心里就不信本雅失里会如此轻易地把两千鞑靼俘虏交给自己。
    本雅失里看出来魏明神情冷淡，但是他也不再继续想两千俘虏的事情。每想一次，他的心就要疼痛一次。
    “天使还是好好和本汗说说，是不是和太师有着什么密谋吧。”
    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和阿鲁台有着什么密谋，难道还会告诉你？
    这套话也不是这样套的，哪里有问的如此直白的？
    好在魏明也没有在意这一点，笑着朝本雅失里问道：“大汗认为本官会和太师密谋什么？”
    本雅失里听到魏明称呼阿鲁台为太师，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沉声喝道：“如果天使没有和阿鲁台密谋，那你今日为何要去他的营帐？你们究竟谈了什么？”
    “大汗真想要知道？”魏明盯着本雅失里的眼睛，笑吟吟地问道。
    本雅失里看着魏明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当然。”
    魏明深吸口气，微微摇头：“如果本官告诉大汗，今日太师只是邀请本官去喝酒，什么都没有谈......”
    本雅失里不等魏明说完就冷笑一声，眼睛眯起看向魏明的目光露出危险的意味。
    “那大汗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本雅失里立刻一顿，皱起眉头带着疑惑看着魏明，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魏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可若是本官告诉大汗，太师找本官是为了对付大汗，大汗会相信吗？”
    “这不可能呢，太师他......他竭尽全力才把本汗扶上汗位，怎么会对付本汗......”本雅失里说的话越来越没有底气，到最后甚至都不敢去看魏明的眼睛，低着头才能够把话说完。
    魏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样的话从你本雅失里嘴里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本雅失里显然是不信的，他猛地抬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阿鲁台究竟和天使说了什么？”
    “大汗非要问？”魏明神色平静地看着本雅失里，轻声说道。
    本雅失里深吸口气重重点头，沉声道：“当然，本汗非要问清楚不可！”
    “那好吧。”魏明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语速极快地说道：“大汗猜的没错，太师已经对你忍耐到极限，决定不在忍耐下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雅失里心里猛地一惊，随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阿鲁台会杀我？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魏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本雅失里在魏明的目光当中，从一开始的不相信、愤怒、大声的呵斥，到最后逐渐沉默下来。
    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甚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本雅失里终于是平静下来，魏明才缓缓说道：“可能不可能，大汗应该比本官更加清楚才对。”
    “天使这话何意？”本雅失里冷冷地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一山不容二虎。鞑靼部就这么大，但是却有大汗和阿鲁台两位英雄，这如何能够相安无事？”
    本雅失里听到，顿时沉默下去。
    魏明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从阿鲁台的来看，他既然把一穷二白的大汗扶上汗位，那大汗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傀儡才是......”
    “混账！”本雅失里勃然大怒，猛地往矮桌上重重一拍，厉声喝道：“本汗乃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岂能蒙受如此屈辱？”
    “对呀！”面对本雅失里的愤怒魏明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摊了摊手一脸轻松地说道：“在大汗看来，以成吉思汗子孙的身份就应该由大汗来统领鞑靼部。”
    “但是，阿鲁台会怎么想呢？鞑靼部可是他的基业了，他会甘心白白让出来吗？更何况，大汗之前只不过是在外流浪的人......”
    “够了！”本雅失里当初在帖木儿帝国和察合台汗国四处奔波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什么。
    可是自从当了鞑靼大汗之后，他对曾经的过往却越来越敏感，不希望再有人提起来。
    甚至，恨不得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光！
    可是，本雅失里还保持着理智，知道他不能杀魏明。深吸几口气之后，才把胸膛的怒火平复下来。
    “天使如此挑拨本汗和太师之间的关系，难道就不觉得可笑吗？”本雅失里看着魏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些年本汗执掌鞑靼部，太师也尽力扶持，你却在这里挑拨离间，哈哈哈......”
    魏明看着本雅失里，默默没有说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看你还能够笑多久。
    果然，本雅失里见魏明默不作声，很快他就笑不下去了。
    收起脸上的笑容，本雅失里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沉声道：“天使就不要挑拨本汗和太师之间的关系了，你们中原人擅长用计谋本汗十分清楚。这个叫什么，好像是离间计吧？”
    魏明还是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本雅失里沉默许久，然后才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草原上除了成吉思汗的子孙之外，没有人可以成为大汗。很不巧的是，太师并不是成吉思汗子孙，所以他是不会和本汗争夺汗位的，天使就不要再白费心思了。”
    “是吗？”魏明终于是开口了，只是一张嘴就直接破灭本雅失里心里最后一丝侥幸。
    “大汗说得没错，这草原上只要还有一个成吉思汗的子孙，那别人就不可能成为大汗。但是，如果这草原上没有了成吉思汗子孙了呢？”
    “这不可能......”本雅失里听了笑着摇头，忽然看到魏明的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魏明盯着本雅失里的眼睛，毫不退让地看着他。
    本雅失里咬牙切齿地瞪着魏明，手指紧握又松开，最后还是没有伸手去拿银盘里的匕首。
    魏明淡淡一笑，看着他轻声问道：“大汗不是想要知道太师和本官谈了什么吗？”
    “什么？”本雅失里顿时失声，双眼望着魏明期盼着他的回答。
    魏明凑近一点，意味深长地说道：“太师问本官，中原人是不是有句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啊！！！”本雅失里惊呼出声，只觉得双眼一黑，如同被人用重锤砸了一下一样，面前满是闪烁的星星。
    本雅失里身为元室后裔，自从入主中原之后就对汉文化十分重视，哪怕是退回到草原也没有放弃过学习汉文化。
    本雅失里当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眼神凶狠地盯着魏明，似乎下一刻就要把魏明吃了一样。
    “大汗这样看着本官干什么？”魏明呵呵一笑，耸了耸肩：“这和本官有什么关系？”
    本雅失里顿时也一愣，双眼呆滞了一瞬。的确这是他和阿鲁台之间的事情，和魏明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究竟和天使谈了什么？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回过神来，本雅失里迫切地想要知道魏明和阿鲁台之间谈话的内容。
    魏明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本雅失里，微微一笑：“大汗自己都已经猜到了吧，只是大汗还不愿意相信罢了。”
    “如果这草原上再也没有成吉思汗子孙，那岂不是人人皆可称汗？而阿鲁台距离此事，只差一步而已！”
    本雅失里脸色阴沉到如同锅底一般，魏明说的没错，他不是不知道阿鲁台想要干什么，只是他不肯承认而已。
    算起来，真正的成吉思汗子孙就只有他这一脉了。只要阿鲁台杀了他，那草原上就人人可以称汗，再也没有半点阻碍！
    想到这里，本雅失里出人意料地握拳朝着抚胸朝着魏明一拜：“多谢天使相告，本汗一定会把两千鞑靼人交还给大明，还请天使耐心等待。”
    “无妨。”魏明笑呵呵地摆摆手：“反正本官也不急。”
    说完，魏明识趣地主动告辞离开。
    魏明走出金帐，石昊立刻迎上来，两人一起在鞑靼人的引领下离开。
    刚刚走出鞑靼大营，石昊就满是疑惑地问道：“大人，这鞑靼汗找你究竟是什么事？”
    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还能够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白天的时候我去了阿鲁台的营帐嘛，他想要知道我和阿鲁台之间谈了什么。”
    石昊眼睛瞪大，满是好奇的说道：“大人和阿鲁台之间的谈话，那肯定不会告诉他啊。他怎么还会邀请大人过去，这不是没有什么用吗？”
    “谁说我不会告诉他？”魏明嗤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石昊。
    “啊？”果然不出魏明所料，石昊发出一声惊讶。
    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魏明，满是不解地问道：“大人为什么要告诉他？”
    “他想要知道，我就告诉他咯。”魏明两手一摊，满是无所谓地样子。
    石昊顿时语塞，他看着魏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吞吞吐吐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可是，若大人把这些都告诉鞑靼汗了，那他岂不是知道了大人的谋划？”
    “知道又如何？”魏明淡定一笑，解释道：“对本雅失里汗位有威胁的是阿鲁台，又不是我。难道他知道了，他就能够和阿鲁台齐心协力来对付我吗？”
    石昊有些担心地看了魏明一眼，疑惑地问道：“如果他们知道大人是在挑拨离间呢？那他们会不会把矛头都指向大人？”
    “切......”魏明朝鞑靼大营必出一个中指，冷笑出声：“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在挑拨离间？可是他们却都没有为难我，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石昊还是十分直接，立刻摇头。
    魏明哈哈一笑，解释道：“那是因为有着利益冲突的是他们两个，在利益面前什么挑拨离间又算得了什么？”
    石昊怔怔地看着魏明，两眼一片茫然。
    魏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不明白是吧？”
    “是的。”石昊老老实实点头。
    “那就好好琢磨吧，什么时候琢磨透了你就算是成了。”丢下一句话，魏明背着手回到车阵里。
三百八十二章杀魏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接下来的几天，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似乎是把魏明给彻底忘记了，甚至连酒宴都没有邀请过魏明。
    既然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不肯办酒宴了，那魏明自己还不能喝了？
    把许放、罗飞拉过来，再让石昊凑个人数，魏明四人坐在武钢车，面前放着一张小桌摆上烤羊肉和美酒，自己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许放侧头看了一眼鞑靼大营，有些失望地摇头：“大人这一招，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啊......”
    “何以见得？”魏明先笑吟吟地朝许放回了一句，然后才夹起一块烤羊肉放进嘴里。
    咀嚼几下，享受了烤羊肉的香味，然后再喝上一口酒，再品尝一番混合的味道，最后才咽下。
    许放叹了口气：“这都好几天了，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是他们和好了？”
    听到许放的话，罗飞和石昊都放下筷子，炯炯有神地盯着魏明，想要听到魏明亲口说出答案。
    他们和许放也是一样的想法，就鞑靼大营现在平静无波的样子，怎么看也没有受到魏明的影响。
    如果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真的和好了的话，那就说明魏明的计策彻底失败。反而还有可能会激怒两人，惹来杀身之祸。
    “和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魏明冷笑几声，嗤之以鼻地摇头：“鞑靼部就这么大，容不下两个统治者。他们两人早晚必有一战，不信你们就等着看吧。”
    许放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他算是看出来了本雅失里和阿鲁台这两人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想要和好，几乎没有可能。
    或许，只有像大人说的那样，除非一公一母。
    “有大人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来，末将敬大人一杯......”许放端起酒杯朝着魏明敬了一下，罗飞和石昊两人当然也一起。
    许放一口喝干一碗酒，粗犷地一抹胡须，再次问道：“不过大人，末将还有一事不解。”
    “说。”魏明淡淡地点头。
    许放也不客气，微微颔首之后直接问道：“大人，咱们真的要带走那两千鞑靼俘虏吗？”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魏明看了他一眼，呵呵笑着问道。
    许放使劲摇头，连忙解释：“末将哪里有什么想法？只是末将觉得，咱们想要回到大明，这一路上恐怕并不容易。”
    “咱们只有不到七百人，本来想要回去就十分勉强，若是再带上两千俘虏，那根本就没有办法行动了。”
    魏明微微点头，沉声说道：“俘虏是必须要回来的，那是我大明试图与鞑靼部交好送上的礼物。现在既然鞑靼部杀我大明使臣，那交好之事当然就不可能了。这送出去的东西，鞑靼部也必须要还回来！”
    “还当然得还，但关键是咱们该怎么带走啊？”许放缓缓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也算是身经百战的猛将了，但是对于如何把两千鞑靼俘虏从鞑靼部带回大明，他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咱们要的只是鞑靼部的一个态度，又不是真的要将这些俘虏都带回去。到时候再说吧，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鞑靼部都未必肯还给咱们呢......”
    “这倒也是......”许放无奈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什么好办法，那走一步看一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就在魏明几人喝酒的时候，金帐里面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相对坐在一起。
    虽然桌子上摆满了肥美的烤羊肉和美酒，但是两人都没有心思低头去看一眼，两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本雅失里看着阿鲁台，忽然笑了一下：“太师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本汗？”
    见本雅失里开口了，阿鲁台也露出笑容，缓缓出声：“想必大汗很想知道当日魏明和本太师说了些什么吧？”
    本雅失里本来想要说不想知道的，可是话还没有出口他猛地惊觉，如果这样说了的话，那以阿鲁台的智慧肯定会猜到他已经和魏明见过面了。
    想到这里，本雅失里话锋一转微微点头：“不错，本汗的确想要知道魏明和太师究竟说了什么。难道，太师会告诉本汗吗？”
    “这有何不可？”阿鲁台微微颔首。
    本雅失里眼神禁不住凝重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阿鲁台，等着他的下文。
    阿鲁台停顿了一下，才说道：“魏明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要本太师杀了大汗。”
    “什么？杀本汗？”本雅失里猛地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镇定地摇头：“这不可能吧？魏明是大明使臣，他早晚都会回到大明的，他劝太师杀本汗能够捞到什么好处？”
    虽然本雅失里表面上镇定，但是内心却掀起滔天巨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竟然是魏明告诉阿鲁台的？
    不过这也合理，毕竟魏明是大明人，只有他才会注意到这一点。阿鲁台自己根本就想不到，如果他能够想到的话，那之前就不会扶他登上汗位！
    本雅失里心里对魏明十分愤恨，但是他哪怕知道了是魏明在劝阿鲁台杀了自己，他也拿魏明没有办法。
    不管怎么说，魏明有句话说得没错，他和阿鲁台之间一山不容二虎啊！
    根本就没有可能放下芥蒂，哪怕是联手对付魏明也不可能。
    阿鲁台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指天立誓：“阿鲁台若是有半点虚言，那就让我受长生天诅咒，身裂形同此畜！”
    看到阿鲁台如此庄重地立下誓言，本雅失里也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话。
    咬了咬牙，本雅失里沉声道：“看来这是魏明的诡计，他就是想要离间本汗和太师。”
    “哦？大汗为何这么说？”阿鲁台眯起眼睛，似乎有些意外地问道。
    本雅失里看了阿鲁台一眼，低头沉思片刻，这才一咬牙说道：“太师有所不知，之前魏明也来找过本汗。”
    阿鲁台盯着本雅失里，笑眯眯地问道：“恐怕魏明在大汗这里，又是另外一副说辞吧？”
    本雅失里重重点头，看向阿鲁台说道：“没错！他要本汗杀了太师。”
    阿鲁台心里咯噔一下，他当然知道魏明之前和本雅失里见过面。而且他还知道，事实不是本雅失里说的那样，是魏明主动找他的，而是他主动派人去找魏明的。
    本雅失里以为他找到了巡逻的漏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在大营里面来去自如。
    岂不知，这是阿鲁台故意留给本雅失里的破绽。
    当本雅失里想要派人把魏明悄无声息地带进金帐的时候，阿鲁台就已经知道了。
    阿鲁台这几天之所以没有来找本雅失里对质，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而已。
    现在他听到本雅失里的话，只觉得有些好笑。
    见本雅失里目光紧紧盯着自己，阿鲁台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看来，本太师和大汗都着了魏明的道了。他这是想要离间咱们，好把鞑靼部搞乱！”
    “没错。”本雅失里十分赞同阿鲁台的话，深吸口气道：“咱们决不能中了魏明的奸计。”
    阿鲁台笑着点头，似乎是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本雅失里的时候。
    “那大汗以为，魏明此人该如何处置？”
    本雅失里怔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是阿鲁台在试探他。于是，他恶狠狠地点头：“杀！本汗能够杀一个大明使臣，就能够再杀一个！”
    还不等阿鲁台开口，本雅失里又说道：“不过此人毕竟是大明工部尚书，位高权重。若是贸然杀了他，那必定会激怒朱棣。咱们必须要有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大汗所言不错，老臣倒是有一个想法。”阿鲁台朝着本雅失里缓缓点头。
    “太师请说。”两人经过一番相谈之后，反而好像是拉进了彼此的关系，本雅失里客气地朝阿鲁台伸手示意。
    “那雅尔大会即将到来，到时候人多眼杂，咱们就在大会上杀了他。”阿鲁台眯起眼睛露出凶光，他是真的对魏明起了杀心。
    经过这些天他对魏明的了解，此人智慧过人狡诈如狐，如果让他回到大明，那鞑靼部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既然如此，那就让魏明死在这里。
    本雅失里低头沉思了片刻，抬眼看向阿鲁台问道：“杀了魏明，那大明皇帝肯定会暴怒，咱们鞑靼部该如何自处？”
    阿鲁台呵呵一笑，微微摇头：“大汗不用担心，到时候咱们完全可以把魏明的死推到其他小部族身上。”
    那雅尔大会不仅仅是鞑靼部的大会，是整个草原的盛会。到时候周边其他部族的草原人，都会赶着牛羊、带着药材和各种货物来到这里。
    除了参加盛会之后，他们还会彼此相互交易。
    阿鲁台也并没有想过大明会相信他们的说法，但是只要有一个借口，那即便是大明也不好立刻发作。
    “好，就这么办！等到那雅尔大会的时候，就是魏明的死期！”
    “哈哈哈......”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大笑起来。
    但是两人不知道，就在他们大笑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金帐旁边离开。
三百八十三章准备离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身影离开黑暗处，走到空旷地方被篝火的光芒映照出来。
    原来是答里巴。
    答里巴神色凝重地朝身后的金帐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再次走进黑暗里朝着大营外面悄无声息地摸过去。
    魏明还没有休息，正在举着蜡烛看着面前的地图。这些天魏明都在思考着返回的路线，不用想都能够知道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两人是不会让自己轻松回到大明的。
    “大人。”
    听到是许放的声音，魏明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进来。”
    许放立刻打开车门，却没有上来。
    “怎么回事？”魏明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
    许放立刻拱手行了一礼：“大人，鞑靼王子求见。”
    “什么？”魏明立刻放下手里的蜡烛，朝许放伸手：“快请！”
    许放连忙侧身让开，露出站在他身后的答里巴。
    魏明看到真是答里巴来了，心里猛地一紧。以他对答里巴的估计，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这么晚了还亲自前来。
    连忙起身上前，亲手把答里巴拉上武钢车。
    许放反手就把门关上，亲自冒着雪花守在门口。
    “王子殿下深夜前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魏明伸手邀请答里巴坐下，迫不及待地问道。
    答里巴摆了摆手，拒绝了魏明邀请，语速极快地说道：“本王子的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
    魏明微微点头示意。
    “大人尽快离开这里，父汗和太师都要杀你！”
    “杀我？”魏明瞳孔猛地一缩，虽然他知道在鞑靼部的举动，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对自己十分不满这是必然的。
    但是，魏明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两人还敢杀自己！
    刚刚才杀了郭骥，到现在都还没有把和大明的关系平复下去，现在还要杀自己？这两人是疯了吗？
    还是说，他们以为自己是郭骥？
    “王子是怎么知道的？”
    答里巴也不隐瞒，直接将他去求见父汗，却在无疑当中听到两人谈话的事情和魏明说了一下。
    “本王子一得到消息，立刻就来告诉大人了。大人还是早做准备，一旦有机会就回大明去吧！”
    魏明心里苦涩，他倒是想要离开。可是这周围都是鞑靼部的几十万人马，他怎么离开？
    恐怕前脚刚走，后脚就会被鞑靼部发现。以武钢车的速度，根本就不可能从鞑靼部的骑兵铁蹄之下逃脱。
    除非，放弃武钢车！
    可即便是放弃武钢车，魏明也没有足够的战马，一样无法逃脱。
    这也是为什么纪纲当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魏明来到鞑靼部的原因。只要鞑靼部一旦对魏明起来杀心，魏明完全就无路可退。
    “大人一定要早做准备，本王子这就回去了。”答里巴最后嘱咐魏明一句，就要转身离开。
    看到眼前的答里巴，魏明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王子殿下稍等。”
    “怎么？”答里巴转身满脸疑惑地看着魏明。
    魏明淡淡一笑：“不知道王子殿下能够给本官找一些马匹？”
    “你要干什么？”答里巴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明白了魏明的意思。
    “大人是想要放弃车阵，骑马离开吗？”
    魏明笑着微微点头。
    答里巴倒吸一口凉气，明军这车阵能够攻防兼备，早就让人眼馋不已。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敢舍弃车阵。
    不过仔细一想，这车阵虽然厉害，但是速度太慢。如果带着车阵离开，那魏明几乎不可能逃脱父汗和阿鲁台的追杀。
    答里巴缓缓点头：“大人想要多少？”
    “一千匹！”魏明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匹战马，再加上他自己带来的战马，足以保证一人两匹，可以把所有人都带走。
    答里巴皱起眉头，他倒不是拿不出一千匹战马出来，这点战马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答里巴抬头看向魏明，满脸疑惑地问道：“战马本王子能够帮大人找到，可是这些战马该如何交到大人手里？总不能让本王子送到这里来吧？”
    如果明军里面突然多出来一千匹战马，那根本瞒不过父汗和阿鲁台的眼睛。到时候追查起来，他答里巴也难逃罪责。
    “王子不用把马匹送到这里，王子殿下只需要把战马放在外面，告诉本官地点就行了。”魏明笑吟吟地看着他。
    答里巴眼睛一亮，微笑着点头：“大人这个办法好，既然如此那也不用麻烦了，本王子正好有一批马放养在外面，大人直接去取便是。”
    说完，答里巴便将地点告诉了魏明，并且向魏明解释他回去之后就会向下面的人吩咐。
    “那就多谢王子殿下了。”魏明站起躬身朝答里巴一拜，真心感谢他的慷慨。
    答里巴摆了摆手，微微摇头：“无妨，帮大人也是在帮本王子。”
    魏明呵呵一笑，略一颔首道：“此次恐怕就是本官在这里见王子最后一面了，还请王子多加保重。若是有机会的话，咱们大明再见！”
    答里巴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魏明一眼，重重点头：“好！有机会本王子一定去大明，到时候咱们京城再见！”
    “王子保重！”
    “大人保重！”
    答里巴转身跳下马车，很快便消失在黑夜里。
    许放听到了刚才两人的谈话，看着答里巴的背影消失，转头朝魏明道：“大人，咱们能信得过他吗？”
    魏明叹息一声：“现在除了他，咱们还能够相信谁呢？”
    “可是......”许放顿时皱起眉头，抬眼看向魏明：“咱们若是放弃车阵的话，那就等于完全不设防了。若是他骗了咱们，没有给准备战马，到时候咱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魏明朝他微微摇头，轻叹道：“即便是咱们躲在车阵里面，只要鞑靼人不计损失地猛攻，咱们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许放当然知道光凭车阵是不可能抵挡得住几十万鞑靼人，但是这样至少可以在死之前杀掉不少鞑靼人，捞一个够本。
    “放心，本官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失望的。”魏明看着许放淡淡一笑。
    既然魏明都说这样的话了，许放也不再坚持，重重点头：“好，末将听大人的。”
    随着距离那雅尔大会的时间临近，魏明已经看到外面已经来到不少蒙元人。
    他们带着牛羊，赶着车，带着珍惜的矿石药材，聚集到鞑靼部。他们在鞑靼部大营外面搭建起各式各样的帐篷，用彩色的布条把帐篷装饰成五颜六色。
    布条被北风吹起，犹如一片五颜六色的海洋在波浪起伏。
    那雅尔大会之后，冬天便会来临。这些人参加完那雅尔大会，正好可以留在这里准备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季。
    那雅尔大会也是蒙元人展示自己勇武的最佳时刻，蒙元人最敬重勇士，只要你能够在那雅尔大会上崭露头角，说不定就会被大汗看中，不仅能够获得勇士之名，甚至还能够带着自己的部族一起加入鞑靼部，从此不用在担惊受怕，让整个部族都受益匪浅。
    所以，那雅尔大会还没有开始，来到这里的蒙元人已经开始锻炼起自己的看家本领。
    那雅尔大会上会有三项比试项目，骑马、射箭、和摔跤，但凡是蒙元人几乎都会参加至少一项，甚至有人会参加全部三项。
    选择参加骑马项目的人，牵出自己的爱马，骑在背上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有人躺在马背上，不管马匹如何奔跑，他始终保持平稳如大地。有人在骏马飞奔的时候，瞬间从马肚子下面穿过，从另外一边重新翻身上马。有人甚至直接站在马鞍上，有人站立在平地一般，张开双臂迎风飞驰。
    有锻炼自己摔跤本领的人，脖颈上披着五颜六色的布条，左右脚轮换地重重踩踏在地上，锻炼着自己的平衡力和腰力。
    魏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会，谁能够想到在这大漠深处，还会有如此多的人聚集起来，就为了这一年一度的大会？
    “大人。”许放跟在魏明身边，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却没有半点观看的心思。
    因为据答里巴所说，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密谋在那雅尔大会上杀掉魏明。
    而明日，便是那雅尔大会正式开始的日子。
    “嗯？”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
    许放深吸口气，压低声音问道：“明日就是那雅尔大会了，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随时都会对大人下手，不知道大人有何打算？”
    魏明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许放：“怎么？你担心他们会在明日对我下手？”
    许放脸上的凝重之色丝毫未褪，满是担忧地点头：“大人，就算是他们明日不会动手，那也会时时刻刻盯着大人。过了今日，大人再想要脱身，恐怕会难于上青天......”
    “你说得对。”魏明淡淡点头，看了许放一眼：“吩咐下去，准备好咱们随时离开！”
    “是。”许放心里一喜，终于听到要离开了，转身就要去安排。
    “等等。”就在许放转身的瞬间，魏明伸手拉住他。
    许放转过身来，连忙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此事不急，不用提前吩咐，等动身的时候，咱们直接离开。”魏明深深地看了许放一眼。
    许放低头沉吟一下，瞬间便明白了魏明的用意：“大人是担心纪通会泄露咱们的动向？”
    魏明缓缓点头，嗤笑一声：“此人做梦都想要我去死，再加上他胆小如鼠，你说如果他知道了咱们的准备之后，会不会向鞑靼人告密，以换取他自己的生路？”
三百八十四章邀请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那雅尔会第一天。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两人均盛装出席，并且还把魏明等人也邀请参加大会。
    看到魏明到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一抹笑意。
    等那雅尔大会结束，就是魏明的死期！
    魏明登上高台朝两人拱手一礼：“拜见大汗，拜见太师。看两位这么高兴，不知道在笑什么？能不能说出来，让本官也笑一笑啊？”
    “噗......”一句话让本雅失里没有绷住，直接连连咳嗽。
    还是阿鲁台反应及时，连忙挥手朝着下面的人群“哦，今日是那雅尔大会第一日，大汗当然十分高兴，自然也就笑出来了。”
    “没错，咳咳，太师所言有理......”本雅失里侧头看了阿鲁台一眼，不得不佩服他的反应够快。
    连忙朝魏明解释道：“本汗就是看到有这么多人来参加那雅尔大会，太高兴了......”
    “哦......原来是这样。”魏明呵呵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好奇问道：“难道以前没有这么多人来吗？”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两人见魏明不在追着不放，顿时松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神里面的意味深长之色。
    死期将至，而魏明还不自知，这岂不是可笑吗？
    “咳咳......”阿鲁台连忙上前，向魏明解释道：“以前当然没有今年这么多人前来，如此看来我鞑靼部在草原上的威名必定更盛了。”
    看着阿鲁台满脸兴奋的样子，魏明看了他一眼笑笑不说话。
    不过阿鲁台这句话倒是没错，如果今年来的人比去年还多的话，那的确是代表着鞑靼部的号召力更大了。
    鞑靼部虽然统领东蒙元部族，但是这些部族究竟会不会听鞑靼部的，那还是要用实力说话。
    尤其是一些偏远的部族，他们虽然部族小，但是因为鞑靼部鞭长莫及的原因，也未必就会听从鞑靼部的号令。
    本雅失里好不容易才恢复如初，上前一步挥手朝魏明说道：“天使看看我鞑靼部勇士，可雄壮乎？”
    魏明朝着台下的人群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蒙元人穿上特有的蒙古袍，配上腰带和头饰，一副盛装出场的样子。到处都是迎风飘飞的彩带，人在彩带当中走过，如同游走在画里面一样。
    其中有一群人极为特别，这些人身形十分高大，他们在寒风当中也赤果着上半身，露出雄壮宽阔的身躯，有人身披鹿皮坎肩，有人腰间缠着布满泡钉的腰带，在左右脚相互踩踏，做出一些威武雄壮的动作。
    “的确是雄壮。”看到这群人，魏明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数万蒙元铁骑就能够横扫中亚和欧洲，为什么他们能被称为上帝之鞭......这恐怕就是那些白人的梦魇，黄祸吧。
    听到魏明点头承认鞑靼勇士的雄壮，本雅失里非常高兴，大声地朝魏明问道：“不知道大明可有如此雄壮的勇士？”
    魏明听了脸色一变，侧头露出危险的目光盯着本雅失里。
    大明当然也有如此强壮的人，不过这样和本雅失里争辩并没有任何意义。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说没有见到大明有这样的人。
    甚至，本雅失里还会以此为借口，出言挑衅并且逼迫自己派人下场比试。
    虽然石昊实力强大，但是他一身本事都在那把宝剑上。真要去和鞑靼人博克（摔跤），那还未必会是鞑靼人的对手。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的事情，魏明可不会蠢着去干。
    魏明笑吟吟地看着本雅失里，轻声开口：“我大明不仅有着更多这样的勇士，而且还有着永乐神火炮！”
    说完魏明还挑衅地朝本雅失里一扬下巴：“不知道大汗的勇士，可否有勇气和我大明的神火炮较量一番啊？”
    “你！”本雅失里气得脸色铁青，魏明的话不仅让他之前谋划许久的盘算落空，还借力打力反将了他一军。
    他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弱了鞑靼部的威风？可他若是答应，那岂不就等于是让鞑靼勇士去送死吗？
    明军现在的火炮究竟有多么厉害，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一千多骑兵还没有冲到明军的车阵前面，就被消灭干净了。博克手再强大的力量、再厉害的博克技巧，在神火炮面前又有什么用？
    本雅失里满脸不服气地看着魏明，出言讥讽道：“原来大明不过都是没有胆量的狐狸，真是让本汗失望......”
    “你在失望什么？”魏明看着本雅失里呵呵一笑：“你是失望我大明把你们蒙元从中原赶到这草原上吗？”
    魏明才不会被本雅失里几句激将的话而失去理智，不就是嘴炮嘛，这可是自己的强项，今天就让本雅失里好好见识一番。
    既然都撕破脸开始算计了，那魏明也不会再惯着本雅失里。
    “你！”本雅失里气急，愤怒地抬手指着魏明。
    所谓骂人不揭短，但是魏明偏偏就非要往本雅失里的伤疤上撒盐。被大明从中原赶到草原上，这是元室后裔最深沉的悲痛。
    几乎每一个元室后裔听到，都会后悔到肠子发青。中原那样的花花世界，他们怎么就丢了呢？如果没有丢的话，谁还愿意在这草原上风餐露宿。
    阿鲁台在一旁听得默不作声，甚至心里还有些舒爽。说实话，只要是蒙元人谁不对元室后裔嫉妒到双眼发红？
    这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就只吃着元室留下来的政治遗产，就能够吃饱喝足。
    尤其是像阿鲁台这样的人，感觉最为深刻。想到这里，阿鲁台不由得想起之前魏明和他说过的话，如果把草原上的元室后裔都杀光的话，那恐怕才是他这样出身低微的人的出头之日吧？
    魏明的目光只停留在本雅失里脸上，呵呵冷笑一声，伸手指向下面的鞑靼勇士：“赛马、博克、射箭这是鞑靼人最擅长的本领，除了这三样你们还会什么？”
    “而神火炮和神火枪，以及智慧，这也是我大明人最擅长的东西。既然大汗想要比试，难道不应该让双方都使用最擅长的东西，进行比试吗？”
    本雅失里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样，咬牙切齿地盯着魏明：“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比试，怎么能够使用神火炮？”
    “既然大汗这么说，那本官可就要和大汗比试诗词歌赋了。”魏明呵呵冷笑道。
    本雅失里恶狠狠地盯着魏明，冷哼一声：“诗词歌赋？不过是弱兔子才会的东西......”
    “什么博克？不过是野兽之间的角力罢了......”魏明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本雅失里气到破防，咬牙切齿半天，却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阿鲁台见状，连忙展出来做和事佬。
    “大汗，天使，你们两位说的都在理。此事就此作罢，咱们还是先看看鞑靼勇士的表现吧。”
    “好！就依太师所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一个点头赞同的是本雅失里。
    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知道本雅失里这是看到台阶就赶紧下了。他若是继续和自己争辩，不会有便宜给他占。
    那雅尔会举行很多天，虽然主要只有赛马、博克、射箭三项活动，但是由于这三项几乎每个蒙元人都会的本领，因此参加的人非常之多。
    光是一个射箭，就要举办数日。
    而第一日最主要的活动，就是射箭。弓身外用竹片，内衬角片制成。两角儿相接处是坚木做成的把儿。弓的两端用皮筋弦打紧。用于比赛的弓，其强度按照大明的划分是三石或者是五石。箭用柳条做杆，鹰羽做尾，长三尺。
    女子一般用三石弓箭，男子则通常是五石。射箭的场地极多，足足有十几个。不管是哪个场地，只要有人射中红心，都会引来围观的人一阵欢呼和惊叹。
    现在喧嚣震天，热闹非凡。
    本雅失里蠢蠢欲动地看了魏明一眼，见魏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咽了咽唾沫把口里的话压了回去。
    他可不想再被魏明像刚才那样猛怼！
    阿鲁台眯起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微微一笑朝魏明伸手：“天使以前可能没有亲眼见过那雅尔大会吧？”
    “别说见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过。”不得不说，这盛会热闹非凡，让魏明都有些挪不开眼睛。
    若不是因为彼此立场不同，魏明说不定都会下去和鞑靼人一起狂欢。
    阿鲁台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天使不如就下去好好感受一番？如此，也不枉此行？”
    “感受吗？”魏明侧头看向阿鲁台，总觉得这其中有些怪怪的。
    不过魏明自己心里也十分痒痒，也没有多想就点头：“好，那本官正好去感受一下。”
    说着就起身朝着台下走去。
    石昊默不作声，连忙跟上。
    阿鲁台看着魏明的背影，和本雅失里站在一起，轻叹一声：“不得不说，这魏明果然是思维敏捷，一眼就看破了大汗想要激将他。”
    “哼！”提起这个，本雅失里的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面色狰狞地道：“那又如何？他再聪明，也要死了！”
    本雅失里死死地盯着魏明，心里的恨意如同江水一样滔滔不绝。他要魏明死，只有魏明死了他才能心安。
    阿鲁台忽然长叹一声，微微摇头：“说实话，他如果不是大明尚书的话，哪怕他是大明人，或许本太师都能够和他成为朋友......”
    “朋友？”本雅失里侧头看向阿鲁台，目光冰冷地盯着他：“太师不会是想要放过他吧？”
    “这怎么可能？”阿鲁台使劲摇头，轻叹一声：“”本太师只是觉得可惜而已，若是本太师想要放过他的话，那又怎么会提议杀他？
    “那就好。”听到阿鲁台的话，本雅失里总算是放下心来。回过头，看着魏明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尖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明在人群当中穿梭，虽然他的装束一看就不是鞑靼人，但是周围的人还是对他报以善意，甚至还有人主动给魏明送上美酒请他喝。
    魏明也十分痛快的接过陶碗，把酒水喝下。
    阿鲁台和本雅失里看到魏明这样的举动，都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们还以为，以魏明的谨慎不会吃陌生人送上的东西呢。
    如果早知道这样，那他们还费尽心思干什么？直接让人给魏明安排一碗毒酒，不就好了吗？
三百八十五章相互算计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或许是酒精上头，魏明不仅喝酒，还和旁边的鞑靼人开始载歌载舞起来。
    鞑靼人也很少见到大明人对他们的歌舞感兴趣的，看到魏明跳得像模像样，一瞬间让众人都忘记了他的身份，纷纷上前和魏明一起跳。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站在高台上，看着魏明身边围了越来越的人，脸色却越发的难看。因为围在魏明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让他们准备刺杀魏明的人根本就挤不进去。
    接二连三地冲了几次，都被热情跳舞的人给挤了出来。围着魏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完全成为了整个那雅尔大会的一大焦点。
    这样的情况下，杀手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魏明，只能够徘徊在外面寻找机会。
    魏明越跳越嗨，甚至还嫌弃旁边弹奏马头琴人曲子不够好听，直接一把抢夺过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他们虽然不知道魏明的身份，但是只看魏明的穿着也知道肯定是大明贵人。
    可是，这样的大明贵人竟然还当众抢夺别人的马头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魏明身上，甚至他们连跳舞都忘记了。
    魏明带着几分醉意，拨弄了马头琴几下。随后一阵苍凉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曲子传递出来，动感的节奏是所有人都没有听到过的。
    “嗨！嗨！嗨！”
    “嗨！嗨！嗨！”
    “嗨！嗨！嗨！”
    魏明随着节奏不停地低吼，很快这股情绪就像是病毒一样传染到身边人的身上。
    无数鞑靼人发出整齐划一的低吼，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了曾经无可匹敌的蒙元铁骑，沿着斡难河畔抽出腰间的弯刀，向敌人发起冲锋的场景。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鞑靼人加入进来，发出狂欢的吼声，众人就好像看到无敌的蒙元铁骑从最开始的形单影只，随着战马的冲锋越来越多的铁骑不断加入进来，最后变成了一副铺天盖地的场景。
    几乎是顷刻之间，在场所有蒙元人的血脉就如同觉醒了一样，所有人都在不断地朝着魏明靠近。
    欢呼的吼声响彻天地，就连远处正在进行射箭比试的人都纷纷侧目过来。随后他们放下手里的弓箭，主动飞奔而来，加入这一场狂欢。
    这个时候还射什么箭啊，什么比试能够有加入这场狂欢更加痛快？
    所有听到魏明弹奏曲子的人都觉得，这首曲子简直就是给蒙元人量身定做的！
    不，这是祖先的呼唤！这是逝去英雄的呐喊！
    一首曲子，便让整个那雅尔大会激情四射燃烧到爆！
    魏明更是得到了所有蒙元人的尊重，其中数个那慕纷纷伸手托住魏明的脚，直接把他高举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到魏明弹奏曲子的身影。
    整个那雅尔大会的人都在朝魏明发出欢呼，无数洁白的哈达朝着魏明挥舞。
    只有两个人脸色十分难看，正是本雅失里和阿鲁台。
    本雅失里死死地盯着被众人托举起来，在场中四处转悠的魏明，眼睛里如同喷火了一样，不停地低吼：“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之前，他只感觉到有魏明在大明，他不好应对将来的大明，这才会生出让魏明死在草原上的心思。
    但是现在，本雅失里觉得如果让魏明继续留在草原上，他这个大汗恐怕迟早有一天都要退位让贤。
    因为尽管本雅失里是鞑靼部的大汗，但是他都从来没有受到所有蒙元人如此拥戴过。
    而阿鲁台则不一样，他双眼明亮如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如果说，之前魏明告诉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告诉他可以杀尽元室后裔，然后取而代之的话，阿鲁台只是将信将疑。
    可是亲眼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阿鲁台的心里再也没有半点怀疑。
    连魏明一个大明人都能够获得蒙元人如此拥戴，而且还是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完成的。
    既然魏明都能够做到，凭什么本太师做不到？
    而想要取而代之，现在唯一的阻碍便是......阿鲁台侧头看向本雅失里，见他正在目露凶光地低吼。
    “大汗，现在还不能杀魏明。”
    “为什么不能？”本雅失里顿时红着眼睛朝阿鲁台怒吼：“本汗就要杀了他，现在！就在现在！”
    似乎是担心阿鲁台会不同意，本雅失里直接低吼道：“本汗不管什么狗屁大明，什么狗屁朱棣！本汗现在就要魏明死，现在就要他死！”
    “大汗.......”阿鲁台低声摇头：“现在所有人都看着魏明，大汗若是杀了他，恐怕会失去所有蒙元人的心......”
    “即便是要杀，那也要等到那雅尔大会之后。”
    本雅失里脸色十分难看，他能够对大明不管不顾，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无视所有蒙元人。如果真在这里杀了魏明，那恐怕所有蒙元都会反对他这个大汗。
    到时候，汗位有可能不保不说，甚至连性命都十分堪忧。
    深吸口气，本雅失里总算是冷静下来，盯着被蒙元人高举起来的魏明，咬牙切齿：“好！那就让他再多活几日！”
    一场狂欢，直到魏明玩累了都没有停下。魏明虽然从人墙上下来，但是立刻就有人站上去，继续弹奏着马头琴，带领所有人一起欢呼。
    魏明心满意足地来到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面前。
    看到魏明走上高台，两人连忙迎接上去。本雅失里心里还十分不舒服，并没有开口。
    但是阿鲁台却主动躬身，笑着问道：“天使真是处处都让本太师意外啊，没有想到天使竟然会弹奏我蒙元人的马头琴。”
    “太师过奖了，本官只不过略知一二罢了。”魏明呵呵一笑，缓过气来朝两人发出邀请：“今日本官太高兴了，想要设宴款待大汗和太师，不知道两位可否赏脸啊？”
    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对视一眼，同时微微颔首。
    阿鲁台哈哈笑着说道：“那本太师就却之不恭了，说起来本太师还十分想念天使的美酒。自从上次喝过之后，现在喝什么美酒都觉得差了太多，没有什么滋味了。不知道这次，天使是否舍得把那美酒拿出来啊？”
    “太师放心！”魏明大笑着拍了拍胸口，大声说道：“美酒管够！”
    本雅失里原本对魏明是十分憎恨的，但是当他听到美酒管够四个字，也是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唾沫。
    不仅仅是阿鲁台，就连他本雅失里也是对魏明的美酒念念不忘。
    “那还等什么？走吧！”本雅失里迫不及待地说道。
    阿鲁台见本雅失里都这样说了，他也笑笑不说话，微微点头算是同意。
    一行人来到鞑靼大营和、大明车阵的中间，没有办法即便是大家都准备痛饮一番了，但是双方还是不能完全信任。
    主要是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不敢走进大明车阵，只能够待在车阵外面。
    不过本雅失里命人用几十个蒙古包围城一圈，挡住寒风肆虐，给众人弄出一块可以安心喝酒的地方。
    魏明也没有在意，直接明人送来所有美酒，与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痛饮一番。
    酒宴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晚上，究竟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本雅失里也不知道。
    当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整个人猛然一惊，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好在他目光朝着四周扫了一眼之后，这才逐渐回忆起他和魏明喝酒的事情来。
    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旁边传了一个熟悉的“嗯”声。
    侧头也一看，原来是阿鲁台醒了。
    本雅失里起来，目光朝周围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魏明呢？魏明哪里去了？”
    不仅仅是魏明，本雅失里甚至都没有在这里看到一个大明人。要知道，喝酒的时候可是有不少大明人作陪的。
    阿鲁台听到本雅失里的惊呼声，很快就清醒地站起来。他朝着周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或许，是回去休息了吧......”
    他们的酒量本来就不如魏明，如果他们喝醉了，而魏明还是清醒的话，那魏明回去休息也是说得过去的。
    本雅失里却满脸阴沉，他心里无端地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阴着着脸，低吼一声：“走，去大明车阵看一看。”
    两人走出营地，看到大明车阵还在，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大明车阵还在，那就说明魏明还在这里。
    来到大明车阵前面，不过让他们都有些意外的是。他们都走到车阵面前了，竟然没有一个大明人站出来。
    这不对劲！
    以往只要有人靠近车阵，大明立刻就会站出来警告，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阴沉，显然都想到了什么。
    本雅失里更是迫不及待地上前，朝着车阵大喊一声：“大明天使在吗？本汗有话要和你说，还请出来答话！”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回答本雅失里的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
    知道情况不对劲，本雅失里再次大喊一声：“大明天使在吗？还请立刻出来答话！”
    车阵还是寂静无声。
    这下子，谁都知道不对劲了。
    阿鲁台干脆直接挥手，让亲卫上前查看。
    亲卫来到车阵面前，直接攀爬上武钢车，他还小心地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随后便大大方方地站到武钢车上，回头朝阿鲁台大喊：“没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本雅失里脸色大变，立刻不顾亲卫的保护，直接冲上去。
    当他登上武钢车的瞬间，本雅失里整个人都惊呆了。整个营地还在，但是却看不到一个大明人，所有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魏明哪里去了？这些大明人哪里去了？”本雅失里愤怒地咆哮：“给本汗找，把他们都找出来！”
    大量的鞑靼人在本雅失里的号令下冲进车阵，很快就把整个车阵都翻了一遍。
    “大汗，大明人全部不见了。”
    “全都不见了？”本雅失里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他还是难以接受。
    他觉得自己被魏明给耍了，明明是他在计划除掉魏明的，结果没有想到不仅计划被魏明破坏，他也被魏明给骗了。
    “他们那么多人，还带着火炮，怎么可能消失不见？”本雅失里大声地质问面前的百夫长。
    百夫长连忙回答：“大......大汗，大明人把火炮也留下了。除了粮食和衣物不见了之外，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带走......”
三百八十六章纪通反叛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什么？他怎么舍得？”本雅失里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能够舍得把火炮这样是神兵利器说抛弃就抛弃。
    若是换成是他的话，本雅失里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放弃火炮的。
    “那神火枪呢？”本雅失里立刻想到让他印象深刻的神火枪。
    百夫长连忙摇头：“没有找到，应该是被大明人给带走了。”
    本雅失里低头沉思片刻，直接朝百夫长下令：“去，把所有东西都给本汗清理出来。”
    “是！”
    就这个时候，一个亲卫凑到阿鲁台耳边说了几句话，让他脸色瞬间大变。
    本雅失里看到之后，朝阿鲁台沉声问道：“又怎么了？”
    阿鲁台抬头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刚刚得到消息，咱们不是醉了一夜......”
    本雅失里猛地瞪大眼睛。
    “而是两天两夜......”
    “什么？这不可能？”本雅失里完全不能想象他竟然只是醉了一场，两天两夜就过去了。
    更加关键的是，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魏明会逃到哪里去？
    阿鲁台深吸口气，叹息着摇头：“咱们本来想要算计魏明，没有想到他也在算计咱们。现在看来，他的酒有问题，只可惜咱们当时都只顾着喝了，并没有察觉......”
    本雅失里一阵咬牙切齿，心里十分愧疚，当时他的确是只顾着喝美酒了，没有想到这酒会有问题。
    万分痛恨地喝道：“就算是咱们醉了两天两夜，那第二天没有看到咱们，亦赤兀呢？他怎么没有来叫醒我们？”
    亦赤兀就是金帐狼骑的万夫长，他负责拱卫金帐的安全。不过这亦赤兀是阿鲁台的人，本雅失里一直都想要拉拢他，却没有成功。
    阿鲁台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亦赤兀来过，看到咱们都在沉睡便没有打扰。毕竟，那雅尔大会正在举行，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只是派人保护着咱们......”
    本雅失里脸色难看到极点，愤怒地咆哮道：“本汗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
    “这不是巧合！”阿鲁台也满脸郁闷地摇头，轻叹一声：“这恐怕是魏明早就谋划好的，他就是等着咱们放松警惕的这一刻。”
    说着，阿鲁台转头看向本雅失里，低声问道：“如果魏明知道咱们一直都盯着他，大汗觉得，魏明会认为什么时候是咱们最松懈的时候？”
    “那雅尔大会？”本雅失里声音沙哑，带着疑惑说道。
    阿鲁台笑着点了点头，深吸口气：“现在看来，不仅是咱们在谋算着魏明，他也在谋算着咱们啊！”
    “咱们都觉得，那雅尔大会是一个杀魏明的绝佳机会。但是魏明也认为在那雅尔大会的第一天，咱们对他的警惕性最低！”
    “现在看来，那天他根本就是故意引起轰动的。只有这样，咱们才会更加认为他不会离开啊......”
    “果然是狡诈的狐狸，大明人诡计多端，真是名不虚传！”本雅失里咬牙，奋力一拳砸在武钢车上，立刻朝着亲卫大吼：“来人，调集兵马给本汗追！哪怕是追到长城，本汗也好杀了他！”
    阿鲁台疑惑地看了本雅失里一眼，认为他是愤怒到失去了理智：“大汗，魏明已经走了两日，现在再去追......恐怕已经追不上了吧？”
    如果平时，那还有可能追上，但是现在时不时地下雪。就算是魏明留下痕迹，也会很快被积雪填平，想要追踪到，简直是难如登天。
    本雅失里回头看向阿鲁台，冷冷一笑：“他魏明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无遗策！”
    “哦？难道，大汗还有什么良策？”阿鲁台有些诧异地看了本雅失里一眼。
    到了这个时候，本雅失里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明军里面也不是每个人都像魏明那样狡诈，其中白痴也有。那个叫纪通的锦衣卫被本汗一通吓唬，他为了活命已经投靠了本汗。”
    “只好魏明还带着纪通，那他就不可能逃脱本汗的追杀！他死定了！”
    “哦？没有想到大汗也在魏明身边留了后手，那还等什么？立刻集结骑兵，出发！”阿鲁台毫不犹豫地下令。
    如果说之前阿鲁台还对魏明有些欣赏的话，经过了魏明逃脱这件事，已经让他对魏明的敌意上升到了顶点。
    一个人如果只是比自己聪明一点，那还能够招揽到麾下使用。可如果一个人比自己聪明太多，看此人如同井中蛙观皓月一般，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之而后快！
    看着父汗和太师气急败坏的去召集兵马，答里巴站在原地心里满是震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竟然真的能够逃出这里。
    虽然，多半是借助了他提供的战马。但仅仅是能够谋划好这一切，就足以让答里巴惊叹。
    答里巴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召集兵马的父汗和太师一眼，他心里对两人的敬畏消失不见了。
    这是第一次让答里巴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原来，太师也不是像平常那样智慧过人......原来，父汗也有被人耍的晕头晕脑的一天。
    既然魏明可以，那本王子为什么就不可以？
    转身朝着父汗和太师主动走去，他心里第一次充满了信心。
    ......
    魏明带着五百将士和一百多锦衣卫，正在往南狂奔。在接收到答里巴给的一千多匹战马，一人双马毫无顾忌地在雪地上狂奔。
    魏明在酒里面加了蒙汗药，但是药量并不重。美酒浓烈的香味完全能够把蒙汗药的味道掩盖住，这也是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都没有发现的原因。
    但是随着他们两人饮酒越来越多，相当于在不断地增加药量，昏睡个两三天都是轻而易举的。
    而魏明当他晚上就下令，除了神火枪和粮食之外，放弃所有东西。
    趁着所有鞑靼人的注意力被那雅尔大会吸引，连夜逃离鞑靼部。
    当时许放还不愿意，他知道火炮不可能带走，但是他却想要带走所有的火药。结果当然被魏明拒绝，只允许每个人带上两个基数的火药和铅弹，其他的火药全部洒在雪地上，不给鞑靼部留下半点。
    一行人策马狂奔，不敢有半点停歇。
    “大人。”罗飞策马上前，迎着狂风朝魏明喊道：“经历大人他内急，想要停歇一下......”
    话说出口，罗飞满脸都是尴尬。所有人都在亡命奔逃，可是纪通却偏偏这样......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屁股下面的战马没半点停歇，继续策马狂奔：“他这是第几次了？”
    “三......三次......”罗飞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纪通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一个不能吃半点苦的纨绔。
    若不因为纪通是指挥使大人的侄儿，他早就不会管他了。
    “不过，咱们都出来两天了，纪大人他有些内急，也是情有可原......”为了纪通，罗飞不得不低声下气。
    魏明看了他一眼，呵呵冷笑道：“你也知道这才两日而已，你觉得咱们已经摆脱鞑靼部了吗？说不定鞑靼部的追兵就在身后，你却仅仅因为纪通内急，就要本官停下？”
    罗飞也知道他的话十分不合理，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是纪通要求的。对于罗飞来说，解决内急这件事，在马背上就可以了，根本就不用停下来。
    但是纪通，偏偏却非要这样，他也没有办法。
    “是不是纪通要求的？”魏明一看罗飞满脸难以启齿的神色，顿时就猜到是纪通在作妖。
    罗飞咬了咬牙，重重地点头。
    魏明冷哼一声，回头朝着纪通看过去。
    纪通发现魏明在看他，连忙一手捂着肚子，一副已经憋不住了的样子。
    魏明收回目光，深吸口气，也感到十分无奈，只能下令停下休息片刻。
    纪通见魏明终于下令停下，还主动上前朝魏明笑着躬身一拜，满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大人体谅，下官也是没有办法......”
    “好了。”魏明直接摆手打断纪通的话，催促道：“快去快回吧，咱们还要继续赶路。”
    “是，下官马上就回来。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说完，纪通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朝着最高的一处山坡跑过去。
    魏明看着纪通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有问题！”
    “什么问题？”许放本来就精神紧绷，听到魏明的话他瞬间就警惕起来。
    魏明侧头看向许放，沉声说道：“纪通和本官有着深仇大恨，从京城出发开始，你可曾见过他有对本官客气的时候？”
    “这个......”许放认真地想了一下，使劲摇头：“还真没有。”
    之前的纪通对魏明的态度，那真和杀父仇人也差不多了，哪里还会对魏明客气？
    魏明嗤笑一声：“那你看看刚才，纪通在干什么？”
    许放瞬间想到纪通刚才对魏明又是躬身行礼、又是自称下官，这在之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罗飞在一旁听到两人的谈话，心里也是猛地一紧：“这，这应该不可能吧？”
    魏明看了他一眼，冷哼着说道：“可不可能，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魏明直接策马上前，朝着纪通追过去。
    许放和罗飞见了，连忙跟上。
    而其他人则在原地休息。
    纪通来到坡顶，下马环顾一下四周，就在坡顶撩起衣衫蹲下。
    忽然，他背后传来魏明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三百八十七章恩将仇报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通猛地回头，看到魏明许放罗飞等人正骑在马背上盯着他。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纪通脸上露出谄谄的笑容，十分心虚地看了众人一眼。
    脑子飞快运转，顿时勃然大怒道：“老子在这里拉个屎而已，难道你们都要看着吗？”
    魏明看了纪通一眼，冷笑道：“你拉屎本官当然不管你，不过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谁拉屎不是找个避风的地方，你见过有人蹲在山顶上的吗？”
    纪通眼睛里闪过一丝骇然之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细微的诧异都能够被魏明给抓住。
    “老子......老子喜欢蹲在山顶，你能怎样？”
    “不怎么样......”魏明淡淡看了纪通一眼，冷笑道：“你是想要给鞑靼部留下记号，才会选择蹲在山顶的吧？这样才容易被他们发现。”
    纪通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没有想到魏明竟然仅仅凭着他蹲在山顶这个反常的举动，就能够猜出他的目的
    不对！他没有证据，只要自己矢口否认，他就拿自己没有办法！
    “魏明，你休要血口喷人！”纪通草草的处理一下，提着衣袍站起来指着魏明：“老子不过随便找个地方拉屎而已，竟然就被你污蔑成这样。你若是想要杀老子，那就放马过来！”
    “勾结鞑靼，其罪当诛！”魏明咧嘴一笑：“本官今日就成全你！石昊！”
    “等等！”不等魏明说完，罗飞立刻策马上前，挡在魏明和纪通中间。
    罗飞脸上满是哀求之意，望着魏明：“大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魏明目光变得幽冷，看了罗飞一眼，沉声道：“你不要告诉本官，你看不出来他在向鞑靼人通风报信！”
    罗飞可是老锦衣卫了，怎么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只是纪通身份特殊，哪怕是明知道这一点，罗飞都只能无奈地当作没有看到。
    “魏明，你公报私仇，你那只眼看看到老子在给鞑靼人通风报信了？”纪通看到有罗飞帮他，立刻有了底气，跳着朝魏明叫嚣。
    魏明没有理会罗飞，微微摇头叹息一声：“罗飞，本官原以为你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纪通给鞑靼人通风报信，死不足惜。你就不要再护着他了，让开吧......”
    罗飞低头沉吟片刻，无奈地朝魏明抱拳一礼：“大人见谅，本官离开京城的时候，指挥使大人特意吩咐。无论如何，一定要带经历大人回京，还请......”
    魏明看到罗飞明知道纪通给鞑靼人通风报信，还如此不分是非对错地护着他，万分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着罗飞坚定的眼神，魏明也说不出让石昊上前杀了纪通的话。
    魏明知道，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凭罗飞根本就保护不了纪通。但是这样的话，那罗飞肯定会死在纪通之前。
    这一路上，罗飞都十分识相，不仅没有找过一点麻烦，还主动帮衬了魏明不少。
    想到这里，魏明微微摇头看了罗飞最后一眼，叹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自为之吧。本官是绝对不会和一个二五仔同行的，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说完，魏明一提缰绳，调转马头离开。
    许放和石昊冷冷地看了罗飞一眼，也转头跟着魏明走了。
    三人策马飞快地回到营地。
    没有丝毫停留，许放大声下令：“神机营，出发！”
    神机营将士立刻从草地上站起来，飞身上马跟着许放一起离开。
    留下锦衣卫的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看着离开的神机营一眼，再回头看着正在策马走过来的罗千户和经历大人。
    不用猜都能够想到，肯定是和神机营闹掰了。
    纪通来到锦衣卫面前，侧头看向罗飞，沉声问道：“罗千户，你认为本官向鞑靼人通风报信了吗？”
    罗飞使劲的摇头，目光幽深地盯着纪通：“下官相信大人，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举动。”
    他是想要提醒，并且劝说一下纪通，这种给鞑靼人通风报信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虽然他知道纪通和魏明有仇，但是私仇如何能够比得上国恨？在大是大非上，罗飞还是希望纪通能够放下对魏明的成见。
    不过纪通并没有领会到罗飞的弦外之音，只见他呵呵一笑，点头道：“那罗千户就下令吧，咱们尽快回到大明。”
    “是。”罗飞心里顿时一松，他认为纪通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虽然现在和神机营分道扬镳，但是神机营并没有夺走他们的粮食和饮水。有着这些东西，足够他们返回大明。
    罗飞转身背对纪通，挥舞起手臂，朝着一众锦衣卫大喊：“弟兄们，出发......”
    “噗！”
    罗飞胸口一阵冰凉，他低头一看，只见半截刀尖从胸膛透出来。
    锦衣卫面对这样的变故，也是猛地一惊，下意识就要上前，可是猛地想到是纪通出的手，众人又顿时止步。
    罗飞颓然地放下右手，艰难地转头看向纪通，不顾嘴角流出的鲜血，瞪大眼睛哽咽着问道：“为......为什么......”
    罗飞实在是想不通，刚才魏明要杀纪通的时候，还是他站出来把纪通保下来的。算起来，他对纪通有着救命之恩，纪通不报恩就算了，竟然还要杀他！
    纪通面容狰狞，贴在罗飞耳边，恶狠狠地说道：“魏明说得没错，刚才老子就是在给鞑靼人通风报信。老子要魏明死在这草原上，你不死......所有锦衣卫都听你的，老子还如何报仇？”
    虽然纪通的官职比罗飞都高，但是纪纲知道他就是一个废物。如果让纪通统领锦衣卫，那只会让他死在草原上。
    所以，纪纲专门下令，所有锦衣卫必须要听从罗飞的吩咐，甚至还警告纪通，让他一定要听从罗飞的安排。
    罗飞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这一点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满眼失望地看了纪通一眼，罗飞回头看向魏明离开的方向。他心里万分后悔，刚才就不应该拦着魏明，让他把纪通这个疯子杀了多好！
    可惜，罗飞眼前一黑，再也来不及后悔了。
三百八十八章分道扬镳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看着罗飞从马背上栽倒下去，死得透透的，纪通一股满足了暴虐毁灭欲望的情绪从心里涌上来，让他双眼发红，神色更加疯狂。
    一众锦衣卫看着栽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罗飞。他们震惊不已，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看什么看？”纪通却是一声大喝，瞬间把所有锦衣卫惊醒。
    挥舞着手里带血的绣春刀，纪通立刻喝道：“罗飞和文官勾结，背叛锦衣卫，本官以锦衣卫家法将他处决！”
    见纪通把锦衣卫家法都搬出来了，自然没有人再敢反对。
    纪通看到所有人都低下头，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现在，听本官号令！追上去，咬住魏明！”
    听到这样的命令，所有锦衣卫都露出震惊之色，要知道魏明刚才可是说过大家分道扬镳的话，现在经历大人却命令他们咬住魏明，这明显就是居心不良。
    “怎么？难道你们胆敢违抗本官？”纪通脸上一红，瞪大眼睛盯着众人大声呵斥。
    “不敢！”一个年纪颇大的锦衣卫百户连忙站出来，朝着纪通抱拳一拜：“经历大人，神机营有斥候环顾，若是我等贸然追踪上去，恐怕讨不来好......”
    百户的话已经说得十分委婉，可即便是如此也激怒了纪通。
    纪通手里的马鞭用力朝百户挥过去，破口大骂道：“不遵号令，难道你也想要尝尝锦衣卫的家法吗？”
    百户脸色一变，这句话直接把他给压得动弹不得。哪怕是看到纪通手里的马鞭朝着他脸上抽过来，他也不敢丝毫躲闪。
    “啪！”一道血痕出现在百户脸上。
    纪通却握着马鞭，朝着所有锦衣卫指过去，大声喝道：“还有谁！”
    “谨遵大人吩咐！”所有锦衣卫，包括那个百户，全部俯首。
    锦衣卫的家法可不是简简单单地要你命而已，很多时候知道要面临家法的锦衣卫，甚至宁愿自裁也不愿意被抓回去施行家法。
    纪通现在是这里的最高官，再加上他又是指挥使大人的侄儿，谁也不敢拿他的话不当回事。
    只是，所有人心里都没来由的咯噔一下。有着纪通这样的人指挥他们，恐怕他们回到大明的希望更加渺茫。
    ......
    魏明不知道罗飞已经被纪通杀了，但是他知道纪通这样的渣滓，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
    在奔跑出一段距离，回头看不到锦衣卫之后，魏明立刻朝许放下令：“左转，咱们往东去！”
    “往东？”许放虽然相信魏明，但是也不由得疑惑问道：“大人，难道咱们不应该向南吗？向南而去，咱们才能够尽快赶回大明啊！”
    魏明冷冷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锦衣卫追来。
    “纪通那个疯子是不会让我如此轻易地回到大明的，如果咱们向南，他肯定会一路把鞑靼人引过来。到时候，咱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回到大明。”
    “听本官的，传令向东！”
    “是，大人。”许放立刻挥手传令下去。
    所有人速度不减，逐渐调整方向，朝着东面而去。
    既然要隐匿行踪，那自然不能够在雪地上留下马蹄印。许放专门留下一队骑兵走在最后面，把棉被拖在后面抹平雪地上的痕迹。
    这样虽然不能完全把痕迹消除，但是至少可以掩盖大半。
    ......
    就在魏明等人向东离开之后，仅仅不过顿饭功夫，纪通就带着锦衣卫赶到。
    纪通想要追上魏明心切，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雪地上的点点异样，直接带着锦衣卫向南狂奔而去。
    可是很快，纪通就察觉到不对劲。他追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看到魏明的影子就算了，甚至连雪地上都没有大批战马经过的痕迹，这完全不合理。
    “大人，咱们算不上追错方向了？”另外一个百户疑惑问道。
    纪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好像他真的是追错方向了。脸色十分难看，不得不挥手：“停下！”
    战马逐渐减速，很快就停了下来。
    纪通看着面前的雪地上丝毫没有战马经过的痕迹，脸色难看到极点。纪通再蠢，他也知道把魏明追丢了。
    这让纪通脸上火辣辣的，就好像看到魏明正在嘲笑他的无能一样。
    “去找！哪怕是把这里都翻一遍，也要把魏明的行踪给本官找出来！”
    “是！”一众锦衣卫连忙散开，赶紧去寻找神机营的踪迹。
    摊上纪通这样的大人，也算是这些锦衣卫倒霉。动不动就要执行家法，谁能够不怕？
    脸上被纪通抽出一条血痕的百户也策马离开，跟着别人寻找起来。其实他早就发现了神机营离开的方向，但是既然纪通都没有把他当人，那他为何还要给纪通当狗？
    再说了，魏明的人品如何，他也是看在眼里。除了一开始收缴他们兵器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是一路上，魏明却不仅没有欺压过他们，甚至还让他们吃饱喝足，从来没有苛责过。
    既然如此，那他又为何要说出魏明的行踪呢？
    纪通在原地没有找到魏明的踪迹，只能向来路返回，逐步找寻回去。
    在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之后，纪通终于发现魏明向东走了。
    可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纪通也只能下令就地休息，明日再继续追击魏明。
    次日一大早，纪通还在睡梦当中没有醒来，却被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带领的鞑靼骑兵团团围住。
    听到外面动静，纪通瞬间从梦中惊醒，站起来看到骑在马背上的本雅失里，连忙大喜过望地上前。
    “大汗！大汗，您终于来了......”
    本雅失里看着眼前的纪通，心里十分复杂。若不是纪通沿路做下标记，在魏明提前跑了两天的情况下，他还真的未必能够追正确方向。
    可是本雅失里追到了这里，却只看到纪通和锦衣卫，没有看到魏明和神机营的半个影子。
    “魏明呢？怎么就只有你们在这里？”本雅失里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居高临下地朝纪通问道。
三百八十九章叛徒的下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我给大汗传信的标记，被魏明发现了......”纪通不停地朝着本雅失里躬身，满脸谄笑，甚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十分小心。
    本雅失里听完纪通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仅仅是纪通没有选择背风处，这就被魏明察觉到端倪？他很想知道，魏明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那你就不能憋着，为什么要让魏明发现？”本雅失里马鞭指向纪通，微怒着呵斥。
    “啊？”纪通猛地愣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可是......在下如果不用这个借口的话，那如何向大汗传信呢？”
    本雅失里一愣，的确是如此啊。可是随即他便勃然大怒：“你还敢跟本汗顶嘴？难道你就不会另外找一个借口？”
    说着，挥舞起马鞭就要朝纪通抽过去。
    纪通惊吓得想要用手抵挡，连忙后退一步躲开。
    “你还敢躲？”本雅失里顿时怒了，就要翻身下马，上前去教训纪通。
    阿鲁台及时出现把本雅失里拦住：“大汗......”
    本雅失里见状，只好打消了下马去抽纪通的打算，看了纪通一眼，尤自不甘心地朝他啐了一口。
    纪通被完全吓傻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前还对他客客气气，甚至是和他相见恨晚引为知己的本雅失里，怎么会如此羞辱他？
    纪通不知道的是，之前本雅失里对他客客气气，那是因为本雅失里还需要他去对付魏明。
    现在魏明都找不到了，那纪通当然也就失去了价值。
    一个失去价值连自己的同族都会背叛的人，恐怕就连鞑靼部的养马奴隶都看不起纪通，本雅失里又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
    纪通虽然不知道本雅失里为什么前后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现在若是他再惹到本雅失里，那本雅失里是真的会用马鞭抽死他！
    阿鲁台看到纪通低着头，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他笑了笑，策马上前。
    “纪大人？”
    纪通听到阿鲁台的话，连忙抬起头朝阿鲁台看去，满脸尴尬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躬身问候：“纪通拜见太师。”
    阿鲁台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免了，抬起头来吧。”
    “多谢太师。”纪通心里一喜，认为阿鲁台还是念旧情的。连忙抬起头看向阿鲁台，他立刻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阿鲁台身上。
    本雅失里看了阿鲁台一眼，皱起眉头冷哼一声，他不明白阿鲁台为什么会如此客气对待这样的纪通。
    阿鲁台微微一笑，朝纪通伸手：“纪大人可知道魏明从哪个方向走了？”
    “向东，他向东去了。”纪通哪里还敢隐瞒，连忙迫不及待地朝着东边一指。
    本雅失里皱了一下眉头，朝着东边看了一眼，但是却没有看到丝毫痕迹。
    “嗯......”朝着身边的金帐狼骑示意了一下。
    立刻有两个狼骑策马而出，来到雪地上四处寻找起来。很快两人就有所发现，立刻返回向本雅失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
    本雅失里策马来到阿鲁台身边，沉声说道：“太师，魏明的确是朝东边去了。”
    纪通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太师可听见了，在下没有半句虚言啊......”
    面对急迫想要表达忠心的纪通，阿鲁台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笑着问道：“纪大人不是和魏明待在一起的吗？怎么会一个人留在这里？”
    纪通连忙低下头，谄笑两声辩解道：“在下是想要追上魏明来着，不过追丢了......”
    本雅失里冷哼一声，十分不满地瞪了纪通一眼：“就这样都能够把人追丢了，你可真是一个废物！”
    纪通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够低着头暗暗咬牙。他纪通活了这么多年，从小就没有人敢欺负他。
    还没有成年就得知叔叔竟然成为锦衣卫指挥使，随后还被叔叔给他弄了一个锦衣卫的身份。
    这样一来，纪通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看上魏明的秘方之后，立刻就想要抢夺。
    而在锦衣卫里面，纪通也是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有着纪纲的照拂，锦衣卫里面没有人敢得罪他。
    可是面对本雅失里，他竟然被训得跟孙子一样，纪通心里冒出一股后悔，早知道本雅失里出尔反尔，那他就不出卖魏明了。
    那样的话，没有他给本雅失里带路，魏明说不定带着他早就摆脱鞑靼人了。回到大明，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不管本雅失里如何羞辱纪通，他都只能够咬牙忍着。
    阿鲁台呵呵一笑，摆手拦住了就要教训纪通的本雅失里，淡淡地说道：“纪大人，把你的人都叫过来吧。”
    纪通以为阿鲁台愿意护着他，连忙向他表达忠心：“太师放心，虽然在下追丢了魏明，但是锦衣卫里面有得是追踪的好手，在下一定把魏明找到。”
    阿鲁台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朝纪通微微颔首。
    纪通立刻下令，让所有锦衣卫都集中过来。
    见所有人都来了之后，纪通更是转身朝着阿鲁台躬身一拜：“太师，所有人都来了，就等太师下令。”
    “好，很好。”阿鲁台微微一笑，随手猛地挥手。
    “咻咻咻......”周围的骑兵立刻朝锦衣卫举起弓箭，无数箭矢如同雨点一样射到所有锦衣卫身上。
    这些锦衣卫都还来不及反应，顷刻之间便被射杀得干干净净。
    “太师......”纪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到无以加复。
    阿鲁台目光锐利地盯着纪通，冷哼道：“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有......”纪通哪里还敢有意见？没有看到鞑靼骑兵的弓箭全都对准了他吗？
    他若是说有意见，恐怕下一刻无数箭矢就会射到他身上。
    “只是，没有了锦衣卫，在下如何追踪魏明......”
    “哈哈哈......”本雅失里大笑着策马上前，轻蔑地看了纪通一眼，高傲地仰起头颅：“在这草原上，我鞑靼狼骑才是追踪的大师，你们锦衣卫算什么东西？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阿鲁台朝本雅失里呵呵一笑，“大汗快点吧，咱们还要去追魏明，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快点？什么快点？纪通一愣。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本雅失里策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拖到马背上。
    “细皮嫩肉，真是可口啊！让本大汗好好的疼你吧！”
    “啊.......”纪通看着本雅失里那张狞笑的脸，他忽然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当初他蹂躏女子兴奋，就和现在的本雅失里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角色互换了一下，现在被蹂躏的是他。
    “啊......”纪通喉咙里发出生不如死的惨叫，只是他叫破喉咙都不可能有人来救他了。
三百九十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辽阔的草原上，魏明正带着神机营狂奔。
    许放策马上前，来到魏明身边大声问道：“大人，咱们就一直往东吗？”
    魏明侧头看他一眼，大声回了一句：“当然不是。”
    想要摆脱追兵，走直线是非常危险的，最好就是灵活走位。这样别人想要找到的难度，就会增加很多。
    草原也并不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相反草原上有不少的高山和沟壑，这些地方都是藏匿行迹的绝佳地方。
    有时候，或许一座高山的阻隔，就能够让双方在相隔只有几里地的情况下，彼此看不到对方。
    “那咱们可以往南了。”许放大声地朝魏明喊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大声反问道：“咱们向南需要多久才能够入关？”
    “至少五天。”许放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他计算了从鞑靼部出来走过的行程，大概猜到现在所在的位置。
    魏明面露微笑，侧头朝着许放大声道：“你觉得，鞑靼人在五天之内追不上咱们吗？”
    许放顿时沉默了，他虽然不知道鞑靼部被拖延了多久。但是有着纪通这个叛徒引路，鞑靼人肯定会很快追上来。
    或许，现在鞑靼人距离他们就只有一天的脚程也说不定。
    魏明继续大声喊道：“鞑靼人也知道咱们迫切地想要回大明，你说他们会不会派人在前面阻击咱们？”
    许放瞳孔猛地一缩，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如果换成是他的话，那他也会一边派兵追击神机营，一边派兵向南而去，提前截断自己等人去路。
    由于坐下的战马在飞速奔驰，魏明只有加大声音才能够让许放听到：“本雅失里十有八九在南边布好口袋等着咱们钻呢，到时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咱们只有死路一条！”
    许放听完，深深地吸了口气，朝魏明重重点头：“大人所言不错，咱们的确是不能向南走。但是，难道咱们就一直向东？”
    魏明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神机营将士一眼，回过头来看向许放，使劲摇头：“咱们的人马毕竟不是骑术精湛的骑兵，长途奔袭咱们不会是鞑靼金帐狼骑的对手。如果一直往东，迟早会被追上。”
    “那咱们怎么办？”许放听了瞬间愣住，不能向南，也不能向东，那还能朝哪个方向走？
    魏明抬头看了一眼，立刻下令：“咱们向北！”
    “向北？”许放震惊到差点连手里的缰绳都没有握住，“不行，北边可是鞑靼人的老巢，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魏明却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北边的确是鞑靼人的地盘，但是你不要忘记了，现在的鞑靼人大部分都聚集在鞑靼金帐，在那里参加那雅尔大会呢。”
    “现在留在其他地方的鞑靼人，不过是一些孤零零的老弱病残，他们能拿咱们怎么样？”
    鞑靼人可不是大明人，面对冬日的严寒，大多数鞑靼人都会选择聚集在一起相互帮助，以求能够熬过这个冬天。
    但是鞑靼人当中也会有老病残，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长途跋涉抵达鞑靼金帐。他们只能够留在原地，守着自己不多的牛羊，挖洞抵御冬季的严寒。
    能够活到明年春天，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熬不过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许放瞬间明白了，的确现在除了鞑靼金帐之外，其他地方就算是有鞑靼人，那也会聚集起来抵御寒冬。
    茫茫草原，这样的聚集地顶多就只有十几个。除非倒霉透顶，才会恰好碰到。
    “传令，向北！”许放猛地挥舞手中的马鞭，大声喝道。
    魏明立刻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北面而去。
    ......
    不到一天的时间，本雅失里便带着金帐狼骑赶到这里。
    纪通还活着，甚至本雅失里还单独给了他一匹战马让他骑着。只是现在的纪通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双眼呆滞无神，整个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骑在马背上，随着奔跑的战马左右摇晃。
    若是魏明现在看到纪通的样子，如果没有他身上的官服的话，恐怕都不能够把他认出来。
    “大汗。”金帐狼骑万夫长上前禀报。
    本雅失里淡淡问道：“怎么样？魏明朝哪里去了？”
    “回大汗，他朝北边去了。”
    “什么？北边？这不可能。”本雅失里顿时大声喝道。
    就连阿鲁台也是皱起眉头，这个万夫长可是他的人，沉声问道：“你没有看错？”
    “绝对没有看错。”万夫长对阿鲁台就不一样，他刚才和本雅失里说的话，就十分僵硬，如同寒冰一样。但是当他面对阿鲁台的时候，语气就要缓和得多，充满了下属的忠心。
    本雅失里当然听出万夫长的两次不同的语气，他十分嫉妒地看了阿鲁台一眼。他不知道明里暗里拉拢过万夫长多少次，许诺过多少好处，但是都没有成功。
    阿鲁台微微点头，朝本雅失里笑了笑：“大汗，看来魏明真的是向北边逃了。”
    “是吗？”本雅失里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看了阿鲁台和万夫长一眼：“魏明向南才能够回到大明，向北只会离大明越来越远，他去北边干什么？”
    “大汗，从他留下的痕迹来看，的确是去北边了......”万夫长还想要解释一下，却直接被本雅失里挥手打断。
    本雅失里冷冷地看了万夫长一样，嗤笑道：“魏明此人狡诈如狐，他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再说了，痕迹也不是不可能伪造的。依本汗来看，魏明肯定是故意留下向北逃去的假象，其实他已经向南逃走了。”
    “大汗......”万夫长想要再劝说两句，他想要告诉本雅失里，痕迹没有那么容易伪造。
    更何况，向南的痕迹一点都没有，难道魏明还能够把所有痕迹都消除？如果他真能够做到的话，那为什么还要留下痕迹，让自己当然一路追过来？
    阿鲁台立刻朝万夫长试了一个眼色，将他的话止住。
    本雅失里冷笑着看了万夫长一眼，见他住口这才悻悻地收回目光。
    举起右手，高喊道：“全军听令，向南！”
三百九十一章遛狗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半天之后，本雅失里带着金帐狼骑灰头土脸地重新回到这里。
    恶狠狠地朝着北边瞪了一眼，咬牙切齿：“魏明你这个奸贼，竟然敢蒙骗本大汗！等本大汗抓住你，必定把你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阿鲁台嘴角带着一抹讥笑，也就是本雅失里才会愚蠢到被魏明给戏耍了。
    不过阿鲁台不会开口承认，其实他之前也认为魏明不可能逃向北边，这根本就是自投罗网啊！
    一天之后，金帐狼骑又向本雅失里禀报：“大汗，魏明向东去了。”
    “追！”本雅失里毫不犹豫地下令。
    大半天之后......
    “大汗，魏明向南去了。”
    本雅失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是汉人的用兵智慧。魏明之前留下痕迹逃向北边，他就真的逃向北边，这是实。现在他留下痕迹逃向南边，那他实际上肯定会继续往北逃走，这是虚。”
    “全军听令，继续向北追击！”
    大半天之后，半天之后，本雅失里再一次带着金帐狼骑灰头土脸地重新回到这里。
    “魏明！本大汗要把你五马分尸！追！”
    一天之后。
    “大汗，魏明向东去了。”
    “继续追！”本雅失里什么话都不多说，埋头苦苦追下去。
    大半天之后。
    “大汗，魏明又向南了。”
    本雅失里被魏明给弄得精疲力竭，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军，一咬牙：“传令，分出两队人去东面和北面，本汗亲自带人去南边，如果没有魏明的踪迹就立刻返回与本汗汇合。”
    “遵命！”
    本雅失里难得聪明一次，而且这一次他还走对了，发现魏明真的向南边逃走。
    “哈哈哈，任你魏明狡诈如狐又如何？本大汗兵马够多，可以随便分兵追击。这一次，你跑不掉了！”
    魏明的确是带着神机营向南而逃。
    许放忧心忡忡地朝魏明喊道：“大人，咱们戏耍本雅失里这么多次，他恐怕不会再上当了。”
    魏明呵呵一笑，侧头看向许放说道：“想要他上当很简单。”
    “怎么个简单法？”许放愣了一下，好奇问道。
    魏明笑眯眯地盯着他，淡淡说道：“当当不一样就行了。”
    许放愣了一下，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
    魏明直接下令：“这一次，咱们向西！”
    “向西？鞑靼大军就在身后呢，向西说不定会碰到鞑靼大军。”许放有些担心，想魏明改变主意。
    魏明直接摇头，沉声道：“咱们一人双马，本雅失里却能够在数次耽误时间之后，却并没有拉开和咱们之间的距离。这就说明，他带的也是鞑靼骑兵的精锐。”
    “这样的精锐不会很多，顶多就几万骑兵而已。他又要派人去南边阻击咱们，又要带兵追击咱们，不可能再留下人马在西边等着咱们。”
    “所以，咱们向西是安全的！”
    “好吧。”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许放也只能够相信魏明的判断。
    而且在此之前，面对本雅失里的追击，魏明的确是算无遗策，让本雅失里接连上了数次大当。
    一天之后，当本雅失里听到魏明向西逃了的时候，他的眼神充满了迷茫之色。
    “你说什么？你告诉本大汗，魏明向西去了？”
    “是的，大汗。”万夫长也没有办法，面对本雅失里充满怒火的话语，他也只能低下头来。
    “这不可能！”本雅失里像是疯了一样，不断地挥舞着马鞭，不停地抽打着周围的一切。
    别的人都纷纷退开躲避，但是纪通神魂落魄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本雅失里。
    “啪！”
    “啊！”当马鞭抽到纪通身上，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喊，瞬间清醒过来。
    本雅失里听到纪通的惨叫，心情瞬间愉悦了许多。他瞪大眼睛看向纪通，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提着马鞭向前。
    “大汗......大汗......饶命！”纪通瘫坐在地上，两腿不停地扑腾，想要躲开本雅失里。
    本雅失里大踏步上前，手中的马鞭接连不断朝着纪通抽过去。
    “啪啪啪......”
    “啊啊啊......”
    本雅失里发泄完了，神清气爽地回到爱马背上。
    只留下满身伤痕的纪通躺在地上。
    本雅失里一挥手里的马鞭，大声地喝道：“魏明不可能向西去，他肯定是想要骗过本汗。继续向南，给本汗追！”
    阿鲁台皱起眉头，他也觉得魏明不可能向西而去。可是经过了这么多次的误判，阿鲁台也觉得魏明向西逃走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个可能很小罢了，还没有魏明向南逃走的可能大。
    半天之后，本雅失里发疯一样带着大军向西而去：“天杀的魏明，本汗要你死，要你死！”
    许放看着一路向西竟然真的没有遇到一个鞑靼骑兵，对魏明佩服到五体投地：“大人真是神机妙算，本雅失里那个白痴一定不会相信咱们竟然会走西边，哈哈哈......”
    听到许放爽朗的笑声，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咱们不可能一直向西。”
    “对。”许放满脸笑容地用力点头，抢先开口道：“那咱们向南？现在向南，正是最好的时机啊。”
    “不！”魏明使劲摇头：“现在本雅失里恐怕正在气急败坏地从南边而来，咱们向南的话正好和他撞上。”
    许放听了，顿时懊恼地一拍额头：“末将怎么把这个疯子给忘了，难道咱们又要向北？”
    “向北！”魏明大声地喝道。
    随即，调转马头一路向北。
    就这样，魏明忽东忽西忽南忽北，牵着本雅失里的鼻子在草原上，把本雅失里当成狗来遛。
    一开始，本雅失里每次都会气到吐血，每次都要指天立誓要把魏明如何如何。
    可是经历的多了，本雅失里好像开始习惯了。他再也不破口大骂，只是满脸沉着的想要把魏明抓到，心里的怒火却憋了一次又一次！
    之前本雅失里还骂魏明狡诈如狐，现在看来这真是太抬举狐狸。
    魏明这哪里是什么狡诈如狐？他简直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现在，抓住魏明成了本雅失里唯一的信念！如果让魏明溜走了的话，本雅失里不知道他究竟会怎么样。
三九十二章自作自受的纪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闷头直追，甚至还传令回去，派遣大军前来一同追击魏明。
    但是魏明就像是能够未卜先知一样，总是在陷入他们苦心经营的包围当中之后，以意想不到的地步一次又一次地突出包围。
    好几万骑兵在草原上追了这么久，却连魏明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到了最后，就连本雅失里都追到精疲力竭，大口大口地喘气，双眼无神地微微摇头朝阿鲁台问道：“太师，咱们还追吗？”
    “追！”阿鲁台咬紧牙关，满脸都是凝重之色：“如此人物，若是不死，等他回到大明，那就是咱们的末日！”
    “无论如何也必须将他击杀在草原上，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本雅失里听完神色一震，目露凶光地点头：“没错，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到大明......”
    随着本雅失里一声令下，数万铁骑继续追击下去。
    ......
    “哈哈哈......”许放一路狂笑着，策马来到魏明身边。
    他现在是对魏明彻彻底底的服气了，虽然魏明口口声声说他从来没有带过兵，没有什么行军打仗的经验。
    但是就从这一路奔逃的情况来看，魏明每每料敌先机，一次又一次的迷惑住身后的追兵，把数万铁骑甩在身后。
    许放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带着五百将士在数万铁骑当中来回纵横，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大人！”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问道：“怎么了？”
    许放看向魏明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佩服，右手拍着胸口大声道：“老许我也出生入死十几年了，也跟着皇上征战四方，但是老许真的没有见过大人如此人物。”
    “能够带着五百将士纵横草原，大人是第一人！”
    魏明呵呵一笑，摇头叹息：“你这话就言重了，咱们不过是被人家追着四处逃命，哪里算得上纵横草原了？真的是纵横草原的话，那应该咱们追着他们跑才对。”
    “末将相信，只要有大人在，就一定会有这一天的！”许放大笑着说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摇头轻笑一声：“咱们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呢，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
    许放对魏明充满了信心，连忙说道：“有大人带领，末将相信咱们一定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到大明。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带着鞑靼人继续在草原上转几圈？”
    “说实话，这样像遛狗一样遛鞑靼人，末将还真的遛上瘾了。”
    魏明淡淡摇头，笑着叹道：“你还是别上瘾了，本雅失里或许太蠢，但是你可不要忘记了阿鲁台。”
    “阿鲁台？”许放微微一愣，随后有些疑惑地问道：“他不过是一个太师罢了，难道还比本雅失里更有能耐？”
    “当然。”魏明和许放策马并排急奔，迎面而来的疾风并不能影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本雅失里若不是有着元室后裔的身份，鞑靼部的大汗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做。”
    “但是阿鲁台不一样，此人能够从分裂的北元获得最大的好处，建立自己的鞑靼部，智谋城府可见一斑，远远不是本雅失里之辈可以比拟的。”
    侧头看了许放一眼，见他听得十分认真，魏明补充了一句：“以后若是有机会碰到阿鲁台的话，你千万千万要小心。”
    “多谢大人。”许放重重地点头，朝着魏明抱拳一拜，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让魏明和许放都没有想到的是，没成想魏明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将来还救了许放一命。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许放连忙问道。
    魏明看着前面的茫茫草原，轻声吐出两个字：“向东。”
    “向东？”许放顿时一愣，满眼不敢置信地问道：“那可是就连蒙元人都不愿意去的蛮荒之地啊......”
    魏明呵呵一笑，点头笑道：“鞑靼人不愿意去才好呢，这才是咱们真正的生路。”
    许放一愣，瞬间就明白了魏明的意思，立刻下令。
    “全军都有，向东！”
    不仅仅是许放，这五百神机营将士经过这些天的经历，也早就对魏明佩服不已了。
    现在根本想都不用想，在听到许放军令的瞬间，所有人调转方向齐齐向东而去。
    甚至有人也知道东面是一片荒原，但是他们也毫不在乎。因为他们相信，只要跟着大人，大人就能够给他们找到活路。
    连被数万鞑靼骑兵包围的绝境，大人都带着他们闯出来无数次了，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荒原？
    或许是老天眷顾，魏明向东而去的的时候，正好下起一场鹅毛大雪。根本不用许放掩藏行迹，厚厚的大雪在他们离开之后，很快便将所有的行迹掩盖。
    随着魏明向东离开，草原上彻底失去了魏明的踪迹。
    本雅失里站在数万骑兵中间，茫然四顾。
    “还没有找到魏明的踪迹吗？”
    身边的部将都不敢回答，低着头避开本雅失里的目光。
    本雅失里知道指望不上这些人，他又不能对他们肆意打骂，立刻大声喝道：“来人！”
    一个传令兵立刻骑马奔跑到本雅失里面前，“大汗！”
    “找到魏明的踪迹没有？”本雅失里眼睛里面闪过一道狠厉的目光。
    “还没有......”
