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幽灵画作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大唐西市向来热闹非凡,今儿更是人生鼎沸,据说来了西域神女即将为女皇献技,老百姓们都赶来凑热闹。 江祭臣也混在人群中,他一袭白衣在众人之间格外显眼,面无表情得盯着渐渐行进中的所谓西域神女。 一顶轿子腾空而起,红灿灿得,无人扛抬却稳稳前行。 轿子中坐着一个面遮红纱,眉眼妩媚的女人,她的黑发挽在脑后,头上并无过多装饰,眉心有金色花钿,红色和金色相撞,更显西域风格,红唇透过面颊上的红纱若隐若现,她光着脚,斜靠在轿子上,脚踝处挂着一只铃铛,而铃铛的接头处,是一片碧绿的叶子,奇特,似乎是不常见到的样子。 只要是她过境之处,到处都散布着几分花香,迷得一众人群忘乎所以。 有妇女出现扭住丈夫的耳朵,但丈夫依旧沉迷其中,女子见了,只轻蔑一笑,毫不放在眼中。 江祭臣别过头去,他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原是想来西市卖上好的颜料,不想却遇见这么个热闹场景,不免有些扫兴。 正要离开时,被人从身后拉住袖子。 他回过头去正要发作,却见大理寺少卿司杨廷正焦急得看着自己,压着嗓子:“江祭臣,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没空。”江祭臣嫌弃得将自己的袖子从司杨廷的手中抽出来,想要远离人群。 司杨廷快走两步跟上,挡在江祭臣面前:“今儿个是我拦着你,好言约你,要赶明儿个,恐怕就是大理寺卿付凌天带着人亲自来找你了。” 江祭臣不解,他眉头紧锁,修长的手指捏住腰间一块造型奇特,宛若一朵花的玉佩,玉佩因为江祭臣的情绪变化微微泛着红色:“付凌天找我干什么?” 司杨廷表情严肃:“你说呢?他是大理寺卿,他找你能有好事儿?”顿了顿,“跟我走。” 江祭臣与司杨廷对视着,许久之后才收起视线,穿过人群先向前走去:“去我那。”说罢,没入人群背后,司杨廷低一下头,紧紧跟着江祭臣快步走着。 隔着人群,红色轿子上的西域女子正一眼不眨得看向远去的江祭臣,直到他消失在人群深处,她才收回视线,冷漠得目视着前往。 西市的阁楼高出,一个身材矫健的男人站在阁楼房顶一角,俯视着一切。 他拥有一双猩红的眼,挺拔的身躯显得高大,杏仁眼不怒自威,高挺的鼻梁看上去宛若异族,更是让他原本就冷峻的脸平添一分冷漠。 他唇角轻轻一勾,脚下一蹬,从高出跳下来的瞬间,一对深黑色的翅膀展开,划破天际,他飞身向远处而去,苍劲有力。 江祭臣和司杨廷一前一后得向西市较为清净的一处阁楼走去。 门口的小厮见到江祭臣回来,笑着上前迎接:“公子不是去买颜料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说话间瞥见江祭臣身后的司杨廷,“二公子也来了,您有好些日子没来找公子了,公子倒时常惦记二公子和老爷。” 江祭臣只偏头看一眼小厮,小厮笑笑,掩唇而笑,却并不因为江祭臣的冷眼而害怕:“是是是,小的多嘴了。” 江祭臣回过眼神,继续向阁楼大厅走去。 小厮跟上去接着说道:“公子,昨儿个陈家少爷定的画像,说是晚间过来找您画,您看......” 江祭臣脚下并未停止:“推了吧,就说今儿个我身体抱恙,不接待了。” 那小厮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江祭臣已踏门而入。 司杨廷停下脚步,伸手拍了拍小厮的肩膀:“今儿个找你家公子有些公事要谈,你在门口守着,今儿个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小厮笑笑,对司杨廷作揖,不解道:“二公子这话小人听不太明白,您找我家公子能有什么公事?自己兄弟......” 司杨廷大笑出声:“我哥倒是把你惯养得不像话,你说话的口气倒不像是个小厮,赶明儿得空,给我哥瞅个媳妇儿才是正事。” 小厮躬身唯唯诺诺得笑着后退一步:“公子的大事,我可说不上话去。” 司杨廷见江祭臣完全没有理会两人说话,已经独自向阁楼高出走出,便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关门吧。” 小厮虽有不解,仍上前关了这间以替人画像为生计的作坊。 牌匾上写着“藏花阁”,字迹大气有力,是江祭臣亲手所写,之所以叫藏花阁,是因为在江祭臣的心中,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与花有关的过往。 这间作坊虽称为作坊,却并不小,两层楼高,室内装饰清雅安静,以白素为主。室内悬挂着几许画像,都只是有身体,却不见面部。 江祭臣沿着楼梯向上走去,他听得见方才司杨廷与小厮的对话,因常年与司杨廷一起办案,习惯了他这种态度,想来今儿个又有什么难破的案子找上自己,方才人多,原就是扰了他采买颜料的兴致,便跟着司杨廷一同回来。 当司杨廷走上楼的时候,见江祭臣已经倚窗而坐,抬手拿起一支画笔,随手转动着,随性自然,他抬手用画笔画着一张面具,面具上的人,眉眼动人。 “说吧,什么案子难着你了?”江祭臣不回头,只看向远处的人潮涌动。 江祭臣拥有一双凤眼,面无表情的时候透着一股妩媚。 他是在五岁的时候被司杨廷的父亲,当时的礼部尚书司明宇带回家的。 据说司明宇第一次见到江祭臣的时候,见这孩子眉清目秀,即使衣着脏乱,却难掩身上一股特别的气质。 刚开始,司杨廷很讨厌这个哥哥,只因江祭臣太过聪明,凡事看过两遍便什么都会了,相反司杨廷,暗中与江祭臣较劲,却怎么都比不过他。 于是,司杨廷便常常以打趣江祭臣为乐。 两人小时候,司杨廷常常跟江祭臣打趣儿称,将来江祭臣很难找到媳妇儿,怕是新媳妇儿见了自家男人长得太美,怀疑不是个正常人。 江祭臣从不搭理司杨廷的打趣儿,任由他随便说去。 司杨廷从江祭臣那双凤眼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干咳一声:“你可听说昨晚东市出了一则怪事?” 江祭臣转过脸来,无语得盯着司杨廷:“你知道,我向来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若是寻着案子来的,就快些说,若是别个,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扰了我的清净。” 司杨廷摇摇头继续说道:“那家便是从巴蜀之地远道而来,准备参加殿试的张员外家。” “那又如何?”江祭臣的眉峰已经皱起,他知道司杨廷的性子,明明两句话能说清的事儿,非要用十句话去说,但习惯了,却也能耐下性子。 “我一早奉命带人去查看,那家书童说他家公子被鬼魂儿带走了。”司杨廷说话间也透着不信。 江祭臣冷笑一声,低下眉眼,乌黑的头发从肩头滑下来,落在白色的面具上,像是一抹点缀般好看,修长的手指握着纤细的笔:“说结果。” 司杨廷凑近江祭臣:“谁都没当真,但是那书童已经吓得没了半条命去,说是昨夜三更,他家公子被迷了心窍,一个人走进了一座无人扛抬的红色轿子,消失在夜色中,就再也没有回来。” 江祭臣身体向后一靠,将手中的画笔放在笔山上,重重得叹口气,明显耐着性子:“这种奇奇怪怪的话不值一信,你去查到什么眉目了?” 司杨廷始终看着江祭臣,他再次将身体向前一探:“你可曾给那张家公子做过画?你可曾认得他?” 江祭臣奇怪,往常司杨廷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来找自己,都会将自己已经整理好的线索一条一条得列给自己看,虽说司杨廷看上去是个大老粗,其实是个很细致很理性的人,而今天,司杨廷却句句没了逻辑。 “我?”江祭臣转念一想,“我不认识他,更别提作画。” “那就怪了。”司杨廷终于将身体收了回来,满眼疑惑,“我也觉得这事儿本不该与你有关,但是......证物在......” 江祭臣一丝轻笑:“证物?听你这意思,这起失踪案倒是与我有关?” “我刚说了,今儿个是我私下来找你,就是想先问个究竟,想办法帮你把这事儿圆过去,要是真查起来,赶明儿有了别的证据,你这边也不好交代了。”司杨廷一脸焦躁。 “到底什么证据?” “那张家公子昨夜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你为他做的画,按说着不该算是证据,但你现在成了唯一的嫌疑人。”司杨廷说话间伸手挠了挠头,焦躁得模样,“所以我想先来问问你,是否给他做过画,是否认得他。” 江祭臣眯着眼思索片刻:“何以见得是我做的画?” 司杨廷轻握着拳头:“那画的落款上有你常用的标志。”说着,伸手指向墙面一张没有画脸的女性画像,身材娇柔,只那没有脸,看上去有几分渗人,画像的落款处,是一朵鲜红色的彼岸花。 “画上有这彼岸花?”江祭臣的脸色顿时惊住,这是他所没有想到过的事。 毕竟这彼岸花并非寻常之物,他之所以一直用这彼岸花做落款,而没有注自己的名字,就是因为这彼岸花常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与那看不清脸的女子一起,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画没有面容的女子,且落版定为一株彼岸花。 只见司杨廷重重点了点头:“你再仔细想想,可曾认得那张家公子?你跟我多说些,回头我才好帮你圆了说法,否则一旦查起来,你知道,我是帮理不帮亲的。” 江祭臣微怒起身:“你不信我?” 司杨廷站起身,走近江祭臣:“说到底,虽然我们并非一母同胞,但毕竟一起长大,我没唤过你大哥,但在我心里,我一样敬重你为大哥,我怎会不信你?” 江祭臣没空与司杨廷沟通感情,他脑海中搜索着关于张家公子的线索,但却是毫无关联。 司杨廷抬脚走到江祭臣面前:“若真的没有印象,且你并未给他做过画的话,这事儿便是有蹊跷,其实来找你之前,我就觉得这事儿怪的很,谁会在三更半夜身上还揣着自己的画像呢?再者说,若真是你干的,你又怎会在绑架他的时候还带着你为他做的画呢?这爱好也太奇特了。” 江祭臣见司杨廷说话越来越没边儿,知道司杨廷在对自己与这件事有关的可能性上,已经放下心来。 他不自觉得轻轻一笑,再转过头去看向西市深处,心却有些乱,是谁做的?意欲何为?虽说这手段低劣到愚蠢,但不免扰人心神。 “要不要跟我去张员外家中看看?”司杨廷突然说道。 江祭臣只轻声说道:“既然与我无关,便没什么可看的,要真去了,或许反而中了对方的诡计。” 司杨廷点点头:“说的也是,”起身放心得笑着:“今儿个是我多心了,先走了,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我保证你这藏花阁一点儿都没有,不管是你这作坊还是你这人。” 江祭臣对司杨廷点点头,轻“嗯”一声。 阳光斜射过来,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划出好看的弧线。 “那我先回大理寺了,有事儿你随时来大理寺找我。”司杨廷不待江祭臣回话,转身噔噔噔得下楼去。 江祭臣这才回过头来,听见司杨廷在楼下跟小厮说着什么,语气明显开朗了许多。 他的心情却有些沉重,到底是谁做了这一切,目的何在? 他的手,下意识得抚摸着腰间的彼岸花状玉佩,玉佩闪着血红色的光,晕染开来,煞是好看。 02 失魂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张员外府邸,一七八岁的小书童跪倒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他稚嫩的脸,他被一圈人围着,正对面是焦急得几乎站不稳的张员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张员外的声音有些颤抖,被旁边的丫头扶着。 “昨日夜里.....我正在书房外陪着公子读书,因为听得动静,一睁眼,便看到公子站在窗边与人说话......同时,我还闻到院中传来一阵花香,那香味......像是我从未闻过的味道......”小书童努力回忆着,尽量想要还原当晚的所见所闻...... 那夜。 别院的窗户突然自动打开,随着风的到来来回扇动着,隔窗而望,一个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埋头苦读。 他听到动静后抬起头,将身上的衣服披好,抬脚走到窗边,原以为他准备将门窗重新关好,却见他呆呆得站在风口处,不知看到什么,唇角竟轻轻上扬,轻声说道:“来了?她呢?” 院中一个黑影与少年正对而立,却看不见身形。 黑影渐渐靠近少年,少年却一丝都不惶恐。 待黑影站在少年面前,只一瞬,少年的目光变得涣散,他赤足从房间内走出来,踩在一条石子路上,就像是有人在牵引着他,原本披在身上的衣服掉落,他都没有反应。 院子大门深处,一片漆黑,如同一汪深渊,看不到那牵引着少年的人是谁,只见少年继续向院落大门方向走去,渐渐没入黑暗...... “少爷......”一直守在别院门口的小书童突然从梦中惊醒,看到那少年如同失了魂般在自己眼前消失,他猛地惊起,向黑暗中奔去,刚跑几步,眼前亮了起来。 原是那少年打开了院落的大门,门外有柔和的光亮。小书童寻思着,这大晚上的,是谁在门外打灯?想着,向少年方向奔去,幸而那少年走得并不快,被小书童追上。 “少爷,三更天了,您要去哪儿?”小书童冲着少年后背说着,却见那少年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少爷?”小书童冲上前去,拦在少年面前,这时才看清少年表情,他轻轻闭着眼睛,脚步安稳毫不凌乱,知道走路时要躲避脚边的石头,但他明明闭着眼睛。 小书童全身的汗毛瞬间立起,伸手拉住少年的胳膊,“少爷,你醒醒,您这是怎么了?” 少年只轻轻一推,便将小书童摔到地上,后背重重得磕在门口的石柱上。 正常人哪来如此力量?少年更觉惊悚,还想起身,却听见耳边响起一阵翅膀扑闪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只巨鸟。 但他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夜色烟幕中并未有什么巨鸟,只有一顶遍体通红的轿子在夜色中飘荡着,不远不近得停在少年面前。 而少年却像是着了魔一般朝着那红色轿子走去。 夜色下,血红色的轿子显得刺眼而突兀,那红色轿子却是自己悬空移动着,无人抬轿。 