    传令兵刚刚说完，本雅失里猛地挥舞起马鞭，狠狠地抽在传令兵脸上。
    “还没有？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找到魏明的踪迹，你这样的废物，本汗拿来干什么？”
    传令兵瞬间被打懵了，他强忍着剧痛，连忙解释：“大汗，小的只是负责传令，寻找的事情另有他人啊......”
    “还敢狡辩？”本雅失里一听更加怒火中烧，手中的马鞭越发凶猛地朝着传令兵抽过去：“难道你就不能一起去找？”
    “啊啊啊......”面对本雅失里接连不断的猛抽，传令兵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了。
    周围的部将看着本雅失里在传令兵身上发泄怒火，纷纷转头撇开。
    本雅失里直接把传令兵抽到再也没有半点生息，然后才停了下来。
    不是他发泄够了，而是抽死人让本雅失里失去了乐趣。他转头看向纪通，提着马鞭朝着纪通走过去。
    纪通看到本雅失里双眼通红地朝着他走来，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连忙战战兢兢地摆手：“大汗！大汗饶命啊！”
    本雅失里哪里会听纪通的求饶，直接上前“啪啪啪”地抽打起来。
    不过本雅失里总算是还保持着最后一分理智，知道活着的纪通更加有用。这才没有像传令兵一样，直接把纪通活活打死！
    可是这一顿皮肉之苦，也让纪通心惊胆战，他真的差点就被本雅失里活活打死了。
三百九十三章粮食不足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虽然摆脱了鞑靼人的追兵，但是日子也并没有好过。
    这里既然鞑靼人都不敢轻易前来，那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这片荒原什么都没有，几乎是鸟兽绝迹之地。
    虽然魏明等人出发的时候，带足了肉干和粮食，但是经过这么多天跋涉，也消耗了不少。
    许放策马上前，凑到魏明耳边压低声音：“大人，咱们的粮食不多了。”
    魏明目光朝周围扫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和许放，这次放心下来。在这样的环境里，粮食就是军心。如果没有粮食，那军心也就散了，恐怕队伍就不好带了。
    “还剩下多少？”
    “三成。”许放有些担心地看了魏明一眼。三成存粮虽然还不足以让军心改变，但是也已经靠近危险了。
    魏明沉吟片刻，深吸口气问道：“咱们还有多少战马？”
    “都带着呢，一匹不少。”许放愣了一下，不知道魏明问这个干什么。
    魏明呵呵一笑，朝许放下令：“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大人不会是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吧？”许放猛地一惊，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魏明。
    魏明呵呵一笑，微微仰头朝许放示意：“去吧，把所有人都叫来。”
    许放顿了一下，本来想要再劝说魏明一二。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收了回去。
    虽然他不赞同魏明把缺粮的消息告诉所有人，但是不得不佩服魏明的做法。
    很快，所有人都来到魏明面前。
    魏明骑在马背上，朝着众人大声喊话：“诸位，咱们的粮食不多了。”
    第一句话就像是一块巨石落到水塘里一样，激起巨大的浪花。神机营将士纷纷大声喧哗起来，眼看就要失控，许放立刻站出来大喝：“肃静，听大人怎么说！”
    将士们听到将军的话，也瞬间清醒过来。抬头看向魏明，准备先看看大人怎么说。
    大人能够把他们从鞑靼部里带出来，想必缺粮的问题应该也难不住大人。
    魏明见没有人说话之后，这才开口：“本官的意思是，杀马！”
    “杀马？这，这不能够吧......”
    “就是，这怎么能杀马？我和这马都骑出感情来了，现在叫我怎么下得去手......”
    “不行！不能杀马......”
    “不能杀！”
    魏明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杀马，怎么会激起如此巨大的反对声。原本以为十分简单的事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看到魏明皱起眉头，许放连忙侧头朝他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将士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都把相依为伴的战马视为手足，现在让他们亲手杀掉......这的确是太为难他们了。”
    许放也不得不发出一声轻叹：“更何况，咱们若是杀了马，那还怎么赶路？”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咱们现在已经摆脱了鞑靼人的追兵，也不用急着赶路。况且，咱们还是一人双马，杀掉一些又怎么了？”
    “可是......”许放见劝不住魏明，只好低头叹息一声，转头朝神机营将士喊道：“诸位！本将军自从离开京城的那天起，就没有这次能够活着回去！”
    许放决定最后放手一搏，帮魏明一把，只见他挥舞起手臂，继续大声说道：“本将军早就做好死在鞑靼部的打算了，想必你们也是一样！现在，是谁把咱们从必死无疑的绝境当中带出来的？”
    众人一阵沉默，虽然没有人开口，但是目光全都集中在魏明身上。
    “告诉本将军，是谁让咱们活到现在的？”许放继续大喊。
    “是魏大人......”
    终于在许放的不懈努力下，有人开口了。
    有了第一个带头，后面立刻有越来越多的人跟风。
    “是魏大人......魏大人......”
    许放等众人宣泄一番之后，才挥手止住他们的声音。
    “诸位兄弟都说了，咱们能够活到现在，全托了魏大人的福。现在魏大人要咱们杀马，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一次，众将士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反而低头沉思起来。甚至，有人在缓缓点头，似乎是认同了魏明杀马的决定。
    魏明及时策马上前一步，大声喊道：“本官知道你们将战马视为手足，若不是万不得已，本官不会出此下策。”
    “大人，既然还有粮食，那能不能等到粮食吃完了，再......”有人开口朝魏明问道：“如果咱们后面能够找到粮食的话，那也就不用杀马了。”
    “对啊，还有粮食，那就等粮食吃完了再说吧......”
    见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魏明举起右手，很快便止住了他们的声音。
    沉声喝道：“本官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你们想过没有？马活着也是要吃粮食的！如果咱们现在杀掉一些马，不仅能够得到不少肉食，还能够节约不少的粮食，能够让咱们支撑更长的时间。”
    “本官也不知道前面还有着什么样的困难等着咱们，所以必须要未雨绸缪！或许能够多支撑一日，那就是咱们逃出生天的希望。”
    听到这句话，神机营将士终于被魏明说服。在许放的指挥下，直接杀掉一百多匹战马。
    这不仅让每人多了几十斤肉食，还减少了粮食的消耗。
    一匹战马一天消耗的粮食几乎等于五个人的消耗，这少了一百多匹马就等于多出一个神机营消耗的粮食。
    并且，魏明还下令，人的粮食减半。至于马，将战马按照优劣挑选出来，对于那些劣马也一样是粮食减半。
    如此一来，粮食能够支撑的时间又增加了一倍多。
    可是随着不断地深入，魏明等人不仅没有找到什么野兽，甚至是连一只鸟都没有。
    这里完全就是一片不毛之地。
    这不仅断送了他们想要找到食物的想法，还让粮食不断地消耗，越来越紧张。
    为了以防万一，魏明不得不下令再杀掉一匹战马。
    随着不断向东，天上飘落的雪花也越来越大，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到了后来，积雪齐膝，根本没有办法骑在马背上行动，只能够牵着马前行。
    如此一来，速度自然大大降低。
    好在没有了追兵的威胁，这才让众人能够安心地用两条腿赶路。
三百九十四章荒原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随着冬日的来临，气温一日比一日低，天气一日比一日恶劣。
    魏明等人往东走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天气就变成一整天一整天的下雪，只有在偶尔才会有晴天。
    可即便是天气放晴，也带不来多少温暖，更加别说是融化积雪了。
    好在众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暂时还不用担心保暖的问题。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北风也呼啸得越来越剧烈，棉衣究竟还能够抵挡多久，谁也不知道。
    许放牵着马匹来到魏明身边，喘息一下鼻子下面就冒出一大股白气。一边喘息着，一边沉声说道：“大人。”
    “怎么了？”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
    许放叹息一声，微微摇头：“咱们的粮食不多了。”
    魏明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马匹呢？咱们还有多少？”
    许放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地摇头：“上一次末将就下令把多余的马都杀掉了，现在每个人都只有一匹马，没有多余的......”
    “既然还有马，那就继续杀。”魏明淡淡地说道。
    “可是，大人！”许放皱起眉头。
    魏明侧头看向他，沉声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许放犹豫了一下，大声说道：“这可是咱们最后的马了，若是都杀了......那也太可惜了......”
    魏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你觉得是咱们活活饿死可惜，还是杀掉战马充饥让咱们活着出去可惜？”
    “可是，若是咱们杀了战马也走不出去呢？”许放想都没想，立刻反驳道。
    魏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透露出两道凌厉的目光。
    许放瞬间醒悟过来，他刚才的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对军心可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连忙低头改口：“大人，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魏明却深知，这肯定不仅仅是许放的问题。或许在神机营将士当中这种想法已经开始普遍，才会让许放下意识的说出这样的话。
    摆了摆手，魏明轻叹一声：“去，把大家都叫过来。”
    许放看了魏明一眼，点了点头。
    看到许放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这些将士身上裹着棉衣，一个个脸庞发红，吐着白气。
    顿了顿，魏明大声地朝众人喊道：“本官知道你们现在或许会想，本官能不能带着你们走出这片荒原，能不能带着你们回到大明......”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魏明。
    魏明继续大声说道：“这片荒原究竟有多大，或许你们并不清楚，但是本官却知道。只要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最多十天就可以穿过荒原。”
    这话落下，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还有十天就能够看到希望，众人的精神大受振奋。希望就在眼前，众人脸上纷纷露出笑容，再也没有对魏明的不满。
    “至于能不能带着你们回到大明......”魏明见状，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你们觉得呢？”
    “大人一定能够带着咱们回去！”
    “支撑大人！”
    “大人......”
    看到所有人都纷纷相信自己，魏明才暗暗松了口气。
    可也有不同的声音出现，“大人，咱们就算是穿过荒原，若是没有了粮食怎么办？”
    魏明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到了海边，本官就有办法填饱你们的肚子！”
    见大人如此向他们承诺，众人纷纷露出笑容。对于魏明，他们是十分信服的。如果没有魏明，他们不可能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鞑靼部。
    安抚了将士们的情绪，魏明继续带着众人上路。
    可是随着天气越发恶劣，终于有人病倒了。
    “大人！”许放奋力地跑到魏明面前，脸上带着一些紧张。
    魏明看到他的神色，立刻便猜到一定是出事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大人......有人走不动，晕倒过去了。”许放喘息了一大口气，连忙解释。
    “走！去看看。”魏明知道这可不是小事，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引起哗变都有可能。
    许放带着魏明来到倒下的那个士卒身前，这个时候士卒已经被人救醒，只是他十分虚弱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够被人抱着，虚弱地睁开眼睛。
    “你怎么了？”魏明沉声问道，随后便在他身上观察起来。
    “郎中呢？”许放立刻大声喊叫起来：“郎中怎么说？”
    郎中立刻上前给士卒把脉，然后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转头朝魏明和许放回答：“大人，将军，他这是受了风寒。”
    “好好的怎么会受风寒？”魏明看了郎中一眼，沉声问道。
    郎中连忙拱手一礼：“大人，或许是昨晚上的风雪太大了，他大意了一点......”
    魏明一想也是，如果是在睡着的情况下，被如此寒冷的风吹上一夜，谁都会受风寒的。
    现在事情已经如此，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给他开药！”
    “是。”郎中连忙答应，不过还是提醒道：“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不能赶路了......”
    不能赶路，那就意味着不能带走士卒。
    可是如果大家也不可能留在这里，等到士卒的病好了再走。谁知道他的病什么时候才好，如果长时间都没有痊愈的话，那岂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拖累在这里？
    如果粮食充足的话，那倒是没有什么。可是现在粮食十分紧张，如果所有人都留在这里，那最后肯定会把粮食消耗殆尽，所有人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所以，现在就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放弃这个士卒，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大家继续赶路。
    郎中之所以会这么说，那也因为这样就连药都节省了。
    所有人似乎都明白只有这么一个结果，众人都静静地看着魏明。
    许放脸色十分难看，但是他也不得不咬牙凑近魏明耳边说道：
    “大人，咱们在冰天雪地行军本来就十分不利，根本没有余力再带着一个人上路......”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士卒也听到了许放的话，他用尽全力抓住魏明的手臂，满眼充满了哀求之色，用虚弱不堪的声音说道：“大，大人......救，救我......”
    许放听到士卒的话，满脸羞愧地不敢和魏明对视，连忙侧头躲开魏明的目光。
    魏明低头看向士卒。
    士卒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小的家里还有爹娘，还有弟弟妹妹，我不想死......呜呜呜......”
    魏明伸手擦掉士卒眼角流出的泪水，笑着说道：“放心，本官答应过你，会把你带回去的，不会把你丢在这里。”
    “谢，多谢大人......”士卒说完之后，似乎是支撑不住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魏明缓缓站起身来，朝面前望着自己的郎中沉声喝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药？”
    “大人......这不仅仅是药的问题......”郎中也是十分为难，抿了抿嘴唇：“他这个样子，咱们想要带走他就只能背着，可是咱们自己行走都困难，怎么背着他赶路？”
    “谁说一定要背着？”魏明沉声喝道。
    做个雪橇把人放上去，让马拖着走，这不比背着轻松？而且，人也能够得到很好的休息。
    忽然，魏明眼睛一瞪，紧紧抓住脑海里闪过的灵光。
    懊恼的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该死，我怎么忘记了......”
    “大人，怎么了？”许放还以为魏明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关切地问道。
    魏明抬头看了周围一眼，立刻下令：“就地扎营，咱们今天不走了。”
    “啊？可是，这才午时啊......”许放还以为魏明是为了照顾受了风寒的士卒，连忙劝说道：“大人不必如此，就算是大人放弃......大家也会明白大人的苦衷的。”
    许放的话没错，周围的人虽然对士卒的遭遇有些同情，但是也没有站出来非要魏明把士卒带走。
    大家都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带着一个病人赶路，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魏明摆了摆手：“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另外你抓紧这半天的时间，让人去砍些树木回来。”
    “是。”见魏明心里有数，许放也就不再劝说了。立刻安排一些人就地扎营，他亲自带着大部分去砍伐树木。
    这里虽然荒无人烟，树木也不多，但是稀稀疏疏的还是有的。
    仅仅不过一个多时辰，许放就砍了大量的树木回来。
    魏明指挥着众人做雪橇，由于时间有限根本就来不及慢慢做，只能够做一些粗劣的雪橇出来。
    隔日，士卒喝了药，经过郎中一天一夜的调养，有了一点点起色，但还是没有力气自己行走。
    魏明让他把士卒放到雪橇上面，雪橇里面垫着各种杂物，再加上士卒身上的棉衣足够保暖，也不用担心他再被冻着。
    “出发！”随着魏明一声令下，仅剩的马匹拉着一个个雪橇在雪地上狂奔，速度比骑在马背上奔驰没有差多少。
    这些天众人都受够了靠着两条腿步行了，十分怀念骑在马背上飞奔的感觉。现在终于体会到了速度和激情，就连迎面而来的寒风都让众人十分亲切。
    甚至，有不少人坐在雪橇里，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尖叫起来。
    有了雪橇的帮助，一行人很快就渡过荒原，可是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座绵延不断的大山。
三百九十五章一命还一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大人？”许放看着面前的高山，又看了魏明，情不自禁地问道。
    魏明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满眼欣喜地看着眼前的高山。
    其他人看到魏明竟然笑了，都不由得微微一惊，随后好奇地注视着魏明。
    魏明侧头朝许放笑道：“看来，咱们的方向没错，我们已经走出荒原了。”
    许放皱起眉头，看了眼前的高山一眼，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可是......难道大人准备带着咱们穿过这山？”
    魏明笑着点头，“走吧，翻过这座山，咱们就真正的逃出生天了。”
    在魏明的鼓舞下，众人纷纷跟着开始翻山越岭。不过这样一来，雪橇当然也就没有办法使用了。不过魏明又让人把木板绑在靴子下，这样可以在雪地里健步如飞，不用担心陷进积雪里面。
    可是粮食的消耗依旧存在，数日之后粮食消耗殆尽，就只剩下带着的马匹了。
    从明天开始，如果想要不被饿死，就只能够杀马吃肉。
    “大人......”许放再次来到魏明身边，轻轻地叹息一声。他也不想来打扰大人，可是粮食问题始终都是一个大问题，他不得不和魏明禀报。
    “没有粮食了？”魏明神色平静地问道。
    许放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只是暗暗点了点头。
    “那就杀马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魏明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变出粮食来。
    唯一的选项就是杀马吃肉。
    许放也知道这一点，这一次他不再反对。只是他还是提醒了魏明一句：“大人，咱们剩下的马匹已经不多了，就算是杀马吃肉也未必能够支撑太久......”
    魏明现在已经不想能够支撑多久了，只能够说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马匹越来越少。当最后一匹马倒在刀下，众人虽然都分到了不少肉，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笑容。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肉就是最后的口粮，如果吃完了之后还不能找到粮食，那他们就只能饿死。
    魏明看着神情低落的众人，站在石头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许是本官错了，本官能耐有限，不能够带着你们活着回去！”
    看到魏明都说出如此自暴自弃的话，眼看着将士们就要躁动起来，许放猛地一惊，连忙大声喝道：“大人没错！”
    突然起来的大吼，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放身上。
    许放大踏步上前，站到魏明身边，转身面对所有将士，大声喝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本将军不知道。但是本将军知道，如果没有大人，老子早就死在鞑靼部了。”
    “能够活到现在，老子全是托了大人的福！”
    说完，许放转身面对魏明。
    就当魏明在疑惑他想要干什么的时候，许放直接解开腰间的布袋，将里面装着的马肉弯腰放到魏明面前。
    直起身来，许放咧嘴朝魏明一笑：“大人，末将这条命是你从鞑靼部带出来的，今日末将就还给你！这些肉你带着吧，一定要活着回去！”
    说完，许放直接转身朝着森林走去。
    “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去哪里？”魏明看到许放的动作顿时慌了神，连忙大声喊道：“你给我回来！”
    可是许放没有听，还是一步一步地离开。
    魏明跳下石头，就要朝着许放追去。
    其他沉默着的将士却纷纷把装着马肉的布袋丢到魏明面前，然后默默地跟着许放而去。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魏明满眼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水从眼睛流出来他都不知道。
    “大人，咱们把命还给你了......”
    “大人，你可一定要活着回去啊......”
    “大人，回去之后去替小的看看爹娘......”
    魏明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他想要追上去，却怎么也迈不动脚。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就算是面对纪纲的威胁，魏明也没有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回来！”
    “听到没有！都给我回来！”
    可是每个人都没有再听魏明的，或许正如他们说的那样。
    一命还一命，两不相欠！
    正当魏明心急如焚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雪地里有一抹淡黄色。愣了一下，随后魏明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这一抹淡黄色冲过去。
    这一抹淡黄色是在一棵巨大的树桩下面，魏明伸手戳了一下，放到鼻子下面微微一嗅。
    臭臭的，同时带着一抹果香。
    魏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站起身来朝着许放大声呼喊：“许放！赶紧滚回来，咱们有粮食了！咱们有粮食了！”
    许放听到魏明的话，脚步瞬间顿住。他不信魏明能够找到粮食，可是转身看到魏明脸上洋溢的笑容，根本就不像是作假的。
    犹豫了一瞬间，许放立刻快步冲到魏明面前，满含希望地盯着魏明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大人？你真找到粮食了，哪里有粮食？”
    其他将士也纷纷围了上来，怔怔地看着魏明。他们认为魏明是在骗他们，可是这个时候如此骗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加感动。
    魏明却没有理会那么多，连忙朝许放点头，抬手向地上的一抹淡黄色指过去：“这是松鼠的粪便。”
    许放听了却大失所望，“松鼠？这小东西也......”
    他想要说，这小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更何况是所有人？
    魏明一眼看穿了许放的心思，立刻大声斥责：“你懂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小东西，它最喜欢屯粮了。”
    “它才那么小，能够屯多少？”许放根本不信，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显然十分失望。
    “你可不要看它小，这东西一个冬日能够屯几百，甚至是上千斤粮食。”魏明哈哈大笑着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吧！”许放更是瞪大眼睛，心里瞬间燃起希望，有满眼担心地望着魏明，就怕这个消息是假的。
    魏明却十分快递地点头，连忙说道：“当然，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这小东西的记性不好，它经常会忘记自己把口粮屯在哪里。所以它为了能够顺利度过整个冬日，它几乎一整年都在想办法屯粮。”
    解释了这么多，魏明也没有看到众人恢复信心。干脆站起来，朝着眼前的枯树桩一指：“来人，把它挖开你们就知道了。”
    听到魏明的话，所有人都蠢蠢欲动起来，眼前这哪里是什么枯树桩啊！这简直就是大家的救命稻草啊！
    许放更是立刻在左右手上呸了一口唾沫，亲自拿着斧子朝着枯树劈下。
三百九十六章天无绝人之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随着许放动手，其他人也立刻上前帮忙。人多力量大，在众人七手八脚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整个树桩就被彻底劈开。
    “这，还真有啊！”许放看着树桩里面满满当当的坚果，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魏明笑着拿起一粒放在手心看了看，抬头朝许放笑着说道：“是板栗，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想要知道多少还不简单？
    许放直接朝士卒下令：“来人，把这些板栗都给本将军清理出来。记住，不能漏掉一个，这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啊！”
    “将军你就放心吧，咱在家里就是干农活的，别说是这么大的板栗，就算是稻谷小的也不会浪费一粒。”
    立刻就有士卒上前，开始把板栗收集起来。
    这个几个士卒的确是干农活的好手，不过片刻功夫所有板栗就被他们全部收集起来装进布袋里面。
    许放满脸笑容地把所有布袋全部攥在一起，提了提，大声地笑道：“差不多有两百斤，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听到许放的话，所有人都高兴起来。虽然每个人连半斤都没有，就算是再节省也顶多支撑两三天，但是这同样也让众人十分满足。
    魏明也笑了起来，他也没有想到这只松鼠竟然如此能屯粮，一个窝里就屯了这么多。
    “咦？大人快看，那里有只松鼠在看着咱们......”士卒说着也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看向魏明：“大人，咱们是不是把它的窝给掏了？”
    魏明顺着士卒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松鼠正躲藏在树枝后面。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明明看到这边人多害怕地连忙躲到树干后面，可是它又好像十分不甘心一样，不时地探出小脑袋看向这边。
    许放看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应该就是这小东西的，看我把它打下来，咱们也开开荤！”
    说着，许放举起神火枪就要瞄准，忽然旁边一只手伸出压在他的枪杆上。
    许放侧头看向魏明，满眼的不解。
    魏明笑了笑，摇头解释：“这小东西可不止这么一个窝，咱们跟着它，把他的屯粮都掏出来。”
    “哎，对啊！”许放十分懊恼地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大人刚刚才说过的事情，我竟然就忘了，你看我这记性......”
    神机营当中也有猎户出身的人，而且还是好几个。在他们轻车熟路地追踪下，很快就跟着这只松鼠把它的窝一一找到。
    这小东西还不止狡兔三窟，它竟然有六个窝。而且第一个被发现的窝，还是它屯粮最少的一个。
    把这小东西的窝全部洗劫了一遍，竟然让魏明等地得到了一千多斤的板栗、榛子等等各种坚果。
    甚至，就连这小东西本身，都被士卒给抓住。
    “大人请看，这小东西肥得很。烤着吃，肯定满嘴流油。”士卒献宝一样把松鼠献给魏明。
    魏明看着这小东西充满惶恐的眼睛，微微一笑从士卒手里把它接过来。
    微微摇头：“它也算是对咱们有恩，再吃他的肉那就太过了。”
    士卒听了连忙躬身道歉：“大人说得对，小的错了。”
    许放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着走过来，朝着士卒轻轻踹了一脚，笑骂道：“滚吧，粗货一个。”
    士卒大喜过望，连忙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魏明低头看着小东西，认真地说道：“本官吃了你的存粮，也算是欠你人情。你留在这里，这个冬日你必死无疑。如果你愿意跟着我的话，保证你一辈子吃香喝辣！”
    许放呵呵一笑，有些好奇地看向魏明：“大人，你还想要养着它不成？”
    “嗯。”魏明微微点头，笑着抬头看向许放：“反正这小东西也吃不了多少，养着当个玩意儿也好。”
    “是挺好的。”许放微笑着附和，随后又摇了摇头：“可是末将担心这小东西养不熟啊，它毕竟野性难驯。”
    “试试呗，如果不成的话，那就算了。”魏明倒是也没有非要养它，之所以提出来了养它，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或许是出现了奇迹，这小东西就好像是听懂了魏明的话一样，一双小眼睛里面的恐惧竟然消失了，变成了一副好奇的眼神。
    魏明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是微微有些惊讶。想了一下，试着松开手......
    这小东西果然没有逃走，反而顺着魏明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周围的人注意到这一幕，纷纷啧啧称奇。
    就连许放也是看得瞪大眼睛，好奇地看了魏明一眼，问道：“它好像很喜欢你呢......”
    魏明也好奇地侧头看了这小东西一眼，想了一下，拿起一粒板栗放到肩膀上。
    小东西毫不客气地把板栗抱起，就在魏明的肩膀上开始啃起来。
    “还真是一个聪明的小东西。”魏明微微一笑，也不再去管它。
    小东西吃完一个板栗之后，张大嘴巴好像是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便钻到魏明棉帽子下面的脖颈处，身子缠着魏明的脖子睡起觉来。
    经过了这么一出，众人才注意到这深山老林里面，也不是没有吃的东西。
    在几个猎户出身的士卒带领下，众人开始一边赶路一边收刮一切能吃的东西。
    各种野果、坚果可以果腹，甚至还猎杀了不少猛兽，让大家吃上几顿肉。随着众人越来越熟练，收获也越来越多，甚至都不用刻意去节约粮食了，可以勉强吃个饱。
    入山之后的吃食，竟然比入山之前还多，这种情况是魏明万万没有想到的。
    神机营将士现在也是信心十足，所有人都相信魏明一定能够带着他们走出这深山老林，平平安安地回到大明！
    真的是靠山吃山，古人诚不欺我！
    魏明一行人在山林里面走走停停，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走过之后，有人发现了他们的痕迹，并且快速地追了上来。
    发现魏明等人人多只是，这些人又悄悄地躲藏起来，暗中观察着魏明等人的一举一动。
三百九十七章僵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石昊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影影绰绰的高大树木，以及茂密的枝叶。
    “怎么了？”魏明看到石昊的举动，连忙顺着石昊的目光好奇看过去。
    除了茂密的树林之外，什么都没有。
    石昊微微摇头，满眼疑惑地叹息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好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
    “被人盯上？”许放也回头看了一眼，却笑着摇头：“这怎么可能？咱们才刚刚从那边过来，什么都没有发现啊。”
    石昊露出一个微笑，淡淡的点头：“或许是我感觉错了吧。”
    似乎是不想和许放发生争执，石昊回过头来不再看身后。但是在石昊心里，他却十分肯定自己没有感觉错。
    他有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说仅仅是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那还可能是感觉错了。但是接二连三出现同样的感觉，石昊十分肯定绝不会错。
    魏明看了石昊一眼，见他满脸凝重的微微点头。魏明瞬间明白了石昊的意思，的确是有人在盯着自己。
    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魏明朝石昊使了一个眼色。
    石昊会意的点头，侧身慢慢走到人群边上，然后借着一个下坡的机会，瞬间消失在树林里。
    魏明回头看到许放惊讶的目光，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许放也是聪明人，他知道连忙笑了一下，朝着周围的树木看了一眼，转移话题：“这些树木如此高大，至少有几百年了吧？”
    魏明淡然一笑，微微点头：“恐怕还不止！这里冬日漫长，树木长得要比南方慢得多。能够长到如此之大，这些树木至少也是千年以上的树龄了。”
    “这些？这么多，全都是千年古树？”许放本来只是找个话题而已，听到魏明的话却让他十分惊讶。
    魏明笑着点头，身上摸着面前的树木。用力推了一下，纹丝不动。再猛踹一脚，还是没有丝毫动静，甚至就连树叶上的积雪都没有震落下来。
    呵呵一笑，回头朝许放解释：“这些树木虽然生长要比南方的缓慢，但是质地却是十分坚固，非常适合用来造战船。”
    “造船？”许放正在奇怪魏明的举动呢，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建造战船的木料可不好找，这么却一样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
    可是许放随后便叹息起来：“可惜啊，可惜！这里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距离海边究竟有多远。如果太远的话，恐怕想要把这些树木搬运出去，十分不容易。”
    魏明微微点头，的确如果这里距离海边太远的话，那来这里砍伐树木就十分不划算了。
    “咱们还是别想着怎么把这些树木搬运出去了，咱们还是先想着该怎么活着出去吧。”
    “哈哈哈......”
    魏明的话引来神机营将士的哄然大笑，他们之前的确是差点粮绝。可自从掏了松鼠的老窝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缺少过粮食
    一只松鼠的屯粮或许支撑不了多久，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森林里面究竟有多少松鼠，屯了多少粮食。
    反正魏明等人一路走来，找到了不少的粮食。唯一的缺点就是，现在不仅仅是魏明，很多人脖子上都蹲着一只松鼠。
    众人听了魏明的解释之后，也觉得魏明的话十分有道理。自己等人既然拿了这些小东西的屯粮，那自然要养活它们。反正这些小东西也吃不了多少，就当做是把粮食还给它们了。
    如果没有这些小东西的屯粮，那恐怕所有人都得饿死在森林里。
    ......
    石昊躲藏在巨大的树上，粗大的树枝完全把他的身形挡住，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察看清楚地上的一举一动。
    太阳黄蒙蒙的挂在天边，从升起到落下，石昊都躲在树上一动不动。
    忽然，石昊耳朵敏捷地抖动一下，他听到了一丝枯枝被压断的声音。
    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微微探出头去，想要看看究竟是森林里的野兽，还是他要等的人。
    其实石昊心里十分清楚，这里一路上的野兽都被神机营的将士给杀来吃肉了，就算是还有漏网之鱼也只会亡命逃走，不会继续跟着。
    果然，不过盏茶时间，石昊就清晰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他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但是能够听得出来对方人不少，而且有男有女。
    很快，石昊就看到数十个穿着奇异的人骑着模样奇怪的鹿慢慢地走过来。姑且将这些人当作是人吧，石昊没有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这些人身上全部都裹着密不透风的厚厚兽皮，头上带着插着两根可爱断角的皮帽子根本看不出来对方究竟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不过石昊看对方的一举一动来看，对方应该是这山上的人。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弓箭，有的背后背着树根尖利的木矛，有的则背着一些棍棒。
    石昊仔细的打量一番，立刻就察觉到对方似乎十分缺少铁器。手里的弓十分简陋，应该是用不知名的木头和野兽的筋腱制作而成的，箭矢的箭头也只是锋利的野兽牙齿。
    几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弯刀。
    这些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上会有人看着他们，不过他们的行动也十分小心，顺着神机营走过的道路缓缓前行。
    一边走，这些人似乎还在不断地争执。
    石昊看到，其中有一男一女似乎是这些人当中的头领。但是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争执的互不相容。
    要不是周围的其他人把他们拉住，两人都要动起手来。
    石昊看着对方就快要走到他藏身的大树下，眼帘微微垂下，屏住呼吸静待时机。
    “西克腾，那些人太多了，咱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被他们发现咱们咱们该怎么办？”女声似乎十分焦急，想要劝说什么。
    “乌娜吉，你就是太胆小。”西克腾看了乌娜吉一眼，挺起胸膛十分得意的说道：“这些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们都十分富有，每个人手里都带着上好的宝刀。如果咱们能够趁着他们睡着，偷一些宝刀回去，那咱们立刻就会成为族人里最富有的人。”
    “什么？他们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带着宝刀？”乌娜吉不仅没有半分高兴，反而更加惶恐起来。
    伸手一把拉住西克腾，大声地说道：“那咱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你立刻跟我回族里！”
    西克腾却微微一笑，朝着其他人指了一下：“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你问问他们是愿意跟着你回去，还是愿意跟着我去！”
    乌娜吉朝其他人看了一眼，这些人却纷纷站到西克腾身边，一个站到她身边的都没有。
    西克腾见状，手臂一用力直接挣脱乌娜吉的手，大笑着说道：“乌娜吉你太胆小了，还是回去吧，等着我抢到宝刀之后回去娶你！”
    “哈哈哈......”其他人听到，纷纷大笑起来。
    乌娜吉脸色一怒，朝着西克腾大喊道：“谁要嫁给你？你要娶，就去娶诺诺薇好了，她喜欢你，我不喜欢你！”
    “哈哈哈......”听了乌娜吉的话，西克腾更是大笑起来：“放心我会娶她的，不过是在娶了你之后！”
    “做梦去吧！”乌娜吉咬牙切齿地朝着对方大吼，拉住驯鹿的缰绳顿时停下脚步。
    石昊居高临下看到乌娜吉刚好停在他的下方，并且还恰好和其他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机会！
    石昊身躯地贴着树干俯身冲下，手里的绳子减缓着他下落的速度，就好像是一片轻柔羽毛无声无息的落下。
    西克腾正在仰头大笑，他忽然看到一个白影从天上飘落下来。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石昊已经落到乌娜吉的驯鹿背上，手里的宝剑架在乌娜吉脖子上。
    石昊微微一笑，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轻轻在对方耳边吐出两个字：“别动！”
    说完，手腕一翻，一个信号筒出现在他手里，立刻用嘴咬住绳子奋力一拉。
    “咻......砰！”
    一团焰火在空中炸开。
    乌娜吉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冰凉，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人劫持了。回头看向身后，正好看到空中炸开的焰火。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事物的她，眼睛里面顿时陷入一阵迷醉。
    “住手！”
    “放开乌娜吉！”
    其他人看到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竟然劫持了乌娜吉，纷纷大喝起来，立刻举起弓箭对准石昊。
    石昊侧身一躲，把手中的女子往前面一推，将他完全挡住。
    西克腾立刻挥手大喝：“住手！都给我住手！”
    现在若是朝对方射箭的话，那恐怕只会全部射到乌娜吉身上，根本就伤不到对方一根毫毛。
    众人听到西克腾的话，听从地放下弓箭。不过他们却纷纷拿出背后的木矛，齐齐指向石昊。
    看到一根根指向自己的木矛，石昊不由得笑了起来。在鞑靼部的时候，他面对刀枪箭矢的时候倒是不少，面对木矛这还是第一次。
    听到对方轻蔑的笑声，西克腾顿时大怒，咆哮着要和对方决斗。
    如果石昊能够听懂他的话的话，那肯定不会拒绝。但是偏偏他连对方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够把对方当做是放屁，静静地等候着。
    他已经发出信号，以大人的速度肯定能够在日落之前赶到这里。
    西克腾不断地朝着石昊挑衅，但是却没有丝毫作用。其他人还想要绕道石昊身后，却没有成功。
    石昊拉着乌娜吉下了驯鹿，直接背靠在大树，把乌娜吉当成盾牌放在前面，将他牢牢地挡住。
    眼看着没有机会偷袭石昊，西克腾也改变的了想法，转而朝石昊许诺起来。
    可是不管他说什么，石昊都听不懂。
    西克腾见对方不管他怎么说，都没有一点反应，这让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聪明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拿石昊没有办法，但是又不敢直接离开。因为乌娜吉是族长之女，他若是放弃乌娜吉逃走，不仅要被族长惩罚，还要被所有人族人都看不起。
    双方就只能够这样僵持着，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西克腾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认为等到天黑之后，他的机会就来了。
    对方毕竟只有一个人，白天一眼就能够看清楚他们的举动，所以才能够时时刻刻防备着他们。
    但是等到晚上之后，对方看不清楚他们，那就没有办法防备他们的突袭了。
    可是西克腾没有等到黑暗降临，他们就被神机营被包围。看着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围上来的人，西克腾脸色大变，立刻大吼起来。
    听到西克腾的吼声，所有人立刻起身，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牢牢围困住了。
    这个时候西克腾才恍然大悟对方为什么敢在这里和他们僵持而不退走，原来是在等待援兵。
    但是到现在，西克腾都不知道这些援兵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许放威风凛凛地上前，朝着对方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跟踪本将，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显然，西克腾等人也听不懂许放的话。眼看着对方人多势众，西克腾犹豫了一下，立刻换了一种语言朝对方询问起来。
    许放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立刻大怒道：“说的什么鸟语，爷爷听不懂。老子再说一遍，立刻放下弓箭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哗！”神机营将士整齐划一地立刻举起手里的神火枪，就等着许放下令他们便立刻开火。
    西克腾等人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纷纷露出疑惑之色。对方明明每个人腰间都挂着宝刀，为什么要用这些奇怪的木棍对着他们？
    难道，对方也不想和他们打起来？想到这里西克腾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以为是对方在释放善意，连忙又说了几句，想要和对方沟通。
    可是许放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微微摇头，就要下令开火。
    正在这个时候，魏明才气喘吁吁地赶到这里。分开人群来到许放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情况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三百九十八章树中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许放笑容满面地点头，朝着被围困起来的人一指：“都在这里呢，我让他们放下弓箭投降，可是没有一个听的。这些奇怪的人还真的硬气，连死都不怕！”
    魏明抬头顺着许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对方头上那可爱的皮帽子。
    “呀？这是，这是......”
    魏明看到周围的人还举着神火枪对准那些人，连忙挥手：“放下，都把神火枪放下！”
    许放听了，连忙下令：“听大人的，都给本将军放下！”
    周围神机营将士面面相觑，缓缓放下手里的神火枪。
    被围起来的人看到对方没有攻击他们，甚至还微微后退了一步，紧张的心情也暂时一松。
    只是他们还是满脸戒备地盯着这些突然包围他们的人，想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想要对他们做什么。
    许放满脸好奇地看向魏明：“大人这是......认识他们？”
    “不认识！”魏明满脸笑容地摇头，“不过我听说过他们。”
    许放愣了一下，连忙好奇问道：“大人，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魏明摸着下巴看了几眼，这些人的装束特独特了，才让魏明瞬间就看出对方的身份。
    “他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树中人......”
    “树中人？”许放愣了一下，满脸不解地道：“树里面的人吗？”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解释：“树中人是居住在森林里面的人的意思，而且这只是别人对他们的称呼。在有些人口中，也叫他们林中人，或者是使鹿人。”
    “哦，原来如此。”许放这才有点明白，可是随即又皱起眉头，微微叹息一声：“可惜他们听不懂咱们的话，没有办法沟通......”
    魏明摇了摇头：“他们的确是有着自己的语言，不过他们有时候也会使用别的语言。你用蒙语试试，看看他们当中有没有人能够听懂。”
    “他们还会蒙语？”许放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人。
    魏明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他们虽然常年居住在森林当中，但偶尔也会和周围的人交换一些东西，会说点蒙语也不稀奇。”
    许放微微点头，也是，这周围以前都是蒙元人的地盘，这些树中人不可能没有和蒙元人接触过。
    上前一步，许放用蒙语大喊：“你们是什么人？”
    这句话是最基本的，只要这些人里面有人会蒙语就不可能听不出来。
    可是随着许放的话音落下，这些人里面却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懂蒙语。
    “你们是什么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被石昊抓住的女子却忽然开口了。
    石昊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这些日子和许放接触下来，也从许放身上学到了几句日常的蒙语。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也会蒙语。
    许放也惊讶地看向被石昊抓住的女子，刚想要说什么。
    魏明却拍手笑了起来：“看看，我就说这些人当中肯定有人会蒙语。”
    许放咧嘴一笑，连忙朝着女子问道：“我们是大明神机营，你们是什么人？”
    乌娜吉连忙说道：“我们是附近的毕拉千族，大明神机营是什么？”
    许放才不管对方的话，直接侧头朝魏明解释道：“大人，她说他们是附近的部族，叫什么毕拉千。”
    魏明听了眼睛一亮，对方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部族就在这附近。
    “赶紧问问她，他们的族人都在哪里？”
    许放连忙点头，再次朝女子问道。
    乌娜吉又不傻，怎么肯把自己的族人出卖给这些人？立刻就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许放满脸苦笑，侧头朝魏明解释：“大人，这妞不肯说出他们的族人在哪里，还要咱们放了他们。”
    想了一下，魏明摆摆手：“那就放了吧。”
    反正魏明也没有准备为难这些帽子可爱的人，他可是对这些人十分好奇的。先放了他们，以示诚意，说不定还能够获得对方的信任，有机会愿意让自己去他们的族里呢。
    许放微微点头，转身朝着神机营将士挥手：“都撤了吧。”
    神机营将士这才放下手中的神火枪，缓缓撤到魏明和许放身边，把两人牢牢地拱卫起来。
    西克腾看到这些人竟然真的撤走，顿时松了口气。他虽然勇猛，但是也不傻，知道和这些人硬拼起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魏明看了一眼被石昊抓住的女子，连忙朝他挥手：“把她也放了吧，赶紧回来。”
    石昊听了微微点头，押着女子上前，将女子猛然往这些野人一推，自己几个起落之间就来的魏明身边。
    “公子，幸不辱命。”
    魏明笑着点头，十分满眼地说道：“做的好。
    乌娜吉被石昊推的一个踉跄，要不是她反应够快，她就栽倒在地上了。见这些人真的把她放了，乌娜吉也没有计较的心思，连忙和伙伴站在一起。
    魏明朝许放说道：“告诉他们，就说咱们没有恶意，让他们不用担心。”
    许放把魏明的话，用蒙元复述了一遍。
    乌娜吉也相信了许放的话，连忙问道：“你们不是大山里的人，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大人，咱们要告诉他们吗？”许放有些担心，若是告诉这些人自己等人的来历，万一对方和鞑靼部有所联系，出卖自己等人，那可怎么办？
    魏明淡淡摆手：“无妨，你就和他们说，咱们是从草原上来的。现在迷路了，希望能够让他们给指一条出山的路。”
    许放微微点头，转身便将魏明的意思传达给对面的女子。
    乌娜吉听了也没有多想，生性单纯的她哪里会想到太多，听到许放的话，她满脸疑惑的问道：“既然你们是想要走出森林，那你们怎么会一直往大山深处走？”
    许放听了一愣，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魏明好奇的看了许放一眼，连忙问道。
    许放苦笑一声，把对方的问话告诉了魏明。
    魏明微微颔首，举目张望一眼，微微叹息道：“看来咱们真的是迷路了，要不是恰好遇到这些人，后果不堪设想......”
    “告诉她，就说咱们不知道那是前往大山深处的方向，还请她把咱们带出去。”
    许放连忙把魏明的意思转达给这个女人。
    乌娜吉听了很是高兴地点头：“我也不知道走出森林的路，不过我爷爷知道。不如你们去我们部族里面，让爷爷告诉你们？”
    “好，你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带咱们出去，本官必有厚报！”魏明大笑着保证。
    西克腾看着乌娜吉一直在和对方交流，不由得眉头大皱。他见对方越来越高兴，连忙一把拉住乌娜吉的手臂，沉声问道：“乌娜吉，这是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乌娜吉侧头看向西克腾，连忙用力挣脱他的手：“他们是从大明来的人，他们在这里迷路了，想要找到走出森林的路。”
    “咱们也不知道怎么走出森林，你究竟和他们说了些什么，让他们如此高兴？”西克腾满眼都是狐疑的神色。
    乌娜吉也没用多想，直接说道：“我告诉他们，走森林的路只有我爷爷知道，邀请他们去族里让爷爷告诉他们。”
    “乌娜吉！”西克腾勃然大怒，“你怎么能够邀请陌生人去部族？”
    “可是他们迷路了啊，如果咱们不帮他们的话，他们肯定会在这里冻死的！”乌娜吉瞪大眼睛，乌溜溜地充满了疑惑。
    西克腾愤恨地瞪了乌娜吉一眼，气得一脚把一块石头给踹飞出去。抬手指着乌娜吉，大声呵斥道：“这些人是不是敌人咱们都还不知道，你怎么可以把他们带去族里？我不同意！”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乌娜吉，眼神当中有着埋怨之色。
    魏明看着这个男子和会蒙语的女子争吵起来，其他人也是满是怨愤地盯着女子......略微一想，便猜到他们在争吵什么。
    侧头朝许放道：“告诉他们，咱们没有恶意，也不是敌人。只要他们告诉我们离开森林的路，咱们不仅不会伤害他们，还会给他们丰厚的回报。”
    许放点点头，连忙朝女子大声喊道。
    乌娜吉听到许放的话，顿时眼睛一亮，立刻把许放的意思告诉了面前的伙伴。
    立刻就引起不少人改变了看法，他们侧头看向这些自称是来自“大明”的人。这些人收起手里的棍子之后，身上也没有了猛兽一样的凶残气息，反而变得平和无比，就好像是一个个老人一样。
    西克腾虽然还是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些人，但是他看到有不少人被乌娜吉说动之后，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乌娜吉，希望你不要把灾难带进族里......”
三百九十九章震慑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当乌娜吉向许放说她愿意带众人去族里问她爷爷如何走出森林之后，大家彼此之间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再也没有刚才那剑拔弩张紧绷。
    魏明带着许放和石昊主动上前，朝着乌娜吉说道：“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娜吉听完许放的转述之后，连忙自我介绍，并且还不忘将西克腾也介绍一番：“我是乌娜吉，这是西克腾。”
    西克腾听到乌娜吉在介绍他，立刻冷哼一声侧头看向一边。
    魏明从许放的转述当中明白眼前这两人的名字，“乌娜吉......西克腾？”
    “对对对......”乌娜吉见魏明蹩脚地说出她的名字，顿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但是西克腾却十分恼怒，似乎魏明不配叫他的名字一样，冷哼一声上前指着魏明的鼻子：“我要和你决斗！”
    乌娜吉听了顿时转身，闹出地朝西克腾吼道：“西克腾，你能不能别闹了？”
    西克腾脸上瞬间变得通红，大声地和乌娜吉争吵起来。
    许放也听不懂两人之间鸟语一样的谈话，他连忙用蒙语问乌娜吉：“他这是怎么了？他在说什么？”
    乌娜吉转头朝许放露出一个笑脸，微微摇头：“没事，我劝劝他就好了。”
    既然乌娜吉都这样说了，那许放自然也就放弃追问。抱起双手看着两人的争吵，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乌娜吉朝西克腾无奈地道：“西克腾，他们根本就听不懂你说的话，你就不要再闹了。”
    “那你就把我意思告诉他们！”西克腾还不放弃，大声地叫嚣着。
    乌娜吉眼神锐利地盯着西克腾，使劲摇头：“我是不会让你和他们决斗的，如果你非要闹的话，那咱们就回去找族人评理。”
    听到乌娜吉搬出族人，西克腾十分不甘地放弃了想法。乌娜吉在族人当中可是最受欢迎的，若是回去找族人评理，恐怕没有人会支持他。
    安抚住了族人，乌娜吉这才转身朝许放说道：“你们就跟着我走吧。”
    “好。”许放笑着点头。
    乌娜吉立刻让伙伴去把驯鹿牵过来，准备回去。
    当许放看着这些人从后面的森林里牵出不少驯鹿之后，有些惊奇地问道：“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头鹿啊，难怪叫他们使鹿人......”
    西克腾带着其他树中人走在前面，乌娜吉则和许放魏明等人走在一起，身后跟着的是神机营将士。
    天色暗了下来，众人只能就地扎营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夜晚的时候，西克腾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溜走，可是他每次溜出去都被人给挡了回来。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他原本想要趁着这些人睡觉之后偷取他们宝刀的想法，究竟有多么幼稚。
    这些人就好像是完全不用睡觉一样，时时刻刻都盯着他。
    西克腾不知道，这在军中不过是最简单的巡营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巡营，就把西克腾死死拦住不能离开。
    隔日天明，许放找到魏明：“大人，昨晚那个叫西克腾的想要偷偷溜走好几次，都被咱们的人给堵了回来。不过从这小子想要溜走来看，他对咱们可以没有什么好意啊！”
    “无妨。”魏明淡淡的摆了摆手：“只要他们能够把咱们带出去就行，至于其他的，不重要。”
    “这倒也是......”许放微微点头，不再去深究昨晚的事。
    另外一边，乌娜吉也在和西克腾面对面地说话：“你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显然，乌娜吉昨晚也察觉到了西克腾想要溜走。
    西克腾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沉声道：“乌娜吉，这些人来路不明，咱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如果你把他们带回族里，是会给族人带来灾祸的！”
    乌娜吉没有说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西克腾。
    过了片刻之后，沉声问道：“西克腾，你可是很聪明的，怎么现在会变得如此愚笨？”
    “我怎么了？”西克腾立刻抬起头，满脸不服气地看着乌娜吉：“这些人的目的如果就是咱们部族的话，你把他们带回去，难道不是给族人招来灾祸吗？”
    乌娜吉微微摇头：“他们不会是敌人！”
    “你怎么如此肯定？”西克腾十分不服气地问道。
    乌娜吉深吸口气：“如果他们是敌人的话，早就动手把咱们都杀了，还会让咱们活到现在吗？”
    “那你怎么知道，万一他们就是想要找到咱们的部族，为了把咱们全部抓住，才暂时没有杀咱们呢？”西克腾仰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乌娜吉，说出他心里的想法。
    乌娜吉微微一笑，使劲摇头：“难道你以为，咱们不带这些人去族里，他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说着乌娜吉抬起头，和西克腾对视着：“如果他们是敌人，他们完全可以把咱们都杀掉，只留下一个人给他们带路就好。”
    “西克腾，你不会以为，他们这样就不能找到咱们部族在哪里了吧？”
    西克腾心里一沉，他也不得不承认乌娜吉的话很有道理。
    “如果这些人只是想着找到咱们部族，他们根本就不用留下咱们所有人，你明白吗？”乌娜吉双眼深深地盯着西克腾。
    西克腾长叹一声，忽然坐了下来：“但愿你的想法是对的，否则真不知道会给族里招来什么灾祸......”
    众人收拾了一番，再次起程。
    乌娜吉虽然不止一次的说过，她的部族距离这里并不远，但是实际上朝着她部族走去的时候，途中，魏明发现西克腾偷偷派人提前回去，也没有出手阻拦。
    而西克腾也疑惑起来，按照昨晚他的经历来看，这些人如果不想让人离开，那就绝对不会有人能够离开。
    可是他刚刚派出去的人，却十分轻易的就离开了。很显然，这是对方故意让他的人离开的。
    想到这里，西克腾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一些，他回头看了一眼魏明等人一眼，心里的隔阂也淡了一些。
    就在众人赶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野兽的嘶吼。
    魏明立刻戒备起来，在这森林深处出没的野兽恐怕不是一般的野兽。而且现在可是寒冬时节，能够在这个时候出来的野兽，显然是被饿极了才会出来觅食。
    这种野兽十分凶残，攻击性极强。
    魏明眼明手快，一眼就看到是一头熊正在从山坡上朝着自己等人冲过来。立刻夺过身旁士卒手里的神火枪瞄准。
    许放也发现了熊的踪迹，不过在看到魏明举起神火枪之后，便微微摆手示意其他人把神火枪放下。
    等候片刻再说。
    西克腾这个时候也看到一头高大的熊正朝着他冲过来，脸色大变地就要后退，却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传遍整个山林，激荡起阵阵回音。
    而熊却好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一样，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下一刻就栽倒在地上，顺着山坡滚落下来，被树木挡住停下，一动不动。
    许放立刻挥手，下令：“去，看看这熊瞎子死了没有！”
    两个士卒立刻上前，查看一番之后，顿时朝着魏明大声喊道：“大人枪法如神，一击毙命！”
    许放听到更是哈哈大笑起来，朝魏明说道：“大人真是好枪法！”
    魏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把神火枪还给士卒，摇头叹道：“你少捧我，这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魏明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能耐，他虽然能够做到打中熊瞎子，但是他连熊瞎子的要害在哪里都不知道。想要做到一击毙命，只能够靠运气。
    而现在看来，他的运气还不错！
    西克腾等人在一旁看得直接呆住，他们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一头凶残的饿熊啊，就算是他们能够对付，那也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和它周旋很久，先把它的体力耗尽之后，才有把握能够杀得了它。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够如此轻松，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杀掉一头饿熊！
    西克腾想起之前他还想要和此人决斗，额头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汗流浃背了！
    其他人现在才发现这东西究竟有多么凶残，想到之前他们被密密麻麻的这种东西指着，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乌娜吉的决定究竟有多么明智，如果他们之前和这些人起了冲突，对方完全可以轻易的把他们通通杀掉。
    毕竟，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自己比饿熊更加厉害。
    乌娜吉也是大为吃惊，但是她由于站在魏明身边的缘故，她更加清楚魏明是用什么东西杀掉饿熊的。
    这黑漆漆的木棍竟然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直接杀掉一头饿熊？这东西也太凶残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乌娜吉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之前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东西，但是现在她感觉这东西对他的危险比饿熊都还要巨大。
    “这是什么东西？也是一种弓箭吗？”耐不住好奇心，乌娜吉最后还是朝许放问道。
    许放微微一笑，点头：“这叫神火枪，不过它可要比弓箭厉害多了。”
    的确的厉害！乌娜吉缓缓点头，不厉害能够如此轻易地杀掉一头饿熊？
    见许放没有多说，乌娜吉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默默地带着众人继续朝族里赶路。
    魏明才发现这段距离简直长得离谱，他们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才堪堪来到毕拉千族。
四百章使鹿族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毕拉千欢迎诸位贵客到来。”
    一个穿着兽皮的老者，头上同样戴着可爱的小鹿角帽子，带领着数百族人朝着魏明等人用蒙语问候。
    西克腾更是立刻带着伙伴躲到老者身后，看到乌娜吉还待在魏明等人身边，立刻朝她大声的吼叫，希望她能够立刻回去。
    乌娜吉大声地朝西克腾说了些什么，却始终坚持留在魏明身边，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这一路上她也发现了，原来这个年轻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人，才是这些人当中的头领。就连旁边那个可以用蒙语和她交流的人，也要听这个年轻人的。
    “大人，对方是自称是毕拉千的长老，说是欢迎咱们到来。”许放侧头压低声音说道。
    魏明微微点头，随后笑着道：“告诉他，咱们没有敌意，只是想要他们给咱们指一条离开大山的路。”
    魏明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传入长老耳中之后，却是让他一愣，随即开口：“敢问诸位可是汉人？”
    此话一出，包括魏明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魏明更是瞪大眼睛盯着老者，失声道：“你！你会说汉话？”
    “你怎么会说汉话？”不等老者回答，魏明直接喜笑颜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不知名的大山深处，竟然还能够碰到会说汉话的人。
    这简直就是他乡遇故知啊，人生一大喜事。
    老者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听先辈说过，曾经也有汉人来山里收一些山货，所以能够听懂一些。”
    随后又疑惑地看了魏明等人一眼，好奇问道：“不知道诸位是从哪里来的？”
    魏明呵呵一笑上前，微微点头：“既然长老知道我等是汉人，那自然是从大明来的。”
    “大明？”老者微微摇头，“老夫只听说过大元，没有听过大明。这大明......你们是从大元之外来的吗？”
    魏明目瞪口呆地看着老者，心里只有一句话飘过“不知秦汉，遑论魏晋”。这老者一看就是这些使鹿人当中见识最广的了，可就连他也竟然没有听说过大明。
    魏明微微摇头，笑着解释道：“老人家，你说的大元已经没有了，现在是我大明取而代之。”
    “大元已经没有了？贵客这是什么意思？”老者还没有反应过来。
    魏明淡淡一笑，两手一摊解释：“大元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我大明太*祖皇帝顺天应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至今已经快要四十年了。”
    老者前面的都没有听到，但是最后一句话他听懂。微微点头，好奇问道：“贵客的意思是，大元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没有了？”
    “不错。”魏明淡淡点头。
    老者听了脸色变换了几下，神色之间满是愁容。
    看到老者的样子，许放顿时目光一凝，心里立刻戒备起来。这老头莫不是大元的顽固死忠吧？如果对方要是胆敢发难的话，许放一定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许放侧头朝魏明看了一眼，想要提醒他小心。
    魏明却暗暗摆手，止住许放的打算，准备先看看再说。
    “这里以前是属于大元的，可是现在大元没有了，那这里属于......”
    老者倒是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交流，他更加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面晃了一圈。
    “当然是属于我大明！”魏明眼睛一亮，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
    老者仔细看了魏明一眼，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贵客虽然是汉人，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这里究竟是属于大元还是哪里，咱们说了可不算。”
    “不！”魏明直接摆手，笑吟吟地看着老者说道：“本官说了就能算！”
    魏明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襟，摆出官架子镇定自若地看着老者。
    许放立刻会意，站到魏明旁边，大声喝道：“在你面前的是，大明工部尚书、钦差大臣、太孙之师魏明，魏大人！”
    魏明庄严肃穆的举动和许放的话都让长老猛然一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抬手指向魏明惊讶地问道：“你，你是大明的上官？”
    “是的。”魏明欣然点头。自己应该算是上官吧，反正自己上面是没有官了，有的都是亲王和皇帝。
    “毕拉千拜见上官。”老者听了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连忙带着族人朝魏明拜下去。
    这些使鹿人面面相觑，可是在老者的催促下都纷纷向着魏明等人拜下。就算是满脸不服气的西克腾，也不情不愿地跟着拜下。
    “免礼。”魏明笑着抬了抬手。
    许放愣了一下，连忙大声呼喝：“礼毕！”
    虽然魏明的举动不符合礼仪，但是在这荒山老林里，也就不用计较太多了。
    更何况，对面的这些人也不懂什么礼仪，如果非要按照礼仪完成，那反而是在为难他们。
    得知魏明是大明的上官，长老非常高兴，立刻上前邀请魏明等人去族里做客。
    魏明当然不会拒绝，他对这些使鹿人可是好奇的很。立刻就下令许放，让他把人安顿好，而自己则跟着老者走进这些使鹿人的族地。
    乌娜吉看到大家变得如此友好，顿时高兴得又蹦又跳。似乎大家之所以能够这样友好，那都是她的功劳。
    并且乌娜吉还不顾有外人在面前，缠着长老在恳求着什么。
    长老一开始当然是拒绝的，可是却顶不住乌娜吉的死缠烂打。再加上看到上官还在一旁微笑看着他们，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了乌娜吉的条件。
    而得到许诺的乌娜吉高兴地接连欢呼，一溜烟地跑进族地里。
    长老看着乌娜吉跑开，只能无奈地摇头。转过身来，满是歉疚地朝魏明行了一礼：“抱歉，乌娜吉从小就被宠坏了......”
    “无妨。”魏明摆摆手，示意长老不用如此和自己解释。
    不过魏明还是从刚才两人之间的亲密动作，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好奇问道：“不知道乌娜吉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孙女。”长老一开口神情就顿时低落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还很小的时候，我儿子就在入山捕猎的时候死了，是我从小把她养大的。”
    魏明侧头看了跑远的乌娜吉一眼微微点头，难怪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女子在使鹿人当中说话好使，原来是使鹿族长老的孙女。
四百零一章建房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两人继续朝着族里走。
    一路走来，魏明都在仔细观察使鹿人的生活怎么样，但是看了片刻之后却是大失所望。
    这些使鹿人几乎都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他们不仅身上穿着兽皮，甚至就连他们的居所也是用兽皮盖起来的。之所以说是居所，而不是房子，实在是这些使鹿人根本就没有房子住。
    他们住的是用几根木头搭建起来一个三角架子，然后用各种兽皮蒙上去就完事了，连鞑靼人的蒙元包都不如。
    魏明扫了一眼眼前，说是这些人的族地，但是魏明觉得只要把这些一个个的兽皮帐篷拿开，这里和荒山野岭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唯一的区别便是，这里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这哪里是什么族地？这完全就是一片荒野嘛！
    老者显然也有些尴尬，咳嗽一声连忙解释：“上官见谅，我毕拉千族的确是简陋了一些......”
    魏明暗暗叹了口气，侧头看向老者，顿了顿问道：“这么多年，你们就一直住在这里？”
    “是的。”长老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点头说道。
    魏明心里更是啧啧称奇，他满脸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修建一些房子来居住吗？”
    抬手朝着周围一指，魏明满是疑惑地问道：“这里树木众多，你们要修建一些房屋应该不是难事。”
    “什么是房屋？”长老一双眼睛里面满是疑惑，十分不解的看着魏明。
    魏明瞬间闭嘴，这使鹿人连什么是房子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他们说？
    就在这个时候，暂且把神机营安顿了一下的许放来到魏明身边。
    压低声音说道：“大人，这里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晚上肯定会下雪，咱们怎么办？”
    魏明看了许放一眼，心里顿时有了一个主意。既然使鹿人不会建造房子，那就干脆在他们面前建造一次，这样一来说不定他们就学会了。
    看着东一个西一个的兽皮帐篷，魏明心里直摇头。这么一个小小的帐篷里面就要住一家使鹿人，这该怎么住？
    连忙朝许放说道：“砍树，造木屋。先不用造太多，集中力量争取在天黑之前造一些出来。先让大家挤一晚上，明天继续造。”
    “是。”许放立刻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魏明挥手叫住他。
    许放立刻停下，转身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魏明没有理会许放，转身朝长老问道：“这些树咱们可以砍吧？”
    这是担心自己对使鹿人了解太少，怕触碰了他们的禁忌。魏明还想要使鹿人带他走出深山，当然不希望因为这样的事情引起误会。
    长老听了之后，直接点头：“当然可以，我们也是会砍树来当烧的。”
    说完，长老还朝着其他族人的帐篷面前指了指。
    刚才魏明没有注意到，现在被长老提醒仔细一看，一眼就看到地上有木头燃烧后剩下的木炭。
    这就好！
    魏明转身笑着朝许放摆摆手。
    许放立刻会意地转身离开。
    长老带着魏明来到他的兽皮帐篷面前，掀开一角示意魏明进去。
    魏明实在是有些不想进去，不过看着长老盛情难却的份上，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弓身钻了进去。
    长老跟着进来坐下。
    这兽皮帐篷的确是太小了，魏明和长老坐在里面显得十分逼仄。两人就这么盘腿坐下，双方的腿都完全碰在一起。
    好在地上也铺着厚厚的兽皮，要不然这样坐下去，那真的和直接坐在冰雪上没有任何区别。
    深吸口气，魏明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很快魏明就感觉到了这兽皮帐篷的不同之处，或许是空间小的原因，这东西竟然非常保暖。
    仅仅不过坐了片刻功夫，魏明就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温度升高了几度。
    或许，这才是使鹿人一直用这样的兽皮帐篷，完全没有改变的缘故？
    可是就算这东西保暖，但这也太逼仄了。
    “上官，大元真的不在了吗？”长老见魏明始终没有说话，只好开口问道。
    魏明淡淡点头：“是的。”
    长老听了连忙一边点头一边说道：“难怪，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来让我们上贡......”
    “上贡？”魏明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长老。
    长老笑了笑，连忙解释：“上官有所不知，以往每年都有人来让我们上贡的。说是......说是要献给大元皇帝。”
    “当然，他们也会带着一些货物进来，和我们交换。其实我们并不在乎上贡，主要是想要和外面的人交换一些东西。”
    魏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大明推翻了大元，并且继承了大元的一切。那么既然你们曾经属于大元，那现在就理应属于大明。”
    “这当然好。”长老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甚至还有些担心魏明不会同意，立刻起身示意魏明跟着他走。
    魏明早就受够了兽皮帐篷这逼仄的空间了，连忙起身走出去。
    长老连忙笑着躬身朝魏明挥手：“上官这边请。”
    魏明跟着长老来到一处山洞面前，山洞门口烧着篝火，还有人看守。看到长老来，连个守洞口的人连忙躬身迎接。
    长老指着山洞，笑着给魏明解释：“上官，这里就是我族存放肉干和各种东西的地方，上贡的东西也在里面。上官请！”
    他从旁边取过一个火把，带着魏明走进去。
    起初魏明还以为这山洞是使鹿人弄出来的，可是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个山洞完全就是天然的，一点人工开凿的痕迹都没有。
    不过这里面的肉干倒是堆放了很多，看样子足够部族几百人吃上一年都没有丝毫问题。
    随着深入，长老也解释道：“上贡的东西都放在最里面，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到我们部族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全都堆在这里......”
    长老说着微微摇头，也不知道他是在感到高兴，还是无奈。
    魏明跟着长老转过一个拐角，映入眼帘的东西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四百零二章欢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密密麻麻的貂皮就这样堆在木头架子上，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能够看到貂毛上闪出点点光斑。魏明随便扯下一张轻轻的吹了口气，只见一个旋转突然乍现，随后又立刻恢复原样。
    “好皮子！”魏明虽然对如此判断一张皮毛的好坏不够了解，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能够在一口气之下出现如此变化的皮子，那多半就是好皮子。
    随后魏明又疑惑起来：“这些皮子放在这里，你们是如何保存的？”
    长老微微一笑：“保存皮子可是我们毕拉千人最擅长的事情，如果连这点皮子都保存不好，那我们如何上贡呢？”
    魏明一想微微点头，也是，这些使鹿人打到好皮子，也不可能立刻就拿去上贡吧。在上贡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面，那他们如果没有保存皮子的手段。恐怕还等不到上贡，这些皮子早就烂了。
    随手把貂皮放回到木架上，魏明背着手问道：“不知道你们准备如何处置这些皮子？”
    长老先朝魏明躬身一拜之后，才笑着说道：“这些我族的贡品，既然大元也就不在了，被大明取代。大人又是大明的上官，那不知道我族可否重新向大明上贡，以求得庇护？”
    魏明看着长老，之前他可是亲耳听到长老说，他们上贡可不仅仅是求得庇护而已，主要还是想要和外面的人交易山上极度缺乏的东西。
    “不知道你们想要交换什么？”
    长老连忙抬起头，满脸惊喜的望着魏明，直接说道：“盐！还有铁！”
    或许是担心魏明不会答应，老者连忙开始诉苦：“上官有所不知，山里最缺少的就是这两样东西。这么多年没有上贡，我们族人想要获得盐和铁都极为困难。”
    “往往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不能得到多少盐铁......”
    可是长老的话却让魏明皱起眉头，铁这个东西他虽然没有，但是这长老之所以需要铁，恐怕也是为了打造兵器。
    神机营每个将士都带着腰刀，直接用腰刀和长老交换，恐怕他还十分开心。
    “你是想要和本官交换刀吗？”魏明还是先确定一下。
    长老连忙点头：“还请上官成全。”
    魏明微微点头，无所谓的道：“刀我可以给你，不过盐......”
    长老满是担心的看着魏明，“大人难道不愿意？”
    “不是本官不愿意......”魏明使劲摇头，两手一摊叹息一声：“实在是本官也没有带多少盐，实在是爱莫能助。”
    长老听了，眼神顿时暗淡下去。比起刀来，他更加希望能够换取到盐。
    刀虽然能够增强族人的战力，但是如果没有盐，那所有族人连力气都没有，就算是拿着天下最锋利的宝刀，又有何用？
    魏明看出长老眼中的失望，叹了口气摇头：“如果你不愿意交换的话，那就算了吧，本官也不会强求。”
    魏明抬头看了眼前这些貂皮，如果能够带回去肯定价值巨万。可是如果长老不愿意交换，他也不会逼着长老答应。
    能够在这深山老林当中碰到使鹿人，这就是缘分。而且魏明本身就对使鹿人十分有好感，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眼看着魏明转身就要离开，长老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好，就听大人的，我们换了。”
    “好！”魏明转过神来，满眼笑意地看了这些貂皮一眼，朝长老微微点头：“那你就考虑一下，想要用这些皮子换多少东西吧。现在暂且放在这里，等本官出发的时候再带上。”
    “多谢上官，在下的确也要和族人商议一下。”长老笑着点头，随后仍然走在前面打着火把，带着魏明离开山洞。
    回到营地，神机营已经在砍伐树木，同时建造十座木屋。这些木屋也十分简单，就是用一丈长的木头，挑选几根最粗壮的用来做柱子。
    向下挖上几个两尺深的坑，把这些柱子栽进里面。不是神机营的将士不想要把坑挖得深一点，实在是这冰天雪地的，泥土被冻成石头一样，十分难以挖掘。
    反正这木屋也不高，两尺深的坑已经足够了。
    然后便把木头一根地并排堆砌起来当做墙壁、地面和屋顶，并且用木头夹起来加固，最后用泥土把缝隙塞住。
    这样，一座简易但是能够抵御风雪的木屋也就建造好了。
    人多力量大，神机营五百将士一起动手建造十座木屋，简直是轻而易举。
    没有出乎魏明的意料，自从神机营开始建造木屋，这样的举动立刻就吸引住了使鹿人的目光。
    只见众人从帐篷里面走出来，把十个建造场地全部围起来观看。有的使鹿人甚至还主动上前，帮助神机营将士修建。
    从砍伐树木开始，到如何挖掘土坑，再如何把木头并排堆砌起来，这些都被使鹿人看在眼里。
    而神机营将士在许放的暗示下，也十分大方地让他们随意观看。
    在使鹿人的帮助下，还没有天黑神机营将士就把十座木屋全部建造完成。
    “上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长老看到突然出现的十座木屋，他也被震惊了一下。
    魏明呵呵一笑，没有过多解释：“哦，没什么。本官和大明人都习惯了住屋子，正好趁着还有时间变弄些出来。”
    “可是，这些东西怎么一下子就出现了？”长老感觉眼前的一幕就像是神迹一样。
    魏明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十座木屋还不够住的，明日他们还要继续修建木屋，到时候或许长老可以亲眼看看。”
    “好。”长老连忙点头，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看个清楚。
    当天晚上，长老还为了迎接魏明等人的到来，还专门点起篝火、欢歌跳舞，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招待魏明等人。
    魏明也没有拒绝，带着神机营将士欣然参加。
    说是迎接自己等人，但是使鹿人实在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待自己，也就是几头烤狍子、烤鹿而已。
    当然，使鹿人也十分大方，虽然烤狍子、烤鹿这些没有多少，但是至少肉干管够。
    可是现在的夜晚还在飘着大雪啊，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肉干比木头都还要坚硬，想要啃动却几乎不可能。
    相反，神机营带着的美酒却是让使鹿人十分喜欢，他们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围着篝火又唱又跳，十分欢快地度过了这个夜晚。
四百零三章建议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几乎没有接触过美酒的使鹿人，在高度酒之下很快就醉倒了。
    次日一早，很晚才醒来的长老想起来昨晚的样子，顿时十分羞愧。他可是全族人的希望，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醉到不省人事呢？
    可是事已至此，长老也知道后悔也没有丝毫用处。他现在只想知道，昨晚大明人有没有对他们做了不好的事情。
    如果对方趁着昨晚袭击他们的话，那恐怕他们全族都不会有一个能够幸免.....
    掀开帐篷走出去，长老满是焦急的走出去，一眼就看到族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一幕让长老心里一松，同时也对魏明等人更加信任。如果魏明等人真的对他们不怀好意的话，那昨晚就是魏明等人最好的机会。
    而既然这些人能够放弃昨晚的机会，那显然是真的对他们没有恶意。
    想到这里，长老伸手叫过来一个人。
    “去把人都叫来，老夫有事情交代。”
    说完，长老转身走进自己的帐篷，静静地等候。
    很快，几个人就走了进来，包括西克腾和乌娜吉。
    “爷爷。”乌娜吉一看到长老，立刻就笑着坐到爷爷身边，一双手挽着胳膊。
    长老笑了笑，伸手溺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头发，转头朝几人示意：“今日那些大明人在干什么？”
    “还能够干什么？他们在继续建造帐篷。”几个老人听了面面相觑，最后由一人开口说道。
    长老微微点头，随后问道：“你们觉得这些大明人怎么样？”
    刚才说话的人犹豫了一下，叹息一声：“从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但咱们毕竟和他们接触的时间短，还看不出来什么。”
    “我看这些大明人很不错，至少对咱们没有什么恶意......”有人突然插话。
    长老听着看了此人一眼，这个想法倒是和他一模一样，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爷爷，他们都是一些好人，不会对我们不利的......”乌娜吉更是主动开口替大明人说话，身为长老的亲孙女，她的话还是很有作用的。
    西克腾冷哼一声，立刻反驳道：“我看这些大明人没有安什么好心！”
    “你胡说，你有证据吗？”乌娜吉听到西克腾的话，立刻就不答应了，转头和他理论起来。
    西克腾也毫不退让，大声喝道：“我没有胡说！”
    随后看向长老，沉声道：“这些大明人口口声声说他们大明在南边，但是他们怎么会从西边过来？我看他们的目的就是咱们，什么大明不过是他们编造出来的借口。”
    “南边怎么就不能从西边过来了？或许他们只是先到了西边然后再来到这里呢？”乌娜吉顿时急了，连忙反驳西克腾的话。
    但是西克腾早有计较，只是看了乌娜吉一眼，便将目光放到长老身上：“如果他们先去的西边，那他们回去也应该向南才对，怎么可能向东跑到咱们这里来？”
    “是啊......”
    “对对对，西克腾的话有道理......”
    眼看着其他人都开始赞同西克腾的话，乌娜吉顿时急了：“你们......”
    长老眼明手快的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的话给拦住。微微一笑：“那么西克腾，你认为这些大明人对咱们有什么企图？”
    “这个......”西克腾对这些陌生人十分不满，但是真要他说出这些人的企图，他却又说不出来。
    乌娜吉刚才就对西克腾十分不服气，若不是爷爷拦着她刚才就要和西克腾争执起来，现在抓住机会当然不肯放过：“原来你也没有证据，这也不过是你的猜测......”
    西克腾一怒，沉声喝道：“我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些大明人就是不怀好心！否则，既然他们要回去，那为何不直接朝南边去，要到咱们这里来？”
    “你......”乌娜吉顿时大怒。
    眼看这里两人又要吵起来，长老连忙挥手打断，沉声喝道：“此事还是等我先去看看再说吧。”
    面对长老的话，两人不敢继续争吵下去，只能彼此瞪了一眼。
    其他几人也没有意见，纷纷点头。
    ......
    仅仅花了两天时间，神机营便建造出整整五十座屋子。每个屋子住十个人，但是这屋子可要比武钢车大的多，住起来丝毫不显得拥挤，反而还十分宽敞。
    长老看到这些大明人建造完屋子，趁此机会来找魏明。走进屋子的瞬间，长老明显的感觉到这屋子里面没有外面寒冷。
    顿时惊讶地问道：“这里面竟然如此温暖？这是怎么回事？”
    魏明笑了笑微微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现在还没有在屋子里升起火来，等到把火点上那才叫温暖如春。
    “长老，请坐。”魏明伸手示意。
    “好。”长老走进去，十分感兴趣地坐下。
    魏明让人搬一些干柴进来把火烧起来，这屋子虽然是用木头搭建的，但是已经在木头上覆盖了厚厚一层泥土。
    别看泥土似乎十分普通，但是它的隔热效果十分不错。不仅能够阻隔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还能够有效地隔断屋子里面的温度散发出去。
    而且，还能够保护木头不被篝火烧掉。
    可谓是，一举多得。
    看着魏明的动作，长老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等到魏明坐下之后他才询问道：“这是？”
    魏明笑了笑，解释：“在屋子里烧点火，这样会更加暖和。”
    果然，不过片刻时间，长老就发现屋子里在飞快地变得暖和起来，甚至都让他感受到了浑身发热。
    要知道这可是在夏日里他才能够有的感受，没有想到在冬日里面竟然也能感受到。
    “这屋子竟然如此神奇？”长老真的惊讶了，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屋子。
    魏明淡淡一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住在帐篷里面，但是显然这样的屋子其实更加适合你们生活。”
    长老心里一阵尴尬，他也不得不承认和眼前的屋子比起来，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帐篷真的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不管是保暖效果，还是居住环境，这样的屋子都要比他们的帐篷好很多。
四百零四章大雪封山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就着篝火烧了一壶开水，沏了一壶茶，亲手给长老倒上。
    “这是本官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带的茶叶，现在已经不多了，你老也尝尝。”
    “多谢大人。”长老微笑着道谢，双手接过，然后看着魏明好奇地问道：“大人既然是从京城出来的，那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到了这里吧？”
    魏明听完抬头看着长老，微微一笑点头：“是啊，的确是走了很远的路。”
    但是魏明的话不仅没有让长老放心，反而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魏明。
    魏明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你恐怕早就开始怀疑本官的话了吧，以为本官在骗你？至少，本官不应该说是从西边而来？”
    长老也没有丝毫胆怯，沉声道：“据老夫所知，大元应该在南边才对。大元的一切既然被大明夺走，那大明也应该在南边才对，大人又怎么会从西边而来？”
    魏明缓缓点头，“没错，大明的确是在南边。而且大明的京城，还在曾经元大都的更南边。”
    说着，魏明侧头看向屋子外面，鹅毛大雪正在随风落下。这样的大雪在金陵城几乎看不到，但是在这里却是最平常的风雪。
    到了晚上的时候，下的雪比这还要大。
    感叹一声，收回目光看向长老，笑着解释：“本官原本也不是要来这里了的，本官原本去的是漠北。”
    “漠北之地和这里可是两个方向，大人不会想要告诉老夫，你们迷路了吧？”长老眼睛里面仍然带着警惕，满是疑惑地问道。
    魏明呵呵笑了一声，点点头：“本官是奉大明皇帝旨意出使草原的，可是到了那边之后，却和草原部族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长老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恐怕情况并不是不愉快那么简单，果然，魏明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想法。
    “嗯......怎么说呢？他们不想本官回到大明。所以......”魏明朝长老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
    长老顿时会意，眼睛瞬间瞪大，满是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说，上官是为了躲避他们的追踪，才来到这里的？”
    “是的。”魏明下意识点头。
    “嘶......”长老满脸骇然地看着魏明，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虽然他这里几乎与世隔绝，但是从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常识，他还是知道漠北草原上那些人的恐怖的。
    那些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骑兵来去如风。想要摆脱漠北骑兵的追踪逃到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官真是神人，竟然能够从漠北逃到这里......”长老看着魏明除了满眼的崇拜，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要藏在大山深处以捕猎为生，不就是祖辈被人赶到这里来的吗？而将他们赶到这里的人，就是草原上的那些牧民。
    而魏明竟然能够带着这么一点人就从草原上逃到这里，长老自然深感佩服。只有了解草原的人才知道，那些牧民究竟有多么恐怖。
    魏明抿了一口茶，笑吟吟地看着他：“那么，现在你是相信我了？”
    “相信，当然相信。”长老连忙感叹起来：“其实从上官没有伤害几个孩子开始，老夫就相信上官对我族人没有恶意的。”
    笑了笑，长老还担心魏明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连忙解释：“上官有所不知，这森林里面最可怕的，可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啊......”
    “哦？那是什么？”魏明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长老意味深长的看着魏明，淡淡一笑身体朝魏明靠近一点，压低声音：“当然是人啊！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恐怕那几个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
    魏明顿时了然，果然不管什么时候，最可怕的都是人。
    不过自己也的确是对这些使鹿人没有恶意，这一点魏明倒是十分坦然。
    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本官当然对你们没有恶意，如果你还是不信任我们的话。只要你把出山的路告诉我，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本来魏明就只是想要在这里修整一下，又没有想着长期留在这里。对于长老是否信任其实并不在乎，也懒得解释。
    反正自己还是要回到大明的，魏明也不介意离开这里。
    长老呵呵一笑，摇头叹息了一声：“老夫当然是相信上官的，上官放心留在这里便是。更何况，上官就算是想要离开，现在恐怕也做不到。”
    魏明听了顿时眯起眼睛，嗤笑一下摇了摇头：“长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把本官留在这里？”
    “不！上官误会。”长老连忙双手连摆。
    魏明见长老对自己也没有敌意，顿时皱起眉头：“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老松了口气，连忙解释道：“上官误会，在下的意思是说，现在出山的路已经被大雪封住。现在出山十分危险，几乎都是有去无回。上官即便是想要离开这里，那也需要等到明年天气转暖和之后。”
    “什么？要等到明年？”魏明眉头顿时皱起，这可和他的计划大相径庭。
    原本按照魏明的计划，只要向东来到海边，然后便可以沿着海岸线南下，等到了大明的疆域就能够通过驿站，很快便能够回到京城。
    可是长老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冬季这里可是会封山的啊！
    长老见魏明十分不满，还以为惹怒他了，继续解释：“上官见谅，这里年年都是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魏明听了深吸口气，十分不甘心地朝他重重点头。
    的确，大雪封山，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魏明如果想要强行冲出去，那或许他能够活着回到京城。但是神机营的将士，至少要死去一半！
    想了一下，魏明知道眼前他也没有丝毫办法。只好拱手朝长老一礼：“多谢长老提醒......”
    长老看着魏明眉头不展，不由得小声问道：“上官不知道有何心事？”
    “唉......”魏明长长叹出口气，低着头解释道：“长老有所不知，我们携带的粮食并不多，短时间还能够支撑。可这点粮食，根本就没有办法让我们度过整个冬天。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四百零五章神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大雪困死在这里，但是他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长老听了却笑着说道：“上官不用担心粮食......”
    “哦？”听到这话，魏明顿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瞬间想到了什么，但是却有些不敢相信。
    长老呵呵一笑，“我毕拉千族虽然并不富裕，但是也有一点多余的肉干的。而且冬季也可以打猎，我看上官身边的人都是勇士，想必打猎不成问题。”
    魏明一想也是，神机营的将士去打猎，那自然手到擒来。更何况，就算是不能打到猎物，也可以再向松鼠借一下粮食啊！
    他们之前不就是靠着向这些小家伙借粮食，才活到现在的吗？
    只是魏明刚才一心想要离开，忽略了这一点。现在被长老提醒，倒是回忆起来。
    魏明对于愿意慷慨解囊帮助自己的长老十分感谢，拉着他的手：“多谢长老！”
    “无妨。”长老笑着摆摆手：“只要大明愿意让我们依附，我们也愿意向大明上贡的。至于一点肉干，根本不算什么。”
    “长老放心，本官回去之后便求情皇上接纳你们。到时候，本官一定为长老求得一官半职。”魏明十分有信心地朝长老保证，这点事情他还是有把握能够做到的。
    朱棣想要证明他比建文更加有资格继承皇位，而开疆拓土就是其中最重要的表现之一。如果能够真正把这里纳入大明的版图，那朱棣恐怕会比自己都高兴。
    “上官言重了！”长老反而被魏明的话给吓了一跳，连忙使劲摇头：“官职在下不敢想，只要大明能够接纳我族就好了......”
    “哈哈哈......”魏明也不做过多的介绍，本来长老就分不清大明官员职位高低，也不知道自己的官职究竟有多大。
    和他解释再多，他也理解不了。与其费心和长老解释，还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让他自己去看。
    “长老，请用茶。”
    见长老一直没有喝，魏明微笑抬手示意。
    长老学着魏明刚才喝茶的样子，也喝了一口。
    “味道或许你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只要慢慢品尝的话，你很快就会发现这其中的妙处的......”魏明担心长老没有喝过茶，还喝不惯茶的味道，想着解释一下。
    可是还没有等魏明说完，刚刚喝了一口的长老却顿时瞪大眼睛，手指不停地指着茶杯惊呼：“这！这是！这是神药啊！”
    “啊？”魏明很奇怪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什么神药？
    长老又惊又喜，连忙朝魏明解释道：“上官有所不知，这在我们这里，就是神药。”
    魏明看了茶杯一眼，满是疑惑地问道：“这只是茶水而已，怎么会是......药？”
    长老呵呵一笑，小心翼翼双手捧着茶杯，好像就怕撒出来一点：“上官有所不知，以前族人经常会生一些稀奇古怪的病。以前一直以为这些人是被宝日坎（信仰神灵）抛弃了，后来这些人在喝了这种神药之后，身上的病竟然都消失了，大家就认为这是宝日坎赐下的神药。”
    说着，长老还朝茶杯里的茶水指了一下。
    “以前有人来收贡品的时候，我们还能够交换到一些神药。可惜后来这些人也不来了，我们族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交换到这种神药了，现在族里有不少人又开始出现各种病痛......”
    说到这里，长老眼睛顿时一亮，满怀希望地看向魏明：“敢问上官，还有这种神药吗？”
    魏明现在已经明白了，长老口中的神药就是茶叶。说起来，茶叶的确算是一种药材。
    “还有一点，不过不多。”
    长老立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连忙朝魏明跪下一拜：“还请上官开恩，如果上官愿意将神药交给在下，我族愿意用任何东西来交换！”
    “快快请起。”魏明连忙上前，亲手将长老扶起来，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多谢上官。”长老听到魏明答应，非常高兴。
    魏明见他十分急迫，朝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
    许放走了进来，抱拳一礼：“大人。”
    魏明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我本来想要叫护卫的，你怎么来了？”
    许放站在门口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一边笑着说道：“我去看看神机营的将士住得怎么样。看完之后又没有事，就连大人这里看看。”
    清理干净身上的积雪之后，许放好奇问道：“大人刚才要叫人干什么？”
    魏明淡淡一笑，朝许放挥手：“你来得正好，赶紧去把咱们带的茶叶都收集好送过来。”
    “大人拿茶叶来做什么？”许放十分疑惑地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大人喝的这可是贡茶，下面人的茶叶，大人也喝不习惯啊！”
    “不是我喝的。”魏明连忙把使鹿人需要茶叶的事情和他简单说了一下。
    许放一听，立刻点头：“大人放心，我这就去把茶叶都找来。”
    显然，许放也明白，茶叶对大明人来说只能够满足一些口腹之欲。但是这对使鹿人来说，可是救命的神药啊。
    如果现在把茶叶交换给使鹿人，那必然双方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
    很快，许放便带着两个包裹回来。
    轻轻的放在魏明面前，摇头叹了口气：“咱们带的本来就不多，现在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魏明看了一眼，大概只有不到十斤的样子，的确是太少了一点。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之前他们毕竟是在逃亡的路上。大家都想办法尽量多带一些粮食，谁会没事带着茶叶。
    就这么一点，恐怕都是一些十分喜欢喝茶的人偷偷藏起来的。
    “就只有这么多，不知道可否足够？”魏明有些尴尬地朝长老笑了一下。
    明明刚才他还向长老保证要给他茶叶的，可现在只有这么一点，魏明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但是出乎魏明意料，长老却高兴地连连点头：“够了，足够了！这可比以前我们一年换到的都多......”