小书童吓得站不起身来,半张着嘴,两腿发软,手脚不听使唤,嗓子如同被堵了石子,一声都发不出来。 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抬脚上轿,脚上因为赤足走路而被杂草和尖锐的石子磨破,他却似没有感知一般。 随着少年上轿,那血红色的轿子慢悠悠得向刚刚来的方向而去,在黑色的夜幕下,阴冷而恐怖。 远处西市在放烟花,烟花的颜色染红了半边天,却似乎照不亮那载着少年离开的血红色轿子,更是映衬着东市的寂寥冷清。 轿子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夜幕中。 小书童原本年纪就小,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早就吓得裤子湿了一片。 月亮从云层中透出来,夜色恢复宁静,除了小书童外,毫无生气。 张员外听罢,随手将手中茶杯摔向小书童,只一下,小书童的额角便渗出血来。 小书童的胳膊在发抖,他低头哭着:“老爷......小人知错了......” 张员外嘴唇发紫:“什么怪力乱神得胡说八道!找!散尽家财 !搜遍全城都要给我找出来!” 屋内的家丁们对张员外拱手:“是!” 身旁的管家上前一步:“老爷,而今大理寺也已介入,想来,公子不会有事,很快便会回来。” 张员外叹口气,摇着摆手:“我的儿,还得我自己去寻吧......”回头对管家,“打探一下,我儿留下的那幅画,到底是谁画的。” 深夜,月光如姣,有乌鸦群飞而过。 长安东市一处屋顶,一袭白衣高高站着,迎风而立,衣摆随风而飘,黑色的长发跟着随风飞舞,映着月色,显得清冷。 近看,只见江祭臣面容宛若冰霜,冷冷得盯着对面张员外家的府邸,江祭臣微微眯着眼,似在思索着什么,随后查看四周环境。 东市本就荒凉些,虽说也有热闹之时,但因为大多时候,这里所住均为迁徙而来的人,故本地人却是不常前来,只是会在东市附近有些家常用物售卖罢了。 不若西市,以从远处而来的精致奢侈物件为主,所谓“买东西”的说法,便由此而来,原是指在长安东市与西市购物的说法,如今就这样流传下来。 这长安城,早就已经把人分得开了,和平共处,却如何能真正的相互包容? 就像江祭臣和司杨廷的关系,他心中清楚,司杨廷对自己的感情是真,他也时常照顾司杨廷,但心中那份生分,终归还是抹不去的。 所以,自十八岁开始,他便离开了司家府邸,他倒不是冷血无情,只是不愿给养父和弟弟添麻烦,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世背后,有个未能解开的谜题。 如果一直呆在家中,恐会给司家带来灾祸,他却是悲观惯了的,从不觉得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除非......江祭臣笑笑,哪有这种除非...... 江祭臣再抬眼,看向张员外家的府邸,大门紧闭,门内的灯都黑了,只有别院西厢房的灯亮着,窗户随风忽闪着,一个弱小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院中,看不真切。 江祭臣眼神一收,轻轻一跃,更靠近张员外家去。 随后,他沿着房梁快走两步,飞身到西厢房别院的房顶,只见那院中人正默默地走着,宛若失了魂儿的模样,眼神呆滞,一路走回那别院西厢房去,刚一进去,便坐定在桌前,拿起桌上的书,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原地。 江祭臣觉得奇怪,什么人能如此轻易得深夜进入张家别院,按说,那该是张家小公子的书房。 而那人,坐在桌前目光呆滞的人,莫不是......江祭臣刚想到此处,听到张家小厮的声音响起:“什么人在哪儿!” 江祭臣心思一收,转头看到院中几名小厮正看向自己的方向,他匆忙转头,从房顶跳下去,消失在夜幕中。 江祭臣刚刚消失的房顶后头,一个男性的身影显露出来,那人拥有一双猩红的眼,随后站起身来,张开了他布满黑色羽毛的翅膀,刹那间,犹如一只大鸟,威严而令人生畏。 一众伙计手中拿着棍棒,寻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房顶看去,只见一只大鸟模样的背影。 众人皆惊,为首的伙计更是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众人身后,那小书童露出脸来,仰头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天空:“刚才那是......只大鸟?” 西厢房内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小书童先警觉过来,慌张回头看向西厢房。 见房中灯火通明,隔着窗户,能看到有人影走动,他因为刚才的事,仍在惊恐中,不觉向后退去两步,指着他们家公子所住的西厢房去:“有......人......” 一众伙计们凑起堆来,慢慢向西厢房踱步,里面的人影顿然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门口位置,看上去煞是可怖。 伙计们都不敢推门,相互推卸着。 那小书童稚嫩的声音响起:“我来,倘若是公子已回......我也能心中安慰,”说着,紧咬着厚厚的嘴唇,伸出胖胖的小手,慢慢向那大门推去。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慢慢被打开的瞬间,所有的伙计都不自觉得向后退去,下意识得掩着眼睛,不敢第一时间去看那门内人。 只有小书童站在原地,睁着大眼睛望着眼前人,带着哭腔:“公子,您可回来了......” 消失一天一夜的张家公子回过头看,看向小书童,手中的书仍握着,脸上却是疑惑与惶恐。 张家公子:“你......是谁?” 03 藏在妓院里的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众伙计手中拿着棍棒,寻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房顶看去,只见一只大鸟模样的背影,众人皆惊,为首的伙计更是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众人身后,那小书童露出脸来,仰头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天空:“刚才那是......只大鸟?” 西厢房内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小书童先警觉过来,慌张回头看向西厢房,见房中灯火通明,隔着窗户,能看到有人影走动,他因为刚才的事,仍在惊恐中,不觉向后退去两步,指着他们家公子所住的西厢房去:“有......人......” 一众伙计们凑起堆来,慢慢向西厢房踱步,里面的人影顿然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门口位置,看上去煞是可怖,伙计们都不敢推门,相互推卸着,那小书童稚嫩的声音响起:“我来,倘若是公子已回......我也能心中安慰,”说着,紧咬着厚厚的嘴唇,伸出胖胖的小手,慢慢向那大门推去。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慢慢被打开的瞬间,所有的伙计都不自觉得向后退去,下意识得掩着眼睛,不敢第一时间去看那门内人,只有小书童站在原地,睁着大眼睛望着眼前人,带着哭腔:“公子,您可回来了......” 消失一天一夜的张家公子回过头看,看向小书童,手中的书仍握着,脸上却是疑惑与惶恐。 张家公子:“你......是谁?” 乌云遮住了月光,路面陷入黑暗,阴影处,一矫健男子的身影闪进热闹繁华的平康里,眼中的猩红色渐渐退去,换上正常人一般的黑色瞳仁,明亮,配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任哪个姑娘见了,都不觉停留一瞬,但男子却始终目不斜视,因为灯火通明,完全不被月光的隐退所影响,耳中都是丝竹绵绵和姑娘们清脆的笑声。 这平康里不是别处,正是大唐京城最繁华之地,唯夜晚营业的妓院一条街,过往商客,京城达官贵人,哪个不曾光顾过这平康里,平康里的姑娘们各个争奇斗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比那官家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男人们到了这里,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夜夜笙歌,一掷千金,就为了博得那些头牌姑娘们的倾城一笑。 矫健男子面无表情的行走在莺莺燕燕之中,却似乎毫不在意,就像是没看到一般,他的脚步停在一处名为“缀锦楼”的院落侧门,能看到里面热闹非凡,丝竹不绝于耳,吟诗作对,唱歌跳舞,高雅得不似妓院。 男子飞身一跃,便跳进侧门内去,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在阴影中行走着,穿过院落,穿过走廊,身边不绝的红红绿绿,姑娘们见了他,反而像是过于熟悉而连招呼都用不着打一个,只待他走到走廊尽头的一处屋门前,门内亮着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敲响了门,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干净好听的女声:“进来。”男子拉开门进去,并转过身来,观察无人察觉后,方反手将门重新拉好。 “荆棘,你回来了。”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孩,跪坐在矮桌前,她看上去约莫不过十七八岁,面容姣好,肤色白皙,唇红齿白,几乎能掐出水儿来,额尖的花钿是一朵海棠花模样,粉粉嫩嫩得嵌在她的眉心,她的发间插着各种各样的金银玉器,灼灼其华,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发着无限光芒。在她的面前放着两杯茶水,一杯自饮,一杯面前却是无人。 那叫荆棘的矫健男子只瞟一眼那女子:“玲珑姑娘也在?且不在前厅待着,又来扰我们姑娘清净?” 这时,能听到房间的背后的深红色纱帘后,还有以女子,透过深红色纱帘,能看到一双白皙的脚,原盘坐在床上,她下床来,因为脚动,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却不走出帘子,女子柔着声音道:“都办妥了?” “办妥了。”荆棘对帘中的姑娘似有几分忌惮。 玲珑摇着头笑一声,知道两人有要事要谈,她像是惯了荆棘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低着头起身,随后对着帘子后面躬身,纤细的手指挽在披帛之上,如同仙身,她低低一句:“姑娘,我先出去了。” 帘子里的女子轻“嗯”一声:“你先去吧,记得我交代你的事。” 玲珑低身准备出去,出门前还用那漂亮的桃花眼看一眼荆棘,而荆棘却再也没有看向她,玲珑有点难过模样,她轻叹口气,推门出去后,重新将门关上,她的心也跟着关上,刚才脸上的难过表情瞬间换成了假笑。 迎面而来的老鸨一把将玲珑拉在手里,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哎哟我的玲珑姑娘,一转眼我就看不着你了,前厅有客人等着呢,说想听你弹曲儿,你看你今儿要不就顺了那公子?”老鸨更靠近些,“你可知今儿个来的公子是谁?那可是大人物,你跟我......” 玲珑一皱眉头,手从老鸨手中抽出来:“妈妈这可是说笑了,姑娘应允了我的,不用卖艺,更不必卖身,你倒是拿这事打趣儿,就没个什么意思了。” 老鸨一愣,随后笑得没了眼睛:“是是是,难得朝廷命官家公子看上你,你不上去巴着点儿,将来更是没有出头之日了。”说着再次拉住玲珑的手腕。 玲珑还想挣脱,老鸨突然靠近玲珑的耳朵,悄声道:“刚才人多,我不方便说去,这尚书府的二公子为人不坏,但恩客永远只能是恩客,你只管帮姑娘探听消息就可,别真的动了心去,到最后回不了头,疼的便是你自己。” 玲珑眼神一顿,看向老鸨,老鸨对玲珑点点头:“姑娘屈身此处所为何事,你我虽不清除全部,但也能略知一二,且不说为着姑娘赴汤蹈火,但恩总是该报的。”玲珑垂下眼帘,轻轻点点头:“嗯,我知道。” 老鸨抿嘴点头,玲珑主动伸出手,拉住老鸨的手,一改刚才厌弃模样,点点头:“妈妈放心,您的话我都懂。” 两人一路穿过人多的地方,来到一处雅致的客房,推开门,迎面便是一清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因那男子独自坐在房门身边连个相伴的伙计都没有,玲珑不免一惊,按说这官家公子,不该是左拥右护?为何眼前人却如此不俗?甚至不怕这烟花之地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鸨见状,挤出满脸的笑容,将玲珑拉进房内:“哎哟公子,这会子让您久等了,您看,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玲珑姑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年轻男人轻吮一口手中茶,挑眉看向玲珑,唇角一勾,也不说话,便算是应允了。 老鸨给玲珑使眼色,玲珑这才向那尚书府的二公子走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娇不媚,倒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大小姐模样,只是却比那大小姐们更有些韵味。 玲珑对年轻公子作揖:“公子,可是想听奴家弹琴?奴家......” 老鸨笑着后退,出门帮两人关上房门。 不待玲珑说完话,那年轻公子已经开口,眼神却不看向她:“玲珑姑娘坐下说话,不必拘谨。” 玲珑一惊,与年轻公子四目相对一瞬,慌忙低下眼帘:“公子若是不满意,我可以喊妈妈给您换个姑娘,我......” 年轻公子轻轻一笑,一把将玲珑拉着坐在身侧,温和的双眸看着玲珑,玲珑一惊,想要挣脱,却发现完全挣不开。 “公子,奴家......奴家不卖身......” 