四百零六章纪通入关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有了这一次交换，双方的关系更进一步。
    长老带着茶叶欢天喜地的走了。
    只是许放看着长老离开，满脸不解的朝魏明问道：“大人，那可是你最喜欢的贡茶，怎么也换给他了？”
    魏明淡淡一笑，挥手示意许放坐下，摇头叹息一声：“一点茶叶而已，算不得什么，给也就给了。”
    侧头看向许放，语气一转沉声说道：“我们有大麻烦了。”
    “怎么了？”许放心里一惊，猛然瞪大眼睛。
    魏明重重的叹出口气：“刚刚我从长老口中得知，现在大雪已经把出山的道路给封住，咱们这个冬日都不可能出得去了。”
    “怎，怎么会这样？”许放顿时惊呼出声，这个结果对于他也是十分震撼。
    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咱们要在这里过冬？可是咱们的粮食根本就撑不到明年开春......”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魏明淡定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刚才我和长老商议，他愿意交换一些肉干给咱们，并且还愿意带着咱们的人去打猎。”
    “我想过了，咱们之前不也是靠着掏松鼠窝找到粮食的吗？咱们可以继续找一下。这样一来，咱们过冬的粮食应该是有的。”
    “呼......那就好。”许放听到魏明早有打算，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随后问道：“大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愿意把所有茶叶都交换给他？”
    魏明呵呵一笑，微微颔首：“一些茶叶而已，几个月不喝茶也只是难受一点。但是咱们能够换取到肉干，才能够熬过这个冬日。”
    许放点头赞同，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他忽然皱起眉头，朝着屋子外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朝魏明道：“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万一那老头是在骗咱们呢？”
    魏明摸着下巴看了许放一眼，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他骗咱们大雪把路堵住，其实并没有封堵？”
    许放微微点头，沉声道：“咱们不得不防啊！”
    “你的话有道理，的确是不得不防。”魏明缓缓点头，随后又摇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首先他如果告诉咱们出去的路，咱们离开对他们并没有任何损失。”
    “相反，若是咱们留在这里，那倒是会消耗他们不少肉干。虽然他们可以从咱们手里交换到一些茶叶，但是也未必划算。”
    许放听了也觉得魏明的话更加有道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没有人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
    “大人所言极是，但是末将以为，以防万一还是派人去看看的好。”
    不等许放说完，魏明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如果真的大雪封堵住出路的话，那派人去就太过危险......”
    想了一下，魏明忽然有了主意：“这样，你去问问乌娜吉，从她嘴里探探口风，问问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大雪封山了。”
    “好！末将这就去。”
    傍晚的时候，许放回来。一走进屋子，就把身上的雪抖掉。
    “怎么样？问到了吗？”魏明示意许放坐下，还主动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许放接过试探一下温度之后，猛喝了一口，叹着气点头：“问了乌娜吉，这样的大雪的确是所有山路都会被大雪堵住。”
    “看来，咱们只能够在这里带上几个月了......”魏明抬头望向南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妹子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呢，现在却要被困在这里几个月，也不知道妹妹会不会担心的睡不着觉。
    距离魏明千里之外，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带着几百金帐狼骑出现在长城关外。
    两人来这里当然不是想要挥师南下，他们还没有进攻长城的勇气。
    “把人带上来。”
    随着本雅失里一声令下，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被金帐骑兵拖到他的战马面前。
    仰起头看向本雅失里，此人正是纪通。
    纪通形如乞丐，脖子上还拴着一条铁链。铁链被寒风冻的冰寒刺骨，牢牢的粘在纪通脖子的皮肉上。
    本雅失里微微用力拉一下铁链，纪通脖子上的皮肉就好像要被扯下来一般。
    可即便是如此，当纪通看到不远处的长城的时候，却爆发出了极大的力气，猛然起身就要朝着长城跑去。
    可是他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被铁链猛地拽住，栽倒在地上。
    本雅失里从马背上下来，走到纪通面前，用马鞭拨开他凝结起来挡住脸的头发，笑吟吟说道：“看到没有，那就是长城！只要你进了长城，那你就入关啦！你的苦日子，可就到头啦......”
    纪通奋力的侧头朝着长城方向看去，竭尽全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点。
    但是本雅失里却直起身来，猛地一拉铁链，瞬间将纪通拽的翻滚回来，脸朝下再也看不到长城。
    见纪通还想要侧头去看，本雅失里一脚踩在他脸上，俯下身去笑吟吟的说道：“长城就在眼前，但是没有本大汗的允许，你这辈子都别想踏入长城一步！”
    “你！你究竟想要怎么样......”纪通不傻，本雅失里既然把他带到这里，那就显然不会只是为了戏耍他而已。
    显然，本雅失里在谋划着什么。
    但是纪通才不管这些，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入关回到大明。
    “你想要我做什么，你就直说，只要让我回到大明，我什么都听你的！”
    本雅失里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句话。直起身来，侧头看向阿鲁台。
    阿鲁台微微一笑，下马走到纪通面前，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张说道：“这些可都是你亲笔写的骂大明皇帝的话，如果你敢不听话，那就别怪本太师无情。欺君之罪不仅要诛灭九族，恐怕你也难逃凌迟酷刑。”
    纪通双眼里面充满恐惧地看着阿鲁台手里的纸张，这里面但凡有一张被朱棣看到，他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纪通的恐惧让阿鲁台十分满意，他笑了笑说道：“但是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等事成之后本太师绝不会亏待你，还会封你为征南王。”
    纪通知道他没有选择，现在只有一条道走到黑。连忙跪下磕头，满是谄媚的说道：“请大汗和太师放心，纪通绝不会辜负两位的期望！”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相视看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有着纪通这个内鬼，那他们就能够轻松掌握大明皇帝的一举一动。有心算无心之下，哪怕是和大明开战他们也不怕。
    “来人，给他解开。”本雅失里大手一挥。
    哗啦啦！
    随着铁链被取下仍在地上，纪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浑身轻松。只是铁链虽然给他去除了，但是铁链仍然是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伤疤。
    “多谢大汗，多谢太师！”纪通忙不迭地朝两人磕头感谢。
    本雅失里十分嫌弃地看了纪通一眼，猛地挥手：“滚吧，记住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是是是，我滚，我这就滚......”纪通丝毫不敢反驳，甚至还十分低头哈腰地就要后退。
    “哎！”阿鲁台淡淡一笑，摆手说道：“大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够如此对待咱们的征南王呢？”
    本雅失里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对对对，太师所言有理。本汗的确是不能这样对征南王......”
    纪通站在地上，脸庞抽动几下，不知道是该附和着本雅失里笑，还是应该委屈到哭。
    “大汗，太师......”犹豫了一下，纪通还是大着胆子开口，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浑身污垢的衣衫：“不知道在下能不能洗漱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衫......”
    阿鲁台看了纪通一眼，摆手道：“就这样挺好，不要换了。你可是从鞑靼部逃回去的，这样刚好符合你是得逃回去的。”
    “是是是，太师考虑周详，纪通万分佩服......”
    眼看着纪通就要拍阿鲁台的马屁，本雅失里十分不耐烦的挥手：“少啰嗦，赶紧去吧！”
    “那纪通就走了？”纪通虽然心里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长城里面，但是面对两尊凶神，他不敢露出丝毫十分想要回到关内的想法。
    “去吧。”
    等到阿鲁台也朝他挥手之后，纪通这才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着长城走去。
    看着纪通逐渐远离的背影，本雅失里脸色阴沉地问道：“太师，纪通这个废物对咱们真的有用吗？他回到大明，真的有办法把消息给咱们传出来？”
    阿鲁台抬头看了本雅失里一眼，微微一笑：“纪通当然是个废物，但是咱们的目标可不是他啊......”
    本雅失里眉头一皱，忽然有些惊讶地看向阿鲁台：“太师的意思是，咱们的目标是纪纲？”
    “没错。”阿鲁台侧头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纸张扬了扬：“这些东西可不仅仅能够决定纪通的生死，它也能够决定纪纲的死活啊！”
    “纪通？哼哼，不过是一个传话筒而已。本大师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纪纲！纪通对咱们没有什么用处，但是纪纲的用处就大了。“”
    “而且，纪纲也一定有办法把消息传给咱们。”
    “咱们就回去等着吧！”阿鲁台十分自信的看了本雅失里一眼。
    本雅失里忽然醒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太师真是神机妙算！”
    听到这话，阿鲁台的脸色却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本雅失里察觉到了，立刻问道：“怎么？太师你还在想着魏明的事情？”
    阿鲁台深吸口气，重重点头：“此人竟然能够在草原上摆脱我们的追击，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
    提起魏明，本雅失里也是发出一声长叹。他不得不承认，魏明是他这辈子遭遇的最厉害的对手。
    甚至，本雅失里侧头偷偷看了阿鲁台一眼，在他心里魏明比阿鲁台都要更加难以对付。
    “也不知道魏明究竟是怎么从草原脱身的，他现在应该早就回到大明了吧......”
    阿鲁台也是这样的想法，抬头看向快要走到长城下的纪通：“所以，本太师才会建议大汗把这个废物放回去。他为了活命，一定会找魏明的麻烦。”
    “哈哈哈，这才有意思啊......”本雅失里也朝着纪通看了过去。
四百零七章点破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日一大早，长老便带着人送来肉干。
    其实这些肉干来得并不容易，就算他是长老，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甚至长老一开口要拿出肉干来交换，立刻就遭到几个人的反对。
    但是在长老说出，是用肉干交换神药之后，这些人才同意。虽然没有肉干或许会饿死，但是如果没有神药，族里不少人都要生不如死。
    但是这些，长老都没有让魏明知道，并且还向魏明提出一个要求：“上官......”
    魏明见他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长老有话请说，若是有需要本官帮助的，还请尽管开口。毕竟这个冬日，本官需要长老的地方还很多。”
    现在都已经大雪封山出不去了，那就只能够在这里和使鹿人一起度过这个冬日，魏明当然希望能够和对方搞好关系。
    长老微微点头，被魏明这么一说他也想通了，也不再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起，以后多给上官一些肉干也就是了。
    “上官，是这样的。你们这木屋似乎比我们的帐篷更加暖和，我的族人也想要修建一些。我想要请上官派人，帮忙教一下怎么修建。”
    “小事。”魏明呵呵一笑，朝门外喊道：“来人，去把许将军请来。”
    不大一会儿，许放便来到这里。走进来便看到长老在这里，还朝着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大人，你叫我？”
    魏明点了点头，伸手指向长老：“你派人帮助他们一下，给他们把木屋建起来。”
    “就这事？简单。”许放呵呵一笑，侧头朝长老问道：“不知道长老想要什么时候修，修在哪里？等长老决定好之后，本将就派人去帮助你们。”
    “那就多谢大人，多谢将军了。”长老连忙起身，分别朝着魏明和许放一拜。
    满脸笑容的说道：“我们就修在这里，现在就修，不知道将军现在是否方便？”
    “当然，走吧。”许放向来都是雷厉风行，既然长老现在就要修建木屋，那他也不含糊。
    魏明看着两人走出屋子，自己也站起身来，跟着走了出去。
    刚刚来到外面，被寒冷的风一吹，深吸口气魏明感觉到一股冰冷直通腹内。
    长老立刻去把族人都叫来，分批进入森林采伐树木。
    而许放则把闲着的神机营将士都叫过来，吩咐他们帮助使鹿人修建。
    很快，在神机营将士的指挥下，一个个地基被使鹿人平整出来，开始挖坑埋下柱子......
    就在魏明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
    “大，大明的上官......”
    魏明猛地转身，看到乌娜吉正站在自己身后，这让魏明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竟然会说大明话？”
    乌娜吉脸庞一红，羞涩的低下头。过了片刻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小声的说道：“我，我刚刚和爷爷学的......”
    可即便是这样，也让魏明十分惊讶：“这才几天啊，你竟然就学会了大明话？”
    乌娜吉听了眼睛一亮有些得意，可是过了几秒钟之后，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小时候爷爷教过我，不过被我忘了。现在......正在重新学.......”
    “呼......”听了乌娜吉的解释，魏明这次松了口气。
    微微点头看着她，这才是正常的嘛。汉话本来就难学，哪里有人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能够学会的？
    乌娜吉曾经学过，现在不过是重新想起来而已，这倒是有可能的。
    “那也很厉害了，你的大明话说的不错。”魏明笑着朝乌娜吉竖起拇指，赞叹道。
    可是乌娜吉神色一愣，显然她并不能够理解魏明这样举动的含义。
    魏明见乌娜吉不能理解，连忙又和她解释了一番：“我是在说，你能够学会大明话，你非常厉害......”
    这一次乌娜吉听懂魏明的意思了，立刻扬起小脸，满是自豪的说道：“那是当然，乌娜吉是最厉害的！”
    “乌娜吉......”
    就在乌娜吉信心十足的时候，西克腾浑身带着煞气大踏步冲过来。
    一把将乌娜吉拉到他身后，凶神恶煞的朝魏明叽里咕噜大声呵斥。
    可惜，魏明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只能够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乌娜吉当然也不喜欢西克腾这样对他，立刻挣脱西克腾的手，站出来大声朝着他呵斥。
    两人之间的话魏明完全听不懂，但是偏偏两人都要在魏明面前不停的大声呵斥。
    片刻之后魏明就受不了了，连忙伸手打断两人的争吵，朝乌娜吉问道：“他究竟是说些什么？”
    乌娜吉脸色一红，看了西克腾一眼，十分埋怨的说道：“上官不用管他，他疯了......”
    魏明又不是瞎子，哪怕是语言不通，但是他也能够看得出来西克腾似乎很喜欢乌娜吉。
    而乌娜吉虽然和西克腾争吵激烈，但是她显然也是对西克腾有意思的，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乌娜吉脸色变得更红，连忙转身躲开西克腾的目光，低着头小声嘀咕：“他喜欢谁，我怎么知道......”
    魏明看着乌娜吉口是心非的样子，顿时感到很好笑，微微摇头：“你也喜欢他，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谁！谁说我喜欢他......”乌娜吉羞涩的跺脚，恨恨的瞪了西克腾一眼，十分埋怨地说道：“我喜欢猎犬，也不会喜欢他......”
    魏明看了乌娜吉一眼，忽然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喜欢那就要说出来，如果你一直拖着不说，他只会认为你不喜欢他。到时候，那他可就要转头喜欢别人了......”
    “不行！”乌娜吉脱口而出。
    看到乌娜吉着急的模样，魏明乐的哈哈大笑，“哟，刚才是谁说的，喜欢猎犬也不会喜欢他的？”
    乌娜吉满脸羞红，气得一跺脚转过身去，不敢看魏明一眼。
    魏明收了笑声，继续说道：“既然喜欢那就亲口告诉他，千万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否则的余生都会被困在后悔里......”
    乌娜吉肩膀忽然停住，似乎是将魏明的话给听了进去。
    西克腾在一旁看着，他听不懂两人之间的话，但是他看到乌娜吉似乎十分委屈，顿时大喝一声朝着魏明冲上来。
    听到西克腾的声音，乌娜吉猛地一惊，转身便看到西克腾的大手就要朝着魏明挥过去。
    “西克腾！”
    听到乌娜吉的大喊，西克腾顿时停住。他侧头看向乌娜吉，说着要帮他出气的话。
    乌娜吉都被西克腾的举动给气笑了，连忙朝他解释了一番。
    可是西克腾显然不会轻易相信，他刚才可都亲眼看到魏明欺负乌娜吉的。
    眼看着西克腾就要对魏明动手，乌娜吉没有办法只好将魏明和她之间说的话，告诉了西克腾。
    并且满脸羞红的朝西克腾说，她喜欢他的话......
    这让西克腾大为吃惊，随后便是巨大的惊喜包围着他。
    而石昊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魏明这边的情况，立刻冲过来挡在魏明身前。
    看着西克腾冷笑一声：“就凭你也想对大人不利？”
    说着，石昊就要上前教训西克腾。
    “石昊，住手。”魏明看着乌娜吉和西克腾眼里只有彼此，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尴尬的咳嗽一声，连忙拉着石昊退走，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大人？他刚才可是要对你不利，就这样放过他了？”石昊满脸不解，不情不愿的跟着魏明离开。
    魏明连忙朝他使了一个眼色，沉声道：“走吧，难道你还想要当电灯泡不成？”
    “电灯泡是什么？”石昊好奇问道。
    魏明顿时无语，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只得摇了摇头拉着他赶紧离开。
四百零八章恐怖的老玛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砰！”
    随着一声神火枪响起，树梢上掉下一只山鸡。
    “又打中了！上官真是厉害！”乌娜吉高兴地不停拍手，然后朝身边的猎犬一拍脑袋嘀咕了一句。
    浑身黑到冒着油光的猎犬立刻飞奔过去，把猎物咬着带回来。
    乌娜吉满脸兴奋地从猎犬嘴里把猎物夺下来，提着翅膀朝魏明说道：“这东西用来烤着吃，最好吃了。可是它们会飞，以前很难捕猎到，让乌娜吉也仅仅吃过一次......”
    魏明微微一笑，看着乌娜吉边说边吞咽唾沫的动作，显然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旁的西克腾看着这一幕，他也没有半点生气，反而满脸宠溺笑容地看着乌娜吉。
    魏明看了西克腾一眼，随手把神火枪递到他面前，微笑着抬了抬下巴：“你也来试试？”
    西克腾愣了一下，没有明白魏明的意思。
    魏明只好转头朝乌娜吉示意：“告诉他，让他试试这神火枪。”
    乌娜吉眼睛一亮，连忙给西克腾解释了一下。
    西克腾看了眼前的神火枪一眼，如此神奇的武器，他自然也十分想要试试。
    伸手接过，把玩一番之后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魏明微微一笑，拿出另外一支神火枪，让西克腾学着他的动作一步步地把火药和铅子依次装进去。
    最后押上底火，还亲自告诉西克腾如何瞄准......
    西克腾信心十足地四处张望，很快他就看到了另外一只山鸡，连忙按照刚才魏明交给他的方法对准山鸡。
    “砰！”
    “咯咯咯.......”山鸡脚下的树枝瞬间断开，吓得它立刻奋力煽动翅膀，只留下几根羽毛随风飘落。
    西克腾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无妨，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多试几次，就会了。”魏明还微笑着安慰西克腾。
    乌娜吉却立刻愤怒起来，她认为西克腾把她就要到手的山鸡给吓跑了，朝着西克腾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西克腾被骂的不敢还口，还一个劲地低下头。
    乌娜吉快走几步上前，一把将神火枪从西克腾手里夺走，按照刚才魏明的步骤，一步一步把火药和铅子装进去。
    山鸡并没有飞走很远，乌娜吉带着猎犬快步冲过去。
    举枪，瞄准！一气呵成！
    “砰！”山鸡应声从树上落下。
    乌娜吉举着神火枪，满脸笑容地转身朝西克腾示威。
    “吼！”
    一声低沉的吼叫传来，乌娜吉脚下的猎犬瞬间被吓得四条腿不断颤抖，站在原地低着头发出“呜呜”的叫声。
    “老玛斯！老玛斯！”西克腾瞬间惊慌失措起来。
    魏明看到就在乌娜吉身后，冒出一个大猫头，漆黑的“王”字十分显眼。
    乌娜吉也察觉到了身后有着巨大的危险，来自基因的压迫让她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艰难转身，看着近在咫尺山林之王，乌娜吉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趴下！”
    关键时刻，魏明一声大吼。
    乌娜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两腿一软坐到雪地上，抱着头发出一声尖鸣。
    猛虎似乎被魏明的声音激怒，它放下眼前的乌娜吉，仰头大吼一声瞬间朝着魏明飞扑过去。
    “砰砰砰......”
    不用魏明吩咐，神机营将士抓住机会立刻朝着猛虎开火。
    密集的鲜血在飞跃半空的猛虎身上炸开，“嘭”的一声猛虎摔落在雪地里，撞得地上的雪花飞溅，在雪地上滑出一大段距离。
    许放脸色铁青地立刻下令：“戒备，慢慢上前看看死了没有！”
    魏明大大松了口气，其实当他看到猛虎身上炸开的血花的时候，就猜到这猛虎多半是死了。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人上前查看一番最为妥当。
    西克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可是老玛斯！是山林里最恐怖的存在！
    没有想到，竟然在顷刻之间就被活活打死了？
    想到族里代代相传关于老玛斯的恐怖传说，以及他亲眼听到碰见老玛斯永远消失在山林当中的人，西克腾心里五味杂陈。
    咽了咽唾沫，看着在如同一块烂肉一样砸在雪地上的老玛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两个士卒举着神火枪缓慢上前，用枪把猛虎挑来翻过面，让它仰面朝天。
    两人检查一番之后，放下心里来，转身朝许放这边大喊：“将军，已经死透了！”
    其他人听闻，立刻好奇地围了上去。毕竟这些士卒也是第一次真正面对猛虎，他们也对如此轻易地便杀了一只猛虎而感到好奇。
    乌娜吉这个时候才慢慢缓过劲来，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拐地走到猛虎面前。怔怔地看着死透了的猛虎，眼睛里仍然是充满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西克腾也跟着上前，他的胆量要比乌娜吉大，蹲下去亲自伸手翻了一下猛虎。
    乌娜吉两眼呆滞地看向西克腾，连忙小声的问道：“这真的是老玛斯吗？”
    西克腾神色凝重地抬头看向乌娜吉，重重点头：“嗯！我亲眼见过，这就是老玛斯。苏坤当时就是被它在我的眼前叼走的......”
    “它真的是老玛斯？”乌娜吉深吸口气，对于西克腾的话她当然是相信的。
    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传说中的老玛斯竟然就这样死了。
    “这可是老玛斯啊......”
    不管怎么说，或许从今日过后，山林里面就再也没有老玛斯的传说了。
    突然出现的猛虎让魏明意识到这山林里的危险，虽然天色还早，但是魏明也不准备再继续捕猎了，连忙让人抬着这头猛虎，朝着使鹿人族的回去。
    当神机营士卒抬着猛虎回到族地的时候，瞬间就引起使鹿人的轰动。
    他们当中也有人认识这头猛虎，一个个纷纷露出恐惧之色尖叫起来。
    大多数的使鹿人还在修建木屋，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聚集过来。
    当看到猛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一个个使鹿人纷纷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可是恐怖的老玛斯啊，竟然就这样死了？
    对了，这恐怖的老玛斯究竟是怎么死的？
四百零九章噩梦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长老拨开人群走到猛虎面前，满脸惊骇地看着眼前的巨兽：“老玛斯，真的是老玛斯！”
    抬起头看向西克腾，满眼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杀了老玛斯的？”
    西克腾脸色一红，使劲摇头解释：“不是我，是......是上官杀的。”
    “什么？竟然是上官杀了老玛斯？”
    “这不可能！他这样的，也能够杀得了老玛斯？”
    不等长老开口，其他使鹿人立刻就炸开锅一样议论纷纷。
    在这些使鹿人看来，就连他们部族最强大的勇士都死在老玛斯的嘴里。而魏明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怎么可能能够把老玛斯杀掉？
    长老虽然也不相信魏明能够杀得了老玛斯，但是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否定，而是满眼不可思议的望着魏明：“这老玛斯，真是上官杀的？”
    魏明呵呵一笑，转身从士卒手里拿过一把神火枪，笑着朝长老解释：“杀这猛虎的不是我，是这个东西！”
    西克腾也连忙点头，朝长老解释道：“刚才我没有说清楚，是这东西杀了老玛斯！”
    他不这样说还好，他一这样说，其他使鹿人更加不信！
    就连锋利的战刀和利箭都杀不杀老玛斯，就凭这个？这怎么可能！
    在使鹿人眼中，这不过是一根棍子而已。就算是铁做的棍子，那也是棍子，和木棍没有多大差别。
    西克腾听到族人的话顿时急了，他连忙手舞足蹈地朝族人解释这并不是什么棍子，而是可以喷火的神兵利器，一下子就能够把老玛斯杀死！
    可是这些使鹿人并没有亲眼见过神火枪的威力，哪怕是西克腾说破了嘴皮，他们也不信。
    其实西克腾自己想想，如果他没有亲眼见过神火枪的威力的话，他会相信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长老要比其他族人冷静得多，他听了西克腾的话虽然也不怎么相信，但他还是准备先问清楚再说。
    朝乌娜吉挥了挥手，示意她来到自己身前。
    “爷爷......”乌娜吉被近在咫尺的猛虎吓得，到现在都还没有从惊慌当中回过神来。
    长老一眼就看出乌娜吉神色不对劲，连忙扶着她的手臂，关切地问道：“乌娜吉，你这是怎么了？”
    魏明看到后笑着上前，看了一眼浑身还在微微颤抖的乌娜吉，朝长老解释：“她无疑之间跑到了这头猛虎身边，应该是被吓到了......”
    长老连忙抬头望向魏明，“是上官救了乌娜吉？”
    魏明笑着摆摆手：“本官带着他们出去，当然要让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谈不上救不救的。”
    “多谢上官！”长老连忙朝魏明躬身拜下。
    “快快请起！”魏明看到连忙伸手把长老扶起来。
    长老直起身来的时候，却已经是眼角含泪，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左右擦拭了一下，十分感激地看着魏明，长长叹息一声：“在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若是她再出事，那在下真是连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上官这是救了在下全家啊！”
    见长老这样感动，魏明也是感同身受的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自己被困在这里，还不知道老爹见自己没有回去他会怎么想。如果老爹认为自己死在了草原上，那恐怕他的反应也和眼前的长老差不多......
    长老深吸口气，收敛住内心的波动，抬手朝神火枪一指：“上官，难道真的是用这个杀了老玛斯吗？”
    “没错。”魏明笑着点头。
    长老上下打量神火枪几眼，但是他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杀掉恐怕的老玛斯的。
    “这根棍子也没有锋利的尖刺，怎么就能杀了老玛斯了......”
    听到长老的话，魏明顿时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笑着解释：“这是神火枪，威力极大......”
    想要和长老解释一番，可是魏明却发现长老显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想到这里，魏明干脆拿出火药和铅子装上，举目看了一下，抬起神火枪瞄准远处的也一块石头。
    “砰！”
    随着一声响，石头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击得四分五裂，爆射开来。
    “嘶......这......这！”长老满意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根不起眼的棍子威力竟然比他见过的任何兵器的威力都大。
    这个距离，先不说箭矢能不能射中石头。就算是能够射中，箭矢也不可能把石头射得四分五裂。
    “这是什么？”长老看着魏明手里的兵器，禁不住咽了咽唾沫。
    还好！他没有对这些大明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的话就凭这能轻易杀死老玛斯的兵器，杀光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神火枪。”魏明笑着解释。
    长老深深地看了一眼神火枪，随后转身朝族人大声说道：“老玛斯死了！”
    “老玛斯死了.......”
    “老玛斯死了.......”
    其他使鹿人要比长老更加高兴，他们满脸兴奋地手舞足蹈，状若疯狂，肆意地奔跑。
    这头猛虎可谓是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影，现在看到它死去，那萦绕在他们部族周围的危险就没有了。以后大家进山打猎，亲人也不用担心他们了。
    长老转头朝魏明说道：“上官......”
    魏明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十分大度地挥手：“长老有什么话就直说。”
    “多谢上官。”长老笑着点头先感谢魏明一番，然后才说道：“这老玛斯是上官的猎物，本来在下不应该有非分之想。但是它曾经杀了我们不少族人，在下恳请上官将它换给我们，让我们用来祭奠死去的族人。”
    “上官放心，为了这老玛斯，毕拉千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魏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一头被打死的猛虎对这些使鹿人来说还有这样的意义。微笑着摇头，摆摆手：“不用交换，长老尽管拿去便是。”
    这头猛虎十分巨大，估摸着大概有七八百斤。魏明也是见过猛虎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
    也难怪它能够成为使鹿人的梦魇，成为这些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怎么可能？”长老使劲摇头表示不同意，随后在他的坚持下，知道魏明等人缺少粮食，又派人送来了超过一千斤的肉干。
    魏明也不拒绝，心安理得地收下。
四百一十章交代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乞丐一样的纪通来到城关之下，立刻神气起来。面对满脸嫌弃想要把他轰走的士卒，纪通冲上去就是左右开弓几个耳刮子扇过去。
    守城关的士卒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抽出腰刀就要把纪通大卸八块。
    纪通从怀里拿出身份令牌，扔到士卒面前。
    士卒看到纪通气势不凡，心里不免打起鼓来。连忙俯身把令牌捡起来，只看了一眼，就让士卒两股战战。
    “锦......锦衣卫......”
    玉质的令牌不过鸭蛋大小，呈椭圆形，上面一左一右雕刻着两头睚眦。睚眦必报，嗜杀喜斗，心胸狭窄，倒是十分附和锦衣卫的风格。
    中间刻着几个字，“锦衣卫经历，纪通。”
    士卒瞬间哭了出来，双手颤抖着把令牌还给纪通：“不知道是锦衣卫经历大人当面，还请大人恕罪......”
    纪通在鞑靼部这些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心里的怨气早就已经滔天了。现在连这样守城关的无名小卒都敢来撩他的虎须，纪通狞笑着就要给这个士卒好看。
    “纪大人！”守城的副将连忙抱拳上前，笑脸相迎：“敢问可是锦衣卫纪大人？”
    纪通淡淡的看了此人一眼，沉声道：“你是谁？老子认识你吗？”
    “纪大人乃是贵人，在下哪里有福气能够认识大人？”副将把身份放得很低，满脸谄媚地笑道：“不过在下却听说过纪大人的威名，简直是如雷贯耳，恨不得能见上大人一面！”
    纪通已经许久没有被人如此拍过马屁了，突然听到心身一阵舒畅。
    副将见机行事，连忙说道：“纪大人赶路来到这里，恐怕早就累了吧。不如让小的准备一些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
    听到酒菜两个字，纪通不由得咽了咽唾沫。他这些日子可被本雅失里折磨的不轻，不仅被随意打骂折辱，还不给他吃的。
    饿极了的纪通，只能够偷偷地吃马料。现在听到有酒菜，纪通肚子里就像是在被猫抓一样，连忙点头：“立刻去给老子准备酒肉，另外，再给老子准备一桶热水，老子要清洗一下！”
    “是！大人，请！”副将躬身伸手，满脸笑容地请纪通进城关。
    纪通十分满意副将的态度，抬头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住。转头看向士卒，脸上露出狰狞的面容。
    副将刚才之所以在纪通面前低声下气，又是仰慕已久，又是要为纪通接风，不过就是为了把收下的兵救下。
    现在看到纪通竟然还不满意，副将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士卒的衣襟，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冲撞大人！”
    副将啪啪两个耳光扇扇过去，士卒两边脸上立刻出现五道血红的印子。
    “滚！”副将还不解气，抬脚猛地把士卒踹飞出去，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纪通见了，十分满意地点头，看着副将还要上前教训士卒，连忙挥手拦住：“罢了！本官也不是小气的人，给他个教训就足够了。”
    “赶紧去给本官准备酒肉，不要耽误时间！”
    显然，纪通说的什么大度都是假的，只有最后这一句话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是，大人快快请进，小的这就去为大人准备。”副将欣喜地连忙带着纪通进去，别看他刚才似乎踹得士卒十分狠，但是他只是用了巧劲把士卒推出去。
    士卒在纪通走了之后，自己便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屁事没有！
    纪通好好地清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衫，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美美地吃了一顿酒肉，纪通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过如此的美味佳肴，甚至吃得有些忘乎所以。
    酒足饭饱之后，纪通还向副将要了一匹马。
    副将主动送上不少盘缠，才把纪通这个瘟神送走。
    纪通还没有到京城，纪纲就得到纪通回来的消息，立刻命纪通去见他。
    北镇抚司。
    纪纲看着连官服的都没有穿的纪通，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你的官服呢？怎么连官服都不穿？”
    纪通看到叔父立刻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从他眼角流出来。
    “叔父，我终于活着回来见你了......”
    纪纲并没有任何动容，他继续追问：“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罗飞呢？你带去的人呢？”
    “死了，他们都死了......”纪通神色惶恐，浑身颤抖着摇头。
    纪纲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只要纪通能够活着回来，那么罗飞等人死光了那也是值得的。
    深吸口气，纪纲沉声问道：“他们怎么死的？是被鞑靼人杀了吗？”
    “不！他们是被魏明害死的！”纪通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他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陷害魏明的办法。
    那就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魏明头上，他已经在进入长城的时候已经向副将打听过了，魏明等人根本就没有入关。
    为了保险起见，他在来到京城之后，也立刻向锦衣卫打听魏明的消息。得到的结果却是，他是这次出使鞑靼部的人，到现在为止就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魏明等人根本就没有回来。
    既然如此，那当然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魏明头上！
    “被魏明害死的？怎么说？”纪纲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
    但是纪纲却有点不相信纪通的话，他专门嘱咐过罗飞只要能够保证纪通活着回来，哪怕罗飞不停魏明的命令，他也会为罗飞担着。
    这样的情况下，魏明怎么能把罗飞等人害死？
    纪通脸色立刻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罗飞这个狗东西吃里扒外，他竟然和魏明勾结......”
    纪通绘声绘色地把罗飞描述成一个叛徒，并且还被魏明利用，让锦衣卫被鞑靼人杀掉。
    “然后呢？”纪纲淡淡的问道。
    “啊......”纪通没有料到他刚才那么卖力的表演，叔父竟然会不为所动。这让纪通措手不及，心里发虚。
    “说啊，怎么不说了？”纪纲一双眼睛泛着绿油油的光芒，若能够饿狼一样盯着纪通。
    纪通畏惧地低下头，在强大的压力下吞吞吐吐的说道：“魏明......魏明背叛了大明，他投靠了鞑靼人......”
    “哦？魏明竟然投靠了鞑靼人？”纪纲饶有兴趣地盯着纪通，呵呵冷笑。
    纪通咽了咽唾沫，神色紧张地点头：“是的，魏明投靠了鞑靼人，杀了所有人锦衣卫，侄儿也是侥幸才能够逃回来......”
    纪纲怒了，豁然起身，大踏步上前，一脚把纪通踹飞。“混账东西，竟然连老子都敢骗！”
    “叔父！”纪通被踹懵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几句话就被叔父识破了。
    明明他的已经想好的计划，怎么会被叔父轻易的识破呢？
    纪纲一把抓住纪通的衣襟将他提到面前，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魏明会背叛大明？还投靠鞑靼人？他在大明位高权重，鞑靼人能够给他什么好处，让他能够背叛大明？”
    “更何况，他的家人都在这里，他怎么背叛大明？你这些话，连老子都瞒不了，难道你还以为能够瞒得过皇上？”
    一把将纪通扔到地上，纪纲大声喝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敢说半句虚言，老子活活打死你！”
    纪通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爬着过去抱住纪纲腿哭诉：“叔父救命！叔父救命啊......”
    在纪纲的逼迫下，纪通只能把他到鞑靼部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们一开始遇见鞑靼人，对方就攻击我们，不过魏明的车阵威力极大，轻易就抵御住了鞑靼人的进攻......”
    “到了鞑靼部之后，面对鞑靼人的下马威，魏明还杀了对方一千多骑兵......”
    纪纲听到也是一愣，满脸不可思议地插话：“他杀了鞑靼人这么多骑兵，难道鞑靼人就没有弄死他？”
    纪通低着头，微微摇了摇：“侄儿也很奇怪，不过是说鞑靼人很凶残暴虐的吗？可是他们面对魏明就好像是变了一个样，不仅没有为难魏明，还让他顺利地走进金帐......”
    “继续说，还有呢？”纪纲眼底闪过一道精光，若有所思地催促。
    纪通连忙说道：“后来魏明不知道与鞑靼大汗和太师谈了什么，反正大家的关系一下子变得缓和了，鞑靼人还邀请我们参加了他们的盛会......”
    “不过在盛会刚刚开始之后，魏明立刻连夜逃走，竟然还真的被他给逃出来了......”
    纪纲听着侄儿的叙述，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仍然让他感觉到刀尖上跳舞，有一种让他浑身寒毛倒竖的感觉。
    鞑靼部完全就是一个狼窝，而魏明却能够在鞑靼部游刃有余，这岂能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这不禁让纪纲对魏明的忌惮更深一层。
    同时纪纲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把他换到魏明的处境，他都没有丝毫办法能够从鞑靼部腹地逃出来。
    “那魏明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我......”纪通连忙抬头看了叔父一眼，见叔父正在眼神灼灼地盯着他，连忙摇头：“我不知道......”
    纪纲神色一冷，沉声喝道：“难道你忘了刚才老子和你说的话了么，老实交代，魏明逃出来之后，究竟去了哪里？你跟着魏明逃出来的，不要说你不知道！”
    “叔父，侄儿真的不知道......”纪通满脸委屈的说道：“逃出来之后，魏明就丢下侄儿跑了，他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么你呢？你是怎么回事？”纪纲沉声问道：“你不要告诉老子，就凭你能够摆脱鞑靼人的追杀吧？”
    “我......”纪通浑身一颤，不敢说话。
    “嘭！”纪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杯跳起：“混账东西，到现在你还敢隐瞒？”
    “侄儿不敢！”眼看叔父就要发怒，纪通连忙求饶，只得将他在鞑靼部如何被鞑靼大汗逼迫，已经如何出卖魏明的事情说了出来。
    纪纲这才明白，难怪魏明把纪通丢下，原来真正的叛徒是纪通。但是纪纲对此倒是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刚才听纪通说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一些。
    如果纪通没有投靠鞑靼人，以他根本不可能在鞑靼铁骑的追杀下活着回来。
    “你有没有把柄落到鞑靼人手里？”纪纲沉声问道。
    “什......什么？”纪通浑身一颤，十分畏惧地看了叔父一眼，又连忙把头低下。
    纪纲再次把侄儿提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道：“老子在问你，有没有把柄落到鞑靼人手里！”
    “有......”纪通不敢再隐瞒，哭着点头。
    “什么把柄？说！”纪纲没有把他放下，就这么提着他厉声问道。
    “我......我......”纪通使劲把头埋进胸口，压低声音把事情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
    纪纲听了，顿时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松手，纪通落在地上他都没有察觉。
    纪通也知道他闯了大祸，连忙爬过去抱住叔父的大腿，哭诉道：“叔父！叔父，是他们逼迫侄儿的。他们打侄儿，还不给侄儿吃的，还让侄儿和马睡在一起，侄儿实在是受不了了......”
    “混账东西！”纪纲毫不犹豫一脚把纪通踢飞，他恨不得根本没有这个儿子。
    冲上去，一把抓起纪通，雨点般的拳头不断打在纪通身上。纪通被打得哭爹喊娘，可即便是这样，纪纲也难以消气，一把抓起纪通，双眼通红的盯着他，咬牙切齿：“诛灭九族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敢做的？你怎么敢的？”
    “叔父，侄儿实在是受不了，实在是受不了啊......”纪通也知道闯了大祸，如果不能够被叔父原谅，那他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所以，纪通痛哭流涕拼尽全力也要抓住救命稻草。只希望叔父还能够像以前那样袒护他，饶了他这一次。
    纪纲头痛欲裂，甚至连打几天的兴趣都没有，颤颤巍巍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四百一十一章编造谎言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纲得知纪通不仅背叛大明投靠鞑靼，甚至还有把柄落在鞑靼人手里。
    气的额头青筋暴跳，指着纪通的鼻子怒骂道：“那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死在那里？”
    “叔父......救命啊，救我啊......叔父！”纪通也知道闯了祸，痛哭流涕地抱着叔父的大腿死死不肯松手。
    纪纲恨不得抽出一旁的绣春刀直接把纪通碎尸万段，可是这毕竟是他唯一的香火。接连几次面目狰狞，又接连忍住。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纪纲双手抱头十分痛苦。
    纪通看到叔父的样子，也不敢打扰，连忙把哭声收了起来。
    许久之后，纪纲才放下双手，双眼通红的瞪着纪通，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你就想要把罪过都推到魏明头上，好让你蒙混过关？”
    到了这个时候，纪通也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咬着牙点头承认这就是他的想法。
    “呵呵......”纪纲厉声喝道：“你以为这天下就你聪明是不是？你能够想到的办法，别人都想不到？”
    “叔父......侄儿......侄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把罪过推到魏明头上，侄儿必死无疑啊......”纪通再蠢也知道背叛大明是什么下场，他还年轻，还有很多生活没有享受，他还不想死......
    纪纲看着不争气的纪通，心里的怒火高涨，但是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沉声道：“当然要把罪过推到魏明头上，要不然不仅是你，老子都难逃一死！”
    反正魏明现在生死不明，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到魏明回来，或许他早就已经死在草原上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把罪过推到魏明头上就一定风险都没有。
    想到这里，纪纲低头看向纪通，沉声道：“但是你太蠢，像你说的那样根本就瞒不过皇上的眼睛，一眼就能够看出你在说谎。”
    “那，那该怎么办？”看到叔父打算搭救自己，纪通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还能够活着就行，他可不想死啊！
    纪纲沉思片刻，抬眼看向纪通，嗤之以鼻地说道：“你这样就想要把罪过推到魏明头上，是在痴心妄想。想要让别人相信，尤其是皇上，那你的话就必须要九真一假。”
    “可是，如果都说实话，那......”纪通低着头不敢直视叔父，只能够偷偷地瞥一眼。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都说实话，那他岂不是也一样要被问罪？
    纪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纪通一眼：“你懂什么？骗人不需要从头到尾编造出一个谎言出来，这样的谎言只能够骗骗三岁孩童！”
    纪通被教训得不敢吭声，只能不停地点头。
    “是是是，叔父教训的是......”
    纪纲这才消了一些火气，看了纪通一眼沉声道：“就比如说，魏明不是在鞑靼大营前杀了不少鞑靼骑兵吗？”
    “是的。”纪通抬起头两眼瞪大望着叔父，不知道叔父提起这个干什么。
    纪纲似乎看穿了纪通的心思，淡淡一笑解释：“这件事是真的，那你就如实说。”
    “可是......”纪通还是没有明白叔父的意思，有些胆怯的看着他。
    纪纲冷哼一声：“只需要你在关键的地方改动一下......比如说，你就说是鞑靼人挑衅，魏明怒而杀人。不过，这也激怒了鞑靼人，让鞑靼人对你们展开进攻。”
    “而你，则是拼命地保护着魏明撤退，但是最终还是寡不敌众，鞑靼人把你们冲散了，你运气好才逃了回来......”
    纪通听完之后，满脸不解的看着叔父，十分别扭地问道：“可是这说有用吗？”
    “有用！当然有用。”纪纲呵呵一笑，随后便耐心给他解释：“首先，是魏明亲自下令杀死鞑靼骑兵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被魏明杀了一千多鞑靼骑兵，鞑靼人怒而攻打你们，这也合情合理。但是这样一来，所有的过错就被推到魏明头上了。”
    “此外，你保护魏明撤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虽然最后被鞑靼人冲散，那也是因为鞑靼人太多的原因。试问，谁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保证能够把魏明护送回来？不被杀死在草原上就不错了。”
    “如此一来，你就算是没有功劳，但是至少也没有过错。有过错的，只有魏明！”
    听了叔父的话，纪通瞬间大喜。满脸震惊地望着叔父，他这才知道叔父能够坐稳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计谋之深不是他能够揣测的。
    同样一件事，同样的目的，他原本的想法漏洞百出，但是叔父却只是改变整件事当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点，就顺理成章地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魏明头上，也达成目的。
    “多谢叔父，若是没有叔父，侄儿这次就死定了。”纪通连忙朝纪纲跪下磕头。
    纪纲看到他这个样子，也觉得不枉刚才替他谋划一番，连连摆手：“行了行了，起来吧......”
    “是。”纪通一边擦着眼泪，笑着起身。
    现在他没事了，但是他心里对魏明的恨意却丝毫不减。他不敢找魏明报仇，但是他却能够向魏明的家人报复。
    正好现在魏明不在京城，没有人能够保护魏家那老头和小妞。他倒是要好好想想，该如何折磨他们，才能够让他消除在鞑靼部受到的屈辱和怨恨！
    纪纲没有注意到侄儿眼睛里的残忍狠毒，或者他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一般人根本入不了纪纲的眼，他也知道纪通这一趟去草原是被吓坏了。他想要发泄一些怨气，那就让他发泄便是。
    等纪通把怨气都发泄出来，自然就会好了。
    至于这其中被纪通盯上的倒霉蛋，纪纲不会在意。甚至，哪怕纪通让锦衣卫替他擦屁股，纪纲都不会放在心上。
    纪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旋转，那就是面见皇上的时候如何说，才能够达成他的目的。
    ......
四百一十二章气病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什么？你在说什么？”朱棣怒而起身，大踏步走下丹陛，来到纪纲面前，双手提着纪纲的衣襟把他抓起来。
    纪纲不敢反抗，还主动配合着皇上，甚至还不能让皇上发现他在配合。
    低着头，痛哭流涕地说道：“微臣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整个使团除了纪通被冲散之后侥幸逃脱之外，其他人都......都不见了踪影。”
    “恐怕是......凶多吉少！”
    “混账！你放屁！”朱棣猛地用力将纪纲推倒在地上，大声地呵斥道：“魏明怎么可能死？他怎么可能死在草原上？”
    纪纲心里一喜，只要皇上没有当场打死他，那就说明此时他已经蒙混过关了。
    连忙跪着上前，带着哭腔道：“微臣没......没说魏大人死，只是走散了而已......或许，魏大人就快要回来了呢......”
    朱棣深吸口气，他当然知道在草原上被鞑靼人追击意味着什么。纪通能够活着回来，或许是鞑靼人对他并不重视，这才让他捡回来一条命。
    但是魏明......鞑靼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去把纪通叫来！”朱棣死死地盯着纪纲，怒喝道。
    “纪通就在殿外，微臣这就让他进来。”纪纲连忙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叫纪通进来。
    “算了......”朱棣的声音在纪纲背后传来。
    “滚！都给朕滚！”
    纪纲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又立刻收敛起来，转身朝皇上一拜：“微臣告退！”
    纪通站在殿外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候，他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叔父交给他该怎么说的话。
    明明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了，但他还是忍不住不停地念叨。
    他紧张！
    刚刚转过身来，纪通就看到叔父从殿门口退出来，连忙上前问道：“叔父，皇上召见侄儿了吗？那侄儿现在就进去。”
    纪纲一把将他拉住，眼神冷厉地朝他示意一下，沉声喝道：“走！”
    纪通满脸惊讶地看着叔父，不敢反抗，直接被拉走。
    远离乾清宫之后，纪通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叔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皇上会召见我对质的吗？”
    “可是皇上不想见你！”纪纲侧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还省得你在皇上面前露出破绽。”
    “啊？”纪通长大嘴巴，还没有反应过来。
    纪纲侧头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啊什么啊？赶紧走！”
    “是。”
    ......
    隔日一大早，纪通就恢复了恶霸本性，带着两个锦衣卫直冲魏明家里。
    来到魏府大门，纪通狞笑着伸手，抓住大门上的铜环用力砸起来。
    “砰砰砰！”
    “谁呀？”门房的声音从大门后面传来，随着“嘎吱”一声，侧门被打开。
    “你们......”门房看到锦衣卫悚然一惊，立刻就要关门。
    纪通眼明手快，一脚卡住侧门，嘿嘿笑着朝门房说道：“怎么看到咱们锦衣卫你就要关门？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没，没有......”这门房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宰相门前七品官，别人或许会高看他一眼。
    但是面对锦衣卫，他还是恐惧得瑟瑟发抖，就好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忽然，门房来了底气，大声说道：“这里可是工部尚书大人的府邸，你们虽然是锦衣卫，但是也不能擅闯！”
    纪通狞笑着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谁说本官擅闯了？本官不过是来拜访一二。怎么？难道魏府连同僚之间的拜访，都要拒之门外？”
    门房一看就知道纪通不怀好意，但是他又没有办法拦住纪通。正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老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怎么回事？谁来了？”
    老爹大踏步走过来。
    自从魏明离开京城之后，他就谨记儿子的嘱咐，无事绝对不肯踏入家门一步。这么长时间也以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可是老爹看到纪通的一眼，眼睛瞬间瞪大：“纪通？你怎么回来了？魏明呢？”
    纪通明明是和儿子一起去的鞑靼部，但是现在纪通回来了，魏明却没有回来，这让老爹心里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魏明啊......”纪通低着头咯咯笑了起来。
    看着纪通的举动，门房不由得浑身一阵恶寒，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站到老爷身边。
    纪通忽然直起身来，双手顺着脸颊一直摸到头发上，伸了一个懒腰，似乎十分神清气爽。
    看着纪通怪异的动作，老爹沉声问道：“魏明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是皇上在召见他吗？”
    “回来？”纪通呵呵一笑，使劲摇头：“不是皇上在召见他，而是他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爹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问道。
    “哈哈哈......”纪通忽然仰天长笑，大声的说道：“他死了！魏明死在草原上了，当然回不来了！”
    “什么？”老爹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站立不稳就要朝身后倒去。
    好在门房及时扶住他，“老爷，小心......”
    可是老爹根本就没有听到门房的声音，他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纪通，满眼的不敢相信。
    “不！不会的，就连你都能够活着回来，魏明他不会有事的！”
    纪通看到老魏神魂落魄的样子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今日他之所以迫不及待地跑来，就是为了看看魏家的人听到魏明死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悲痛欲绝。
    “呵呵......”纪通冷笑一声，趾高气扬地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官和魏明一起去的草原，现在本官回来了，他却毫无音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老爹顿时瞪大眼睛，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不愿意相信，他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魏明还活着。
    “不会的，魏明不会死的，他一定还活着......”
    “他还活着......”
    看到老爷的样子，门房心里万分焦急，用力地扶着他，连忙大声喊道：“老爷，你可要撑住啊......”
    “哈哈哈，真好玩啊！”纪通拍着手大笑起来，又蹦又跳转了几圈才停下。
    猛地一挥手：“走，老子明日继续来看好戏！”
    随着纪通带着人离开，老爹却再也支撑不住，顿时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快来人啊，老爷晕倒了！”门房连忙扯开嗓子大喊。
四百一十三章求助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爹！”听到动静的魏淼跑出来，一眼就看到被门房扶着的老爹。
    “我爹这是怎么了？”魏淼连忙上前将老爹扶住。
    门房看了她一眼，心生不忍没有告诉魏淼，连忙挥手道：“小姐还是快点把老爷扶回房间休息吧，小老儿这就去请个郎中来为老爷把把脉。”
    “好好好，快去。”魏淼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晕倒的老爹身上，连忙扶着老爹往里走。
    郎中很快来了，诊治一番之后说道：“这是受到了惊惧，忧思过度，在下给老爷开一服安神的药，吃了之后再安心修养一些日子就会没事的。”
    “多谢大夫。”听了郎中的话，魏淼心急如焚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只要爹没事就好。
    连忙转身朝门房说道：“去账房上支取一些银钱，把诊金给大夫，顺便把药抓回来。”
    “小姐放心吧，老奴这就去。”门房连忙躬身朝魏淼一拜，随后直起身来朝郎中挥手示意：“大夫这边请！”
    郎中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收拾好药箱跟着门房出去。
    魏淼就守在老爹床前，等门房把药抓回来，立刻亲自去熬药。
    不知不觉，魏淼为了照顾老爹一夜未睡。不过让她非常的高兴的是，老爹终于醒过来了。
    “爹！你终于醒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了过去？”
    老爹听了，不由得哀叹一声，嘴唇微微动了动。看着女儿满脸期盼的眼神，最后还是微微摇头，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没事......没事了......”
    魏淼见老爹不肯说，她也不敢多问，毕竟现在老爹还躺在床上，需要修养。
    “爹，你快来把药喝了。郎中说你只是忧思过度，休息几日就会好起来了。”
    “哎，好！”老爹看着女儿亲自给他喂药，心里虽然因为魏明十分悲痛，但是他不得不强撑着打起精神。
    老夫不能垮了！现在魏明生死未卜，如果老夫再垮了，那魏淼该怎么办？
    乖乖的张口，一口一口喝着苦涩的药水，没有丝毫犹豫。
    看到老爹如此配合地喝药，魏淼觉得老爹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心里也十分高兴。
    照顾好老爹之后，魏淼推门走了出去，让老爹好好休息。
    一出门，她这才发现，原来太阳都已经快要升到中天了。疲惫如同潮水一样席卷她全身，让魏淼不得不打起哈欠。
    “砰砰砰！”
    听到敲门声魏淼没有理会，她现在只想要回去休息。至于是谁在敲门，有门房会去看看的。
    “砰砰砰！”
    “砰砰砰！”
    可是接连不断的敲门声接踵传来，这已经不是在敲门了，这是在砸门。
    “究竟是怎么回事？”魏淼又打了一个哈欠，拖着疲惫的身子，强撑着朝门口走去。
    刚刚走到前院，就看到门房面对不断敲响的大门，不仅没有上前查看，反而还满脸惊恐地后退。
    “你这是怎么了？有人敲门怎么不去开门？”
    听到背后传来声音，门房连忙转身，看到魏淼的瞬间，连忙张开双手挡住，不让她上前。
    “小姐，不要待在这里，快回去！”
    门房如此异常的举动，让魏淼更是满心疑惑，瞪大眼睛看着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等门房回答，一个嚣张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就把这门砸了！”
    “外面这是谁啊？这么嚣张？”魏淼顿时皱起眉头，就要上前去开门看看。
    “不要！”门房连忙挡住魏淼的去路，连忙劝道：“小姐先回去吧，让老奴去看看。”
    魏淼疑惑地看了门房一眼，如果他真会去看的话，那他早就去开门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小姐，你快回去吧，就算是老奴求你了......”
    面对门房的苦苦哀求，魏淼抿了一下嘴，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嘭！”
    一声巨响，门梁应声而断。
    纪通带着几个锦衣卫冲进来，看到魏淼的瞬间眼睛顿时变得绿油油的。
    “呀！老子今日真是好福气，没有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出落得如此水灵了......”
    说着，纪通上前伸手就要朝魏淼的脸上摸去。
    魏淼吓得浑身一抖，猛地后退两步，声色俱厉地大喊：“你！你们竟然敢擅自闯进工部尚书家里，难道你们就不怕被治罪吗？”
    “哈哈哈......”纪通捧着肚子，耸着肩膀笑了起来，侧头朝身边的人说道：“治罪？谁能够治咱们的罪？外面的巡城司吗？”
    旁边的狗腿子立刻捧哏，“大人说笑了，别说是巡城司的人，就算是应天知府听到咱们锦衣卫，那也要吓得尿裤子，谁敢治咱们的罪？”
    纪通非常高兴，转头朝魏淼伸出手指一勾：“小妞听到没有？没有人能够治咱们锦衣卫的罪！若是你识趣的话，就乖乖地从了老子！”
    “你！”魏淼被纪通给吓得花容失色，而且她也认出来了，此人正是曾经大哥嘱咐过她，让她要千万小心的人。
    “我哥是工部尚书！你若是敢对我无礼，我哥不会放过你的！”想到大哥，魏淼立刻把大哥搬出来，希望能够吓退纪通。
    纪通听了面色顿时惶恐起来，随后故作怪相地尖叫道：“你哥是工部尚书，我好怕啊！我好怕啊......”
    旁边的锦衣卫看到大人这样故意戏耍魏淼，纷纷附和着大笑。
    纪通深吸口气，冷冷的看了魏淼一眼，他越看越是喜欢，嘿嘿笑着道：“你大哥若是活着，那老子还真的怕他！”
    提到魏明，纪通不由得想到当初魏明在鞑靼部的风姿，让他浑身禁不住微微颤抖。那时候的魏明浑身充满疯狂凶厉之气，纪通到现在都不愿意去回忆。
    “你什么意思？”魏淼从纪通话语里面听出不对劲，瞪大眼睛连忙问道。
    纪通呵呵摇头，嗤笑一声：“你大哥已经死了！他死在了草原上，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不！这不可能！”魏淼双眼一阵失神，脚步踉跄地接连后退，直到靠在柱子上才止住。
    “小姐......”门房看到魏淼的样子十分心痛，但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纪通两手一摊，笑着摇头道：“老子被你大哥拖着去的草原，现在老子都已经回来了，但是他却音讯全无，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你胡说！”魏淼顿时哭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吼道：“我哥不会死的，他不会的......”
    “呜呜呜......大哥你在哪里......”
    魏淼两腿无力，顺着柱子瘫坐在地上。
    纪通看到魏淼痛苦不堪，心里十分畅快。不过他暂时还不想继续打击魏府，这倒不是他仁慈，而是他想要一步一步地把魏家的人全部逼入绝境。
    “你若是不信的话，那就回去问你爹吧！”纪通呵呵一笑，凑到魏淼面前，如同饿狼一般的目光盯着她：“要不然，你以为昨天你爹为什么会晕过去了？当然是听到这个消息，被气的！”
    魏淼神魂落魄，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她当然不会相信纪通的话，但是对方提到老爹昨日晕倒的事情。
    难道，老爹昨日真的是听到这个消息，才会晕过去的？
    纪通大笑着直起身来，看了神魂落魄的魏淼一眼，转身挥手：“咱们走！”
    ......
    魏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但是她一站起来，立刻就去找老爹，想要问个清楚。
    “砰”的一声，魏淼用力地推开老爹的房门。
    巨大的动静让沉睡当中的老爹惊醒，睁开眼睛看到双眼通红的魏淼，连忙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明明刚才他睡着之前女儿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魏淼满脸委屈，猛地扑到老爹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她本来在老爹床前照顾了一夜就已经十分疲惫了，现在又被大哥死了的消息刺激，所有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魏淼痛哭不止。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老爹都被女儿的样子给吓到，连忙伸手安慰。
    魏淼哭够了才抬起头，抽泣着问道：“爹，大哥......大哥他怎么了？”
    “你！”老爹本来是想要先把她瞒着的，但是抬头对上女儿的眼睛，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吞吞吐吐的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大哥真的死了？”魏淼难以接受，情绪几乎就要崩溃。
    “不！”老爹连忙抓住女儿的手臂，猛地晃动几下，让她清醒过来。
    盯着女儿的双眼，坚定地说道：“你大哥才智无双，他绝对不会有事的。现在，只是暂时没有消息而已！相信爹，你大哥会回来的！”
    魏淼对老爹当然无条件地相信，看着老爹的眼睛重重点头：“我相信！”
    见到女儿如此，老爹才松了口气，缓过劲来他立刻问道：“你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是......”魏淼将刚才纪通前来闹事的事情，和老爹说了。
    老爹气得脸色通红，愤怒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爹！你快躺下休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魏淼连忙安慰着老爹躺下。
    老爹也知道此时的他还不能够出事，忍着心里的悲痛缓缓点头，算是对女儿的回应。
    魏淼松了口气，六神无主地问道：“爹，咱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爹知道仅仅凭他，根本就挡不住纪通，更何况纪通背后还有一个纪纲。
    他可是听魏明说过，自己家和纪通纪纲之间的恩怨。
    “去！去找英国公求助！”
四百一十四章报仇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事不宜迟，魏淼当即就去英国公府找到张辅。
    “什么？纪通回来了，魏明却没有回来？他还上门为难你们？”
    张辅瞬间察觉到事情严重，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魏明可是钦差大臣，他就是担心离开京城之后，纪通和纪纲会暗中对付魏明的家人，才会执意把纪通带走的。
    就是为了让纪纲投鼠忌器，不敢在京城乱来。
    这些事情魏明都专门和张辅说过......
    张辅不管怎么看，魏明都不可能单独把纪通放回来。除非......魏明真的出事了！
    “英国公，你说我大哥不会有事吧？”魏淼见张辅神色不断变化，而且越来越难看，有些担心地问道。
    “当然不会！”张辅满脸笑容十分自信地朝魏淼点头。
    魏淼见了，心里顿时好受了很多，脸上也从昨日开始第一次露出一抹笑容：“多谢英国公。”
    “无妨！”张辅直接摆手止住她的话，深吸口气叹道：“本公和你大哥乃是生死之交，更何况你大哥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本公一定要照顾好你们。此事你尽管放心，本公一定会管到底的！”
    “多谢英国公！”魏淼再次福了一礼感谢，老爹病倒，大哥生死不明，这是她这两天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一时之间魏淼泪水不断滚落。
    张辅连忙摆手，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连忙说道：“既然你家已经被纪通给盯上，那么家里肯定是不能继续住了......”
    “那怎么办？我爹病了，还在家里......”魏淼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止住哭声。
    张辅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样，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你就不要回去了。我派人去洒扫一个院子出来，再去把魏叔接过来，你们父女二人暂且在我这里住下！”
    “这......”第一次住到别人家里，虽然魏淼和张辅也十分熟悉，但她还是有些犹豫。
    张辅叹了口气，摇摇头：“本公也不怕被你笑话，就实话告诉你。纪通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纪纲。”
    “现在锦衣卫势大，虽然我是国公，但是和纪纲对上究竟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而现在你们想要避开纪通，最好的办法就是住到府里来。”
    张辅虽然不怕纪纲，但是真要和纪纲厮杀起来，他恐怕不一定就能够把纪纲拿下。
    而想要保护魏明家人的办法很多，和纪纲直接开战未必就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纪通只是在试探魏府而已，他暂且还不敢动手。只要把魏琮和魏淼接到府里住下。就凭纪通，还没有本事冲进他英国公府里来。
    而且，此事他还要去问问皇上，魏明究竟是死是活。还有，魏明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为国捐躯，纪通凭什么敢随意闯进堂堂工部尚书的府邸，还如此羞辱他的家人。
    “可是......我爹病重，不知道能不能移过来......”魏淼想到还躺在床上的老爹，顿时有些担心。
    张辅直接摆手，说道：“这你不用担心，本公会安排妥当的。况且，住到府里本公可以请御医来为魏叔医治，这岂不是更好？”
    “好。”魏淼也知道张辅为难，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看到魏淼点头，张辅顿时松了口气，立刻招手：“来人，立刻去把清风院洒扫出来。另外，请魏姑娘先过去休息！”
    “是。”八个侍女立刻俯身一礼，上前带着魏淼朝着清风院而去。
    张辅深吸口气，沉声喝道：“来人，随本公去魏府看看。”
    “是。”几个侍卫立刻上前，跟着张辅出门。
    门房听到敲门声，浑身被吓得禁不住颤抖，瞪大眼睛盯着大门，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开门，我是张辅。”
    “英国公？”门房一喜，连忙上前打开门。
    看到张辅的瞬间，门房满脸惊喜地道：“真是英国公！小的拜见英国公。”
    张辅微微点头，连忙问道：“你家老爷呢？”
    “老爷在后院，公爷快请！”
    门房连忙带着张辅来到魏琮病床面前。
    恰好，听到动静的魏琮醒了过来。他一看到张辅，连忙挣扎着就要做起来。
    “魏叔你还是躺下休息吧。”张辅连忙伸手把魏琮按住。
    魏琮猜到女儿听了他的话，找到张辅求助了。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再挣扎，有气无力地点头：“要麻烦公爷了......”
    “魏叔客气了，魏明离开的时候专门嘱咐过我，让我照顾好魏家。”张辅微微摇头，叹息一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无地自容啊，魏叔就不要再说麻烦的话了。”
    魏琮毕竟精力不足，刚刚说了两句话就感觉到有些疲惫，只能微微点头回应张辅。
    张辅见了，主动问道：“魏叔，现在家里不能住了，不如先住到我那里。正好，我也可以请御医来为魏叔看看病情，如何？”
    “好，多谢英国公。”魏琮可要比女儿果断得多，他深知被锦衣卫盯上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以前有魏明在，锦衣卫还不能奈何得了魏家。但是现在魏明生死未卜，魏家拿什么来抵抗锦衣卫？
    “御医就不必了，”魏琮淡淡一笑：“郎中已经来看过，就是忧思过度，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张辅微微点头，没有和魏琮争辩。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等魏琮去了他府上，就派人去请御医来给魏琮看看。
    得到魏琮的同意，张辅不再迟疑，立刻指挥着护卫：“都小心点，把魏叔背出去。”
    等安顿好魏琮和魏淼，天就已经黑了，张辅见状也放弃了立刻去求见皇上的想法，只能够等明日一大早再去。
    次日天灰蒙蒙亮，张辅就来到宫门口求见皇上。
    朱棣听到张辅求见，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也许久没有见过张辅了，现在听到他来求见的消息，心里有几分安慰。
    “传。”
    “传，英国公觐见！”
    张辅见到皇上，行礼之后站直身躯。
    朱棣端着参茶喝了一口，哈哈大笑道：“你不在神机营操练，怎么有空来见朕了？”
    见皇上问起神机营的事情，张辅也不得不先回答一番：“回皇上，神机营正在加紧操练，现在已经人人学会使用神火枪了。”
    “三百步，中靶者有八成，五百步中靶者有四成，七百步中靶者有一成......”
    “等等。”朱棣立刻挥手打断张辅的话，皱着眉头沉声质问：“七百步怎么就只有一成？这也太少了。”
    张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还记得当初和魏明说起这一点的时候，魏明都还说能够起在七百步之外，如果能够有一成上靶那他就非常满意了。
    可是怎么到了皇上这里，就变成了不满意呢？
    张辅瞬间明白，这肯定是因为皇上对神火枪还不够了解，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可是他却丝毫不敢笑，不仅不能笑，还不得不帮皇上把话给圆回去。
    “回皇上，臣定当竭尽全力，争取能够再让更多的士卒，能够在七百步之外击中靶子。”
    见张辅如此诚恳，朱棣立刻笑了起来，摆摆手道：“你不用紧张，朕知道你练兵是用了心的。但是这神机营毕竟和之前的各大营不一样，朕也不会逼迫你。”
    “只要你能够不负朕望，就行了。”
    “多谢皇上。”张辅双手抱拳行礼，躬身拜了下去。
    朱棣微微摆手，笑着说道：“起来吧。今日你来求见，有什么事吗？”
    张辅今日求见，显然不会是为了神机营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被自己问得措手不及。
    “臣有一事想要求见皇上。”张辅直起身来，声音低沉地问道。
    朱棣微微颔首，淡淡地道：“什么事，说吧。”
    “敢问皇上，魏明现在如何？”张辅盯着皇帝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果然，朱棣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
    一双眼睛不停地飞快转动，片刻之后，深吸口气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此事？”
    朱棣脸色阴沉，此事他可是严令不准外传。就是担心魏明失踪的消息传出去，让魏明的家人得知之后，会承受不住打击。
    张辅神色坦然地面对朱棣，但是却一言不发。他自己知道，虽然皇上封他为英国公，但是这个爵位大部分的功劳恐怕都是他爹立下的，凭他自己的功劳能够封一个侯爵就是极限了。
    论和皇上的亲近，恐怕除了马和之外，没有人能够比得上纪纲。
    他若是直接说出消息的来源，就算是皇上信了，恐怕也会对他心生嫌隙。会认为他在挑拨皇上和锦衣卫之间的信任，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朱棣似乎是明白了张辅的难处，也不再追问。转而说道：“没错，魏明现在生死未卜......”
    “怎么会这样？”张辅听到皇上亲口说不知道魏明是死是活，再也忍不住连忙问道。
    朱棣却没有给张辅解释，看了他一眼重重地一拳砸在龙椅扶手上：“不过你放心，如果魏明真的有了不测。朕一定起兵灭了鞑靼部，为他报仇！”
四百一十五章孤能不能护住？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见皇上都这样说了，张辅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是他十分担心魏明的安危，连忙抱拳朝着朱棣跪下。
    “你这是要干什么？”朱棣看到张辅的动作脸色顿时一沉。
    张辅低着头，掷地有声地说道：“臣恳请皇上恩准，让微臣去草原把魏明找回来！”
    朱棣听完长叹一声，无奈摇头：“现在已经是寒冬季节，草原上早就被大雪覆盖。你现在去草原，除了看到茫茫大雪之外，什么都看不到。更别说是找到魏明，你自己能够活着回来，那都算是你爹在天有灵在庇佑你！”
    “可是......”张辅还想要再说什么。
    “没有可是！”朱棣直接打断他的话，大声喝道：“魏明现在生死不明，你再去草原上，那到时候朕是找魏明呢，还是找你呢？”
    张辅顿时说不出话，一双虎目逐渐发红，有泪光在里面闪烁。
    朱棣看了也不由得心生怜悯，上一次看到张辅这副模样，还是当初张玉战死的时候。
    想到张玉，朱棣不由得对张辅多了几分感同身受，叹息一声：“朕答应你，让你去找他......”
    “多谢皇上！”张辅闻言大喜，立刻拜了下去。
    “不过不是现在。”朱棣低着头看向跪在面前的张辅，沉声说道。
    “啊？”张辅听到这话，连忙惊讶地抬起头。
    朱棣掷地有声地说道：“等明年开春之后，朕允许你去草原找他。但是你记住，仅仅只有这么一次！”
    其实朱棣也不会认为魏明还活着，他对草原和鞑靼人都太熟悉了。在草原上，面对鞑靼人数万骑兵的追杀，而魏明身边只有三百神机营，他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从草原逃脱。
    朱棣现在之所以答应张辅，那只是为了安抚张辅好让他死心而已。这也是为什么，朱棣只给张辅一次机会的原因。
    张辅当然也明白皇上的意思，但是他若是不亲自去草原找找，实在是不能甘心。但是他也非常明白，魏明还活着的可能几乎没有，去找也只是为了让他面对现实罢了。
    张辅感谢皇上一番之后，告辞离开。
    刚刚回到家里，屁股都还没有坐稳，就看到管家满脸充满惶恐，急匆匆跑进来。
    “怎么了？”张辅把端到嘴边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十分不满地问道。虽然这管家是他的族人，但若是不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他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管家接连喘息了几下，抬手指向外面，气喘吁吁地说道：“公爷，锦衣卫来了！”
    锦衣卫！
    难怪管家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哪怕是国公府面对锦衣卫也不能掉以轻心。
    张辅眉头一皱，随即便展开，满脸轻松。他倒是不认为锦衣卫是来找麻烦的，皇上可才刚刚答应他，开春之后让他去草原找魏明的，怎么可能后脚就派锦衣卫来？
    想到魏家之前的遭遇，张辅瞬间明白这多半是纪通去了魏家没有找到人，得知他们住在自己府上之后，找上门来了！
    “真是好胆，连本公的府邸也敢闯。走，随本公看看去！”
    张辅一拂袖，双手背着大步朝着正门走去。
    “是。”
    张辅从侧门走出去，果然一眼就看到纪通带着几个锦衣卫堵在门口。
    “纪通！你好大的胆子，敢来本公府上闹事！”
    纪通看到张辅，顿时心里一慌。张辅毕竟是大明超品国公，大明最顶级的勋贵。他可不是叔父，还是有些怕的。
    可是一想到美人胚子的魏淼，他下腹一热心里跟猫抓的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朝着张辅硬刚：“公爷，下官可不是来闹事的，下官是来找人的。”
    张辅眼睛眯起，盯着纪通冷冷地道：“没有礼数的东西，本公子乃是超品公爵，你一个五品锦衣卫经历，难道不应该向本公行礼吗？”
    “你！”纪通瞬间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盯着张辅。
    张辅静静地看着他，摆出一副官架子，等着纪通行礼。
    纪通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虽然只是一个五品锦衣卫经历，但是由于锦衣卫的特殊性，从来就没有一个官员敢小看他，哪怕是一部尚书面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是张辅今日打定主意要替魏家出气，就是要用品级来压他。
    纪通一点办法都没有，僵持许久之后，还是不得不躬身朝张辅拜下：“下官纪通拜见英国公......”
    说着，纪通不等张辅让他起身，他就直接起来，死死地盯着张辅咬牙切齿：“英国公今日位高权重可以对我任意折辱，但是你不可能永远都这么风光......”
    “滚吧！”张辅根本懒得听纪通的狠话，直接一挥手转身就要回去。
    纪通看到张辅如此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顿时气得吐血。他感觉刚才说出去的狠话，都全部变成了笑话。
    “站住！”纪通一声大喝。
    张辅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纪通，冷冷地问道：“你是在和本公说话吗？”
    纪通狞笑一下，大踏步上前，直面张辅：“英国公让下官走可以，把魏家的人交出来，下官立刻就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开口向本公要人？”张辅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骂道：“再不滚，腿给你打断！”
    纪通同样回以冷笑，死死盯着张辅：“英国公，你不要以为你是国公就有多么了不起。在别人面前，或许你位高权重。但是在锦衣卫面前，你算得了什么？死在锦衣卫诏狱的国公，不是一个两个......”
    张辅瞳孔猛地一缩，他也没有想到纪通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知道纪通这话究竟是他自己说的，还是纪纲的意思。
    而这，也正是张辅所忌惮纪通的地方。
    见张辅没有说话，纪通以为他已经把张辅镇住。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张辅一眼，嗤之以鼻地说道：“英国公还是把魏家人交出来吧，可千万不要为了一个死人而自误啊！”
    一个死人......
    如果纪通没有说这话，那或许张辅还会有些迟疑。但是此话一出，张辅心里再也没有半点迟疑。
    魏明已经出事了，他若是不能护住魏家老少，那他还算什么魏明的生死之交？
    “魏家乃是本公世交，只要本公还在一日，他们就能在府里住一日。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滚吧！”
    “张辅......”纪通眼神凶厉地盯着张辅，抬手指着：“你能护住他们一时，你不可能护住他们一世......”
    “英国公不能护住他们一世，那孤能不能护住他们？”
    忽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张辅和纪通齐齐看过去，只见朱瞻基身穿蟒袍，头戴金冠，正在从马背上下来。
    看到朱瞻基的瞬间，张辅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连忙拱手行礼：“微臣拜见世子殿下。”
    纪通心里像是开了一个酱油铺一样，什么咸的、酸的、辣的一股脑地翻涌上来，让他五味杂陈。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魏家，会把世子殿下都给惊动了。世子殿下在东宫都是深居简出，怎么会和魏家产生瓜葛？
    之前朱瞻基出宫也是偷偷溜出来的，而且他和魏明求学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除了朱棣和朱高炽之外，就连张辅都不知道，更何况是纪通？
    “殿下......”纪通不愧是一个合格的狗腿子，明知道朱瞻基刚才的话就是在针对他，可他还是舔着脸上前问候。
    朱瞻基冷冷地看了纪通一眼，“你在这里干什么？”
    之前张辅去见皇上的时候，朱瞻基正好在大殿后面偷听到。要不是这样，他都还不知道魏明在草原失踪，已经凶多吉少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朱瞻基非常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又不敢去打扰皇爷爷，只好追出宫来找张辅问个清楚。
    可是他出宫的时候耽搁了一些时间，结果正好撞见眼前的这一幕。
    “微臣，微臣这是在......”纪通想要解释，可是面对朱瞻基冰冷的目光，他的心就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朱瞻基心里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魏明的消息，懒得和纪通废话，直接警告他一番：“以后都不准找魏家的麻烦，否则让孤听到要你好看！滚！”
    “是......”纪通咬咬牙，不敢在朱瞻基面前放肆，连忙低着头带人离开。
四百一十六章住在一起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眼看着纪通如同一条被打断脊梁骨的狗一样，垂头丧气地离开，张辅连忙拱手再次朝朱瞻基一拜：“多谢殿下。”
    朱瞻基连忙摆手：“无妨，孤早就将魏明视为老师了。他的家人，孤自然也要保护。”
    张辅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他虽然刚才没有让纪通把人带走，但是他一个人面对纪纲还是十分吃力的。
    现在有了朱瞻基就大为不同，就算是纪纲也不敢在朱瞻基面前放肆。
    “对了英国公，我老师在草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朱瞻基迫切地问道。
    张辅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示意朱瞻基：“殿下，此话说来话长，咱们进去再说。”
    朱瞻基微微点头没有拒绝，走在前面进了英国公府邸。
    两人相对坐下，张辅给朱瞻基倒上茶水时候，才把开始娓娓道来：“是这样的......”
    张辅把他如何得知的消息，再怎么和皇上求证，包括他的猜测都一并告诉了朱瞻基。
    朱瞻基听完，十分意外地看了张辅一眼沉声问道：“公爷认为老师还活着？”
    张辅缓缓点头，苦笑一下道：“老话不是说过吗？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魏明这个祸害，没有这么容易死的。”
    朱瞻基没在乎张辅怎么称呼老师，微微点了点头。
    张辅继续说道：“可现在是寒冬时节，是草原上最难熬的时候。就算是蒙元人在这个时节，一不小心也会被活活冻死。我实在是担心他度不过这个寒冬......”
    “所以英国公才会想着去草原找老师？”朱瞻基看着张辅的眼睛，十分佩服。
    张辅缓缓点头，随后摇头叹了口气：“可是皇上没有同意......”
    “皇爷爷是对的！”朱瞻基看着张辅，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时节，哪怕英国公去了草原。面对茫茫草原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寒风暴雪，想要找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张辅听完缓缓闭上眼睛，道理他都懂。但是他没有亲眼见到魏明，心里总是十分空虚，不踏实。
    既希望魏明还活着，但是理智却又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反复交织之下，张辅心力十分憔悴。
    见张辅满脸惆怅，朱瞻基知道他还是没有放弃的想法。深吸口气，转而说道：“不知道魏琮和魏淼在哪里？”
    “在清风院，我这就带殿下过去。”张辅连忙起身，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朱瞻基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当先一步朝着清风院而去。
    魏淼看到张辅和朱瞻基走进来，连忙迎上前去：“拜见英国公，拜见殿下。”
    朱瞻基看到魏淼的瞬间，眼睛明显的亮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把魏淼扶起来，可是刚刚伸出手又像是触电一般瞬间收了回去。
    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满脸全是尴尬之色。
    “免，免礼......魏姑娘，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你不用对孤如此客气吧？”
    张辅倒是没有注意到朱瞻基的异样，连忙朝魏淼伸手示意：“殿下都说不用多礼了，你就快站起来吧。”
    “多谢殿下，多谢英国公。”魏淼点头致谢之后，才直起身来。
    张辅笑吟吟地看了魏淼一眼，好奇的朝屋子里看了看：“你爹好些了没有？还需要什么，尽管和本公说便是。”
    “多谢公爷。”魏淼点点头，解释道：“昨日御医看过之后，开了药。我爹服下之后，脸上逐渐有了气色，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张辅心里松了口气，摆摆手。
    魏淼见张辅没有继续问，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刚才见公爷和殿下急匆匆地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张辅想了一下，还是把纪通刚才来了的消息告诉了她。
    听到纪通的名字，魏淼哪怕是在这里，浑身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看到魏淼被吓得不轻，朱瞻基连忙开口安慰：“魏姑娘不用担心，纪通已经被孤给打发了，他以后都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
    “这是真的吗？那就多谢殿下了，魏淼感激不尽。”魏淼又惊又喜，眼角含泪连忙朝朱瞻基道谢，然后看向张辅。
    张辅笑着微微颔首，向魏淼表示朱瞻基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魏淼朝他行礼，朱瞻基脸上的笑容顿时失去了矜持变得憨厚起来：“老师既然不在，孤这个老师的大弟子就有责任保护好你们。往后孤就住在这里，看谁还敢欺负你们！”
    “什么？殿下不回宫了？”张辅听到朱瞻基的话，顿时满眼吃惊地盯着他。
    朱瞻基摆摆手，笑着点头说道：“是的，出来之前孤已经和父王请示过，父王已经同意了。”
    张辅听到这话更加惊讶，如果说这只是朱瞻基的一意孤行，那他倒是还能够理解。毕竟是年轻人嘛，做事不知道轻重缓急。
    可是听到太子殿下都同意了，这让张辅心里狠狠地震惊了一下。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同意朱瞻基可以不回东宫？
    不过既然朱瞻基多说这样多话了，张辅也不好再阻止，连忙点头说道：“那微臣这就命人洒扫一个院子出来，供殿下暂住。”
    “不用了，孤就住在这里。”朱瞻基摆手拦住就要转身离开的张辅，连忙笑着说道：“正好，孤可以替老师照顾一下魏老。”
    张辅呆呆地看了朱瞻基一眼，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却总是说不上来。
    “好吧......那微臣去命人准备好酒宴，算是为殿下接风......”
    这一次朱瞻基没有拒绝，微笑着点头：“多谢公爷。”
    酒宴过后，朱瞻基就在清风院住了下来。
    清风院只是英国公府里的一个院子，但是却比许多三进的宅子还要大得多。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房间，就凭魏琮魏淼和朱瞻基三人，根本住不过来。
    朱瞻基也没有食言而肥，他真的帮助魏淼照顾起魏琮来。
四百一十七章缺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琮的病情并不是很重，御医看了之后，在魏淼的照顾下很快便好转。
    病刚刚好，魏琮就要向张辅告辞，准备回到家里。
    “你这病刚刚有点起色，不用急着回去吧？”张辅当然希望魏琮继续在这里住下。
    但是魏琮却不愿意，现在儿子在草原上生死不明，他不能把祖宅放在一边不管。
    “多谢公爷这些日子的照顾，不过小老儿的病已经好了，也该回去了......”
    “可是......”张辅眉头紧皱：“你们现在回去，如果纪通再来找麻烦，你们该怎么办？到时候本公鞭长莫及，恐怕不能及时救你们啊！”
    朱瞻基微微一笑，立刻站出来：“这个公爷不用担心，孤会一直守在魏府，直到老师回来。有孤在，锦衣卫还不敢放肆！”
    “是啊。”魏琮连忙点头附和，“有殿下在，公爷不用担心老朽的安危。”
    魏琮之所以想要搬回去，除了心里真的放不下祖宅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有朱瞻基护着他们。
    为什么魏琮不想住在英国公府上？就是因为如果他继续住下去，纪通的确是奈何不了他，但是肯定会把张辅给记恨上。
    魏琮不想给张辅惹麻烦，既然有朱瞻基护着，那他还是回家去住的好。
    “那，好吧。”张辅见魏琮坚持也就不再劝了，点点头说道：“不过有需要本公的地方，一定要立刻派人来告诉本公。”
    “多谢公爷。”魏琮朝着张辅躬身一拜，带着女儿和朱瞻基回到魏家宅子。
    ......
    北镇抚司。
    “啪！啪！啪......”
    纪纲一手抓住纪通的衣襟，右手接连不断的耳光朝着纪通脸上扇过去。
    “叔父，饶命！饶命啊，叔父......”纪通被打得不敢躲避，只能带着哭腔不停地哀求，希望能够唤醒叔父对自己手下留情。
    纪通不这样求饶还好，他一求饶纪纲扇得更加用力。
    “你是疯了吗？你自己的嫌疑都还没有洗刷干净，你竟然就敢去魏家找事？我看你这不是找事，你这是在找死！”
    “我......”纪通连忙解释：“我就是想要出口恶气而已，叔父你是不知道，那魏明刚刚到草原上就把锦衣卫给缴械了，他简直是无法无天......”
    “啪！”纪纲奋力的一巴掌扇在纪通脸上，手一松直接让他摔倒在地上。
    “你是猪吗？这件事连老子都没有在皇上面前提起，你以为是为什么？”
    “为，为什么......”纪通一手摸着被打得生疼的地方，一脸茫然地问道。
    “你说是为什么？”纪纲气得上前一把抓住纪通的胸口，厉声喝道：“魏明他死了，他死了！而且他还是为国捐躯！别说只是把你们缴械了，他当时就算是杀了你们，难道皇上还能去找一个死人算账？”
    “而且你竟然去找魏家人的麻烦，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谁找他们麻烦，谁死！”
    纪通听得目瞪口呆，他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一想到皇上朝他发怒的样子，纪通连忙跪着上前抱住叔父的大腿：“叔父，救我！”
    纪纲低头看了他一眼，恨不得一脚把他踢死。他究竟有多蠢，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想着去报复魏家人。
    不过这可是自己唯一的骨肉，纪纲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踢死他。俯下身去，抬手指着纪通的鼻子，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给老子留在北镇抚司，敢踏出一步，打断你的两条腿！”
    “叔父，我......”纪通一听到不能出北镇抚司，心里顿时不乐意了。
    他好不容易才从草原回来，这几天忙着报复魏家根本就没有好好享受过。眼看着就要被叔父禁足，纪通当然想要先享受一番再被禁足。
    可是纪纲根本不给他丝毫机会，直起身来背着手沉声喝道：“来人。”
    “大人。”一个锦衣卫出现在门口。
    纪纲沉声喝道：“把这几天和纪通一起去魏家的人通通抓起来，家法处置！”
    “是。”锦衣卫躬身一拜之后，转身离去。
    纪通听到家法处置四个字，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再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纪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挥衣袖：“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
    ......
    数千里之外的深山老林当中。
    难得出现一个没有狂风暴雪的晴天，魏明裹着棉衣鼻孔里面冒出两股热气。抬头望着天上飘落的雪花，伸手去接住。
    天气太过寒冷，导致手上的体温都不能把雪花融化。看了片刻，魏明用力一搓，才把雪花揉成些许冰渣从手中洒落。
    目光朝着南边望了一眼，不知道老爹和妹子没有看到自己回去，会不会胡思乱想......想到这里，魏明眉头一蹙，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
    “大人。”许放也裹着棉衣，嘴里吐着白气脸色有些不好地走过来。
    魏明眉头反而舒展开了，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在魏明看来，虽然大雪封山堵住了自己的出山的路，但是使鹿人这里粮食充足，自己等人还可以进山打猎，根本不用为食物担心。
    只要还有粮食，那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放眉宇间却神色凝重，叹了口气说道：“大人，咱们带的盐快要没了。”
    “盐？”魏明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东西，顿时皱起眉头。没有粮食吃会被饿死，但是如果没有盐的话，那人也会生病，甚至会生不如死。
    “还有多少？”魏明沉声问道。
    许放叹了口气，两手一摊摇摇头：“没有多少了，顶多还能够支撑三日。”
    看到魏明神色凝重，许放不由得解释道：“咱们带的盐本来就不多，之前大人还用盐和使鹿人换了一下肉干，现在就剩下这些了......”
    魏明顿时抿了一下嘴唇，之前使鹿人长老提出要用肉干交换盐。他看到使鹿人极度缺盐，便让许放尽量和使鹿人多交换一些。
    没有想到，这么一换却反而让自己等人的盐不够了......
    “这样吧，我去找使鹿人交换一点回来。”魏明也没有其他办法，他总不可能凭空把盐变出来吧。
四百一十八章没有！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找到长老。
    看到魏明来了，长老非常高兴地起身，躬身拜下：“上官！”
    魏明感受着长老这屋子里，要比外面高了许多的温度，不由得微微点头。这才对嘛，随便一个屋子不比他们之前住的帐篷保暖？
    尤其是在这样天气，但凡温度能够高一些，或许就可以让不少人熬过整个冬季。
    “这屋子住着怎么样？”
    长老一边伸手邀请魏明坐下，一边笑眯眯地点头：“好！这可要比以往我们住的帐篷好太多了，还要感谢上官帮我们建屋子。”
    “多谢上官。”一旁的乌娜吉也笑着朝魏明点头，并且朝篝火里面添加一点木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魏明笑着点头，随后在长老旁边坐下。侧头朝乌娜吉说道：“你很厉害啊，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就学会说大明话了。”
    乌娜吉腼腆一笑，低下头轻声道：“乌娜吉也只会一点问候的话，这都还是爷爷教给我的......”
    魏明看着他微微摇头：“这已经很不错了，比大多数人都要强。”
    这话魏明倒是没有吹嘘的成分，对于没有接触过大明话的人来说，想要学会的确是十分困难。
    长老笑了笑，随意问道：“上官今日还想要和在下喝酒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下现在就让人把肉煮上。”
    魏明笑着摆手：“今日就不喝酒了......”
    虽然魏明酒量很好，不用担心被长老灌醉。但是每次喝酒，都是魏明提供酒水，他只负责提供肉食而已。
    魏明来草原的时候，虽然用武钢车带了不少酒水，但是这一路消耗下来，已经所剩不多。
    再加上当初离开鞑靼部十分匆忙，能够带的酒水就更少了。
    再被长老喝了几次，现在也就只剩下几坛而已，魏明当然舍不得了。
    “啊，这样啊......”长老舔了舔嘴唇，满眼都是失望之色。自从喝过魏明的酒之后，他就对那种味道念念不忘。他不是没有喝过酒，甚至他的族里也有一些就美酒。
    但是他的酒和魏明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寡淡如水，一点滋味都没有。
    “那不知道上官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魏明微微点头，直接说道：“的确是有件事要和长老商量......”
    “上官是没有肉干了吗？要不，在下让人再给上官送点过去？”长老十分大度，丝毫没有犹豫。
    魏明听了一愣，随后笑了笑起来，摆摆手：“粮食我们倒是不缺，足够吃到明年开春。不过现在就是缺一点盐......”