年轻公子看着眼前玲珑一脸惶恐的模样,当下心软,慢慢松开玲珑的手,随后将一盏茶推到玲珑面前:“是在下鲁莽了,玲珑姑娘请用茶。” 玲珑不解。看向面前的年轻公子:“公子,你.....” 年轻公子轻轻一笑:“姑娘恐怕是误会在下了,曲儿,咱们可以下回再听,之所以请玲珑姑娘一见,是因为这个......”年轻公子将手中的一只镯子推到玲珑面前,“姑娘可认得?” 玲珑看到对方手中镯子的瞬间,满脸惊讶:“你,是谁?” 年轻公子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玲珑:“你最后记事儿是什么时候?” 黑暗中,一抹洒脱白衣出现在藏花阁门口,乌黑的头发,挑眉凤眼,他修长的手指正要推开大门,却察觉到室内有声响,他收回白皙修长的手指,抬眼向阁楼二层看去,一黑影一闪而过,江祭臣轻笑一声,脚下一蹬,便闪身跳上二楼,他轻手轻脚得站在黑暗中,屋内人似乎也没想到江祭臣会在这时候出现,下意识的失误,发出一丝脚步声。 江祭臣警觉,随手抓起笔山上的一只画笔,月光下的眸子黑亮,声音干净有力:“深夜造访,怕是有什么事,阁下愿意的话,不妨出来说话。” 话音刚落,一柄短剑朝着江祭臣的后背直冲而来,江祭臣未得以转身,将头轻轻一偏,身体向一边一侧,便躲过了那人的偷袭,他的鞋子几乎没有在地上挪动位置,唇角一勾,眉眼透彻而冷漠。 那人却并未要停手的意思,再一转身,将短剑重新刺向江祭臣的腹部位置,黑夜中,借着远处的灯火通明,能看到对方穿着黑色的衣服,动作之快,一般人很难躲闪。 江祭臣再次轻轻一躲,随后伸手一推,打到对方的肩膀,那人连连后退,发出一声闷响,江祭臣将手中的画笔随手一掷,便直直得插入那人眼睛旁边的墙壁里:“这么多年,玩不腻吗?” 黑暗中的人这才走到窗前,但手中的短剑扔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从小就没赢过你,什么都赢不了你,我不服气!”说着,整个人显露在窗前的月光下,定睛看去,却见是白天来过的大理寺少卿,也就是江祭臣从小一起长大的异姓弟弟司杨廷。 江祭臣摇摇头,不想理会司杨廷,转头去点烛火,司杨廷见江祭臣背对着自己,轻笑一声,再次冲着江祭臣的后背袭来。 江祭臣并未回头,重新从桌上拿出一支画笔,将手中画笔一扔,打在司杨廷的短剑上,短剑偏了方向,斜斜得从江祭臣精致的脸颊旁边闪过,擦去一丝头发,黑色的头发落在短剑上,江祭臣轻瞟一眼,再看司杨廷:“这样,可还满意了?” 此刻,房里已经大亮,烛火映照着两人的脸,司杨廷觉得无趣,坐在凳子上,一只脚踩在凳子边缘,撇着嘴:“去哪儿了?” 江祭臣一笑,坐在司杨廷对面的位置上,倒上一盏茶,推到司杨廷面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唇齿触碰茶碗,轻喝一口:“去平康里也需要跟你报备?” 司杨廷不觉失笑:“平康里?你去平康里?我说你......”话到一半被将江祭臣打断。 “倒是你,大晚上躲在我这儿做什么?万一我今儿个晚上在平康里过夜,不回来了呢?”江祭臣再喝一口清茶,拿起手边的折扇,轻轻晃动着,唇角含着笑意,面若桃花。 司杨廷抬起屁股坐到江祭臣身边去,兄弟两人一黑一白,性格迥异,若不是知道两人是兄弟,任谁都不相信这样的两个人会是从同一家里出来的。 “怎么?有进展了?”江祭臣说话间慢条斯理,但眼神却收了收,没有看司杨廷。 司杨廷歪着头,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就要盯着江祭臣看:“你不是说不去吗?怎的又趁夜去看?你不是说你觉得去看了究竟会被误会,嫌疑更重吗?” 江祭臣斜眼瞟司杨廷,笑道:“你大晚上,是跟踪我?还是去探测现场?” 司杨廷嘿嘿一笑:“原本是想去探测现场,按理,这种事儿不需要我亲自趁夜一个人出马,但这不是牵扯到你了吗?我能不管吗?而且还得趁着付凌天的指派之前看看有什么漏洞,好帮你脱责。” “本就不关我什么事,何必劳神劳力?”江祭臣眼神看向窗外,表情冷漠。 “是吗?要真的不担心,又何必亲自出马?”司杨廷故意说道。 江祭臣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看向司杨廷:“你晚上去可有什么发现?” 司杨廷摇摇头:“我刚到就看到你从房顶跳下来,听到院子里有人喊,想着你都被发现了,我哪里还有机会进去?真是打草惊蛇,成事不足,败事......” 司杨廷话没说完,只见江祭臣悠悠得回过脸来,冷脸却含着一丝微笑看着司杨廷,司杨廷立刻闭上嘴,后悔自己刚才嘴瓢,用手捂住嘴,示意自己说错了,突然又想起什么一般再次开口:“不过你这次还真是不厚道,去张员外家不叫上我,倒是带着一个陌生人?” 江祭臣眼神一收,目光冷峻:“陌生人?什么陌生人?” 司杨廷从江祭臣的神色中看出端倪:“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一个人去的?那......在你身后的那个黑衣服的人是谁?” 江祭臣听到自己的心重重得颤抖了一下,按常理来说,以他的功夫,背后有人必定不会没有发现,可见那人的内力必在自己之上甚多,司杨廷以为两人是结伴而行的话,那人定察觉到自己的出现,却做到悄无声息:“我不知道背后有人。” 司杨廷一惊:“他没有暴露你,或许......是个过客,不过......那人离你那么近,你竟然没察觉到,这人的功夫还真是了得......”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不对啊,既然不认识,他为什么会靠你那么近?有什么目的?” 江祭臣不语,只呆呆地看着桌面,手指不自觉得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玉佩上鲜红的彼岸花在烛火下显得诡异。 司杨廷突然惊觉:“难道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夜已深沉,平康里缀锦楼依然灯火通明,一道火光闪过,只见一条赤蛇滑进缀锦楼二楼走廊尽头房间的窗户,吐着信子,慢悠悠得在地上爬行,一路爬到帘子旁边,与那隔着软床和茶几的帘子缠绕在一起。 帘内的姑娘悠悠起身:“总是说不听,别吓着旁人。” 那赤蛇从帘子上滑下来,再一道赤火闪过,眼前出现一西域女子,妖娆多姿,赤足,脚踝处戴着一根脚链,那脚链的连接处是一片叶子状模样,正是日前来为女皇献技的西域神女,她掩嘴娇笑一声:“姑娘倒是念着门外那些臭男人们,都这个时辰了,怕是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吧。” 帘子里的姑娘声音稳稳的,温柔中透着冰冷,没接话,直接问道:“怎么样?见到了吗?” 西域女子绕着凳子一坐,腰身柔软:“自然是见到了,付凌天是大理寺卿,为女皇献技原本就是个热闹事儿,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着了,”顿了顿,媚笑,“那些臭男人真是可笑,各个儿眼神就没离开过我,臭皮囊罢了。” “付凌天也是?”能听出帘内的姑娘声音有些不稳,能感受到一丝急切。 西域女子摆着她涂着红色指甲的手:“他倒没有,跟个石头似的,您没看错人。” 帘内女子安下心来:“那便好,找个时机,带荆棘去见他。” 西域女子起身,低身作揖:“是了,等我先探好虚实。”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西域女子的眼睛瞬间变成蛇眼,齿间发出蛇一般的嘶嘶声:“谁?”不待帘内姑娘说话,西域女子已经化身做蛇爬出窗去。 门外,尚书府的二公子正倒在地上,额头渗出汗水来,他紧紧闭着眼睛,能明显看出他的紧张恐惧,那赤蛇绕着窗爬出去后,扭动着身靠近那尚书府的二公子,顺着他的腿缠绕向上,吐着信子,渐渐靠近他的脖子。 “公子,到处找你找不到,可巧你怎么在这儿?”说话的正是玲珑,她一边快步走过来,一把扶住尚书府二公子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这二公子起身的时候,他的手紧紧抓着玲珑白皙的小手,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玲珑早就看到赤蛇,这才出现想要解救二公子的,她反手握住二公子的手,看似无心说道:“您身份尊贵,要是在我们缀锦楼丢了,我们可找谁说理去?”说着话,扶着那二公子渐渐远去。 赤蛇从墙后爬出来,只看着玲珑带着二公子远去,吐着信子,像是在生气,她摇身一变,恢复人形:“一个凡人,倒也值得姑娘这么看重?不过一个臭男人罢了,她倒是上杆子救了去,无趣至极!改天看我不收拾收拾这丫头。”说着看向门内。 门内悠悠得传出姑娘温和的声音:“赤蛇,别动玲珑,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赤蛇瞬间吓得眼神恍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姑娘,我知道错了。” 04 魂焰引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整个张员外府邸炸了锅,仆人们跪了一地,为首的便是那小书童,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公子昨夜回来时便是这样,整个人痴痴傻傻,像是丢了魂儿。” 张员外一怒之下,抬手将茶碗砸向小书童,气得全身发抖:“若不是你照顾不利,何来这糟心的荒唐事,我儿从小聪慧,谁人不知他是今年殿试高中的不二人选?眼看殿试就要到了,这下可好!这下可好!” 屋子里的奴婢下人们们排着队低声哭泣,倒不是真的为那张员外之子而难过,只因怕自己因为这事牵连上身罢了,只那小书童的难过真心为了公子。 小书童跪地上前一步,拉着老爷的裤脚:“老爷,小人愚钝,猜想既然少爷失踪当晚现场留下了那带着奇怪的花为落款的画像,必然这事儿与那作画之人少不了有关系。” 张员外思度瞬间:“接着说。” 小书童伸手擦擦鼻涕:“小人已经打探过,那作画之人该是西市边上一家名为藏花阁的店主,如若老爷信任,待小人寻了那人去问个一二。” 张员外还未发话,另一个下人开口道:“谁不知道那店主江祭臣是大理寺少卿司杨廷的哥哥,他父亲可是当朝吏部侍郎司明宇,虽说那江祭臣并非亲生,但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 张员外一手握着桌角,唇角抖动着,却没了主意。 小书童再次上前,满脸泪痕:“老爷,小人愿去一试,就算那人并非真的是对少爷下手的人,也可能是给我们留下的什么线索,小人跟着少爷几年,少爷一向思路清晰,小人也学的一二,不知老爷觉得小人说得可有道理?” 张员外思度片刻,点头算是应允,对小书童挥挥手:“若见着了,还请他到府上一坐。” “是!”小书童擦着鼻涕,转身向外跑去。 刚过了晌午,藏花阁的小厮有些犯懒,蹲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发呆,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儿。 江祭臣手中一把折扇,折扇上一朵红灿灿的彼岸花,一袭轻飘飘的白衣,将头发松松散散的挽在脑后,只用一根红色细长丝带系在脑后,他白皙的脸像是没了血色,走路都轻飘飘的没有声音。 小厮差点睡过去,一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正巧江祭臣路过,伸手虚扶一把,倒也护住了小厮,小厮见是江祭臣,咧嘴一笑,之后后退一步:“公子这是要出门?” 江祭臣轻轻一点头,一双凤眼看向门外,阳光刺目:“颜料尚未买到,顺便出去散散心,有些事,当想明白些。” 小厮虽没明白江祭臣这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该是何解释,但也习惯了不该问的不多问,只跟着上前一步:“前儿约您画像的陈家少爷......” 江祭臣将折扇甩开,慢悠悠得晃着:“再推一推。”说罢,人已经迈出去,只能看到他飘然而去的背影。 小厮叹口气,低下头去:“生意本来就不好做,这一来二去的,谁还找上门来......您到是成佛了,我怎么办......” 正说着,只听门外一阵焦急喘息声传来,随后,一七八岁模样的小书童冲进来,进门时还差点儿跌倒在地,他满头是汗也不管不顾的模样问道:“请问,江公子可在?” 小厮见来了客人,自然欢喜,上前一步扶起小书童:“您是来帮您家公子约画像吗?” 小书童喘着气摆手:“画像恐怕是已经画过了,只是有些事儿不明,还想请教江公子,如果江公子得空,我们家老爷想请江公子府上一坐。” 小厮有了些警惕,见那小书童也是眉清目秀,不像是个哄骗人的主儿:“请问贵府......?” 小书童渐渐缓过气息,道:“东市张员外府。” “莫不是前几日走失了的公子便是你家公子?”小厮的神经紧绷。 小书童诚挚的模样,沾上灰尘的小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嗯,正是,不过我们家公子昨夜已经回来了,但有些事还想劳烦江公子一问。” 小厮防备得向后退去:“这些事与我家公子何干?” 小书童摇头:“若不是昨夜我家公子已经回来,恐怕现在你家公子也已经被请进大理寺了,只因这案子并非寻常。” 小厮不满得瞪着小书童,抬手一推,就要把小书童推出去。小书童焦急,不肯出去. 小厮也是护主心切:“你这小孩好生无理,我们家公子与你家公子毫不相识,又何必赖上我家公子去,管你家公子是疯是傻,别说是大理寺卿,就算是女......就算是谁也得讲个认证物证,也不知你在这吓唬谁?!” 小书童被推出门外,眼泪吧嗒吧嗒得掉着,低头抽泣:“原是江公子不在,我在这边等着便是,你也不用这般粗鲁,我只当江公子门下的人都讲理,却不想遇上了你这样蛮横的人。”小书童说罢,便矮身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地上,人来人往,大家都看着小书童,就像是藏花阁当真惹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似的。 小厮不忍,对小书童摆摆手:“我家公子刚出门,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你先回去,只要我家公子闲了,我定跟他说你来过。” 小书童脸上瞬间乐开了花,起身用胖乎乎的小脏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倒让脸更花了:“那我可以在这里等吗?” 小厮看了看太阳:“现在时辰尚早,我家公子有时候出门好几天才回来,你且回去,相信我,我定帮你把话带到。” 人群深处,一个散布着黑烟的影子正一眼不眨得盯着藏花阁内部,随后消失在人群中,而人群中的人却似乎都看不到那人一般,毫无反应。 西市的白天也是人来人往,太阳正当头,路上的妇女们,有人撑着伞,有人用绢帕遮着脸儿,但完全不妨碍他们逛街的热情。 江祭臣冷着脸,只目不斜视得向前走去,他的目标很明确,所以并未想要有过多停留,只因脑中还在想着关于张员外家公子的事,他如何也没想透,为何这事儿会与自己扯上关系,虽然只有一个不能称作是物证的物证,但自己确实没有给这位小公子做过画,既然有自己专属印记的画像出现在犯罪现场,必然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那人又是何人?目的何在?而昨夜张家宅子西厢房亮着灯,有人影走动,那人又会是谁? 江祭臣一边想着,一时竟也失了神去,不想被街对面的吵架声打断了思路,只听一阵妇人的哭诉:“你赌博输光了家里的钱,孩子还病着,你现在却要把孩子也当掉,你的良心何在啊?把我儿子还回来啊!” 听着声音,江祭臣寻声看去,只见一约三十有余的妇人正趴到在地上,抓着一年纪相当的男人的裤腿,哭得声泪俱下,那男人用力踢打妇人,但妇人就是不松手,看上去我见犹怜的模样,路过的人们无一不露出惋惜和对男人的怨恨,可男人却全然不讲路人的眼神当回事,当街用力踹打妇人,那妇人就是不松手,满脸灰尘,口中出血,泪水污了脸也不管不顾。 江祭臣原就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这般家常事,更是常见,他回过头来,继续向前走去,却听到旁边一阵惊呼:“天哪!着火了!”霎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本看热闹的人群只是稍稍站远了些,却并未远离,大家脸上虽有惶恐,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帮助些什么,能偶尔听到群众中有人说道:“真是老天有眼,恐怕这就是这男人该有的天劫!这是报应!” “天劫?”江祭臣不免有了些兴趣。他将手中折扇一收,向人群走去,他的身形原本就高些,即使站在人群背后,依然能看到里面的情况,那妇人见丈夫全身烧着的样子,大叫着想要去救下丈夫,但那丈夫身上的火势越来越烈,真的想要救下根本来不及,那火势燃烧的模样,倒真像是天劫一般,并非寻常模样,不过片刻,那男人已经烧成了一滩枯骨,全身黝黑,硬邦邦得倒在地上,而一旁的妇人看着丈夫此时的样子,眼神呆滞,看不出悲喜。 周围的群众们同情得看着妇人,没了闺女,又失了丈夫,这将来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江祭臣嘴唇一勾,就像是个毫无感情的人,他用折扇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直接走到妇人面前,俯视着她,表情冷漠:“您家姑娘的事,应该去报官,让他们帮你寻了踪迹。” 妇人回过神来,仰头看着眼前白衣的江祭臣,她红了眼睛,脸上除了震惊,却没有其他半点忧伤:“是了,多谢这位公子提醒。”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却被江祭臣用扇子挡住了去路,妇人抬眼看着江祭臣,眼神闪烁:“公子还有事?” 江祭臣甩开折扇,轻轻在胸前晃动着:“这位大姐不带着你家丈夫一起走吗?再不济,怕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缘分。” 周围的群众一阵躁动,大家都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江祭臣低头一笑:“莫不是这一切都是你原本就想要的结果?或者说,是你预料之中的结果?”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妇人的眼睛,“你早就知道今日正午时分,你家男人会遭此天劫,所以故意引了这么些民众给你作证?” 妇人脚下明显不稳,她颤抖着声音回避眼神:“你这公子好生奇怪,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祭臣并未回话,靠近已经被烧焦的男人,用折扇轻轻划过男人烧焦的身体,随后凑近鼻子闻了闻,随后掏出身上的绢帕,将折扇上的灰擦在绢帕上,收好绢帕:“报官找女的事,您恐怕得找亲近的人代劳了,杀人偿命这事儿,您得亲自弥补。” 妇人一脸怒气:“你说什么?什么杀人偿命!他明明就是在所有人面前当街化为灰烬,你竟也能推到我头上?” 周围的群众一阵躁动,大家几乎都向着妇人说话,且很多人都作证,确实看到那男人是当着众人的面突然自己燃烧起来,明摆着就是天劫。 江祭臣不紧不慢,也不着急解释,等着周围的人声渐渐小下去之后才慢悠悠得说道:“胡人手中有一种奇药,听说名为魂焰引,不知大姐可曾听说?” 说到此处,那妇人眼神闪烁慌张,却并不答话。 江祭臣继续说道:“这药说来奇怪,只要涂在人身上,如果不碰到任何高温或者明火,都会相安无事。但近日的气温偏高,恐达到了它的燃烧点,”看向妇人,眼神倒是温和,“你故意借着当街的群众,一起给你作证,设下了这天劫的假象,就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吧?” 妇人张了张嘴:“你胡说八道!”想要带动周围的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什么燃烧点什么胡人的事,你再血口喷人,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江祭臣笑了笑:“看来你知道凡事可以找官府,那么又为何不在闺女失踪之后即刻去报官?”见妇人没有回话,便继续说道:“这长安城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刚才却说不知道什么胡人?胡人可遍地都是。这里可是长安!” 妇人还想说什么,江祭臣倒先说话,呛住了妇人:“另外,您对于闺女的思念确实有,但您却并没有那么着急去找闺女,一个母亲,对于孩子丢失这件事情上的反应,一定不会是像你现在这般模样,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他环视四周,“你应该已经找到她,并将她赎回来了,而且,她现在已经回家了,我说的对吗?” 妇人气得全身都在抖动:“你......信口雌黄!到底有什么目的?陷害我们母女,让我们不得安宁?” 周围发出一阵惊呼:“母女?她女儿真的已经回来了?那她......” 妇人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她站起身,怒不可竭:“你能明白家中银两被赌博的丈夫输光的感觉吗?你能明白每天被丈夫毒打的感觉吗?你能明白丈夫不顾父女之情,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抵押欠的赌资吗?你能明白我为了找到女儿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能明白吗?你什么都不明白,又凭什么在这里教训他人?你算什么东西?” 妇人一股脑将所有的怨气吐露出来,算是承认了自己杀人的罪过,但众人依然同情妇人的遭遇,却也不再做声。 江祭臣一脸冷漠:“遇人不淑是你的事,杀人偿命却是天经地义的事。” 妇人胸口上下浮动着,她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冲向江祭臣:“我恨!我恨老天不公!既然我活不成,我女儿也活不成,那你......”说着话,将匕首刺向江祭臣的胸口。 江祭臣完全没有料到妇人会对自己拔刀,毫无防备之下只能下意识得躲闪,眼看刀尖越来越近,突然,一双俏手横在自己面前,帮江祭臣躲过了攻击。 大家回过头去,却见到打扮出众的西域女子正挽着江祭臣的胳膊,整个人像是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一般,身体柔软如蛇,对江祭臣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对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呢。” 江祭臣立刻将手臂从西域女子的手中抽出来,他想起面前这个人正是前日进城,说是要为女皇献技的人,他见过她,却不曾知道,这女子竟然说出似乎认识自己的话,他所有的神经都警惕起来:“你是谁?” “我们不是见过面的吗?你忘了吗?我叫米娜宁,你叫我阿宁也可。”西域女子脸上的笑容又魅又美,令人心动荡。 江祭臣后退一步,对阿宁躬身:“多谢阿宁姑娘出手相救,在下告辞。” 江祭臣穿过人群,头也不回的离开,阿宁站在原地,含着一抹妩媚的笑容看着江祭臣离去:“真是个没心没肝儿的男人,也不知姑娘到底喜欢他什么。” 05 梦魇中的线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的心跳得极快,甚至耳朵发烫,他的手紧紧握住腰间的玉佩,那玉佩被晕染的红色几近血色,甚至滚滚发烫,过往的人在江祭臣的眼中变得有些恍惚,他的视线有些模糊,鼻腔里闻到阵阵莫名的花香气息,江祭臣觉得头晕得几乎站立不稳,这花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这并非俗世之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刚才那阿宁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这种感觉他从不曾有过。 江祭臣眼前一黑,他跌入万丈深渊,再睁开眼时,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远处有类似极光一般的光晕放荡着,江祭臣四下观察,毫不慌乱,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周围的气息,能感觉到有一股气息在渐渐靠近自己,但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不到任何。 花香味越来越近,几乎靠近他的身侧,江祭臣始终闭着眼睛,他轻锁眉峰:“若真有什么事,姑娘大可直说,倒也犯不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江祭臣的耳边传来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几乎贴着江祭臣的耳朵,暧昧得哈着气:“这么快就识破了?我倒觉得不好玩了。”女孩的笑声回荡在空悠悠的黑暗中,显得凄冷。 江祭臣始终不睁开眼睛,只用耳朵感听周围的气息:“你是冷血类动物,我与你无冤无仇,姑娘大可说明来意,不必彼此浪费时间。” 黑暗中,江祭臣的身体被一条赤蛇缠绕包裹着,在他干净的白袍上,赤蛇火焰般的缠绕显得暧昧不清,赤蛇的头探向江祭臣的脸颊,看着他白皙的俊朗的面容,近乎撒娇般娇嗔着:“长得倒是白净,就是人轴了些。” 江祭臣的手始终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表情淡然:“阿宁姑娘,若是在下有所唐突冒昧,还请姑娘见谅,若是旁的,也请姑娘明示。” 赤蛇一顿,吐着信子,一下就从江祭臣的身上滑落下来,娇笑道:“这味道,江公子可熟悉?不如睁眼一看?” 江祭臣慢慢睁开眼,看到眼前黑暗中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狭窄道路,而路的一旁,盛开着鲜红无比的彼岸花,只是那彼岸花却是不见叶子,只孤单得屹立在黑暗中,骄傲,却又孤独。 “彼岸花?”江祭臣情绪极稳,看向身侧,见赤蛇已经幻化做人形模样,正靠在自己身上,近乎贪婪的嗅着江祭臣身体的味道。 江祭臣后退一步,离眼前的赤蛇阿宁远一些。阿宁掩嘴而笑:“江公子可还记得什么人?” “在下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江祭臣能感觉到周身寒冷,只有手中的玉佩越来越热,已经通体血红。 阿宁重新靠近江祭臣,几乎贴着他而立:“原想给你传个话,有人在等你,却没想到你倒是个呆人,还如此不解风情。” “你认得我?”江祭臣俯视着阿宁。 “认得,自是认得,起码认得你有两百年了。”阿宁声音娇羞,像是在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话一般。 江祭臣不解摇头:“两百年?你到底是谁?” 阿宁的嘴在动着,但江祭臣已经听不到阿宁的声音,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在呼喊自己。 江祭臣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司杨廷的一张黝黑却棱角分明的脸,眼神中全是焦急担忧:“喂!你再不醒来!我就给你做紧急处理了!” 两人的周围,很多民众围过来,对江祭臣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小声笑话江祭臣,称因为江祭臣刚刚竟然错怪好人,让孤儿寡母蒙冤,上天惩罚他,让他在烈日下昏迷,江祭臣心生好笑,再抬眼看向司杨廷的时候,见司杨廷表情中的担忧仍未消除,并紧紧地抱着自己在怀中,江祭臣用力一推,离开司杨廷的怀抱,从地上起身,甩开折扇隐藏尴尬。 司杨廷生气得瞪着江祭臣:“真是苟杳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下次再见着你昏倒在马路上,我再也不管你了!” 江祭臣瞟一眼司杨廷:“我不是苟杳,你更不是吕洞宾,先走了!”江祭臣说罢便独自向人群之外走去。 