    说着，魏明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他之前要么送、要么换给使鹿人的。现在又想要回去，恐怕无论是换成谁都不好意思开口。
    “上官缺盐了？”长老倒是没有多想，下意识问道。
    魏明顿大大地松了口气，重重点头：“没错，长老你看.......我们带的盐之前都是......换给你们了。现在我们缺盐，不知道能不能......当然，我们也不是白要，就用肉干换回来，如何？”
    长老听得眉头大皱，低下头沉思片刻之后抬头无奈地看着韩度：“上官，按理说这盐本来就是你们的，别说是换了，还给你们也是可以的......”
    “不不不，既然之前都是用肉干交换的，现在我们也愿意用肉干交换......”魏明不会占这样的便宜，长老愿意换回来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长老抬起手，微微摆了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魏明心里顿时一愣，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长老接下来的话让魏明也十分无奈。
    “我们之前和上官换到的东西，不管是茶，还是盐，都已经分给所有族人了。现在想要重新收集起来，恐怕......”
    “实话告诉上官，就连在下都没有分到多少盐和茶。”长老也是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面前陶碗朝魏明示意：“要不然，在下也不会用白水来招待上官。”
    “当然，如果上官真的需要盐的话，在下可以找人凑一凑，但是不能保证有多少......”
    魏明顿时明白了，毕拉千部数千族人，那点盐分下去，恐怕每户使鹿人也分不到多少。
    就连身为长老的都没有分到多少，更何况是其他人？
    就算长老把他分到的盐全部拿出来，那对魏明来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算了......”魏明无奈地摆摆手，微微摇头：“我再想想办法吧。”
    “上官，对不住啊......”长老满脸歉意，随后说道：“请上官喝点热水。”
    魏明摆摆手示意无妨，伸手把陶碗接过喝了一口。还别说，这大雪天的喝一口热水，简直是比大口吃肉还要舒服。
    当然，最舒服的肯定还是在这个时候有一杯热茶喝。但是魏明看了长老一眼，显然对方将茶叶都当成药存放起来了，肯定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正当魏明和长老闲聊的时候，一只麋鹿从门口探出脑袋。鼻孔里冒着热气，上下张望着屋子里。
    “多吉！”乌娜吉看到麋鹿的瞬间，惊喜地欢呼一声，连忙上前搂住麋鹿的脖子亲昵一番。
    这麋鹿也不怕人，甚至趁机溜进屋子里来。还好奇地看了魏明一眼，凑到魏明身边嗅了嗅。
    长老笑着解释：“上官勿怪，这小东西肯定是在外面冷了，这才跑进屋子来暖和一下。”
    魏明笑着点头，好奇都还来不及呢，他怎么会责怪？
    “我......可以摸摸吗？”这可是麋鹿啊，魏明只听说过它的传说，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亲眼见到。想要伸手去摸，又看到麋鹿头上的犄角犹豫了一下把手收回来。
    乌娜吉看到魏明似乎对她的麋鹿很感兴趣，抱着麋鹿的脖子又亲了几下，对魏明说道：“摸吧，多吉很喜欢你，它愿意给你摸，不会顶你的。”
    “你确定？”魏明看着麋鹿头上宽大的犄角，有些不相信乌娜吉的话。
    “当然。”乌娜吉用力点头：“多吉最听我的话了。”
    魏明微微点头，试探伸手过去。看到麋鹿的确是没有躲开，才大胆地把手伸过去。
    这头叫多吉的麋鹿的确不一样，似乎精通人性一样，还主动把头放到魏明手里。
四百一十九章炼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越摸越喜欢，这小东西如果是后世，自己这样摸它一把恐怕就要进去踩缝纫机了吧。
    趁此机会多摸几下！
    这鼻子，这肉肉，这皮毛油光水滑的......咦？不对啊，不是说这些使鹿人缺盐吗？他们怎么能够把麋鹿养得这样油光水滑？
    动物也是要吃盐的，没有足够的盐分动物也会发生各种疾病。可是眼前的麋鹿健康到了不能再健康的样子，一眼就有着充分的盐补充。
    “你们哪里来的盐喂养它？”
    “盐喂它？”乌娜吉听了一愣，随即使劲摇头：“我没有用盐喂它啊。”
    “这不可能。”魏明坚定地说道：“如果它没有吃到足够的盐，它根本就不可能长得如此健壮。”
    长老见乌娜吉就要和魏明争执起来，连忙伸手缓和气氛：“上官，乌娜吉说的没错，咱们从来没有给鹿喂盐，咱们族里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也喂养鹿的。”
    “从来都没有？”魏明顿时惊讶了。
    “真的没有。”长老连忙摇头解释。
    魏明刚要开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或许他们真的没有给麋鹿喂盐，只是麋鹿自己去找盐来吃的？
    动物寻找盐分是天性，尤其是野外的动物他们都有着寻找盐的本能。
    想到这里，魏明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乌娜吉：“它一直都是你喂养的？”
    “是......”乌娜吉不知道魏明想要问什么，有些怯怯的看着魏明，微微点头。
    “那么，你有没有看它舔过什么东西，比如石头泥土之类的？”魏明追问。
    乌娜吉一愣，她还以为魏明会问她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呢，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简单。
    立刻点头：“当然，多吉经常都会去石壁舔一下的。不仅是多吉，族里的鹿几乎都会去石壁舔食的。”
    果然，魏明眼睛顿时变得明亮：“什么石壁，在什么地方？”
    乌娜吉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就是石壁啊，就在后面不远。”
    “立刻带我去！”魏明马上起身，催促乌娜吉。
    乌娜吉拍拍多吉的脖子，安慰它一番，起身朝魏明点头：“上官既然要去石壁，那就走吧。”
    距离的确不远，魏明感觉不过走了二三十米就看到了一大片光滑的石壁。
    “就是这里。”乌娜吉转头看了魏明一眼。
    魏明现在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乌娜吉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石壁。这石壁明显和普通山石的颜色不同，它的颜色要更加灰白一些。
    而且现在都有几只麋鹿在石壁面前，不断地舔着石壁。甚至，魏明都能够看到这石壁被麋鹿舔食得凹陷进去。
    快走几步上前，几只麋鹿看到为了过来，立刻蹦跳着躲避开，但是又没有跑远，聚集在一起好奇地看着魏明。
    这些家伙的好奇心可真重......
    魏明根本没有理会这些麋鹿，来到石壁下直接伸手用力在石壁上挖了一下，放进嘴里吸吮一下。
    咸！并不是很明显，只是有一股淡淡的咸味。并且在这咸味当中，还有一些苦涩的味道。
    魏明脸上绽放出笑容。
    “上官，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乌娜吉好奇地看了魏明一眼，在她眼里只有鹿子才会来这里吃泥土，怎么上官也吃了起来？
    长老比乌娜吉更加看得通透，他看到魏明的神色变化，便猜到了什么：“上官，这石壁里面有什么？”
    魏明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笑吟吟地说道：“盐！”
    盐？
    “这不可能！”长老使劲摇头，似乎想要证明这石壁里面根本不可能有盐：“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里面会有盐。如果这里面有盐的话，那我们使鹿人何必要费劲心力去外面交换？”
    魏明呵呵一笑，再一次用手指在石壁上扣了一下，放进嘴里仔细品尝：“有咸味，虽然很淡，但是的确有。”
    长老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尝尝这石壁是什么味道。毕竟在他的印象当中，只有鹿子才会来舔石壁。
    看到魏明的动作，长老下意识地伸手扣了一下，放进嘴里品尝。随后点头：“是有一点点咸味，不过很淡几乎没有......”
    魏明呵呵一笑，“这就是盐。”
    “这是盐？”长老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这连最差的黑盐都不如，怎么会是盐？”
    “你就看着吧。”魏明自信地一笑，侧头朝乌娜吉说道：“去把许放给我叫来。”
    “嗯。”乌娜吉对魏明的种种举动十分好奇，现在听到魏明的话她立刻骑上多吉，一溜烟地跑去找许放。
    不过片刻，许放一路小跑来到魏明面前。
    “大人，您找我？”
    魏明笑着点头，朝石壁一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有盐了。”
    “盐？”许放看了一眼石壁，疑惑地看向魏明，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明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吩咐：“去把人都叫来，再把锅和木桶都拿来。”
    “是。”
    不大一会儿，许放便带着神机营将士来到石壁面前。
    魏明把人分成几组，一些人去挖矿，一些人架起铁锅把雪融化成水，一些人改造木桶做成过滤装置。
    长老看着眼前这些大明人把从石壁挖出来的石头碾碎，然后放进锅里煮，再用木桶一遍又一遍地过滤，再把过滤出来的水放进锅里继续煮，满是好奇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魏明呵呵一笑，看了他一眼：“等着吧，很快你便知道了。”
    还不等魏明询问，许放忽然满是惊喜地大喊：“大人！出盐了，出盐了......”
    长老听到这话，简直是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什么？出什么盐？”
    魏明呵呵一笑，连忙走到许放面前。
    锅里的水还没有烧干，不过已经能够看到锅底浮现了一层白色的东西。
    魏明拿起铲子小心地捞起一点，用手指粘了一点放进嘴里。
    不错，这就是盐的味道。
    “这真是盐吗？”长老太好奇了，他原本是不信石壁里会有什么盐的，但是现在看到魏明脸上的笑容，他不得不信。
    “长老尝尝。”魏明笑着把铲子抵到他面前。
    长老看了一眼面前洁白如雪因为水分还没有完全干带着一点透明的东西，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盐吗？怎么和在下以前看到的盐不一样？”
    魏明淡淡一笑：“你以前见到的盐应该灰色，甚至是黑色的吧？”
    长老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在下只见过黑色的盐，灰色的是什么盐？”
    “呵呵......”魏明点了点头，耐心地解释道：“其实盐本来就是洁白如雪的，你看到的其他颜色的盐，那只是因为不够纯的缘故。大明百姓一般吃的盐都是灰色的，当然也有更好一些的青色的盐，最好的就是眼前这样洁白如雪的盐了。”
    “至于你以前吃的黑色的盐，那是最差的......”
    “什么？盐还有这么多种？”长老惊讶得瞪大眼睛，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盐竟然有这么多种。
    随即他便想到，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面前洁白如雪的盐：“那......这盐......”
    “没错，这就是最上等的盐！”魏明淡淡一笑：“即便是在大明，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够享用。”
    朱高煦拿走了魏明的精盐秘方，但是这家伙为了追求暴利，并没有大肆地贩卖精盐。而是为了维持住精盐的高价，他甚至还故意减少精盐的产量。
    如此鼠目寸光的举动，魏明才懒得提醒朱高煦。在魏明看来，这世上再暴利的买卖，都没有垄断来的暴利。
    朱高煦应该做的并不是减少精盐的产量来维持高价，而是应该大肆地生产精盐，让百姓都能够吃得起。
    只要朱高煦把精盐的价格打下来，让普通百姓都能够吃得起。全天下的盐商在精盐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等到精盐彻底把其他盐排挤掉，朱高煦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富可敌国。
    可是这个白痴为了一点眼前的暴利，而放弃了垄断整个大明盐的市场，如此短视的行为，简直是让人发笑！
    长老不知道什么是达官贵人，他猜测一定是像上官这样的人才能够吃这样洁白如雪的盐。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长老用手指挖了一大坨放进嘴里。
    “盐！这真的是盐啊！咳咳咳......咳咳咳......”
    长老一下子吃得太多被齁到了，呛得连连咳嗽。
    魏明连忙给他递上一碗水，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安慰：“这可是精盐，和你以往吃的盐完全不一样，根本不能多吃的。”
    “咳咳......”长老咕噜咕噜把一碗水全部喝完之后，才感觉好了一点，直起身来摇头叹道：“老夫鲁莽了，还以为和以前吃过的盐一样......咳咳......”
    说完，长老连忙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再次喝下。缓了片刻，他才觉得回过劲来。
    然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断忙碌的神机营将士，喃喃自语：“原来盐竟然是这样得来的，真是不可思议......”
    不仅仅是长老，乌娜吉看到真的从石头连忙变出盐来，高兴得又蹦又跳。骑着多吉在部族里面到处撒欢，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很快，所有使鹿人都听到乌娜吉的话，他们怎么也不相信石壁竟然也能够变出盐来。众人纷纷朝着石壁靠拢，一来就看到眼前的大明人在不断忙碌着。
    看着源源不断的盐被煮出来，雪一样的盐堆在盆里，每个使鹿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以往视为珍宝的盐，就这么不断从锅里冒出来了？
四百二十章永不背叛！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不得不说，这些使鹿人是有些娱乐天赋在身上的。
    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不用长老发话，他们就自顾自的围着炼盐的地方，载歌载舞地跳了起来。
    长老更是发话，让人点起篝火就在这里开了一场宴会。
    神机营五百人一起炼盐，仅仅半天就炼了一百多斤精盐出来。
    这些精盐不仅足够神机营整个冬季的需要，甚至还能够多出一点。
    而长老也跑来找到魏明：“上官......”
    “长老有话请说。”魏明笑着伸手示意，其实魏明已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无非不过就是想要再次换盐而已。
    盐对于使鹿人来说，是永远都不够的。现在自己手上有这么多精盐，长老当然会动心。
    “在下想要再和上官交换一下盐......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魏明淡淡一笑，反正这盐也是从使鹿人的石壁上挖出来的，现在他们还拿着物资来交换，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怎么会不答应？
    “不知道你想要换多少？如果太多的话，那可能要等几天。”
    现在魏明手上只有一百多斤精盐，能够换给长老的不多。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不管他要多少，再继续去炼就好了。
    “没关系，我们能等的。”长老也很高兴，盐可是他们族里一直都极度匮乏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魏明也没有在意，反正只要他们想要，不管多少盐都能够炼出来。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使鹿人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激动万分到平淡，再到恐惧。
    最后长老跑来告诉魏明，不要再煮盐了。
    第一天的时候，神机营的将士还不怎么熟悉。可是随着他们越来越熟练，短短一个多月就煮了一万多斤精盐出来。
    使鹿人虽然有几千人，但是他们也没有如此多的物资和魏明交换，只能来告诉魏明盐已经足够了。
    “这就够了吗？”魏明有些疑惑，满脸不解的问道：“你们可是有几千族人，这点盐每个人分一分，一个人才五六斤而已，这就够了？”
    “够了，够了......”长老连忙摆手，满脸苦笑的说道：“实在是，我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和上官交换了。”
    “原来是这样？”魏明明白之后，毫不在意的挥手：“无妨，后面的精盐就算是我送给你们的，不管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
    “这个......不太好吧......”听到魏明竟然白送，长老顿时又来了兴趣。
    “没事，你想要多少，直接告诉许放就行，我会让他把盐炼出来的。”魏明淡淡的摆手。
    于是，接下使鹿人就看到他们以往梦寐以求的盐越来越多，甚至每个使鹿人的屋子里都放了一大堆。
    面对这么多的精盐，哪怕是白送的使鹿人也受不了了。长老连忙跑来告诉魏明，他们真的不要盐了......
    使鹿人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以前视为珍宝的盐，会被他们如同堆木头一样放在屋子里，丝毫不见半点重视。
    时间一天天过去，风雪慢慢变小，晴朗的天气越来越多，不再像之前接连数日都是昏暗阴沉。
    树上的积雪慢慢融化，最后就连地上的积雪也消失不见，地上重新冒出来嫩芽。
    开春了！
    魏明来找到长老：“现在冰雪消融，之前被大雪封堵的山路应该已经畅通了吧？不知道长老是否愿意为我们指路，带我们出去？”
    “当然，最使鹿人最敬重的朋友。”长老主动躬身朝着魏明一拜。
    经过一个冬季的相处，使鹿人和魏明等人十分融洽。大家不仅一起打猎，一起燃起篝火载歌载舞，魏明还给使鹿人解决了缺盐的问题。
    双方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现在听到魏明想要离开，长老心里反而冒出一股分离的伤感。
    可是他知道，魏明等人是一定会离开这里回到大明的，因为大明才是他们的家。
    魏明其实也十分眷恋在这里生活的日子，可是京城毕竟还有老爹和妹子在等着自己回去。
    他们没有看到自己回去，还不知道会如何担心自己，甚至会度日如年呢！
    魏明总不能为了自己一时快活，将老爹和妹子置之不理吧？
    深吸口气，魏明拱手朝着长老躬身一拜：“多谢使鹿人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你们搭救，恐怕我等早已葬身林海了！”
    这句话魏明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在森林里行走，就算是自己能够确定方向，但是却完全不了解森林里的地形和危险。
    如果不是恰好碰到使鹿人，魏明自忖自己不可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光是一个大雪封山，就能够把自己等人全部活活困死。
    “上官客气了，快快请起。”长老连忙上前把魏明扶起来。
    魏明抬起头，露出和煦的笑容：“本官向来是有恩必报，这次回京之后一定向皇上请旨，将这片大山都赐给你们，作为你们族的领地！”
    “这，这是真的......”长老顿时惊呆了。
    虽然这里原本就是大元赐给他们的领地，但是现在大元没了，大明取代了大元，而他们却没有得到大明将这里赐给他们。
    这始终是长老的一块心病，他之前都还想着该如何向魏明开口呢。没有想到，还不等他说出来，魏明就主动提出要替他们向皇上请旨。
    这可是大明皇帝亲自下旨赐封！
    以前这片森林也不过是大元官方下令划分给他们的，哪里比得上大明皇帝亲自下旨赏赐？
    长老立刻朝着乌娜吉大喝一声，让她去把所有族人都叫过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乌央乌央的数千使鹿人全部到来。长老把魏明要向大明皇帝请旨，要把这里赏赐给他们的话，大声地向族人说了一遍。
    瞬间便在使鹿人当中引起轰动，无数的使鹿人朝着魏明跪下，如同浪潮一样蔓延出去。
    魏明看到这一幕，也瞬间明白了赐封一事对他们究竟有多么重要。
    立刻上前，也不管这些使鹿人能不能听懂，大声喝道：“本官魏明，乃是大明工部尚书，钦差大臣！在此特告诉所有使鹿人，本官回京之后一定向大明皇帝陛下请旨，将这里的大山和森林，都赏赐给你们！”
    “吼......”
    “呜......”
    “各玛斯......”
    所有使鹿人欢欣鼓舞，高举双手不断地朝着魏明拜下。
    许放看了魏明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这件事对其他人或许根本办不到，尤其是这些使鹿人。他们想要得到大明皇帝下旨赐封，简直是痴心妄想。
    但是这件事对于魏明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许放相信，只要魏明能够活着回去，别说一个小小的赐封使鹿人了，就算是把这里赐封给魏明，只要魏明开口，皇上都会答应。
    长老大喝一声，止住了族人的朝拜。立刻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力在手指上一划拉。
    “你这是干什么？”魏明惊讶得瞪大眼睛，连忙就要上前查看长老的伤势。
    长老却挥手挡住魏明，大声的朝着族人喊道。
    魏明听不懂长老的话，只得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乌娜吉。
    乌娜吉连忙小声地给魏明解释：“爷爷是在说，使鹿人永远感激大明皇帝陛下的恩德。在所有族人和神灵的见证下，使鹿人发誓永不背叛大明！”
    听到这里，魏明顿时笑了起来。没有想到无心之举，竟然还给大明拉到了一个如此死心塌地的小弟。
    想到这里，魏明觉得既然做了，那就干脆再做得大一点！
四百二十一章求制盐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当即向长老表示，既然他们愿意臣服大明，那大明也不会亏待他们。
    “我可以像皇上请旨，如果长老愿意的话，可以给长老一个官职。”
    听到能够得到大明官职，长老更加激动。有了官职，那就意味着他是大明的人了，他的族人自然也是大明的人。
    “上官此言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魏明淡淡一笑。
    面对如此大好喜事，长老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说要和族人商议一番。
    “可以，如此大事的确是要好好商议才行。”魏明也没有催促长老，反正他的话已经说了，至于如何选择那是这些使鹿人的事。
    使鹿人经过一晚上的商议，终于是达成了一致。隔日一大早，长老便带着西克腾和乌娜吉找到魏明。
    “长老商议好了？”魏明看着三人，淡淡一笑。
    长老当然满脸欣喜的朝魏明躬身，乌娜吉也笑着点头。只有西克腾，似乎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长老看到西克腾这副模样，立刻呵斥几句。
    西克腾这才规规矩矩的学着长老的样子，朝魏明拱手一拜，说着魏明听不懂的话。
    “他知道错了，还请上官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长老满脸笑容的朝魏明解释：“西克腾是我们毕拉千下一任族长，所以我们商议决定还是把官职给他吧。”
    “这......”魏明顿时眉头紧皱，他原本的想法是把官职给长老，完全没有想到长老竟然会把西克腾推出来。
    魏明看了西克腾一眼，倒不是还在和他记仇，而是......犹豫了一下，魏明还是说道：“他虽然是你们下一任族长，但是他连大明话都听不懂，这怎么担任大明官职啊......”
    就算是不识字，但至少要能够听懂大明话吧。魏明不知道这些使鹿人是什么想法，但是他觉得西克腾并不是一个好的人选。
    就算是长老不愿意当官，那也完全可以让乌娜吉来吧？至少，她能够说一些大明话。
    长老微笑着躬身，连忙解释：“上官放心，在下会教西克腾大明话的。另外，乌娜吉也会跟在他身边，一来是教他大明话，二来是在他没有学会之前，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乌娜吉，她会转告西克腾的。”
    “嗯？”魏明有些奇怪的看了长老一眼，“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要跟着本官？”
    长老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是的，为了表达多大明皇帝陛下的感谢在下准备让西克腾和乌娜吉一起去大明拜见，并且挑选一百勇士护送上官回去。”
    “真的吗？”魏明眼睛一亮，他可是早就知道使鹿人骑兵的厉害，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就是天下第一的骑兵。
    什么蒙元骑兵、女真骑兵......在使鹿人骑兵面前，他们都是弟弟。
    这些人骑在鹿背上都能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奔纵横，更何况是平坦的地上？而且他们也是会养马的，能够在这样的山林里骑马狂奔，足以见得他们骑术有多么精湛。
    “当然。”长老微微一笑，朝着魏明拱手：“山野粗人，到了大明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上官见谅！”
    魏明激动的一把抓住长老的手臂将他扶起来，郑重其事的说道：“长老放心，只要本官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你们的勇士受委屈！”
    “多谢上官。”长老十分满意魏明的态度。
    他们与世隔绝太久了，长老也是和其他人商议过后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的。他们这些人去到外面，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就犯了别人的忌讳，一旦闹出矛盾来，他们这些人很可能吃亏的。
    现在有了魏明这句话，长老总算是放心了。
    一旁的乌娜吉听了，脸上也露出笑容。
    西克腾听不懂长老在和魏明说些什么，连忙侧头朝乌娜吉询问。当乌娜吉把魏明的意思转述他之后，西克腾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对魏明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魏明高兴过后，看到长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显然是有什么话想要和自己说，但是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淡淡一笑，魏明十分大方的挥手：“长老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有的话尽管说出来，否则等到本官离开，那长老可就没有机会了。”
    长老看着满脸笑容调侃的魏明，顿时尴尬的低头笑了起来：“老夫也知道此事冒昧，不过为了族人不得不厚着颜面向上官请求......”
    “长老但说无妨。”魏明伸手示意。
    长老微微点头，干咳一声：“是这样的，不知道上官能否教我们炼盐？”
    “你们想要学怎么做盐？”魏明有些惊讶。
    “是的。”长老连忙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魏明一眼：“不知道大人能否成全？”
    “哈哈，小事一桩。”魏明直接摆摆手，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你们现在不是有很多盐了吗？怎么还要学做盐？”
    长老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解释道：“我们现在的确是有很多盐，但是如果没有来源的话，早晚有一天这些盐会全部用光的。我们想要学一下怎么做盐，等到用光了也可以自己做。”
    “另外就是，盐在这里可是极其珍贵的，我们想要用盐和其他部族交换一些东西......”
    魏明明白了，长老这是已经不满足于自己用，还想要和别人交易啊！
    忽然，魏明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既然自己要求朱棣把这片地方赐封给使鹿人，还要为他们求取一官半职，那为何不在这里设立衙门，正好可以掌控这一片土地。
    这些使鹿人已经向神灵发誓效忠大明，如果使鹿人能够借助盐的交易，将这里打造成一个贸易中心，那必定能够吸引周边其他部族归附，说不定大明还真的能够彻底掌控住这片土地。
    别看这里似乎环境恶劣，但是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活下来的人，哪一个不是战力非凡的人？
    差一点的，早就死了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如果能够像使鹿人这样，将周围的部族逐一收服。每个部族出一点兵力，恐怕都能够多出数千，甚至是上万骑兵。
    想到这里，魏明连忙点头同意：“好，本官可以将怎么做盐告诉你们。”
    “多谢上官。”长老欣喜万分，他又不傻当然能够看得出这种制盐法的宝贵之处。
    能够从石头里面变出盐来，而且还是最上等的盐，只要拥有这东西，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魏明笑着点头，随后便将刚才想法和长老说了。
    长老听得瞪大眼睛，他和族人商议了一个晚上，才想到祈求上官教会他们做盐，然后拿去和别的部族交换。
    但是魏明却是在瞬间想到了如何利用盐，来把这里打造成周围的贸易中心。并且已经想到了一整个的计划，只要他按照魏明的计划去一步步施行便可。
    “这......这样吗？”
    “当然。”魏明十分自信的说道：“既然本官答应你们，要请求皇上给你们赐官，那你们总该有一个像样的驻地吧。”
    “可是......”长老想到魏明准备收服周围的其他部族，不由得面露难色：“用盐交换东西没问题，在这里建立衙门，把这里打造成贸易地也没有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魏明轻轻一笑。
    长老抬头看了魏明一眼，叹着气摇头：“周围的其他部族都有着各自的领地，想要拉拢他们恐怕并不容易。”
    “呵呵......”魏明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这片土地是大明皇帝赐给你们的，那就全部都属于你们的，哪里来的什么各自的领地？”
    “什么？上官说的赐封是这个意思？”长老瞪大眼睛，满脸震惊的望着魏明。
四百二十二章回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当然。”魏明呵呵一笑：“既然要赐你们官职，那自然要开建衙门。往后这里就是你们部族的领地，周围但有不肯臣服的，只要你们向大明提出请求，大明就可以帮你们消灭他们。”
    长老听完眼睛变得异常明亮，如果魏明说大明直接帮他们把周围的部族都消灭，那他反而会感到恐惧。
    既然大明能够消灭周围的部族，那是不是也可以随时把他们消灭？
    更何况，他们和周围的其他部族已经相处数百年了。这其中盘根错节，岂能说消灭就消灭的？如果大明攻打他们，这些部族惹不起大明，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到他们头上，到时候恐怕他们被消灭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魏明说让他们主动提出要求，大明才会帮他们攻打其他部族，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等于是把主动权交到了他们手里，不仅可以凭借大明的威势压服周围的部族，如果真的有和他们不死不休的部族，那还可以求得大明帮助。
    这才是真正的为了他们部族着想的态度！
    “多谢上官。”长老连忙躬身拜了下去，自从魏明来了之后，他都不知道如此拜魏明多少次了。
    实在是魏明对他们部族太好，甚至让他曾经都不得不怀疑其魏明的动机。
    后来还是长老从魏明的言行举止当中发现，魏明是真心实意地对他们十分有好感，这才让他担忧的心放了下来。
    魏明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要派人跟我出去，不如就带上一些山珍去向皇上朝贡。这样也能够让皇上见到你们的诚意，对你们有极大的好处。”
    “好！在下听上官的，这就让人把贡品都带上！”长老连忙点头。
    三日之后，魏明等人和一百使鹿人勇士整装出发。
    这一次使鹿人把这么多年没有送出去的贡品都带上，大量的貂皮，一些人参和各种珍贵药材，少量的珍珠，足足装了几十个皮底船。
    就这些东西，如果没有魏明帮忙光靠西克腾等人根本就带不走。
    “上官，我来了。”乌娜吉满脸笑容的走到魏明面前。
    魏明刚刚微笑着就要点头，忽然瞪大眼睛看着乌娜吉身后。
    “这些......是什么？”
    长老满脸笑容的走上来，解释道：“这是神鹰，是这里很多部族都十分崇拜的神物。它们是天空的霸主，是无上的珍宝！这次是我族第一次向大明皇帝陛下进贡，这才能一口气拿出十二只。就算是我族，几年也未必能够得到一只。”
    长老其实撒了个谎，这神鹰虽然万分珍贵，但是他们一年还是能够得到一只的。但是谁也不可能直接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所以他才告诉魏明，他们数年才能够得到也一只。
    魏明看着神鹰顾盼之间眼神锐利，浑身上下黑白相间的羽毛，忽然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了？
    “海东青！”
    明白了这是海东青，魏明的目光瞬间下移到海东青的爪子上。修长锋利，洁白如玉，这是白玉爪！
    忽然，最前面一只海东青似乎发现了什么，瞬间头低垂鸟喙笔直朝向魏明，翅膀张开一副作势欲扑的姿态。
    “啾啾......”发出一道雄枭声，声音高亢，破空而来，直达日月。
    魏明瞬间感觉到躲在脖子里面的松鼠在瑟瑟发抖，它这是遇到了天敌！
    养鸟的使鹿人连忙发出“叽叽”的两声，将海东青安抚下去。
    “真是神武不凡！”看到海东青如此神俊的一面，就连魏明也不得不发出感叹。
    朝着长老拱手一礼：“长老放心，本官一定会在皇上面前说明使鹿人的心意，定不会让你失望。”
    “上官大恩，使鹿人无以为报！”长老连忙点头致谢。
    魏明抬头看了这里最后一眼，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寒冬，他却丝毫没有觉得寒冷，反而感受到温暖。或许，这就是因为有着使鹿人的缘故吧。
    不过此地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魏明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木屋，转身挥手：“出发！我们回家！”
    “回家！”
    “回家！”
    ......
    神机营将士无比的激动，自从踏入草原之后，他们不止一次的认为自己一定会死在草原上。
    是魏大人亲口告诉他们，一定会带着他们活着回去。
    而在他们历经千难万险之后，现在魏大人真的实现了对他们的承诺，要带他们回去了！
    西克腾看着神情激动的众人，满脸不解地朝乌娜吉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乌娜吉被魏明等人的情绪感染，双眼饱含热泪地看了西克腾一眼，笑着解释：“他们要回家了，这是在高兴！”
    “回家？”西克腾愣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惆怅，微微点头：“是啊，他们回家，但是我们却是离开家乡。不知道我们以后准备回到这里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心情。”
    “当然会的。”乌娜吉连忙说道：“我们这次是去向大明皇帝陛下进贡，请求赐封，等你成为大明官员之后，咱们还是要回到这里的！”
    西克腾听到乌娜吉的话，满是惊喜地问道：“你说什么？你真的愿意和我回到这里？”
    “当然。”乌娜吉笑着点头，随后立刻察觉出西克腾话里有话，顿时沉下俏脸冷冷地盯着他：“怎么？你认为我不会和你回来？”
    “不不不......”西克腾心花怒放，连忙摆手否认。
    可是乌娜吉哪里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恶狠狠地说道：“老实交代，你之前是怎么想我的？”
    “我......”西克腾现在知道之前是误会乌娜吉了，哪里还敢把实话告诉她？
    乌娜吉见他犹豫，柳眉顿时一竖，瞪大眼睛盯着他：“你说不说？”
    “说！”知道乌娜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西克腾苦笑一下，只好低下头说道：“之前......之前我以为你会跟着他们离开，出去之后就不会回来了......”
    “我怎么出去之后不会回来？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乌娜吉满脸疑惑。
    忽然，她双眼露出凶光，恶狠狠地盯着西克腾：“你怎么认为我会跟着他们离开？”
    “我......”西克腾话刚要出口，又瞬间咽了回去，他看着乌娜吉凶横的样子，实在是不敢把话说出来。
    可是在乌娜吉逼迫之下，他只犹豫了三秒钟，还是如实交代：“我以为你爱上了大明人......”
    “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乌娜吉顿时怒了，一把推开西克腾，转身气呼呼地跺了一脚，飞快走开。
    “乌娜吉，我错了.......”西克腾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四百二十三章朱棣的预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趁着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使鹿人的皮底船在冰雪上移动得飞快。
    长老将出山的路告诉了魏明，并且让乌娜吉等人带着魏明出山。
    很快，魏明一行人便离开大山，来到平原上。
    神机营的将士一走出大山就发出阵阵欢呼的声音，脱离了大山，也就意味着他们真正摆脱了危险。
    虽然在山林里面也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身处不熟悉的地方，神机营将士总是会下意识的觉得，周围会突然冒出鞑靼骑兵出来，他们心里始终有着一股危机感。
    而来到平原上之后，他们才真正彻底的松了口气，可以完全放松心情。
    乌娜吉等人这是第一次离开大山，接下来的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走，只能够满眼期盼的望着魏明。
    魏明微微一笑点头让他们放心，随后便下令所有人往南。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一些住在这里的部族，不过这都只是一些小部族，看到魏明等人，人多势众丝毫不好惹，连忙避开都来不及，根本就不敢上前找他们的麻烦。
    一个多月之后，魏明终于来到大明的疆域，辽王得封地广宁。
    自从朱植被圈禁在京城，甚至全家老幼都被朱棣接去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之后，广宁就再也没有辽王府，只有辽东布政使司。
    布政使司衙门就在曾经的辽王府，甚至朱棣直接用原本辽王的属官来充斥辽东布政使司。
    失去了辽王的庇护，这些曾经的辽王属官不仅没有受到朝廷的责罚，皇上还网开一面给他们升官，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些官员知道辽王已经是大势已去，现在对皇上的忠诚可要比辽王大得多！
    得知是钦差大臣、工部尚书魏明前来，辽东布政使郭达立刻开正门迎接。
    乌娜吉好奇地看着这一幕，禁不住朝许放问道：“大人究竟是多大的官啊，怎么见到的人都对他行礼呢？”
    许放也十分喜欢呆萌又好奇的乌娜吉，侧头笑着给她解释：“咱们大人乃是大明六卿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在整个大明见到的官员，除了另外五位尚书之外，其他人都要向大人行礼。”
    “呀？”乌娜吉瞬间被震惊到呆住，她以前不知道尚书是什么官，只把魏明当成是去他部族里收取贡品的官。
    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明的官竟然这么大。难怪他说要在大明皇帝陛下面前替他们请求赐封，难怪他说要让朝廷给他们赐官，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
    京城。
    王彦抱着拂尘，一路踩着碎步跑进乾清宫。
    “皇上，皇上大喜啊！”
    “什么事？”朱棣沉声看了王彦一眼，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自从开春之后，张辅就不止一次地向他提出要去草原寻找魏明。
    可是朱棣怎么能够答应？他已经决定向鞑靼用兵，这个时候怎么能够分心让张辅去找魏明？
    但是不让张辅去，他就每日来烦自己，朱棣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张辅给烦死了。
    现在他不管听到什么消息，心情都好不起来。
    “皇上，辽东布政使司八百里加急传来消息，说是发现魏大人了......”
    朱棣还没有反应过来，侧头看着王彦冷冷地问道：“谁？”
    “魏明！”王彦神色激动地用力点头。
    他不得不激动啊，之前郑和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过他要尽量帮魏明一把。魏明在京城的时候，他也做到了。可是魏明去了草原上却生死不明，这让王彦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总算是得知魏明的消息，他当然高兴。
    “好！老子就知道他还活着。”朱棣兴奋到直接把礼仪抛到脑后。
    他从小就在军营里面厮混，那里面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朱棣真正的脾气和一个兵痞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他身份特殊，时刻告诫自己要保持威仪。可是现在，朱棣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魏明还活着的消息吸引，哪里还会在意什么保持威仪？
    朱棣一把将文书从王彦手里抓过去，看到果然出现魏明到了辽东布政使司的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又疑惑地问道：“他是怎么到了辽东布政使司的？既然他到了辽东，为什么不给朕传来消息？”
    王彦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这个郭达倒是没有说，或许魏明急着回京，这才没有先传消息回来的吧？这么大的事情，郭达绝对不敢欺瞒皇上，魏明活着的消息肯定是真的。”
    朱棣微微点头，他当然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郭达和魏明没有丝毫交集，如果不是魏明真的去了辽东布政使司的话，郭达没有必要说魏明去过，这对郭达一点好处都没有。
    但是魏明都到了辽东，却没有主动传消息回来，反而还是郭达传来的消息，这也让朱棣有些疑惑。
    “这魏明究竟想要干什么？”
    忽然，朱棣想到了一点，眼睛顿时眯起沉声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通政司刚刚得到的消息，奴婢立刻就拿来见皇上了。除了通政司的人之外，应该没有别人知道。”王彦连忙低头回答。
    朱棣想了一下，立刻道：“传令下去，严禁走漏消息，一切等魏明回京之后再说。”
    “奴婢遵旨，这就去通政司。”王彦心里一惊，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封锁消息，但他识趣地没有多问，连忙转身出去。
    朱棣微微点头，等王彦出去之后，他才低头再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书，脸上露出笑容。
    不过朱棣眼神里面还是有着疑惑：“明明去的鞑靼部，你究竟是怎么跑到辽东去的？”
    忽然，朱棣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大踏步走到悬挂地图的屏风面前，手指在地图上移动。
    “鞑靼部......辽东......”一个在北，一个在东，表面上看不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可是片刻之后，朱棣眼神越来越明亮，喃喃自语：“魏明在鞑靼部，他想要回来一定会受到鞑靼人的阻击。鞑靼人肯定认为他会南下回到大明，可是魏明却反其道而行之，先做出急于南下回来的架势，将鞑靼人的大军都吸引到南边，然后出其不意掉头背上，直接把鞑靼大军甩在身后，最后在鞑靼部向北追击的时候，再折返向东，彻底摆脱鞑靼人的追击！”
    “高！真是高啊！”朱棣满脸兴奋地看着地图，似乎是发现了一个绝世宝藏。
    “他身边只有五百人马，除此之外朕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摆脱鞑靼人。”朱棣越看越是兴奋：“如此谋略，简直是闻所未闻！没有想到，魏明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四百二十四章虎毒不食子，但人食！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通自从被禁足在北镇抚司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房间。吃喝拉撒每日都有人送来，锦衣玉食吃了就睡，醒了就吃，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但是这样的生活对于纪通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十分难熬。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纪通立刻好奇的看过去，现在还不是午饭时间，谁敢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
    除非是......
    “叔父！”纪通顿时满脸惊喜的大喊一声，瞬间从床榻上弹起来，连忙跑到纪纲面前哀求：“叔父我知道错了，仅此一次往后绝不再犯，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放我出去吧？”
    说着，纪通还像以往那样拉着叔父的手臂哀求。以前只要他这样哀求，叔父就一定会心软答应他的。
    可是这一次，他却奇怪地感觉到叔父的手臂似乎软塌塌地挂着，随着他的摇晃摆动，没有半点力气。
    “叔父......”纪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叔父的脸，果然现在叔父的脸色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一张国字脸阴沉得如同寒冰一样，目露凶光的盯着他。
    “魏明还活着！”
    “什么？”纪通心里瞬间大受震动，下意识地松开手，两腿一软接连后退数步，直到碰到椅子才一屁股坐上去。
    低着头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啊！鞑靼人几万骑兵追杀他，他不可能还活着......”
    “他不可能还活着！”纪通似乎是找到了信心，猛地抬头盯着叔父。
    纪纲飞快地连续几步逼到纪通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喝道：“这个消息是从辽东布政使司传来的，而且是在十几日之前便传到京城了。”
    “这......这是真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叔父现在才得到消息？”纪通十分不能理解，按照道理来说消息最灵通的是锦衣卫，而不是什么布政使司！
    纪纲死死盯着纪通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因为皇上下令把消息给禁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若不是老子抓住了一些人的把柄，恐怕到现在都还在被蒙在鼓里！”
    “难道......消息是真的？”纪通顿时慌了，如果魏明还活着，那他当初背叛大明投靠鞑靼人的事情，就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他恐怕想痛快的死都难！
    纪纲用力一推，松开抓住他衣襟的手，沉声喝道：“你说呢？”
    “叔父，我该怎么办？”纪通瞬间六神无主，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手忙脚乱。
    忽然，纪通想到了什么，一咬牙点头道：“要不我就来个死不承认，反正魏明和我的矛盾天下皆知，到时候我就说他在污蔑！”
    纪纲冷冷看了纪通一眼，嗤笑着摇头：“你认为皇上会相信你的话，还是会相信魏明的话？”
    这话如同一座冰山一样，直接把纪通的心砸到无底深渊。他拿什么和魏明相比？魏明乃是工部尚书，皇上面前的红人，深得皇上信任。
    他以前之所以能够和魏明针锋相对，那是因为他有纪纲撑腰。
    “叔父，救我！”说着就抱住叔父的手臂。
    纪纲猛地挥手，直接甩开纪通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皇上会信你的话，那就不会下令禁止魏明回来的消息。”
    “叔父，救我啊！”纪通知道他完全没有办法了，只要魏明一回到京城，揭穿他背叛大明，他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纪纲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你不是说魏明死了吗？那他怎么还活着，你让我如何救你？”
    纪通浑身一抖，连忙哀求道：“他......数万鞑靼骑兵追杀他，他肯定是死定了啊......”
    刚一抬头就看到叔父正双眼凶厉地盯着他，“我......我也不知道魏明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还跑到辽东去了......”
    纪纲看了他一眼，现在继续去争论魏明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根本毫无意义。现在的问题是，既然魏明还活着，那么纪通背叛大明投靠鞑靼人的事情一定会暴露，这才是纪纲真正迫切想要解决的。
    可是很显然，纪通给不了他任何办法！
    “叔父，不如我们派人去把魏明给杀了，一了百了！”纪通也是被逼迫到绝境，连刺杀魏明的办法都能够想出来。
    魏明可是工部尚书，若是在大明的地盘上被人刺杀了，无论是谁干的，那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甚至，连纪纲都要被卷进去。
    不过或许，这正是纪通的目的！
    纪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哪里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沉声喝道：“他现在身边跟着五百神机营，你想要用多少人去杀他？”
    锦衣卫虽然都是搞刺杀的好手，但那是在面对普通人，或者是单打独斗的情况下。
    想要在五百神机营保护当中刺杀魏明，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果锦衣卫真有在万军当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的话，那朱棣也就不必为鞑靼部而头疼了。直接派锦衣卫去，把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都杀掉，不是更好？
    “那......现在怎么办？”六神无主，神色惶恐地抓住叔父的手臂：“叔父一定要救我啊！”
    纪纲本来想要将纪通的手甩开，可是忽然他眼神一变，随后淡淡的说道：“此事，我来想办法！在魏明回来之后，或许还有转机。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里不准离开一步，别再给我惹出祸端来！”
    “嗯嗯嗯，我都听叔父的，都听叔父的......”纪通见叔父要想办法救他，立刻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在纪通看来，这世上只要叔父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既然叔父答应救他，那就一定能够救他。
    纪纲微微点头，嘱咐一句：“还有，此事万万不能透露出去！”
    “是，侄儿明白。”纪通十分顺从地点头。
    纪纲深吸口气，这才转身走出房间，顺便把门关上。可是纪通没有发现的是，就在纪纲关门的瞬间他朝着屋子里的纪通投去一道充满杀意的目光。
    “真是一个废物......”
    “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你早就死无全尸了......”
    “可你是我儿子又如何？我还年轻，只要有女人就能生出儿子，不缺你这么一个......”
四百二十五章雷雨夜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骑在马背上，看到越来越熟悉的景物，心里十分欢喜：“咱们还有多久能够抵达京城？”
    “回大人，前面就是三十里铺驿站，咱们还有三十里便到京城了！”许放也是十分高兴，大声的回答。
    神机营将士听到这话，瞬间爆发出一连串的欢呼声。跟随着魏明这一路，他们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一开始魏明说要带他们回来，他们当中没有人会相信深入鞑靼部腹地之后，还能够活着回来。
    更何况还在鞑靼部杀了大明使团之后，他们更加认为自己不可能活着回来。
    之前是使团足足有两千军士保护，可一样被鞑靼人杀得干干净净，更何况他们这五百人？
    在抵达鞑靼部之后，他们之所以对魏明下令攻杀鞑靼人没有丝毫犹豫，那就是要想着反正也回不去了，不如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虽然后来，魏大人真的带着他们从鞑靼部的驻地偷偷逃走，可是他们也没有人认为真的能够活着回到大明。
    毕竟鞑靼人一旦知道他们逃走之后，肯定会派骑兵前来追杀他们。
    后面的事情也和他们想到的一样，鞑靼人果然派出数万骑兵前来追杀他们。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魏大人竟然带着他们左冲右突，在整个草原上纵横驰骋，把数万鞑靼骑兵当成狗来遛！
    他们竟然奇迹般的毫发无伤，并且还在魏大人的带领下彻底摆脱鞑靼骑兵的追击，逃得一条性命！
    现在，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神机营将士全部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听到身后的欢呼，魏明笑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了，咱们今日不可能赶到京城。今晚咱们就在前面的驿站休息，明天一早出发渡江回京！”
    “是！”许放立刻抱拳一礼答应下来，转身朝身后的神机营将士大喝：“魏大人有令，今晚在前面驿站休息，明日一早渡江回京！”
    “喔！！！”
    “回京......回京......”
    三十里铺驿站的驿丞虽然没有见过魏明，但是对于工部尚书却是如雷贯耳。甚至都没有仔细核查魏明的身份，就直接将他接引进去，并且细心安顿好。
    入夜，竟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
    魏明躺在驿丞专门安排的单独房间里面，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心里一阵平静。
    明日就要见到老爹和妹子了，他悬了大半年的心终于到了能够放下的时候。
    忽然眼前一亮，整个天空如同白昼。
    魏明心里瞬间冒出一个念头，打雷了！
    果然，过了几秒钟之后“轰隆”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响。听得魏明头皮发麻，就好像这个雷霆就在他屋顶炸开一般。
    这么大的雷霆，看来今晚这雨不会小了！心里泛起这个念头之后，魏明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睡姿，准备入睡。
    忽然，睡在旁边床榻上的石昊如同没有重量一样悠然起身。来到魏明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点了几下。
    暗语：小心，有人来了。
    魏明瞬间惊醒，瞪眼朝着面前的石昊看去，可是却看不到石昊的身影。
    就在此时，又一道霹雳照亮夜空。这个时候魏明才发现，石昊已经站到窗边，将窗户纸戳了一个破洞，正在借着霹雳的光芒查看着什么。
    与此同时，住在楼下的西克腾等人也是瞬间起身。他们都是使鹿人当中的勇士，有着野兽一样对危险的预知。现在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接敌。
    “轰隆！”又是一道电光照亮夜空，只见驿站外面的官道上，一大群黑色的人影正在借着雨声的掩饰，朝着驿站飞奔而来。
    当下一道闪电照亮夜空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将驿站团团围住。
    几个黑色人影毫不停留，直接飞身翻越围墙，如同狸猫一般轻巧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驿站里面的驿卒还没有看到黑影，就被无知无觉地拿下。
    正当他们要朝着驿站后院冲的时候，一声爆喝传来：“什么人！”
    许放猛地打开门，满脸怒气手握长刀站在走廊里。看到走廊里人影幢幢，许放毫不犹豫的宝刀出鞘，双手紧握一招力劈华山朝着对方劈过去。
    “住手！锦衣卫办事，无关人等通通闪开！”来人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一个后退躲开，并且爆出锦衣卫的名号。
    一道闪电亮起，许放一眼就看清楚对方的装束。
    绣春刀，飞鱼服！的确是锦衣卫。
    可是锦衣卫怎么会来这里？他们又要办什么事情？许放的心思闪电般飞速转动，瞬间便想到了。
    之前通过驿丞的口中得知，今晚住在这里的就只有他们这一行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住在驿站里。
    这些锦衣卫总不能来找驿丞的吧？
    也就是说，这些锦衣卫就是来找他们这行人的。而对方明知道是来找他们的，还说他是无关人等，那么这些锦衣卫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他们是来找魏大人的！
    锦衣卫找人，和黑白无常索命没有任何区别！
    想到这里，许放心一横，立刻大声喝道：“贼子胆敢冒充锦衣卫，众将士听令，迎敌！”
    “喏！”随着一声齐喝，许放背后和旁边的房间大门瞬间打开，整整五百神机营将士举着神火枪对准走廊里的黑影。
    “住手！”
    出乎许放的意料，对面竟然来人喝止住了锦衣卫。看到一个人影从后面走过来，许放眼帘低垂没有轻举妄动。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夜空，一个让许放心里为之发颤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是你？”
    “轰隆！”一声炸响，许放被这个雷霆吓得后退一步。
    面前的锦衣卫拿出火折子，将火把点燃。
    纪纲......许放一见真是纪纲，他刚才想要把这些锦衣卫全部斩杀于此的胆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杀普通锦衣卫，他还有借口说是误杀！但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纪纲下手。
    纪纲看了许放一眼，沉声道：“本官要见魏明，识趣的赶紧滚开！”
    果然是朝着魏大人来的......许放心里瞬间了然，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是却也没有让开。
    “嗯？”纪纲看到许放没有让开，顿时脸色一沉，就要发怒。
    “请纪指挥上楼一叙。”魏明的声音恰好从楼上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纪纲瞬间被它吸引，立刻抬头看向楼上。他来此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要看看魏明究竟是不是真的或者。
    虽然魏明是假的可能性很小，但是纪纲还是必须要亲自确认之后才能够相信。
    可是听到这个声音，纪纲心里十分清楚他的希望破灭了。
    正在这个时候，楼上也亮起烛光。
    许放听到魏明的话之后，这才侧身让开。
    纪纲淡定抬步走过，他身后的锦衣卫也要跟着上楼。
    许放立刻站出来，伸手拦住，沉声喝道：“大人只让纪指挥上楼！”
    纪纲听了，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头朝锦衣卫吩咐：“你们都留在这里。”
    毕竟，他要和魏明谈的事情，也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是。”
四百二十六章谈崩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纲一步一步走上楼，双手推开门一眼就看到魏明坐在桌子前面，笑吟吟地看着他。
    没有丝毫犹豫，纪纲抬脚迈进房间，还转身把房门关上。
    看到纪纲的动作，魏明脸上的笑意反而消失，淡淡的问道：“看来纪大人来找本官，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纪纲不为所动，转过身来走到魏明面前坐下，抬头看了站在一旁的石昊一眼。
    “不是不可告人，只是本官的确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否则到时候还要清理一遍，也是麻烦。”
    好血腥的口气，谈笑之间就要杀人！
    魏明眯起眼睛盯着纪纲，毫不犹豫地摇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如果没有他在我身边，我肯定不会单独见你！”
    纪纲呵呵一笑，看着魏明点头：“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也罢今日本官就网开一面留着他。”
    “哼！”见纪纲一副施舍的模样，魏明直接沉声说道：“你也不要装出一副了不得的样子，本官承认论单打独斗，本官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这世上个人的武力解决不了一切问题，否则的话今晚你就不会来找我！”
    纪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认真地看了魏明一眼，忽然微笑点头感叹道：“没错，论智谋本官不是你魏明的对手。既然你我都把话说开了，那本官就直接一点。”
    魏明瞬间眯起眼睛盯着纪纲，心里已经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放过纪通，本官欠你一个人情！”纪纲心有不甘，十分无奈地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纪通，他绝对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魏明。可现在没有办法，只要魏明回到京城揭发纪通通敌的事情，那纪通就必死无疑。
    “放过纪通？”魏明一听，脸色瞬间沉下。盯着纪纲的双眼，厉声喝道：“你知道纪通干了什么吗？”
    纪纲脸色一沉，直接摆手打断魏明的话，根本毫不解释，直接说道：“本官不管他干了什么，本官现在就要你魏明一句话，能不能放过他这一次？”
    魏明愣了一下，反而被纪纲的话给气得笑了起来。往后靠在椅背上，魏明目光上下打量纪纲，不明白他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会同意？
    想到这里，魏明忽然开口：“本官有个问题，护送纪通去鞑靼部的锦衣卫，有几个活着回来？”
    想到纪纲赶在自己入京之前，如此急切地找到自己，想要堵住自己的嘴。那么那些护送着纪通回来的锦衣卫，算不上也被纪纲把嘴堵上？
    而且，恐怕还是永远堵上的那种！
    纪纲愣了一下，不知道魏明这样问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淡淡点头：“只有纪通活着回来。”
    果然如此！
    魏明深吸口气，咬牙切齿地盯着纪纲：“那么其他人，都被你杀掉了吗？”
    “不是本官杀的。”纪纲一挥袖袍，淡淡地说道：“他们是被鞑靼人杀的。”
    听到这话，魏明愣了一下，看了纪纲一眼，心里好受了一些。这些人死在鞑靼人的刀下，那么他们就能够得到朝廷抚恤，至少他们家里的人会好过很多。
    “不过，就算是他们活着回来，本官也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纪纲又补了一句。
    魏明瞬间瞪大眼睛，瞳孔剧烈一缩死死地盯着纪纲。见纪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停地点头：“好，好，好......很好！”
    顷刻之间，魏明已经有了决定。既然你纪纲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那魏明当然也不会把纪通的命放在眼里。
    以往你纪纲一直都是挺狠的，不过那是对待别人。这一次，魏明就想要看看，轮到你纪纲自己身上，他还能不能像以前对待别人那样草菅人命。
    “纪通背叛大明，投靠鞑靼部，害死跟随他的一百多锦衣卫，罪该万死！你怎么好意思来要本官放过他？”
    纪纲脸色一冷，厉声喝道：“这么说，你是要和本官不死不休了？”
    魏明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好好好......”纪纲豁然起身，深吸口气沉声喝道：“本官知道你和纪通以前有着过节，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这次你肯罢手，以往的事情本官既往不咎！”
    魏明当即站了起来，沉声喝道：“本官此举非为私利，而是为了公义！纪通叛国求荣丧尽天良，如果本官不揭发他，那如何有脸面对悠悠苍天，如何能够让冤死的那一百多锦衣卫服气？”
    纪纲顿时怒了，目光如同长针一样刺向魏明：“这么说，你是非要和本官作对？”
    魏明冷笑一声：“本官从来不和任何人作对，本官只为公义！”
    “公义？”纪纲嗤笑一声，冷笑起来：“看来本官太久没有出手，让世人忘记了本官的威名。现在就连阿猫阿狗，都敢朝本官递爪子！”
    说着，纪纲直接转身走了两步停住：“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然后便打开门，走下楼，带着锦衣卫冒着大雨直接离去。
    魏明站在窗口，看着锦衣卫在闪电的照耀下离开。
    “如此，那就做个了解吧......这一天不仅是你纪纲在等，本官也等了太久太久了！”
    从一开始被纪通逼迫，魏明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和纪纲面对面碰撞。之前魏明之所以尽量避免和纪纲正面冲突，那是因为当时魏明势单力薄没有办法和纪纲硬碰硬。
    而现在，魏明终于有了对抗纪纲的本钱。正好趁此机会，一举将纪纲拿下！
    纪通背叛大明投靠鞑靼人，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他表面上纪纲的亲侄儿，也就是说只要纪通的罪名证实，纪纲就难逃一死！
    而这一切的主动权却握在魏明手里，“这一次，本官看你纪纲怎么死！”
    纪纲走了之后，许放有些担心魏明，便走到楼上。
    “大人？”
    魏明看到是许放，朝他微微点头示意没事。
    许放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他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
    魏明想了一下，忽然朝许放问道：“现在是几更天了？”
    “四更已过，恐怕快要五更了。”许放连忙回答。
    魏明猛地挥手，立刻下令：“传令下去，都不要再睡了。加强戒备，开始埋锅造饭，等天一亮咱们立刻回京！”
    “是......”许放满脸惊异的看着魏明，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如此戒备针对的是谁，不用想许放都能够猜到一定和刚才的纪纲有关。虽然他不知道纪纲和大人谈了什么，但能够猜到一定是天大的事情。
    否则，大人不会如此紧张到连觉都不让大家睡，还要加强戒备！
    哪怕是在鞑靼部大营面前的时候，大人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四百二十七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冒着大雨回京，纪纲脸色铁青，心里却是对魏明充满了不屑。
    “纪通背叛的事情的确麻烦，但是想要凭这就搬到我？魏明，你莫不是在白日做梦？”
    一回到京城，纪纲没有丝毫耽搁直接进宫求见皇上。
    “什么？纪纲求见？”朱棣都准备要就寝了，却忽然听到王彦来禀报。
    “是的。”王彦连忙躬身：“或许纪指挥有着什么要事......”
    朱棣低头沉吟一下，淡淡挥手：“传。”
    不过片刻功夫，纪纲从殿外快步走进来，一掀蟒袍屈膝跪在朱棣面前。
    “皇上，臣有罪！”
    朱棣一愣，他还以为纪纲这么晚来求见，是有什么大事呢。一来就说他自己有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
    纪纲直起身来，满脸充满懊悔和痛苦：“微臣刚刚发现，纪通竟然私通鞑靼人......”
    私通外敌！
    朱棣眼睛顿时眯起，淡淡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回皇上，在纪通刚刚回来的时候，臣就有所怀疑。”纪纲低着头，用一副满是失望的语气说道：“那么多人都死了，他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从草原活着回来的？”
    朱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那他究竟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听到这话，纪纲心里顿时一紧。显然，皇上也对纪通活着回来也是有着怀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皇上一直都没有提起过。
    纪纲暗暗深吸口气，郑重其事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腹稿：“微臣曾经问过纪通，但是他却一口咬定是运气好摆脱了鞑靼人的追击，侥幸之下才活着回来......”
    朱棣呵呵一笑，左手接过王彦送来的参茶喝了一口，微微点头：“运气好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纪纲顿时抬起头，正色道：“鞑靼人追踪之能天下无双，他一个人怎么摆脱鞑靼人的追杀？之前微臣没有多想，没有想到却是被他给骗了。”
    “现在想起来，就连以魏明的天纵奇才，在鞑靼人的追杀之下都要费尽周折才能够摆脱，他纪通凭什么能够比魏明更加聪明？这根本就不是运气的事情！”
    王彦听得大为惊讶，不由得看了纪纲一眼。若不是亲耳听到纪纲的话，王彦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话会从纪纲口中说出来。
    纪通可是他的亲侄儿，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纪纲竟然会对亲侄儿落井下石？
    王彦如此反常的事情，他自从进宫之后都还没有见过。顿时支起耳朵，准备好好见识一番。
    “所以，你就认为他私通鞑靼？”朱棣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纪纲满脸凝重，微微摇头沉声道：“之前微臣只是怀疑，不过今晚微臣去见了魏明之后，从他口中证实，纪通在草原的时候就已经私通鞑靼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活着回来！”
    “什么？你去见魏明了？”朱棣今晚第一次脸上出现愣然的神色，纪纲却见魏明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
    “是的，魏明现在就住在三十里铺的驿站里面。”纪纲面无表情，但是眼底却冒出一抹狡黠。
    他主动暴露出今晚去见过魏明，不仅消除了他的嫌疑，也为证实纪通私通鞑靼提供依据。
    同样是去见魏明这件事，如果让皇上发现，那就是纪纲图谋不轨。但是他主动说出来，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朱棣果然也没有在意纪纲去见魏明的事情，他看了纪纲一眼，沉声问道：“纪通他真的私通鞑靼吗？”
    “千真万确！”纪纲满脸失望与愤怒，抱拳朝皇上拜下：“微臣教导无方，以致纪通犯下如此大罪，愿意以死谢罪！”
    王彦听到瞬间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匍匐在地上的纪纲。他对纪纲还是有点了解的，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怎么也没有想到纪纲竟然会主动求死。
    纪纲额头贴着地上的金砖，他可不是在真正的求死，他这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
    私通鞑靼这样的诛九族的大罪，纪纲根本就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这也是纪通在得知魏明还活着之后，反而没有什么慌乱的原因。因为纪通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如果他被定罪，叔父一样跑不掉！
    纪纲知道皇上最看重他什么，不就是他这把刀够锋利可以指哪里砍哪里吗？
    皇上虽然已经坐上龙椅数年，但是建文还没有找到，建文余孽还在四处躲藏。飞鸟未尽，他这把良弓又怎么会被雪藏？那些建文余孽还没有死干净，皇上是不会急着烹他这头走狗的。
    果然，在大殿内静谧了片刻之后，朱棣终于开口了。
    “这么说来，你确定纪通真的私通鞑靼人了？”
    “微臣万分确定。”都到了这个时候，纪纲毫不犹豫地将儿子出卖。
    朱棣沉默片刻，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粗重的鼻息声：“纪通私通鞑靼，罪不容诛！至于你嘛......”
    纪纲心里一紧，虽然他认为这样主动坦白，并且皇上还需要他的情况下，杀他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现在听到皇上即将对他宣判，纪纲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金砖上。
    “看着你以往竭心尽力办事的份上，朕饶你一命！”
    “多谢皇上隆恩！微臣万死也难以报答！”纪纲终于听到他想要听到的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高呼着朝皇上拜了又拜。
    等纪纲拜过之后，朱棣才缓缓开口：“不过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自己去领二十杖！”
    “是。”纪纲心里一颤。
    二十杖！如果认真打的话，也足以打死一个人了，哪怕他是武将出生也不可能扛得住杖责二十。
    但是他相信只要皇上还想要他活着，那就没有人敢打死他！别说是杖责二十，就算是杖责两百也是一样。
    “还有纪通......”朱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私通鞑靼这一点太让他愤怒。
    可是偏偏现在还不能爆出去，如果现在传出去那丢的就不是纪通的人，而是他朱棣的脸！
    “你知道该怎么做！”朱棣怒喝一声，拂袖而起转身离去。
    纪纲郑重其事地拜下，大声喝道：“微臣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四百二十八章离开京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纲跪了许久才缓缓起身，看到整个大殿已经空无一人，深吸口气沉着脸转身离去。
    回到北镇抚司，刚刚推开门。
    纪通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看到是叔父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迎上来：“叔父，怎么样？魏明他答应了吗？”
    现在纪通无比的紧张，他现在就只希望魏明能够答应。否则的话，一旦魏明到皇上面前状告他背叛大明，那他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就来叔父都救不了他。
    纪通无比渴望魏明能够答应，甚至在心里不停地自我安慰。只要魏明这次愿意放过他，那他就发誓往后再也不找魏明的麻烦，并且规规矩矩做人，再也不胡作非为！
    纪纲脸色阴沉没有回答，径直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纪通见了心里一惊，连忙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叔父，请喝茶！”
    纪纲将茶杯接过，神色严肃地看了纪通一眼。
    纪通瞬间两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到地上，满是哭腔地哀求道：“叔父，你可不要吓我啊！”
    “叔父位高权重，魏明一定不敢不答应叔父的对不对？魏明一定答应了，对不对？”
    看着纪通满眼绝望的惶恐模样，纪纲不由得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以前我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你，不要为了一点钱财就四处巧取豪夺。命都没有了，你有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
    “叔父......”纪通真的哭出来了，连忙抱紧叔父的大腿：“叔父救我，叔父救我啊......”
    纪纲深吸口气，忽然微笑起来伸手摸着纪通的脸：“叔父当然会救你。”
    一时之间，纪通都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以前叔父也救过他无数次，但是这一次可不一样。
    他犯的可是私通鞑靼的大罪，就算是叔父是锦衣卫指挥使，也难以洗脱他的罪名。
    “叔......叔父，说的可是真的？”
    纪纲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到窗口，淡淡地道：“虽然这次魏明没有答应替你遮掩，但是叔父也有办法救你！”
    “多谢叔父，侄儿就知道叔父手眼通天，区区一个魏明根本就不是叔父的对手。”纪通听了之后也高兴起来，还不忘朝叔父拍马屁。
    纪纲转身看向纪通，微微点头沉声道：“不过这次你犯的事太大，魏明明日入京之后肯定会向皇上揭发你。所以你不能继续留在京城，毕竟立刻离开，等叔父打点好一切之后，你才能够回来。”
    “侄儿听叔父的！”纪通连忙点头，只要能够活命，暂时离开京城根本不算什么。
    甚至，纪通心里现在十分恐惧留在京城，巴不得立刻离开呢。
    “不过叔父，这魏明如此不识好歹，可千万不能放过他！”想到自己被魏明害得这么惨，纪通还不忘要报复魏明。
    纪纲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点头：“你就放心的去吧，叔父绝对不会放过魏明的！”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是暗示纪通去死，也是纪纲在侄儿面前发誓不会放过魏明。
    “多谢叔父。”纪通十分满意地抱拳一礼。
    纪纲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轻声说道：“叔父安排好了也一切，你从后院立刻离开！”
    “好。”纪通想都没想，事情紧急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直接转身一路朝着后院跑过去。
    来到后院，纪通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院子里，还有几个锦衣卫守在马车旁边。
    不过让纪通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人虽然也身穿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但是他却一个都没有见过。
    不过纪通也并没有放在心上，锦衣卫人数众多，他虽然待在北镇抚司，但是也只认识百户以上的锦衣卫罢了。
    身份更低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全部记住。
    “大人。”众人看到纪通前来，连忙拱手一拜。
    纪通微微颔首，立刻说道：“咱们立刻出发，赶紧送本官出城。”
    “是。”其中一个锦衣卫头子连忙朝纪通示意：“大人请。”
    纪通上前来到马车上，这次发现原来这不是马车，而是一个粪车。一口大缸正被捆在粪车上。
    “这是要干什么？”看到粪车的瞬间，纪通立刻止步不肯上前。
    锦衣卫连忙解释道：“大人见谅，现在这个时辰只有粪车才能出城。我们也只好伪装成粪车，才能够送大人出城，大人暂且委屈一下。”
    纪通听了也没有怀疑什么，虽然拿着叔父的手令也能够出城，但是那样一来不就是告诉别人他纪通逃走了吗？
    所以，为了掩盖行迹，这样偷偷溜出京城是最好的。
    “大人......”
    在锦衣卫的催促下，纪通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大缸里面。一进来蹲下纪通才发现，原来这大缸里面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一丁点粪水。
    可是很快，纪通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锦衣卫在纪通躲进大缸里面之后，立刻搬出另外一个大缸盖在纪通头上。
    一股浓烈的臭味直冲纪通的五脏六腑，让他知道自己头上便是真正的粪水。随后粪车便开始移动起来，荡漾出更加浓烈的味道，让纪通作呕。
    不过纪通听着粪车顺利通过一道道关卡，心里逐渐平静下来，甚至就连难闻的气味都没有刚才那么浓烈。
    过了很久，粪车却一直在不停地走动。纪通心里有些烦躁，用手指敲了敲大缸。
    “纪大人，你想说什么？”外面果然传来锦衣卫的声音。
    纪通心里松了口气，沉声问道：“咱们现在已经出城了吗？”
    “纪大人放心，咱们已经出城了。”
    “既然出城了，那为何还不放我出来？”纪通十分不满，他待在这大缸底部，根本坐不直，也卧不下，十分别扭。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的话，他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现在既然出城了，他自然就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大人见谅，做戏做全套！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等到地方之后，小的自然会将大人放出来。”
    听到锦衣卫的解释，纪通也觉得很有道理。他若是现在出来，万一被人看到，那恐怕还有麻烦。
    算了，还是忍一忍吧！
    听到纪通不再吭声，锦衣卫带着粪车继续走。
四百二十九章回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隔日。
    魏明天还没有亮便开始起程，赶到京城墙下的时候，正好是解除宵禁城门开启的时候。许放当先朝魏明抱拳，满脸笑容地说道：“大人，末将还要去向公爷交令，咱们就此别过！”
    “多谢许将军不远万里一路护送，有时间一定邀请将军喝酒，替我向英国公报一声平安。”魏明大笑着朝许放抱拳。
    许放也哈哈笑了起来，连忙摇头：“大人言重了！说是末将护送大人，其实是大人带着末将逃出生天。即便是要请客，那也是末将请大人才对！”
    “你们说，是不是？”
    “是！”神机营将士立刻齐声喝道。
    他们对魏明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如果没有魏明他们根本不可能或者回来。甚至都不能逃出鞑靼人的大本营，更加别说是逃脱鞑靼人的追杀了。
    魏明看到这些将士脸上满是洋溢的笑容，心里也是非常高兴，朝他们拱手一拜：“诸位，多谢了，后会有期！”
    “多谢大人！”
    许放也朝着魏明用力抱拳：“大人，后会有期！”
    然后他便带着神机营将士，从另外一条道路离开。
    魏明看着走远的许放，回头看向身边的乌娜吉等使鹿人。
    这一百人虽然不多，但是想要安顿好也不容易，更何况他们还带着朝贡的贡品。
    想了一下，魏明决定把他们带到会同馆，让他们以朝贡的身份住进去。
    “走，咱们去会同馆。”
    “会同馆？”乌娜吉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朝廷专门接待你们这样朝贡来的人的地方。”魏明呵呵一笑，虽然会同馆主要是接待番国使团，但是说他们也是朝贡的人，似乎也没有毛病。
    乌娜吉听了之后却大为失望，嘟囔着小嘴：“你在我们族里的时候，我们都让你住在族的。难道我们来到了这里，你却不让我们住进你族里吗？”
    魏明淡淡一笑，连忙解释：“我当然想要邀请你们住到家里，可是我家就只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不可能住得下你们这么多人。”
    “当然，将你们安置在客栈里面也可以。但是客栈的条件还不如会同馆，反正你们也是来向皇上进贡的，正好可以住到会同馆里面。”
    乌娜吉听了向西克腾解释了一下，却引得西克腾摇头。
    乌娜吉转身朝魏明说道：“不行，我们要跟着你。”
    “行！”魏明笑着点头，继续解释道：“你们可让族人先住到会同馆，然后你们挑选几个人一起住到我家里，这样怎么样？”
    魏明知道乌娜吉等人这是来到陌生的地方，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信不过，对自己产生了依赖。
    对于这一点魏明知道解释是没有用的，只能让他们慢慢习惯，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乌娜吉听了之后，又和西克腾商量一下，笑着朝魏明点头：“好的，我们听上官的安排。”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你们也不用叫我上官，咱们也算是同舟共济生死与共过，就叫我魏明吧。”
    “这不可以！”本来魏明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个称呼，但是却没有预料得到乌娜吉的强烈反对。
    她使劲摇头，说道：“爷爷说过你是我们毕拉千族的恩人，我们不能对你不敬。”
    就连西克腾也朝着魏明露出一副十分尊敬的样子，丝毫不敢冒犯。
    “随便你们吧。”见乌娜吉如此坚持，魏明也就不再说什么。
    带着使鹿人来到会同馆，把他们安顿下来。
    本来魏明是要先进宫向朱棣禀报这次出使鞑靼部的情况的，但是一想到老爹和妹子得知自己失踪的消息，还不知道会如何伤心。
    魏明再也等不及先去见朱棣，直接带着乌娜吉和西克腾回到家里。
    看着熟悉的大门，魏明压抑不住内心的起伏。抬步上前，抓住铜环用力砸了几下。
    “咚咚咚......”
    等了片刻，魏明却没有听到门后面有任何动静。
    “奇怪，难道人都出去了？”
    可即便是老爹和妹子出去了，不在家里，那门房也应该在才对吧？
    魏明摇了摇头，再次抓住铜环敲了几下，结果侧门还是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
    “奇了怪了......”
    乌娜吉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好奇地看向魏明：“上官，这里的屋子都长一个样子，咱们不会走错了吧？”
    石昊抱着长剑站在一旁，微微摇头：“这不可能！或许在你们看来这些宅子都是一个样子，但是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走错。”
    说着石昊上前一步，轻声道：“公子，不如让我进去看看吧。”
    魏明沉吟起来，石昊说得进去，当然是从院墙上翻进去。以他的身手，这不算是难事。
    回头看了一眼，魏明觉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翻自家院墙似乎有些不好，摇头拒绝：“算了，我再喊一喊。”
    说完，魏明深吸口气：“爹！我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
    这一声竟然出奇的好使，立刻就得到门房的回应。
    随着侧门被打开，门房的眼睛从门缝里面露出来：“公子，真的是公子回来了！”
    魏明好奇地看了门房一眼：“怎么才来开门，难道刚才没有听到我敲门吗？”
    “听，听到了......”门房连忙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似乎不敢看魏明的眼睛。
    “嗯？”魏明立刻察觉到门房的异样，连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子还是先进来吧。”门房打开门侧身让开道路，并且立刻朝后院跑去，边跑还边大声呼喊：“老爷，公子回府了！”
    魏明带着乌娜吉和西克腾，满脸疑惑走进家里，朝着后院走去。
    ......
    魏琮这些日子过得十分难熬，纪通的骚扰还只是一件小事。毕竟有了朱瞻基的庇护之后，纪通就再也不敢上门来骚扰了。
    但是儿子的下落不明，却是让魏琮伤心不已。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稍微想一想都能够知道在草原那样的龙潭虎穴失踪会意味着什么。
    魏琮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从鞑靼人的追杀下从草原逃出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魏明能够摆脱鞑靼人的追杀，那草原上的狂风暴雪也能够要了他的命。
    每年草原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迷失在狂风暴雪之中，最后被活活冻死。
    魏琮拜遍漫天神佛，祈求儿子能够平安归来。可哪怕是如此，在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个希望太过渺茫。
    “老爷......”
四百三十章贵客临门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又怎么了？”这些日子十分不顺，魏琮只感觉到心力交瘁。
    再次看到门房满是慌张地跑进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难道，纪通又找上来了？
    自从世子殿下住在府里之后，纪通就再也没有敢来过，难道现在对方又有了底气敢再次找上门来？
    不等老爷发问，门房满脸惊喜地直接大喊：“老爷，是公子回来了！”
    “什么？是明儿回来了？”魏琮瞬间大喜，可是又担心这个消息是假的，连忙抓住门房的手臂颤抖着问道：“你没有骗老夫，真是明儿回来了？”
    “小的哪里敢骗老爷？真是公子回来了！”门房连忙说道。
    后面魏琮已经不用门房解释了，因为他已经看到魏明走进院子。
    “爹，我回来了。”魏明笑着上前，连忙朝老爹跪拜下去。
    魏琮颤抖着双手，满脸都是激动的神色，深吸口气满是感叹地道：“感谢苍天，你终于是回来了！”
    嗯？
    魏明听到老爹语气不对，立刻警觉起来。
    “哥！”
    就在魏明疑惑的时候，魏淼从阁楼上跑下来，一下子扑到大哥怀里。
    魏明连忙将她接住，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怎么？想我没有？”
    “想！我想死大哥了......呜呜呜......”说着魏淼就大哭起来。
    魏明也没有在意，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离开导致妹妹太想念自己的缘故。完全没有想到，妹妹之所以会哭，是因为被纪通欺负的缘故。
    魏琮要比女儿冷静得多，他激动的心情已经逐渐平复下来。对他来说，只要儿子能够活着回来就是万幸，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看到魏明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朝他们身上的奇异装束看了一眼，抬手指着问道：“这两位是？”
    “这是乌娜吉，这是西克腾。”魏明连忙给老爹介绍：“若不是他们救了我一命，恐怕老爹你就看不到我了。”
    “是吗？”魏琮浑身一震，看向两人的眼睛瞬间瞪大，这可是魏家的救命恩人呐：“两位的大恩大德，魏家无以为报，请受老夫一拜！”
    乌娜吉和西克腾都不懂大明礼节，不明白眼前的老人为什么要朝他们拜见。
    魏琮看到两人没有丝毫反应，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缓缓直起身来。
    魏明看到乌娜吉两人一动不动，懊恼地一拍额头。他这才想起来，这两人都不懂这些，连忙向老爹解释道：“爹，他们是世世代代住在深山老林里面的使鹿人。和外面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不懂咱们的礼仪，还请老爹不要和他们见怪。”
    “哦？原来是这样。”魏琮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对方的样貌和衣着的确和大明完全不用。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道：“无妨，你们是我魏家的恩人，不用在意这些......”
    魏明朝乌娜吉解释了一下：“这是我爹，他很欢迎你们的到来。”
    乌娜吉听了，连忙用使鹿人的礼节向魏琮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您上官的父亲？”
    “上......上官？”魏琮听了，有些愣然地望向儿子。
    魏明连忙解释：“这是他们对大明官员的称呼，他们不知道咱们官员之间的区别，统一都是叫上官。而且，他们还要暂时住在咱们家里。”
    “原来是这样......”魏琮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当然要住在家里，这是我魏家的贵客，哪里有住在到外面去的道理？”
    随即立刻吩咐：“来人，给两位贵客准备厢房，另外准备酒宴，老夫要好好感谢他们，给他们接风！”
    魏淼早就看到美艳动人的乌娜吉，现在听到她要住到家里，顿时高兴地跑过去。
    “见过贵客，你这帽子真好看......”魏淼毕竟是青春年少的女子，对可爱的东西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她一出来就看到乌娜吉头上的可爱帽子，现在近距离一看，却是越看越觉得可爱。
    看到魏淼行礼，乌娜吉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魏明。
    魏明笑着朝妹子伸手介绍：“这是我妹妹。”
    随后看向魏淼，向她介绍：“这是乌娜吉，是鹿人长老的孙女。”
    “你叫乌娜吉？”魏淼好奇的看着乌娜吉，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
    乌娜吉连忙点头，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魏淼才不管那么多，直接上前抱住乌娜吉的手臂：“乌娜吉，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衣衫，可好看了......”
    乌娜吉连忙按住魏淼的手，想了一下跑到后面从藤条筐中找出一顶鹿角帽，满脸笑容地跑到魏淼面前将鹿角帽递给她：“送给你。”
    魏淼顿时惊讶地指着自己，瞪大眼睛问道：“你这是要送给我吗？”
    “嗯。”乌娜吉笑着点头。
    “这个......”魏淼心里当然十分喜欢这帽子，可是她却没有立刻收下，而是转头看向大哥。
    毕竟她对乌娜吉不熟悉，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帽子。
    魏明淡淡一笑，点头说道：“这是鹿角帽，是使鹿人十分珍贵的礼物，他们只送给值得信赖的人，你就收下吧。”
    感激地朝大哥看了一眼，魏淼转身面对乌娜吉，这才心里窃喜地把鹿角帽收下：“谢谢你，乌娜吉！”
    乌娜吉看到魏淼收下，她也十分很高兴：“你是上官的妹妹，自然就是我们使鹿人的朋友。这帽子送给你！”
    看着魏淼带着乌娜吉离开，魏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阻止她们。但是眼睛里面的羡慕却是少不了的，他和使鹿人待了几个月，也没有见有人送他一顶鹿角帽。
    他也很喜欢这帽子啊......可是他身为大明工部尚书，总不能开口去要吧？
    “石昊呢？难道他没有跟着回来？”魏琮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发现石昊的身影，满是担心的温度。
    “他也回来了。”魏明立刻开口，打消了老爹的担心，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结果还是没有看到石昊的身影。
    魏明也不在意，随口说道：“这一路全靠他时刻守护我，或许他已经很累去休息了吧。”
    “好好好，让石昊好好休息，晚上给他接风洗尘！”魏琮对石昊十分感激，知道他们这一路如此颠沛流离，石昊肯定花了很大的精力来保护魏明。
四百三十一章活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就在魏明回到家的时候，距离京城之外十几里的小路上一辆粪车正在缓慢前行。
    纪通刚开始还能够心安理得的待在大缸里，甚至他还在这逼仄的地方睡了一觉，可是他醒来之后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我这是睡了多久，这是到哪里了？”纪通还没有回过神来，但是他感觉到身下的粪车还在移动。
    想到这里，纪通立刻在大缸上敲了几下约定的暗号，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脸色瞬间大变，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又接连敲了几遍都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不对劲，马车明明在走，他们怎么会没有听到自己的敲击的声音？”
    纪通不再迟疑，不惜暴露也要大声喊道：“来人！这是到哪里了？”
    可是，外面还是没有人吭声。纪通的脸色难看到极点，立刻又大喊几次。
    不仅没有得到回应，纪通还感觉到外面的人在朝着大缸上加盖什么东西，好像是想要阻隔他的声音传出去。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纪通瞬间慌了，连忙大喊大叫。手脚并用想要推开压住的大缸，可是他一推才发现这大缸上面不知道被压了什么东西，以他的力气推上去完全纹丝不动。
    “放我出去！！！”
    纪通猜得没错，粪车周围就有八个锦衣卫守着，他们都听到了纪通的吼叫，但是每个人都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低着头一刻不停地朝前走，丝毫没有将纪通放出来的意思。
    甚至就在粪车后面不远处，纪纲骑在马背上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睛盯着前面的粪车，甚至他都能够隐隐约约听到纪通的求救，但是却沉着脸丝毫没有让人将纪通放出来的意思。
    粪车来到一处偏僻的荒野停下，这里早就已经有人挖好了一个深坑。一直守在粪车旁边的八个锦衣卫壮汉爬上车，将盖在上面的干草扯下，合力将大缸直接抬下来直接放进坑里，旁边的锦衣卫不断将泥土填进去
    竟然是要把纪通活埋！
    纪通早就知道情况诡异，当他摸到通气孔里面有泥土渗进来的时候，他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把我活埋啊！”
    “放我出去！你们这次狗东西，竟然敢活埋我，让我叔父知道你们全部都要千刀万剐！”
    而纪通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纪纲就站在大坑边缘。甚至，纪纲清清楚楚地听到纪通的声音，但是却无动于衷，就这么看着一铲子一铲子的泥土不断将大缸覆盖。
    填平，踩实。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纪纲又下令将土坑挖出来。当大缸被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泥土渗透进纪通的口鼻当中，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落魄至极。
    更加让众人骇然的是纪通的手指，十根手指上全都是鲜血淋漓。大缸内壁上还有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痕，众人能够想象到之前纪通拼命想要挖出一条生路，以至于连手指全都被磨破。
    所谓十指连心，伤到指尖究竟会有多痛，他们这些锦衣卫比谁都要清楚。现在看到纪通不仅忍受着十指连心的痛苦，还要拼命挣扎。
    眼前的景象，简直比他们见过所有的刑法还要恐怖。
    纪纲目光冰冷地扫了纪通一眼，缓缓闭上眼睛，心里痛到滴血。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纪通犯的罪太大。虽然皇上没有明说要如何处置纪通，但是如同他不严惩纪通的话，恐怕不能够让皇上满意。
    到时候，说不定皇上反而会觉得意犹未尽，追究到他的头上来。
    为了让自己脱罪，纪纲只能选择将纪通活埋这种方式，以此来获得皇上的信任。
    “盖上，抬走吧。”看到亲生儿子死在面前，还是纪纲自己亲自下的命令，哪怕是以他的铁石心肠也感觉到一阵痛楚。
    甚至，纪通到死都不知道他其实是自己的儿子，还以为自己是他的叔父。
    ......
    “什么？纪通竟然来骚扰你们？”魏明听到纪通回来了之后，竟然就带着锦衣卫冲上门来，心里的怒火瞬间暴涨。
    “这个狗贼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魏明怒目圆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难怪纪纲竟然会主动前来与自己讲和，恐怕他就是想要趁着自己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用言语把自己诓骗住吧。
    还好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答应他，魏明心里不由得一阵庆幸。
    “算了，算了......”魏琮也知道纪通身后的靠山是纪纲，他不想儿子和纪纲发生冲突，连忙伸手说道：“还好有着殿下庇护，咱们也没有吃亏，罢了吧。”
    “这怎么能算了？”魏明当然不肯答应，这一次他一定要纪通死！
    不过这是见了朱棣之后的事，现在魏明朝着朱瞻基拱手：“多谢殿下相助......”
    “先生，你这可是折煞孤了。”朱瞻基连忙起身侧开，不敢接受魏明的行礼。
    魏明一愣，随后摇头笑了起来：“殿下可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先生？”
    朱瞻基呵呵一笑，眼睛滴溜溜在转了两下：“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先生虽然没有承认孤这个学生，但是却在教授孤学问，一声先生自然是应当的。”
    魏明淡淡一笑，他之前并没有想过要和朱瞻基确定师徒身份，只是想着教他一点东西而已。
    可是经历过这件事，魏明才算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太过简单了，光靠自己一个人恐怕难以护得家人周全。
    毕竟自己是朝廷命官，几乎每天都要当值，不可能一直守在家里面。
    像这次一样，自己一旦离开京城，更是鞭长莫及根本就照应不了家里。
    把朱瞻基收为徒弟，将来即便是自己离开京城，家里也不会没有人庇护。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要感谢你。”
    朱瞻基见魏淼没有再反对，顿时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连忙高兴地说道：“先生言重了，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四百三十二章见朱棣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虽然老爹和妹子都没有受到伤害，但是魏明这一次绝对不会原谅纪通，正好可以趁着纪通投靠鞑靼，借此机会弄死他。
    安抚了老爹和妹子一番之后，魏明笑着说道：“爹，我这次回来还没有向皇上禀报......”
    “啊？你怎么能不先向皇上禀报，然后再回家呢？”魏琮瞬间比魏明还要着急，连忙起身拉着魏明的手臂将他往外推：“快去，快去！爹让人去准备酒宴，等你晚上回来接风。”
    “好的，爹。”魏明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魏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刚刚来到宫门口，便看到王彦站在门口焦急地左右踱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王公公这是？”魏明走上前，笑着问道。
    王彦听到魏明的声音，瞬间满脸大喜转过身来，“魏明！真的是你啊，你真的从鞑靼部活着回来了？”
    魏明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看这话说的，自己人都在这里了，难道还能变成鬼回来不成？
    “托皇上的洪福，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王彦却没有听完魏明的话，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转头就朝着宫里走：“快，你怎么才来？皇上一大早便推掉了所有人的求见，就等着你来呢！”
    “啊？”魏明心里一紧，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也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为了第一时间见到自己，而不见任何人。
    “臣魏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跟着王彦来到乾清宫，魏明连忙快步走到朱棣面前跪拜下去。
    “魏明！你终于回来了！”朱棣高兴的瞬间起身，连迈出几个大步走到魏明面前，伸手扶住魏明。
    “皇上，臣......”魏明心里十分感动，还想要推辞一番。
    可是他的力气比起朱棣来，根本就如同蚍蜉撼树一样。根本就不容魏明反抗，直接被朱棣拉起来。
    朱棣满脸笑容地左右看了魏明一眼，满是感叹的点头：“瘦了不少，看来你这些日子不好过啊！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魏明心里顿时想到当初被本雅失里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那样的日子的确是不好过。
    鞑靼骑兵随时都会出现在任何方向，那段日子魏明根本就连一个完整的觉都没有睡过。甚至就连吃喝拉撒，都是在马背上解决，根本不敢有丝毫停留。
    渴了，从地上捞起一把雪塞进嘴里；饿了，吃一口炒面。
    但凡当时魏明停留一刻钟，说不定就会被本雅失里追上，彻底死在草原上。
    朱棣笑着用力地拍了拍魏明的肩膀，侧头朝王彦吩咐：“赐座。”
    “谢皇上。”魏明拱手一礼。
    等魏明坐下之后，朱棣才迫不及待地说道：“好好和朕说说，你究竟是怎么从鞑靼部逃回来的......”
    朱棣实在是太好奇了，他自忖就算是自己，仅仅带着五百人马也不可能从鞑靼部的腹地逃出升天。
    甚至朱棣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神仙才能够逃出来。
    可是偏偏，魏明就做到了！这不得不让朱棣十分好奇。
    既然朱棣想听，那魏明也不会隐瞒，微微点头便说道：“臣在鞑靼部逗留数日之后，便察觉到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对臣起来杀心......”
    听到这个，朱棣脸色顿时一沉，冷笑道：“哼！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杀了朕的使臣一次，他们竟然还胆敢有这样的想法，真是找死！”
    魏明听到这话，立刻便猜到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朱棣已经对鞑靼部有了杀心。
    本来朱棣是不愿意出兵征讨鞑靼部的，毕竟靖难之役大明乱了四年，到现在百姓才算勉强重新安定下去。
    这样的情况，朱棣是不愿意兴兵的。这也是之前朱棣会派遣郭璞出使鞑靼部，并且把姿态放得很低，想要和鞑靼部友好相处的缘故。
    可是鞑靼部不仅不领朱棣的情，反而还杀了郭璞一行人，加深和大明的矛盾。
    再加上这一次鞑靼部竟然胆敢杀魏明这样的钦差大臣，虽然被魏明逃走，但是大明除了起兵征讨鞑靼部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这样大明都还不征讨鞑靼部这样的不臣，那大明宗主国的地位如何保持？大明还有什么脸面统领一众番国？
    魏明笑着点头附和了朱棣一下，继续说道：“臣察觉到之后，便在想办法脱身。可是想了一遍还是没有想到，后来臣注意到鞑靼部的王子答里巴......”
    “此人不受本雅失里看重，甚至还受到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的排挤......”魏明将自己当初如何与答里巴见面，以及怎么试探出答里巴的心思，如何说动答里巴的等等，全部巨细无遗地告诉朱棣。
    朱棣听了之后，摸着下巴沉思起来，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答里巴似乎对大明的态度和本雅失里、阿鲁台都不一样。
    “你有没有问过他怎么看待大明？”
    “当然。”魏明瞬间便猜到朱棣在打着什么主意，连忙说道：“臣看得出来，答里巴对大明很有好感，甚至想要亲近大明。”
    朱棣顿时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臣也是这样认为的。”魏明连忙点头，笑着说道：“眼下大明和鞑靼部之间的大战不可避免，但是想要击败鞑靼部不难，难的是击败鞑靼部之后，谁来收拾鞑靼部这个烂摊子。”
    “如果所用非人，那恐怕二十年过后，这鞑靼部又会成为我大明的心腹之患！”
    “是啊！”朱棣深吸口气，背靠在椅背上满是感叹的说道：“都不用二十年，恐怕十年鞑靼部就能够再次壮大起来。”
    “你看之前朕每年出兵清剿草原的时候，不管是鞑靼部，还是瓦剌部，都成不了气候。可是这才过去多少年？一个个地就变成了雄霸一方的雄主。”
    提起这个，朱棣只感觉到脑仁疼得厉害。他并不畏惧蒙元，现在的蒙元铁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打败蒙元对于朱棣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真正难的是，不管朱棣击败蒙元铁骑多少次，哪怕是将这些强大的部族彻底消灭。但只要稍有疏忽，草原上就会有新的部族壮大起来，重新威胁到大明的边关。
四百三十三章见朱棣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你认为答里巴掌控鞑靼残部之后，不会威胁到大明吗？”朱棣神色凝重地朝魏明问道。
    这一点很重要，朱棣不想现在的扶持将来又变成大明的北方的威胁。
    魏明笑着摇头，深吸口气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答里巴现在虽然亲近大明，但是臣也不知道他这是为了借助大明的力量消灭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好让他独掌鞑靼部，还是真的倾慕大明。”
    朱棣听了却放心了一些，重重地点头：“是啊！人心隔肚皮就不说了，光是鞑靼汗位就足以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魏明深以为然地点头，别看答里巴现在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似乎对谁都是和善客气。可是要知道，当初本雅失里四处逃亡的时候，也是对谁都是伏低做小客客气气的。
    可是等到本雅失里登上汗位之后，就连扶他上汗位的阿鲁台都不放在眼里，还一门心思地想要弄死阿鲁台，好彻底把整个鞑靼部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过朱棣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早，便继续问道：“后来呢？难道你逃出鞑靼部和这个答里巴有关？”
    “是的。”魏明笑着点头，“微臣察觉到答里巴的心思之后，便开始刻意亲近他得到他的信任。臣之所以能够从鞑靼部逃走，还是多亏了答里巴提供的马匹和粮食。有了答里巴的帮助，臣趁着鞑靼人举办那雅尔大会的时机，连夜从鞑靼部离开......”
    朱棣听到答里巴竟然给魏明提供了马匹和粮食，顿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满脸笑容地说道：“朕之前怎么也想不通你没有马匹，究竟是怎么能够从鞑靼骑兵的追杀当中逃脱，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说着朱棣笑着看了魏明一眼，满是感叹的道：“你也是够机灵的，竟然把离开的时间选择他那什么大会的时候......”
    魏明淡淡一笑，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人在狂欢的时候，都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臣选择这个时候逃离鞑靼部，也是无可奈何啊......”
    “哈哈哈。”朱棣拍着手大笑起来，满是好奇地问道：“那你后来又是怎么从鞑靼部的追击中逃脱的？”
    见朱棣渴望了解，魏明便将当初他如何逃脱鞑靼骑兵追杀的事说了出来。
    朱棣听到魏明竟然在草原上和鞑靼骑兵捉迷藏起来，顿时惊讶地看着韩度。
    “那可是鞑靼人的地盘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魏明淡淡一笑：“无非不过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罢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以为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向南逃到长城内，但是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向东而去......”
    朱棣听完魏明如何从鞑靼部逃脱的经历之后，看向魏明的眼神变了。如果魏明只是一次骗过鞑靼骑兵，那还能说得过去，毕竟谁都会有疏忽的时候。
    但是魏明却接二连三，甚至每一次都料敌先机一样从数万鞑靼骑兵的追杀当中，闲庭信步地离开。
    这就让朱棣不得不重新审视魏明，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魏明能够从鞑靼部的追杀当中逃脱凭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摆脱鞑靼部的追击之后，微臣也不敢南下......”魏明无奈地叹息一声。
    朱棣连忙点头，郑重地说道：“鞑靼人找不到你一定会在南边堵截，这个时候你若是南下那就是自投罗网。”
    “是啊，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臣便选择向东。”魏明附和着点头。
    “向东？”朱棣心里一惊，十分诧异地说道：“那可是连绵的大山啊......”
    魏明干笑一声，低着头回答：“臣一开始觉得可以翻越大山，然后再向那边走回来。没想到进山不久便开始下雪，而且越下越大，甚至很快臣就已经粮食耗尽......”
    听到魏明没有了粮食，朱棣哪怕知道魏明一定能够转危为安，可心里也忍不住一紧。
    连忙问道：“没有粮食，那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魏明呵呵一笑，便将自己发现了松鼠并且带着神机营将士撅着屁股满山林地找松鼠屯粮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棣似乎是想象到了当时的场景，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魏明道：“你还真是鬼主意多，连掏松鼠存粮这样的事情都能够想到。这要是换一个人，恐怕就只能饿死在山上了。”
    “那你们就靠着掏松鼠窝，在深山里待了几个月？”
    “这怎么可能？”魏明连忙摇头，笑着解释道：“后来臣在赶路的时候，碰到了山里人。”
    “什么？那样的深山里竟然还有人？”朱棣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盯着魏明。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在那样荒僻的深山里怎么还会有人待着？
    魏明笑着点头：“当然有人，他们是传说当中的使鹿人。人数还不少，而且他们都是世世代代住在大山里面......”
    紧接着，魏明便将当初如何遇见使鹿人，并且乌娜吉想要偷袭自己等人，反而被石昊给抓住的事情，都一并说给朱棣听。
    朱棣听得连连大笑，他已经想到乌娜吉憨憨的样子。
    “这么说，你是靠着这些使鹿人的帮助，才熬过这几个月的？”
    “是的。”魏明长叹一声，满是感叹地说道：“如果不是遇到了他们，恐怕大雪封山的时候，臣也要被困死在深山里。”
    朱棣摸着下巴看向魏明，笑吟吟地摇头：“朕倒是不这么认为，恐怕就算是你没有遇到这些使鹿人，你也能够活着回来。”
    魏明苦涩的微笑一笑，看着朱棣的目光有些复杂。自己是真的没有信心活着离开大山，倒是朱棣对自己的信心很足。
    但是在朱棣眼中又完全不一样，在他看来魏明既然都能够从鞑靼人的追杀当中脱身，一个大山根本不可能困住魏明。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只是随意的猜测罢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魏明已经活着回来了，这就是大幸。
    魏明见朱棣十分高兴，想到自己答应过长老的事情，便轻声说道：“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四百三十四章才一百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朕还没有赏赐你，倒是你先给朕提要求了。不过你但说无妨，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朕给你的赏赐都不会少的。”
    “多谢皇上。”见朱棣如此大气，魏明连忙拱手行了一礼：“是这样的，使鹿人想要归附大明，不知道皇上可否愿意接纳他们？”
    “哦？”朱棣摸着胡子好奇地问道：“他们住在深山老林里面自由自在的，为什么会想到要归附大明？”
    魏明淡淡一笑，轻叹一声摇头：“哪里会有什么自由自在啊，若不是没有办法，谁会愿意待在深山老林里受苦？他们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能够自给自足，但是他们还是要和山外交换一些物资的，比如说盐铁之类的。”
    “更何况，大元还在的时候，大元就对他们进行了管辖，并且要求他们按时上贡以充当赋税。现在不是大元被咱们取而代之了嘛，所以他们认为也应该向大明归附并且上贡。”
    “上贡？”听到这话，朱棣才真正有了一点兴趣。
    毕竟有人主动来送钱，恐怕没有谁会不高兴。再说了，使鹿人的要求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反正之前大元也是把这些地方赐给使鹿人作为领地的，现在大明继承大元再次赐给他们也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朱棣心里有了主意，不过还是好奇地问道：“他们在深山里打猎谋生，能够有什么东西上贡？大概不过是一些皮子药材吧。”
    “皇上所言极是。”见朱棣似乎有些看不起使鹿人的上贡，魏明连忙解释：“不过他们上贡的皮子药材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而且他们还上贡了东珠。”
    “哦？还有东珠？”朱棣顿时有些惊讶，连忙问道：“他们不是住在深山里吗？怎么会有东珠？”
    魏明微微躬身，淡笑着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这些使鹿人除了养鹿用来骑乘之外，他们还会养一种神鹰，海东青。海东青来自海东之国，能够隔海飞渡，异常神竣。”
    “它是天空的霸主，见鹰隼以翼搏击，甚至能够轻易捕猎天鹅。而天鹅喜好食蚌，吞下的蚌肉里常有珍珠，而海东青在捕猎天鹅的同时，也就能够得到天鹅吃下蚌肉里面的东珠，珍贵非常！”
    朱棣听得连连点头，满脸笑容地说道：“原来如此......”
    对于东珠的价值，他当然是非常清楚的。以往只知道东珠产于北方。但是北方天寒地冻，等到采珠时节已经冻结了厚厚的冰层。想要获得东珠，就必须要凿冰采珠，可是如此一来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很多人都因为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采珠而病患缠身，甚至直接冻死的都不在少数。
    如此恶劣的采珠条件，自然造成了东珠的稀少和昂贵。
    没有想到，除了依靠人力采珠之外，竟然还有海东青捕猎天鹅而得到东珠。
    见朱棣已经心动，魏明继续说道：“皇上使鹿人从小骑着鹿在山林里生活，他们也是最厉害的骑兵。”
    “骑兵？”朱棣疑惑地看了魏明一眼，“骑兵可是要骑马的，这和他们从小骑鹿有什么关系？”
    魏明连忙解释：“皇上有所不知，使鹿人也养马，并且经常骑马的。”
    “哦......原来是这样。”朱棣还真被魏明说得对使鹿人产生了兴趣，笑了笑问道：“那他们有多少人？”
    “使鹿人大概只有几千人吧，不过这次他们派遣了一百勇士来向皇上效力。”魏明笑着回答。
    “才几千人？派了一百人来给朕效力？”朱棣顿时被魏明的话给逗乐了，笑得前合后仰。
    朱棣的确是有资格笑，大明屯兵百万，区区一百人有什么用？就算是骑兵，一百骑兵也用处不大。
    魏明也知道这点人太少，但是这已经是使鹿人最大的诚意了。
    “皇上见谅，使鹿人本来就只有几千之数，更何况他们还分布各方，能够拿出一百人来，已经是他们竭尽全力的结果了......”
    朱棣笑得连忙用手擦拭了一下眼泪，朝魏明摆手：“朕没有笑话他们的意思，只是看着他们救了你的份上，朕也会对他们十分感激。”
    “多谢皇上。”魏明大为感动地朝着朱棣拱手一拜。
    朱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可以看不起使鹿人，但是看在魏明的份上，他也会对使鹿人客客气气。
    堂堂帝王之尊，就因为使鹿人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朱棣便对使鹿人如此宽容，魏明当然知道朱棣这是看重自己。
    魏明松了口气，连忙说道：“现在这些人被微臣安排在会同馆，皇上看如何安置他们？”
    朱棣实在是不愿意接纳这点使鹿人，但是又不好驳了魏明的面子，摆摆手笑道：“这个以后再说，既然使鹿人愿意向我大明进贡，那朕也是可以将他们生存的大山赐给他们的。”
    “多谢皇上。”魏明看到朱棣如此爽快地答应，也就顾不上那一百人了，连忙说道：“其实臣还有一个想法。”
    “哦？快快说来。”朱棣笑吟吟地朝魏明摆摆手。
    魏明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自从洪武年我大明击败纳哈出之后，整个辽东往北之地便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这里有汉人、蒙元、女真等等众多民众，若是不加以管理约束，恐怕天长日久之后会成为大明心腹之患。”
    “不如趁此机会在此地设立都司，重开衙门，疏通驿站，重新将这片广袤之地纳入大明版图。”
    朱棣听得眼睛一亮，开疆拓土他当然十分热衷。这可是向世人证明他乃是天命所归的最好方式，而且这辽东往北之地本来就在大明的嘴巴里，只是没有正式吞下罢了。
    现在听到魏明的建议，朱棣当然会欣然赞同：“朕也早有此意，你这次既然从那边回来，想必亲眼见过辽东之地。对于大明如何治理辽东，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知道朱棣会这样问，魏明早就准备好了腹稿：“皇上，以臣之见。辽东之地十分肥沃，如果将其开发种粮一定会大获丰收。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大明的塞上粮仓。”
    听到这话，朱棣不仅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看了魏明一眼，叹声说道：“这反而正是朕所担心的......”
四百三十五章辽东之地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沉吟一下，没有出声。
    朱棣长叹一声，抬头看向魏明，淡淡一笑问道：“你觉得蒙元人最缺的是什么？”
    “当然是粮食。”魏明点头回道。
    朱棣深吸口气，叹息着点头：“是啊，蒙元缺粮这是他们最大的短板。可若是在辽东之地种粮，这里还能成为你口中的塞上粮仓，那么一旦这些粮食流落到蒙元人手里，岂不是给大明招惹祸患吗？”
    魏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在魏明看来，辽东这么肥沃的黑土地，若是不用来种粮食，那岂不是抱着粮仓饿肚子吗？
    可是在朱棣看来，辽东土地肥沃非常适合种粮是一回事，这些粮食落到谁的手里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这些粮食不能落到大明手里，反而会喂饱蒙元人，让大明更加难以对付蒙元，那他宁愿把辽东之地荒废在那里！
    魏明皱起眉头，低头沉思起来。朱棣的想法有错吗？从朱棣角度来说不仅一点错都没有，而且还是真正在为大明考虑。
    可是魏明不甘心啊，那么广袤的黑土地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种植粮食，就那样荒废下去。
    恐怕不仅是天下百姓不会原谅自己，就算是后世子孙也会对自己痛骂。
    该想一个办法解决朱棣的顾虑才行，只要朱棣没有了顾虑，那他显然也是不会让这块宝地白白浪费的。
    忽然，魏明想到了，抬头看向朱棣。
    “怎么？你想到了？”朱棣脸上竟然露出微笑。
    魏明一看，瞬间明白刚才就是朱棣在考验自己，想要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臣的确是有些想法。”
    “快说给朕听听。”朱棣迫不及待地搓着手，他又不是瞎子，在北平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辽东之地非常肥沃。之所以放任不管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开发出来之后大明未必有多少好处，但是蒙元却会大大受益。
    如果魏明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朱棣也不会继续把辽东之地放任不管。
    深吸口气，魏明想了一下，说道：“既然皇上担心种粮食会落到蒙元人手里，那咱们不如就不种粮食。”
    “不种粮食？那种什么？”朱棣愣了一下，他看重这块宝地不就是为了种粮食吗？
    如果都不用来种粮食，那还能干什么？
    “种豆子。”魏明笑吟吟的说道。
    朱棣顿时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地说道：“这不还是粮食？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魏明呵呵一笑，“虽然豆子也是粮食，但是不经过专门的处理却不易作为主粮。”
    豆子蛋白质含量很高，但是淀粉含量却很少。这就像是兔子肉一样，饥饿的情况下吃兔子肉反而会被饿死。这是因为蛋白质虽然对人体很有好处，但是人却难以消化。
    想要消化蛋白质需要大量的能量，这对于饥饿的人来说，反而是在迫使身体消耗本来就不多的能量，不死才怪！
    “而蒙元人却没有处理豆子的技艺，他们就只能简单地煮熟之后吃。短时间内这样吃没有问题，但是长期这样吃人是会受不了了的。”
    朱棣皱着眉头看了魏明一眼，摸了摸鼻子疑惑地问道：“那这样种豆子有什么用？辽东之地的百姓不也不能天天吃吗？”
    魏明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一来，汉人百姓会将豆子做成豆腐，这样便没有了每天吃的顾虑。二来，我大明完全可以用粮食和辽东百姓换豆子啊！如此一来，不仅辽东之地的百姓有了粮食可以吃，中原的百姓也有了豆子可以吃得上豆腐。”
    吃上豆腐，就目前来说，对于中原百姓还是一件奢望的事情。
    豆子产量太低，中原大量的土地都拿去种粮食了，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将宝贵的土地拿去种豆子。
    这边导致豆腐的价格昂贵，根本不是平民百姓能够吃得起的，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够享用。
    需要说明的是，豆腐在宋朝就是百姓口中的美食。经历过元朝的百年之后，百姓的生活反而产生了极大的退步。
    大明用了三十年，才逐渐恢复了一些，但是也没有恢复到宋朝那种百姓可以随意吃豆腐的地步。
    好日子刚刚好起来，立刻又迎来四年靖难之役。短短四年，至少将大明百姓的生活水平腰斩。明明就没有吃饱饭，现在又更加饥饿了。
    朱棣也知道靖难之役对百姓伤害很大，这才接连减免百姓赋税，这才堪堪稳定住局面。
    朱棣屈指敲了敲龙椅扶手，眉头紧皱地叹息一声：“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粮食还是会回到辽东？如果蒙元纵兵来抢，岂不还是会落入他们的手里？”
    “就怕他们不来抢呢！”魏明嘿嘿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朱棣精神一振，瞬间瞪大眼睛连忙问道：“嗯？你又有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
    魏明深吸口气，微微点头反问道：“皇上，臣以为蒙元最难缠的地方不是他们有多么厉害，论战力他们根本不是大明的对手。如果他们敢硬碰硬地和大明正面作战，蒙元早就被大明斩尽杀绝了。”
    “蒙元人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那是因为他们一旦发现打不过大明之后，便会向草原深处逃窜。而我大明却苦于粮草供给不上，不得不放弃将蒙元斩草除根的机会。”
    “如果蒙元主动南下，大明会怕他们吗？”
    “哼！”朱棣猛地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掷地有声地说道：“朕当然不会怕这些宵小之辈，若是他们胆敢南下，朕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就是这道理，咱们并不怕蒙元人来犯，反而对他们向漠北深处逃窜无可奈何。”魏明呵呵笑道：“若是辽东之地变成塞上粮仓，那么蒙元人的目光一定会从关内转移到辽东。”
    朱棣脸上挤满笑容，缓缓点头，他已经有些明白魏明的意思了。
    “蒙元人入关无非不过是为了抢劫粮食，可是比起有着长城保护的关内，显然辽东之地要更加容易抢劫。而一旦蒙元人把目光集中到辽东，那他们就完了。咱们只需要在辽东之地布下重兵，以逸待劳就可。”
四百三十六章畏罪自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听了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和蒙元打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带兵杀入草原，爬冰卧雪的和蒙元人苦战。
    以逸待劳这样的事情，他还没有经历过。
    不过朱棣也十分赞同魏明的话，只要辽东之地真的成为塞上粮仓，那么蒙元人一定会把注意力都放到辽东来。
    粮食对于蒙元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以往他们冒着极大的风险越过长城，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抢一点粮食吗？
    为了这点粮食，他们那一次不在长城墙下堆满族人的尸体？
    魏明笑了笑，继续说道：“而且，有了辽东之地这块能够吸引蒙元人的地方。到时候大明边关也能够少受到蒙元人的侵扰，百姓也好安居乐业。”
    朱棣缓缓点头，他也不得不承认魏明这个办法不错。用一处粮仓将蒙元人的目光吸引住，以逸待劳之下把蒙元彻底消灭都有可能。
    这可比带兵冲入草原，再追击四处逃窜的蒙元人，可要容易轻松多了。
    “好！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朱棣高兴的猛拍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起来：“此事容朕仔细想想，到时候给你一个准信。”
    “多谢皇上。”魏明笑着点头，虽然朱棣说还要考虑，但是魏明看得出来朱棣已经心动了。
    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朱棣还想要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见，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要大明在辽东之地纳入管辖，那必然就会设立衙门。到时候，以魏明的身份轻轻推一把就能够给使鹿人谋求到一官半职，这样一来就完成魏明对长老的承诺了。
    重要的事情说完，魏明脑海里忽然想到纪通，脸色顿时一沉。
    朱棣看到魏明神色变了，连忙好奇问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魏明抬头看向朱棣，深吸口气拱手一礼：“皇上，臣还有一事启奏。”
    见魏明说得如此严重，朱棣的脸色也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伸手示意：“但说无妨，不管你有什么委屈，今日朕都会为你做主！”
    魏明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有了朱棣这句话，今日就算是当着纪纲的面魏明也不会怕了他。
    “皇上，臣要揭发纪通，他投靠鞑靼，卖国求荣，还请皇上治罪！”
    “哦？”朱棣脸色一沉，连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有了决定，魏明不在犹豫，继续说道：“皇上，纪通在到了鞑靼部之后，便私下里和本雅失里私通勾结。而且他还在臣逃离鞑靼部的时候，给本雅失里等人通风报信指引鞑靼骑兵追杀微臣。”
    “若不是有着纪通这个内鬼，微臣恐怕早就摆脱鞑靼人的追踪回到大明了。也不用九死一生的躲避鞑靼人的追杀，甚至还差点死在草原上。”
    “你说的都是真的？”朱棣脸色阴沉，气冲冲的问道。
    魏明拱手一礼，郑重其事的说道：“微臣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朱棣微微点头，转头朝王彦喝道：“传令锦衣卫，把纪通给朕抓来！”
    “是。”王彦转身离开大殿，可是很快他又回来了。
    魏明奇怪的看了王彦一眼，难道他这么快就把纪通抓来了？
    忽然看到纪纲跟在王彦背后走进来，魏明的心猛地一沉。看着纪纲抱着一尺见方的木盒子，魏明有些疑惑，纪纲这是要干什么？
    明明朱棣已经下令将纪通带来，可是纪纲却没有将人带来，而带来一个盒子......
    魏明不认为纪纲敢违抗朱棣的命令，但是也看不懂纪纲现在的动作。
    纪纲走进大殿，一步一步走到皇帝面前，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平稳，甚至就连每步走的距离和用的时间都几乎完全一致。
    “臣纪纲拜见皇上。”
    朱棣淡淡的声音顿时传来：“纪通带来了吗？”
    纪纲匍匐下去，额头贴着地上的金砖重重一磕：“微臣失察，被纪通蒙蔽没有及时发现他竟然胆敢私通鞑靼。昨晚微臣发现纪通的诡计之后，便立刻出城找魏尚书核实，果然得到确凿的消息证明纪通背叛大明......”
    “你！”魏明听到纪纲这样说，心里顿时感觉到不妙，猛地指着纪纲，可是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纪纲这一手简直高明，魏明狠狠的瞪着他。
    他知道昨晚出城找自己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朱棣，便趁此机会主动说出来，不仅打消了朱棣的疑虑，还让他的话进一步得到朱棣的相信。
    从纪纲昨天晚上找自己的目的来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才刚刚发现纪通私通鞑靼，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但是经过他这么半真半假的掩饰，反而自己的存在反而成为了他的挡箭牌。甚至魏明还没有办法在朱棣面前揭发他，因为两人本来就是单独见面的，就算是魏明说什么纪纲都能够矢口否认，一口咬定他昨晚就是找魏明核实纪通是否私通鞑靼的。
    虽然当时还有着石昊在一旁，但是谁都知道石昊可是魏明的人，他就算是站出来证明魏明的话，朱棣也只会认为石昊是在帮魏明作证。
    魏明深吸口气，双眼死死的盯着纪纲，不由得心生感叹：“这纪纲真是一个老狐狸啊，本来以为能够借纪通私通鞑靼的大罪把他扳倒，没有想到纪纲竟然连消带打，反手之间就把他自己从这件事当中摘的干干净净......”
    果然，不出魏明所料。
    朱棣听了并没有责怪纪纲的意思，反而淡淡的问道：“既然证据确凿，那么纪通人呢？”
    纪纲立刻将盒子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回道：“就在今日早上，纪通畏罪自裁，还请皇上过目！”
    畏罪自裁？
    魏明看向纪纲手里的木盒，瞬间明白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定是纪通的人头！
    可是魏明越看纪纲的样子，越是觉得他在做戏。纪通是什么样的人，魏明还不够清楚吗？这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废物，要不然也不会连私通鞑靼这样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
    这样的贪生怕死的人，会选择畏罪自裁？
    纪纲真是好狠，连自己的亲侄儿也杀！
四百三十七章针锋相对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没有想到纪纲必死无疑的局面，竟然被他连削带打便将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他对纪通勾结鞑靼背叛大明的事情毫不知情，完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这个老狐狸，自己小看他了！”
    魏明目光锐利地盯着纪纲，原本以为纪纲不过是一个武夫出身，除了依靠天子亲军的身份作威作福之外，没有什么高明的手段。
    万万没有想到，纪纲的手腕竟然如此高明，丝毫不比朝堂高官差。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纪纲，魏明知道自己失去了一次扳倒他的机会。
    果然，朱棣听到纪通已经死了，神色顿时有了变化，朝王彦示意一下：“去看看。”
    “是。”王彦连忙上前接过木箱，打开看了一眼，连忙嫌弃地侧开头重新盖上。
    “皇上，的确是纪通。”
    朱棣微微颔首，淡淡地说道：“既然纪通已经伏法，你纪纲能够提前察觉到纪通勾结鞑靼，也算是戴罪立功。功过相抵，就这样吧！”
    “臣谢皇上宽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纪纲连忙起身又拜了下去，接连三拜之后才停住。
    朱棣侧头看向魏明，轻笑一声问道：“魏明，你还有话说吗？”
    魏明脸色不怎么好的看了纪纲的后背一眼，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被纪纲躲过这一关。不过在魏明抬头面对朱棣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既然纪通已经伏诛，臣当然没有意见。”
    有意见也不行啊，魏明不傻当然能够看出朱棣这是刻意在包庇纪纲。这个世上除了朱棣之外，没有人能够动纪纲分毫，既然朱棣都不想杀纪纲，那就没有人能够做到。
    如果不是朱棣想要放纪纲一马，他根本就没有这么容易过关。就算是纪通死了又如何，还是一样可以治纪纲的罪。
    至于戴罪立功......这还不是朱棣说了算的事情？他说纪纲戴罪立功，那就是戴罪立功。
    朱棣笑着点头，明显对魏明的回答非常满意，猛地挥手：“既然这样，那你们都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魏明连忙躬身一拜，后退几步便转身离开。今日没有将纪纲置于死地，他的心情十分不好，根本就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朱棣看出了魏明的不满，但是他心有愧疚，只得暗暗叹息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他还有需要纪纲的地方，朱允炆还没有找到，建文余孽还隐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甚至就连朝堂之上也有心怀建文的人潜伏。
    朱棣还需要纪纲替他扫清这些障碍，在没有彻底把这些人清理干净之前，他是不会让纪纲死的。
    当然，就连纪纲也十分清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只要这些人清理干净了，那就是他的死期。
    “微臣告退。”纪纲十分狼狈地站起来，大大松口气朝皇帝拜下。
    “去吧。”朱棣深深地看了纪纲一眼，淡淡挥手。
    “是。”纪纲连忙退出大殿，看着正在朝着宫外走去的魏明，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去。
    ......
    魏明！
    听到身后传来纪纲的声音，魏明停住脚步深吸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魏明也不怕纪纲，他倒是要看看纪纲究竟想要干什么。
    转身看向满脸阴沉走过来的纪纲，魏明淡淡地说道：“有事？”
    “有事？”纪纲冷冷一笑，死死地盯着魏明：“你害死了纪通，他是本官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说有没有事？”
    魏明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刚才在皇上面前，你不是说纪通是畏罪自裁的吗？既然是畏罪自裁，那和本官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想说是本官不肯放过他，才逼得你不得不杀了他？要不，现在咱们就去皇上面前对质一番？”
    “你！”纪纲气得瞪大眼睛，双眼通红地盯着魏明。
    他当然不敢跟魏明去皇上面前对质，一旦对质那他昨晚去找魏明的详细情况，肯定会被抖出来。
    但是纪纲又不甘心，他可是被魏明逼得不得不亲手杀了儿子，如此深仇怎能不报？再说了，他纪纲本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好！好得很！”纪纲咬牙切齿地指着魏明。
    魏明看着他一眼，既然都撕破脸不死不休了，也不在乎纪纲找自己报仇。这样针锋相对给魏明的感觉反而很好，至少不会再有之前的侥幸之心，只需要认真应对纪纲就好。
    沉吟一下，魏明抬头平视着纪纲说道：“纪通有今日的下场，那是他咎由自取！当然，这其中也有你纵容的缘故，反而和本官没有什么关系。”
    “你！”纪纲看着魏明如此满不在乎的态度瞬间瞪大眼睛，恨不得就在这里一刀砍死魏明。他才不会去听魏明的任何话语，在他看来这都是魏明为了给他自己脱罪的歪理。
    可是魏明偏偏就要说：“从一开始就是纪通欺软怕硬，他不敢去找汉王要精盐秘方，反而来逼迫本官，想要从本官手里得到，你觉得这可能吗？”
    “一个秘方而已，对你来说不过是再写一遍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纪纲虽然知道魏明在辩解，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呵呵......”魏明微微摇头，轻笑着说道：“如果当时本官真把秘方给了纪通，那恐怕汉王会砍死我吧。你们既想要秘方来获取收益，又不愿意承担汉王的怒火，反而想要把锅甩到我头上。莫非，你当我是白痴不成？”
    见纪纲还是满眼凶狠的盯着自己，魏明知道不管自己和他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淡淡摆手，摇头说道：“算了，你想要干什么，那就放马过来吧，本官都接着。不过本官警告你，既然这个出戏是你要演的，那可就一定要陪本官演好，千万不要半途而废停下来......”
    魏明目光锐利地盯着纪纲的眼睛，提醒他一旦他半途而废了，那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见纪纲咬牙切齿却始终不敢吐出一个字，魏明轻笑一声，转身离开皇宫。
    纪纲看着魏明的背影，冷冷地低头咒骂：“来就来，本官就不信弄不死你！”
四百三十八章继续闭门不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知道纪纲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自己本来就和他有过节，现在他还死了儿子。以纪纲的睚眦必报，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自己倒是不用担心纪纲的算计，但是就怕他去对付老爹和妹子。
    一回到家里，魏明就将老爹妹子和石昊都叫到一起。
    “怎么了？”魏琮见儿子面色凝重，连忙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魏明等三人坐下之后，才点点头说道：“爹，妹妹，你们暂时还是不要出门，就待在家里。”
    抬头朝石昊说道：“你这段时间就不要跟着我了，把家里守好就行。”
    石昊没有疑问，直接点头：“好的，公子。”
    魏琮见儿子如此吩咐，连忙焦急地追问：“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啊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们啊。你这样，不是让爹着急放不下心吗？”魏淼满是焦急的说道。
    魏明深吸口气，神色凝重的看着三人：“纪通死了！”
    屋子里面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老爹和妹妹都瞪大眼睛，一副满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公子，这么快皇上就下令杀了纪通吗？”石昊也感到惊讶，这速度也太快了。
    公子今天才进宫去揭发纪通私通鞑靼背叛大明，这还没有到晚上纪通就死了？
    魏琮顿时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老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纪通既然私通鞑靼那就是死有余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魏明看了老爹一眼，满是苦笑地摇着头：“这要是皇上下旨处死纪通，那和我倒是没有太多的关系，可是......”
    “纪通是自裁的......”
    魏琮悚然一惊，迫不及待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明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后便将自己刚刚向朱棣说了纪通背叛大明的事情，还没有等到朱棣派人去把纪通抓来，纪纲就带着纪通的脑袋来见朱棣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魏琮听了之后眉头紧皱，满是担忧地看着儿子：“这么说来，是纪纲杀了纪通？”
    魏明缓缓点头：“是的。恐怕从昨天晚上我拒绝他之后，纪纲便已经开始下手了......”
    说到这里，魏明也不得不佩服纪纲的心性。一旦知道他自己不可能保住纪通，便立刻下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
    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就算是魏明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可是纪通私通鞑靼是事实，就算是他死了，这也不能怪到你的头上吧？”魏琮心里还有着侥幸。
    魏明听了，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看着老爹的眼睛说道：“纪通，是纪纲的亲儿子！”
    “什么？”魏琮再次被震惊到了，甚至这个消息给他震撼远比之前的还要猛烈：“纪通难道不是纪纲的侄儿吗？怎么会变成他的儿子？”
    魏明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魏琮顿时明白，如此重大的事情儿子绝对不会说假话的。一想到纪通竟然是纪纲的亲儿子，这就让魏琮一阵头皮发麻。
    “大哥，这是真的吗？纪通真的是纪纲的亲儿子？”魏淼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满是担忧地看着魏明。
    石昊叹息一声，微微点头说道：“公子说的是真的，纪通的确是纪纲的亲儿子，当初还是公子要我去查探的。”
    听到石昊的话之后，魏琮和魏淼再也没有半点疑问。石昊虽然只是魏明的护卫，但是不管是魏琮还是魏淼，都拿他当家人一样看待。
    查证纪通身份这样隐秘的事情，魏明既然能够交给石昊去办，那就足以说明他对石昊的信任。
    魏琮深吸口气，压低声音说道：“纪纲死了儿子，他肯定会报复的！老夫明白了，这就听你的，坚决不会踏出家门一步。”
    随即朝魏淼说道：“你也不要离开了，就在家里待着吧。”
    “嗯。”魏淼没有犹豫，直接点头。虽然之前因为大哥的离开，她就被关在家里快一年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大哥的安排是十分有道理的，如果之前不是因为大哥的吩咐不能离开家里，恐怕纪通回来之后早就对她下手了。
    魏淼不想大哥担心自己，哪怕是再难她也绝不会踏出家门一步。
    石昊也点头答应下来，不过他还是担心地说道：“公子，这样也不是办法......”
    魏明缓缓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不是办法，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
    这一次魏明本来以为可以借纪通私通鞑靼的事情将纪纲拿下，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本来像纪通这样私通鞑靼的大罪，那是铁定要诛灭九族的。而纪纲，哪怕纪通明面上只是他的亲侄儿，那他也难逃一死。
    可是偏偏就这么奇怪，朱棣竟然只诛首恶，将纪纲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不禁让魏明瞬间心里发寒，并且明白了朱棣还不想要纪纲死。只要朱棣不愿意，那就没有人能够动得了纪纲。
    而对于纪纲这样的人，朱棣为什么还不愿意杀他，魏明很清楚只有一个愿意，那就是还有阴暗的事情需要纪纲去做。
    除非，有人能够代替纪纲去做这些事情。可是这种事情纪纲几乎是已经做到巅峰了，基本上不可能找到能够替代他的人......
    魏明眯起眼睛，深吸口气，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还有一个办法，既然纪纲做的事情不可能有人替代，那就让他现在做的事情失去意义。
    一旦他做的事情失去意义，那纪纲对朱棣就没有价值了。他这样的人没有了价值，那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想到这里，魏明心里有了主意。脸上露出微笑，抬起头看向老爹和妹妹：“放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魏琮看了儿子一眼，长叹一声：“还是让石昊跟着你吧，老夫在家里量他纪纲还没有胆子闯进来。反而是你，每天都要出去当差，他要是对你下手不要太容易。”
    “是啊，大哥。纪纲现在肯定恨死你了，他要报复的话，肯定会第一个找你！”魏淼也满脸担心的说道。
四百三十九章意外之喜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呵呵一笑，摆手打断妹妹的话：“放心，如果他来找我那倒是好办了，我有办法对付他。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不来找我，反而来找你们。”
    老爹见女儿还要说什么，直接伸手拦下她：“听你哥的，此事就这么定了。”
    “好吧......”魏淼有些不情不愿地点头。
    商量好之后，众人便各自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魏明站在窗前，看着逐渐沉凝的夜色皱眉不语。其实妹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纪纲第一个目标肯定是自己。
    除非他没有机会对自己下手，才会转头去对付老爹和妹子。但是现在，魏明把石昊留在家里，身边没有守护的人，那就等于是给了纪纲机会。
    所以，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魏明。
    魏明也知道这一点，才会皱眉沉思，想要想到解决纪纲的办法。擒贼先擒王，只要把纪纲给解决了，那么此事自然迎刃而解。
    “公子。”
    魏明闻声转头，便看到石昊站在自己身后：“你怎么来了？”
    “公子，还是让我跟着你吧。”石昊不等魏明反对，语速极快地说道：“家里住着乌娜吉和西克腾，有他们在一般宵小是不能进来对老爷和小姐不利的。”
    魏明看着石昊的眼睛，呵呵一笑反问道：“锦衣卫的好手，是宵小之辈可以比拟的吗？”
    石昊顿时沉默起来，他也知道锦衣卫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可是他还是担心没有自己的保护，公子会出事。
    “公子......”虽然公子说得满脸轻松，但是石昊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可是纪纲啊，能够让整个朝野闻名色变的人物。虽然公子才智过人，但是秀才遇到兵的时候，再高的才智也没有用处。
    魏明摆手将石昊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侧头笑着朝他说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石昊也知道公子的确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当初公子带领大家从鞑靼人的铁蹄下逃命的时候，每次大家都不理解公子的决定，但是每一次公子都带着大家逃出生天。
    如果不是公子，那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想到这里，石昊还是选择相信公子，点头叹息一声：“好吧，我听公子的。”
    魏明转身朝石昊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你，快去休息吧。”
    “是。”
    ......
    隔日一大早，魏明还没有出门，朱瞻基反而提前来到府里。
    “你怎么来了？”魏明一边吃着包子稀饭，一边好奇问道。
    朱瞻基没有丝毫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到魏明身边。
    魏淼看到，连忙上前舀了一碗稀饭端给他。
    朱瞻基也不客气，直接双手端过去呼噜噜地喝起来。一口稀粥下肚，朱瞻基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随后就抓起包子往嘴里塞。
    在魏明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每天住在魏家早就习惯这样的吃饭方式，现在更加不会有半点拘谨，举手投足和魏明一样自然。
    “饿死了......”吃下一个包子之后，朱瞻基好像才回过魂来，发出一声埋怨。
    魏明听了淡淡一笑，调侃道：“皇上不是给你赐了府邸吗？怎么，难道那些伺候你的人，还能够让你饿着？”
    “哎，先生还是别提了。”朱瞻基再次喝了一大口稀粥，又拿着一个包子开始啃：“府里的御厨做得倒是不错，可是等他们端到我面前的时候全都冷了。这大早上的，冰冷冰冷的东西，怎么吃啊？”
    魏明微笑着点头，这倒也是。早上不一定要吃什么山珍海味，但是一定要吃口热乎的。一口下去，热气散发全身，浑身舒坦。
    “不是有火锅吗？怎么御厨还让你吃冷的？”
    朱瞻基的那一张嘴看着不大，但其实完全就是深渊巨口，就说这两句话的时间，他又吃完一个包子了。
    再次抓起一个包子，朱瞻基满是无奈地说道：“先生的火锅的确是好东西，学生这么多年，还是有了先生的火锅之后，才能够吃上两顿热饭热菜。不过这大早上的，也不能天天吃火锅吧？”
    这倒也是......魏明十分赞同地点头，那个好人能够一天三顿的吃火锅啊？还是早上吃？
    “那你今天来干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吃这口稀粥和包子吧？”
    朱瞻基顿时嬉皮笑脸起来，语气贱兮兮地说道：“要是每天都能够吃上这一口，学生还真就巴不得天天来。”
    “你想来就来吧。”魏明无所谓地点头，反正朱瞻基也吃不了多少，难道还怕他把自己给吃穷了？
    魏淼更是眼睛一亮，连忙插话道：“大哥都说了，殿下以后想来就来吧......”
    “好......”朱瞻基侧头看着魏淼，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好在他及时回过神来，连忙朝魏明说道：“先生神机妙算，今日学生的确是有着别的事情。”
    “说吧，什么事？”魏明低头喝了一口稀粥。
    朱瞻基脸上顿时露出神秘的笑容，遮遮掩掩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还担心遮得严严实实的似乎不愿意被魏明提前看到。
    “啪”的一下压在魏明面前，缓缓挪开手掌。
    魏明看着面前慢慢出现的东西，是一块刻着“令”字的令牌，顿时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朱瞻基呵呵笑着坐下，状似无意地说道：“先生不是带回来一百使鹿人吗？皇爷爷将这些人都给我了，还让我把这调兵令符交给先生。”
    魏明顿时露出惊讶之色，这可是一百精锐骑兵啊，朱棣这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凑近，小声的说道：“皇爷爷把这些人交给我就是一个名义而已，这些人马皇爷爷其实是想要交给先生的。只不过先生是文官，若是掌握这些人马，或许会引来非议，皇爷爷这也是为了给你减少麻烦。”
    魏明还有些发愣，他还没一想通朱棣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把这一百使鹿人交给自己。
    难道，朱棣还真的看不上这一百使鹿人，看在自己和使鹿人熟悉的份上把他们交给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就赚大发了！魏明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有了这一百使鹿人骑兵，自己还怕个毛的纪纲啊！自己比起纪纲的劣势在哪里，不就是他麾下的锦衣卫吗？
    一百骑兵或许不能和整个锦衣卫抗衡，但是用来看家护院却是绰绰有余的。
四百四十章奇怪的口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什么？你真的看到有精兵进入魏府？”纪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阴沉得如同夜幕下的恶鬼一样，双眼通红浑身上下充满阴郁的气息。
    纪纲气得咬牙切齿，他自从和韩度分开之后，便立刻派人将魏家严密监视起来。
    今日监视魏家的锦衣卫千户来禀报，说一些军士把家里各个门口和都严密地守卫起来。纪纲以为这是皇上在故意为难他，要不然怎么会派兵去保护魏明？
    “皇上......”纪纲双眼通红，胸膛不断起伏似乎有无穷怒火在里面翻腾。
    纪纲自己觉得他为皇上卖命了一辈子，结果竟然被如此对待。皇上明明知道他要找魏明报仇，还立刻派人将魏明保护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是不让他找魏明报仇吗？
    如果皇上不想让他找魏明报仇，那直接给他下令，纪纲心里都要比现在好受得多。可是皇上明明没有下令阻止他，现在却私底下派人去保护魏明，纪纲心里哪里肯服气？
    “好！你不是要保护魏明吗？那我就看看，你究竟能不能保护得了他！”纪纲心里发狠，眼神流露出凶残的目光。
    原本有些事情他是不想做的，可是现在的情势却逼得他不得不做。
    “大人......”千户看到纪纲神色不断变换，他担心自己会被引火烧身，连忙解释道：“不过下官看那些军士好像是世子殿下带过去的，或许这并不是皇上的意思......”
    纪纲看了千户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才不会像千户那么天真，真以为人是朱瞻基带去的，这就和朱棣没有关系了吗？
    如果没有朱棣的首肯，给朱瞻基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擅自调动军士。在京城当中有资格调动军士的就只有朱棣，就连朱高炽也不可能！
    “知道了，退下吧。”纪纲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对朱棣失望透顶直接摆手将千户赶出去。
    千户本来是还有一些情况要向纪纲禀报的，那就是这些军士都是魏明带回来的那些蛮夷，并不是五大营里面的精锐。
    可是面对纪纲的催促，千户可不敢多说半个字，只得拱手告辞离开。
    自从纪通死了之后，纪纲的脾气就变得喜怒无常。短短几天时间，就用家法处死了十几个锦衣卫，千户可不想触这样的霉头。
    等到屋子里只有纪纲一个人之后，他猛地握拳一下捶到桌子上，指甲将手心掐出血双眼通红。心里念头翻涌，“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当天夜里，纪纲一身黑衣出门。
    隔日一大早，纪纲神色如常地走进北镇抚司。
    “大人，王公公来了。”昨日向纪纲汇报的千户连忙上前禀报。
    纪纲目光一凝，压低声音问道：“王彦？”
    “是的。”千户使劲点头。
    王彦作为总管太监，他一直都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现在亲自来到北镇抚司，不用想一定是为了传达皇上的口谕。
    纪纲心里猛地一惊，脑海里忽然想到，难道自己昨晚做的事情让皇上知道了？
    随即纪纲又摇头否定，不！这不可能。自己做得足够隐秘，哪怕是朱棣也不可能察觉到！
    似乎是在给自己鼓劲，纪纲深吸口气抬头挺胸的说道：“王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他没有说，只是说皇上有旨意要给大人。”千户小心翼翼地看了纪纲一眼，他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也知道此事一定和大人关系重大。
    如果对大人是好事，那他就要表现出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以便留下一个和大人站在一边的好印象。
    如果此事对大人不利，那......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走吧，带本官过去。”就在千户胡思乱想之间，纪纲决定还是先见一见王彦。
    来到大堂门口，纪纲便看到王彦坐在里面静静等着。连忙换了一副面孔，脸上堆起笑容拱手上前：“王公公，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王彦听到连忙抬起头，看到是纪纲顿时笑着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回礼：“纪大人客气了，咱家可当不得大人如此大礼。”
    “公公请坐！”纪纲对王彦的态度很满意，连忙伸手示意。
    岂料王彦笑着摆摆手：“坐就不必了，咱家前来传皇上口谕便回去。”
    纪纲闻言神色一变，连忙一提蟒袍整理衣冠，就要跪拜下去：“臣纪纲接旨。”
    王彦连忙伸手将纪纲扶住，笑着说道：“皇上说了，纪大人站在听旨意便好。”
    “谢皇上！”纪纲也不坚持，拱手朝着乾清宫方向拜了一礼之后，便微微躬身站在王彦面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皇上有旨......为充实后宫，特下旨召天下秀女入宫.....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负责采选之事。钦此！”
    纪纲顿时愣住，他原本还以为昨晚的事情暴露了呢，没有想到竟然是朱棣要选秀女，把这件差事交给了他。
    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真不好说啊！纪纲顿时皱起眉头。
    见纪纲迟迟没有答话，王彦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他本来就对纪纲没有丝毫好感，他和纪纲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虽然看似井水不犯河水，但其实两人都在争夺皇上的宠爱。
    现在虽然暂时是王彦占据上风，但是他也不能够保证皇上什么时候就会对纪纲更加青睐。
    就如同现在一样，皇上竟然把采选秀女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纪纲，这就让王彦警惕起来。
    要知道，一直以来采选秀女之事都是由他这个总管太监负责的，从来没有让外臣来负责的先例。
    秀女事关宫闱之事，当然让太监来采选才是最为稳妥的。用外臣......虽然外臣染指秀女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就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但是纪纲的脸色却是变得十分凝重，皇上竟然让他来负责采选秀女。虽然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但是毕竟是外臣，是完整的男人，这可和太监完全不一样。
    那么，皇上为什么会让他来负责采选秀女？难道，朱棣竟然想要用秀女来试探他？
四百四十一章纪纲的猜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见纪纲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睛不断的转动，王彦微微一笑提醒道：“纪大人，接旨吧......”
    纪纲瞬间回过神来，连忙恭敬地拜下去：“臣接旨，谢皇上隆恩！”
    “纪大人，好福气啊！”王彦呵呵一笑，直起身仰着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就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多谢王总管！”纪纲连忙抱拳一礼，送王彦离开。
    之后纪纲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仔细思量朱棣将采选秀女为什么会把采选秀女这件事交给他来负责。
    “难道这真是皇上的试探？不，不对......”念头刚刚浮现纪纲就摇头否定了：“这么多年以来，比这更加严重的事情皇上都没有试探过自己，这件事就更加不可能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皇上还需要自己帮他铲除建文余孽，那就必须要用自己。不用都不行，满朝文武，除了自己谁能够做到指哪打哪儿？”
    忽然，纪纲脑海里回想起刚才王彦的那句“好福气啊......”。
    “这王彦是什么意思？不，不对，他这句话肯定是故意说的，也就是说这不是他的意思，这是皇上的意思？”
    好福气啊......
    好福气......
    福气......
    “究竟是什么福气？”纪纲猛地抬头，双眼瞪大震惊的脱口而出：“难道是......”
    难道，皇上是要赐给他秀女？
    召天下秀女来京，以充后宫！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秀女都能够充入后宫。除了极少数的秀女有这个运气之外，其他绝大多数的秀女都会被刷下来退回去。
    可这些被退回去的秀女也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美人......纪纲想到王彦那句“好福气”，似乎是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可以让我挑选秀女？可是，他为什么要我挑选秀女？”
    想到这里纪纲心里猛地一紧，脸色一阵酥麻冒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整个后背都在咕咕冒着冷汗。
    皇上这是有意要赏赐秀女给他，所以才破例将采选秀女这件事交给他来办？好让他好好挑选一番？
    可是，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赏赐秀女给他？
    按照常理来说，皇上赏赐宫女这种事情虽然少，但是也不是没有。一般来说，皇上赏赐宫女有几个目的，首先便是在臣子身边安插眼线，这种事情在洪武年间屡见不鲜。其次便是奖赏功臣，尤其那些没有子嗣的功臣......
    纪纲自认为他是一个大功臣，但是子嗣......表面上他也的确是没有子嗣！
    但是，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皇上都没有赏赐他秀女，现在反而要赏赐给他？纪纲瞬间便想到纪通的死，难道说......
    纪纲额头上冒出越来越多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流下。吞咽了一下，喉咙干干的十分难受。
    “难道以前皇上没有赏赐秀女给自己，那是因为知道纪通是自己的亲儿子？我有子嗣，皇上当然不用赏赐秀女.......但是现在......”
    纪纲脸色煞白，颤抖着嘴唇自语道：“纪通死了，我也绝了子嗣，所以皇上才会让自己来负责采选秀女之事？”
    皇上究竟是怎么知道纪通是自己亲儿子的！
    纪纲十分想要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根本不敢去问朱棣。甚至在心里十分笃定，这就是皇上突然破例让他来采选秀女的真相。
    “皇上先是派兵将魏明保护起来，现在又将采选秀女的事情交给自己......连消带打，这是想要缓和我与魏明之间的仇怨吗？”
    纪纲低着头，双眼通红咬紧牙关。他不甘心啊，亲儿子死了却不能报仇，这让他如何甘心？
    但是同时纪纲也明白，这是朱棣对他的警告！警告他，纪通是他亲儿子的事情，其实朱棣一直都明白，只是以往没有点破而已。
    这的确是纪纲心里胆寒，他自认为执掌天下锦衣卫，十分自信没有人会知道这个隐秘，但是没有想到还是被皇上给知道了。
    那岂不是说，皇上除此之外，甚至还有可能知道他其他的隐秘？
    “事到如今，就算是知道又如何？更何况，他还未必真的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纪纲双眼冰冷的盯着乾清宫方向，在他看来皇上对魏明也太宠信了，为了魏明竟然连采选秀女这样的事情都能够破例交给他一个外臣来办！
    嫉妒之心瞬间迸发，纪纲声音低声：“魏明，绝不能留了！”
    纪纲明显感觉到魏明受到朱棣的宠信已经完全超过了他，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一旦失去了皇上的宠信那他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纪通也好，为了自己性命也罢，纪纲都不会再让魏明活下去！
    同时，朱棣的这道旨意来得有些晚了。因为纪纲昨天晚上已经亲自去联络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王彦回到宫里，向朱棣复命。
    “皇爷......”
    朱棣微微颔首，目光却一直盯着手里的奏折，等到朱批完之后放下，才抬头看向王彦轻声道：“纪纲怎么样？”
    王彦连忙躬身：“回皇上，纪指挥接旨了。”
    “他是十分干脆地接了，还是犹豫过？”朱棣端起参茶边喝边抬眼看向王彦问道。
    王彦保持着弓着身子的姿势，声音铿锵有力：“纪指挥犹豫过两次。”
    “嗯？”朱棣脸色一变，有些不悦地把茶杯重重放在御案上。
    沉默片刻之后，深吸口气朱棣的语气缓和下来：“也罢......”
    王彦连忙直起身来，小声的问道：“皇上，要不要奴婢......”
    朱棣低着头沉思片刻之后，微微摇头：“传令下去，明日召集文武百官在皇家苑林狩猎！”
    “是！”王彦不敢多问，立刻回应。
    当天，皇上着急文武百官要在皇家苑林狩猎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朝堂，引得百官纷纷猜测。
    尤其是那些文官，更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皇上曾经多次在皇家苑林狩猎，但之前主要是带着勋贵武将参加，最多再带上一些六部尚书这样的重臣而已。
    之所以要带上六部尚书，也多半是因为有紧急的政务需要皇上处理，但是皇上又在狩猎脱不开身，这才会带上文官。
    毕竟这是狩猎，文官既不会拉弓猎杀野兽，又不会追踪，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不去！
    就连魏明也十分疑惑，皇上这是要干什么？朱棣喜好征战，但是自从登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京城，这让他心里对征战的渴望越发强烈。
    但他是皇帝，总不能像以前那样带兵出塞，清剿草原吧？也就只能通过狩猎来过一过干瘾。
    所以，这些年朱棣举办狩猎也十分频繁，几乎每年都要进行好几次。
四百四十二章狩猎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上怎么会突然下令皇家苑林狩猎？”魏明好奇地问朱瞻基。
    朱瞻基愣了一下，低头苦笑着摇头：“先生这我怎么知道？这几天我都待在先生这里，都没有去见过皇爷爷。”
    “那你赶紧去见见。”魏明毫不犹豫地说道，朱棣的举动太奇怪了，一直都是带着勋贵武将去狩猎的，怎么会突然要求文官也去？
    “好。”朱瞻基没有犹豫立刻点头答应下来，转身就离开魏府，进宫求见皇爷爷。
    下午的时候，朱瞻基便回来了。
    “怎么样？”魏明还不等朱瞻基说话便连忙问道。
    朱瞻基苦笑了一下，伸手去端茶杯的手顿时僵住：“先生，能让我先喝口水吗？”
    “你喝吧。”魏明也知道自己太过着急，连忙伸手示意。
    朱瞻基接连喝了几大口才缓过气来，笑着朝魏明点头说道：“没错，这的确是皇爷爷的意思。”
    魏明脸色一沉：“谁让你问这个了，我当然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我是想要你去打听，皇上这次怎么会带文官去狩猎？”
    “以前狩猎皇爷爷也带着文官啊......”朱瞻基满脸不解的看着魏明。
    魏明见朱瞻基还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干脆直接说道：“我的意思是，这次狩猎皇上怎么会带上我？”
    朱瞻基轻轻一笑，“先生也是六卿之一，皇爷爷带上先生有什么奇怪的吗？”
    魏明撇撇嘴，话是这么说，但是以前朱棣都是带的吏部尚书或者是兵部尚书去的。这是因为朱棣担心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或者是有紧急军情需要他处理，怕因为狩猎耽误了。
    可是自己一个工部尚书，又不会有什么重要或者是紧急的事情必须要朱棣立刻处置，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等朱棣狩猎归来之后再处置也不迟。
    朱棣把自己带着去狩猎，这没有意义啊！
    见从朱瞻基口中等不到什么消息，魏明也不好再问。时间太紧了，即便是现在去找朱棣，恐怕也来不及了。
    隔日一大早，朱棣天还未亮就醒了，然后便兴奋到再也睡不着。他在京城待得越久，便越是怀念带兵纵横草原的日子。可他身为帝王，虽然一言九鼎乾刚独断，但是偏偏不能轻易离开京城。
    所以，这次皇家苑林狩猎，朱棣是非常期待的。
    上千锦衣卫护卫在街道两旁，屏退左右百姓，避免冲撞御驾，朱棣带着文武百官背着弓、抄着箭浩浩荡荡地前往皇家苑林狩猎。
    魏明只以为是来做个样子，索性连弓箭都没有带上。看到白发苍苍的夏元吉，竟然也背弓负箭，不由得走过去好奇问道：“老夏，你这样子是真的要去狩猎吗？你还拉得动这样的强弓吗？”
    魏明伸手在弓弦上一扣，发现弓弦纹丝不动，这是一张强弓啊。夏元吉这样的老头子，能够拉动这样的强弓？
    夏元吉朝魏明翻了一个白眼，不想和他说话。上下打量魏明一遍，发现他竟然连一张弓都没有带，不由得诧异问道：“你的弓呢？”
    “我一个文官，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走走过场嘛，需要带什么弓？”魏明满脸无所谓的说道，甚至巴不得朱棣赶紧把这狩猎弄完，他好回去休息。
    这么热的天气，要赶这么远的路，还要弄什么狩猎，这让魏明心情十分烦躁。
    夏元吉张大嘴巴，双眼呆滞地看着魏明，不甘心的又朝他背后看了几眼，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老夏，你这是在干什么？”察觉到夏元吉在背后掀自己的衣袍，魏明连忙伸手抓住衣袍，转身躲开。
    “你真的连一张弓都没有带？”夏元吉呆呆地看着魏明。
    魏明淡淡一笑，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不会用那玩意儿，带着干什么？”
    夏元吉听了，挺无语地看了魏明一眼，拿着手里的强弓，玩味地说道：“你不会以为，老夫会摆弄这玩意吧？”
    “啊？难道你也不会吗？”魏明惊讶地看了夏元吉一眼，十分不解的问道：“既然你也不会用弓箭，那你还带着干什么？不嫌累吗？”
    “不嫌！”夏元吉十分坚定地摇头，随即朝魏明冷笑着道：“比起被皇上收拾，累一点算得了什么？”
    “老夏，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明察觉到夏元吉语气里面的阴阳怪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夏元吉再次打量魏明一眼，呵呵笑着说道：“皇上喜欢狩猎，虽然你不会用弓箭，但是你至少要像老夫这样，拿着一张弓做做样子吧？”
    “老夏，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虚伪了？”魏明撇撇嘴一脸不乐意的看着夏元吉，“会就会，不会就不会，那把弓装样子，有意思吗？”
    夏元吉缓缓点头看着魏明不说话，自己好心提醒他竟然还被说成是虚伪。不过魏明说的也没错，自己拿着弓装样子的确是虚伪。可是夏元吉很想知道，当皇上看到魏明空着两只手什么都没有带的时候，魏明还会不会觉得自己虚伪。
    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明一眼，夏元吉转身撇开魏明，再也不和他说一个字。
    魏明有些惊讶地看了夏元吉一眼，有些奇怪他的小气。
    正当魏明还想要上前和夏元吉说些什么的时候，张辅侧身站了过来拉着魏明的手臂：“你怎么连弓都不带一张？”
    “我带弓干什么？”魏明十分不解，怎么自己不带弓好像是犯罪了一样，夏元吉如此，张辅也是如此。
    张辅惊讶地看了魏明一眼，伸手朝其他文武百官一指：“你好好看看，除了你谁没有带上弓箭，哪怕是文官也是一样。这是跟随皇上去狩猎，难道你以为是去赴诗会吗？”
    “啊？难道，我也要带？”魏明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不是很明白。
    张辅立刻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当然！皇上这是去狩猎，你连弓箭都不带，难道你想要以这种方式反对皇上狩猎？”
    “当然不是。”魏明连忙摇头，虽然他不知道朱棣为什么会突然想要狩猎，但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扫了朱棣的兴。
四百四十三朱棣的神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张辅上下打量魏明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随手把弓箭从后背拿下来递到魏明面前：“拿我的去应付一下吧。”
    魏明看了一眼面前的弓箭，抬头看向张辅微微摇头：“既然必须要携带弓箭，你把你的给我了，那你自己用什么？”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想那么多干什么？”张辅强行将弓箭放到魏明手里，随口敷衍道：“不用担心我，我自然有办法。”
    魏明立刻将弓箭还回去，使劲摇头说道：“这弓箭你就算是给我，难道你以为我能拉得开？”
    “你......”张辅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魏明呵呵一笑说道：“不如这样，我看你的亲兵带着神火枪，要不你拿一把神火枪给我。”
    “神火枪？”张辅愣了一下，犹豫片刻疑惑问道：“别人都带弓箭，你带神火枪？这合乎规矩吗？”
    “什么规矩不规矩？”魏明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带弓箭，我能够拉得开啊？反而神火枪我倒是会用，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见张辅还在犹豫，魏明连忙催促。
    拗不过魏明，张辅犹豫了一下只好点头叹道：“好吧，我这就给你拿一把神火枪过来。”
    不大一会儿，张辅便带着一把神火枪回来，可是他看了看手里的神火枪，再看看魏明，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不等张辅开口，魏明一把将神火枪夺过来背上，再把铅子火药挂在腰间，还故意朝张辅拍了拍。
    张辅见状，只能无奈地一笑，由他去了。
    来到皇家苑林，锦衣卫立刻散进山林。这片皇家苑林极大，囊括了几座山丘，野兽都散在各处，如果一个个找的话那也就别狩猎了，光是找野兽都能够把人给累死。
    所以需要锦衣卫提前进去把野兽都驱赶下山，最好是集中到一个地方，这才方便狩猎。
    要不然就这样直接进去的话，那恐怕找半天连鸟都看不到几只，更加别说是野兽了。
    趁着这个时间，朱棣下令开始射柳活动。
    射柳，顾名思义当然是射柳树，不过在这里是射柳枝。找棵柳树，将树上的柳枝剥开一段青皮，露出里面的白色木质当做靶子。
    大家纵马狂奔弯弓射柳，以能够射中白色的地方，并且能够射断柳枝为上。
    柳枝在树上会随风飞舞，虽然摆动的幅度并不大，但是想要射中却不是容易的事。而且柳枝坚韧，想要射断更加是难上加难。
    朱棣乃是当世猛将，射断柳枝当然是轻而易举。只见朱棣举起金弓，气定神闲地站在御撵上弯弓搭箭。
    “咻！”
    只见柳树梢头一根笔直冲向天际的柳枝应声而断，当即便有等候在树下的宦官捡起落下的柳枝，一路狂奔过来。
    “射中了，皇上射中了！”
    “皇上神威，吾皇万岁万万岁！”魏明立刻跪拜下去，知道朱棣一会儿看到自己没有携带弓箭肯定会不爽找自己的麻烦，魏明当然提前恭维朱棣两句也好让他免了斥责自己。
    不过这其实也不算魏明拍马屁，那柳枝长在树梢，受到的风力最大，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摇晃。
    这样的情况下，朱棣竟然能够一箭将其射断，这的确是牛逼的不要不要的。
    称赞朱棣一声神威，也丝毫不为过！
    朱棣哈哈大笑，转头看向魏明身上没有带着弓箭，反而背着神火枪，果然不悦的脸色一沉，问道：“魏明，今日是狩猎，你不携带弓箭，反而背着神火枪干什么？”
    魏明笑呵呵直起身来，狡辩道：“皇上，臣是文官啊！像皇上这样弯弓射大雕的壮举，臣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棣听了魏明的话，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他没有携带弓箭，但是看着这话中听的份上，也就不会和魏明计较了。
    “再者说，这神火枪本来就是臣造的，臣用来当做是兵器，不过分吧？”魏明见朱棣神色缓和，便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关了。
    朱棣捋着胡子淡淡点头，笑着说道：“也罢，这也算是你的能耐，朕就恩准你用神火枪吧。”
    “多谢......”
    还不等魏明高兴，朱棣语气一转：“不过朕也有要求。”
    听到这话，魏明当然知道朱棣想要为难自己，但是现在骑虎难下，他难道还能说出半个不字？
    “还请皇上吩咐！”
    朱棣笑吟吟地朝柳树顶上一指：“你就射左边的那枝吧，如果射不中，朕可是要惩罚你的！”
    魏明顺着朱棣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朱棣刚才射断的柳枝左边，还有一个短一些的柳枝是风中摇晃。
    这......魏明瞪眼看了几下也没有看到柳枝停下来的时刻，这样自己能射中？
    可是朱棣却不再给魏明时间，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样？”
    魏明朝朱棣翻了一个白眼，这当然不怎么样......魏明自己觉得如果是纹丝不动的话，那他还是很有把握能够射中的，可是这样随风摇摆的柳枝想要射中，实在是天方夜谭！
    面对朱棣直勾勾的眼神，魏明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臣愿意一试！”
    “好！”朱棣高兴地一拍大腿，立刻坐回到御撵上静静地看着魏明能不能射中柳枝。
    朱棣知道在这样不停晃动的情况下，没有十足经验的人是不可能射中的。他之所以这样要求魏明，一来是魏明没有携带弓箭的确是让他心里不舒服，这也算是给魏明一个教训。二来是顺便再出口恶气。
    魏明装药上铅子，举起神火枪瞄准柳枝。可是上一刻他刚刚对准柳枝，下一刻柳枝却立刻移开位置。魏明再一次瞄准，可是下一刻柳枝又移开了。
    接连试了好几次，魏明都没有办法瞄准，不敢贸然扣动扳机。
    “皇上......”张辅见魏明就要出丑，立刻站出来朝朱棣拜下。
    朱棣却侧头看了他一眼，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张辅僵硬当场，拜下去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只能保持着躬身拜下的样子，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四百四十四章意料之外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父皇，要不......”朱高炽看到张辅被教训，想了一下低声出口。
    朱棣侧头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怎么？你也要帮魏明吗？”
    “父皇......”朱高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点头：“他毕竟只是一个文官，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也太难了一点。”
    朱棣看着好大儿圆圆的胖脸，他心里一点气都生不出来，转头朝张辅说道：“站回去吧。”
    “是，多谢皇上。”张辅满脸羞愧，低着头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定，只是看向魏明的身影叹息一声，他十分想要帮魏明，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朱棣脸上笑容越来越灿烂，朝着魏明大声笑道：“魏明，要是射不中的话就算了。朕也不罚你什么，你不是擅长作诗吗？要不，你就给朕作一首诗吧！”
    可是这个时候魏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晃动的柳枝上面，根本听不到旁边的声响。不管是刚才张辅的求情，还是朱高炽的帮忙说话，以及朱棣的大笑，魏明什么都没有听见。
    魏明忽然想到，这摇摆的柳枝难道不是和单摆的晃动很像吗？只是单摆的晃动十分有规律，而这柳枝的晃动并不是那么有规律而已。
    但是不管这柳枝怎么晃动，它的根基始终都是下面的主干，它虽然可以朝各个方向晃动的，但是它始终都是以下面的主干为中心。
    也就是说，柳枝至少在两次晃动之间的路线是固定的。只要看到柳枝向自己的正前方晃动，那么下一次柳枝必然会朝自己的方向回来！
    这，就是自己要的时机！
    想到这里，魏明眼睛一亮。几个呼吸之后，魏明幸运地看到柳枝终于朝着正前方晃动。
    “砰！”
    “射中了！魏明射中了！”张辅比谁都要高兴，尤其是当他看到柳枝应声而断从树梢上掉下来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激动的心情，欢呼雀跃起来。
    朱棣听到张辅的话，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他从来没有想过魏明真的会射中，他只是想要为难一下魏明而已。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奇迹般的出现了。
    “好！好！好！”朱棣高兴地站起身，高举双手朝魏明鼓掌。
    “魏大人厉害啊......”
    “下官佩服......”
    顷刻之间，全都是恭贺魏明的声音。
    而且这些文官对魏明的佩服，那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虽说文人相轻，但那是比学问的时候。
    而现在比的却是武力，这偏偏是所有文官的软肋。
    别看所有文官都背着弓挎着箭，但是他们和夏元吉那老头子一样，都是来装装样子的。这些文官当中，能够把弓拉开的恐怕不足一手之数，更加别指望他们能够和勋贵武将比拼了。
    而这，也是勋贵武将最喜欢拿来嘲讽文官的地方，可谓是文官里是一块痛处。
    但是现在魏明竟然真的能够有了和勋贵武将一较高下的资格，这不由得让一众文官欣喜不已。
    这往后若是再有勋贵武将拿这一点来嘲讽他们，那他们可就有了还嘴的机会了！如此大好事，他们怎能不恭贺魏明？
    可是勋贵武将那边，除了张辅之外其他人就没有好脸色了。他们也知道，魏明一个文官做到了这一点十分难得，但是他们更加在意的是以后没有文官没有软肋给他们拿捏了。
    而最不愿意看到魏明出风头的，当然是纪纲。他见魏明准备射柳枝的时候，已经是心里想要等魏明失败之后，怎么嘲讽他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魏明竟然真的射中了，这让纪纲难受得快要吐血，心里对魏明的恨意更加暴涨一大截。
    眼看着射柳比试继续，纪纲也准备站出来参与其中。他也是武将出身，射箭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当然不在话下。
    不过今日他要的不是射箭，而是......纪纲侧头朝心腹镇抚庞瑛使了一个眼色。
    庞瑛一低头，连忙躬身来到纪纲面前：“大人，不知道有何吩咐？”
    “本官一会儿要上去射柳。”纪纲淡淡的说道。
    庞瑛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腰弯得更低竖起拇指朝纪纲道：“大人神勇无双，这射柳小技对大人来说不值一提。魏明算什么东西，他和大人比起来什么都不是！咱们就不能让魏明专美于前，必须要压一压他的风头！”
    纪纲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沉声说道：“一会儿本指挥会故意射偏......”
    “啊？”庞瑛瞪大眼睛，满脸诧异的看着纪纲，吞吞吐吐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恕小人愚钝，不能理解......”
    “你按照本指挥吩咐地做！”纪纲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一会儿本指挥会故意射偏，但是折断柳枝，做出我射中了的样子，大声喝彩击鼓庆贺，我倒要看看这些王公大臣们作何表现！”
    庞瑛有些明白了纪纲的意思，作为他的拥趸，庞瑛当然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小人都听大人的。”
    做好准备之后，纪纲站出来举起弓箭对准柳树。
    魏明看到纪纲站出来，目光自然看过去。他倒是不认为纪纲会射不中，若是光论武力纪纲在一众武将当中至少能够排进前十，这样的身手纪纲不可能会射不中。
    但是让魏明惊讶的是，随着“咻”的一声过去，箭矢竟然从柳枝的空隙当中穿过。而且，还是从柳树最底层的树枝之间穿过。
    按照射柳的难度来说，当然是射中最高的柳枝难度最大，因为越高风力便会对柳枝作用越大，柳枝也会摇晃的越发厉害。
    而越低，几乎没有什么风会吹动最底层的柳枝，所以这个部位的柳枝几乎是一动不动的。射这个部位的柳枝，是会被人嘲笑的。
    魏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想要射中最底层的这些柳枝。反正他的文官，只要能够射中就是文官当中的天花板了，其他文官连弓箭都拉不开，自然不会担忧有人嘲笑。
    但是纪纲却不同，他这样做难道就不怕被人耻笑？
    可是很快，魏明心里的疑惑就消失了，他这才知道原来纪纲果然是不怕别人耻笑，甚至他认为没有人敢耻笑他！
四百四十五章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庞瑛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折断柳枝，立刻大喊起来：“纪指挥射中了，纪大人射中了......”
    一边大喊，一边高举柳枝朝着人群跑过来，站到纪纲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柳枝朝所有人展示。
    “纪大人射中了！”
    那么多围观的大臣不是瞎子，但是在此刻都成了睁眼瞎，全部低着头装孙子。
    锦衣卫凶名太盛，没有一个大臣敢站出来反驳纪纲，都想着等别人站出来，然后自己再看情况选择继续装孙子，还是跟风。
    可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都等着别人做出头鸟，结果就是全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没有一个人反对。
    纪纲看到如此场景十分满意地点头，浓烈的笑容挂在脸上，他终于能够放心地进行他的计划了。
    “什么东西在犬吠，你说纪纲射中了，你这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吗？”魏明和纪纲不对付，根本就不愿意和纪纲站在一起，所以刚才纪纲射箭的时候，魏明转身远远地避开。
    没有想到竟然看到纪纲指鹿为马的一幕，而且满朝文武却支支吾吾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
    魏明不管纪纲为什么要弄这一出，但是他不会让纪纲如此得意。
    看到魏明走上前来，庞瑛仗着有纪纲撑腰，面色狰狞指着魏明喝道：“你好胆！纪大人明明射中了，你胆敢反对不成？”
    “这就是纪大人射下来的柳枝！”
    魏明看着庞瑛递到面前的柳枝，冷笑一声，挥手一巴掌打得庞瑛一个趔趄，手中的柳枝也掉到地上。
    “什么东西，也敢呵斥本官！不过是纪纲的一条狗罢了，就算是纪纲见到本官也要先行礼！”
    说着，魏明转头看着纪纲，冷冷地道：“是吧，纪纲？”
    纪纲面色瞬间气得通红，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魏明早就被他给大卸八块了。
    魏明看着纪纲呵呵笑道：“本官乃是正二品，怎么，难道纪指挥认为不用向本官行礼？”
    纪纲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但是他只有正三品，从品级上来说这里有好几人都要比他更高。
    可是就因为纪纲掌握着锦衣卫这个特权机构，导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谈论品级。
    或者说，以前和纪纲谈论品级的人都死光了。而且，还死得无比凄惨，这才是刚才一众大臣支支吾吾不敢反对的原因。
    纪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思虑良久之后才万分不情愿地拱手拜下：“下官纪纲，拜见魏大人！”
    魏明脸色一冷，沉声喝道：“纪纲，你刚才在做什么？用柳枝来试探诸位大臣，难道你想要学赵高指鹿为马吗？”
    看着纪纲神色猛地大变，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充满杀意，但是魏明却丝毫不在意。既然自己和纪纲之间的矛盾不可能缓和，那就先下手为强，弄死他！
    上一次虽然纪通的事情并没有牵连到纪纲，但是魏明坚信，不管朱棣多么宠信纪纲，只要他锲而不舍地在朱棣面前揭露纪纲的过错，积小胜为大胜，总有一天纪纲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纪纲心里恨得牙痒痒，他就是要效仿赵高指鹿为马，为他以后的计划铺平道路。可是这种事情他能做，但是坚决不能让人说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必须要用射柳来堵住一众大臣的嘴的原因。
    一旦这样的事情被人当众说出来，那他的计划就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不不不，下官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下官真的射中了！”纪纲咬着后槽牙，十分不甘心的说道。
    好好的一场试探，被魏明这么一搅和，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纪纲侧头看向周围围观的大臣，已经看到不少人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反而因为魏明的出头，这些人正在跃跃欲试。
    魏明才懒得和纪纲争辩，他知道能够决定纪纲生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朱棣。
    飞快转身，魏明脚步极快的跑到朱棣的御撵面前，拱手一拜大声道：“皇上，臣要弹劾纪纲，他公然效仿赵高指鹿为马，明明没有射中柳枝，却让庞瑛鼓噪射中，想要借此机会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如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请皇上处死纪纲，以绝后患！”
    纪纲看到魏明朝着朱棣跑去的时候，他心里猛地一惊，“要糟！”
    立刻跟着魏明跑过去，果然听到魏明要朱棣杀他的话。纪纲心里的恨意在这个瞬间达到顶点，如果不是在朱棣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抽刀把魏明砍死！
    朱棣刚才躲在后面和朱能、丘福谈笑，并没有注意到前面射柳的情况。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射柳活动有些无聊。朱棣之所以参与进去射了一箭，那是因为需要他来为射柳拔得头筹的原因。
    现在听到纪纲竟然效仿赵高指鹿为马，心里顿时大怒。指鹿为马？这纪纲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将他当成昏庸的秦二世了吗？
    朱棣权力欲望极盛，要不然他也不会起兵造反，说什么被朱允炆逼不得已，其实还不是为了那张龙椅？
    “纪纲，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朱棣虽然十分恼怒，但是看在建文余孽尚未清理干净，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纪纲去做的份上，朱棣没有立刻下令将纪纲斩首，而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纪纲立刻双膝一屈跪在地上，一路跪行到朱棣面前，痛哭流涕地大喊：“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听到这话，朱棣虽然还是十分恼怒的，但是神色缓和了一点，沉声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臣不过是射柳为皇上助兴，可是就被魏明污蔑臣，臣冤枉还请皇上为臣做主！”纪纲语速极快，连珠炮似地说道。
    魏明冷哼一声，侧头看了纪纲一眼，朝朱棣拱手道：“皇上，刚才纪纲明明没有射中柳枝，但是他麾下的庞瑛却鼓噪着他射中。”
    “皇上，纪纲肯定是和庞瑛商量好的，他这是想要借此机会来试探诸位大臣的反应，如此行迹和指鹿为马有什么分别？还请皇上下令，立刻处死纪纲！”
四百四十六章放弃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皇上，臣冤枉！”见魏明张口闭口就要皇上处死自己，纪纲心里对魏明恨意滔天，可是嘴上却不停的极力辩解。
    纪纲身上再也看不到刚才让满朝文武支支吾吾的凶厉气势，变得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皇上，臣真的射中了，真的射中了呀......”
    朱棣沉着脸看向纪纲，他对纪纲的本事可是十分清楚的。以纪纲的射术来说，射柳这样的娱乐活动他不可能射不中......朱棣侧头疑惑的看向魏明，觉得是不是他弄错了。
    “什么射中？本官看的清清楚楚，你明明就是故意射空，然后让庞瑛折断柳枝说你射中了！你就是想要借此机会来试探满朝文武的态度，其心可诛！”魏明直接朝朱棣拱手：“皇上，纪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万万不能饶了！”
    “你！”纪纲气得抬手指着魏明，恨得咬牙切齿，连忙朝朱棣拜下：“皇上，臣是真的射中了，魏明这是在诬陷微臣！皇上，皇上要给臣做主啊！”
    朱棣看着纪纲痛哭流涕的样子有些相信了他，抿了一下嘴唇淡淡的挥手：“起来吧，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是！臣多谢皇上......”纪纲闻言大喜，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有心情拍了拍衣袍上的泥土。
    只是看向魏明的眼神反而更加阴沉凶厉，纪纲在心里恨不得掐死魏明八百遍。等着吧，只要等他过了眼前这一关，他会有好戏给魏明看的！
    魏明毫不畏惧的回击纪纲的目光，既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就不能再有丝毫顾忌，一旦有弄死纪纲的机会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时候对纪纲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纪通以势压人逼迫自己，后来纪通的死也是他咎由自取，魏明不认为自己有错。甚至，从始至终魏明都是受害者的一方。
    “皇上，臣亲眼看到庞瑛折断柳枝的，若是皇上不信可以将庞瑛叫来一问便知！”
    纪纲愣了一下，不明白魏明为什么会要庞瑛过来。庞瑛是他的心腹，肯定会按照约定好的话来说，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这样对魏明可以没有丝毫好处，纪纲不信魏明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难道魏明还有别的目的，只是他发现不了？
    想到这里，纪纲心里顿时有些发慌。可是偏偏他又不能反对皇上叫庞瑛过来，只能在心里暗自着急。
    朱棣也觉得魏明的话十分有理，微微点头：“好吧，那就将庞瑛传来，当面对质！”
    很快，庞瑛便在宦官的带领下来到这里。
    “微臣庞瑛，拜见皇上！”庞瑛恭恭敬敬的朝皇帝拜下。
    朱棣抿了抿嘴唇，无所谓的抬手：“起来吧，你来说说刚才纪纲射柳，有没有射中？”
    “纪大人当然射中了！”庞瑛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
    纪纲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十分满意庞瑛的回答，他侧头看向魏明，倒是想要看看魏明究竟该怎么收场。
    朱棣微微点头，然后看向魏明。
    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魏明淡淡的一笑，意味深长的朝朱棣拱手说道：“皇上，柳枝被箭矢射断，那断口应该如同刀斩一般。而用手折断，那么断口肯定会参差不齐。光凭庞瑛一面之词没有任何用处，不如就让庞瑛把柳枝拿出来吧！”
    说着，魏明朝庞瑛摆了摆手，微笑道：“你不是说柳枝是被纪纲射断的吗？究竟是射断的，还是你折断的，只要把柳枝拿出来看一眼断口便知。”
    庞瑛心里十分惶恐，满眼震惊的看着魏明，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当然不敢将柳枝拿出来，正如魏明说的那样，被他折断的柳枝断口一定是参差不齐的，这让他怎么敢拿出来？
    纪纲也被惊到，他虽然认为魏明一定还有着别的目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如果庞瑛一旦把柳枝拿出来，那他就一定会被这样的铁证如山给压死。
    纪纲双目如炬，在庞瑛看向他的瞬间朝他微微摇头。这是要庞瑛死不松口，这个时候一旦松口那不仅他和庞瑛都会背上欺君的大罪，很有可能两人都活不了！
    庞瑛也知道他若是改口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纪纲的威胁，他都不能承认。
    “下官没有折断柳枝，那就是被纪大人射断的！”
    哟呵，死鸭子还嘴硬！
    魏明冷冷的看了庞瑛一眼，嗤之以鼻的笑了笑，朝他伸手一摊：“是与不是，你把柳枝拿出来，一看便知。”
    “抱歉，柳枝被下官丢弃了，下官拿不出来！”庞瑛决定咬死不承认，看魏明能将他怎么样。
    魏明呵呵一笑，继续追问道：“丢在哪儿了？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只要你告诉本官丢在哪儿了，本官就能够把它找出来，不用劳烦你大驾！”
    庞瑛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魏明，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过是一根柳枝而已，下官随手就丢了，真的不记得了！”
    魏明眯起眼睛盯着庞瑛，心里冷笑，我看你不是丢了，你这是故意想要来个死无对证！
    “丢了也没有关系，我说了这里不大，派人找就是了。想必很快就能够找到的，你说是吧？”
    庞瑛脸色一白，心里十分惊慌。这正是他最怕的一点，那就是魏明真的派人去找。
    这点地方派人找一定能够将柳枝找出来，一旦被找到那刚才的谎言立刻就会被揭穿。
    “我......”庞瑛低头偷偷瞥了魏明一眼，十分畏惧的后退一步。
    纪纲看到庞瑛顶不住了，立刻站出来对着他一脚踹过去，怒喝：“你这个蠢材，难道你的眼睛瞎了吗？连究竟有没有射中，你都不知道？”
    猝不及防之下庞瑛摔倒在地上，看向纪纲十分错愕，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纪大人安排他，将没有射中故意说成射中了的吗？
    下一刻庞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已经从纪纲的反应当中回过神来，明白纪纲这是放弃他了，而且还要他站出来顶罪！
四百四十七章草草收场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见庞瑛一言不发，纪纲再次上前一把将他抓了起来，厉声喝道：“皇上面前，难道你还敢隐瞒？本官究竟有没有射中？”
    庞瑛看着纪纲的眼睛，目光当中透露的冰冷气息让他胆寒，下意识就要点头。可是他感觉到纪纲抓住他衣襟的手瞬间用力收紧，顿时庞瑛明白了纪纲的意图，这是要他老实交代，并且把罪过都承担下来......
    “下官......下官看错了，大人没有射中......”庞瑛感觉到纪纲的手顿时一松，便明白纪纲的意思，继续说道：“下官为了讨好大人，这才说大人射中了......”
    纪纲一把将庞瑛扔在地上，破口大骂：“混账东西，这样的事情也能够随便说的？射中就射中，没有射中就没有射中，难道本官还怕丢人吗？你这样岂不是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让别人误会？”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庞瑛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可是他却没有看到，纪纲再也不看他一眼，连忙转身朝皇帝解释：“微臣御下不严，导致闹出这样的笑话，微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好家伙，纪纲不愧是幸进之臣，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要脸的功夫简直就是炉火纯青。明明一件和指鹿为马一样的大罪，却被纪纲三言两语之间变成了御下不严......
    如果真的按照御下不严来论，那就算是处罚纪纲，又能够严重到哪里去？了不起就是罚俸禄半年，最多就是一年罢了。
    这点钱对纪纲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是如果按照指鹿为马来论，那纪纲九族都不够砍的！
    “纪纲，你说这话也不脸红啊！”魏明当然不会让纪纲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立刻说道：“谁不知道庞瑛是你纪纲的心腹，你不发话他敢做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再说了，就凭他庞瑛，恐怕想不出来指鹿为马这样的大戏吧？”
    魏明一口咬定纪纲就是要效仿赵高指鹿为马，好试探满朝文武。只要这个罪名坐实，那纪纲就必死无疑！
    纪纲转身面对魏明，挺直腰杆撇了撇嘴说道：“什么指鹿为马？不过是庞瑛引起的误会而已，要论罪那也是论庞瑛的罪！”
    纪纲双眼紧紧盯着魏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想要借此机会将自己扳倒？做梦去吧。
    现在所有的罪责都是庞瑛的，你魏明再厉害就算是能够杀了庞瑛又如何？
    杀吧，庞瑛就在面前，你魏明随便杀！
    庞瑛心里一沉，怎么也没有想到纪纲不仅没有帮他说话，甚至还对他落井下石。可是他却只能埋头低下，浑身颤抖不敢看纪纲一眼。
    哪怕是纪纲要他的命，他也不敢反抗。否则，锦衣卫家法可没有祸不及家人一说！
    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死了，那或许家人还能够得到纪纲照顾一二。若是他胆敢反抗，那恐怕全家都要整整齐齐地去见阎王！
    纪纲转身就朝皇帝拱手道：“皇上，庞瑛的确罪不可赦，臣恳请皇上严惩庞瑛，以儆效尤！”
    这是要杀人灭口！如果庞瑛死了，那就再也没有办法对付纪纲了。
    魏明立刻拱手反对：“皇上，臣以为此事疑点重重，不能如此武断。还是先将庞瑛和纪纲都关押起来，查个水落石出！”
    庞瑛看到曾经他依靠的纪纲，要坚决地置他于死地。反而一直被他敌视的魏明，却坚决地要救他......虽然庞瑛也知道，魏明救他的目的是想要通过他将纪纲牵连进来，但是不管怎么说魏明的确是想要他活着。
    朱棣目光沉凝，看着两人各执一词，捋着胡子沉默半晌。通过魏明的话，朱棣心里也升起疑惑。
    或许魏明的话并不是夸大其词，纪纲真的想要效仿赵高指鹿为马，只是被魏明给揭穿了而已......
    但是，想到这里朱棣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叹。朱允炆还没有找到，建文余孽还隐藏在朝堂之上，现在的他还不能失去纪纲这把刀......