司杨廷站在原地,恨恨得瞪着江祭臣,随后上前快走两步,追上江祭臣:“你等等,正好碰上,关于这案子的事,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跟你探讨一下。” “没空。” 司杨廷一愣,用手指着江祭臣:“你别没劲哦 !这事儿关乎你我才这么上心的,你现在这态度倒显得是我多管闲事似的。” 江祭臣站定,眼睛轻轻向后瞟一下:“你别忘了,这原本就该是你分内的事,司杨廷,你是官,我是民,保护我,原本就是你的责任。”江祭臣说着话,唇角上扬,一对凤眼煞是好看,说完话,随眼扫一下人群中央,看到阿宁正妩媚得笑看着自己,甚至给江祭臣回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那笑容不觉让人心头一动,就连阿宁都感染了几分心动。 离开人群,江祭臣这才感觉到身体舒服了许多,他的左手虎口处出现了一块朱砂红色的斑点,江祭臣轻笑一声,抬手拂过户口,红色朱砂斑点悄然消失。 赤蛇阿宁跪倒在缀锦楼房间的地上,满脸泪痕,一个无形的巴掌重重得打在赤蛇阿宁的脸上,阿宁随着巴掌声倒在地上,脸上深深的五指痕迹,她慌忙从地上爬起,重新跪倒在地,供着身体,额头贴在地板上,声音颤抖:“姑娘息怒......姑娘,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善做主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姑娘不要赶我走,若是真离开了您,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红色纱帘背后,被叫做姑娘的女人,白皙的腿脚从床沿上放下来,隐约间,能看到她年纪并不大,却是不怒自威,绑在脚踝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原本应该恬静的外形,现在却让人不免发憷。 赤蛇阿宁跪着低头向前靠近一些:“姑娘,我只是看姑娘费尽心思想要......我是说,我原本是想帮您试探一下他,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请姑娘饶了我这一回吧。” 帘内的姑娘终于柔声道:“若不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了你,却难成想,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赤蛇阿宁听到姑娘对自己说了话,反而高兴,脸上通红的掌痕也毫不顾忌,她抬起头笑着:“姑娘放心,以后,我再不会主动接近江祭臣,我只按照姑娘吩咐去做,是我思路不周,还请姑娘莫要生气。” 姑娘从帘内走出来,只穿着一身嫣红的纱裙,脚上没有穿鞋袜,两只脚脖子上的铃铛看上去可人,却更像是两只束缚着她的脚镣,沉重而繁重。 姑娘眉目清秀,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模样,唇红齿白,粉扑扑的脸颊白里透红,一双桃花眼眉目传情,眼角下还有一颗几乎不易察觉的泪痣,看上去多了几分妩媚与伤感,一双柳叶眉细长高挑,高挺的鼻子宛若画像中的仙人一般,举手投足见不似凡人。 赤蛇阿宁将整个头几乎埋在姑娘脚边:“姑娘......” 姑娘声音温柔:“你起来吧,莫要再坏了规矩。” 赤蛇阿宁一愣,不敢起身:“姑娘放心,我记下了,江......他我再也不靠近去。” 姑娘唇角上扬,轻轻抬手将赤蛇阿宁:“需要的时候,我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只不过......”姑娘的眉眼突然由温柔变得愤怒,“不许再靠他那么近,连他的衣服都不许碰!” 赤蛇阿宁听到姑娘的语气,吓得腿软,重新跪倒在地上:“姑娘息怒,是阿宁没了分寸,是阿宁......都是阿宁的不是。” “出去吧。”姑娘不再看向赤蛇阿宁,只转身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得烹茶,香气宜人,那味道,不像是茶香,更像是花香。 老鸨推开玲珑的房门,房间里飘荡着药味,而玲珑正坐在床边,喂那尚书府的二公子喝药,那二公子见老鸨进来,对玲珑点点头,玲珑将药碗递给二公子,这才看向老鸨,淡淡笑着,轻声道:“妈妈来了?” 老鸨对二公子尴尬一笑,拉着玲珑出门,因为的白天,店里没什么人,姑娘们都百无聊赖的模样,有些似乎刚睡醒,路过两人的时候,会跟老鸨打招呼,老鸨只是简单回应后,直直的看着眼前似乎无所谓的玲珑:“你现在这是做什么?被姑娘知道的话,你我都不好交代。” 玲珑淡淡一笑:“妈妈这话说得不对,您以为缀锦楼里,姑娘还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老鸨叹口气,语重心长得握住玲珑若葱白一般的小手:“即是知道,为何还留着那二公子,虽说这二公子来了咱们缀锦楼,你当真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那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尚书府的二公子!万一惹上什么事,你我都担待不起,若真是给姑娘惹下什么麻烦,你我更是说不清了。” 玲珑将手从老鸨手中抽出,低下头去:“妈妈,姑娘之前就已经清除了他的记忆,又何必担心?”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可都忘了?”老鸨有些急切。 玲珑笑笑:“哪里会忘,妈妈怕是误会了,我对他,没有您以为的那种想法,我的心......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关系悬殊,但我的心不会变。” “你说荆棘?”老鸨一边说着,慢慢摇头。 玲珑苦笑:“妈妈可曾记得我刚入缀锦楼时的事?” 老鸨不解:“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玲珑低头,完全是顺从的模样:“我不知道,只是那人给我看了一样东西,他好像认得我是谁,而我自己,却没有了自己身世的记忆,我想.....我想知道我是谁,所以,我需要王公子的帮助。” 老鸨心下觉得这玲珑心思太多单纯,谁人都觉得可信,不免有些焦躁:“你还真是个傻丫头,你怎知王公子不是诓骗与你?更何况,你与他素未蒙面,他又如何知道你的身世?” 玲珑低下头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姑娘也没有告诉我,关于我身世的实情,不是吗?我四岁便到了这缀锦楼,原说,是姑娘抚养我长大,但是,姑娘却并没有想要让我帮过她什么,甚至让我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毫无用处,身边的人却都似乎不敢得罪我,妈妈,你可曾想过原因?” 老鸨听着玲珑的话,倒像是有几分道理。 玲珑继续说道:“再者说,我一个凡人,姑娘却为何会对我如此关照?甚至对赤蛇阿宁都怕她,而我却从骨子里不怕她,甚至觉得她莫名的亲近,妈妈,可曾想过缘由?” 老鸨深吸一口气道:“姑娘对你的好,我们都是羡慕着的,这话不假,但对你好,却也引得你怀疑,这让姑娘知道,倒是要伤心了。” 玲珑笑着摇头:“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姑娘明知我的身份,却并不透露,或许,我会是她手上一颗重要的棋子。” “棋子?” 玲珑点头:“嗯,这颗棋子,或许永远都用不上,但一旦用得上的时候,会是颠覆性的,所以,她现在要保我,养我,关照我。” 老鸨听得有些懵,回过神来,摇摇头:“玲珑,你从未想过,姑娘只是单纯的好心收留你吗?或许,是你误会了她的真心。” 玲珑笑笑,却已经不再说话,听到身后尚书府二公子王公子轻唤她的声音,玲珑起身,躬身对老鸨告别离去。 老鸨心下觉得奇怪,这玲珑丫头平日看着简单纯净,实则是个心思缜密的孩子,这番话说下来,倒也不见得是错,姑娘手下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必须的位置和作用,无一例外。老鸨再看向离去的玲珑,却心神不宁起来,若真是一颗重要的棋子,那这颗棋子恐怕并不安稳。 清风拂面,江祭臣坐在窗边,手中细细的画笔修饰着他修长的手指,矮桌上一张画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模样,身形修长,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只是缺失了脸部,江祭臣手中的画笔停留在空白的面部位置,他闭上眼睛,任由风吹过他乌黑的长发,喃喃着:“刚才,我像是看到了她。” “谁?”司杨廷从江祭臣身后闪出来,睁大眼睛凑近江祭臣,“画里的姑娘?看到她的脸了?” 江祭臣睁眼就看见司杨廷一副八卦模样的脸,索性放下画笔起身,向西市远处眺望着。 司杨廷凑近上去,轻轻一跳,便坐在窗台上,随着江祭臣的目光看去,西市热闹非凡:“你不觉得最近发生你身上的怪事开始增多了吗?显示莫名其妙被留下线索,让人误以为你是掳了人的凶手,之后又当街被人下了迷魂之术,若不是我及时赶来,谁知道你会不会死在梦里。” 江祭臣瞟一眼司杨廷得意的模样,司杨廷抬手抓起手边的苹果,塞进嘴里:“我说,好赖不济,我们俩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别这么生分行不行,你看我什么都为你着想,可是你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这不公平。” 江祭臣抿着薄唇,眼神透着一抹哀伤:“我怕连累你。” 司杨廷一下子从窗台上跳下来,大笑两声:“连累我?说白了,你是我哥,若是你真有什么大事儿,当我能躲得过去?” 江祭臣磁性的声音低低得响起,眼神依然没有看向司杨廷:“或许我早就应该料到这一天会来,只不过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晚。” 司杨廷不懂江祭臣在说什么:“晚?我看你是迷糊了吧!还没从那梦魇里醒过来吗?需要我帮你请哥大夫吗?” 江祭臣慢悠悠得看向司杨廷:“这也是我十八岁那年就选择离开父亲和你的原因,说来你可能不信,我.......” 司杨廷直接打岔,阻止江祭臣说下去:“谁要听你在这儿胡说八道!怪力乱神的事我听多了,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些玩意儿,我知道的恐怕不比你少,这次,如果你愿意的话,把你心中的那道门槛儿打开,让我走进去,仔细帮你分析分析。” 江祭臣淡淡笑着:“这不是案情,可能会更复杂。” 司杨廷一把搂住江祭臣的肩膀,一边啃苹果:“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要是有一天我能帮你,就算是死,我都心甘情愿!” 江祭臣转眼看着司杨廷,不觉心头一暖,但还是露出冷漠神色,推开司杨廷:“你若是个姑娘,我倒愿意接受,可你,算了吧。” 江祭臣背对司杨廷,重新拿起画笔,却还是下不去手画那眉目,因着刚才司杨廷的话,他的心情也没有那么低落,唇角渐渐勾起淡淡的笑容。 司杨廷附身趴在江祭臣的画纸上,看着画像上的这个无脸仙女:“我说,单是我知道你这位梦里的仙女,已经快十年了吧,你这位仙女年纪一直都不变的吗?” 江祭臣抬眼看向窗外,轻声自语:“是啊,为何她的年纪一直都没有变过?”江祭臣说罢,手中的画笔不再停留在空白的面部,而是移到空白的脚踝处,他浅浅得勾勒着少女的脚踝,画着一根红色的丝线在她的脚踝处,最后在脚踝处画上两只偌大的,宛若重物垂坠般的铃铛。 司杨廷大惊,指着江祭臣的画:“这是什么?看着像是牢里的脚镣,虽有美感,但却也全是束缚啊。” 江祭臣看着新添上去的铃铛脚链,凤眼哀伤:“这是今日我被那蛇女迷幻后看到的景象,虽看不真切,但......我看到了这双脚。” 司杨廷半张着嘴:“你是说,那迷惑你的蛇女是梦中的仙女儿?” 江祭臣慢慢摇头,抬眼看向司杨廷:“不,她问我,是否能想起些什么,而我看到黑暗中的彼岸花,也看到了一双站在彼岸花花蕊中间的赤足,那赤足上,戴着一对大铃铛脚链,我能感觉到她的哀伤,我甚至能感觉到心痛,可是......我依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06 陷阱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大惊,整张脸凑近江祭臣:“你说什么?你能感觉到哀伤和心痛?” 司杨廷的记忆里,这江祭臣完全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他仍记得小时候,自己被隔壁家狗追的时候,这个家伙只会站在旁边看着,无动于衷,他被狗咬了脚趾,这个家伙别说是心疼,连嘲笑都没有,而且司杨廷一直都觉得,江祭臣之所以一直对旁人的事不感兴趣,所以才能不被情感左右,才会做出最直观的判断,在案子上,江祭臣超越他的推理能力,完全是因为江祭臣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人,且从后来与江祭臣之间的交往,他更是确定这一点,但是他就是不愿意信这个邪,他要天天围在江祭臣身边,让江祭臣知道,自己是江祭臣最重要的亲人,让江祭臣对自己萌发亲情。 按照司杨廷对江祭臣的了解,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心痛,什么是难过,什么是哀伤,甚至不知道什么是高兴,就像是一个三魂没了七魄的家伙,所以此刻,他听到江祭臣说他难过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不单单是因为江祭臣说他感觉到什么,主要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竟不如一个没见过面的丫头。 江祭臣与司杨廷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江祭臣紧锁着眉头,嫌弃得向后一闪:“离我远点!” 司杨廷不但没有远离,反而更进一步:“我可是你亲弟弟,不对,虽然不是亲弟弟,但是跟亲弟弟也差不多,你从来不关心同情我,倒是心疼一个没见过面的丫头,我不服气。” 江祭臣无语得叹气起身:“这是两码事。” 司杨廷不满得随手将桌上的画笔当做剑一样耍了两下,笔尖指着江祭臣的喉咙:“反正我现在心里不舒坦,你吃我一剑!” 说话间,司杨廷手中的画笔直接刺下去。能看出江祭臣无奈的表情,白衣轻轻一闪,连发丝都几乎没有飘动起来,便躲过了司杨廷的攻击,随手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挡在胸前:“都十九岁的人了,怎的如此幼稚?” 司杨廷唇角一勾,眼神一亮,飞身上前,攻向江祭臣,江祭臣只躲不攻,司杨廷越打越上头。 小厮听得楼上响声,上楼一探,见眼前情境,像是惯了的模样,叹口气摇摇头:“又跟我家公子打上了,二公子真是这些年都没长进。”说着就要下楼去,却被司杨廷听到小厮的话,转头怒气冲冲得飞身向小厮。 “你说谁?” 小厮抬眼,便见司杨廷朝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吓一跳:“公子救命!” 话未落定,只见一袭白衣,三步两步踩着桌椅的边缘,跃身而来,身体挡在小厮面前:“司杨廷,别胡闹!” 司杨廷手中的画笔本来是控制好距离不会碰到小厮的,却不想江祭臣突然横在自己和小厮中间,放出去的画笔来不及收回,笔尖一瞬便划破了江祭臣白皙修长的脖子,一道细密的血留下来,染上他霜白的脖颈,竟有些好看。 司杨廷大惊,连带着身体收手,单膝跪倒在地上,仰头,看到江祭臣全然不觉脖子上的伤,只冷冷得看着自己,护在小厮身前。 司杨廷上前,关切得看着江祭臣:“喂!没事吧没事吧!” 江祭臣对身后的小厮使了个颜色,令小厮先行离开后,自己只瞅一眼司杨廷,便抬脚走向桌前坐下,摇着折扇,一脸怒容。 司杨廷自知惹了江祭臣生气,嘿嘿笑着:“让我看看。” 江祭臣不理,别过头去看向窗外:“现在高兴了?原以为你是来跟我探讨案情,不料竟是惹得你个没样子的小子莫名生气,一生气起来就要跟我打架,从小到大,你倒是没打赢过我,却还是不自知!” 司杨廷一愣,尴尬笑着:“倒是少见你说这些话去,你若是真生气了,我给你赔个不是便是了,别气了,好不?” 江祭臣叹气:“没什么事的话,赶紧走,看见你烦。” 司杨廷走近,看到江祭臣脖子上的伤口,细细密密的血珠子透出皮肤:“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我下手轻点,尽量不伤到你。” 江祭臣白了司杨廷一眼:“还有下次?” 司杨廷不再说话,只转身去拿出干净的手巾,毕竟江祭臣这里的东西他太熟悉了,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他都清楚,江祭臣也任由他去。 司杨廷拿着手巾走近江祭臣,认真得坐在江祭臣的身边,仔细得帮他擦药。江祭臣也不再闪躲,任由司杨廷小心翼翼得忙着。 江祭臣眼神一顿,突然看到窗户外,人群中一个身影,那身影行色匆匆一闪而过,但全然被他捕捉入眼,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在他身边围绕似乎已经有些时日,之前不曾注意过,但刚才,只轻轻一瞟,却与那男人眼神对视,从那眼神中,他似乎感受到一丝敌意。江祭臣下意识起身,奔向窗户边。 司杨廷正在抹药,笨手笨脚得满手药膏,见江祭臣起身,手和身体下意识也跟着起来:“哎?干嘛去?药还没摸完呢!” 江祭臣看向窗外,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他眼神冷峻:“你说你之前见到有人跟在我身后,距离近到让你以为我跟他一起来的,你还记得吗?” 司杨廷思索着:“对,若早知道你并不认识那人,我肯定上去抓他,据我分析,他半夜也在房顶看着张员外家的话,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也对张员外家的事感兴趣,或许,他才是真正的凶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必须要把他抓起来,还你清白。” 江祭臣收回视线:“我本来就是清白的,那张家公子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司杨廷坐在椅子上,翘着脚,嘴里衔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哪来的草枝:“还有第二种可能,他根本就是奔着你去的,对张家公子根本就不关心,”司杨廷突然惊起,“所以,这两者也可能是想通的,那张家公子丢了又回来了,说明对方并没有杀人之意,却是丢了智慧,听说那张家公子原本会是高中人选,这下丢了智慧,看上去近乎一个三岁小儿,那么现场留下的证据却与你相关,所以......” 江祭臣甩开折扇:“对方想要针对的人,恐怕只有我。” 司杨廷扔掉草枝,抬脚就要离开。 江祭臣见状询问:“你去哪儿?” 司杨廷脚下一停,看着江祭臣:“我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这不可能只是开始,未来,恐怕会不断出现被害者,而对方想要你做什么,却还不得而知。”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江祭臣表情恢复了冷漠。 “阻止下一个被害者出现,不单单是为了保护他们,你也需要保护。”司杨廷说罢,对江祭臣笑笑。 江祭臣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感动,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低头掩饰一下:“保护他们是你的职责,但......”江祭臣的眼神中有些担忧,“对方的行动线,不一定能受我们控制。” “别担心,不过是些宵小之辈,犯不着把这些小鬼当神仙,当务之急,不能放任张家公子就这样下去,要查明什么,必须从他身上入手。”司杨廷再看一眼江祭臣,“放心,你是我哥,就算你早早离开我和爹,你永远都是我哥,我会保护你的。” 司杨廷说罢,转身离去。江祭臣不再劝阻,看着司杨廷离去的背影,他神色哀伤,喃喃道:“原以为我离开你们,就可以保护你们,看来......这世上的缘分......都是注定的......”江祭臣再偏头看向西市人群,却怎么都找不到那黑衣的男人,江祭臣看到跑出藏花阁大门的司杨廷,眼神一收,一袭白衣从窗口跳出去,衣带飘飘,稳稳地落在地上,随着司杨廷的方向而去。 张员外家府邸院中,小书童跪在庭院中央,满眼泪痕,张员外家公子一边吃着水果,蹲在小书童身侧,喂小书童吃水果,小书童更是难过,哭着:“公子,您醒醒吧,是我照顾不周,是我错了,公子,你别这样,你回来吧......” 眼前那满脸委屈的张员外家公子愣住,嘴里还塞着水果:“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两人不远处,张员外站在走廊深处,看着儿子一副痴傻模样,难过得低下头偷偷抹眼泪,身边的小厮都低下头去,不敢看向张员外之子。 庭院外侧,一小厮奔跑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员外,有贵客。” 张员外在小厮的陪同下来到前厅的时候,见司杨廷正坐在客座上吃着茶,抬眼看到张员外出来,礼貌得起身对张员外作揖:“抱歉打扰张员外了。” 张员外拱手,没有回答司杨廷,转身落坐在主位上:“不知大理寺少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司杨廷思索一瞬,正对着张员外,歉意道:“原是这案子该落在我手上,给您一个详尽的答复,可眼下,公子已经回来,本不该再做打扰,但在下有些事还没弄明白,想要请教令公子,不知是否方便?” 张员外原本就因为大理寺见儿子归来而不再过问案情而生气,今日见司杨廷主动上门,反而心生疑惑:“不知阁下有何见解?” 司杨廷面对张员外时,没有跋扈模样,甚至连在江祭臣面前的赖皮样子都没有,全然是谦逊的官家模样,他上前一步,看着张员外:“这事儿,有蹊跷,但答案,恐怕只有令公子知晓。”张员外听言,正要发怒,被司杨廷抢白,“张员外放心,这案子我会上报继续审查,不会就此结束了,所以,关于案情,我需要与贵公子做些了解,还望张员外给予应允。” 张员外思索着,不回答司杨廷。 司杨廷也不急躁,反而轻喝一口茶后继续说道:“若是员外您不想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在下也不勉强。” 张员外一顿,看着司杨廷:“听说小儿院中留下的画作是你哥哥所画?” 司杨廷早就料到张员外会问及此事,笑道:“非也,在下询问过家兄,家兄称从不曾见过张公子,何况,张员外一家才刚入长安城,家兄二十年来一直在长安城居住,从不曾去过蜀地,您不觉得,这整件事,像是在给咱们下套吗?” 张员外思索着,喝着茶,司杨廷见张员外似乎被说动,便继续道:“原说这张公子已经归来,案子也该是消除了,但在下怀疑整件事上,张公子恐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在下拙见,这案子,恐怕须得调查到底,找到真凶才行。” 张员外放下茶盏:“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给你家兄长洗脱罪名罢了,我儿年幼,且现今是此状态,恐不合适外出见人。” “若查明案情能找到张公子的病因呢?”司杨廷的话彻底打动张员外,“在下听说张员外家中只有这一独子,且夫人去的早,我想张员外应该不想让张公子就此了却一生吧?” “你想怎么做?” 司杨廷从凳子上起身,对张员外拱手:“还是那个要求,在下想先跟张公子聊聊,单独,请任何人都不要靠近。” 司杨廷推开张公子西别院的房门,见张公子正规规矩矩得坐在凳子上,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看着司杨廷,司杨廷心软了一瞬,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只冰糖葫芦递给张公子,挤出一个自认为最为温柔的笑容。 张公子见了冰糖葫芦,高兴得笑出来:“给我的吗?” 司杨廷笑着点头:“嗯。” 张公子正要接过冰糖葫芦,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抢了去,张公子委屈抬眼,看到江祭臣从司杨廷的身后走出来,他面容冰霜,连一个笑容都没有准备给那张公子。 张公子委屈得憋着嘴,快要哭的样子:“为什么抢我的糖葫芦?” 司杨廷后退两步,关上房间的门,远远地坐着,看着江祭臣的一举一动,没有准备上前。 江祭臣重新将糖葫芦递到张公子的面前,那双凤眼看上去如同一座冰山,冰冷的神色令人全身发寒,但那张家公子却似乎不害怕的样子,接过糖葫芦吃了起来,江祭臣顾自后退半步,坐在张公子对面的凳子上,一眼不眨得看着张公子将手中的冰糖葫芦全部吃完,甚至还舔着手中化了的糖浆。 坐在远处的司杨廷始终没有说话,也是一眼不眨得看着眼前的张公子,从他的表情中,似乎能看出司杨廷对江祭臣的信任。 张公子吃完了糖葫芦,咧嘴对眼前的江祭臣笑着:“还有吗?我还想吃。” 江祭臣唇角一勾,虽是笑着,却并没有暖意,他走近张公子:“你本不爱吃甜食,何必装得如此彻底?” 张公子一愣,一脸不解:“我爱吃啊,糖糖,好吃的,我还想吃。” 江祭臣笑出声,站起身来,环视房内四周:“你这房中没有任何甜食,你的佣人连甜点都不给你上,你读书时候,宵夜通常也都是以咸辣为主,而今,却突然爱上了甜食?”江祭臣突然收起笑容,“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吃甜食的,就比如像你小时候。” 张公子还是一脸痴傻模样,呆呆地看着江祭臣,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江祭臣与司杨廷对视一眼后,司杨廷对江祭臣点点头,江祭臣继续说道:“张公子,你向来聪明,却在这件事上犯了大忌,”不待张公子回应,江祭臣突然凑近张公子,凤眼冷漠,“对外称是失去了智慧,对吗?失去智慧,不代表失了心智,更不代表会变傻,不代表回到三岁小儿的模样!” 张公子脸上原本痴傻的表情慢慢收起,看着眼前这白皙微怒的脸,声音变得正常起来:“你是谁?” 江祭臣见张公子放下伪装,满意得勾起唇角,身后的司杨廷半张着嘴,因为在来这里之前,江祭臣只称想要司杨廷给自己一个与张家公子单独问话的机会,并没有提过自己的想法,而今看来,江祭臣还是对自己隐瞒了些许,心下又觉得江祭臣似乎利用了他,但对于江祭臣的缜密,心中又是意思窃喜,毕竟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 江祭臣没有正面回答张公子的问话,只是冷眼看着张公子,轻声问道:“你在保护谁?那个把你掳走的人,你认得?” 张公子的唇角浅浅得笑出来,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一般:“是的,我确实没有变得痴傻,但我确实丢了智慧,殿试的事,我做不到了,但我......做这一切都心甘情愿。” 江祭臣淡然得看着张公子:“是什么让你宁愿放弃自己的一生?或者说,是谁,让你宁愿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张公子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向江祭臣:“花开千年,叶落千年,花开花落,永不相见.......”张公子说完,大笑出声,“我宁愿自己是那叶,即使不能陪伴,但心中有爱。” 江祭臣紧锁着眉峰,完全听不懂张公子的意思。 张公子却湿了眼眶:“我喜欢她,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愿意给她,就算是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可惜啊......我能做的却只有给她我的智慧,若我再努力些,或许能给她更多.....可惜,没有如果了......”张公子哀伤得看着江祭臣,眼泪流进嘴里,苦涩而悲伤。 江祭臣却已不再多问,只是看着张公子:“真的值得吗?心中有爱,如此付出,真的值得吗?” 张公子笑着,不答话。 