    朱棣的目光顿时一凝，看向摔在地上的庞瑛，沉声喝道：“庞瑛，处死！此事就这么罢。”
    “皇上，此事尚未查清，不能如此武断啊！”魏明当然不肯罢休，如果像朱棣这样处理，那庞瑛一死就等于洗刷干净纪纲了，那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还请皇上给微臣三日，三日之内臣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朱棣脸色一沉，十分恼怒地大喝：“朕说了，此事到此为止！”
    魏明看着暴怒的朱棣，心里哀叹一声，后退一步放弃了继续抓着纪纲。
    从一开始魏明就很清楚，这世上能够杀纪纲的只有朱棣，只要朱棣不想，那他也没有办法。
    “拖下去。”看到魏明退步，朱棣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十分厌烦地朝瘫坐在地上的庞瑛挥了挥手。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庞瑛都不敢大喊冤枉，只能希望哀求皇上能够开恩。
    纪纲看到事情总算是了解，心里不由得一松，转身看向魏明，那眼神仿佛是在说。“魏明，你给本指挥等着，好好看看本指挥怎么收拾你！”
    魏明也毫不畏惧的回瞪过去，“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看谁死谁活！”
    有了这个插曲，朱棣也没有狩猎的心思了。在锦衣卫将野兽驱赶过来之后，草草地射了几箭，猎到一些野味，也就放下弓不再狩猎了。
    一众大臣看到以往兴高采烈的皇上，竟然变得如此兴致缺缺，都纷纷射了两箭装装样子。
    一场精心准备的狩猎，就这样匆匆收官。
    魏明一回到家里，立刻将石昊找来。
    “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石昊看到魏明满脸的凝重，不由得也郑重起来。他跟着魏明这么久，除了在草原上的时候，他还没有看到魏明脸上有这样的神色。
    魏明拉着石昊坐下，压低声音将今日狩猎时候和纪纲的冲突告诉了他。
    但是石昊对于朝堂争斗丝毫不理解，甚至他都不知道什么是指鹿为马，更别说这其中的后果了。
    “......反正你只要知道，如果当时我能够让纪纲坐实指鹿为马的罪名的话，那他最好的下场就是被诛灭九族！”
四百四十八章打探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嘶......”虽然不知道公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能够让纪纲被诛灭九族，石昊就知道这究竟有多么了不起。
    纪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天下想要他死的人没有一万也至少有八千。可是到现在纪纲不仅活得好好的，那些曾经想要扳倒他的人死的凄惨无比。
    魏明也是深有感触的摇头，十分无奈地说道：“若是有可能，我实在是不想和纪纲对上。可惜啊，恐怕现在他早就把纪通的死算到我头上了。不想对上也不行......”
    说着，魏明直起身来，眼神当中充满坚定：“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勇往直前！我就不信，区区一个纪纲还能蹦跶多高！”
    “公子需要在下做什么，尽管吩咐！”石昊毫不犹豫地抱拳行了一礼。
    魏明看着他的眼睛，呵呵一笑：“纪纲的凶名可是能够吓得满朝王公大臣尿裤子啊，难道你就不怕？”
    石昊挠挠头，憨厚地一笑：“王公大臣怕他，那是因为这些人都家大业大，他们舍不得家业当然会怕纪纲。”
    “但是我不同，老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没有遇到公子的时候，我只有一条烂命。区区一个纪纲而已，砍下他的脑袋他也会死，有什么好怕的？”
    “好！”魏明十分高兴地拍了一下石昊的肩膀，满是欣慰地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也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是不会让你轻易犯险的。”
    “公子不用管我，只管吩咐便是！”石昊神色平淡地点头。
    魏明微微颔首，也不再说让石昊放心的话。伸手勾住石昊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道：“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没了，但是我相信纪纲既然敢效仿指鹿为马来试探满朝文武，那么他一定早就在暗中准备什么。”
    “我要你想办法摸进纪纲的府邸，查探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好，我今晚就去！”石昊十分干脆的答应下来，他仔细以现在的武功摸进一个府邸没有丝毫的难度。
    说完，石昊就要起身出去。
    “回来！”魏明沉声喝住石昊，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如果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去的话，那你还是别去了。”
    “公子这是何意？”石昊愣了一下，没有明白魏明的意思。
    魏明沉声喝道：“我怕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石昊没有反驳，但是也没有赞同，只是静静的看着魏明。
    魏明深吸口气，朝石昊伸手示意他坐下：“纪纲此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的府邸也不是轻易就能够进去的。这次你去一定要记住，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上。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撤回来，听到没有？”
    “明白！”石昊重重点头，复述一遍：“公子放心，如果真有危险我会立刻撤回来的。”
    听到石昊的话，魏明这才放心下。石昊不仅十分听自己的话，而且他是言出必行，只要他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执行。
    这也让魏明松了口气，点点头道：“你下去准备吧，快去快回。记住，一定不能冒险！”
    “是。”
    魏明看着石昊离开房间，就这么坐在房间里面，也不掌灯，静静的等候着石昊回来。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还没有等到石昊回来，魏明心里有些慌了。“石昊不会不听话，想要硬闯进去吧？这小子可千万不要犯傻啊！”
    魏明有些后悔，自己就不应该派石昊过去查探。了不起，等到下次机会再弄死纪纲也是一样的......
    就在魏明患得患失的时候，石昊终于是回来了。而这个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
    “你总算是回来了。”魏明顿时松了口气，连忙上下打量石昊：“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没......没有......”石昊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
    魏明察觉到石昊的语气不对劲，连忙关切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石昊连忙摇头，顿了片刻之后才鼓起勇气，满脸羞愧地低下头：“纪纲的府邸守卫太森严了，我找了大半夜都没有找到摸进去的机会......”
    说到这里，石昊更是羞愧到不敢看魏明的眼睛，小声的回道：“我......我连纪纲府邸的院墙都没有翻进去......”
    “没事。”魏明笑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石昊听了却更加羞愧，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努力，而是纪纲府邸的院墙太高，几乎要比周围的府邸高出一倍。而且院墙上还有尖刺，要不是我眼明手快，恐怕就会栽在院墙上了......”
    魏明听着微微点头，皱了一下眉头说道：“纪纲肯定也知道想要他命的人很多，他惜命得很，肯定会修建高墙避免被人冲进府里要了他的命。”
    “不过你仔细和我说说，这院墙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昊花了大半夜的时间，虽然没有成功摸进纪纲府邸，但是却把府邸的院墙仔细摸了几遍。听到魏明的话，他立刻就把详细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是说这纪纲府邸的院墙，足足有两丈高？”魏明听到之后，都惊讶得瞪大眼睛。
    要知道魏家是五进的宅子，即便是这样院墙也只有一丈高的样子。
    纪纲究竟是有多么怕死，才会拼命把院墙加高到这种地步。
    “大差不差吧，天黑得我也看不清楚。”石昊无奈的点头：“不过平日里我能够一跃有一丈之高，可是我却只能跳到院墙的一半......”
    石昊当时也傻眼了，他不断地努力想要跳得更高，可是他跳得最高的一次，也只是堪堪能伸手摸到院墙顶部而已。
    就这，他都差点被院墙上的尖刺给刺伤。
    魏明沉思片刻，摸着下巴看向石昊：“或许，我有办法让你进去......”
    “公子此言当真？”石昊顿时兴奋起来。反正他对纪纲府邸的院墙是没有丝毫办法的，不过公子一向足智多谋，肯定会想到办法。
    “这几天你就不要再去了，等我弄个东西出来试试再说吧......”魏明伸手安抚住石昊。
    “好，我听公子的。”
四百四十九章刺客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准备派石昊潜入纪纲府上查探的时候，纪纲也在打着他的主意。
    纪纲满脸阴沉地坐在椅子上，四个锦衣卫跪在他面前。
    “你们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就连锦衣卫当中也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存在。现在，我要你们做一件事！”
    四人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就如同四座雕塑一样。
    看到四人的表现，纪纲十分满意地微微颔首：“我要你们去杀了魏明，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不希望明天早上还看到他。”
    “是！”领头的一人立刻抱拳一礼，其他三人仍然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去吧！”纪纲猛地挥手。
    坐在椅子上看着四人转身走出房间，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这些人都是他从天下各地弄来的孤儿，经过专门的培养和残酷的淘汰训练之后，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一流的杀手，每一个都是只听从他的命令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
    本来这四个人是他用来对付朱棣的依仗，可是魏明接连坏了他的大事，让他恨之入骨，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纪纲不惜暴露这些死士的存在，也要一解心头之恨！
    四个人离开纪纲府邸，如同小鸟一样飞快地朝着魏府逼近。而且他们隐匿的本事很好，哪怕是街道上有巡城司的人在巡逻，他们也没有被这些人发现。
    魏府。
    原本已经入睡的石昊忽然睁开眼睛，伸手把宝剑抄在手里，毫不犹豫地直接从窗口跳出去。
    西克腾这些日子虽然住在魏府，但是他除了吃饭之外，根本就躲在自己房间里不肯踏出一步。他和魏明之间的误会解开了，而且两人的关系也有了进展，但是他从大山第一次来到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这让他十分疑惑不知所措，更加不敢轻易踏出去。
    忽然之间，他野兽一样的感觉到一股心悸，瞬间睁开眼睛翻身起来，带上弯刀摸到门口倾听了片刻。
    随后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
    “你也发现了？”
    西克腾猛地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仔细一看，这才认出石昊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在我门口干什么？”西克腾顿时有些恼怒，他以为刚才的危险感觉是石昊给他带来的。
    “嘘......”石昊食指竖在嘴边，随后朝着院墙外一指：“你仔细听。”
    西克腾猛地将耳朵朝着石昊指出的方向，仅仅几秒钟之后他便察觉到了，压低声音回道：“一前一后两个人......”
    石昊微微点头，似乎是对西克腾的话十分满意，轻声说道：“东面还有两个，那两个交给我，这两个交给你，怎么样？”
    没有办法，这四个人是从两个方向袭来，石昊再厉害也分身乏术。他不可能同时拦住东西两个方向的来人，只能让西克腾帮他抵挡一边。
    “小看我？这边就交给我，我不会比你差的！”西克腾自从败在石昊手里之后，便一直耿耿于怀。
    本来他是想要找石昊一雪前耻的，可是后来石昊成了族里的贵客，他也不好和石昊以命相搏。但是普通的挑战可少不了！在魏明等人待在族里的那几个月，他就不止一次地向石昊挑战。不过到现在为止，西克腾还没有打败过石昊一次。
    可他经常向石昊挑战，而石昊也有意教导他，这边导致西克腾的武功进步神速，现在哪怕是石昊也不是三两招就能够轻易拿下他了，至少也是二三十招之后他才会落败。
    “那这边就交给你了。”石昊笑着微微点头，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
    西克腾下意识一愣，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了石昊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西克腾心里一冷，他这才明白往日挑战石昊的时候，恐怕石昊根本就没有用全力。否则像现在这样给他来上一手，恐怕他人头落地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很厉害，不过......我早晚会超过你的！”西克腾猛地咬牙心里发狠，抬头看向高耸的院墙。他能够感觉到就在院墙之外的大街上，正有两个人急速地朝着这里冲来。
    “在我打败石昊之前，就拿你们连连手！”
    魏明刚要睡下，却被石昊敲响房门。
    “公子，睡了吗？”
    “没有，进来吧。”魏明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
    嘎吱一声，石昊推门走进来。
    魏明看到石昊手里提着宝剑，这么晚了还来找自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石昊神色凝重地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就在刚才，有四个刺客闯进府里......”
    听到有刺客，魏明神色大变，立刻问道：“刺客呢？家里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人......”
    后面的话魏明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来。毕竟这个时候问有没有死人，万一一语成谶，那魏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见公子神色慌乱，石昊连忙解释：“家里人都好，他们还没有闹出动静就被我发现了......都被我和西克腾杀了，我杀了两个，他杀了两个。”
    “呼！”听到家里人都没事，魏明顿时重重地松了口气：“西克腾也出手了？
    “这四个刺客是分两边来的，我顾不过来，只好请他帮忙......”石昊连忙解释。
    魏明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沉声道：“你不用给我解释，以后家里的防卫由你来负责。家里所有守卫，包括西克腾都听你吩咐。”
    石昊见公子不仅没有责怪，反而还把家里的护卫都交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公子，这不行吧，毕竟我以前都没有做过......”
    “不管做什么事情，谁还没有一个第一次？”魏明坚定地说道：“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只要你用心肯定能够做好这件事。就像今晚一样，如果只靠你一个人，你能够拦住这四个刺客吗？”
    “不能。”石昊毫不犹豫老老实实的说道：“我解决两人需要时间，如果只靠我一个人的话，另外两人一定会冲进家里。”
    “这是就是问题所在啊，如果让刺客冲进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魏明现在提起，心里都还是一阵后怕。
    万幸石昊和西克腾挡住了这四个刺客，如果没有西克腾，其中两个刺客冲进家里，那恐怕能够在石昊返回之前，将老爹妹妹包括自己杀光。
    魏明从来都不会高估自己，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个人武力这一块的确是自己的弱项。
四百五十章新玩意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西克腾呢？”魏明这才察觉到西克腾没有在这里，连忙问道。
    石昊解释：“我担心还会有刺客再来袭击，便让他去院子外面查探一番，应该快回来了。”
    魏明笑着点头说道：“你看，刚才你还说自己做不好。可是还没有等我吩咐，你就能够安排西克腾出去查探，做得很好嘛！”
    石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干笑着说道：“公子过奖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西克腾从外面跑进来，看到魏明连忙摇头：“外面没有动静，应该就只有这些人。”
    魏明拱手朝西克腾一拜：“多谢出手相助，否则的话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西克腾第一次见到魏明朝他行礼，这让他十分的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当中，魏明哪怕是面对长老，那也是平等对待的。
    “大人，这......大人不用这样......我其实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这次的刺客主要还是石兄拿下的。”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西克腾的实力还是差了点，他应对两个刺客就十分吃力。甚至在短时间内他还勉强能够抵挡住两人，但是时间一长他肯定不是两个刺客的对手。
    好在石昊快速解决掉两个刺客之后，立刻回过头来帮助西克腾，两人合力轻松将两个刺客解决。
    若是石昊再迟上一点，那或许死的就会是西克腾了。
    魏明也知道像西克腾这样的人，未必就能够受得了繁文缛节，哈哈大笑着直起身来重重点头说道：“大明有句古话，大恩不言谢！往后你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不会推辞！”
    见公子如此高兴，石昊连忙疑惑地问道：“公子，这些刺客实力强大，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找来的。或许咱们可以从这四个刺客的身份入手，或许能够查出背后的主使是谁。”
    魏明低着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四个刺客，面色冷凝地摇头，摆摆手说道：“不用查了，我知道他们的来历。”
    “公子知道？”石昊十分惊奇。他能够肯定，公子之前肯定是没有见过这些刺客的，要不然不会加以防备。
    可是现在公子又说知道这些刺客的来历，这前后矛盾的举动一下子让石昊疑惑起来。
    魏明冷笑两声，嗤之以鼻地说道：“还能是谁，他们一定是纪纲派来的！”
    “锦衣卫？”石昊低头看了四个刺客一眼，恍然大悟地点头：“这样的话，倒是也说得通！”
    之前和对方交手的时候他就在奇怪，这些人招数狠辣凶狠直击要害。如果是锦衣卫的话，那就十分合情合理了。
    “纪纲终于要对公子出手了吗？”石昊语气十分凝重。
    如果是还在老家没有跟随魏明来京城，那或许他还不知道纪纲这个名字的分量。只知道这是锦衣卫的头子，但是没有具体的参照他不能感受到纪纲的可怕。
    但是来到京城之后他便知道，曾经以为的锦衣卫头子和县太姥爷一样的想法，究竟有多么幼稚。
    在京城当中，别说是一个区区七品芝麻官了。就算是超品的王公大臣，听到纪纲的名字也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也就是自己家公子才会不把纪纲放在眼里，甚至面对纪通的挑衅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他早就出手了。”魏明摇头嗤笑一声，随后摸着下巴淡淡的道：“只是像这样直接派人来刺杀我，这还是第一次。看来，我是真的把他给逼急了......”
    自己可是工部尚书，刺杀工部尚书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如果纪纲不是被逼急了，他不会出此下策！
    石昊满脸无语地看着公子，既然知道把纪纲逼急了，可是公子你怎么反而还笑得出来？
    “公子，那咱们该怎么办？”
    魏明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纪纲急了，那我反而不着急了，这对我来说可是意见好事。”
    沉吟一下，魏明继续说道：“咱们暂且按兵不动，你和西克腾带人守好家里，等过几日之后，我有事情吩咐你。”
    “是。”
    ......
    与此同时，纪纲坐在府邸里等候着刺客的消息。
    可是他越等下去，心就止不住的往下沉。等到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他脸上的那一刻，纪纲发出一声长叹，十分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他知道，派去的刺杀魏明的人失败了。
    “魏明，我真是小看了你，没有想到你身边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力量！”
    随即纪纲又皱起眉头，十分不甘心地自语道：“虽然皇上借太孙的名义，派遣了一些军士去保护魏明。但是这些军士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摆设而已。光凭这点军士，不可能挡得住他们......”
    “难道，皇上还派了真正的护卫过去？”纪纲语气一沉，神色变得十分难看。如果皇上这样铁了心的要保护魏明的话，那他还真的那魏明没有丝毫办法。
    甚至，有可能反而会引火烧身。
    转头朝着乾清宫方向看了一眼，纪纲十分愤怒地低语：“朱棣啊朱棣......这些年我也算是替你做了不少事情，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你都交给我来做；别人不敢杀的人，你都交给我来杀；没有想到，到了最后我竟然还不如一个魏明......真是让人失望！”
    “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
    ......
    两天之后，魏明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找到石昊。
    “来，你试试。”
    石昊好奇地看了这东西一眼，只见一个钢铁筒子，上下都有两根短杆，筒子里还放在一根钢铁棍子。
    这东西的奇怪模样，立刻就引得石昊好奇：“公子，这是什么？”
    “这是......”魏明刚要回答，却发现他还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只是曾经见人玩过，他结合自己的想法，便造出来这么一个东西。
    “随便你叫它什么吧，这都不重要！来，我来告诉你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说着，魏明便给石昊解释起来。
    石昊满脸无语地看着自家公子，公子怎么会连这东西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却知道它的作用的？
四百五十一章飞云梯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东西该怎么用？”石昊好奇地拿起一根，左右打量了一番，还是看不懂这东西的用处。
    魏明微微一笑，从石昊手里把东西拿过去：“来，看好了，我给你演示一番。”
    双手抓住上面的把手，魏明深吸口气双膝一屈两只脚掌稳稳当当地踩在下面的把手上。
    不等石昊反应，魏明立刻用力一蹬。刚才就要倒下的魏明，在石昊惊讶的目光当中腾空而起。
    石昊看着不断跳跃的魏明，满眼都是震惊之色。他对公子什么实力再清楚不过，只凭公子本身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蹦跳这么高，而且眼下公子还是不停地蹦跳。
    似乎公子根本就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跳这么高了。
    石昊的目光瞬间落到公子脚下的东西上，也就是说让公子如此轻松便跳这么高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小东西。
    “怎么样？”魏明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十分兴奋地朝石昊问道。
    石昊听到公子竟然轻松到还能够和他随意说话，嘴角更是抽了抽，连忙笑着点头：“公子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怎么如此厉害？”
    “厉害什么？”魏明淡淡的叹了口气，也不再用力几下便停了下来，将东西递给石昊摇头说道：“这东西是专门为你而造的，我力量不足根本就不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你来试试，你就知道它究竟有多厉害！”
    “好！”石昊哪里还忍得住，连忙学着公子刚才的动作轻松跳上去。用力一蹬，石昊只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量瞬间反弹回来，将他整个人都抛向天空。
    眼前的景物急剧下坠，忽然之间他眼睛豁然开朗，看到了鳞次栉比的房屋。原来，他跳起的高度已经超过了屋顶，一下子让他将魏家附近宅院的情况尽收眼底。
    落下去之后，石昊顺势从上面下来，右手一挥牢牢地把这东西抓在手里。
    “你怎么试了一次就停下了，怎么不多试几次？”魏明满脸不解的看着石昊，疑惑地问道：“是这东西哪里有不对吗？说出来，我再改一改。”
    “不，公子。”石昊连忙摇头，笑着回道：“这东西很好。”
    “那你这是怎么了？”魏明眨巴一下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石昊凑近一点，沉声说道：“现在是白天，跳得太高会被人看到。这东西如此神奇，作为公子的底牌自然要秘而不宣才行。”
    魏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石昊竟然想得如此之远，不由得竖起拇指赞道：“还是你考虑周全，我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公子哪里是想不到？公子只是想要我多试几次，将这东西的优缺点都找出来罢了。”石昊嘿嘿一笑，低着头说道。
    魏明哈哈笑了起来，“还是瞒不过你，不过你只试了一次，能够知道这东西的优缺点吗？要不，等晚上的时候，咱们再试试？”
    “不用。”石昊连忙摆手，笑着说道：“这东西在我看来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落地时候的声响不小。公子既然想出这个东西，再加上前几天我没有能够摸进纪纲府里，显然这东西就是为此准备的吧？”
    石昊仅仅试了一次，他便明白公子造这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
    魏明也毫不遮掩地点头，沉声说道：“没错。如果咱们不知道纪纲究竟准备如何对付咱们，那咱们就太过被动了。所以，无论如何咱们一定要想办法进他府里查探。”
    石昊点点头，示意着说道：“这东西虽然能够让我轻易的飞跃高墙摸进纪纲府里，但是它落地时候的动静太大，一定会惊扰到纪纲府里的守卫。”
    魏明从石昊手里把东西拿过来，朝着底部看了一眼，顿时有了主意：“这个简单，我只需要在这里加上一些东西，避免底座和地面直接碰撞，想必就不会有什么声响。”
    说干就干，魏明立刻让人用牛皮将底座包裹起来，牛皮外面再过上几层厚厚的棉布。经过尝试之后，果然原本“咚咚”作响的声音瞬间消失无踪。
    哪怕是石昊就在魏明面前落下，魏明也只听到一声十分轻微低沉的声响。这点动静，远不如人走路的动静大，稍微不注意根本就听不到。
    一切准备就绪，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
    魏明拉着石昊，面色凝重的说道：“记住一切小心为上，就算是什么都打听不到也不要紧，只要你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那就算是好的。”
    “现在咱们有了这东西，随时随地都可以摸进纪纲府里。一次不成，咱们还有无数次的机会，千万不要勉强！”
    “公子放心，我省的。”石昊拿着手里的工具，信心十足。
    有了这东西他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以他的本事，有这东西先不说他会不会被人发现了，就算是被人发现，也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追得上他。
    “对了，公子这东西还没有名字吧。”
    “没有。”魏明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东西，自然也不会费心的去给它想名字。听到石昊这样说，魏明好奇地问道：“怎么？你有想法？”
    “不知道能不能叫飞云梯？”石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公子一眼，低下头轻声说道。
    “哈哈哈，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东西，你想要它叫什么就叫什么。”魏明呵呵笑着点头，随后咂摸一下，眼睛一亮赞叹道：“不过你这名字取的不错，飞云梯！一听就十分了得。”
    “多谢公子，那我这就去了。”石昊见公子同意了他取的名字，十分高兴的拱手一拜。
    “去吧。”
    ......
    石昊出门，小心翼翼的朝街道上看了一眼，防备被巡城司的人看到。如果是以往的话，他还需要沿着街道，小心翼翼的绕到纪纲府邸。
    但是现在，石昊拿出飞云梯轻松踩上去，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只飞鸟一样，瞬间飞到空中，完全融入到夜幕里面，如果他不落下，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
    石昊将落点选在街道对面的宅子的院墙上，再次腾空而起竟然直接从宅院当中横穿过去。这也是石昊有信心，哪怕是他被人发现，也没有人能够追得上他的原因。
    别人需要沿着街道绕道，而他却可以直接如履平地一样从宅院当中横穿而过，这样一来谁能够追得上？
    来到纪纲府邸旁边，石昊小心翼翼地落地仔细观察了一下。
四百五十二章终于进去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上一次来的时候，石昊就将这里的护卫情况摸清楚了。每队锦衣卫巡逻的时间会间隔一炷香，而那就是他最好摸进纪纲府里的机会。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石昊就看到一队锦衣卫从院墙拐角处出现，然后缓缓沿着院墙走过。
    看到这些锦衣卫走过一半，石昊立刻将飞云梯拿出来，用力一蹬直接飞跃到街道中间，再用力腾空而起，下一次便稳稳地落到院墙之上。
    两丈高的院墙，就这么被石昊轻易飞跃而过。比起上一次他的望墙兴叹，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还不等石昊感叹，他再次腾空而起，径直朝院子里落下。
    而且石昊挑选的落脚点要么就是花坛，要么就是假山，或者是亭台顶上，根本不走寻常道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到有人竟然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在府里随意行动。
    来到后院，石昊找到一处巨石作为落脚点，不断地腾空避免被人发现。正当他想要找寻纪纲地在哪里的时候，一扇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纪纲正好从房间里面出来。
    看到纪纲的瞬间，石昊被吓了一跳，脚下差点不稳栽倒下去。好在他及时稳住身形，这才没有闹出动静来。
    哪怕是在自己家里，周围还有锦衣卫守着，纪纲也是十分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没有问题之后才放心的微微颔首。
    只是纪纲怎么也想不到，他想要找的人不在四周，而是在半空中。
    “大人。”一个人看到纪纲出来，连忙上前拱手一礼。
    纪纲淡淡地点头，叹着气说道：“庄敬啊，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庞瑛和庄敬都是纪纲的心腹，自从庞瑛被处死之后，纪纲身边的心腹就只剩下庄敬一人。纪纲虽然也感觉到能够放心使用的人不足，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他交代庄敬的事情太过重要，除了庄敬之外，谁都不能让他放心。
    庄敬连忙拱手回道：“大人，小的得到消息，去找魏明的四个人都死了。”
    死了......这个结果对于纪纲没有丝毫意外，其实从他那天晚上等到早上，都没有等到四个人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们死了。
    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对他绝对忠诚，哪怕是刺杀魏明失败，他们也不会活着被魏明抓住。
    见纪纲神色平淡，庄敬也猜到他肯定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大人就未必会知道。
    “小的还查到，魏明将他们交给了应天府衙门。”
    听到这话，纪纲嗤之以鼻地笑了一下，微微摇头叹道：“魏明也就这点手段了，他以为这是在抓窃贼呢，真的以为应天府无所不能，什么事情都查得出来？”
    在查案这方面，纪纲自认为锦衣卫第一，什么应天府连给锦衣卫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他派去的人，别说是应天府了，就算是锦衣卫也不可能查得出来。
    所以，魏明此举是在白费力气。
    庄敬见纪纲到如此地步，都还在轻视魏明，连忙拱手提醒道：“大人，万万不可小觑了魏明。首先，那四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他们去刺杀魏明，有心算无心之下，竟然被魏明全部杀掉，而魏明自己却完好无损。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大人想必比小的更加清楚！”
    “是谁在保护魏明？是他自己，还是？”
    说到这里，庄敬不得不闭上嘴巴。因为他看到纪纲的神色已经越来越难看，脸上的怒火肉眼可见的暴涨！
    好在纪纲还残存几分理智，朝庄敬重重地点头：“你说得没错！如果这是魏明自己做到的，那本官就要重新估计他的实力了。如果这是......有人在保护他，那......”
    纪纲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的意思庄敬却能够理解得明明白白。
    整个京城当中，能够从四个刺客的刺杀当中将魏明保护起来的，最大希望就是皇上。只有皇上手里的力量，纪纲才并不清楚。
    除此之外，整个京城在纪纲眼里都没有分毫秘密可言。
    见纪纲也已经意识到，庄敬连忙说道：“大人，小的以为大人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保护魏明......”
    “你说得没错，此事若不弄清楚，恐怕就算是本官也拿魏明没有办法......”纪纲深吸口气，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在叹息什么。
    片刻之后，纪纲睁开眼睛重新看向庄敬，摆摆手道：“此事本官会找机会向皇上核实的，不过现在也不能对魏明放松警惕。”
    “这样，你安排一些人就守在魏府周围，一旦看到魏家的人离开府邸，即刻拿来见本官。”
    “是。”庄敬毫不犹豫地抱拳一礼。
    “记住，此事一定要做得隐秘。”纪纲又补充了一句。
    “明白。”
    纪纲好像十分满意庄敬的表现，脸上堆满笑容压低声音问道：“让你准备的，准备好了没有？”
    庄敬顿时也露出男人才懂的笑容，连忙附和点头：“大人放心，小的已经办妥当了，已经把人交给管家送到后院。”
    “好，你果然没有让本官失望。”纪纲十分满意地拍了拍庄敬的肩膀，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而庄敬则站在原地，对纪纲的赞扬十分高兴。后院还不是他能够去的地方，那是大人的禁脔，他只需要站在这里等着大人的命令便好。
    石昊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很多地方却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说了什么意思。
    不过没有关系，他只需要回去之后，把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公子就可以了。
    看到纪纲朝着后院走去，而就连庄敬都只能够站在院门口，甚至都不敢侧头朝后院多看一眼。
    这不禁让石昊好奇起来，这后院不就是纪纲的女眷吗？难道还有什么神秘的地方不成？
    石昊皱起眉头，想到今晚他将这宅子的前院几乎都查探了一遍，但是却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找到，这不禁让石昊有些失落。
四百五十三章查探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看到纪纲走向后院，石昊心里有些犹豫。一来既然前院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么这些东西肯定是被纪纲藏在后院。
    二来，这后院竟然连庄敬都不能进去，那肯定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
    只是想要摸进后院，石昊也不免有些担心。既然这后院如此重要，那纪纲肯定会派人守卫得更加严密。
    他虽然能够仗着飞云梯不被发现，但是他去了后院却未必不会被人发现。
    眼看着纪纲已经走进后院，石昊心里一横。
    “拼了，若是不去查探一番，那今晚岂不是白来？再说了，就算是被纪纲发现又如何，只要自己想走，他根本就追不上自己的！”
    想到这里，石昊立刻微微侧身，用力一蹬身形飞往另外一个方向。他即便是要摸进后院，那也不能从正门大刺刺地摸进去吧？
    庄敬和一群锦衣卫正守在正门口呢！
    所以，石昊选择了从侧面摸进去。反正他有飞云梯在手，能够挡住所有人的高墙，都挡不住他。
    ......
    自从石昊离开之后，魏明就坐在房间里面焦躁不安。他十分担心石昊有了飞云梯之后信心爆棚，会逞强遇到危险也不退缩。
    可是魏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够在这里等着石昊的消息，一直等到后半夜。
    忽然，魏明听到门口传来落地的声音，立刻沉声喝道：“谁？”
    “公子，是我。”石昊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你终于回来了。”魏明两眼放光，立刻跑上前去将房门打开。果然看到石昊拿着飞云梯站在门口。
    魏明上下打量石昊一番，没有看到衣衫有破损的地方，也没有看到石昊身上有血迹。
    这不禁让魏明松了口气，满脸笑容地拍着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走，咱们进屋。”
    说着，魏明便将石昊拉进房间，再立刻把门关上。
    拉着石昊坐下，魏明更是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大半夜的只有冷茶了，你将就一下。”
    “多谢公子。”石昊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感谢。随后接过茶杯猛喝了一大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肚子，石昊觉得精神振奋了一些。
    “公子......”石昊也不迟疑，立刻将他今晚看到的和听到的，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魏明。
    魏明皱起眉头听着，还不时地点头。
    说完之后，见公子还没有说话，石昊不禁好奇地问道：“公子，咱们将刺客交给应天府，难道真的是个错误吗？”
    “这怎么可能？”魏明愣了一下，见石昊的样子顿时明白他被纪纲给弄糊涂了，连忙笑着解释道：“纪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光凭应天府当然不可能查到他的头上。”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还把刺客送到应天府干什么？”石昊满脸不解，他觉得这样有些多此一举。
    但是魏明却笑着摇头：“不是你这样说的，应天府的确是个摆设，但是这个摆设你也要看看是谁的摆设！”
    “应天府代表的是朝廷，而朝廷可是皇上的脸面。咱们把刺客送到应天府，就算是应天府查不到纪纲头上，但是那又如何？”
    “我让你把刺客送到应天府，也不是指望一个人能够把纪纲揪出来。只是借此机会，向皇上表明有人豢养刺客罢了！”
    “京城当中出现刺客，而且一出现就刺杀我这样的朝廷重臣，你觉得最着急的是谁？”
    “难道是纪纲？”石昊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魏明顿时有些惊奇的看了石昊一眼，笑着说道：“可以啊，连这样都能够想得到，不过你的并不全对！京城当中出现这样的刺客，最慌的当然是皇上。”
    “今日刺客敢来刺杀我，明日就未必不敢......”说到这里，魏明故意停顿了一下。
    石昊也瞬间明白了公子的意思，顿时瞪大眼睛：“难道是皇上？”
    “当然。”魏明淡淡一笑，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道：“我从来就没有指望应天府能够把纪纲揪出来，恐怕即便是他们能够查到，也没有这样的胆子。”
    纪纲的威名在百官当中可是十分巨大的，也就是魏明完全不把纪纲放在眼里，要是换个人恐怕早就被纪纲给吓死了。
    “我只是想要皇上知道，京城当中有刺客罢了......”
    ......
    就在魏明和石昊谈起刺客的时候，乾清宫里王彦浑身颤抖地跪在皇爷面前。
    “还没有查到这些刺客的来历吗？”朱棣低沉浑厚的声音在王彦脑海里炸响，更是让他整个人都一个趔趄，差点就瘫坐在地上。
    连忙挽起袖袍擦拭额头的汗水，王彦边擦边说道：“回皇上，应天府那边还......还没有查到......”
    朱棣顿时皱起眉头，十分恼怒。京城当中竟然出现了如此刺客，而且还是刺杀朝廷尚书，这简直就是把他皇帝的脸面扔在地上，还要踩上几脚，一直踩到烂泥里。
    朱棣其实也猜到这多半是纪纲干的事情，这些刺客是去刺杀魏明的。最近将魏明恨之入骨的就是纪纲，更何况这样的刺客不是一般人可以派出去的，而纪纲偏偏十分附和。
    但是出于一些他的私心，并没有直接派人将纪纲拿下，而是派王彦去催促应天府，要应天府尽快破案。
    应天府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找到，更加别说是破案了，他们拿命也破不了这样的案子啊。
    “去，让应天府尽快给朕一个交代！”
    “是。”王彦见皇爷把压力全都给到应天府头上，他顿时松了口气。
    ......
    “公子，我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石昊想了一下，连忙说道。
    魏明抬头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连忙催促说道：“什么事？快说来听听。”
    石昊微微点头，记忆回到之前他摸进纪纲后院的时候。
    “后院的守卫要比前院多了一倍，纪纲身边随时都有着人跟着，我不敢靠近......”石昊顿了顿，深吸口气说道：“后来纪纲更是躲进房间里面，我便没有办法跟着他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他后院的女子竟然很多。”
    魏明一听并不觉得这是大事，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他纪纲再怎么说也是锦衣卫指挥使，朝廷堂堂正三品的高官，后院有一些女人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吧？”
    “不！我觉得不正常。”石昊没有赞同魏明的说法，使劲摇头。
四百五十四章请求建钢铁厂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哦？仔细说说。”魏明顿时好奇起来，要知道石昊可是极少反驳自己话的。既然他能够反驳，那就说明他看到的一定有不同寻常之处。
    石昊微微点头，继续说道：“纪纲后院的女子不仅很多，而且一个个都十分年轻漂亮。甚至我接连看到的几个，都以为是天上的仙女，就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这样啊......”魏明听着顿时皱起眉头，这的确是有些不正常啊。
    这样的女子，寻常人能够有一个就不错了。就算是纪纲，也不可能满后院都是这样的女子吧？
    “公子，要不我明晚再去查探一番？”石昊满脸兴奋，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魏明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再去干什么？难道你还想要查清楚这些女子的来历？”
    “公子，如果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够查清楚的。”石昊十分自信的说道。
    “不用。”魏明直接摆手，拒绝了石昊的要求。他可不会为了一些女子，将石昊给折在里面。
    纪纲的府邸可不是什么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石昊有着飞云梯，那也不能完全保证他不会被纪纲发现。
    魏明才不愿意为了一些女子，而让石昊去冒险。
    ......
    隔日。
    魏明得到陈铭怀派人传来的消息，来到工部大堂。
    “说吧，这么着急地找本官，有什么吗要事？”
    陈铭怀满脸苦笑，别人家的上司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待在衙门里，把他们这些下属盯得死死的。
    甚至不仅将下属当作牛马，还对下面的人严防死守，就怕有朝一日被下面的人超过。
    叹息一声，陈铭怀满脸无奈地说道：“大人，您都回来这么多天了，可是一次都没有来过工部，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魏明听了顿时干笑起来，这的确是自己的疏忽，还真的没有办法反驳陈铭怀。不管怎么说，自己身为工部尚书，回来之后却一步都不来工部，这的确是太过分了。
    “咳咳，这个，本官今日不是来了嘛......”
    陈铭怀顿时无语地看了大人一眼，好家伙，这要是今日自己没派人去告诉大人，恐怕大人都还不会来。
    魏明缓缓起身，满脸尴尬地面对陈铭怀，连忙伸手挡住陈铭怀接下来的话，说道：“就这件事吧？没事的话，那本官先回去了。”
    “当然还有事。”陈铭怀可太知道自己家大人是什么德行了，为了避免大人再次溜走，陈铭怀连忙说道：“大人，当涂县铁矿的位置已经被匠人们确认了，现在就等着大人来决定，究竟在哪里开设钢铁厂了。”
    魏明一听，顿时又坐了回去。此事的确事关重大，他不亲自看看根本不能放心。
    “拿过来，我看看。”魏明朝陈铭怀伸手。
    陈铭怀连忙将各种文书放到魏明面前的桌子上，不过片刻功夫堆积起来的文书便将魏明的整个人都挡住。
    “你这是干什么？”魏明顿时怒了，抬起头质问陈铭怀。
    陈铭怀一边不断地往魏明桌子上放文书，一边从文书当中露出一张脸来：“大人，这些都是您离开这段时间的公文，都是需要您亲自签署的。”
    魏明看了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书，顿时有了一个主意。连忙拿起当涂钢铁厂的文书，立刻义正言辞地大声喝道：“这钢铁厂如此重要，这都过了多久了，你们竟然还没有挑选好地方。我这就给皇上送去，让皇上挑选一个好地方。”
    陈铭怀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堂内已经没有魏明的身影了。
    “唉......”陈铭怀只能无声地叹息摇头，对魏明一点办法都没有。
    魏明进宫来到乾清宫殿门外，看到王彦竟然站在外面，连忙上前打趣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待在皇上身边伺候，反而跑出来了？”
    王彦白了魏明一眼，又侧头支棱起耳朵听了一下殿内的动静，这才无奈地朝魏明摇头：“被皇上赶出来了。”
    “哈？你都被赶出来了？”魏明愣了一下。
    王彦重重点头，看了魏明手里的文书一眼，轻声说道：“你有事求见皇上？”
    还不等魏明回答，他又摇头叹息道：“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你现在求见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可是......”魏明还是心有不甘，而且建造钢铁厂这件事十分重要，他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修建钢铁厂吗？他不想轻易放弃。
    王彦见魏明执迷不悟，连忙劝说道：“魏大人你就别可是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是早点回去吧。等到皇上气消了，你再来便是！”
    魏明转念一想，也是，反正这修建钢铁厂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事情，也不在乎这几天时间了。
    “那我这就回去......”
    还没有等魏明说完，朱棣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是魏明来了吗？让他给朕滚进来！”
    王彦无奈地白了魏明一眼，似乎在说：刚才让你赶紧离开，你偏要纠缠。现在好了，想走都走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是。”王彦转身朝着殿内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朝魏明伸手示意：“魏大人，请吧！”
    魏明恨不得当场扇自己几个耳光，自己这是怎么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有朱棣！我这站在外面都能够被他看见，他这是长了透视眼了吗？
    可是事已至此，魏明也没有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走进去。
    “臣魏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明跪在地上，偷偷看了两遍一眼，只见满地的狼藉，顿时感觉到自己这次恐怕不会好。
    朱棣看着魏明的后脑勺，停顿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说道：“起来吧，你求见朕所为何事？”
    魏明一听，连忙爬起来，把手里的奏折奉上：“皇上，之前工部匠人在当涂县发现了铁矿。这铁矿不仅品质很好，而且矿产很大。臣决定在当涂县修建钢铁厂，一边就地将铁矿熔炼，以供给朝廷所需。”
    朱棣听到愣了一下，冷冰冰的面容反而柔和了一些，侧头朝王彦示意一下。
    王彦连忙走下丹陛从魏明手里拿走奏折，临转身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明一眼。他都没有想到，魏明这样公事公办的样子，竟然让皇上的气消了一大半。
四百五十五章纪纲死定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看了片刻之后，嘴角竟然露出笑容，缓缓点头满是赞赏地看向魏明：“干得不错！不过朕看你这都已经计划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求见朕？”
    魏明顿时笑了起来，连忙解释：“首先，这件事还请皇上恩准。”
    “嗯！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朕准了。”朱棣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点头。
    “多谢皇上。”魏明连忙拱手一礼，随后继续说道：“其次，这钢铁厂建在哪里还没有决定，还请皇上定夺。”
    朱棣一听顿时明白了魏明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更盛，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决定，而是朝魏明问道：“你觉得应该建在哪里？”
    魏明连忙挺起胸膛解释道：“现在有两个地址，工部的匠人和官员都觉得不错。其中一个便是江边上，这样一来可以利用水路来将钢铁运送到京城，十分方便。但是这有个问题，那就是需要将铁矿从矿山运送到钢铁厂炼化。需要运送的矿石会十分庞大，费时费力。”
    “第二个则是建在铁矿旁边，这样一来可以减少铁矿的运送，可以大大节约人力。但是由于地处深山，十分不安全。”
    朱棣一听就明白了魏明的意思，钢铁可是好东西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如果把钢铁厂建在深山老林里面，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打它的主意。可若是修在江边，那光是运送矿石的这段路程，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
    虽然在深山里将钢铁炼出来之后，同样也要运送出来。但是这和运送铁矿石比起来，可要节约好几倍。
    “建在铁矿上。”朱棣沉思片刻，毫不犹豫地决定。
    “可是皇上......”魏明顿时皱起眉头，他并不看好这个地方。在他看来钢铁厂建在江边好处多多，虽然有着运送铁矿石的麻烦，但是这问题现在虽然解决不了，但是将来未必就不能解决。
    魏明将自己的看法告诉了朱棣，但是朱棣仍然是坚持将钢铁厂建在铁矿上。
    “既然你认为将来能够解决铁矿石运送的问题，那就等你将来解决之后，朕再在江边建一个钢铁厂也就是了。”
    魏明顿时无语地看了朱棣一眼，见他都这样说了，自己当然没有意见：“臣遵旨。”
    当即向朱棣告辞，离开乾清宫。刚刚走出殿门，魏明发现王彦竟然也跟着出来了。
    略微一想，魏明便猜到他为什么会如此，联想到刚才殿内满地的狼藉，不由得好奇问道：“皇上这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怒火？”
    王彦抬头看了韩度一眼，一甩拂尘无奈地叹息道：“先前，皇上下旨要挑选秀女......”
    魏明听着不由得朝殿内看了一眼，朱棣这年纪也不小了啊。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不过这也正常，男人嘛，这点爱好终归是一样的。
    “......可是挑选出来的秀女却不能让皇上满意......”
    听到这里魏明眉头一挑，顿时朝王彦说道：“这就是你的责任了，既然皇上想要选秀女，那你为什么不挑选一下能够让皇上满意的？这普天之下，难道还挑不出几个倾城倾国的绝色来？”
    王彦瞪了魏明一眼，摇头沉声道：“你弄错了，这次可不是咱来负责，是纪纲负责的。可是咱也纳闷得很，他怎么送来的秀女虽然也算是不错，但是远远算不上是绝色......”
    怎么又是纪纲？
    魏明一听到纪纲，心里猛地惊觉起来。他现在对纪纲十分敏感，听到这个名字他想不重视都不行。
    而且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最近关于纪纲的一切事情，尤其是石昊在纪纲府里的发现。
    之前魏明还没有注意到纪纲府里出现大量绝色美人有什么问题，现在听到王彦的话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公公，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说完魏明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唉？”王彦看着魏明的背影就要伸手将他叫住，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
    ......
    回到家里，魏明立刻将石昊找来。拉着他到桌子旁边坐下，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你在纪纲府上看到很多绝色女子？”
    石昊愣了一下，他倒是不认为公子不相信他，而是公子肯定遇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和此事有关，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当然。”
    看到石昊点头，魏明心里松了口气，顿时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公子，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石昊看到公子这个样子，也顿时好奇起来。
    魏明嘿嘿一笑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说道：“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果这件事真像我猜测的这样的话，那纪纲就死定了！”
    魏明右手用力砸在左手心，十分肯定地说道。
    “公子，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吗？如果有的话，尽管开口！”石昊满脸兴奋的说道。
    纪纲现在就如同一朵阴云一样笼罩在魏家头上，而且已经持续一年多了。就因为纪纲，老爷和小姐整整一年多都没有出过家门半步。
    甚至就连公子时时刻刻都受到纪纲的威胁，之前还差点被纪纲派来的刺客刺杀。
    如果能够有弄死纪纲的机会，石昊会不惜一切代价！
    魏明看了石昊一眼，重重点头：“这样，你今晚再去纪纲府里一趟。但是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暴露，我怕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是一点，更加重要的是魏明怕石昊冒险行事，被纪纲发现之后遭遇危险。
    “公子放心，我一定小心谨慎！”石昊连忙点头：“不知道公子想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魏明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只需要靠近那些绝色女子，听听他们都是哪里的口音便可！”
    如果这些女子只是纪纲养起来的侍女，那就算他们之前是来自天南海北，但是她们在京城生活日久之后，口音肯定会变得十分相似。就算是有一些差别，肯定也不会很大。
    但是如果这些女子真的是秀女的话，那她们的口音肯定是有非常大的差异。
    魏明就想要通过这一点来确定这些女子的身份，究竟是为皇上挑选的秀女，还是纪纲自己养的侍女。
    如果这些女子真的是为皇上挑选的侍女，而纪纲竟然胆敢私自截留自己享用的话，那纪纲也就真的活到头了。
    普通人都受不了头顶青青草原，更何况是皇帝！不管朱棣有多需要纪纲，不管纪纲有多少大的功绩，他都必死无疑！
    “这个简单，我去去就回！”石昊微微一笑，立刻转身出去。
四百五十六章望远镜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一次石昊回来的速度出乎魏明意料的快，看到石昊站在面前魏明都不由得诧异了一下。
    “公子，我打探清楚了，那些女子果然口音各异，似乎是来自天南海北。”
    魏明心里顿时了然，自己果然没有猜错，纪纲竟然真的胆敢截留秀女供自己享用。
    白天听到王彦话的时候魏明就在奇怪，像这样天下大选秀女，不可能连一个绝色都没有。大明有超过六千万人口，就算是千万中无一的女子，也能够挑选几个出来。
    不过魏明才不会去在乎纪纲究竟是怎么敢这样做的，魏明只知道一旦让朱棣知道这件事，那纪纲就死定了！
    朝着石昊招了招手：“这样，你明天白天去纪纲府邸外面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女子所住的屋子。”
    “是。”石昊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魏明又补充了一句：“记住，千万不要被锦衣卫发现，否则我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
    “公子放心，我省的。”石昊也不傻，他当然猜到公子这样接二连三的提醒，或许并不是真的怕被他破坏计划，仅仅是担心他会冒险而已。
    傍晚的时候，石昊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公子，今天我在纪纲府邸外面转了一圈，但是都没有找到能够看到府邸里面情况的地方，更加别说是找到那些屋子了。”
    魏明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安慰道：“这才是正常的，纪纲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若是连这点防备都没有，那我倒是高看他了。”
    “公子，那咱们就找不到纪纲的证据了吗？”石昊十分失望，非常不甘心失去这个能够扳倒纪纲的机会。
    魏明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不急，既然纪纲府邸周围你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那你干脆就向外面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地方能够看到里面。”
    “对啊！”石昊顿时恍然大悟，他只想着在府邸周围找，却忽略了可以向远一点的地方去找。
    一日过后。
    石昊将魏明带到一座酒楼上，两人登上最高楼，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一下酒菜，边吃边说着。
    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石昊一点动筷子的心情都没有，垂头丧气的说道：“公子，这里就是我能够找到周围最高的地方。可是这里距离府邸太远，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魏明呵呵一笑，夹起一片羊肉放进嘴里，咀嚼之后咽下。
    “纪纲的府邸在哪里？”
    “就在那边！”
    魏明顺着石昊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没有被遮挡一眼就看到纪纲府邸里面的情况。可惜，正如石昊说的那样，距离太远导致只能够看到一个个的人影，并不能看清楚人脸。
    看不清楚脸，那自然也就没有用！
    别人或许对此束手无策，但是魏明有办法。
    看着石昊眉头紧皱的脸，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公子真的有办法？”石昊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魏明缓缓点头，笑着朝桌子上的酒菜指了一下：“放心吧，你现在只需要吃饱喝足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好嘞。”石昊也不客气，放心地拿起筷子吃起来。还主动给魏明倒上酒，端起杯子敬酒。
    ......
    隔日魏明就去找到朱高炽。
    朱高炽看到魏明来了，顿时放下手里的奏折笑呵呵地说道：“你可是很久都没有主动来看本宫了，你从草原回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来看本宫吧？”
    魏明呵呵一笑，脸上浮现尴尬之色，正要拱手行礼，却被朱高炽挥手止住。
    朱高炽意味深长的看了魏明一眼，无奈地叹声说道：“你不要误会，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和纪纲的事情本宫也知道，面对纪纲的压力你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纪纲......本宫也向父皇建议过，只是不知道为何父皇一直都不肯惩处纪纲......”朱高炽心性仁厚善良，对于纪纲这样心思狠厉手段毒辣的人，本来就十分厌烦。
    可惜的是，父皇似乎对纪纲寄予厚望，以至于他向父皇提议多次，都被父皇全部驳回。
    面对魏明被纪纲威胁，他想到出手搭救都做不到。
    魏明不知道朱高炽竟然还替自己在朱棣面前求过情，连忙拱手拜道：“多谢太子殿下。”
    “不说了，反正本宫也没有帮上忙......”似乎是自嘲的一笑，朱高炽摇了摇头问道：“对了，你今日来见本宫有什么事情吗？”
    “殿下，臣想要去玻璃作坊看看。”魏明也不客气，直接说明来意。
    朱高炽大手一挥，十分随意地说道：“嗨，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这玻璃作坊本来就是你的，只是本宫为了弥补国库亏空才厚颜从你手里拿过来。随后本宫会吩咐下去，往后你想要去作坊，随时都可以去。”
    “多谢太子殿下，那臣就先告辞了？”魏明连忙说道。
    朱高炽愣了一下，原本他还有话想要和魏明好好说一说的。可是看到魏明竟然一副十分匆忙的样子，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魏明转身离开，朝着玻璃作坊而去。
    说是作坊，但是玻璃十分暴利，为了避免被人觊觎和泄露秘方，朱高炽干脆将这作坊放在东宫里面。
    而且没有朱高炽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这也是为什么，魏明想要去玻璃作坊，都必须要先来找朱高炽同意才行。
    有了朱高炽的命令，魏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作坊这里。魏明毫不客气地指使起匠人，按照他的想法，做出他想要的东西。
    傍晚的时候，魏明抱着一木箱的玻璃片离开作坊。
    朱高炽在得到下面的管事禀报之后，只是奇怪地问了一句：“他就只做了一些玻璃片，其他什么都没弄？”
    “没有......”管事连忙点头，可是脸色却如同吃了黄连一样，满嘴诉苦：“太子殿下您是不知道，别看魏大人只是要了一些玻璃片，可是他的要求十分奇怪。”
    “哦？有什么奇怪的？”朱高炽好奇问道。
    管事立刻来了精神，连珠炮似地说道：“魏大人要的玻璃片虽然不多，但是他又要每一片玻璃都不能有气泡，还要求做成中间厚边缘薄的......”
    “这气泡都还好说，但是这做成中间厚边缘薄，这不是难为人嘛。”说道这里，管事顿时又笑了起来：“幸好在作坊匠人的呕心沥血之下，总算是按照魏大人的要求做完了。”
    “好了，就这样吧。”朱高炽淡淡摆手，就将管事打发。
    在朱高炽的眼中，一点玻璃片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魏明的要求特殊一点，玻璃片不好做，但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魏明要这样的玻璃片来干什么？朱高炽反而有些好奇。
四百五十七章引出来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拿着玻璃片和工部匠人打造的铜制圆筒，将玻璃片黏合到圆筒里，一个望远镜就被制作好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东西？”朱高炽的声音顿时从耳边响起。
    魏明被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望远镜砸过去。
    “怎么？你还想要打本宫啊？”朱高炽看到魏明的动作，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沉声喝道。
    魏明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之色，小声的抱怨：“谁让你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面前的，还来这么一句，差点被你把魂都吓飞了......”
    明明是魏明小声的自言自语，但是偏偏又让朱高炽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魏明这是故意抱怨给自己听的，朱高炽也不在意，好奇地拿走魏明手上的望远镜：“你这是做的什么东西？”
    “这是望远镜。”魏明连忙笑着解释。
    “望远镜？”朱高炽不是第一次从魏明嘴里听到奇怪的名词，也没有在意继续问道：“是什么东西？”
    魏明连忙笑着解释：“望远镜，望远镜，当然是能够让咱们看得更远的东西。”
    这就是魏明为什么昨天和石昊在酒楼上的时候，他一定都不慌的原因。别人或许没有办法看清楚纪纲府邸里的情况，但是只要有了望远镜那还不将纪纲的府邸看得清清楚楚？
    “能够让人看得更远？这么神奇的吗？”朱高炽顿时被魏明的话惊住，这东西如此神奇的？
    “快快告诉孤，这东西是怎么用的。”朱高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魏明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是他翻看了两眼，却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东西。
    魏明连忙上前，指着小孔这边，笑着解释道：“从这里看过去，就能够看得更远。”
    朱高炽连忙试了一下，但是随即又眉头紧皱，疑惑问道：“没有啊，这和平日看着一样的嘛。”
    魏明咳嗽一声，连忙说道：“殿下，还要将这个拉出来。”
    随着魏明伸手一拉，朱高炽顿时看到远处的景物瞬间被拉到了眼前，立刻“啊”地惊叫一声，连忙放下望远镜。
    随着朱高炽将望远镜放下，他立刻发现原本在眼前的景象瞬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咦？”朱高炽看了一眼，又把眼睛放到望远镜上，立刻便看到景物被拉到眼前。
    随后他又放下望远镜，景物又瞬间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这也太神奇了！”朱高炽不断地来回尝试，玩得不亦乐乎。
    可是很快朱高炽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猛地抬头看向魏明，沉声问道：“你东西能够看得更远，那最远能够看多远？”
    “这要看天气，还要看视野够不够开阔。”魏明淡淡一笑。
    朱高炽连忙追问道：“那如果天朗气清，视野也足够开阔呢？”
    “那应该能够看十几二十里吧。”魏明撇撇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朱高炽可算是意识到这望远镜的作用了。
    果然，朱高炽闻言脸色一变。瞬间将手里的望远镜紧紧握住，瞪大眼睛朝魏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等魏明回答，朱高炽立刻说道：“算了，你马上带上这些东西，跟我进宫去见父皇。”
    说完，朱高炽主动帮魏明把桌子上的望远镜收拾起来。
    “等等。”魏明连忙拦住他。
    “怎么了？”朱高炽眉头一皱，以为魏明还没有意识到这望远镜的重要，满脸大喜过望的神色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东西用在战场上，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
    “你试想一下，有了它就能够提前发现敌军的踪迹，从而占据先机。还能够在交战的时候看清楚敌军的动向，能够及时作出应对。”
    “可以这样说，有了这东西咱们大明在面对蒙元的时候几乎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这简直就是和神火炮、神火枪一样的神器，赶紧收拾起来随本宫去见父皇。只要你把这东西献给父皇，父皇肯定会重赏你！”
    “等等！”出乎朱高炽的意料，魏明再次伸手拦住他。
    朱高炽皱起眉头看了魏明一眼，还以为他舍不得，连忙劝道：“怎么？难道你认为把这东西献给父皇会吃亏？放心，有本宫在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太子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魏明笑着摇头，随后解释道：“我是觉得，这东西究竟怎么样，那还需要皇上亲眼见过才行。不如找个高一点的酒楼，殿下将皇上带来，让皇上亲眼看看这东西的作用？”
    “这样啊......”朱高炽觉得魏明的话有些奇怪，毕竟试望远镜哪里不能试？为什么要找酒楼？
    皇宫的奉天殿比整个京城所有的酒楼都高，岂不是更加适合试望远镜？
    可是看到魏明一再坚持的样子，朱高炽点头答应下来：“好吧，那你说要在哪个酒楼？”
    魏明连忙说出酒楼的名字，然后便将望远镜都收拾起来，笑着说道：“殿下，我这就去包下整座酒楼，恭候皇上大驾！”
    朱高炽怔怔地看了魏明一眼，猜到魏明这样做一定有着他的目的，但是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点头：“也好。”
    ......
    朱高炽立刻进宫，刚刚走进大殿就听到父皇爽朗的笑声。
    “太子，你怎么来了？”
    朱高炽连忙干咳一声，他一路来得匆忙还没有想好用什么借口将父皇带到酒楼。
    朱棣看着朱高炽低着头一言不发，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朱高炽嘿嘿一笑，连忙说道：“父皇，今日儿臣发现一件奇怪物......”
    最后朱高炽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告诉父皇。
    朱棣听了顿时皱起眉头，看了朱高炽一眼：“这魏明又想要干什么？”他一眼就看出魏明这么做，一定有着别的目的。
    朱高炽耸耸肩摊了摊手，满脸无奈地说道：“儿臣也不知道，问过他了，但是他藏着掖着没有说。”
    朱棣倒也没有生气，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既然这样，那朕就去看看他在捣什么鬼吧。正好，朕也想要出宫散散心。”
    “来人，为朕更衣，朕要微服私访！”
四百五十八章引导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身穿大红云纹袍，发带紫檀木冠，富贵高雅，身边跟着朱高炽和王彦。
    不知道为什么，朱棣似乎十分喜欢红色。
    “皇......”魏明看到，连忙上前躬身拜下，就要开口。
    却被朱棣上前一步，伸手将魏明拉起来，把他的话给憋了回去。
    朱棣看了左右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今日朕微服私访，就不用多礼了。”
    魏明愣了一下，连忙低头说道：“是。”
    朱棣顿时松开魏明，双手背在身后，咳嗽两声问道：“你不是邀请朕......邀请咱来吗？”
    魏明连忙伸手示意，“请！”
    朱棣微微点头跟在魏明走进酒楼，身后一行人也跟着进去。
    包下一座酒楼来宴请宾客这样的事情，在京城当中可不少见。所以当众人看到一大群人走进酒楼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惊奇，反而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
    来到最高楼的雅间坐下，朱棣迫不及待地问道：“听太子说你造出了一件神物？赶紧拿来给朕看看。”
    “皇上请看。”魏明连忙将望远镜双手奉上，并且趁着朱棣打量的时候，教他怎么使用望远镜。
    朱棣虽然从朱高炽的口中已经得知这东西的神奇之处，但是再次听魏明娓娓道来的解释，也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
    连忙上手试了一下，他果然看到远处的屋子瞬间被拉到了眼前。
    看着朱棣和之前朱高炽一样开始不断地玩起来，魏明咳嗽一声连忙解释道：“皇上，您可以试试朝着街道看看，看看能不能看清楚街道上行走的人。”
    “哦！”朱棣这才恍然大悟，果然他刚才都去看房屋了，没有去看人，连忙用望远镜朝街道看过去：“朕看到了，这真是太神奇了，竟然连人的眼耳口鼻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这东西叫什么？”朱棣连忙问道。
    朱高炽立刻回答：“父皇，这叫望远镜。”
    “望远镜......”朱棣立刻皱起眉头，看向手里的望远镜，随即摇头：“这名字不好！”
    魏明瞬间愣住，不明白朱棣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开始纠结这名字好不好了？
    “皇上，这名字......”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立刻语速急促地说道：“依朕看来，不如叫千里眼！”
    “千里眼！好名字！”朱高炽立刻鼓掌叫好：“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可是千里目，还没有千里眼这个名字好！”
    朱棣脸上顿时容光焕发一样，捋着胡子十分满意地看了好大儿一眼。虽然他一向酷爱行军打仗，对于喜文的太子不怎么看得顺眼。
    但是他现在却十分满意太子的话，能够把他随口取的名字和千古名句联系在一起，光是这份功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魏明的嘴角抽了抽，不管是千里眼这个名字，还是朱高炽拍朱棣马屁，都让他十分难受。
    朱棣余光瞟到魏明，顿时脸色一沉：“魏明，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啊？好，很好！”顿时被点名，魏明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尬吹。
    朱棣冷哼一下，低声问道：“好在哪里？”
    “好在......好在......”魏明顿时语塞，不由得埋怨地朝朱高炽瞪了一眼。你刚才的马屁拍那么好干嘛，让我都没有办法接下去了。
    朱棣懒得理会魏明，再次举起望远镜......不，是千里眼朝着街道上看去。
    身为帝王的朱棣，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魏明看到朱棣举着千里眼四处张望，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甚至不断的祈求朱棣能看到纪纲府邸里的那些绝色女子。
    可是老天似乎是和魏明开了一个玩笑，明明他挑选的这个雅间窗户就正对着纪纲的府邸，但是朱棣站在窗前看了半天，就是没有朝纪纲的府邸看过去。
    朱棣看了片刻，似乎也尽兴了，看着手中的千里眼，满脸微笑的感叹道：“好东西啊！”
    “是啊，父皇。”朱高炽连忙附和：“有了这千里眼，将来和蒙元人作战的时候，我大明就可以料敌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朱棣微微颔首，满脸笑容的道：“说立于不败之地，那是言过其实了。不过有了这千里眼，我大明的确是可以夺得先机，不会吃亏！”
    “父皇所言极是。”朱高炽连忙躬身说道。
    魏明看到朱棣就要转身，似乎是打算走了，连忙说道：“臣还没有看过，臣也看看。”
    说完，魏明就拿起另外一个千里眼，站在窗前朝外面看去。
    朱棣好奇的看了魏明一眼，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朱高炽似乎察觉到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魏明的背影，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咦？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倾城倾国的女子！”魏明顿时惊呼起来。
    他这一声惊呼半真半假，假的是，他就是故意朝着纪纲府邸里看过去的。真的是，他的确看到一个绝色女子出现在纪纲府邸的后院。
    “在哪里？”朱棣下意识的反应，随后顾不得脸上那刚刚浮现的恼羞成怒之色，连忙举起千里眼掩饰他的尴尬。
    顺着魏明看的方向望去，朱棣很快便看到了那名女子：“这，真是绝色啊！”
    “咦？还不止一人......”很快朱棣就发现这府邸里面竟然又有一名绝色女子出现。
    可是接下来朱棣更是被震惊到了，他竟然接二连三看到十几名绝色女子出现在院子里。
    这让他不得不惊讶的张大嘴巴，想他自己从全天下选秀女，结果竟然选来也一群歪瓜裂枣。
    可是这近在咫尺的宅院里面，竟然一下子藏着如此多的绝色女子，这不禁让朱棣心里十分嫉妒，很快就变成恼羞成怒。
    “这是谁的宅院？”朱棣伸手朝着远处的府邸一指。
    朱高炽好奇地上前，他也举起千里眼想要看看父皇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然会突然震怒。
    “啊！这不是纪纲的府邸吗？”
    别人或许对纪纲的府邸并不熟悉，但是朱高炽却是见过很多次的。甚至就连这府邸的后院，朱高炽也去过不止一次。
    所以，虽然隔着很远，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四百五十九章担任锦衣卫指挥使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纲的？你确定？”朱棣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色急速变换起来。
    “儿臣当然能够确定，前几日还刚刚去过呢！”朱高炽呵呵笑着说道。
    魏明在一旁听到朱高炽的话，恨不得抱着他的胖脸亲上一口。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就算是自己和朱高炽提前商量好，也不会配合得如此浑然天成。
    “纪纲......”朱棣回头再次举起千里眼看了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朱棣不傻他瞬间就想到选秀女一事，纪纲这府邸里面的女子随便一个都远超纪纲送到他宫里的那些歪瓜裂枣，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脸色阴寒如冰，放下千里眼，朱棣十分恼怒地喝道：“摆驾，去纪纲府上！”
    朱棣这是想要抓纪纲的现行！
    “皇上，万万不可！”魏明立刻站出来拦住朱棣。
    朱棣恼怒地瞪了魏明一眼，大喝一声：“魏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给朕滚开，朕还可以看着你以往的功劳上网开一面！”
    魏明却毫不退让，抬起头直面朱棣，拱手一拜：“皇上，微臣前几日遭到四名刺客冲进府里，差点就要了臣的命。臣不敢说这些刺客就是纪纲派来的，但是皇上万金之躯，万万不能轻易犯险！”
    朱棣眼神顿时一凝，十分意外地看了魏明一眼，他没有想到纪纲竟然豢养亡命之徒，甚至还胆敢对一部尚书下手。
    “此言当真？”朱棣反而平静了下来，低声问道。
    魏明连忙说道：“臣将刺客送到应天府，想要应天府查出幕后主使，但是到现在应天府都还没有给臣答复。”
    朱棣顿时回头朝纪纲的府邸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用千里眼看不到府邸里的那些绝色，但是朱棣内心一样感受到极大的羞辱。
    虽然朱棣对于魏明阻拦他的行为十分生气，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纪纲真的在府邸里面豢养亡命之徒，那他贸然进去反而十分危险。
    朱高炽也连忙劝道：“父皇，就算是要彻查此事，那也只需要派人去查便可。父皇万万不要犯险啊！若是父皇信任儿臣的话，儿臣愿意即刻去纪纲府上查看。”
    朱棣回过头看了好大儿一眼，直接摆了摆手，有些抱怨地说道：“前几日你不是刚刚才去过吗？你看到了什么？”
    朱高炽顿时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他之前去纪纲府上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儿臣上次只是在前堂做了一会儿就走了，都没有去过后院......”
    “好了。”朱棣摆手打断朱高炽的话，摇了摇头：“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这件事的确是不怪朱高炽，谁能够想到纪纲竟然有这样的胆量，敢在府邸里面豢养刺客呢？
    “回宫！”朱棣最后还是决定不亲自去纪纲府上。
    魏明正要拱手恭送朱棣。
    结果朱棣一只脚正要迈出门的瞬间，又收了回来。转头朝魏明说道：“你也来吧。”
    “啊？”魏明愣了一下，但是在对上朱棣通红双眼的瞬间立刻低下头：“是。”
    朱棣现在正处在暴怒的边缘，这股怒火还是发泄到纪纲头上最好，魏明可不想去触这样的霉头。
    跟着朱棣回到乾清宫，朱高炽还要主动请缨前去，却被朱棣挥手拦住。
    朱棣沉思片刻，最后看向魏明沉声道：“魏明，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听到这话，魏明心里狂喜。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将纪纲送上了末路。
    可是魏明没有直接答应下来，那样反而显得自己早有预谋。而是换上一副苦笑不已的表情，低着头十分不情愿地说道：“皇上，臣可是文官啊！再说，纪纲手里还握着锦衣卫......臣恐怕有心无力......”
    “当啷......”
    一个金牌被朱棣扔到魏明面前，魏明诧异地抬头看着朱棣。
    朱棣淡淡地解释：“这是锦衣卫金令，从现在开始，你便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我？锦衣卫指挥使？”魏明这是真的震惊了，瞪大眼睛望着朱棣，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朱棣面色顿时露出狰狞，身躯朝着魏明前倾，冷笑着说道：“怎么？你这是看不起朕的天子亲军？还是看不起你朕！”
    魏明顿时脖子一缩，低着头不愿意去回答朱棣。锦衣卫的名声早就臭名昭著了，哪里还有什么天子亲军的威名？
    自己为官这么多年，不贪不占为了什么？不就是图一个清官的名声吗？今天自己要是接下锦衣卫指挥使，那就像是被泡进染缸一样，再也洗刷不干净了。
    朱棣见魏明如此抗拒，顿时怒了，指着魏明大声喝道：“朕给你两条路，要么你现在接下金令，要么你就一个人去纪纲府上！该怎么选，你自己挑！”
    这还有得选吗？
    魏明心里苦笑连连，纪纲早就对自己恨之入骨。自己要是一个人去纪纲府上，恐怕都等不到明天太阳升起，就会连渣都不剩。
    魏明无奈地弯腰把金令捡起来，屈服在朱棣面前。
    看到魏明捡起金令，朱棣十分高兴的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魏明掂量一下手里的金令，纯金造的十分压手。但是这金令再压手，也没有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给魏明的压力大。
    “皇上，臣就算是有金令恐怕也没有办法调动锦衣卫啊，跟别说是去拿纪纲了......”
    自己现在手上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就只有一个破金令，就这便想去抓纪纲？魏明真要是去了，一样等不到明天太阳升起就会变成渣渣。
    “朕再给你一道手谕，准你调动神机营！”
    魏明心里这才放下心里来，有着张辅的协助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想到纪纲的末日就在眼前，还是由他亲手给纪纲送上的，魏明也禁不住的兴奋起来。
    从被纪通威胁开始，魏明就一直因为纪纲的存在而担惊受怕。就连出使草原，他也要放着纪纲对家人不利，而专门嘱咐老爹和妹子不要出门。
    事实证明魏明的担心是十分有道理的，如果没有魏明的嘱咐，恐怕纪通回到京城的第一时间就会对老爹和妹子下手了。
    “多谢皇上，臣这就去办！”魏明连忙躬身一拜，告辞离开。
四百六十章纪纲，你东窗事发了！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在神机营找到张辅，亮明手谕。
    张辅立刻带兵跟随魏明，趁着夜黑风高将纪纲府邸团团包围起来。
    “什么人！”纪纲府邸周围巡逻的锦衣卫立刻发现了神机营将士，连忙大声呼喝起来。
    “我们是锦衣卫，你们想要干什么？难道想造反吗？”
    “这里是纪大人府邸，还不快快退下！”
    而神机营将士得到命令，并没有直接和锦衣卫发生冲突，而是牢牢包围住纪纲府邸。
    面对锦衣卫的呼喝，神机营将士没有任何反应，直接将神火枪对准锦衣卫，默不作声地等候起来。
    魏明从神机营将士让开的道路走上前，大声喝道：“纪纲已经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本官魏明才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使。今晚奉皇上之名捉拿纪纲，尔等还不闪开！”
    和神机营对峙的锦衣卫听到这话，一个个瞬间变得面面相觑起来。他们并不惧怕被神机营包围，他们乃是天子亲军，没有皇上的命令谁敢攻击他们，都等同于造反。
    可是事情变化太快，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魏明竟然说他才是锦衣卫指挥使，而纪大人已经不是了？
    那他们这些锦衣卫，该听谁的？
    纪纲得到心腹来报，立刻来到府邸大门外。看到魏明的瞬间，纪纲更是冷笑出声：“魏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本官还在想该如何收拾你呢！没有想到你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魏明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纪纲：“纪纲你就不要在装腔作势了，你东窗事发了，现在你已经不是锦衣卫，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纪纲哈哈仰头大笑起来，指着魏明笑得前合后仰：“就凭你？你以为，本官会被你几句话便唬住？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吗？”
    魏明冷笑一下，直接举起手中的金令，大声喝道：“金令在此，见令如见皇上！锦衣卫听令，将纪纲拿下！”
    看到金令的瞬间，纪纲的脸色变了，鼓起的双眼里面全是被震惊到的神色。满脸横肉的他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魏明竟然真的有金令！
    纪纲眼珠子飞速转动几下，立刻指着魏明大喝：“假的！他手中的令牌是假的。皇上昨日才将令牌给我，怎么可能在你的手上？”
    “魏明假传圣旨，其罪当诛！来人，给本指挥杀了他！”
    锦衣卫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虽然魏明手中有着金令，但是他们这些锦衣卫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更何况，这么多年他们都已经习惯听从纪纲的命令了，现在听到纪纲的命令，下意识地就要上前。
    张辅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纪纲，他完全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纪纲竟然还要负隅顽抗。
    “纪纲，你想造反吗？”
    纪纲哪里会在乎张辅，一边朝府邸里退进去，一边大喝：“诛杀叛逆魏明，本官重重有赏！”
    魏明看到纪纲就要逃走，立刻大喝：“纪纲都逃了，你们还犯蠢听信他的妖言吗？放下兵器，缴械不杀！”
    锦衣卫虽然会下意识地服从纪纲的命令，但是他们也不傻。对面神机营的威名他们也知道，他们也听到过神火枪的厉害。
    听到魏明的话，一个个瞬间双手高高举起绣春刀，一个个蹲在地上。
    “都给本官冲进去，不要让纪纲跑了！”魏明朝着神机营下令，担心纪纲逃走，随即就要冲进去。
    张辅一把将魏明拉住，压低声音说道：“小心，等等再进去。”
    果然，张辅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随着神机营将士涌入府邸，里面很快便传来厮杀声。
    等到厮杀声逐渐远去，前院被清理出来，魏明才在张辅的带领下走进去。一走进大门，魏明便看到门上、地上、柱子上都染着不少鲜血。
    走廊上更是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有锦衣卫的，也有神机营将士的。而且两边的人数十分相近，几乎是一命换一命。
    看到这一幕，魏明不由得朝张辅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刚才要不是张辅拉自己一把，恐怕自己也会成为躺在地上的一员。
    神机营将士的战力要超过锦衣卫，如果是在外面的话，锦衣卫完全就不是神机营的对手。但是在这府邸里面空间逼仄，神火枪的威力被极大限制，反而锦衣卫的绣春刀如鱼得水，这才会导致双方的伤亡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即便是这样，神机营将士也一路势如破竹地杀到后院。
    纪纲带着几百人亡命之徒坚守着最后的院门，其他锦衣卫要不跪地投降，要不就早跑了。
    这些锦衣卫也不是傻子，谁真谁假虽然分不清，但是他们还是分得清现在谁占据上风的。
    看到这些出现在后院的亡命之徒，魏明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虽然石昊查探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人，但是只要这些人一日没有暴露出来，那魏明也不能直接说纪纲豢养刺客。
    只能够通过刺杀自己的事情，将朱棣的想法往这个方向引导。好在魏明运气不错，朱棣直接就相信了他的话。
    “纪纲，你穷途末路了，投降吧！”魏明远远地朝纪纲喊道，并且朝这些亡命之徒大吼：“还有你们！本官不知道纪纲给你们许诺了什么，但是只要你们现在放下兵器投降，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纪纲死死的盯着魏明，咬牙切齿地喝道：“魏明！老子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宰了你！”
    纪纲心里那个后悔啊，他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那他早就在纪通提到魏明的时候，就派人将魏明大卸八块。
    那个时候的他碾死魏明，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加费劲。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纪纲哪怕是把肠子悔青也没用。
    纪纲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的一个无名之辈竟然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面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不仅能够和他分庭抗礼，现在更是将他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都夺走。
四百六十一章凌迟处死！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大盾手上前，神机营给本官杀！”
    既然纪纲不肯束手就擒，那魏明自然毫不犹豫地下令进攻。他才不会和纪纲多费口舌，不会在纪纲面前秀什么优越感，从而给了纪纲万一翻盘的机会。
    劝纪纲投降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既然纪纲不肯投降那就杀掉算了。反正只要纪纲死得透透的，魏明便能够安心了。
    “杀！”纪纲同样一声大吼，下令麾下的人进攻。
    双方立刻开始厮杀，只是神机营这边用的神火枪，而纪纲和他身边的亡命之徒用的只是弓弩。
    不过魏明在看到弓弩的瞬间，眼睛便不由自主地一亮。光是豢养亡命之徒和私藏弓弩这两项罪名，纪纲就算是长了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而且弓弩射出的箭矢全部都被厚厚的盾牌挡住，而神火枪的铅子却在那些亡命之徒当中炸开密集的血花。
    不过盏茶功夫那些亡命之徒就死伤惨重，平日里穷凶极恶的他们在面对修罗场一样的现实面前完全被吓破了胆子。
    不顾纪纲的呼喝，一个个纷纷丢下弓弩刀剑跪地投降。
    纪纲看到这一幕，愤怒地接连斩杀数人。没有想到这反而激怒了这些亡命之徒，他们对付不了神机营，但是却一拥而上将纪纲生擒活捉。
    看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纪纲，魏明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他要的是纪纲立刻去死，而不是留下纪纲的狗命。
    可是这种情况下，魏明也不能擅自杀了纪纲。只能够先将纪纲严密看管起来，并且派人向朱棣禀报。
    当天夜里，魏明不仅从后院找到十几个容貌绝色的女子，经过审问得知这些女子的确是进宫选秀的秀女，全都是被纪纲私自扣留下来的。
    还从后院发现了错综复杂的隧道，从里面找到了那些亡命之徒平日里藏身的地方，还找到一件王爵的冠服。
    当这些东西摆在朱棣面前的时候，朱棣反而没有了愤怒，神色十分平静。
    魏明见此也不敢开口，只得朝朱高炽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朱高炽只是淡淡地摇头，示意魏明不要说话。
    朱棣踱着步从一件件罪证面前走过，还时不时的伸手仔细看上两眼。
    “这亲王冠服是从哪里来的？”
    魏明连忙躬身解释：“据纪纲的心腹庄敬交代，这是纪纲在抄没吴王府的时候找到的，被他私自截留了下来。甚至......”
    看了朱棣一眼，魏明有些犹豫。
    朱棣侧头看向魏明沉声喝道：“说！”
    “甚至纪纲还经常在府邸里面穿上吴王冠服，和那些亡命之徒一起饮酒，命令他们祝贺，高呼万岁，没有一个人敢告发......”
    “哼！”朱棣随手把吴王冠服扔下，嗤之以鼻地讥讽：“乌合之众！”
    看了一遍之后，朱棣坐回到龙椅上，声音低沉却十分浑厚地说道：“纪纲多蓄亡命，造兵器万计，欲图不轨！纪纲凌迟，夷三族！”
    说着，朱棣看向魏明：“此事就交给你来负责。”
    “微臣遵旨。”魏明连忙躬身拜下，他现在只有亲眼看到纪纲死了才能安心，自然不会拒绝。
    魏明当即来到天牢，关押纪纲的地方。
    为什么没有将纪纲关押在诏狱，那是因为诏狱本来就是纪纲曾经的地盘。如果将他关在诏狱，难保不会有死忠纪纲的人会趁机将他放走。
    而关在天牢就没有这个担忧了，自从设立诏狱之后，被关进天牢的人是越来越少了。甚至一度冷清了好几年，纪纲几乎是第一个被关到天牢的高官。
    纪纲看到魏明，哪怕他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在木桩上，他依然竭尽全力地挣扎起来，愤恨万分地骂道：“魏明，你不得好死！”
    魏明呵呵一笑，摸了摸下巴微微摇头：“本官为官以来，从来没有贪墨过一文钱，甚至还让工部十几万匠人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几倍。上对得起皇上的恩赐，下没有辜负黎民百姓，本官凭什么不得好死？”
    “难道，就因为要杀了你吗？”魏明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你纪纲为兵之时便祸害百姓，后来更是借着锦衣卫严刑苛法、诬陷诽谤，陷害忠良，敲髓吸骨残害苍生，你纪纲才应该不得好死。落到如今的下场，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呵呵......哈哈哈......”纪纲不怒反而笑了起来，笑够之后朝魏明讥笑道：“没错，这些事情的确是老子做的。但是你以为，没有皇上的首肯，难道老子就能够做成这些事情吗？那些王公大臣哪一个品级不比老子高，身份不比老子尊贵？难道就凭老子一句话，就能够让他们束手就擒吗？”
    “皇上只是被你蒙蔽了而已。”魏明脸色一沉，绝不给纪纲胡乱攀咬的机会。
    “哈哈哈......”纪纲死死地盯着魏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纪纲的今日，就是你魏明的明日，我在下面等着你！”
    魏明看着笑得十分疯狂的纪纲一样，顿时嗤笑着摇头：“原本还以为你纪纲是一个人物，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罢了。就凭你这种货色也想要和本官相提并论，真是可笑！”
    纪纲的笑声戛然而止，瞪大双眼呆呆地看着魏明。
    下一刻，纪纲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大声怒吼：“你说什么！”
    “我说你只是一个垃圾，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魏明毫不客气地轻声说道：“你连人都不能算是人，只是一头被欲望支配的走兽。一旦你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你不过就是一滩烂泥！”
    纪纲整个人瞬间僵住，没有挣扎，没有怒吼，没有谩骂......整个人都好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瘫在木桩上。
    看到纪纲的精气神完全被灭掉，魏明这才淡淡的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皇上对你的判决下来了，凌迟处死，夷三族！”
    纪纲听到这个结果，瞬间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为什么这么快就对臣宣判了啊，这才一天不到啊，为什么啊！”
四百六十二章谈条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纪纲被凌迟了。
    就在午门外面。
    当纪纲谋逆，要被凌迟处死的消息传到市井之间，就如同天降陨石一样，瞬间传遍整个京城。
    凌迟当日更是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平头百姓，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书生侍女，全都群情激动。
    看到纪纲在刽子手的小刀下，每传出一声惨叫，都能够引起周围百姓的一阵欢呼。
    整整三天的凌迟过程，百姓的欢呼声接连不断就没有停歇过。
    甚至又被纪纲和锦衣卫搞得家破人亡的，更是冲上去抢夺纪纲的肉，直接生吞。
    纪纲死了，魏明浑身轻松。
    “皇上，这是金令，微臣前来归还。”魏明毫不犹豫地拿出金令双手奉上。
    王彦微微一笑就要上前接下，旁边却传来朱棣的咳嗽声。刚刚迈出一半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收回，躬身站在一旁低下头一声不吭。
    朱棣脸带笑意，屈指在御案上轻轻敲了几下：“朕有说过要收回来吗？”
    “啊？”魏明连忙抬起头，满脸诧异地看向朱棣：“皇上......”
    不等魏明开口，朱棣直接摆手说道：“朕昨晚就说过，你是锦衣卫指挥使。这金令，你就留着吧。”
    “不是......”魏明再也忍不住了，立刻直起身来满脸不解的问道：“皇上，昨晚不过是权宜之计......”
    “谁说是权宜之计了？”朱棣冷哼一声：“朕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就是圣旨。你，现在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我......”魏明顿时感觉到手里的金令烫手：“皇上我可是文官啊......”
    朱棣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现在你来说你是文官？可是昨天晚上你去拿纪纲的时候，怎么没有说你是文官，不去呢？”
    魏明顿时语塞，昨天晚上那是什么情况？有亲手弄死纪纲的机会，魏明当然不会放过。
    可是现在，魏明却就因为如此，而没有办法反驳朱棣。
    “可锦衣卫的名声也太臭了......”魏明自己到时无所谓，他不在乎什么名声。
    但是魏家可不止他一个人啊，老爹和妹子还需要名声呢！
    尤其是妹子，现在还没有出嫁。自己要是做了锦衣卫指挥使，谁还敢上门提亲啊？不要命了吗？
    “混账东西！”朱棣一听顿时暴怒，猛地拍着御案大声喝道：“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什么叫名声臭了？”
    魏明不敢反驳，低着头摸了摸鼻子，似乎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臭味。
    朱棣见魏明不肯答应，看了片刻顿时换了一副神色，起身走下丹陛来到魏明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当然，朕也有所耳闻一些关于锦衣卫不好的事情。但正是如此，朕才会让你这个文官来担任指挥使啊。”
    “你可知道朕为什么选你？”
    魏明抬起头看向朱棣，使劲摇头：“不知道。”
    朱棣淡淡一笑，颔首笑道：“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近，是朕的颜面。结果却被纪纲这个逆贼败坏朕的声誉，以至于现在锦衣卫完全声名狼藉！”
    魏明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朱棣，他见过厚颜无耻的，但是没有见过朱棣这样厚颜无耻的。虽然朱棣使用纪纲的目的，就是让他背锅的。
    但是这样把锦衣卫的罪过全部推到纪纲头上，还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魏明没有丝毫想要替纪纲说话的想法，因为他也恨纪纲。
    说着朱棣伸手拍在魏明的肩膀上，“朕之所以让你来执掌锦衣卫就是想要你改变现状，重新恢复天子亲近的威严！你不会不为朕分忧吧？”
    魏明的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从来只听过臣子说为皇帝分忧的，没有听说过皇上不要脸这样说的。
    眼看着朱棣连脸都不要了，魏明知道事情恐怕已经无法改变。
    “可是皇上，臣毕竟只是一个文官啊，也不懂锦衣卫......”
    朱棣哈哈一笑，转身走到龙椅上坐下，满是感叹地说道：“朕之前也只会打仗，哪里会治国啊？可是现在，不也让大明国泰民安，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吗？”
    “皇上圣明之资，天日之表，臣哪里敢和皇上相提并论！”魏明连忙跪拜下去，朱棣这话他可不敢接下，否则被人弹劾他一个欺君之罪都是轻的。
    朱棣看到魏明反应这么大，顿时也回过神来，连忙尴尬地捋了一下胡子，低头轻笑两声。
    “哈哈哈，开个玩笑......”
    旁边的王彦听到两人的话，瞳孔猛地一缩，连忙低下头去。心里却掀起滔天骇浪，以前他还不能理解郑公公对他的嘱咐：“你千万不要得罪魏明，哪怕是不能帮他，但至少你别故意为难他。咱们都是一辈子伺候皇上的人，每天如履薄冰，可千万不要给自己招难。”
    王彦以前还不明白郑和为什么要和他说这样的话，只是他十分听从地牢记着郑和的嘱咐，一直对魏明都十分友善。
    直到看见纪纲被凌迟，皇上竟然和魏明开这样的玩笑，王彦才明白郑和提醒他的话有多么重要。
    魏明抬起头，满脸无奈地看向朱棣。你倒是随便开个玩笑，但是却差点把自己给吓死。
    “咳咳，起来吧。”朱棣朝魏明抬手示意：“现在朕实在是不知道让谁接管锦衣卫，你就先干着吧。”
    知道自己躲不过，魏明还是不肯服气地说道：“皇上，臣可以暂时接受，不过皇上一定要答应臣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朱棣满脸笑容地看着魏明，他才不管魏明怎么想呢，只要魏明愿意接受就行。
    魏明深吸口气，沉声道：“既然皇上想要臣来接管锦衣卫，那臣肯定是要对锦衣卫做出一些改变的，还请皇上恩准。”
    “准了！”朱棣毫不犹豫地摆手，“你是指挥使，锦衣卫你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朕不会干涉。”
    得到朱棣的承诺，魏明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正要起身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连忙说道：“皇上还要答应臣，等找到合适的人之后，就让臣卸掉指挥使之职。”
    “这个嘛......”朱棣顿时迟疑起来，他刚才的话不多是忽悠魏明的，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找人接替魏明。
    “皇上若是不答应的话，那臣绝不接受！”魏明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毫不退让。
    “哈哈，好吧，朕答应你。”朱棣见魏明如此执着，连忙答应下来。
四百六十三章原因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见朱棣答应的这么轻易，感觉他在敷衍自己，但是又不好再问，只得告辞离开。
    回到家里，刚走进侧门就看到老爹带着妹妹，以及石昊和乌娜吉西克腾几人站在门口。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魏明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不缺的问道。
    魏琮连忙上前抓住魏明的手，激动到双手颤抖问道：“纪纲真的死了？他真的死了吗？”
    “死了。”魏明重重点头，满是笑容的朝老爹说道：“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说着抬头看向眼睛里面已经有泪水溢出的妹妹，“往后你们可以随便出门，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魏淼也是激动不已，小手捂着嘴巴激动的点头。
    “好！好啊！”魏琮重重的在儿子肩膀上一拍，连忙拉着儿子的手臂往里走：“走，老夫准备好了酒菜给你庆贺！”
    别人不知道，看到纪纲被凌迟处死，只觉得是皇上圣明老天开眼。但是魏琮十分清楚，是魏明在和纪纲的争斗当中彻底将纪纲葬送的。
    魏明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酒宴十分感慨。想当初也是在他和老爹妹子吃饭的时候，被锦衣卫闯进家门，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不过他却从此奋发，终于在今天让纪纲伏法，总算是能够给家人一个安全的环境。而且这桌子上的人也从一开始的自己老爹和妹子三个人，有了石昊、乌娜吉、西克腾的加入。
    “喝！今晚不醉不休！”
    ......