司杨廷见状,上前两步,拉着张公子的胳膊,急切得问道:“那张画像呢?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在那晚的案发现场会留下藏花阁的画?” 张公子突然收起一切情绪,瞪着眼前面容冷漠的江祭臣:“你......你是江祭臣?” 江祭臣眼神一收:“你认得我?” 张公子的双眼瞪大,紧紧抓着江祭臣的胳膊,满脸恨意,一字一句得说着:“江——祭——臣!你.......” 张公子话未说完,整个人晕倒过去。 司杨廷抓着张公子的胳膊,大声吼叫着:“张公子!你醒醒!醒醒!把话说清楚!” 江祭臣站起身来,看向窗外,树影飘摇,他抬脚向大门外走去:“看来我们猜得不错,这件事恐怕是冲我来的,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司杨廷手中抱着张公子,无暇顾及江祭臣离开,只是心下焦急:“哎?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江祭臣已经飘然远去,白衣飘飘,院子中的杏花落下来,衬着江祭臣高挑挺拔的背影,宛若仙境,但又显得凄凉。 07 诡异的证据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张员外的公子坐在自己的西厢房中,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他却一眼都不看,只是深深地仰头看着夜空,看着远处房梁上的一弯明月,喃喃地:“你说的,我都照做了,你想要的,我也给你了,可是我......我回不去了,对吗?今后,想要再见到你,是不是也很难了?” 夜色中,只有飞鸟划过天际,没有任何人给他回应,他低头一笑:“是啊,契约上,原本就写好了,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是,我想要再见你一面,只一面就好......” 黑色的夜空突然被染上了一层煞红的颜色,宛若血色一般,院子里的猫因为惊吓而逃窜消失不见,张公子立起身体,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期盼得看着远处:“你听到我的诉求了吗?你来了吗?” 月光下,一袭红裙渐渐从天而降落,飘然而至,那艳红色的纱裙在夜色中显得诡异,那赤裸的双足和若隐若现的修长白皙的双腿在月光下,近乎闪着光一般,闪闪发光,就像是无数的宝石在夜空下放出的夺目光芒。 张公子惊喜,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精神,他双手一程,便从窗户跳出来,追着那双白皙的双腿而去。 那双透在红色纱裙中的白皙双腿的脚踝处,挂着两颗铃铛,一动便会发出叮铃铃的声响来,那双腿见张公子奔跑而来,突然腾空而起,红色的纱裙在月光下飘荡着。 张公子追出院阁,一边追一边喊着:“别走,姑娘......请听我说句话......请你......”张公子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在地,他不管不顾得想要爬起身,刚一抬头,便看到眼前正站着那双白皙的赤足。 张公子开心得仰头:“姑娘......” 那涂着红色蔻丹的修长手指,挽住张公子的胳膊,准备将他拉起身,张公子受宠若惊得慌忙起身,却不敢看眼前女子的脸,只低着头:“姑娘,我知道,我不该奢望再见你一面,但我想......” 女子轻轻开口,声音空悠,像是能穿越苍穹,又像是浸在耳边:“无碍,是我该谢谢你,把你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了我。” 张公子傻傻的笑了,一边说话,一边抬头:“姑娘,江祭臣今天来找过我,他好像察觉到我是在伪装,他......” 张公子就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少年,因为喜欢的女孩在自己的眼前而羞红了脸,他说话的声音中都渗透着喜悦,但当他最终抬眼,看到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女孩时,却满脸惊恐,那并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模样,眼前的人,血红色的眼珠近乎透出血来,原本柔和美艳的模样早已变了颜色。 张公子一惊,吓得跌倒在地:“你?你为什么又来见我?白天,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为何还要来找我?”转头对身后喊去,“来人!快来人!” 但周围没有一个人出现,就像全世界都被催眠了一般,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呼喊声。 对面,那女子踏步上前,渐渐靠近张公子,一边靠近,身上红色的纱裙渐渐褪去,变成一身黑色的羽翎,白皙消散,脸也渐渐变了模样,逐渐蜕化为一个男人的模样。 张公子惶恐而哀伤,“我把一切都交付了,现在,我不过是想再见姑娘一眼,我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为什么......” 看不到那男人的脸,只能看到他步步靠近,最终蹲身在张公子的面前,脸上都是嘲讽的笑容:“你以为,你付出了一切,就可以得到姑娘的垂帘,一个凡人而已,你想太多了。” 张公子不再害怕,反而笑出来:“从我答应姑娘那份契约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能活着离开长安,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看不到面容的男人嗤笑一声:“那你为何?” 张公子低下头去,哀伤得:“你懂爱吗?爱,并不是长久的守护,而是怦然心动的一瞬,便愿意将自己所拥有的的一切都付出给对方,那才是极致的爱,”他回应给男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可以给姑娘她想要的,而你......即使守护在她身边一百年,一千年,那又如何?你的守护是卑微的,无用的,是让我觉得可怜的!” 从那男人的背后,能感觉到男人的努力,他突然起身,抬起手对准张公子,掌中带着鲜红色的火光,但却迟迟不曾下手。 张公子眼角留下一滴泪,脸上却笑着:“我值得,从不后悔,因为未来,他爱的人身上,会拥有我身体里的元神,那便是我守护在她身边的证明,更是爱的证明,而你,什么都得不到......” 黑夜,一声撕裂的鸟鸣声划破天际,一阵风吹过,恢复安静,树影飘摇,院子中那一树花随着风过,花瓣飘落而下,纷纷扰扰,落在树下的人身上,那少年闭着眼睛,不过十三四岁模样,身上穿着奢华的金线衣裳,躺在树下,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那唇角渐渐渗出血来,那没了生气的脸上,一朵彼岸花渐渐隐现在他的眉心,就像是用纤细的画笔,画出的一副完美花卷。 夏日的夜风依旧凄冷,少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阳光初升,江祭臣侧坐在藏花阁的窗户边,看着西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腰间的彼岸花玉佩被握在江祭臣的手中,他眼神飘忽,似在思考,又似在放空,表情淡然,却又透着哀伤,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曾以为,自己想要找寻的记忆与身世有关,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止于此,那阿宁姑娘曾经对他说过,认识他已经两百年。 江祭臣想到此处,脸上有一抹无奈的笑容,两百年,他不过二十三岁,何来的两百年,当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看到腰间的玉佩因为自己的情绪变化而变为血色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那条黑暗的道路,那是一条望不到边界的道理,两边燃烧着如同鬼火一般的热焰,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他的耳边,能听到来自魔鬼一般的嘶吼声,那些哀伤的、痛苦的声音,无数次在他的心头萦绕,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么简单,如果一直留在养父家中,恐会对养父和弟弟带来不好的厄运。 可是现在,为什么是现在,接二连三的事发生在他的身边,是因为什么契机呢?他曾以为自己今生会在用无止尽的无牵无挂中度过,可是他没想到,自从接触到那脚上带着铃铛的模糊身影,他的心似乎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他不懂这变化为什么姗姗来迟,让他对司杨廷产生了更加痛苦的感情,他怕,怕自己的身世会伤害到他亲近的人。 江祭臣突然收起视线,抬脚一蹬,飞身跳出窗外,白色的衣裳在空中飘落,最终稳稳地落定在地上,他眼神凌冽,手中紧握着自己的玉佩,低声说话:“跟了我那么久,不如,出来说话。”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江祭臣转过头来,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冒着烟气的影子人,快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江祭臣正要追上去的时候,被两个官兵拦下:“江祭臣!” 江祭臣抬眼,正看到司杨廷带着人站在自己身前,江祭臣不解得看着眼前的司杨廷,并未说话。 司杨廷似乎有些为难,他挠了挠头:“张员外家公子,死了。” 江祭臣的心重重得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得掩饰着打开折扇:“所以现在是?” 司杨廷对身后的官兵摆摆手:“现场留下关于你的证物。”司杨廷还想继续说什么,“我知道你......” 江祭臣反而笑笑,上前一步,跟着官兵:“我跟你们走。” “你......我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会努力查出幕后真正的凶手,你放心。”司杨廷有些为难,甚至有点不敢面对江祭臣的样子。 江祭臣抬手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我相信你。” 江祭臣的这个举动,让司杨廷想起小时候,他努力在书房啃历年来的重大案件,就是想要吸取其中的经验,让自己断案子的水平提高些,每每都是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连餐食都在书房里用,那时候的他不过七八岁年纪,背靠在书架上,从日出到日落,他那么拼命就是为了能超过江祭臣,每次入夜,江祭臣都会到书房来找自己,倒也不是为了帮助他什么,只是靠在书架上站着,却总是不说太多话,只是陪着他,口中只说一句:“我相信你。”每到这时,司杨廷都会觉得江祭臣的鼓励有些刺耳,但当他有些看不明白的时候,江祭臣便会与他一起席地而坐,为他讲解案情,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一直到江祭臣彻底离开,他已经习惯了江祭臣的冷漠,也习惯了江祭臣的帮助,而这一次,是江祭臣需要自己的帮助。 江祭臣对司杨廷笑笑:“我相信你。”随后便转身抬脚先行离开,司杨廷看着江祭臣轻新洒脱的背影,心中倒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责备自己,如果自己的能力能更高一些的话,或许就不会让哥哥跑这一趟,可是现在证据确凿,他又能怎么办? 江祭臣感觉到司杨廷在身边没有行动,他回过头来,原本冷漠的脸上,却看起来挂着一丝温暖,那是信任的眼神,司杨廷觉得心中暖暖的:“走啊。” 司杨廷快走两步,跟上去,却不敢离江祭臣太近,不知为何,总会觉得这件事让江祭臣蒙冤,是自己的不是。 众人回到大理寺,走进大门的瞬间,大理寺所有的人都看向江祭臣,就像是在看待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同时,在看向司杨廷的时候,眼神中也有些许厌弃,本来平时司杨廷在大理寺内就不太受人待见,很多人都觉得司杨廷之所以能成为大理寺少卿,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的加持,按照他自己的能力,根本就达不到这个水平,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司杨廷叛的很多案子都是跟江祭臣一起完成的,抓捕的很多凶犯,也都是在江祭臣的帮助下完成的。而这一次,江祭臣以犯人的身份来到这里,就像是一个不可名状的笑话。 江祭臣冷漠着脸,就像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表情一般,司杨廷却是心中难过,他抬手轻轻拽了拽江祭臣的袖子,江祭臣感觉到,回身对司杨廷一个干净的笑容,并对他点点头,众人便一路走向内堂。 付凌天正坐在案前看着手中的卷宗,听到众人回来,便抬起头,不苟言笑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上,看得出几分不近人情,他放下手中卷宗,先是瞟一眼司杨廷,随后看向江祭臣:“委屈你了,原都是自家人,不该当众带你回来,但这个案子,目前看上去你的嫌疑太大,且是唯一嫌疑人。” 江祭臣笑笑,点头:“我懂,劳烦付凌天大人。” 付凌天只“嗯”了一声,便继续拿起手中卷宗:“你第一次出现在张员外家,是什么时候?” “失踪案后当夜。”江祭臣并不想有任何隐瞒,据实陈述。 付凌天放下手中卷宗,起身:“你是在否认失踪案与你有关。” 江祭臣声音平稳:“是。” “那么当夜发现的证物又作何解释?我命人查过,哪幅画作的笔锋,却是是你的。”付凌天皱着眉头,不怒自威。 