    隔日一大早，魏明还没有醒。昨晚上他喝了太多的酒，第一次喝得烂醉如泥。
    魏明没有想到，石昊酒量会变得这么恐怖，虽然还是不如他，但是也相差不大了。而魏明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乌娜吉和西克腾两个人的酒量，竟然比石昊还要厉害。
    当初在他们族里的时候，虽然也和两人喝过酒，但那时候魏明带的酒水本来就不多，大家都只能够浅尝辄止，并不能看出酒量的高低。
    “魏明！”老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不等魏明回过神来，魏琮立刻就撞开门冲了进来。
    “怎么了爹？”魏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用手揉了几下。
    魏琮来到床边，满脸严肃地问道：“怎么了？你来告诉爹，为什么一大早就有宦官来给你送蟒袍？而且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你不是工部尚书吗？什么时候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了？”
    魏明这才回想起来，朱棣昨日的确是叫自己今天去接管锦衣卫的。只是魏明也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把指挥使的蟒袍直接送到家里来。
    “爹......”魏明小心翼翼地看了老爹一眼，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你不高兴啊？”
    魏琮当然不高兴，只是他这个儿子本事太大，这才让他没有直接发怒。否则的话，恐怕早就拿棍子朝魏明身上招呼了，不会站在这里和他好好说话。
    “你觉得爹应该高兴？”魏琮脸色阴沉，指着儿子的鼻子低声喝道：“你是不是不知道锦衣卫是什么东西？神憎鬼厌天怒人怨，你要是成了锦衣卫指挥使，那岂不是让祖宗蒙羞吗？”
    魏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连忙解释：“我当然知道......”
    “可是皇上非要我当这个指挥使，我有什么办法？”魏明也是满脸无奈地看向老爹，叹息道：“我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魏琮脸色一变，沉默片刻之后神色缓和了一点，疑惑问道：“皇上怎么会让你来当锦衣卫指挥使？老夫还以为是你借着这次的功绩，向皇上邀功的......”
    魏明一定，顿时在床上跳了起来，瞪大眼睛双手比画着说道：“我想要赏赐，我也不会想当锦衣卫指挥使啊！我疯了啦？锦衣卫什么名声，难道我还不知道？”
    的确，算起来魏明也是受了锦衣卫冤屈的人。当初要不是差点就被锦衣卫搞得家破人亡，还被纪通给盯上。
    要不然，魏明也不会一心想要弄死纪纲。严格来说，魏明是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种老实人，他只想要和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想打打杀杀。
    可是一旦家人受到威胁，魏明瞬间就会变成“人若犯我，灭绝满门”的那种人。
    纪纲就是最好的例子，纪纲被凌迟夷三族，算得上是满门被灭绝了。
    魏琮看到儿子反应这么大，总算是相信了他的话。深吸口气，打量着儿子问道：“这真是皇上强塞给你的？”
    “爹，要不然您以为呢？”魏明无奈地一摊手，使劲摇头说道：“我工部尚书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再去当锦衣卫指挥使？放着堂堂正二品不要，跑去当个正三品，我要疯到什么地步才会选择这样？”
    “话不是你这样说的。”听到儿子的抱怨，魏琮反而给儿子解释起来：“别看锦衣卫指挥使只是一个正三品，但是别说二品了，哪怕是超品在它面前，都要矮上一大截！”
    “我才不在乎这些！”魏明撇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乃是工部尚书，荣华富贵也不缺。为什么要去多干一份活，却还是拿正二品的俸禄？这破差事谁想干谁干，反正我不想干！”
    魏琮看到儿子耍起小孩子脾气的一幕，顿时乐的哈哈大笑起来：“或许老夫倒是有些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把锦衣卫指挥使塞给你了......”
    “为什么？”魏明顿时瞪大眼睛，满是好奇的望着老爹。
    这一点魏明也非常疑惑，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军，最好还是让武将或者是勋贵来掌管最好。反正不管怎么算，都轮不到自己这个文官。
    但是朱棣偏偏就非要把它塞给自己，魏明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着朱棣的想法，但是他却一直都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魏琮捋着胡子笑了笑，轻声道：“或许正是你这份不在乎锦衣卫的态度让皇上看到，这才会让你来当这锦衣卫指挥使。”
    “嗯？”魏明越听越糊涂，完全没有明白老爹的意思。
    魏琮深吸口气，重重叹息一声，神色凝重的说道：“难道你以为，这次纪纲谋逆的事情，皇上会不重视吗？”
四百六十四章新官上任被冷落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低着头想了片刻，微微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哪个皇帝，哪怕他是昏君，也会对谋逆之事十分敏感。而且绝对会严惩乱臣贼子，杀一儆百绝不姑息。
    谋逆冒犯的是皇帝的威严，如果连这都不严惩杀一儆百，那皇帝的死期也就到了。所以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都绝对不会允许谋逆这样的事情出现。
    魏琮呵呵一笑，继续说道：“锦衣卫指挥使谋逆这是多大的事情，你说皇上会不会担心下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走上和纪纲一样的路子？
    “呀......”魏明明白老爹的意思了，满眼惊讶地望着他。
    “只有像你这样完全不贪恋权位的人，皇上才能够放心把锦衣卫交到你手里。”
    的确，锦衣卫朱棣是不可能裁撤的。虽然曾经朱元璋设立锦衣卫的初衷，只是为了打击开国功臣，后来也裁撤过。
    但是不得不说锦衣卫太好用了，好用到除了朱元璋之外，几乎没有皇帝能够放着如此顺手的锦衣卫而不用。
    既然朱棣不想裁撤锦衣卫，又担心下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会造反，那自然把锦衣卫交到魏明手里，他是最放心的。
    “原来是这样。”魏明恍然大悟般地点头，转而朝老爹微笑着问道：“那，依老爹您的意思，儿子是可以去当锦衣卫指挥使了？”
    魏琮刚才还满脸笑容地捋着胡子，此刻却下意识用力一扯，把自己的胡子扯断几根。满眼惊讶地看着魏明，顿时怒喝道：“好啊，你竟然给老夫设下圈套，让老夫去钻！讨打！”
    魏琮不是傻子，听到儿子的话他怎么还不明白？刚才儿子的那些话，就是想要反客为主，让他着急给儿子解释，从而打消他的怒气。
    魏明眼看着老爹就要动手，连忙将其拉住，满脸诚恳地说道：“儿子可真不是在给老爹您设套，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真不想当这个指挥使。”
    魏琮看到儿子满脸无奈地摇头叹息，缓缓把手收了回去，重重叹息一声：“皇上既然已经下旨，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你还是去吧！”
    说着，又满怀期望地看着儿子：“只是爹希望你能够秉持善良，不要像纪纲那样乱杀无辜罗织罪名，不求改变锦衣卫的名声，只求你能够问心无愧罢了！”
    “儿子谨记！”魏明连忙走下床，身躯挺立的笔直，朝着老爹躬身拜下。
    随后魏明便穿戴好衣衫，跟着老爹来到前堂。
    “王公公，怎么是你亲自来了？”魏明看到王彦的时候惊讶了一下，连忙上前问候。
    王彦笑吟吟点头，说道：“皇爷特意吩咐咱家前来，魏大人接旨吧。”
    笑眯眯地瞥了魏明一眼，他为什么会亲自来？那当然是皇上怕魏明反悔，专门让王彦来不给魏明反悔的机会。
    “奉天承运皇帝......”
    魏明接下圣旨，热情地将王彦送走，在侍女的伺候下穿上蟒袍。
    家里人听到魏明接任锦衣卫指挥使，都好奇地跑来看他。但是魏明总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在看奇珍异兽似的。
    “大哥，你穿上这蟒袍，真是威风凛凛！”魏淼眼睛里面满是亮晶晶的星星，双手一拍激动地说道。
    魏明白了她一眼，这完全就是废话。穿上蟒袍当然威风凛凛，大明重武，这蟒袍是王公勋贵才有可能被赏赐的冠服，不仅威风凛凛还杀气十足。
    石昊笑了笑没有说话，一想到之前他还和锦衣卫打生打死，现在自己家公子却变成了锦衣卫头子，他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乌娜吉从来没有见过蟒袍这样华丽的衣衫，毫不客气地直接上手摸了摸：“这衣衫真好看！我也想要一件。”
    众人听到她如此懵懂的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魏琮连忙给她介绍道：“这衣衫是锦衣卫指挥使穿的，平常人可不能穿。”
    “锦衣卫指挥使是什么东西？”乌娜吉好奇地问道。
    魏明脸色一黑，立刻大声反驳道：“锦衣卫指挥使不是东西......”
    话一出口，魏明就后悔了，只感觉到眼前一黑。
    果然，就在他闭上眼睛不忍直视的瞬间，耳朵里传来更加巨大的哄笑。
    在众人的打打闹闹当中，魏明带着石昊出门，去锦衣卫北镇抚司。虽然魏明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按照道理来说锦衣卫他说了算。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石昊带上。
    万一遇到不长眼的，魏明不介意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北镇抚司。
    由于纪纲谋逆，除了纪纲被凌迟处死之外，纪纲的党羽也遭到清理。两个指挥同知，两个指挥佥事全部被处斩，镇抚使庄敬也被处死，现在锦衣卫里面职位最高的就是另外一个镇抚使夏贵。
    夏贵能够活下来那是因为和纪纲没有丝毫瓜葛，但同时也间接地证明了，他在锦衣卫里面没有丝毫的话语权。
    别说是他上门的纪纲心腹了，就算是下面的千户百户，只要是靠近纪纲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旗官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今天是新任指挥使大人第一次来的日子，夏贵当然想要给新上司留下一个好影象。一大早就在北镇抚司里面呼喊，想要大家都去大门口迎接。
    可是他喊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人出来，让他站在北镇抚司的院子里尴尬不已。
    魏明来到北镇抚司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夏贵一个人站在门口。
    “呵呵，这锦衣卫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
    夏贵听到声音，连忙转身，看到身穿蟒袍的魏明，虽然不认识，但立刻躬身拜下：“卑职夏贵，拜见指挥使大人！”
    魏明笑吟吟地走过去，上下打量夏贵一眼。夏贵国字脸五官端正，两腮有胡须，活脱脱一个中年人模样。
    轻笑着说道：“本官还以为今天来北镇抚司，不会有人来迎接呢。没有想到还有你这么一个，也算是没有让本官失望。”
    夏贵顿时一阵尴尬，连忙拱手解释：“大人见谅，他们......他们或许不知道大人今日前来......”
    话说了一半，夏贵就编不下去了。那些同僚一点面子都不给指挥使大人，闹出现在的局面，他怎么编？
四百六十五章下马威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无妨，带本官去正堂。”魏明微笑着摆摆手。
    夏贵惊奇地看了魏明一眼，没有想到指挥使大人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初来乍到就被属下如此对待，难道大人不应该大发雷霆吗？
    想了一下，夏贵有些不忍心连忙主动说道：“要不，大人在这里等候片刻，容下官去催催他们前来迎接大人。”
    魏明有些奇怪的看了夏贵一眼，没有想到在北镇抚司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不用，前面带路吧。”魏明摆摆手拒绝了夏贵的心意，背着手执意说道。
    夏贵见指挥使大人坚持，连忙点头：“是，大人这边请。”
    魏明来到正堂，这里当然也一个人都没有，甚至就连端茶送水的人也没有看到一个。
    夏贵神色顿时一阵尴尬，连忙起身：“大人，还请大人稍待片刻，下官这就去让人送一壶热茶来。”
    “等等。”看着夏贵就要走出去，魏明立刻出声叫住他。
    伸手提起桌子上的茶壶，掂量一下笑道：“这不是有茶吗？”
    “可是......这茶都已经冷了。”夏贵不知所措，犹豫几秒之后说道。
    “没事，本官就喜欢喝凉茶。”魏明毫不在意，伸手翻过来一个杯子，就要给自己倒上。
    夏贵看到，连忙上前抢过茶壶：“大人，让下官来吧。”
    韩度也不拒绝，笑了笑一提蟒袍坐下。
    “大人，请用茶！”夏贵将茶水小心翼翼的放到魏明面前。
    “好。”魏明淡淡一笑，伸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这茶不错，韩度喝了一口立刻就明白这也是宫里的贡茶，美中不足的就是茶冷了，品尝不到贡茶的香味。
    见大人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口，夏贵更加看不懂大人的心思，都不敢给自己倒上一杯，连忙放下茶壶，拘谨地站在一旁。
    魏明看了他一眼，顿时笑着点头示意：“坐吧，不用站着。”
    夏贵看了一眼站在大人身后的随从，立刻干笑着摇头：“不用，下官习惯了，还是站着舒服......”
    魏明也没有坚持，淡淡地问道：“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现在锦衣卫里面就你一个镇抚吧？”
    “是，是的。”夏贵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答，还主动解释：“由于纪大人......不不不，纪纲谋逆牵连了不少人，现在大人之下的确只有下官一个镇抚了。”
    魏明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那这案子怎么没有牵连到你呢？”
    “下官......纪纲看不起下官......”夏贵干笑一声低下头，连忙解释起来。
    虽然夏贵说的絮絮叨叨，就如同一个老农在说着他种的各种东西一样枯燥，但是魏明还是从头至尾仔细的听完了。
    魏明笑呵呵的看着夏贵，此人一定不会想他说的那样简单。什么纪纲看不起他，纪纲要是看不起他会让他当上镇抚？
    纪纲是什么人，魏明可是十分清楚。自己和纪纲之间的仇怨说白了也没有多大，只是和纪通有的矛盾而已。
    仅仅是这样，纪纲就一定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以纪纲刚愎自用的性格，会容忍他不喜欢的夏贵担任镇抚，成天在他面前晃悠？
    夏贵没有被纪纲牵连，那或许可能是他涉足不深罢了。纪纲在的时候，他肯定也是一副对纪纲十分忠心的样子，只是纪纲看不上他罢了。
    这样的人，说白了就是墙头草，那边风大朝那边倒！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还真的就需要夏贵这样的墙头草。墙头草随风摇摆只是为了生存，没有别的想法。
    “你很不错。”魏明淡淡地笑着点头。
    夏贵一听，顿时连忙露出笑容，躬身说道：“多谢大人赞赏，大人但有吩咐，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魏明“嗯”了一声，抓起茶杯一口将冰凉的茶水全部喝光：“去敲鼓召集所有人来见本官，三次鼓声不到的，那就不用来了。”
    “是。”夏贵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满是骇然地看着魏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说话十分和气的大人，竟然能够轻描淡写的说出的话竟然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力。
    夏贵不敢怠慢，他要立刻出去，在敲响鼓之前，将大人的意思告知每一个同僚。
    魏明站起身来，转身看着正堂上的“明镜高悬”匾额，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他实在是难以想象纪纲就是每天坐在这“明镜高悬”匾额下工作，纪纲究竟是怎么忍住的？
    或者说，纪纲认为他真的是一面明镜？
    不过这匾额和自己可算得上相得益彰，魏明十分满意的点头走到匾额下的椅子上坐下。
    咚咚咚接连几声鼓响，陆陆续续有人出现在正堂门口。
    夏贵急匆匆地跑来，他已经尽量拖延时间了。可是到正堂一看，来的人竟然连一半都没有。
    看到夏贵来了，魏明笑了笑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夏贵连忙走上前，满脸尴尬地拱手：“回大人话，还有......还有一些没到。要不，再等等？”
    听到夏贵的话，其他人脸上顿时露出讥笑的神色，十分嫌弃的看了夏贵一眼。显然虽然他们官职比夏贵低，但是他们都没有把夏贵放在眼里。
    当然，虽然魏明坐在正堂的椅子上，但是由于他太过年轻，其他人也没有把魏明放在眼里。
    魏明淡淡的看了这些人一眼，朝夏贵摆摆手说道：“不必了，记录一下没有来的人。回头就让他们脱下飞鱼服，交出绣春刀，赶出锦衣卫吧。”
    夏贵顿时震惊的瞪大眼睛，声音都变得干涩起来：“大人，那可是好几十人啊，而且他们都是......”
    “魏明是吧！”不等夏贵说完，一个锦衣卫千户立刻大踏步走上前，沉声道：“他们只不过是迟了一会儿，大人再等等又何妨？”
    “本官没有等人的习惯。”魏明淡淡的看了此人一眼，“还有，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本官说话？”
    千户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瞪着魏明，冷哼一声：“下官叶飞。”
四百六十六章把事情闹大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下官叶飞，还请大人收回成命。”叶飞见魏明没有说话，还以为魏明色厉内荏顿时壮起胆子。
    夏贵看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连忙从中说和：“大人，要是将他们都罢免了，那恐怕锦衣卫都会为之一空啊，还请大人三思。”
    “三思什么？”魏明侧头看了夏贵一眼，拿起案桌上的惊堂木就是重重一砸：“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你们。爱干就干，不干就滚！你们不干，锦衣卫这份差事，有的是人想干！”
    魏明声音不大，但是落入众人耳中却如同炸雷一样，震得所有人哑口无言，满脸惊诧的望着他。
    “大人，不要冲动大人......”夏贵被吓了一跳，连忙劝说道。
    魏明板着脸转头看向他，沉声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传达本官的命令？”
    “我......”夏贵不敢顶嘴只得叹息一声，连忙点头出去：“下官这就去。”
    看到夏贵出去叶飞眼神闪动，想要立刻离开去给没来的人通风报信。
    “大人若是没事的话，那下官便先行告退了。”说完不等魏明说话，叶飞立刻转身就要走出大门。
    “今日谁敢离开这里，那就和没来的人一样，往后都不用来了。”魏明声音虽然十分平淡，但是却清晰地传到堂内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正要跟随着叶飞迈出脚步的众人听到，立刻僵住不敢挪动一步，纷纷抬头看向叶飞和魏明。
    叶飞脸色铁青，转身瞪大眼睛看着魏明，气得不断喘着粗气。
    魏明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两手交叉放在前面，背靠在椅子上：“你可以试试。”
    叶飞神色不断变换，但是他偏偏就不敢迈出这一步。呵呵冷笑两声，叶飞顿时笑了起来，还十分有礼貌地朝魏明拱手：“大人说的哪里话？咱们锦衣卫上下分明，大人的话下官哪里敢阳奉阴违啊？”
    阳奉阴违？
    魏明眉头一挑，这是在要挟自己吗？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让他叶飞满意，那以后他就会和自己阳奉阴违？这要是寻常人肯定会对此有所顾忌，毕竟初来乍到和叶飞这样一看就是老油条弄得太僵，往后肯定会有不小的麻烦。
    但是魏明偏偏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本官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试试。”
    叶飞冷笑着点点头，什么话都不说退回去站半低着头像是一根木桩一样。
    魏明第一次在北镇抚司召见所有人，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当中进行。
    过了半个时辰，夏贵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看到这样诡异到如同死寂的一幕，下意识地放轻脚步。
    “大人......”
    “人都赶走了？”魏明目光落到夏贵头上。
    夏贵顿时满头大汗，躬身说道：“回大人，有一些走了，但是......”
    “没有但是，你再去一趟让他们通通滚！”魏明毫不犹豫地挥手。
    夏贵两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大人，下官以为事缓则圆满，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明眉头顿时一皱。
    夏贵心里一颤，都快要哭出来了。锦衣卫里面可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他能够忽悠一些锦衣卫离开，但是对于那些老油子来说，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会激发他们的抗拒，说不定就会把事情闹大。
    叶飞在一旁嘿嘿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朝夏贵说道：“夏镇抚，既然大人都下令了，那你必须要遵照执行啊。要不然，你这可是以下犯上，要受家法的。”
    夏贵浑身一颤，抬头看了叶飞一眼无奈地低下头。
    魏明看了阴阳怪气的叶飞一眼，口口声声把锦衣卫家法挂在嘴上，但是叶飞刚才的举动却丝毫没有把家法放在眼里，完全不听从自己的命令。
    明白夏贵让自己暂缓处理这些人是为了自己好，但是魏明没有这么多时间慢慢去摸这些人的性子，只能够快刀斩乱麻。
    “去吧，让他们通通滚！”
    “大人！”夏贵立刻直起身来，满脸担忧地望着魏明。
    叶飞更是桀桀桀笑了起来，拱手主动请缨：“大人，要不让下官去试试？”
    魏明眉头一挑，看向皮笑肉不笑的叶飞，明白这是他的挑衅。如果自己让他去处理此事，不用猜都能够想到，这孙子一定会把事情搞砸。
    如果自己不让他去，那反而会被他给小看了，往后恐怕麻烦更多。
    “好！，那你就去吧。不过既然是你主动请缨，那如果不能把那些人赶走，本官可要严惩你的。”
    魏明反将叶飞一军，笑吟吟地看着他，就看他敢不敢接了。
    叶飞骑虎难下，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果他退缩了，那以后就不用混了。
    “好，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叶飞咬牙答应下来。
    “好，那你去吧。”魏明笑呵呵地挥手，随后朝夏贵说道：“起来吧。”
    “多谢大人。”夏贵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站到魏明左手边，想了一下还是小声提醒道：“大人......”
    “说。”对于夏贵魏明还是有点满意的，至少他没有和叶飞那样与自己作对。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对于叶飞这样的人，魏明当然要毫不客气地打压。对于夏贵这样识时务的人，那当然也要拉拢给予尊重，这才是为官之道。
    “大人还是让我去吧......”夏贵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顿时笑了一下：“安心等着。”
    既然大人都这样说了，夏贵也只好站回去不再言语，
    不过盏茶功夫，正堂外面顿时喧哗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听到这样的动静，其他人纷纷抬头看向魏明。那些人既然敢不来，那自然是有着依仗，而大人一下子就要将他们从锦衣卫除名，这些人肯定会闹起来。
    再加上大人让叶飞去煽风点火，不变成这样才怪了，他们想要看看大人究竟会怎么处理。如果大人处理得好，那他们往后当然言听计从。但是如果大人被叶飞扫了威风，那就别怪他们以后听调不听宣了。
    “走，咱们出去看看。”魏明也十分清楚眼前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干脆主动出击。
四百六十七章打赌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或许是以往被许文仲积威震慑，夏贵被一句呵斥给的后退两步，低着头不敢说话。
    魏明呵呵一笑，轻声问道：“夏贵？”
    “下官在。”面对指挥使大人的问话，夏贵立刻站了出来躬身一拜。
    “刚才本官已经宣布，凡是三鼓未到者，不管身份高低全部剥夺官职。”魏明继续说道。
    许文仲听了冷笑一声，笑嘻嘻地朝着魏明装模作样的拱手：“大人，方才鼓声太小，我等都没有听到，现在我们不是都来了嘛？”
    按照许文仲的想法，你虽然是上官，但是我现在已经给你台阶了，那你顺着下就行了。
    可是魏明不这样想，在魏明看来这些许文仲给自己的下马威。如果这一次不将他们都收拾了，那往后锦衣卫谁还会听从自己的号令？
    魏明没有理会许文仲，继续说道：“夏贵，这北镇抚司衙门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朝廷重地！”夏贵有些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抬头疑惑地看着魏明。
    “既然是朝廷重地，那闲杂人等能够进来吗？”魏明笑呵呵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夏贵连忙摇头，还以为是大人不清楚锦衣卫的规矩，连忙解释：“闲杂人等擅闯北镇抚司，格杀勿论！”
    “很好，那你还在等什么？”魏明十分满意地点头。
    “嗯？”夏贵还没有反应过来，连忙拱手：“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魏明也不介意，挥手朝着许文仲等人指过去：“这些不就是闲杂人等吗？竟然敢擅闯北镇抚司，你们真是找死！”
    夏贵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看着魏明，他没有想到大人竟然玩得这么大。不过从道理上来讲，大人的话还真是合情合理。
    许文仲等人的官职已经被大人一句话罢免了，现在的他们虽然还穿着飞鱼服，腰间还挂着绣春刀，但是他们还真是一群闲杂人等。
    “是，下官遵命。”夏贵早就对许文仲十分不满了，一个千户竟然敢对他这个镇抚呼来喝去，简直就是把他的脸面撕下来踩进烂泥里，而且还是每日践踏。
    以往夏贵没有靠山，不敢和许文仲硬碰硬，但是现在有了大人撑腰他可不会再怕许文仲。
    “夏贵，你敢！”许文仲顿时急了。如果真的这样被赶出去，那他必定颜面扫地。可是魏明的理由合情合理，就算是他背后的靠山也未必就能够将魏明怎么样。
    夏贵也豁出去了，立刻转身大喝：“住口！夏贵也是你叫的？”
    许文仲顿时感觉到胸口被堵了一下，可是他还偏偏不能朝夏贵发怒。因为按照锦衣卫的规矩，夏贵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夏大人，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二？”没有办法，许文仲只好压住脾气。
    夏贵看了魏明一眼，见大人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立刻朝许文仲低喝一声：“本官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走吧！”
    许文仲脸庞抽了抽，十分郑重地朝魏明躬身一拜：“大人难道新官上任第一天就要将我等全部开革吗？我等在锦衣卫兢兢业业多年，若是将我等开革那北镇抚司恐怕会为之一空啊！”
    魏明呵呵一笑，看着许文仲说道：“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真以为这北镇抚司没有了你们，就会垮掉吗？笑话，通通给本官滚！”
    见魏明态度如此坚决，许文仲等人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放下狠话：“好！大人今日怎么将我等开革的，将来就会怎么把我们请回来。”
    说完，许文仲转身朝其他人大喝：“咱们走！”
    不得不说，许文仲还是有几分号召力的，在他的带领下其他人全都跟着他离开，没有一个人留下。
    魏明见处理了许文仲，转头看向叶飞：“现在你说说，本官该怎么处罚你？”
    叶飞十分光棍，直接站出来面色狰狞地笑道：“不就是家法吗？来吧，老子受得起。老子可不是你这样的娘娘腔，老子出生入死经历十几场恶战，哪一场不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魏明心里一动，重新看了叶飞一眼，没有想到他还有着这样的经历。不过，虽然魏明对这些为大明征战的将士十分敬重，但是绝对不包括叶飞这样的人。
    他或许军功赫赫，但同时他嚣张跋扈也是真的。
    “来人，把他拖下去。”魏明直接摆手，让力士把叶飞架走。
    叶飞仍然不服输，梗着脖子大声的叫嚣：“不就是上刑吗？老子不怕！锦衣卫的家法，老子不是没有受过。”
    “等等。”见叶飞这么嚣张，魏明反而来了兴趣，走到他面前伸出三根手指：“本官不对你用刑，还好吃好喝的把你供着，只要你能够坚持三个月，本官就佩服你是条汉子，既往不咎！如何？”
    叶飞一听也愣住了，别看他刚才叫嚣得厉害，但是并不能说明他不怕锦衣卫的刑法。只是碍于面子，不肯在魏明面前低头罢了。
    他虽然的确是曾经受过锦衣卫的刑，也的确是熬过来了，但是却不代表他就想要再试一次。
    现在听到魏明说不仅不对他用刑，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只要求他坚持三个月？还有这样的好事？
    别说三个月了，就算是三年又如何？这不和他平常的生活一样吗？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魏明笑呵呵的点头，看向叶飞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真是无知则无畏，叶飞要真的能够坚持三个月，那别说是勇士了，这特么简直就是天生当密探的天才。
    “哈哈哈，好！”叶飞看向魏明的目光反而有了改变：“本来以为你和那些娘娘腔的文官一样，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有有些不一样。不过既然打赌了，那你就做好三个月之后迎接咱的准备吧！”
    “如果你真的能够坚持三个月，本官一定亲自摆酒为你道歉。”魏明饶有深意的说道。
    叶飞没有丝毫挣扎，大笑着任由锦衣卫将他带下去。
    “大人！”夏贵见大人竟然和叶飞这样打赌，立刻就想要提醒：“大人乃是指挥使没有必要和叶飞这样打赌。若是赢了还好，万一要是......而且大人这条件也太简单了吧......”
    魏明微微摆手，打断夏贵的话：“以后你就知道简不简单了，你这样去安排......”
四百六十八章居然没钱？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叶飞看到魏明没有把他关进诏狱，反而就在北镇抚司找了一处十分偏僻的屋子把他关起来。
    只是这屋子很小，而且也没有窗户，除了每日送饭菜来的窗口之外，几乎没有多少光亮。
    可即便是如此，在叶飞看来这也要比诏狱好上一百倍。他身为锦衣卫千户，诏狱是什么人间炼狱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没有想到这新来的指挥使竟然还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叶飞喃喃自语，随后眼睛一亮：“他莫不是还是一个雏吧？根本就不是锦衣卫的险恶，变敢来担任指挥使？看来，老子的好日子要来了！”
    叶飞两眼放光，在他看来有这么一个屁都不懂的上司，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至于说指挥使大人对他好，他应该报恩之类的......
    哈哈哈，锦衣卫里都是饿狼，哪里会有什么知恩图报的好人？
    尤其是接连几天魏明都派人准时准点的给叶飞送来酒菜，叶飞更是笃定他赢定了。唯一有点让叶飞不爽的是，每次来送酒菜的人都像是哑巴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甚至就连脚步声都没有，来去都是悄无声息。
    ......
    处理了那些不听自己号令的千户百户，魏明这才收拾心情开始梳理锦衣卫内部的事情。
    “什么？锦衣卫以前就没有俸禄？”魏明惊讶的瞪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锦衣卫总旗以下的校尉和力士竟然是没有俸禄的。
    夏贵连忙陪着笑容，仔细解释：“大人，锦衣卫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校尉和力士都是没有俸禄的，只有小旗以上才有品级......”
    有品级才有俸禄，没有品级的就没有俸禄。
    即便是有也不多，魏明看着小旗从七品，但是俸禄比起文官来说差不多相当于九品的样子。
    俸禄这么低，恐怕连锦衣卫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加不用说他们还要养活全家了。但是锦衣卫偏偏权力极大，哪怕是一个力士都有着先斩后奏之权。
    这不是摆明了逼着锦衣卫去为非作歹，去破家灭门的捞钱吗？
    之前魏明自己被纪通盯上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强硬，让纪通认为自己软弱可欺。
    现在看来，纪通还真的没有认为自己软弱可欺，而是整个锦衣卫的人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要是不捞钱，那锦衣卫的人恐怕都得活活饿死。
    区别只是，像普通的锦衣卫力士只能够从街道上商贩的手里，收取一些保护费。像有品级的小旗、总旗能够给予商铺一定的庇护，而商户也乐意定期奉上一些钱财，花钱消灾。
    而像纪通这样的人，寻常商户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所以他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的秘方上。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魏明眉头紧皱，这样让商户交钱的举动，只会打击商户的积极性，最后吃亏的还是整个大明。
    更加重要的是，一旦这种行为成为一种风尚。只要是锦衣卫谁都可以收黑钱，谁都可以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那锦衣卫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算不会万劫不复，将来也一定会倒霉。
    事实上也是如此，锦衣卫这种竭泽而渔的手段很快就引起所有人的不满。锦衣卫的名声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臭不可闻，这就是最大的一个原因。
    至于说什么，锦衣卫杀了多少王公大臣，抄了多少达官贵人的家，这和老百姓其实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老百姓还会将这些作为谈资，反而会对为他们提供素材的锦衣卫抱有好感。
    “锦衣卫这边你看着点，本官要进宫一趟。”魏明给夏贵丢下一句话，便起身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
    得知魏明求见，朱棣连忙将手里还没有处理完的奏折放下。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大殿门口，完全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忽悠魏明把锦衣卫接手，魏明这才第一天去锦衣卫，就这么急着来见自己，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只是麻烦的话，那朱棣倒也不怕。了不起，给魏明把麻烦解决了就行。
    可是朱棣担心，魏明这是想要反悔，不肯接手锦衣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麻烦才真的大了！
    所以魏明一走进来，还不等他行礼朱棣就从丹陛上走下来。
    亲手扶起魏明，朱棣满是语重心长地说道：“魏明啊，朕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朕一直都是将你当子侄看的。这一次锦衣卫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朕一把，可千万不要撂挑子不干啊......”
    魏明瞬间愣住，左右打量朱棣一眼，疑惑地问道：“皇上，臣有说过不干吗？”
    “唉，朕也知道此事让你为难......”朱棣还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忽然愣了一下，猛地瞪大眼睛看着魏明，惊讶万分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魏明顿时笑了，朱棣刚才的话也让他十分动容。他心里也知道，朱棣一直都对自己十分宽容，要是换个人就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恐怕早就被丢官去职了，哪里还会有今天？可即便是如此，魏明也没有想到朱棣竟然将自己当成是子侄看待。
    “皇上，臣既然接下锦衣卫就不会随随便便放弃不干的......”
    “这就好！这就好啊！哈哈哈......”朱棣兴奋的双手一下子拍在魏明左右肩膀上，大笑着说道：“魏明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朕没有看错你！”
    “那你今天来见朕，这是为了......”既然魏明不是推辞不当锦衣卫指挥使的，那朱棣就有些好奇魏明来见他的目的了。
    魏明连忙正色说道：“臣今日的确是有事请教皇上。”
    “但说无妨。”朱棣哈哈大笑着挥手，捋着胡子静静的看着魏明。
    “皇上，臣今日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发现锦衣卫当中那些没有品级的校尉和力士，怎么连俸禄都没有啊？”魏明直接问道。
四百六十九章血淋淋的事实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这个朕知道，一直都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朱棣微微点头，反而满眼疑惑地看向魏明。
    魏明心里顿时堵了一下，原本他还以为此事是纪纲贪墨锦衣卫的俸禄，才会导致现在这样。没有想到，此事朱棣竟然也清楚。
    既然清楚，那朱棣为何不给锦衣卫发俸禄？
    “皇上难道没有觉得，这有些不合理？”魏明看了朱棣一眼，小声地说道：“皇上您看啊，锦衣卫的校尉和力士，他们虽然没有品级，但是他们也在为锦衣卫办事啊。这没有俸禄，不管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朱棣有些不理解魏明提起这个干什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龙椅上坐下，才缓缓的说道：“锦衣卫原本是拱卫司，而拱卫司则是从明军当中抽出来的精锐。这些军士本来就没有俸禄的，锦衣卫设立之后也延续惯例，校尉和力士自然是没有俸禄的。”
    魏明总算是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朱元璋一向抠门，不仅把大明官员的俸禄定得很低，甚至就连明军当中能够领取俸禄的，也只有那些品级在身的将官。
    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把明军当中的规矩，延续到了锦衣卫里面。表面上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毛病，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曾经拱卫司的士卒身份发生了变化。
    而且，相比起在军营里面，锦衣卫和百姓的距离近了一大截。在军营里面的时候，士卒和百姓是完全隔离开来，没有任何联系的。这也就导致，虽然士卒没有俸禄，但是他们同时也没有收刮百姓的机会，对百姓没有任何影响。
    更何况，这年头大多数愿意当兵的人都是连饭都吃不饱的，他们只需要有一口饭吃就满足了，哪怕是没有俸禄也无怨无悔。
    可是锦衣卫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每天都能够和百姓接触，而且有着“皇权特许”之权的他们，更是有太多的办法能够收刮百姓钱财。甚至，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力士，都能够让一些父母官闻风丧胆，破家灭门更是不在话下。
    “皇上，臣以为必须要给这些校尉和力士发放俸禄。”魏明立刻拱手，正色说道。
    “凭什么？”朱棣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猛地坐直身体盯着魏明：“你说的倒是轻松，你可知道锦衣卫有多少校尉和力士，就算每月一两银子发下去，你可知道每月朝廷要多花多少银子？”
    “每月一两银子可不够。”魏明直接抬起头，一点都没有在乎朱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撇撇嘴：“一个锦衣卫想要养活一家几口，至少每个月也要三两银子才行。所以，臣以为一个锦衣卫的俸禄最少也要每个月三两！”
    “三两？”朱棣都惊呆了，瞪大眼睛盯着魏明：“你可知道每人每月三两俸禄，那每个月锦衣卫光是俸禄就要花费多少？”
    “臣已经算过了，天下锦衣卫不到五万，只需要十五万两银子便足够！”魏明一副为朱棣考虑的样子。
    朱棣嘴角抽了抽，怒气冲冲地大喝：“一个月十五万两，一年就是一百八十万两！你在开什么玩笑，没有！一文钱都没有！”
    魏明皱了皱眉头，满脸疑惑地望着朱棣，“皇上，现在朝廷已经比之前宽裕很多了吧？这点钱，不至于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朱棣猛地挥手，没好气的朝魏明大喝：“别说朕拿不出来，就算朕拿得出来，朕也不会答应！开什么玩笑，你可知道一百八十万两银子，能够做多事情？”
    魏明看了朱棣片刻，他算是明白了。朱棣和他爹一样，都是一个地主老抠。
    “皇上您想过没有？以前锦衣卫力士没有俸禄，但是皇上看到那个锦衣卫力士饿着了吗？”朱棣脸色立刻一喜，只要不让他出现，似乎他就非常高兴：“既然以前这些锦衣卫没有俸禄都行，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魏明直起身来盯着朱棣的眼睛，呵呵冷笑两声：“臣刚才便说过，一个锦衣卫力士想要养活全家，每个月至少要三两银子。朝廷的确是没有发过一文钱的俸禄，但是难道皇上以为这钱会从天上掉下来？”
    朱棣嘴唇动了动，目光连忙从魏明身上挪开。他当然知道天上不会平白掉下钱来，他也知道锦衣卫是靠着收刮百姓钱财过活。
    但是只要锦衣卫没有向朝廷伸手要钱，他就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反正吃亏的也是百姓，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有看到。
    可是现在，魏明直接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而且看魏明的样子，还想要朝廷来出这份钱，这当然会引起朱棣的不满。
    魏明看着朱棣躲闪的眼神，笑了笑声音苦涩叹了口气：“看来皇上是知道这些锦衣卫力士的是怎么养活自己的，没错，他们都是靠着收刮百姓！”
    朱棣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
    魏明呵呵一笑，“皇上是不是以为，就算是他们收刮百姓，只要朝廷不用出这笔钱，这对朝廷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朱棣瞪了魏明一眼，还是没有吭声。
    “魏明，你放肆！”一旁的王彦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尖锐，立刻一摆拂尘朝着魏明大喝。
    他不是要呵斥魏明，反而他是为了魏明好，想要提醒他小心说话，不要太过分！
    魏明看了王彦一眼，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可是现在自己也顾不得了。不过他再次朝朱棣开口，话语也没有了刚才的激烈：“人心都是贪婪的......如果朝廷给锦衣卫发放俸禄，那或许每个月只需要给他们三两银子。可是让锦衣卫自己去收刮百姓，哪怕他们一开始只收刮三两，但是随着贪欲的上涨，他们每月盘剥百姓只会变得越来越厉害。”
    “别说是三两银子了，就算是三十两银子，也满足不了他们的贪欲。将来总有一天，他们敢每个月从百姓身上收刮三百两......”
    “住口！”朱棣猛地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魏明。
四百七十章朱高燧告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没有停止，反而抬起头望向朱棣：“这些情况，难道皇上不知道？”
    朱棣双眼通红，气喘吁吁地盯着魏明，这些情况他当然知道。只是不用给锦衣卫发俸禄，每年能够节约一百多万两银子的感觉太美妙了。
    美妙到足以让朱棣对锦衣卫收刮百姓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足以让口口声声为百姓做主的朱棣，对百姓遭受到的苦难视而不见。
    魏明的话简直就是将朱棣心里的伤疤活生生地撕开，再撒上一把盐，朱棣不震怒才怪了。
    “朕要你闭嘴！闭嘴！”朱棣粗大的手指猛地点向魏明，大声呵斥。
    魏明默默地看着朱棣，总算是没有继续刺激他。
    朱棣红着双眼盯着魏明，嘴巴张了几次，每一次都及时把话收了回去。过了许久之后，朱棣低头长叹一声：“朕也是无奈啊......”
    魏明听了眉头一挑，“皇上，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相反，如果失去了民心，那么无论是花多少钱都是不可能挽回的。”
    朱棣低着头沉默良久，他知道魏明的话没错，也十分在理。可是一想到每年要多出两百万两银子的开销，朱棣就十分头疼。
    “朕没钱！别说是每年两百万两，就算是两万两都没有！你不要拿这些事情来烦朕，赶紧给朕滚！”
    见朱棣竟然无耻地耍起无赖，魏明顿时额头冒出三根竖线：“皇上，可是百姓......”
    “百姓当然是朕的子民！”朱棣义正言辞地大喝，瞪大眼睛盯着魏明：“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从今往后再有锦衣卫收刮百姓，朕就唯你是问！”
    “皇上！”魏明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望着朱棣：“皇上你这是不讲理啊，朝廷不肯给锦衣卫发放俸禄。锦衣卫侵扰百姓还唯臣是问......这天下也没有如此道理吧？”
    “朕不管你这些屁事！”朱棣大声地咆哮，像是赶苍蝇一样朝着魏明挥手：“朕也不管你怎么做，反正要钱一文都没有！”
    “皇上真的不管了？”魏明深吸口气，沉声问道。
    “朕说了，什么都不管！”朱棣立刻大声喝道。
    魏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臣刚才开革了一些锦衣卫千户百户。”
    朱棣愣了一下，随后才好奇上下打量魏明一眼。他没有想到魏明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文官，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开革锦衣卫。
    嘴角抽了抽，朱棣毫不在意地挥手：“你是指挥使，你要开革就开革吧。”
    说完，立刻好奇地凑近一点问道：“你这次开革了多少，三个，还是五个？”
    “没多少，开革了一半吧。”魏明缓缓点头，神色轻松的说道。
    “什么？一半？”朱棣瞪大眼睛。
    魏明脸上一喜，连忙期盼地看向朱棣：“怎么？皇上是不是觉得臣这样做十分不妥？皇上还是赶紧撤了臣的锦衣卫指挥使，另选贤良吧！”
    朱棣脸庞忍不住抽了抽，看着拱手拜下的魏明，心里十分郁闷。他甚至有些后悔，是不是就不应该让魏明来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王彦站在一旁看到魏明一副十分迫切想要皇上免了他的指挥使一职，而皇上却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他十分想要笑出来，却又不敢。只能低头把笑意压了回去，憋得十分辛苦。
    “没有，朕觉得你做得对！”朱棣脸上堆满笑容，朝魏明挥手说道。只是说话的时候，似乎是咬着牙齿说的。
    这样都能忍？魏明惊讶得瞪大眼睛，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那臣还以为锦衣卫......”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用这样的屁事来烦朕，滚吧！”朱棣十分不耐烦地挥手。
    魏明眼前却猛地一亮，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刚才大声，变得轻柔起来：“好吧，那臣就告退了。”
    见朱棣一副臭不要脸的样子，魏明知道拿他没有办法，只得退走。不过朱棣的话也提醒了魏明，既然朱棣不管自己怎么干，那合情合理合法的弄到两百万两银子来给锦衣卫发放俸禄，这对魏明来说不算是难事。
    心里有了底气，魏明也懒得再和朱棣啰嗦，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魏明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王彦朝大殿门口看了一眼，转头满脸疑惑地向皇上问道：“皇爷，难道魏大人这就放弃了？还是说，他真有办法能够凑齐这每年的两百万两？”
    朱棣也是十分诧异，摸着胡须皱起眉头，他原本是准备坐地起价，好让人让魏明落地还钱的。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就这样走了？
    微微摇头，朱棣下意识地说道：“魏明可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现在看来他恐怕是有了应对之策......”
    “一年两百万两银子啊，这难道天上会掉下来？”王彦满是感叹地摇了摇头，“魏大人真是厉害！”
    朱棣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点头：“既然他有信心，那朕就好好看看他究竟会怎么做。”
    “皇上圣明！”王彦连忙一个马屁奉上，“魏明能够遇到英明神武的皇上，也是他的运气！”
    “哈哈哈......”朱棣高兴地大笑起来，显然十分受用。
    不过王彦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朱棣虽然对敌人残暴了一点，但是至少他对自己人还是十分宽容的。
    那么多靖难功臣里面，就只有丘福被处死。而且丘福还是因为犯下大错战败，导致十万大军差点全军覆没，整个北征彻底失败。算起来，丘福死得一点都不冤枉。
    ......
    魏明刚刚离开乾清宫，还没有走出皇宫就和赵王朱高燧撞见。
    “魏明！”朱高燧猛地大喝一声，立刻上前将魏明拦住。
    魏明眉头微微一皱，随后笑吟吟地问道：“赵王这是要求见皇上？”
    “本王是来找你的！”朱高燧立刻上前将魏明抓住。
    魏明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朱高燧进宫肯定是找朱棣的，但是他这样说的意思，那就是他找朱棣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看到朱高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魏明顿时明白了，他这是进宫来告自己状的。
    只是，恰好碰到了自己而已！
四百七十一章马屁高手朱高燧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脸上神色顿时沉了下来，侧身挣脱朱高燧的手，伸手整理一下蟒袍。蟒袍的式样和朱高燧的大差不差，只是魏明的是蓝色的，而朱高燧的是红色的。
    淡淡地看了朱高燧一眼，“不知道王爷找下官有何事？”
    朱高燧看了魏明身上的蟒袍一眼，嘴角抽了抽：“你为什么突然开革了那么多锦衣卫千户百户？”
    魏明愣了一下，侧头看向朱高燧笑了起来：“看来，那些人当中应该是有王爷的人吧？我说他们怎么那么有勇气，竟然敢给我这个指挥使下马威！”
    朱高燧丝毫没有给魏明解释的意思，直接摆手命令式地说道：“你赶紧让他们官复原职，这件事本王就当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魏明顿时笑了，拍着手问道：“王爷真是好大度啊，那下官是不是还要感谢王爷宽宏大量呢？”
    “这就不必了，你有心就好，本王不是在意这些小节的人。”朱高燧笑呵呵地看着魏明，一副你真懂事的样子，伸手去揽魏明的肩膀。
    魏明抬手将朱高燧的手挡住，面色冷淡的说道：“抱歉，王爷。下官才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的事情本官说了算！这些人，本官是一个都不会要的，王爷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好你个魏明！”朱高燧气得跳脚，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拒绝他。低头看了魏明身上的蟒袍一眼，顿时冷笑着讥讽：“你不会以为穿上这身蟒袍，就以为敢违逆本王了吧？赶紧把人都给本王官复原职，否则本王这就进宫告诉父皇，把你身上这层皮扒下来！”
    哟呵？还有这样的好事？
    魏明立刻来了兴趣，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十分热情地朝朱高燧示意：“王爷快请，最好是立刻让皇上把我这个指挥使开革了，那下官一定对王爷感激不尽！”
    明明魏明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话，但是在朱高燧看来却是赤果果的挑衅！
    “好！”朱高燧咬牙切齿地抬手指着魏明，大声喝道：“魏明你是以为本王不敢去求父皇吗？本王这就去！”
    说完，朱高燧作势就要上前，见魏明丝毫没有拦住他的意思，顿时又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魏明。
    “王爷，请吧！”
    魏明的再次示意，在朱高燧看来是对他的挑衅，猛地点头：“好，本王这就去求见父皇，弹劾你！”
    魏明笑吟吟地看着朱高燧趾高气扬地朝着乾清宫走去，轻轻摇头：“脑残！为了几个狗屁属下竟然分不清轻重，难怪朱棣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你......”
    因为朱高炽的身体问题，朱棣在立太子的时候有过犹豫。朱高炽虽然是嫡长子，能力手腕也十分厉害，但是他的身体是一个大问题。
    而朱高煦虽然性格莽撞了一些，治政手腕比不上老大，但是他南征北战功劳极大，勉强也能凑合。
    但是朱棣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朱高燧，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他和朱高炽朱高煦的差距极大。
    魏明摇摇头，不再理会朱高燧，转身出了皇宫。
    ......
    朱高燧找到老爹，连忙脸上堆满笑容：“儿臣拜见父皇。”
    朱棣对儿子还是不错的，不管是朱高炽，还是朱高煦和朱高燧他都能够一视同仁。甚至将太子之位给了朱高炽之后，他对朱高煦和朱高燧反而多了一份愧疚的心理，这让他对两人越发的宽容。
    这或许是老朱家的秉性。
    “老三来了？”朱棣头也没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朱高燧来了。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王彦递过来的手帕，一边擦着手心的汗水，一边十分高兴地朝朱高燧示意。
    “过来，看看老爹的字怎么样！”
    朱高燧闻言看了老爹一眼，见他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底。上前认真地看了片刻，“好，爹你这字真是写得越来越好了......”
    朱高燧丝毫没有犹豫，一阵马屁有人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朝着老爹拍过去。别说他明显的看出老爹就是想要被夸赞的意图，哪怕是没有看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拍马屁。
    朱棣显然被拍得十分舒服，坐在龙椅上笑呵呵地端起参茶喝了一口：“好了，少拍朕的马屁。朕大老粗一个，哪里会写出什么法度？你一向都是无利不起早，说吧，这么急匆匆地来见老子，究竟有何事？”
    “爹，儿臣说的都是真话......”朱高燧可不傻，他若是傻乎乎点头，那他刚才的马屁就算是拍到马欢喜上了。
    朱高燧当然不甘心他的努力白费，连忙说道：“父皇虽然常年征战没有时间读书写字，但是当年皇爷爷不也是一样的吗？可是皇爷爷的字笔法雄奇当世一绝，在儿臣看来父皇的字倒是有八九分皇爷爷的雄奇之姿！”
    “哈哈哈......”朱棣都惊讶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朱高燧竟然能够说出这番话出来。满眼笑意地看着这个小儿子，连忙谦虚地摆手：“哪里哪里，朕能够比得上父皇八九分，能够有一两分朕就十分满意了。”
    朱棣最在意的就是得到父皇的承认，不管他怎么粉饰靖难之役，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他就是造反夺得天下。
    只有得到父皇的认可，他的皇位才足够名正言顺。虽然得到父皇亲口认可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像朱高燧刚才说的那样，夸赞他和父皇有几分相似也足以让他非常高兴。
    “父皇，儿臣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朱高燧见挠到了老爹的痒处，当然要趁此机会把博得老爹的欢心。
    岂料朱棣直接摆手，打断朱高燧的话，笑呵呵地摇头：“好了，这些话咱们父子之间说一说倒是无妨。你可千万不要往外面说，免得贻笑大方。说吧，你今日来见咱，究竟有何事？”
    朱高燧见父皇正在兴头上，连忙将他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
    “说。”朱棣喝了一口参茶，淡淡地说道。
    “父皇为何会让魏明来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他只不过是一个书生，对于行伍之事一窍不通，他能够担当此重任吗？”朱高燧立刻开始旁敲侧击，不断地暗示魏明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不合适。
四百七十二章朱高燧想当指挥使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嗯？”朱棣猛地抬头瞪眼看着朱高燧，眉头一皱想要发怒，但是又想到朱高燧刚才的马屁拍得他十分舒服。
    顿时吐出长长的浊气，沉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父皇，你看啊，魏明不过是一个文官，他哪里会是锦衣卫那些兵痞的对手？让他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不仅是害了百姓，甚至还会害了他啊！”朱高燧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他刚才和魏明争执起来的话，恐怕无论是谁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都会认为他这是为了魏明好。
    “哦？是吗？”朱棣当然不会相信小儿子的鬼话，盯着朱高燧的眼睛淡淡问道：“那么你以为，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应该由谁来担任呢？”
    “父皇！”朱高燧脸色一正，满是严肃地说道：“之前父皇何等信任纪纲，甚至特许他可以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可是即便是如此纪纲也不思皇恩浩荡，竟然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提起纪纲，朱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变得十分难看。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看错了纪纲。
    朱高燧却趁热打铁，双眼炯炯有神地说道：“父皇，由此可见，外人根本不值得信任。锦衣卫这样关系大内安危的命脉，还是要握在自己人手中才行！”
    至于谁才是自己人，这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朱高燧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在这里只有他和父皇两个人。
    显然父皇自己是不可能亲自掌管锦衣卫的，父皇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那剩下的自己人就只有他朱高燧了。
    朱棣听完抬头看了小儿子一眼，顿时呵呵笑了一声：“朕怎么才发现，你竟然长大了呢？”
    “父皇，儿臣的意思是，完全可以把锦衣卫之职交给二哥嘛。”朱高燧不傻，他能够听出父皇语气当中的不满，连忙把二哥推出来当挡箭牌。
    朱棣看着小儿子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如果朱高燧不将老二推出来当挡箭牌，那他还能够高看朱高燧一眼。
    但是朱高燧的表现，却让朱棣十分失望。但是朱棣并没有直接发怒，反而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这么说来，你认为老二有资格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了？”
    朱高燧心里猛地一惊，难道父皇真的有意让老二担任指挥使？那他不惜得罪魏明，还这么一通忙活，岂不是全都为老二做了嫁衣？
    想到这里，朱高燧顿时犹豫起来，低下头拼命想着对策。
    朱棣看到小儿子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冷哼一声。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见小利而忘义，做大事而惜身！
    明明是朱高燧自己想要锦衣卫指挥使之位，可是朕只是质问了他一句，他便立刻将此事推到老二头上，这不是惜身，这是什么？
    而当朕做出一副有意让老二担任指挥使的态度，朱高燧立刻就犹豫起来，显然是想要争夺指挥使之位。这就是十足的见小利而忘义，为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不顾亲兄弟的情谊！
    朕当年要是像你这个样子，早就被朱允炆给弄死了，哪里还能够坐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
    朱棣越看朱高燧，心里便越是摇头。
    朱高燧不知道他在父皇心里形象大失，终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父皇，二哥军务繁忙......再掌锦衣卫恐怕力有未逮，儿臣......”
    偷偷地看了父皇一眼，见父皇正在微笑着看着他。朱高燧心里咯噔一下，一咬牙回道：“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朱棣顿时呵呵一笑，身体往后靠在龙椅上，看着朱高燧淡淡地说道：“这么说来，是你想要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还请父皇成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高燧也不再遮遮掩掩。
    看到儿子大大方方地承认，朱棣反而对他有了几分欣赏。
    朱棣捋着胡须看着低头拜在面前的小儿子，沉默片刻之后开口：“你真的想当指挥使啊？”
    “父皇，还请给儿臣一个机会！”朱高燧直起身来，掷地有声地说道：“儿臣必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失望不失望的，朕倒是不在乎。”朱棣呵呵一笑，淡定挥了挥手。
    随即朝着朱高燧猛地伸手，凑近一点盯着他的眼睛：“拿来！”
    “啊？”朱高燧被父皇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身后避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不解地问道：“什，什么？”
    “钱！银子！”朱棣紧紧盯着朱高燧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只要你每年给朕拿三百万两银子，朕就让你当这个指挥使。”
    朱高燧脸色瞬间一苦，满脸都是哭丧之色。他知道，既然父皇说每年拿出三百万两银子就让他当指挥使，那就是父皇在拒绝他了，不想让他来当。
    即便是他真的拿出这些钱来，父皇也不会让他当的。更何况，别说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是有他也不会拿出来。
    “爹，哪里有这样的？儿臣就想要为爹您分忧，哪里还有让儿臣出钱的道理？”朱高燧十分委屈。
    朱棣才不会被小儿子装可怜的样子骗到，懒得听他啰嗦直接摆手问道：“一句话，给不给？你每年拿三百万两银子出来，老子就让你来当这个指挥使。”
    “爹，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啊？”朱高燧满脸苦笑，顿时瘫坐在地上：“别说是每年三百万两了，我全部的身家也没有三百万两啊！”
    朱棣顿时满脸失望，向后靠在龙椅上，撇嘴骂道：“没钱那你还说个屁！”
    “爹，儿臣只是想要为父皇分忧而已......”朱高燧十分委屈，他不舍得拿出这么多钱，又不肯放弃指挥使的职位，满是抱怨地说道：“朝廷命官怎么能够和钱相提并论，这不是卖官鬻爵吗？”
    “你的意思是，老子卖官鬻爵？”朱棣顿时一怒，卖官鬻爵可不是什么好词。上一个这么干的皇帝可是被后人骂成昏君。
    朱棣可是铁了心要做一代名君的，当然忍受不了。
四百七十三章嫌弃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眼看着老爹伸手就要去抓砚台，朱高燧慌忙大声喝止。
    “那你是什么意思？”朱棣一双虎目凶狠地盯着朱高燧，手按在砚台上根本没有收回去。如果朱高燧不给他一个解释的话，下一刻他就会把砚台给朱高燧砸过去。
    朱高燧额头冷汗直冒，连忙解释道：“儿臣是觉得不公平......”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了老爹按着砚台的手一眼，准备一有动静，他就立刻闪开。
    “朕哪里不公平了？”好在朱高燧的运气不错，朱棣听了他的话之后没有直接发怒，而是把手收了回去。
    看到这一幕，朱高燧心里长出一口气，连忙拱手：“父皇，为什么我来当指挥使就要每年拿出三百万两？父皇让魏明当指挥使，难道他也每年都要给父皇三百万两吗？”
    朱棣一听，顿时笑了，淡淡点头：“你还真没有猜测，他当然也要每年拿出三百万两，要不然朕怎么会问你要这笔钱？”
    “这不可能！”朱高燧猛地摇头，瞪大眼睛盯着父皇：“他一个文官，就算是把他卖了都值不了这么多钱，他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三百万两是多少钱朱高燧清楚得很，因为他真的有三百万两！不过这是他的全部身家，别说是他也没有办法每年拿出这么多钱，就算是现在这三百万两，他也是不肯掏出来的。
    朱棣呵呵一笑，随即便将魏明提议要给锦衣卫发放俸禄的事情和朱高燧说了一遍。
    朱高燧顿时一愣，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三百万两竟然是这么来的。
    “可即便是要给锦衣卫发放俸禄，那每年也用不了三百万两吧？”
    “的确是用不了，大概两百万两也就够了。”朱棣淡淡点头，转而看向他：“你要是愿意每年拿出两百万两，那朕也可以让你来当这个指挥使。”
    “父皇，儿臣没有这么多钱......”朱高燧心里顿时警惕起来，父皇接二连三地提起此事，他觉得老爹是不是在打他身家的主意。
    “没钱？”朱棣撇了撇嘴，顿时不满地挥手：“没钱你说个屁啊！”
    朱高燧被老爹喷了一顿，不敢反驳，心里的怒火就朝着魏明发泄：“父皇，儿臣以为魏明此举简直就是在搞乱锦衣卫。锦衣卫可是父皇的天子亲军，万万不能让魏明这样胡作非为！”
    “哦？你怎么认为他是在胡作非为？”朱棣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朱高燧挺直身躯，仰起头正色道：“父皇，这锦衣卫以往没有发放俸禄不也好好的吗？魏明此举明明就是在离间父皇和锦衣卫，其心可诛！”
    朱高燧越说眼睛越是明亮，如果能够让父皇放弃给锦衣卫发放俸禄的想法，那岂不是可以借此机会扳倒魏明，还能够让他不用花一文钱便接手锦衣卫。
    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朱高燧在心里默默地给他自己点个赞。
    朱棣眼睛顿时眯起，认真的看了朱高燧片刻，笑呵呵地问道：“怎么？你觉得就不应该给锦衣卫发放俸禄？”
    “正是。”朱高燧毫不犹豫地点头。
    朱棣顿了几秒钟，盯着朱高燧的眼睛淡淡地说道：“可是朕觉得魏明说得有理，如果不给锦衣卫发放俸禄，那他们必然会盘剥百姓，到时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这......”朱高燧顿时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发放俸禄这样浪费钱财的事情，父皇竟然还会觉得魏明说得对？
    那可是每年都要花掉两百万两啊，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不是他朱高燧看不起魏明，就凭魏明一个穷酸根本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父皇，难道魏明能够做到？”
    “反正他现在是指挥使，能不能做到那是他的事情。”朱棣眯起眼睛嘿嘿一笑，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是偷到鸡的黄鼠狼一样。
    看着朱高燧满脸不甘心的样子，朱棣顿时眉头一皱：“怎么？难道你还想要当这个指挥使，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不......”朱高燧顿时被老爹的话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朝着殿门外退去：“父皇英明，锦衣卫指挥使还是让魏明去当的好。儿臣一看他就最适合当锦衣卫指挥使，谁要是敢反对，儿臣第一个不答应！”
    话一说完，朱高燧刚好退到殿门口，连忙拱手一礼：“爹，那没事的话儿臣就告退了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朱高燧哪里会给老爹说话的机会？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殿门口了。
    朱棣刚刚抬起手就不见了朱高燧的身影，只好无奈地放了下来，叹着气摇头：“这个臭小子，也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
    朱高燧一溜烟地跑出乾清宫，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去看，就怕老爹派人来叫他回去。他刚刚走出乾清门，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赵王殿下，皇上是不是答应让你来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啦？”
    “呃......”朱高燧背着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转身看到魏明拱手朝他行礼，这才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听明白魏明的话之后，朱高燧顿时冷笑一声，指着魏明骂道：“好你个魏明，竟然敢给本王设下圈套等着本王踩进去！”
    魏明愣了一下，连忙不解地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殿下自己想要当锦衣卫指挥使的吗？”
    “是本王想当的.......”朱高燧略一点头，随后更加愤怒地指着魏明的鼻子：“可是你怎么不说每年给锦衣卫发放俸禄要花那么多钱？三百万两，你让本王去哪里找？”
    “这......皇上都和殿下说了？”魏明有些尴尬，他没有想到朱棣竟然没有坑朱高燧，把事情告诉他了。
    不对！
    魏明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是父子，朱棣当然不会坑朱高燧。那也就是说，朱棣明知道这是一个坑还让我来当指挥使，这就是明摆着在坑我呗？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魏明抬起头看向朱高燧，朱棣果然什么都知道，他之前在自己面前就是在装傻！
四百七十四章南镇抚司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高燧看到魏明脸色大变，顿时傲气十足的一抬头，冷哼一声：“本王可是父皇的亲儿子，父皇当然不会害我。至于你......哼哼，你还是去当好你的锦衣卫指挥使吧......”
    朝着魏明嗤笑一声，朱高燧一拂袖便转身走了。
    魏明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朝着北镇抚司而去。北镇抚司里面，还有着很多事情等自己呢。
    刚刚回到北镇抚司，夏贵立刻迎接上来，满脸笑容地抱拳问候：“大人，情况怎么样？”
    如果大人真的能够从皇上那里要到银钱来给锦衣卫发放俸禄，那夏贵立刻就会对魏明佩服到五体投地。
    他没有什么靠山，也是从一个小兵靠着奋勇杀敌积累军功才成为锦衣卫镇抚地，自然非常清楚锦衣卫低沉兵卒的不易。只是他能力有限，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看着叹息。
    而现在有了指挥使大人站出来要给锦衣卫兵卒发放俸禄，他当然高兴能够看到这一幕。
    听到夏贵的话，魏明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直接走进自己的政事房坐下。
    夏贵立刻便发现大人的脸色不对劲，连忙跟了上去，还主动为大人倒上热茶，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难道情况有变？”
    魏明猛地喝了一口茶，茶水温热甘香，这让魏明的心情好了一点。看了夏贵一眼，没好气地摇头：“哪里是什么情况有变啊？皇上根本就没有答应。”
    “啊？”夏贵猛地一惊，心里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本来他还以为从此之后，普通锦衣卫的日子会好过一点，没有想到最后还是一阵失望。
    深吸口气，夏贵反而朝魏明劝道：“大人有这份心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能强求。毕竟以前也没有发放俸禄，就算是大人不发放，也不会有人会有埋怨大人的。”
    魏明听了一愣，抬起头看向夏贵，顿时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发放了？”
    “啊？”夏贵眼中的惊讶之色更浓，连忙朝着紫禁城指了一下，满是疑惑地问道：“可是，大人刚才不是说了......皇上没有答应吗？”
    最后一句话，夏贵把声音压得极低。他可不敢对皇上置喙，只是太紧张了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魏明淡淡摆手，没有责怪夏贵的口无遮拦，淡淡地说道：“虽然皇上没有答应，但是本官只要还是一天的锦衣卫指挥使，这锦衣卫的事情就是本官说了算的。”
    “可是......”夏贵满脸疑惑地看向魏明，十分奇怪的问道：“皇上不同意，咱们都没有钱，这怎么发俸禄啊？”
    “怎么会没有钱？”魏明顿时眉头皱起，疑惑地看着夏贵问道：“之前不是刚刚把纪纲抄家吗？以纪纲的身份，抄个小几百万两应该不是难事吧？”
    “这......当然不是难事。”夏贵顿时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查抄纪纲府邸的确是抄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的财物，但是这些银子还没有进入北镇抚司就已经被王总管亲自给带走了啊！”
    “什么？”魏明顿时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整个人瞬间站起，瞪大眼睛盯着夏贵：“这些钱都被皇上拿走了？”
    “是的。”夏贵看到魏明发怒的样子心里猛地一颤，担心大人会说出什么话来。
    果然，夏贵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魏明立刻大喝一声：“你怎么能让他把钱都拿走？”
    夏贵连忙解释：“大人，这是惯例，一向都是这样的啊......”
    魏明顿时一屁股坐了回去，他知道夏贵拦不住王彦，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魏明觉得朱棣这件事做得不地道了，这才刚刚收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在自己问他要银子的时候，竟然会说没钱，这不是在骗鬼吗？
    但是魏明却没有办法去找朱棣把钱拿出来，或者说即便是他再去找朱棣，朱棣也不会把钱拿给他。
    朱棣为了这些钱既然连脸面都不要了，自然不会轻易地把钱交给魏明。
    夏贵虽然见大人没有责怪他，但是他心里也十分过不去，连忙小声的问道：“大人，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发放俸禄的事情......还是暂且先缓一缓吧......”
    说是缓一缓，但这不过是夏贵为了魏明的脸面，故意说得轻一些罢了。
    用脚指头都能够想到，只要这件事缓这么一下，那以后就永远都不可能再被提出来了。
    “不！”魏明直接摆手，虽然他在摇头，但是目光却是非常坚定：“俸禄一定要发。”
    “可是......咱们从哪里拿钱来发......”夏贵虽然知道大人是一片好意，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并不看好大人的想法。
    魏明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本官来想办法。”
    随后魏明便向夏贵下令，把所有锦衣卫都招来。
    扫了一眼，魏明疑惑问道：“怎么都是北镇抚司的，南镇抚司的人呢？”
    夏贵嘴角一抽，连忙凑到魏明耳边小声说道：“大人，之前大人第一天来的时候，没有来迎接大人被开革的那些人，就是南镇抚司的。”
    魏明顿时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夏贵问道：“难道整个南镇抚司的人都被本官开革了？”
    “那倒是没有......”夏贵见魏明脸色不悦，连忙使劲摇头：“那几个百户和总旗就是南镇抚司的。”
    魏明顺着夏贵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明白夏贵的话不过是在为自己掩饰而已。因为他看到南镇抚司的百户只有一个，总旗也只有四五人的样子。
    “这么说来，叶飞也是南镇抚司的？”
    “是的，自从南镇抚司的镇抚出了事之后，南镇抚司就是叶飞负责的。”夏贵连忙解释。
    魏明微微点头，难怪叶飞能够鼓动南镇抚司那么多人要给自己下马威，原来那些人都会听他的吩咐。
    不过魏明也不在意，官大一级压死人，叶飞再厉害不也被自己给关在小黑屋里面了吗？
四百七十五章重新分工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提到叶飞，魏明忽然问道：“这几天叶飞怎么样？”
    夏贵连忙回道：“还能怎么样？他吃得好睡得好，看起来比之前反而还要白胖一些了。”
    “呵呵，看来他过得还算不错。”魏明嗤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但是在夏贵看来，大人这根本就不是在惩罚叶飞，而是在让他享福呢。“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经猜到了夏贵想要说些什么。伸手端起茶杯往后靠在椅背上，神态悠闲地淡淡点头：“说吧。”
    得到了大人的允许，夏贵的胆子也大了一点，满是好奇的问道：“大人不是应该处罚叶飞吗？怎么会......”
    “我现在就是在处罚他啊。”魏明呵呵一笑，两手一摊十分自信的说道。
    夏贵顿时语塞，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魏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大人，恕下官说句不好听的话。叶飞现在过的日子比他之前在南镇抚司的时候还要舒服，这哪里是对他的惩罚......”
    这简直就是在奖励叶飞！
    虽然夏贵没有说完，但是魏明明白他的意思。
    叹了口气，夏贵摇头说道：“不瞒大人，看到叶飞现在吃了睡睡了吃，下官都想要和他换一换了......”
    “放心，你很快就不会想要和他换地。”魏明满是深意地看了夏贵一眼，站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如果以后你还有这样的想法，那本官也会成全你。”
    “大人难道马上就要对叶飞进行惩罚？”夏贵听了魏明的解释，还以为现在只是暂时把叶飞关起来。
    魏明使劲摇头：“不，就保持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就是了，他很快就会求饶的。”
    “就......现在这样？”夏贵顿时愣住，他还以为大人是有着什么手段呢，没有想到竟然是保持现状。
    他可是听说，叶飞现在待在屋子里逍遥自在，每天都有及时送上酒菜。除了不能离开房间之外，叶飞有吃有喝的可没有半点吃苦受罚的样子。
    偷偷的看了大人一眼，如果不是看到大人似笑非笑的神色，夏贵真的想要和叶飞换了。
    见夏贵没有出声，魏明呵呵一笑：“去，把南北镇抚司的百户以上的人都给我叫来。”
    “大人是有什么吩咐吗？”夏贵眼睛一亮，立刻将和叶飞交换的想法抛之脑后。
    魏明点点头，“我要改一改这锦衣卫的规矩。”
    听到这话夏贵没有半点吃惊，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点头：“下官这就去。”
    在他看来，之前魏明开革那么多人，只能算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而现在这显然是第二把火。
    很快，夏贵便将南北镇抚司百户以上的人都召集起来。
    “拜见大人！”
    众人看到魏明走出来，立刻齐齐躬身拜下，没有一个人敢再像之前那样小看这位书生出身的指挥使大人。
    几个千户、十几个百户被一口气开革，谁也不会想自己成为下一个，也不会有人认为魏明不敢继续开革他们。
    魏明走到正堂椅子上坐下，看着眼前全部俯首的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免了，都起来吧。”
    “谢大人！”众人齐齐大喝，然后才直起身来，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魏明看着左右两边，南北镇抚司的人数差距，顿时眉头一皱。北镇抚司这边倒是有十几个人，倒也还显得人才济济。
    但是南镇抚司这边就只有一个百户，孤零零地站在右边，显得形单影只。
    “你叫什么？”魏明朝着南镇抚司唯一的百户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到此人身上，甚至北镇抚司大人脸上还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锦衣卫分成南北镇抚司，北镇抚司监察文武官员和朝野内外，专门办理皇帝钦定的案子，拥有诏狱，可以独自逮捕、刑讯，甚至是处决犯人，根本就不用经过刑部和大理寺审理。
    威风凛凛的缇骑一出，天下人无不震恐。那些在天下四处出没的锦衣卫，一般都是北镇抚司的人。
    而南镇抚司主要负责锦衣卫内部的法纪和军纪，虽然看似和普通官员百姓没有关系，但是由于南镇抚司专门针对锦衣卫内部的法纪，所以哪怕是北镇抚司那些目空一切的锦衣卫，看到南镇抚司的人的时候也会浑身一颤，胆子小的甚至会直接吓得尿裤子。
    这也就导致南镇抚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使唤北镇抚司的人做事。毕竟头上悬着这么一把利剑，只要是个人都会想着和这把剑搞好关系，哪怕是将来有一天落到南镇抚司手里，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得太惨。
    毕竟，有时候死得干净利落也是一种福气。
    但是魏明刚刚上任，南镇抚司就不知死活地跳出来被大人一网打尽。现在南镇抚司只有一个百户，北镇抚司当然不会再怕什么，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准备看南镇抚司的笑话。
    得罪了指挥使大人，这南镇抚司还能落得好？
    “下官唐平，拜见大人。”唐平心里一颤，知道大人对他不待见，更加不敢怠慢。
    魏明淡淡点头，随后便说道：“往后南镇抚司就不用再盯着锦衣卫内部了，把人马都撒出去，查探各藩国的情况。尤其是鞑靼和瓦剌两部，本官要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消息。”
    “什么？”唐平满脸震惊的盯着魏明，嘴唇不停颤抖，简直难以相信他的耳朵。
    旁边北镇抚司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被震惊得不轻。他们猜到大人会打压南镇抚司这个出头鸟，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南镇抚司这次付出的代价竟然这么大。
    要知道监察锦衣卫内部的法纪军纪，这可是南镇抚司的立命之本。如果没有了这份权力，那往后谁还会把南镇抚司放在眼里。
    而且，还让南镇抚司去查探鞑靼瓦剌的消息......这一招在北镇抚司的人看来，更是狠辣！
    鞑靼是什么地方？北镇抚司的人再清楚不过，毕竟，之前这一块可是他们负责的。
四百七十六章和朱棣谈条件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去草原上做探子，这可是锦衣卫里面每年投胎人数最多的地方。
    之前纪通犯下大错，皇上让他去草原当一年探子就可以抵罪，由此可见去草原当探子在锦衣卫里面和被下狱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都还比不上下狱。只要不是犯了死罪，下诏狱也不过是吃点苦头而已。但是去草原当探子，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活。
    南镇抚司以往在锦衣卫里面位高权重，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养尊处优。魏明这一下子就要让他们去藩国当探子，这已经不是贬斥了，这是赤果果的打压！
    唐平哪怕身份地位，面对这种在他看来极为不公的对待，他也忍不住。
    “大人！”
    魏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唐平猛地站出来，拱手一拜：“大人，南镇抚司职责乃是皇上钦定，大人擅自更改恐怕没有办法向皇上交代吧？”
    “你想要交代是不是？”魏明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襟：“那本官就给你交代！既然你认为更改职责需要皇上钦定，那本官现在就进宫去求见皇上。”
    唐平猛的抬起头，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为了这么一件事，大人竟然就要进宫求见皇上？
    其他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之前他们以为纪纲就是他们见过最嚣张的指挥使了。可即便是如此，纪纲也不敢拿这样的小事去打扰皇上。
    那可是皇上啊，不是帮你一个指挥使解决问题的摆设。那这样的事情去打扰皇上，那就是在找死！
    纪纲那么狂妄的人都不敢做的事情，难道这位大人敢做？
    夏贵看到大人站起身来就要进宫去求见皇上的样子，连忙站出来拱手挡在魏明面前：“大人，还请听下官一言。”
    “说。”魏明还以为夏贵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道，连忙点头示意。
    抬起头，夏贵好像第一次认识魏明一样地看了他一眼，连忙说道：“大人，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打扰皇上的好。下官以为，南镇抚司......还是萧规曹随的好......”
    “连你都这样认为？”魏明惊讶地看了夏贵一眼，顿时皱起眉头。
    按照道理来说，夏贵现在是北镇抚司的镇抚，又抓住机会获得了自己的信任，正是他大展拳脚扩大北镇抚司实力的时候。这个时候夏贵面对被打压的南镇抚司，就算是不落井下石，也应该选择隔岸观火才对，怎么会站出来帮南镇抚司说话？
    要知道，以前的时候南镇抚司可没有少找北镇抚司的麻烦。在场的北镇抚司的千户百户都对夏贵投去不理解的目光，甚至有人对他心生怨愤。
    夏贵看到以往的同僚看向他的目光变化，心里微微叹息一口气。可是现在他顾不得解释，连忙朝魏明拱手：“是的大人，这就是下官的想法。”
    魏明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朝着所有千户百户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锦衣卫镇抚的气度！什么南镇抚司、北镇抚司，分得那么清楚干嘛？”
    说着，魏明看向唐平声音轻柔的说道：“今日本官没有针对你，更加没有针对南镇抚司的意思。本官今日就是要打破南北镇抚司之间的隔阂，往后都只有锦衣卫，再也不用分什么南北！”
    “大人英明！”夏贵越听眼睛越亮，听完之后立刻朝着魏明躬身一拜。
    其实他也早就对把锦衣卫分成南北镇抚司十分不满了，只是他身份低微不仅没有能力改变，甚至连说话的分量都没有，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明大家都是锦衣卫，却相互之间越来越敌视。
    而现在魏明的做法，正合他的心意。
    就连唐平听完也是一愣，随即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魏明：“原来，大人是这个意思？”
    魏明淡淡点头，走上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淡淡地说道：“你们就等着本官的好消息吧！”
    当即进宫，去求见朱棣。
    虽然朱棣对于魏明突然的求见有些奇怪，按照道理来说魏明现在应该在忙着锦衣卫的事情，没有时间来见他才对。
    不过朱棣还是让王彦将魏明带到御书房，看到魏明走进来，朱棣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朱批，淡淡地抬头看向魏明：“难道你这么快就把锦衣卫安顿好了，怎么有时间来见朕？”
    “让皇上失望了，微臣还没有处理好锦衣卫的事情。”魏明尴尬的一笑，继续说道：“而且，微臣此次前来，也正是因为锦衣卫是事情，想要请示皇上。”
    “哦？”朱棣有些奇怪地看了魏明一眼。
    之前魏明一口气开革了那么多人，按照常理来看锦衣卫里面应该没有人再敢反对魏明才是，怎么现在还有能够让魏明前来求见朕的事情？
    “究竟有什么事，说给朕听听。”朱棣呵呵一笑，淡淡地点头。
    得到允许，魏明立刻就拱手一礼：“皇上，臣恳请撤掉南镇抚司监察锦衣卫之权。”
    朱棣目光顿时一凝，盯着魏明没有说话。
    就连一旁低着头充耳不闻的王彦，也被魏明这句话给震惊的不由自主抬起头来。他满是诧异地看了魏明一眼，不明白魏明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转头看向皇上，见皇上脸色铁青，王彦顿时将头埋了下去。宦官干政可是死罪，这件事他根本不敢开口说一个字。甚至，他都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而是应该在殿门之外。
    “你再说一遍！”朱棣胸膛剧烈起伏，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当中对魏明的警告之意毫不掩饰。
    魏明看到了朱棣不悦的神色，但是他仍然坚持说道：“臣恳请皇上撤掉南镇抚司监察锦衣卫之权。”
    朱棣目光陡然变得冰冷，看了魏明片刻之后，忽然呵呵笑着背靠在椅背上：“怎么？你才做了几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就受不了监察了？还是说，你想要干什么，不想让朕知道？”
    “如果皇上想要知道微臣都做了些什么的话，那不如这样。皇上派人盯着微臣就好，把南镇抚司的监察之权给收了，如何？”魏明呵呵一笑，和朱棣谈起了条件。
四百七十七章办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朱棣脸色难看，猛地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沉声喝道：“放肆！”
    魏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为这个事情发如此大火。
    一旁的王彦听到魏明的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要遭。现在皇上发怒，他见魏明还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站出来说道：“魏大人，监督百官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可不仅仅是锦衣卫而已。你这样说话，岂不是把污名往皇上身上泼吗？”
    魏明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有歧义，连忙伸手解释：“皇上，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朱棣见魏明认错，怒气消弭了一些，但是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魏明：“那你是什么意思？”
    “臣就是字面的意思......”魏明随后解释。
    朱棣却是眼睛一瞪：“嗯？”
    魏明见状连忙摆手：“皇上，臣......臣的意思就是，这样让南镇抚司监察北镇抚司，解决不了问题啊！”
    “怎么解决不了问题？”朱棣缓缓压下心里的怒气，低声喝道：“现在不就是好好的吗？”
    现在这叫好？
    魏明看了朱棣一眼，怎么看他怎么都像是昏君。当然这个意思魏明没有表现出来，连忙说道：“皇上，北镇抚司有南镇抚司监察，那么南镇抚司又有谁来监察？”
    “皇上不会以为这南镇抚司的人都是圣人，不会没有私心吧？”
    “这个......”朱棣顿时语塞，他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解决办法，只能够假装看不到而已。
    现在被魏明揭开，朱棣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魏明却继续说道：“皇上不会是准备再派人来盯着南镇抚司吧？”
    朱棣眼睛顿时一亮，这好像的确是一个办法啊。可是一想到这是魏明提出来的法子，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来的，朱棣顿时脸色一沉：“这有何不可？”
    “那皇上准备让什么人来监察南镇抚司？”魏明呵呵一笑。
    朱棣顿时沉默下来，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但是魏明却朝着站在一旁的王彦示意了一下，“难道皇上想要宫里的宦官来监察锦衣卫吗？”
    王彦猛地听到魏明的话，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朝着魏明挥手：“魏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胡说！”
    王彦心里简直是把魏明给骂死了，这样的话也是随便能够说出来的吗？别说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是他有，那这样的话音也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啊！惹怒了皇上，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王彦来不及埋怨魏明了，连忙朝着朱棣跪下：“皇上，太祖皇帝早有铁律，内宫不得干政，奴婢只向伺候好皇上，绝对没有如此非分之想！”
    朱棣听了魏明这话的反应，反而没有王彦那么大。甚至一开始的时候他竟然还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比起外臣来，他显然更加信心这些整天围着他伺候的宦官。
    可是听了王彦的话，朱棣觉得也十分有道理。毕竟父皇的确是下过“内宫不得干政”的旨意，甚至还专门让人做了一个铁匾额放在内宫之中。以此来告诫后世子孙，不得更改！
    朱棣一心想要证明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是天命所归的皇位继承人，他当然不会轻易去更改父皇的旨意。
    “滚起来，朕又没有让你去干政。”朱棣朝着王彦呵斥一句。
    王彦听了反而满脸笑容，连忙起身站了回去，缓缓吐出一口气，满脸庆幸的模样。
    朱棣转头看向魏明，沉声喝道：“为什么要内宫盯着？那你这个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你不会盯着南镇抚司吗？”
    魏明呵呵一笑，耸了耸肩：“既然要臣盯着南镇抚司，那还不如让臣把南北镇抚司都盯着呢，还麻烦南镇抚司干什么？”
    朱棣听了顿时一怔，随后看向笑吟吟盯着他的魏明，长叹一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魏明面前：“朕相信你，也认为你能够做到。可是你想过没有，以后锦衣卫离开了你，那又该怎么办？”
    “你能够盯着整个锦衣卫不出岔子，但是你能够保证下一个人也能做到？”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一点魏明比朱棣更加清楚。听到朱棣这样说，魏明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沉思片刻之后抬头看向朱棣。
    朱棣猛地一惊，眼睛里面露出一道惊喜之色，不等魏明开口便追问道：“怎么？难道你还真有办法？”
    魏明缓缓点头，语气不疾不徐的解释：“皇上，锦衣卫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想要管束十分困难，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快说！”朱棣满脸笑容的挥手，随后朝王彦示意，让他记住魏明接下来说的话。
    魏明无声叹息一下，声音低沉的开始述说：“臣以为，有两策可行。”
    “快快说来。”朱棣听到魏明不止有一个办法，更是高兴的连连挥手。
    “首先，便是针对锦衣卫内部。”魏明边说边思考，“臣以为第一步便是要分工明确，将探查、查证、缉捕、刑讯等等职能全部分开，让专门的人来负责。主要便是探查的不能缉捕，缉捕的不能刑讯，将所有人各司其职......”
    在魏明看来，锦衣卫之所以臭名昭著就是因为内部管理十分混乱。顶着一个天子亲军的名头，好像上到指挥使，下到一个锦衣卫士卒。似乎只要是个锦衣卫的人，那他就什么事都可以管，什么人都可以抓，而且还不需要证据。
    人都是有私心的，无权无势的时候或许人们还能够把自己内心的阴暗隐藏起来，害怕被人发现。但是一旦得势，就会肆意妄为发泄心中的欲望。
    而锦衣卫的人本来就是鱼龙混杂，明军当中的兵痞，街面上的流氓......这样的人一旦得势，可想而知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锦衣卫被百姓所厌恶，除了读书人和官员的大力宣扬之外，这些人也是功不可没。
    但是只要按照魏明的办法，将所有锦衣卫严格分工之后，等于是削减大多数锦衣卫的特权，杜绝他们欺辱百姓的机会。
四百七十八章钱呢？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描述得很美好，但是朱棣却并不怎么愿意。只见他眉头一皱，按住龙椅扶手沉声问道：“可是如此一来，锦衣卫岂不是被废了？没有了皇权特许的锦衣卫，那还和普通士卒有什么分别？”
    魏明微微一笑，连忙拱手解释：“皇上，锦衣卫还是天子亲军，有着皇上特许之权，只是这份权力不能给锦衣卫的每一个人。”
    见朱棣还皱着眉头，魏明继续说道：“皇上乃是一代明君，爱民如子，想必也不想看到锦衣卫随意欺辱百姓。”
    “这是当然！”朱棣神色一正，连忙解释道：“朕给锦衣卫特许之权，那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方便办案，从来就没有让锦衣卫去欺辱百姓。而且，对于欺辱百姓的人，朕从来都是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这一点朱棣倒是没有在吹牛，他的确是对百姓颇为维护。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锦衣卫虽然也臭名昭著，但是绝对没有达到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步。
    可是即便如此，朱棣一双眼睛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几万锦衣卫，他不可能全部看顾得过来。
    魏明躬身一拜，继续说道：“臣的想法是，锦衣卫有着皇上特许之权，但是这个权力绝对不能落入到每个锦衣卫的身上，否则这对百姓来说就是灾难。”
    听了魏明的解释，朱棣也意识到锦衣卫滥权之后会对百姓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也逐渐明白锦衣卫的权力的确需要一定的限制。
    但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办法，好在魏明既然提出来，那想必他是有办法的。
    “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朱棣朝魏明摆摆手，让他放心的说出来。
    魏明神色一正，语气严肃的说道：“臣以为，皇上特许之权只有在需要办案的时候才能够属于个人，其他时候都属于整个锦衣卫。”
    “这？”朱棣疑惑的看了魏明一眼，眉头紧皱他显然是没有明白魏明的意思：“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而且区别还很大！”魏明呵呵一笑，连忙解释：“臣准备在锦衣卫里面打造一匹令牌，只有拿着令牌的锦衣卫才能够有特许之权。每次办案之前分发给相应的锦衣卫，一旦办案完成那就必须要交还。”
    “这样一来，平常不办案的时候，锦衣卫就没有特许之权了。有了这个震慑，锦衣卫平常也不敢随意欺辱百姓。”
    “好！”朱棣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一巴掌拍在扶手上：“这个办法太好了！”
    甚至就这样朱棣都还不能平复他激动的心情，猛地站起来，在丹陛上来回踱步。
    忽然，朱棣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魏明，捋着胡子说道：“也不用你去打造什么令牌了，朕给你一批金令，你需要多少，回头给王彦说一声便是。”
    “多谢皇上。”魏明惊讶的看了朱棣一眼，没有想到朱棣今天竟然这么大方。
    原本魏明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材料来打造这些令牌，普通的材料肯定不行，容易被人仿制。所以，必须要用特殊的材料。
    最好的材料当然是金银之类的，但是金令这种东西只有朱棣才能命人打造，魏明还不想朱棣对自己产生误会。
    而银子太过普遍，容易被人仿造。
    魏明心里原本是准备回去弄一些不锈钢出来，以工部的炼钢水平，应该能够面前做到高温去除钢铁里面的碳，炼出不锈钢来。
    但是现在既然朱棣愿意赐金令了，那魏明当然不会再花费力气去打造令牌。
    “皇上，那南北镇抚司的事？”魏明可还没有忘记他来找朱棣的目的，趁着朱棣心情好的时候，小声问道。
    朱棣闻言低头想了一下，随后摆手：“你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件事就由你来定吧。”
    “多谢皇上开恩！”魏明满脸欣喜地躬身拜下。
    虽然朱棣明显还有些犹豫，不过他最后还是选择相信魏明。朱棣心里也有着顾虑，他也担心南魏明的话变成现实。
    就如魏明说的那样，就算南镇抚司能够监察北镇抚司，可是谁又来监察南镇抚司？总不能真的让太监来监察锦衣卫吧？
    既然便是如此，那同样的道理，谁又来监察太监？
    魏明瞥了朱棣一眼，轻轻咳嗽一声，连忙拱手问道：“皇上，那不知道给锦衣卫发放俸禄的事情，皇上考虑得如何了？”
    朱棣一愣，随即笑呵呵地点头：“你说的发放俸禄啊？”
    “是是是，的确是臣之前说的。”魏明连忙点头。
    朱棣笑眯眯地看了魏明一眼，含笑着点头：“朕也觉得你这办法不错，能够让锦衣卫士卒有一份铁杆庄稼，也能够避免他们侵扰百姓。”
    “这么说，皇上是同意了？”魏明惊讶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朱棣前后之间的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前几天朱棣都还坚决反对，现在竟然就这样同意了。难道今天朱棣的真的很高兴，才会如此轻易的同意？
    不过现在魏明顾不得去探究朱棣怎么会突然同意的了，既然朱棣同意了，那他要钱的事情应该也好办了。
    “那......皇上什么时候把钱粮调拨给微臣？”
    “什么钱粮？”朱棣愣了一下，淡淡地问道。
    魏明也愣住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心里冒出一个不妙的感觉，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才继续说道：“当然是锦衣卫的俸禄啊，没有钱粮微臣如何给锦衣卫发放俸禄？”
    朱棣冷冷一笑，缓缓地坐了回去，两手按在扶手上：“这就是你的事了，你想要给锦衣卫发放俸禄，朕同意了！这难道还不够，你还想要怎么样？”
    “皇上，没有钱粮臣怎么给锦衣卫发放俸禄？”魏明急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质问。
    朱棣看到魏明着急，他反而心里十分舒畅地笑了起来，故作惊讶的摇头：“这就是你的事情了，反正朕已经下旨，从下个月开始锦衣卫士卒月俸三贯。”
    “可钱呢？”魏明对锦衣卫士卒一个月三贯倒是没有意见，“微臣手里可没有钱啊！”
    朱棣呵呵一笑，魏明越是焦急他便越是高兴：“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和朕有什么关系？”
四百七十九章我来想办法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和你没有关系？
    魏明看着朱棣笑容满面的样子，连忙沉声说道：“皇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手里一点钱都没有，怎么给锦衣卫发放俸禄？之前锦衣卫负责查抄纪纲府邸......”
    “魏明，你放肆！”王彦瞪大眼睛，还不等魏明说完便抢先出口打断他的话。
    朱棣原本还笑吟吟地听着，可是听到魏明的话之后他的脸色猛地变了，伸手拦住王彦。
    王彦正要继续呵斥魏明，看到皇上伸手他也只能朝魏明无奈地暗叹一声，连忙后退一步。双手垂下，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朕说你今日怎么会来见朕，原来你是在打这个主意啊......”朱棣盯着魏明，冷冷地说道。
    魏明也不掩饰，如实地点头：“皇上，臣也是没有办法......”
    “没钱！”朱棣猛地挥手，根本不听魏明的话，直接呵斥道：“一文钱都没有！”
    说着，不等魏明反应，朱棣猛地站起来自言自语道：“贤妃昨日心口痛，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王彦，摆驾！”
    “是。”王彦侧头笑眯眯地看了魏明一眼，连忙躬身引着朱棣转身离开。
    “哎......”魏明回过神来，连忙朝朱棣伸手，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语一下子卡住。
    朱棣假装没有听到魏明的呼喊，连忙加快脚步转身朝着后宫而去。
    魏明看着朱棣背影消失的地方，满眼的不可思议。朱棣竟然就这样逃了？就为了一点银钱？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永乐大帝？竟然会为了一点银子，连逃跑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魏明还在不甘心地盯着朱棣离开的地方，一个宦官来到他的面前微微躬身，“大人，还请回吧。”
    “可是......”魏明抬手朝着后宫一指，看着宦官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样子。
    魏明悻悻地把手收回来，拂袖转身十分不满地离去。
    宦官也不去管魏明高不高兴，他只要把魏明劝走就行。
    ......
    魏明一回到北镇抚司，夏贵立刻迎接上来。
    “大人，事情怎么样？皇上同意大人的想法了吗？”
    看了夏贵一眼，魏明嘴角抽了抽，十分不耐烦的丢下一句：“同意了。”
    然后便双手背在身后，朝着里面大步走过去。
    夏贵一听顿时心里一喜，回过身来之后却看到大人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上去。
    魏明来到政事房坐下，正想要去倒茶，夏贵看到连忙把茶壶提起来，把茶倒上。
    “大人，那皇上要给锦衣卫多少银子？兄弟们的月俸是多少？”
    魏明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茶杯，没好气的说道：“月俸三贯，按照品级增加。”
    “哦？这倒是不少了。”夏贵眼睛一亮，显然他也没有料到皇上竟然会如此大方。不仅同意要给锦衣卫士卒发放俸禄，还一下子提高到每月三贯。
    按照夏贵的想法，每月能够有一贯就足够锦衣卫士卒生活了。毕竟这些人之前要么是兵卒，要么就是站街的花胳膊，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根本就没有养活一家老小的压力。
    每月两贯就能够让他们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三贯......就连夏贵都不敢想。他之前最大胆的想法就是每月两贯。
    “每月三贯的话，那皇上要给咱们多少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夏贵一想到几万锦衣卫士卒每月三贯的俸禄，这一年下来的花费让他不禁咋舌。
    魏明抬头看向夏贵，冷笑一声：“你还指望皇上给钱？你想多了，皇上一文钱都不给。”
    “啊？”夏贵都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没钱？那怎么给兄弟们发俸禄？”
    魏明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呵呵一声：“皇上让本官自己想办法。”
    夏贵顿时闭嘴，不敢再吭声了。锦衣卫好几万人，每个人三贯的月俸，这一年下来可就是上百万贯的银钱。这么大的数目，怎么想办法？
    “大人......”犹豫了一下夏贵硬着头皮抬头，看向大人咬牙说道：“要不，这件事就算了。趁着现在大人还没有下令，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在夏贵看来，这么大的数目大人也不可能有办法。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一点，直接放弃发放俸禄算了。反正之前这些人也没有俸禄，这么多年不也一样过来了吗？
    魏明呵呵一笑，淡淡摇头：“可是皇上已经下旨，恐怕这旨意快要来了吧。”
    “皇上......还下旨了？”夏贵惊得目瞪口呆，圣旨一下那就再无更改可能。可是皇上又不愿意掏钱，这该怎么办？
    夏贵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从椅子上瘫坐到地上。好在他毕竟是武将出身反应极快，双手肌肉记忆瞬间抓住椅子扶手，这才没有出丑。
    魏明侧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你这是干什么？”
    “大人，皇上......皇上这样，咱们......咱们该怎么办啊？”夏贵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完整，如果不是魏明盯着他，恐怕他早就瑟瑟发抖了。
    魏明呵呵一笑，抿了一口茶水缓缓把杯子放下：“这件事本官来想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
    “是......”夏贵心里猛地松了口气。虽然此事和他无关了，但他还是免不了替魏明担心。
    “大人......”
    不等夏贵说完，魏明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让本官好好想想。”
    夏贵抿着嘴唇缓缓点头，的确是要好好想想啊。这可是每年上百万贯，甚至是几百万贯的银钱，不好好想想这钱从哪里来？
    夏贵满脸佩服地看了魏明一眼，这也就是大人才能如此镇静。如果换成是他的话，每年几百万贯的银钱早就把他给彻底压垮了。
    “对了，叶飞这两天怎么样了？”魏明忽然想到还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叶飞，这又是几天过去，难道叶飞还是没有屈服？
    夏贵连忙回道：“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犹豫了一下，夏贵凑近一点提议：“大人，叶飞本身就精通刑讯逼供。就算是对他用刑，他都未必会屈服。现在这样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恐怕......”
    夏贵没有直说，但是他的意思却是十分明白。在他看来，这样的对叶飞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让他屈服的。
四百八十章途径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数日之后，夏贵被魏明一个命令传到面前。
    “大人，您找下官？”夏贵看着坐在案桌后面正在埋头翻看着文书的魏明，连忙躬身问候。
    魏明抬起头，看到夏贵的瞬间露出微笑，放下手里的文书，朝夏贵伸手示意：“来了，坐吧。”
    “是，谢大人。”夏贵连忙躬身回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到魏明左手边的椅子上。不过他和其他下属官员一样，只敢坐下去半个屁股，不敢完全坐下去。
    魏明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说道：“你这样坐着，比站着都还要劳累。本官让你坐你就座吧，不用来这些虚的。”
    “这......”夏贵尴尬一笑，见魏明没有半点别的意思，连忙点头：“多谢大人，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等夏贵坐下之后，魏明还亲手给他倒上一杯茶水，这样的举动又是让夏贵一阵受宠若惊。
    魏明喝了口茶，然后才淡淡的问道：“这次叫你来，本官是有些关于锦衣卫内部的事情想要问你。这些天本官看了一些锦衣卫的卷宗，对于其中的一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你在锦衣卫多年，想必应该知道锦衣卫的事情吧？”
    “对于锦衣卫的事情下官不敢说全部知道，但是只要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大人尽管问便是。”夏贵笑呵呵的微微躬身。
    魏明微笑着点头，显然对夏贵的态度很是满意。随后便问道：“咱们锦衣卫遍布大明天下一京十四省，应该有传递消息的渠道吧？平常的时候，咱们都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是这样的。”夏贵听了，毫不犹豫的回道：“咱们锦衣卫主要有两种传递消息的办法，首先便是对于重要的，或者是紧急的信息，咱们可以通过飞鸽或者的八百里加急传递......”
    魏明听着却不怎么满意，八百里加急的确是够快，但是却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没有什么用处。
    “咱们锦衣卫有养专门的战马，所以八百里加急还是很快的，而且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纰漏。”夏贵还是滔滔不绝的说道：“而且，咱们锦衣卫消息传递的可比朝廷的八百里加急都要更快。很多时候，尤其是北方的军报，朝廷还没有得到消息，咱们的消息就已经到了......”
    不等夏贵说完，魏明直接抬手打断他的话：“你刚才说有两种办法，那还有一种呢？”
    夏贵呵呵一笑，连忙点头解释：“还有一种就是通过驿站了。”
    “驿站？”魏明顿时一愣，“驿站可是兵部的，难道他们也会听咱们的？”
    “怎么不听？”夏贵立刻大吼一声，十分高傲的说道：“虽然驿站的确是属于兵部管辖，但是咱们可是天子亲军，有着皇权特许，驿站当然也要听咱们的。虽然驿站在传递消息的速度也不如咱们，但是在运送大件货物的方面，还是很厉害的。咱们锦衣卫有时候需要运送东西，都是通过驿站的。”
    “原来是这样......”魏明微微点头，脸上逐渐露出微笑。
    看到魏明的样子，夏贵当然知道他刚才的话肯定是说到大人心坎里了。但是他却不知道大人为什么会高兴，连忙好奇问道：“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魏明淡淡的看了夏贵一眼，微笑问道：“你说这世上那些人最有钱？”
    “这还用说？肯定是那些商人！”夏贵撇撇嘴，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但是眼睛里面却透露出艳羡的神色。
    显然商人的豪富已经让夏贵都羡慕嫉妒，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魏明呵呵一笑，十分赞同地点头：“皇上命我给锦衣卫发俸禄，又不肯给我钱，那我只好想办法把钱找回来了。要不然，就算是把我给拆了，也填不上每年这么大的窟窿。”
    “大人是想要打这些商人的主意？这恐怕不太容易吧？”夏贵当然知道大人急需用钱。
    就在前天皇上竟然真的下旨要给锦衣卫发放俸禄，原本他还有以为大人是在危言耸听，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两天夏贵也在为这件事焦头烂额，他还没有想到办法，没有想到大人竟然就已经有目标了。
    只是这个目标可不是软柿子，而是一块硬骨头。
    夏贵脸上沉凝，缓缓摇头说道：“大人可知道这些豪商明明那么有钱，但是却没有有人打他们的主意？”
    “怎么？连咱们锦衣卫都不能吗？”魏明呵呵一笑，淡淡问道。
    “这......当然可以。”夏贵都被魏明的话给惊了一下，他瞪大眼睛看着大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
    “咱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当然可以拿捏他们。只是......”
    “怎么？”魏明眉头一皱，有些惊讶地看着夏贵，难道这其中还真的有隐情吗？
    夏贵干咳一声，连忙压低声音解释：“以前这些豪商每年都会孝敬纪纲，纪纲不开口，谁也不敢为难他们。”
    魏明听完缓缓点头，这才是对的嘛。一些商贾而已，有什么资格敢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还不是因为把纪纲给喂饱了。
    只是这样一来，钱全都让纪纲一个人吞了，锦衣卫士卒却什么好处都没有落下。
    “哦？是这样的吗？”魏明将茶杯缓缓放下，开着玩笑说道：“本官担任指挥使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不见他们送钱来？”
    夏贵听到这样的问话，脸色顿时一阵尴尬，看到魏明看向他，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他们恐怕还没有摸清大人的脾气，哪里敢贸然前来？或许，再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来了......”
    魏明呵呵一笑，微微摇头：“还好他们没有来，这倒是让我少了一些犹豫。”
    “大人准备怎么办？”夏贵听出魏明语气当中的不善，心里微微一惊，难道大人想要拿这些豪商开刀吗？
    不过立刻他又转念一想，这些豪商和他又不熟，自己替他们操心干什么？再说了，以前这些豪商因为有着纪纲撑腰，也完全没有把他这样的镇抚放在眼里。
    既然现在大人要找他们的麻烦，那他正好可以把以前的账好好算一算。
四百八十一章或许是好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微微一笑没有解释，眼帘垂下沉默片刻之后，抬头朝夏贵示意：“去，把京城里面的豪商都给本官请来。记住，是请！”
    夏贵没有向往常一样即刻动身，反而满脸忧虑地皱眉：“大人，是京城当中的所有富商吗？”
    “当然。”魏明略微点头，随后便明白夏贵似乎是在担心什么，轻笑着问道：“怎么？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吗？”
    夏贵深吸口气，用力点头：“大人有所不知，这京城当中的富商背景十分复杂。他们身后有朝廷重臣，甚至还有王公贵族......”
    在魏明平静的目光下，夏贵的声音越来越小，干笑一声连忙低头解释：“当然，咱们锦衣卫也不会怕了他们。只是若是大人这样贸然把他们都找来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魏明摆摆手，打断夏贵的话问道：“本官知道你的心意，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真逼得他们拼命，就算咱们是锦衣卫也会惹得一身骚。”
    “大人英明。”夏贵连忙拱手一礼，满脸微笑地点头。能够遇到大人这样理解下属难处的上司，真是三生有幸。
    魏明淡淡点头，问道：“你说的只是一方面，总不能整个京城的富商都是这样，总有靠着自己起来的吧？”
    “这个，当然也有。”夏贵连忙点头，随后提醒道：“可是大人，这些人能够白手起家，眼光手段都不差，恐怕不好对付。”
    “没事，你只需要把人给本官找来就好。”魏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好！”夏贵见大人坚持，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连忙点头并且承诺：“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会漏掉一个。”
    “去吧。”魏明淡淡颔首，看着夏贵转身出去。
    而魏明也站起身来，他还有事情要办。得知驿站归属于兵部，虽然锦衣卫也可以使用，但是这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还没有什么利益的时候，或许兵部不会在意。但是按照魏明的想法，这驿站往后肯定是能够赚大钱的买卖。
    财帛动人心啊，到时候兵部一定会动心的。虽然兵部肯定拿锦衣卫没有办法，但是他们也可以不配合锦衣卫啊。
    所以，在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之前，魏明必须要把这个隐患解决掉。
    现在的兵部尚书是刘隽，他也算得上魏明的熟人。当初征安南的时候，魏明还和他一起共事过。
    魏明也不客气，直接去兵部找刘隽。
    得知魏明前来，不管刘隽高兴不高兴，他都要拿出一副高兴的样子。看到魏明走进来，刘隽笑呵呵地把手里的书放下，“这是什么风把你这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给吹过来了？”
    魏明背着手走进刘隽的政事房，随意的扫了一眼，笑呵呵地回道：“反正不会是阴风。”
    刘隽刚才的话除了和魏明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试探魏明来找他的目的。
    现在的魏明不再是以前的工部尚书了，他现在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哪怕刘隽身为兵部尚书，但是被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找上门来，他心里也是忍不住发虚。
    听到魏明表示不是坏事之后，刘隽的心才放了下来。
    “魏大人，请坐！”刘隽连忙笑着伸手示意魏明坐下，并且就要亲手给魏明倒茶。
    魏明连忙抢先一步提起茶壶，把茶水给刘隽倒上：“还是我来吧。”
    不管怎么说，刘隽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魏明可做不到让他亲手给自己倒茶。
    刘隽看到魏明的动作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满是古怪地看了魏明一眼：“之前皇上命你当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老夫还是一阵可惜。现在看来，这似乎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或许，锦衣卫在你的手里，会变个样子......”
    刘隽察觉到魏明一举一动，和之前的纪纲完全就不一样，这才认真地思考起魏明当锦衣卫指挥使这件事情来。
    这么一细想，他猛地发现魏明来当锦衣卫指挥使，不仅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好处还不少。
    首先，魏明是文官出身，性情没有纪纲那么暴虐，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其次，锦衣卫以诏狱酷刑震慑天下。魏明当了指挥使之后，以他文官的身份或许对酷刑颇为排斥也说不定。
    魏明看了刘隽一眼，顿时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微笑着摇头：“那倒未必！锦衣卫监察百官，我眼睛里也揉不得沙子。对于贪官污吏凌虐百姓的官员，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听了这话，刘隽不仅没有半点不满，反而高兴地笑着说道：“放心，这些蠹虫死有余辜。你放心，只要你秉公执法，不管是谁要为难你，老夫拼了这把骨头也会给你帮帮场子！”
    刘隽一个须发皆白的文人，竟然挽起袖子口吐粗言，宛如一副莽夫的做派，让魏明不禁莞尔一笑。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魏明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向刘隽。
    “一言为定！”刘隽巴不得这样。
    有了魏明的承诺，至少锦衣卫将来不会轻易地栽赃陷害百官。而对于那些真正贪赃枉法的官员，刘隽自己都恨不得他们去死，又怎么会在乎他们？
    两人将茶水一饮而尽。
    刘隽十分痛快地摸了一把胡子上的水珠，看向魏明笑着问道：“你今日前来不会就只是为了此事吧？”
    魏明笑呵呵点头，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驿站。”
    “驿站？”刘隽愣了一下，随即十分大度地挥手：“是锦衣卫想要用驿站吧，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吗？随便派人过来只会一声也就是了。往后锦衣卫想要用驿站，随便用就行！”
    一个小小的驿站根本就没有放在刘隽眼里，兵部的事务哪一件不比驿站更加重要？再说了，以前锦衣卫也会使用驿站，只是那时候锦衣卫是仗着天子亲军的身份强行使用。
    反正兵部之前都没有能够阻拦锦衣卫，现在魏明开口了，刘隽卖他一个人情又有何妨？
四百八十二章驿站到手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如果只是用一下驿站，那我也不会来找大人商议了。”
    刘隽一愣，不是用驿站，那还能干什么？
    “你想要干什么？”
    魏明看着刘隽的惊愣的样子沉默几秒，才缓缓开口：“我想要大人把驿站分给锦衣卫。”
    刘隽惊讶了看了魏明一眼，他倒是没有生气，就是单纯的惊讶。外人或许不知道，这驿站对于兵部来说，完全就是一个累赘。
    每年兵部都要花大笔的钱在驿站上，而且除了能够传递一下军报之外，还看不到任何的回报。
    对于兵部来说，驿站完全就是一个包袱。如果能够甩开这个包袱，刘隽当然是十分愿意的。
    可是，刘隽还是满脸不解地问道：“你拿驿站来干什么？”
    “当然是运送东西啊。”魏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头说道：“之前锦衣卫不也是请你们帮忙运东西吗？我觉得每次运东西都要向你们借，这十分麻烦，那还不如直接把驿站分到锦衣卫算了。”
    刘隽看向魏明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他当然求之不得将驿站甩给魏明。可是心里再愿意，他还是想要继续问清楚情况之后再说。
    “就只是为了运东西？”刘隽捋着胡子呵呵一笑，微微摇头似乎并不相信魏明的话：“你们锦衣卫运送的东西虽然不少，但是之前驿站不也是十分顺畅地把你们要的东西运到了吗？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把驿站分过去？”
    “还有，这驿站在兵部可是朝廷的规制。老夫就算是兵部尚书，但是也没有办法答应你。”
    说着，刘隽眼帘一抬看向魏明：“你真的想要驿站的话，那只能够去求皇上下旨才行......”
    魏明一愣，原来是这样，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好，那我这就去求见皇上。”
    “等等。”见魏明就要起身，刘隽连忙将他叫住。
    上下打量魏明一眼，刘隽不由得怀疑道：“你不会是在打着兵部的主意吧？”
    “我打兵部什么主意？”魏明一愣，满脸疑惑地看着刘隽。
    刘隽认真地看了片刻，见魏明果然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顿时低头苦笑起来：“这驿站虽然是兵部的累赘，但是就因为驿站在兵部，朝廷每年都会专门调拨一笔钱粮，用来养活维持驿站......”
    魏明顿时明白了，原来刘隽是担心自己把驿站分走的同时，也把属于兵部的钱粮分走。
    “这你不用担心，本官分文不要。但是，如果驿站分走之后，皇上减少了你兵部的钱粮，那可就不管本官的事了。”
    “那怎么行？”刘隽猛地站起来，“老夫和你一起去，你若是不帮老夫说话，你就别想把驿站分过去。”
    刘隽比魏明还要着急，当先一步迈出门槛，朝着皇宫而去。
    魏明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
    乾清宫，朱棣没有批阅奏折，正趁着闲下来的时候练字。
    一个小宦官从殿门口探出脑袋，王彦看到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片刻之后，他回到皇帝身边，轻声拜道：“皇上，魏大人求见。”
    “不见。”朱棣头都没抬，继续捏着毛笔在笔走龙蛇。他早就料到下旨给锦衣卫发放俸禄之后，魏明肯定会来找他要钱的。
    这个时候，朱棣怎么会见魏明？
    说着，朱棣还抬头看了王彦一眼，埋怨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魏明这个时候来求见是为了什么吗？他肯定是来找朕要钱粮的，不见，不见！”
    王彦苦笑一下，连忙解释：“皇上，魏大人是和刘隽大人一起来的。”
    “刘隽也来了？”朱棣眉头一皱，然后连忙放下手里的毛笔，急忙挥手：“快传！”
    自从魏明出使鞑靼部之后，朱棣就时时刻刻都警惕着鞑靼部来犯。听到刘隽也来了，他还以为是有军报送来。
    “微臣拜见皇上......”魏明和刘隽齐齐拜下。
    朱棣焦急地摆摆手，连忙说道：“免了，平身，都起来吧。刘爱卿，是不是有北边的军报？”
    “军报？没有啊。”刘隽刚刚直起身来，就被朱棣的话给震得愣了一下。
    皇上怎么会问起军报的事情？他最近可没有收到过任何军报。
    朱棣眉头皱起，三条深深的笔直沟壑出现在他的额头。看向刘隽满是不解地问道：“不是军报？那你有什么事要来求见朕？”
    刘隽一愣，连忙闭上嘴巴，侧头朝魏明接连使眼色。
    魏明顿时明白朱棣这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皇上，是这样的，微臣想要恳请皇上把驿站划给锦衣卫管辖。”
    “驿站？”朱棣也明白过来，驿站是兵部的，今日这两人来找朕恐怕不是因为有什么军报，而是为了这个驿站。
    可是，就为了一个小小的驿站？
    朱棣顿时皱起眉头，满是不解地看向魏明：“你锦衣卫拿驿站来干什么？”
    “皇上明鉴，锦衣卫经常都需要运送东西，真的很需要驿站啊。”
    朱棣眉头一皱，他当然知道锦衣卫需要驿站来运送东西，“驿站锦衣卫不是也可以用嘛，你为什么非要把驿站拿过去？”
    “皇上，驿站毕竟属于兵部。锦衣卫虽然也可以使用，但是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毕竟有些不方便......”魏明当然不会将自己的目的告诉朱棣，而是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朱棣看了魏明一眼，疑惑地说道：“朕没有给你调拨钱粮，你不会是在打驿站的主意吧？”
    “我......”魏明正要解释，刘隽却抢先一步说道：“皇上，魏大人只要驿站。”
    “只要驿站？”朱棣都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看着魏明。刘隽还不知道，但是朱棣可是十分清楚。
    现在的魏明恐怕在为如何发放锦衣卫的俸禄而发愁，原本他还以为魏明想要借驿站来讨要钱粮，没有想到魏明竟然只要驿站！
    一瞬间，朱棣十分好奇魏明究竟要干什么。摆手拦住刘隽的话，朱棣盯着魏明的眼睛再次问道：“你确定只要驿站，不要钱粮？”
    “当然。”魏明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朱棣顿时沉默几秒钟，最后用力喝道：“好！朕就把驿站给你！”
    说完，朱棣笑呵呵地看着魏明，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多谢皇上。”魏明大大方方地拱手朝着朱棣一拜，没有做任何解释。既然朱棣想要看自己的笑话，那魏明就准备让朱棣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笑话。
    魏明走出皇宫，回头朝乾清宫看了一眼，嘴角这才露出一丝微笑，他也没有想到这么轻易便将驿站拿到手里。
    “等着吧，这驿站会让你们都大吃一惊的......”
四百八十三章锦衣卫有请！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锦衣卫一出，京城震动。
    正当无数耆老军民在惊恐的神色当中偷看锦衣卫缇骑的动向，想要看看又是谁家倒霉的时候，大家很快发现这些锦衣卫竟然冲入了一些富商的宅院。
    “这是怎么回事？”
    一些富商而已，还不至于动用锦衣卫吧？别说是刑部派出衙役了，就算是应天府派几个捕快都能够把这些富商拿下。
    就这些富商，也值得锦衣卫缇骑出动？
    “不知道，反正肯定有好戏看了......”仇富的心理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有人看到这些富商倒霉，立刻就满脸笑容地跟上前。
    哪怕前面就是让他们闻之色变的锦衣卫，他们也想要一探究竟。
    而富商宅院里面，那更是一阵鸡飞狗跳。
    守门的门房听到侧门被人一脚踹开，正要破口大骂，抬头看到身穿飞鱼服的人走进来，顿时发出尖锐的爆鸣！
    “祸事了，祸事了......”
    一边尖叫，一边连滚带爬地朝着内院跑去。
    “老爷，天塌了啊！”
    听到门房的声音，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富商猛地走出院门，愤怒的就要训斥门房。结果一眼看到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顿时两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误会啊！”
    夏贵走到富商面前，露出一抹微笑。
    可是这点笑容被富商看在眼里，不仅没有让他感受到半点温暖，反而让富商的心像是被鬼抓了一样，冰寒无比。
    锦衣卫一笑，生死难料！
    “大人草民有钱，草民愿意把家产都奉上，只求大人饶草民一命！”说着，富商哭天抢地地跪拜下去。
    在他看来，锦衣卫肯定是看上他的家产了，才会来到这里。他现在也不求能够保全家业，只要能够保住一家老小的命，这就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
    夏贵拿出一本册子飞快翻着，在找富商的名字。
    但是他这样的举动在富商眼里，就好像是阎王在翻生死簿一样！
    “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富商连滚带爬地来到夏贵脚下，一把将他的腿抱住，满是哀求地望着他。
    夏贵低头，满是无语地看了富商一眼，“你是许三多？”
    “草......草民正是......”许三多不想回答，但是他不敢，只能万念俱灰地点头承认。
    夏贵猛的合上册子，满脸笑容地说道：“跟本官走一趟吧！”
    “大人，大人饶命啊......”许三多嘴上不断哀嚎，但是却不敢反抗，只得仍由两个锦衣卫架起他拖出宅院。
    “大人，还请饶了我家老爷......”许三多的妻子壮着胆子上前朝夏贵哀求。
    许三多看到这一幕，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再哀求了，抓紧时间朝妻子吩咐：“你带着孩子即刻回老家，给我老许家留下香火，就算是对得起老夫了......”
    夏贵看到两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顿时皱起眉头。感觉到耳朵有点痒痒的，用小指挖了几下，轻轻一弹：“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官只是请你去一趟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可是许三多早就被吓傻了，哪里会相信夏贵的话？再者，被锦衣卫带走的人，别说他一个只是有点钱的富商了，就算是威风八面的朝廷重臣，也没有几个能够活着走出诏狱的。
    在许三多看来，锦衣卫上门的这一刻他就是一个死人了，只是还能够呼吸而已。
    夏贵见许三多还在不停安排着他的后事，烦躁地一挥手，懒得和许三多啰嗦：“带走！”
    许三多被锦衣卫架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大街上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来了来了，这锦衣卫果真是来抓许三多的......”
    有人欣喜，自然也有人惆怅。
    “哎，说心里话许员外也算是一个好人......”
    “好人又如何？惹上锦衣卫，他家破人亡就在眼前！”
    “是啊，可惜了！”
    街道对面的酒楼上，靠窗的位置坐了几个富态的人。他们是得到锦衣卫来抓许三多的消息之后，赶到这里来看情况的。
    “这许三多怎么会得罪锦衣卫，他难道不怕死吗？”有人捋着胡子，嬉笑着说道。
    有人附和：“这也难说，这许三多本来就拼命三郎的性子，咱们想要他的买卖，向他施压了多少次，可是他都死死地守着不肯放弃！”
    “呵呵，现在他不肯放手也不行了。”有人嗤笑着摇头，甚至两眼放光：“去了诏狱他不可能活着出来，倒是他留下的铺子和买卖，要便宜咱们了......”
    “哈哈哈，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咱们今日齐聚此地，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老夫要三成......”
    “老夫要两成......”几人七嘴八舌之间，便将许三多的买卖瓜分得一干二净。从头到尾，谁都没有在乎过许家的人。在他看来，没有了许三多，其他人不过是土鸡瓦狗，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同一时间，被锦衣卫带走的富商京城当中还有十几个。
    魏明看着面前整个人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的富商，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诸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并不是其他人不想求人，而是他们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魏明侧头看向夏贵，沉声质问：“这就是你给本官请来的人？”
    “大人，这人不是都来了吗？”夏贵一愣，满是不解的问道。
    魏明深吸口气，低声喝道：“本官要你去请，去请！你能不能听明白请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这样请人的？”
    夏贵脸上全都是迷茫之色，愣愣的说道：“大人，以前咱们锦衣卫都是这样请人啊......”
    好家伙，原来一直以来锦衣卫的请人方式都是这样的。
    魏明懒得和他计较，摆摆手让他退到一旁。转头看向一个个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富商，无奈地叹了口气：“诸位，都起来吧。本官找你们来是有别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即便是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
四百八十四章你就是这样请人的？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见还什么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魏明顿时怒了。巴掌用力拍在桌子上，大声喝道：“都给本官抬起头来！”
    这样的呵斥效果反而比刚才轻声细语的劝说要好太多，所有富商立刻抬起头望向魏明，没有一个敢慢上丝毫。
    “都起来吧，坐下说话。”魏明淡淡摆手。
    所有富商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锦衣卫指挥使不仅没有要他们的命，反而还要让他们坐下说话。这要是换成以前，他们就算是喝醉了，都不敢吹这样的牛皮。
    魏明见没有一个人动，顿时沉声喝道：“怎么？难道还要本官一个个地请你们，才肯坐下吗？”
    “不不不......”许三多连忙摆手，朝着魏明拜下去：“我等草民怎么敢在大人面前就座，我等还是跪着就好，跪着就好......”
    “是啊，草民就是喜欢跪着......跪着舒服......”其他人连忙跪拜附和。
    不用怀疑，这些人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们虽然跪着，心里的确是非常舒服。
    试问有谁进了锦衣卫，不是被抓进诏狱？他们不仅没有被关进诏狱，指挥使大人还让他们坐下说话，谁的心里不会冒出一丝得意？
    别说是他们这样的草民了，就算是达官贵人来到锦衣卫恐怕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魏明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满是无奈地看着这些人，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人说话了。
    “本官要你们坐下，你们就坐下！不坐的，关进诏狱！”
    唰的一声，所有人整整齐齐地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纷纷望向魏明。
    魏明看了刚才第一个说话的人一眼，“你叫什么？”
    “回大人话，草民许三多。”许三多也没有想到他刚才只是出头多说了一句，就被指挥使大人给记住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心里忐忑不已地望着魏明，许三多战战兢兢地拱手。
    魏明淡淡一笑，轻声问道：“你是做什么买卖的？”
    许三多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低头回答：“回大人话，草民是做棉花棉布买卖的......当然，也做一点其他营生。”
    魏明缓缓点头，没有继续问许三多，而是转头问向其他人。问了一圈，这些人虽然各自的买卖不一样，但是大体上还是做一些布匹酱油米粮之类的买卖。
    察觉到这一点，魏明顿时皱起眉头，有些惊讶地看向众人：“这么巧？你们做的这些买卖，可需要跑远路啊。”
    就拿许三多来说，他做的是棉花棉布买卖。这个年头可以没有什么二道贩子的说法，他做棉花买卖，那么棉花上市的时候，他就需要亲自去各地收购。
    将棉花运回来，等到做成棉布之后，他又要将棉布运送到各地售卖。
    其他人的情况，也大体如此。
    不过这对魏明来说可是一件好事，这些人的买卖都非常符合他的需求。
    许三多见魏明一直说话和气，他的胆子也大了几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就是靠着胆大才从一穷二白，置办下如今的家业。
    “大人有所不知，草民等都是行商，比不得京城那些坐商。草民等人走南闯北的，也只是挣一个辛苦钱罢了......”
    “是啊，是啊......”众人连忙点头附和，他们巴不得魏明看在他们没有那些坐商富裕的份上，让魏明去打那些坐商的主意，好放过他们。
    如果他们知道魏明想要的就是他们这些行商，恐怕没有一个人不会后悔他们刚才的话。
    魏明看着众人呵呵一笑，等没有人出声之后，才缓缓问道：“那么你们平日里运送货物方便吗？比如有没有被打劫过，或者是难过的关卡？”
    所有商人听到魏明的问话，顿时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位指挥使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个，担心会惹火上身，不敢贸然回答。
    最后还是许三多大着胆子，苦笑着点头回道：“大人明鉴，哪里会没有被打劫过呢？在座的人，恐怕每一个都被打劫过吧。”
    “还有关卡......有些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不交钱，根本就不允许草民等的货物过去。不过这些地方的货物卖得也贵，算是能够把交的钱找补回来。要不然，草民等人早就不敢做买卖了。”
    “是啊，许员外说得有理。”有人见魏明十分平静的样子，也没有半点对他们暴虐，心里也逐渐冷静下来：“不过现在这样的关卡越来越多，而且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够卖上高价，有时候还会亏掉不少的本钱，有些地方草民都不敢去做买卖了。”
    “是啊......”
    “是啊......”话题一开，其他人纷纷附和着点头。他们这些人，谁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现在被提起，当然能够完全感同身受。
    这些关卡都是各地官府设立的，收的钱自然也归当地的官员。他们还需要在这些官员的地盘上做买卖，当然不敢不觉。
    魏明笑眯眯地看着众人，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这些人做买卖越困难，那么他们就越需要自己。
    “咳咳......”轻轻咳嗽两声，魏明淡淡摆手将众人的话止住。
    深吸口气，脸上满是笑容地点头：“本官有个想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一听？”
    “大人请说，草民等洗耳恭听。”许三多连忙躬身拜下，其他人也紧紧跟上。
    从现在来看，指挥使大人的确对他们非常客气，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只要他们顺着指挥使大人的意思，他们今天或者走出锦衣卫的希望很大。
    谁都不是傻子，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违逆魏明的意思。只要能够活着回去，别说是听一听了，就算是要他们把全部身家拿出来，恐怕都不会没有人不愿意。
    魏明淡淡一笑，摆了摆手：“本官可以为你们提供保护，有着锦衣卫罩着，想必没有哪个山贼敢打你们的主意。”
    “大人这是何意？”许三多瞪大眼睛满脸惊讶的望着魏明，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四百八十五章本官要三成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魏明站起身来，抬步走到众人面前，微笑说道：“你们不是需要来回运送货物吗？锦衣卫可以为你们提供保护，不仅让你们不受山贼的抢夺，天下也没有关卡敢阻拦你们。”
    “有着锦衣卫的庇护，那个关卡敢不让你们通过？”
    “嚯......”听了魏明的话，所有商人全部激动起来。这些商人都是没有背景的，他们早就吃够了关卡的苦了。
    如果仅仅是通过关卡交钱的话，那他们还不会如此对关卡深恶痛绝。毕竟他们是做买卖的，只要羊毛出在羊身上，交一点钱给关卡，他们只是利润少了一点，并不会太在意。
    关键的是关键是，这天下除了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商人，还有更多背景深厚的商人。
    这些有背景的商人，很多关卡根本就不敢阻拦，这就导致他们的货物成本很低，可以用低价轻易将许三多等人的买卖给排挤出去，直接断了许三多等人的根基。
    这才是许三多等人最为痛恨关卡的地方！
    很多时候，眼前这些商人被人看不起、被人排挤，都是因为他们没有后台的原因。
    而现在，锦衣卫竟然主动站出来要庇护他们？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吗？
    “大人，草民等当然愿意。”许三多毫不犹豫地回道。
    魏明看到许三多反应如此之快，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甚至微微朝他颔首，一副十分欣赏的样子。
    “大人，我等愿意......”有了许三多开头，立刻就有人跟着附和。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如此魄力，还是有人心里有着不少疑虑。
    “大人，如果山贼还是继续打劫我们呢？”
    魏明呵呵一笑，十分有耐心地回道：“放心，如果有山贼敢抢你们的货物，锦衣卫一定会帮你们讨回来！”
    此话一出，顿时让这些商人心里大定，脸上纷纷露出笑容。有着这句话，他们也就放心了。
    山贼对于他们来说很厉害，轻易不敢得罪。但是对于锦衣卫来说，山贼算什么东西？
    甚至，山贼恐怕都不敢和锦衣卫碰面，听到锦衣卫的名号就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了。
    “可是大人，草民等的买卖都要出远门，这......就算是锦衣卫，恐怕也没有办法庇护草民等吧？”有人疑惑问道。
    魏明呵呵一笑，没有生气反而十分赞赏提出这问题的人。这个时候，这些商人就应该多问，只有他们多问，才能够打消他们的疑虑。
    为什么魏明不主动告诉他们？那是因为魏明又没有像他们那样经常跑行商，也不知道他们做买卖的痛点在哪里，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但是他们主动问出来就不一样，只要自己能够将他们的痛点都解决，那就不愁他们不心甘情愿地给自己交银子。
    “这个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到时候本官会给你们特殊的凭证。只要你们拿着凭证，全天下的锦衣卫都会无条件的帮助你们把货物找回来。”
    “好！”听到魏明的承诺，有商人忍不住高兴的大叫起来。
    “大人，不知道需要草民等做些什么？”许三多十分识趣，他知道锦衣卫提供这么多帮助，不会是毫无理由的。
    锦衣卫就算是变化再大，也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现在这样，锦衣卫一定有所图！
    终于来到重头戏了！
    魏明淡淡一笑，伸出三根手指：“每次你们的货物，本官要三成。”
    三成！
    凡是听到魏明话的人，纷纷抬头满脸震惊的望着他，尤其是许三多那些商人，更是满脸呆滞的神色。
    三成高吗？
    如果让许三多来回答的话，他一定会说不高！不仅不高，甚至在他看来这简直算得上是便宜。
    以往他们每次经过一个关卡，那次不交上一成两成的财物能够过去？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三成这么高，但是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关卡啊！而他们一路走下来，怎么也要经过四五个，甚至是六七个关卡。
    这样算下来，魏明只要三成的确是太低了。
    “大人，草民等愿意奉上五成，还请大人笑纳！”许三多和其他商人低声商议片刻之后，朝着魏明躬身拜道。
    “还请大人笑纳......”
    “大人......”就连站在一旁的夏贵也忍不住开口。这可是他们主动要送钱的，岂能有不收的道理呀？
    他可是知道自从皇上下旨要给普通缇骑发放俸禄之后，锦衣卫银库的缺口有多大，大人现在急需要钱。
    魏明淡淡扫了夏贵一眼，目光带着警告。
    夏贵不敢对视，连忙低下头去。
    魏明回头朝许三多等人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本官说三成，就是三成。你们放心，绝对不会多要你们一文钱！”
    “这......”魏明的态度反而让许三多等人迟疑起来，锦衣卫是什么地方，说是吃人不吐骨头都是轻了。眼前的这位指挥使大人竟然还不愿意接受他们的主动价码，这不免让他们开始担心起来。
    所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这样的道理他们也是懂的。他们就怕这位指挥使大人用这招来对付他们，别看现在似乎不要他们的银子，那将来会让他们吐出更多的钱来。
    魏明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纷纷低头不敢和自己对视，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呵呵一笑，摆手道：“诸位放心，本官绝不会食言而肥。如果大家还不放心的话，那不如咱们把规矩改一改。”
    “敢问大人，怎么改？”许三多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轻声问道。
    魏明微微点头，说道：“每次你们要运送货物，本官就给你们一道凭证，上面写明你们的目的地经过路线等等，咱们直接在凭证上明码标价。并且可以为你们提供驿站，作为你们的休憩之所，如何？”
    “这样当然是好......”许三多当然高兴，不过他还是有疑惑：“可是，驿站那边会答应吗？”
    “哈哈哈......”魏明笑着摆手：“这你们不用担心，现在驿站属于锦衣卫了。”
    “啊？”许三多等人纷纷瞪大眼睛，满脸惊讶的望着魏明。
四百八十六章无中生借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自从许三多等人被请到锦衣卫之后，北镇抚司街道对面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不过这些人虽然伸长着脖子想要朝北镇抚司里面看，但是却眼神警惕准备一旦有风吹草动便立刻转身逃跑。
    “这么久都还没有动静，看来那些人是完蛋了......”
    旁边有人听到立刻讥笑看了此人一眼：“进了锦衣卫大门还想要出来，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西市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被教训的人不敢反驳，低着头干笑回应：“这倒也是，进了锦衣卫还想要囫囵得出来，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那咱们还在这里等什么？”既然大家都认为那些人不可能出来，那他们在这里等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若是真的惹怒了锦衣卫，他们这些人还要吃不了兜着走。
    此话一出，顿时就有人悄悄地朝后退了两步，心生惧意。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一个个朝着街道后面退去。
    “咦？那是许三多？他真的出来了？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有人齐齐朝着北镇抚司大门看过去。果然看到许三多正在走出大门，并且还满脸笑容的转身朝着大门里面的锦衣卫躬身一拜。
    甚至在许三多身后，还接连跟着数个人走出来。
    “这不可能！”
    看到这一幕的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眼前的一切。
    这可是锦衣卫啊，说是一声吃人不吐骨头丝毫不为过。就凭许三多这些人的几块骨头，根本就不够锦衣卫咀嚼的。
    “他们真的活着出来了？还是咱们都见鬼了？”有人满脸迷茫地使劲摇头，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看花眼了，也不相信他们能够真的从锦衣卫活着出来。
    眼前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锦衣卫什么时候变成几个商贾都能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机灵的人瞬间浑身剧烈颤抖，然后这些人便悄悄地朝着人群后面退去，直接转身而走。
    他们不傻，不管许三多等人究竟用什么办法如此完好无损地离开锦衣卫，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起的。
    刚才他们在这里看许三多等人的笑话，也就是许三多等人没有看到他们。如果看到，恐怕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走走走，赶紧走......”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不对劲了，连忙好心地劝说身边的人离开。
    ......
    许三多意气风发地朝着街对面的人看了一眼，知道这些都是来看他笑话的人，但是现在他不在乎，也没有冲过去找对方理论的打算。
    万幸他能够从锦衣卫全身而退，现在正是要赶紧回家报平安的时候，哪里还会和这些人纠缠？
    许府。
    自从许三多被锦衣卫抓走之后，有人就拿着一张所谓的借据找上门来，要许家立刻还钱。
    许三多被抓走之后，许家连一个能够做主的人都没有，只能够把许三多的儿子推到前面来。
    可是许三多这儿子没有继承他老爹的精明，反而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人，根本不是对面老狐狸的对手。
    “林叔，你这借据爹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
    “你什么意思？”姓林的立刻瞪大眼睛呵斥，指着许三多儿子的鼻子骂道：“你的意思是，老夫这借据是假的了？”
    “林叔，侄儿不是这个意思......”许三多儿子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就要解释。
    姓林的却连听他解释的功夫都没有，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谁是你叔？少来和老夫套近乎！今天老夫就把话撂在这里，不把钱给老夫，那就别怪老夫不念旧情，告到应天府衙门去！”
    “不不不......”许家人瞬间被吓住。
    刚刚许三多被锦衣卫带走，就已经把他们吓破胆了。现在听到姓林的话，自然畏之如虎。
    “林叔......林老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话到嘴边，许三多的儿子立刻改口，满脸哀求地希望林叔看在小时候抱过他的份上，能够给他一个机会。
    可是姓林的今日就是得知许三多被抓走，趁此机会前来打劫的，又怎么可能给许家机会？
    猛地把借据拍在桌子上，姓林的理直气壮地大声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日你们就算是说破天去，也必须把钱还给老夫。否则，你们就和老夫一起去应天府衙门走一趟吧！”
    “好啊！要不要老夫陪你走一趟？”
    正当许家人六神无主的之后，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姓林的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猛地一惊，这个声音他可是太熟悉了。但是这个声音现在应该在锦衣卫才对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猛地回头，想要看清楚来人究竟是谁。
    许家人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人，眼神呆滞的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明明是根本不可能回来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回来了？而且还回来得如此之快，仅仅一天时间，都还没有隔夜便回来了？
    “老爷！”
    “爹！”
    “老爷你总算是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一时之间，众人七嘴八舌地大喊出声。有人痛哭流涕，脸上却带着笑容。有人高兴的跳起来，连忙大喊大叫地跑出去，想要把这个大喜的消息告诉所有人。
    “你！你......”姓林的手指颤抖，指着许三多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许三多冷冷一笑，“你是不是以为老夫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姓林的顿时哑口无言，低下头眼睛开始转动，显然在想着什么计策。他虽然不知道许三多会不会死，但是他认为许三多一定不可能再回来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跑到许家，想要把许家吞得干干净净。
    许三多目光瞥到了桌子上的借据，冷笑着上前一把拿起借据：“老夫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向你借过钱，你这借据是哪里来的？”
    “啊......”姓林的心里猛地一惊，暗叹要糟，手立刻猛地朝着借据一抓。
    许三多反应比他更快，猛地缩手将避开姓林的手。
四百八十七章锦衣卫的威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没有抓回借据，姓林的脸色十分难看，低声喝道：“老许，咱们也是相识多年了，你又何必要做得大家脸上难看？”
    “这次是老夫不对，老夫向你道歉，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揭过？你说的倒是轻松！”许三多一边把借据收起，一边冷笑着说道：“你还知道咱们相识多年啊，老夫前脚给锦衣卫抓走，你后脚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夺我家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老许，老夫说了，愿意向你赔礼道歉。如果你还不消气的话，老夫在庆丰楼摆几桌给你赔罪如何？”姓林的看着许三多把借据收起顿时慌了，连忙出声说道。
    “赔罪？如果赔罪有用的话，那还拿衙门来干什么？”许三多举起手中的借据，冷笑着说道：“你说这是老夫向你借钱留下的借据，但是老夫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向你借过钱？还有，你的身家还不如老夫，你有这么多钱借给老夫吗？”
    “老夫倒是要去应天府衙门问上一问，这伪造借据会是一个什么罪名！”
    “什么？爹，这借据是假的？”许三多的儿子顿时惊叫起来，连忙指着姓林的破口大骂：“你竟然用这样手段来骗我家的钱，你！你无耻之尤......”
    许三多侧头看了儿子一眼，反而训斥道：“蠢货，你什么时候看到老夫向别人借钱？还一借这么多？”
    “爹，我这是被他给骗了......”儿子满脸委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
    “你活该！”许三多气得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就算老夫真的借了这么多钱，搬回去都能够把银库塞满，你有看到过吗？”
    许三多儿子这才明白老爹为什么要骂他蠢、要打他了，他的确是太蠢，也应该被打。
    看到自己的老底被解开，姓林的脸上也挂不住，红着双眼瞪大盯着许三多：“老许！你是一点脸面都不老夫留了吗？”
    许三多丝毫没有客气，讥笑道：“你连这样无耻之尤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要什么脸面？你也不用多说什么屁话，咱们应天府衙门见吧！”
    “哈哈哈，好！”姓林的一反常态的大笑起来，这样的举动不由得让许三多心里一愣。
    姓林的看着许三多讥笑着，说道：“你不是要去应天府告老夫吗？倒是不用麻烦你跑一趟了，你看主薄大人来了。”
    说着，姓林的笑眯眯地一伸手，朝着门口指了一下。
    许三多惊愣地朝着门口看过，果然看到应天府主薄走进来。
    姓林的抢先一步，快步跑到主薄面前拱手行礼：“拜见主薄大人。”
    这位主薄身形消瘦，身上穿着的官服显得空空荡荡，微风一吹便摆动起来。两腮无肉，右手捋着一抹花白的山羊胡，用一双吊楣三角眼看着姓林的。
    姓林的心里一阵恶寒，要不是为了夺取许三多的家业，他也不会将小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做妾室。
    虽然算起来姓林是他的岳丈，但是这主薄却完全没有把岳丈放在眼里。捋着胡子淡淡地说道：“你派人去应天府报案，本官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许三多看到来人真的是应天府主薄，也连忙上前见礼：“草民许三多，拜见主薄大人。”
    这主薄连自己小妾的亲爹都不放在眼里，哪里会理会许三多这样的人？直接无视许三多的行礼，十分不耐烦地朝姓林的挥手：“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姓林的连忙上前，凑到主薄耳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够听清楚的声音，飞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主薄听到开头的时候，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像这样巧取豪夺的事情他见得多了，甚至他都亲自做过不止一次，自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当他听到被锦衣卫抓走的许三多竟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让他不由得惊奇的看了许三多一眼。
    心里也开始打起退堂鼓，不管这许三多究竟是怎么从锦衣卫出来的，那都说明这人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简单。
    说不定对方背后就有着什么秘密，不是他能够招惹得起的。
    至少主薄十分清楚，如果他被抓紧锦衣卫，那他绝对不可能还活着出来。
    想到这里主薄顿时十分恼怒地看向自己的岳丈，非常不满他竟然把自己拖进这样的浑水当中。
    “那你想要怎么办？”
    姓林的从来没有在这个女婿脸上看到过对他好脸色的时候，因此他没有丝毫察觉，笑着继续说道：“这老许趁机把借据给抢走了，还请大人帮小的要回来。”
    要？
    主薄深深的看了自己岳丈一眼，这是把自己当成是要饭的了吗？心里火气暴涨，冷冷的笑着问道：“那这么说来，你如此着急地想要拿回借据，这借据真的是你伪造的了？”
    “那是当然，许三多身家本来就比我丰厚，他即便是找人借钱，那也不会来找我啊！”姓林的笑了笑，十分惋惜地摇头说道：“本来我以为许三多死定了，才会趁此机会夺了他的家业。没有想到他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从锦衣卫活着回来了......”
    主薄看了自己岳丈一眼，心里冷笑不已：“这个糊涂蛋子还不知道许三多从锦衣卫活着回来意味着什么，还想着夺别人的家业？却不知道他自己已经惹火上身了！”
    低头沉吟一下，不过主薄觉得此事和他关系不大。他从刚才进门开始，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虽然这是故意做给别人看，好撇清和岳丈的关系，但是现在却真的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深吸口气，主薄在姓林的满是期盼的目光当中，转身朝着他厉声大喝：“大胆刁民，竟然胆敢伪造借据想要诬告许三多！来人，给本官拿下！”
    姓林的被主薄的话震惊到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婿不听他的话去帮他把借据拿回来，反而要派人来抓他。
    在他看来，只要女婿上前说一句，许三多就只能乖乖地把借据拿出来......
    “你......”姓林的抬手指着主薄，想要问他是不是疯了，话到嘴边又立刻改口：“你是我女婿，你怎么能帮着外人......”
    啪啪......
    主薄立刻两个耳光扇到自己岳丈脸上，“混账东西，本官看你是老糊涂了，整天就会胡言乱语！”
    立刻朝着两个衙役一瞪眼：“你们还不将他带走，还在等什么？”
    末了，还补充一句：“堵住他的臭嘴！”
四百八十八章杀鸡取卵？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两个衙役可是主薄的心腹，一听到这话就知道主薄大人担心这姓林的会把两人之间的龌龊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连忙一人捂住姓林的嘴，一人拖着他往外走。
    主薄见姓林的被拉走，转身笑吟吟朝许三多拱手行了一礼。“敢问可是许员外当面？在下拜会来迟，还请许员外见谅！”
    许三多猛地一惊，瞪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主薄。眼前这位可是应天府主薄，前途无量的朝廷从五品高官。
    往常的时候，像主薄这样的高官根本就不会低头看他许三多这样的富商一眼。而现在，主薄竟然主动向他行礼，还和他攀谈起来。在之前，这是许三多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许三多能够白手起家打下如今的家业，自然也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出这位主薄肯定就是姓林的靠山，要不然姓林的一个人根本没有胆量敢独吞他的家产。
    而这位主薄为什么会突然反水，把和他一伙姓林的给抓了，甚至还一副对他客客气气的样子，许三多只要略微一想，就知道这肯定因为锦衣卫的缘故。
    想到这里，许三多心里都不由得惊讶起来。他之前对锦衣卫非常惧怕，还以为那只是因为他是平头百姓的缘故。
    曾经许三多还幻想过，如同他也当官的话，或许就不会如此的惧怕锦衣卫。毕竟锦衣卫也是官，在他看来官官相护才是合理的。
    但是现在看到这位主簿的态度，许三多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错了，而且还错得非常离谱。看起来，这位主簿可比他更加害怕锦衣卫。仅仅是因为他和锦衣卫有点瓜葛，这位主薄就毫不犹豫地反水，直接把姓林的给抓起来......
    见许三多没有说话，主薄还以为许三多心里还有芥蒂，连忙舔着脸说道：“许兄放心，伪造借据污蔑他人可是大罪。只要许兄开口，本官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说完，还朝许三多挤了几下眼睛。
    许三多顿时一惊，连忙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主薄却以为许三多还是不高兴，连忙说道：“放心，本官只需要秉公办理，他就逃不了大明律的制裁。”
    嘴上说着秉公办理，但是主薄心里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就算是真的秉公办理，他能够动手脚的地方也多得是。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办不了的案子。
    许三多当然相信竹薄的话，只是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不忍。毕竟虽然姓林的想要谋夺他的家产，但是终归没有得逞。
    再加上他和姓林的也是多年的邻居，虽然对方一直对他不服气，但是许三多从来没有在乎过。在许三多看来，没有必要因为一件事就让姓林的万劫不复：“我的意思是......”
    主薄看出许三多的心思，提前打断他的说道：“许兄有所不知，这伪造借据诬告他人，一旦被发现那就会罚没诬告者的家业，用来赔偿给原告......”
    “嘶！”许三多猛地瞪大眼睛，震惊的看向主薄，毫不犹豫地拱手：“主薄大人，草民被人无端诬告，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许三多毕竟是商人，一听到会赔偿他如此巨大的一笔钱财，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刚刚答应了要用锦衣卫的路子来运送货物，现在正好用这笔钱去采买货物。
    主薄见许三多如此上道，也不由得露出满脸微笑，捋着胡子点头：“放心，本官遇到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有经验！”
    许三多和主薄对视一眼，立刻哈哈笑着回应，伸手示意：“大人光临寒舍，这是蓬荜生辉。草民略备薄酒，还请大人赏脸。”
    主薄见许三多如此上道，也不由得微微点头。也难怪这许三多能够白手起家，挣下如此巨大的家业，他除了没有靠山之外，其他待人接物方面的确是滴水不漏。
    ......
    北镇抚司。
    自从将那些富商都打发之后，夏贵就连忙找到魏明。
    “大人......”
    魏明看了他一眼，还不等他说话，便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淡淡地问道：“你不明白本官为何对那些富商如此礼遇吧？”
    “是的。”夏贵满脸不解的问道：“那些不过就是商人而已，以大人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对他们如此客气。”
    魏明呵呵一笑，淡淡点头解释道：“这些人以后可都是咱们锦衣卫的衣食父母啊，给予一些客气，也是应该的。”
    “大人，咱们想要钱的话，直接把他们抄家不就行了？”夏贵越发的疑惑，“为何反而要将他们放了呢？”
    魏明刚刚端起茶杯，听到夏贵的话又放下，嗤笑一声解释：“这是人可都是下金蛋的母鸡，你是杀鸡取卵呢？还是安安稳稳地捡鸡蛋呢？”
    夏贵眉头一皱，疑惑地说道：“金蛋？就凭他们缴纳的三成？大人是不是有些高看他们了？”
    “我还真的没有高看他们。”魏明呵呵一笑，见夏贵满脸疑惑，便解释道：“别看这些人似乎家业不算大，但是他们能够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还能够做到这一步，这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夏贵听了眉头紧皱，满是不解地问道：“难道，大人这是同情他们？”
    魏明呵呵一笑，见夏贵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微微摆手：“如果是这样，那本官也不会给他们机会了。”
    深吸口气，魏明朝夏贵解释：“你对做买卖不够了解，不知道买卖上的门道。本官问你，你觉得做买卖最重要的是什么？”
    “呵呵......”夏贵挠了挠后脑勺，使劲摇头：“这个下官还真的不知道。”
    魏明轻笑一声：“做买卖其实很简单，无非不过就是低买高卖四个字而已。但是就这么四个字，里面的门道那可就多了去了。”
    夏贵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做买卖不简单。如果做买卖简单的话，那岂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做买卖了？那还有谁会老老实实地种地？
四百八十九章叶飞的变化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见夏贵有些似懂非懂的点头，魏明也不管他究竟有没有听懂。能够听懂当然更好，听不懂也没有关系，只要让他明白这些富商对锦衣卫的重要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叶飞这几天怎么样了？”魏明想到还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叶飞，随口问道。
    听到魏明的话，夏贵连忙将魏明刚才的话记在心里，准备回去之后再仔细琢磨，立刻回道：“回大人，还是老样子。”
    “嗯？”魏明这下子真的惊讶了，抬头看向夏贵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说，叶飞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服软求饶？”
    夏贵满是无奈地点头，无比泄气地说道：“是啊，还是和之前一样。每次送饭他就吃，吃完他就睡，简直是比任何人都舒服。”
    魏明震惊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在小黑屋坚持下去，连忙问道：“他被关进去多久了？距离三个月还有多久？”
    夏贵搬起手指数了一下，连忙回道：“回大人，还有三天就满三个月了。”
    “大人，要卑职说大人您也太过仁慈了，这样好吃好喝的给叶飞供着，他能够求饶才怪了。”
    “就应该给他上刑。锦衣卫刑法之下，卑职就不信他不求饶......”
    “你懂个屁！”魏明毫不客气地骂了夏贵一句，瞬间站起来眉头紧皱，来回踱着步伐，看起来内心十分不平静。
    看到夏贵站在一旁，魏明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要是觉得被关三个月简单，那你就试试。别说是三个月了，你能够坚持两个月，本官都佩服叫你一声好汉子！”
    “敢不敢去试试？”
    “我......”夏贵想都没想就要答应，忽然看到魏明似笑非笑的神色，连忙把下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脸上堆起尴尬的笑容，连忙求饶：“大人，还是不要吧......”
    魏明呵呵一笑，上下打量夏贵一眼：“你要是能够坚持两个月，我就让你掌管经历司。”
    夏贵猛地抬起头，满是震惊的看着魏明：“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别看经历司连镇抚都不是，但是它却可以随意调动南北镇抚司所有镇抚。这个位置，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绝对心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坐上去。
    之前掌管经历司的纪通，那可是纪纲的亲侄儿！
    也就是说魏明在向夏贵许诺，只要他去小黑屋关上两个月，那他就是指挥使大人绝对的心腹了。
    这样的诱惑，夏贵哪里能够抵挡得住？连忙问道：“大人此话当真？”
    “当然。”魏明呵呵一笑。
    夏贵大喜，连忙挺直腰杆：“下官这就去......”说完，夏贵就要朝着外面走。
    “等等！”还是魏明及时叫住了他，意味深长的打量夏贵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不用着急，本官说的话永远有效。你也不用急于一时，最好是等到将来你见识过之后，再去也不迟。”
    “这......”夏贵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这样的机会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但是既然魏明都这样说了，那他还是坚持要去，岂不是会扫了大人的颜面？
    若是让大人不高兴，那可就不好了，夏贵连忙笑着点头：“好，卑职听大人的。”
    魏明微微一笑，转念想到叶飞身上，连忙说道：“也别等着两天了，走，随本官去见见叶飞。”
    “是，大人这边请。”夏贵连忙侧身让开，站在魏明身边一路将他引到小黑屋这里。
    此地本来是锦衣卫作为堆放杂物的地方，本来就是在北镇抚司偏僻之处，以往就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
    被改造成小黑屋之后，就更加没有人来这里了。每天除了来给叶飞送饭的人，就绝对不会再有别的人来到此地。
    “大人，就是这里。”夏贵连忙伸手，笑着解释：“此地倒是一处清幽之地，叶飞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着鸟语花香委办，他也是好福气！”
    魏明一听，顿时愣了一下看向夏贵：“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下官......”夏贵嘿嘿一笑，就要答应下来。
    可是魏明却没有理会他，径直上前。伸手打开房门上的小窗，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叶飞正平躺在干草上，听到动静还朝着小窗这边看了过来。随即叶飞起身，来到小窗这里看着魏明的眼睛。
    魏明看了叶飞片刻，见他一动不动站在这里，也不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忽然明白了什么，转头朝夏贵问道：“今日的饭菜呢？”
    夏贵连忙回答：“大人，早上的早就已经送来了。晌午的还没有到时辰......现在给他饭菜有点早了吧......”
    魏明没有听取夏贵的建议，摆手说道：“去，让人准备一份酒菜过来。”
    “是。”
    很快，夏贵便提着一个食盒回来：“大人......”
    魏明看了叶飞一眼，见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低头打开食盒，把酒菜逐一放进去。每当魏明从小窗放进去一个盘子，叶飞就在里面接过一个。直到魏明把食盒里的酒菜全部放完，叶飞直接蹲在地上，就在这里吃了起来。
    看到叶飞的样子，魏明深吸口气，轻轻摆手：“把门打开吧。”
    夏贵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反正夏贵也猜到，大人既然今日来见叶飞，那就是要把他放出来的。夏贵也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让人把房门打开。
    可是面对敞开的房门，叶飞就完全视而不见，仍然在吃着他的酒菜。哪怕是等到吃完之后，叶飞也没有从房门里面出来，好像房门虽然已经打开了，但是还有一扇无形的门把叶飞挡在里面。
    夏贵看到这一幕，惊讶的张大嘴边，侧头看了魏明一眼见大人没有任何表示，他犹豫了一下沉声喝道：“叶飞，大人亲自来放你出来，你还不出来拜见，还在等什么？”
    叶飞还是一动不动，就好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站在原地。
    夏贵眉头一皱，他不明白叶飞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无论如何叶飞都不应该这样将他和指挥使大人无视。
    “叶飞，你听到没有？赶紧出来拜见大人！”
四百九十章秦淮楼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夏贵见叶飞还是没有反应，就要再次大声呼喝，却被魏明伸手拦住。
    “让他吃吧。”魏明察觉到叶飞的不对劲，准备先观察一下再说。
    叶飞对于周围的一切好像完全视而不见一样，仔仔细细的把饭菜吃完，然后又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夏贵满脸不解的看向魏明，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大人，叶飞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下官看他，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就对了。
    魏明侧头看了夏贵一眼，这是把叶飞关出毛病了。只是这样的毛病平常人根本就发现不了，所以魏明也没有责怪夏贵的意思。
    深吸口气，抬步走进去，来到叶飞的窗前缓缓蹲了下去。看着叶飞的眼睛，片刻之后轻声喊道：“叶飞，还记得本官吗？”
    或许是第一次有人走到这里，引起了叶飞的注意。他侧头看了魏明和夏贵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魏明心里一叹，猜测叶飞这多半是得了失语症。连忙朝夏贵说道：“立刻去叫人来，把他抬出去。”
    “是。”夏贵连忙转身出去，很快便叫来四个锦衣卫，朝着叶飞挥手道：“你们来把他抬出去......”
    “对了，大人，抬到哪里？”夏贵连忙朝魏明问道。
    魏明微微颔首，说道：“把他抬去他最熟悉的地方。”
    “那就只有秦淮楼了。”夏贵理所当然的点头说道。
    魏明顿时一愣，他本来以为叶飞熟悉的地方应该是他的家里，或者是事务房才对。没有想到夏贵竟然直接说是秦淮楼......
    “等等！”眼看着夏贵朝四个锦衣卫摆手，要他们将叶飞抬起秦淮楼，魏明连忙挥手问道：“你确定叶飞最熟悉的地方是秦淮楼？而不是他的家里？”
    夏贵哈哈一笑，连忙解释：“大人有所不知，叶飞自然也有家，但是他却几乎不会回去，反而经常住在秦淮楼里。”
    魏明有些惊讶地看了夏贵一眼，又转头看向叶飞，疑惑问道：“整天住在秦淮楼里？他这么有钱的吗？”
    像秦淮楼这样京城有名的销金窟，没有万贯家财是根本不敢踏进去的，更别说是整天都住在里面了。
    夏贵见大人疑惑，连忙说道：“大人，咱们锦衣卫逛窑子，谁敢收钱？更何况，叶飞不管怎么说也是锦衣卫千户......”
    魏明顿时明白了，之前锦衣卫没有发放俸禄，普通锦衣卫都知道收刮百姓。像叶飞这样千户当然也不会客气，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庇护一些商户都是绰绰有余。
    说不定，这什么秦淮楼，就是叶飞罩着的。
    夏贵见大人脸色有些不对，连忙小声问道：“大人，那咱们还去吗？”
    魏明瞬间回过神来，低头沉吟片刻之后，朝夏贵挥手：“去吧......”
    没有办法，叶飞现在这个样子，只有让他接触最熟悉的一切才有可能让他恢复过来。
    ......
    秦淮楼，这个京城第一名楼就矗立在秦淮河边。京城当然不止这么一个青楼，除了大名鼎鼎的教坊司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青楼。
    但是在这么多青楼当中，只有秦淮楼能够和教坊司一较高下。教坊司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资格进去，而秦淮楼则认钱不认人，只要你有钱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可以进入其中。
    这也导致秦淮楼成为整个京城豪商最好的去处，一掷千金完全不在话下，也让秦淮楼隐隐约约超过教坊司，有成为大明第一青楼的趋势。
    “哟！夏爷，这是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夏贵还没有走到门口，一个花枝招展的老鸨子就摇着扇子迎接上来。
    说是老鸨子，但是这女子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三十岁，看起来风韵犹存的样子。
    夏贵脸上顿时一红，连忙朝身后的魏明看了一眼，满脸都是尴尬之色。要是平日里他自己来就算了，就算是跟着同僚一起来，那也没有什么。
    可是现在他身后跟着的可是顶头上司，这种被上司抓包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大人，您不要误会......”
    魏明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你也是这里的常客啊！”
    老鸨子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惊了一下，她之前就看到魏明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魏明身上穿着的蟒袍。
    在她看来，魏明这么年轻，肯定是夏贵带来的锦衣卫罢了。没有想到，这位年轻人竟然是夏贵的上官！
    夏贵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这是她知道的。那么镇抚的上官......
    老鸨子心里顿时被自己猜测对方的身份给惊到，面色惨白嘴唇都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再也没有刚才风情万种的妖娆，战战兢兢地朝夏贵问道：“夏，夏爷......这，这位爷是？”
    夏贵无奈，只能朝着老鸨子神色凝重地点头，表示就和她猜测的那样。
    老鸨子顿时一惊，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两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魏明淡定摆手，阻止了要下跪的老鸨子，轻声说道：“起来吧，不要说本官来过这里就行。”
    “是是是......”老鸨子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连忙躬身回道：“大人放心，民女一定守口如瓶。”
    魏明看了她一眼，没有在乎她说的是真话假话。她要是识趣的话那自然没事，但是如同她想要欺瞒......
    还没有人能够在锦衣卫面前隐瞒什么，只要魏明想要知道都能够从她嘴里得到。
    “走吧，把人带进去。”魏明轻轻挥手，朝夏贵吩咐。
    老鸨子这才注意到被人架着的叶飞，惊讶地看了一眼连忙问道：“叶爷这是怎么了？”
    夏贵连忙朝老鸨子说道：“不该问的别问，赶紧让沉香姑娘来伺候，否则老子拆了你这破楼。”
    夏贵口中的沉香姑娘，正是叶飞在这里的相好。既然要给叶飞找到最熟悉的地方，那自然也不能少了人。
    老鸨子本来想要说沉香姑娘正在伺候别的客人，现在没有空闲。可是看到夏贵的眼神，她连忙把话给咽了回去，低头哈腰地连忙后退：“是是是，我这就去把沉香姑娘叫来......”
四百九十一章叶飞臣服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夏贵带着叶飞和魏明来到一个雅阁坐下，不过片刻时间老鸨子身后跟着一个年轻鹅蛋脸身穿淡黄薄纱的女子走进来。
    显然这位就是夏贵口中的沉香姑娘。
    这女子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魏明愣了一下。还不等她细看，夏贵立刻上前和她交涉起来。
    而叶飞看到沉香姑娘之后，神色明显有了变化，他缓缓起身走到沉香姑娘面前，伸出双手将她的手牢牢抓住。
    见此情形，魏明淡笑着摇头，看来夏贵说的没错，这沉香姑娘就是叶飞救命的药。
    随即魏明站起来朝夏贵招手，示意他离开。
    刚一出门，夏贵便连忙问道：“大人，咱们就这么把叶飞丢在里面？他现在可是......”
    魏明侧头朝着房间看了一眼，呵呵一笑：“怎么？你还想要在一旁看着啊？”
    “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夏贵连忙解释，朝着房间伸手问道：“叶飞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就把他丢在这里？”
    “那肯定不行，还是要有人看着他的。”魏明淡淡摇头。
    夏贵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
    魏明呵呵一笑，指着他说道：“当然是你留在这里啊，难道还能是我啊？”
    “这，当然是下官，怎么能让大人如此操劳呢？”夏贵连忙打了个哈哈，只是面上扭扭捏捏的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魏明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又怎么了？”
    夏贵连忙陪着笑脸，伸手朝着周围指了一下，“大人让我在这里守着叶飞当然没有问题，只是这个地方......下官又血气方刚的......恐怕......”
    魏明打量他一眼，呵呵一笑：“是憋的难受吧？”
    “嘿嘿......”夏贵连连点头，“大人真是未卜先知，下官佩服万分......”
    “行了行了，少拍本官马屁！”魏明懒得听夏贵的恭维，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你要是觉得在这里守着叶飞无聊，那就找个姑娘陪你吧，回头从公账里出。”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夏贵脸上笑得十分灿烂，但是嘴上却矢口否认。
    见魏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夏贵连忙转移话题：“那大人呢？”
    魏明摆了摆手，说道：“你就不用管本官了，反正你明天记得来向本官禀报叶飞的情况就行。”
    “是。”
    魏明缓缓点头，随后便离开秦淮楼，回家去了。
    ......
    隔日。
    魏明来到北镇抚司衙门，刚刚走进门就看到夏贵和叶飞站在一起。两人都穿戴飞鱼服，四平八稳地坐在里面。
    夏贵就算了，叶飞能够穿成这样，显然他已经清醒过来。
    “哟？看起来，你这是回过神了？”魏明看着叶飞，笑吟吟地走进去。
    夏贵和叶飞立刻起身，齐齐朝着魏明一拜：“拜见大人。”
    魏明走到主位上坐下，朝着两人伸手微微按压一下：“不用多礼，都坐吧。”
    “谢大人。”两人躬身行礼之后，才分别坐下。
    夏贵第一个开口，满脸笑容地说道：“大人的办法还真的十分有用，今日一早下官去找叶飞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魏明笑着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叶飞笑着问道：“你真的没事了？要知道这可不是小事，也怪我没有提前发现，要不然也不会把你关这么久。”
    叶飞脸上羞愧之色一闪而过，连忙拱手低头回道：“下官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大人。下官之前对大人多有不敬之处，还请大人宽宏大量不和下官一般见识。”
    魏明连忙摆手，叹声说道：“你能够坚持这么久，完全出乎本官的意料。本官对于你这样毅力坚定的人向来是十分佩服的，以前或许你有些做法不被本官认同，但是大丈夫行事，岂能唯唯诺诺没有自己的气魄？按照咱们的赌约，这次是你赢了。往后，本官不会再对你约束。不过，若是你想要做些什么，最好也是提前知会本官一下，可好？”
    魏明仅仅是要求叶飞知会自己，这让夏贵震惊不已。也就是说，以后叶飞做事大人几乎都不会去干涉，只是让叶飞提前知会一声？
    虽然说这是两人打赌的结果，但是大人这样愿赌服输......也太过出乎夏贵的意料。
    叶飞听了没有半点赢了魏明的得意，反而面色凝重地摇头：“之前下官行事莽撞，对大人多有不敬。大人能够宽宏大量不和下官计较，下官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往后下官一定唯大人马首是瞻，大人旦有所命，下官一定万死不辞！”
    说完，叶飞立刻朝着魏明跪拜下去。
    “哈哈哈，好！”魏明连忙上前，亲手将叶飞扶起来，满脸笑容地朝他点头：“回头本官便向皇上请命，升你为镇抚，往后南镇抚司就交给你了。”
    叶飞还在发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人竟然为给他升官，而且还直接将南镇抚司交给他掌管。
    “哈哈，叶兄，恭喜啊！”夏贵立刻朝叶飞道贺，并且就连称呼也改变了，甚至他心里都有些羡慕，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南镇抚司现在虽然比不过北镇抚司，但是叶飞这样独掌一司的威风，那也不是他能够比拟的。
    虽然他们两人都是镇抚，但是显然独掌一司的叶飞大权在握，比他要更胜一筹。
    魏明听出夏贵话语当中的羡慕，侧头看向他淡淡的说道：“你也不要灰心，这经历司往后就由你来掌管吧。”
    “多谢大人。”夏贵猛的一喜，这虽然是之前大人对他的承诺，但是承诺这种东西，能不能兑现还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不能兑现的承诺和没有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现在他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的经历司，夏贵当然十分高兴。
    “夏兄，恭喜啊！”叶飞见状立刻朝着夏贵道贺。
    “同喜，同喜！”
    两人相互祝贺了一番，才按捺住心里的高兴，转头看向魏明。
    魏明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叶飞，你现在是南镇抚司镇抚，之前本官对南镇抚司有些改动，你有什么想法，不用顾忌直接说出来。”
四百九十二章兽医与和尚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叶飞使劲摇头：“下官没有任何看法，下官听从大人的吩咐！”
    魏明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本官承认，之前的确是对南镇抚司有些怒气。在调整上有些针对南镇抚司的意思，不过现在既然是你执掌南镇抚司......”
    “大人。”叶飞连忙拱手一礼：“下官觉得大人调整得对，锦衣卫的确是盯着大明内部居多，反而放松了对外面的掌控，尤其是北元......”
    深吸口气，叶飞沉声说道：“虽然之前锦衣卫每年都会派人深入草原，但是能够得到多少真正有用的消息？听说大人去鞑靼部的时候，还差点发生意外？”
    魏明听了神色也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缓缓点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鞑靼部就是想要杀我！”
    看到两人的神色变得严肃，魏明反而十分轻松地笑了起来，两手一摊说道：“这些年朝廷放松了对草原的钳制，鞑靼部已经再次壮大起来。小小的草原恐怕已经不能满足鞑靼部的野心，他们又再一次把目光放到大明身上。”
    叶飞深吸口气，重重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更加不能放松对鞑靼部的查探了，下官一定做好此事，不负大人所望！”
    魏明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决定怎么做？”
    叶飞立刻浑身一震，掷地有声地说道：“之前锦衣卫人人惧怕去鞑靼部，下官有办法让人去！”
    魏明看了他一眼，瞬间明白叶飞的意思。无非不过就是想要用强压的手段，逼迫锦衣卫去草原。
    想到这里，魏明顿时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叶飞和夏贵对视一眼，察觉到大人似乎有些不满，连忙问道：“大人，难道下官说错了吗？”
    魏明抬头看向叶飞，神色严肃的点头：“深入草原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就算你能够强迫他们去，但是你觉得他们能够把事情办好吗？”
    现在的目的可是要查探鞑靼部的消息，而不仅仅是把人派到草原上去。只是把人逼迫到草原上去，这不会有丝毫用处。
    见叶飞没有说话，魏明继续说道：“之前皇上还下令让纪通去草原一年，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算起来，大明对鞑靼部真正有所了解，那还是依靠魏明真正深入到鞑靼部之后，带回来的消息。
    之前每年锦衣卫都会在草原上死不少人，但是这么多年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没有魏明去一次得到的全面。
    “那大人的意思是？”叶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开口虚心求教。
    魏明微微一笑，朝着两人伸手示意靠近一点。
    “咱们大明人和草原人的差异太大，想要在草原上不暴露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深入鞑靼部腹地。”
    “但是，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魏明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嘿嘿笑道。
    虽然此事和夏贵无关，但是他看到大人说得这么神秘，也不禁好奇起来：“大人有何妙计？”
    魏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一边抓过两个茶杯，一边询问道：“你们可知道草原上最缺什么？”
    “当然是铁！”叶飞毫不犹豫的说道，随即眉头一皱：“但是咱们总不能把铁卖给他们吧？”
    魏明看着叶飞，如果在他没有想到办法之前，叶飞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让锦衣卫伪装是走私贩子，卖一些铁给鞑靼部取得信任，这个办法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反正只要卖给鞑靼部的铁不多，就算是朱棣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现在魏明有了更好的办法，那自然不用偷卖铁给鞑靼部了。
    魏明呵呵一笑，直接说道：“在草原上，草原人还有比铁更加需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叶飞连忙问道，他对草原也算得上是了解的。据他所知，鞑靼部最缺的就是铁了，从来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更加迫切需要的。
    魏明伸手指着面前的两个杯子，“一个是兽医，一个是和尚。”
    “兽医？和尚？”叶飞和夏贵齐齐惊呼出声，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不明白大人说的是真是假。
    魏明淡淡一笑，耐心解释道：“草原人最宝贵的财产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他们的牛羊。但是你们也知道，牲畜可是会生病的。你们不会以为，草原上的牲畜就不会生病了吧？”
    “这个......”叶飞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着摇头：“下官还真的不知道。”
    夏贵也连忙问道：“这是大人去鞑靼部的时候，发现的？”
    “没错。”魏明微微点头，深吸口气说道：“我在鞑靼部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对于能够为牛羊治病的兽医十分尊敬。甚至，只要有人能够帮他们的牛羊治病，他们都不会在乎这个人是草原人，还是大明人......”
    “大人，这可是一个打入鞑靼部的好机会啊！”叶飞瞬间兴奋起来，两手不停地搓着。
    魏明也笑着问道：“锦衣卫当中，有能给牛羊治病的兽医吗？”
    叶飞连忙拍着胸口说道：“大人放心，咱们锦衣卫人才济济，什么样的人没有？下官记得就在南镇抚司里面就有几个祖上是做兽医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才进了锦衣卫。”
    “好！”魏明高兴地拍手，笑着说道：“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咱们可以请几个兽医来临时教一些人出来，反正不过是给牛羊治病。”
    “大人说得没错，下官回去就让他们教其他人如何给牲畜治病！”叶飞大喜，原本他都做好让锦衣卫冒死深入鞑靼部腹地查探消息了，现在能够有这样安全混进鞑靼部的机会，能够减少麾下锦衣卫的损失，他当然十分高兴。
    夏贵反而皱起眉头，有些疑虑地说道：“可是大人，咱们的人帮鞑靼部治好牛羊，这岂不是也在增加鞑靼部的实力？”
    魏明呵呵一笑，摆手说道：“一些牛羊而已，能够增加鞑靼部多少实力？再说了，咱们既然想要探查鞑靼部的消息，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况且，就算是他们有再多的牛羊，等到大明击败鞑靼部，这些牛羊不都是咱们的吗？”
    “哈哈哈，大人所言甚是！”叶飞和夏贵听了魏明的话，顿时大笑起来，心里再也没有半点疑虑。
四百九十三章一开口就是五百 - 强明 - 阳光下写字

    兽医好办，锦衣卫里面什么人没有？就算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足够的兽医，那也可以立刻教授一批人出来。
    反正去草原上医治牛羊并不需要多么高超的医术，只要能够把牛羊救活就行。甚至就算是你医死了，那些草原人也不会怪你。只要你能够偶尔治好一两头，他们就能够将你视为救命稻草。
    草原人对兽医的渴望是没有限度的，别说是把牛羊医死了，就算是把人医死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有办法，草原上实在是太缺乏医者了，就连兽医都是极度缺乏，更加别说是医治人了。
    相反，和尚反而不好找。锦衣卫里面可没有和尚，好在魏明知道该找谁。
    “你不是忙得很吗？怎么今日有空来见贫僧？”姚广孝伸手亲自把茶水给魏明倒上，呵呵笑着问道。
    魏明笑眯眯地看了这老和尚一眼，心里像是偷到鸡的黄鼠狼一样。没有错，今日魏明来找姚广孝就是没有好心！
    不过魏明也没有办法，谁让姚广孝是僧录司左善世，管理着全天下的和尚呢？自己需要和尚，自然只能来找他。
    见魏明的笑容有些阴险，姚广孝心里突突一下，连忙端着茶杯往后靠了一下，想要离魏明远一点。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魏嘿嘿一笑，还不等他开口，姚广孝直接摆手道：“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来人，送客！”
    魏明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甚至脸色都黑了下来：“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是的。”姚广孝毫不犹豫地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贫僧自问已经脸皮够厚，够无耻了，不过现在比起你来，还是要差一点。”
    魏明满脸无语地看着姚广孝，十分不满的说道：“你这是在为了骂我，连你自己都不放过了？”
    姚广孝使劲摇头，叹着气说道：“贫僧说的是真话。实不相瞒，贫僧都没有想过你竟然能够从鞑靼部活着回来。”
    “贫僧自问，就算是贫僧去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活着回来。”
    魏明顿时语塞，脸上再也没有和姚广孝玩闹的样子，深吸口气叹道：“我也没有啊！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我恐怕早就死在草原上了。”
    “你不是运气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运气！”姚广孝立刻反驳，指着魏明的鼻子说道：“你能够活着回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魏明顿时好奇的看向姚广孝，他想要知道姚广孝究竟是怎么看自己的。
    “你够无耻！”姚广孝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甚至还把目光都从魏明身上挪开，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似乎他多看一眼魏明，他的眼睛就受到污染一样。
    “我活着回来和无耻不无耻有什么关系？”被姚广孝这样指着鼻子骂，魏明当然不高兴地反驳起来。
    姚广孝盯着魏明的眼睛，呵呵冷笑两声：“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一般的祸害去了鞑靼部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你能够活着回来，那你是什么样的祸害，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魏明顿时语塞，一时之间实在是找不到反驳姚广孝的话，连忙转移话题：“你就不想知道，今日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不想。”姚广孝毫不犹豫地摇头，看着魏明呲笑一声：“反正不会是好事。”
    “你......”再次被姚广孝猜中，魏明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若是换个人的话，恐怕就再也没有颜面说出后面的话了。
    可是魏明不是普通人，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呵呵地朝姚广孝说道：“我来找你借一些和尚。”
    姚广孝满是失望的看了魏明一眼，他刚才那样挤兑魏明，竟然都没有让魏明拂袖而走，真是可惜！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魏明的脸皮，简直是比紫禁城的城墙还要厚。
    魏明不再和姚广孝啰嗦，直接朝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一口价，你借给我五百和尚。”
    姚广孝虽然心里早有准备魏明一定会狮子大开口，但是当他听到五百的数字之后，还是忍不住脸庞抽搐。
    自从大明立国之后，太祖皇帝看和尚不是生产，认为对天下没有好处。便下旨这里僧录司，通过度牒来掌管天下僧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天下僧人的数量。
    就连当今天下第一大寺院的天界寺，也只有不到一千的僧人。魏明张口就要五百，这岂不是想要把天界寺的和尚拉走一大半嘛，姚广孝怎么可能答应？
    “没有，一个都没有！”
    “你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魏明连忙伸手示意。
    可是姚广孝根本就不给他丝毫机会，“贫僧不听！贫僧知道你善诡辩，贫僧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来人，送客！”
    说完，根本不给魏明丝毫机会，姚广孝立刻下令让人把魏明赶出天界寺。
    魏明站在天界寺的门口，看着那些和尚十分畏惧地看了自己一眼，连忙将大门关上，似乎是怕自己跑进去的样子，十分无语。
    “这个姚广孝，真是小气！不过五百和尚而已......”
    就算是姚广孝不愿意把天界寺的和尚借给自己，那他也可以从其他寺院征调和尚给自己啊。
    这天下又不止天界寺一个寺院，光是京城里面就有三大寺院。另外两个虽然没有天界寺大，和尚也没有天界寺多，但是他们各自抽出一些和尚来，是能够轻易凑齐五百人的。
    魏明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姚广孝给直接赶出来，这让他措手不及。不过这件事一定要和尚去才行，想了一下魏明立刻转头，去紫禁城求见朱棣。
    自己说服不了姚广孝，难道还说服不了朱棣？只要朱棣下令，姚广孝敢不听？
    而姚广孝也在将魏明赶出去之后，都还十分不放心诡计多端的魏明，连忙问道：“他人在干什么？”
    “回大师，魏大人已经走了。”
    “走了？”姚广孝一惊，随即变了脸色：“坏了，他肯定去求皇上了，赶紧准备马匹，贫僧要进宫！”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