江祭臣也并不着急:“那幅画并非我画,且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张家公子,况且,大人请细细琢磨,他们一家从巴蜀而来,为的便是今年的殿试,又不是京城的纨绔子弟,又何来对我那藏花阁感兴趣?” 众人听着江祭臣的话,似乎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江祭臣唇角轻轻一勾:“其次,这证物其实正好应该是我最好的离罪证物。” “怎么说?”付凌天冷声道。 江祭臣靠近一步,看一眼付凌天桌上的卷宗:“常听闻付凌铁面无私,任谁在您手中,三言两语便能听出破绽,且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那么付大人可曾想过,在下也常与司杨廷一起帮助大理寺破过案子,一般的犯罪行动,我都能猜得一二,况且这次的案子,漏洞太大,若真是我所为的话,我又何必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将直指向我的证据留在现场?” 付凌天不说话,只是看一眼司杨廷,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司杨廷低下头去,不敢回应。 付凌天走近江祭臣,轻轻笑着:“但前日司杨廷带你去见过张公子,当夜,你也没有不在场的人证,据推断,张公子死于子时三刻,那时候,有人看到过你出现在东市居住区域。” 江祭臣眼角一跳,正眼看向付凌天:“看到我?什么人?” 付凌天冷笑一声:“张家书童,你怎么解释?” 江祭臣眯着眼睛,许久不说话,看着付凌天,司杨廷半张着嘴,不可思议的样子,靠近上来:“不可能!那书童根本就没见过他,怎么可能会在那么黑的夜晚认出他?” 付凌天听出问题,看向司杨廷:“你刚才说,认出他?怎么?就算见到,也不该认识吗?” 司杨廷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书童会不会是看花了眼?”没有人回答他,他便继续说道:“按照现在所查到的情况,张公子死前,额间有一朵江祭臣作画时,常用的落版彼岸花,但这并不代表,凶手就是江祭臣,这做法也太拙劣了吧!” 付凌天冷眼看向司杨廷,眼神冰冷。司杨廷下意识得后退一步。 江祭臣笑笑,继续说道:“刚才路上听说,死亡现场很有仪式感,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 付凌天再次瞪着司杨廷,司杨廷嘴硬上前:“这情况明显是不对劲的,他不是凶手,我为何不能跟他讨论案情?” 付凌天无语得看着眼前的司杨廷,摇了摇头:“且先回去,近日不许离开长安城。” 江祭臣看着付凌天笑笑:“是,小人明白。”说罢后,对司杨廷使了个眼色。 司杨廷却像是没有看到江祭臣的眼神,还要上前去理论,被江祭臣一把抓回来,他脸上的笑容宛若春日阳光,温暖和煦:“多谢大人。” 离开大理寺的路上,江祭臣走在前面,司杨廷跟在身后,他不解得上前:“我没明白,付大人什么意思?今日叫你过来,好像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关押你,只是让你不要离开长安城,那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得让我带你来呢?” 江祭臣笑笑,没有回答。 司杨廷上前两步,追上江祭臣,拦在他身前,不让他继续向前走:“总觉的哪里不太对劲,他也只是你是无辜的,对不对?” 江祭臣笑出声来,用扇子敲了司杨廷的头一下:“你平日分析案子的时候,倒显得聪明,怎的现在看上去呆呆傻傻?难怪大理寺的人都不服你。” “他们不服我还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司杨廷说着,意识到说错话,立刻闭上嘴,“就算没有你,我一样能把案子给办好!” 江祭臣笑笑,看着眼前司杨廷劲儿劲儿的模样,笑出来:“我相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司杨廷问道。 江祭臣停下脚步,看着司杨廷:“张公子的尸体现下何在?” “在仵作那里,你想怎么样?”司杨廷说完,惊讶得长着嘴,“你该不会是.......不行不行,我没法交代,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我怎么带你进去啊?” “今晚如何?”江祭臣看着眼前的司杨廷,“既然整件事都是冲着我来的,我倒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废了这么大的周折,他到底想干什么?” 08 更浓的迷雾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缀锦楼内一片嘈杂,花天酒地的声音响彻上空,走廊莺莺燕燕,充斥着劣质的浓香和酒水的浓香,荆棘跌跌撞撞走在走廊内,他因为喝多了酒而视线模糊,过往的酒客们被他推的七荤八素,被推的人想要发火,但看到是荆棘时,便都闭上了嘴,姑娘们带着自己的恩客离开,在荆棘的世界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心中难过伤痛,轻声问自己,爱,是什么?他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自己更爱姑娘,当他看到张公子死前的宁静,不知为何,他的心在剧烈的痛,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姑娘眼里又算是什么?姑娘对他的感情又算是什么?是仆人?亦或是恋人?不,他只是一直陪伴在姑娘身边的工具人吧,荆棘苦笑一声,将白瓷酒壶中的酒倒入口中,笑出声来,他犹记得当初,他与姑娘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寻找到真爱,他们荆棘一族,一生只会停靠一次,寻找到一支属于自己的草木,即使那第一次的着陆便是永恒的死亡,万箭穿心,他们荆棘鸟也在所不惜,他以为,姑娘便是他最后的栖息地,宁愿死,是的,他宁愿为了姑娘而死,但姑娘的心中却有一个埋藏千年的人,那人,他永远都比不上吧...... 荆棘喝着酒,醉醺醺得几乎倒地,他要去哪?他现在这样又能去哪?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帮助姑娘找到属于她的爱情,这件事对他来说却又是相悖的,姑娘找到爱情的那一刻,便是他永远失去爱情的那一刻,他纠结过,难过过哦,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对的,但他咽不下这口气......荆棘一边喝着酒,却不知合适,泪水已经划过脸颊,在下巴处积攒起来,狠狠得砸向他修长的手。 身后,一双柔软的手扶住荆棘的胳膊,荆棘全身的肌肉一紧,他回过头去,看到眼前的女子,他苦笑着:“玲珑,还没睡吗?” 玲珑满眼心疼哀伤,她扶着荆棘的胳膊,向自己房间方向走去:“跟我来,别被姑娘看到,要是被她看到你这样,怕是又要生气了。” 荆棘用力甩开玲珑:“用不着你管!” 玲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被另一双手稳稳扶住,玲珑抬眼,正好看到那尚书府的王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眼中透着担忧:“玲珑姑娘,没事吧。” 玲珑慌忙从王公子的怀中起身,摇摇头:“王公子怎的又来了?” “我来找你。”王公子就像是已经忘记了之前在这里的所有见闻一般,深深地看着玲珑的脸。 荆棘冷笑一声,继续喝着酒离开。 玲珑想要上前去找荆棘,却被王公子一把拉住手,王公子看着玲珑:“跟我来。” “可是,荆棘他......”玲珑还是有些担心得看着荆棘离开的方向。 王公子不再说什么,只是牵着玲珑的手,拽着她推门走进房间去。王公子的手很暖,让玲珑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安全感,就像是曾经亲近的人一般,玲珑的脑海中闪现出一阵开心的笑声,那是孩子的笑声,一对儿男童女童的声音响起。 “阿箬,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记得,要等我回来。” “哥哥,你去哪?” 玲珑像是跌入了魔障,她回不过神来,轻声焦急得叫着:“哥哥,你去哪儿?” 此刻,王公子已经带着玲珑走入房间,并将房门关上,听到身边玲珑的声音,他回眼看去,看到玲珑一脸慌张的模样,正抬眼看着自己。 王公子意识到自己还拉着玲珑的手,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松开手,低头一笑:“玲珑姑娘,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玲珑却反而上前一步,红了眼眶:“你......你是......你知道我是谁?所以,你才会......” 王公子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低头看着玲珑:“我知道你是谁。” 玲珑又怕又惊,她生怕自己问出口却得到不同的答案,但依然忍不住发问:“你......认识我哥哥吗?” 王公子看着眼前的玲珑,没有开口,深情的眼眸看着她,俊朗的神色宛若一汪深潭。 “你......”玲珑的声音带着嘶哑。 王公子轻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你哥哥,我来找你,却是为了这件事,你还记得自己真实的名字吗?” 玲珑神色哀伤,能看出有一些失落,但又充斥着一些期盼:“我......不记得了。” 王公子低头看着玲珑,轻轻抚摸玲珑的头发,轻轻笑出来:“你真实的名字,叫阿箬。” “阿箬......”玲珑喃喃自语,耳边那个男童轻唤她“阿箬”的声音不断响起,玲珑抬头看向王公子,“我是谁?” 王公子谨慎起来,四下张望后,回神看向玲珑:“其实,我早前就知道这间缀锦楼有问题,那天见到赤蛇前,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让姑娘见笑了。” 玲珑难过而不解得看着王公子:“你先前在我房中养病,都是装的?” 王公子原本疼爱的眼神一顿,他再度看向玲珑:“我承认利用了你,但我来这里,却是为了找到你。” “找我?为何?”玲珑已经开始有些不再完全信任王公子。 王公子慢慢开口:“你当年只有四岁,并不是走失,而是被人带走的,而带走你的人,另有目的。” 玲珑惊得不知所措,半掩着唇,说不出半句话来。 王公子靠近玲珑,伏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我不是坏人,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因为我们之间,有婚约。” 玲珑吓得后退半步,不可思议得看着王公子。 玲珑所有的表现似乎都在王公子的预料之中,他哀伤得小声开口:“我叫王子彧,你还记得我吗?” 玲珑看着眼前的王子彧,身体慢慢后退:“王子彧......” 王子彧不再上前,只是疼爱得看着玲珑:“我来,是想要救你出去。” “救我?” 王子彧点点头,轻轻上前一步:“阿箬,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哥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当年是他弄丢了你,他从未曾忘记过你。” 玲珑慢慢后退,摇头:“不对,你在骗我,如果我哥一直都在找我的话,为何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王子彧一急:“阿箬!” 玲珑不再信任王子彧,警戒状态:“姑娘曾经告诉过我,任何表面看上去为我好,却逻辑不通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你知道这里不是你能独善其身的地方,就别逼我喊人。” 王子彧垂下眼帘,轻轻摇摇头:“等你想好了,联系我。”王子彧从腰间拿下一块玉珏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玲珑看着王子彧的背影:“你真的,认识我哥哥?” 王子彧停下脚步,侧身看着玲珑:“想知道答案的时候,让老鸨传话给我,我会来见你的,阿箬。” 王子彧说罢,抬脚离开。 玲珑看着王子彧离开后,转身坐在圆桌的凳子上,看着桌面上的玉珏,从自己的脖子上掏出一条金丝红线,红线的另一头,挂着另外半块玉珏,玲珑将两块玉珏合起来,严丝合缝。 黑暗中,大理寺的停尸间,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丝声响,在幽暗而诡异的深夜,不免让人觉得可怖。 一个黑影先跳进来,四下环视着,随后朝着身后挥挥手:“进来吧!没问题。” 黑影身后,一袭白衣毫无遮掩的模样走进来,映着月光,显得清冷得好看:“点火。” 黑影拿出火折子,吹了两下,整个停尸间亮了起来,照亮了来人的脸,也照亮了停尸间里那些尸体的脸。 江祭臣站定在原地,一眼便看到停放着张家公子的那张停尸床,他冷眼看着那个眉心晕染着一朵彼岸花的尸体,慢慢靠近。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上前一步,拦在江祭臣面前:“你想清楚,我这次偷偷带你过来,尸体不能乱碰。” 江祭臣抬手用手中折扇将司杨廷推开:“付凌天应允了的。” 司杨廷不解,还没反应过来,见江祭臣已经走近尸体,抬手将尸体上掩盖的布料全然揭开,司杨廷倒吸一口冷气:“喂!江祭臣!” 江祭臣全然不顾司杨廷,冷眼看着眼前的张家公子,那是他前一天白天刚刚见过的人,那时候的张公子还是个活生生的少年,为了隐藏什么而伪装痴傻模样,他到底是为何?这一切背后的人又是谁?为什么这少年宁愿死都要守护那人,而那人却对自己步步紧逼?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司杨廷上前,在江祭臣和张公子之间来回查看着。 江祭臣指着张公子的脸,淡淡得说道:“你看他的表情有什么异样?” 司杨廷上前,凑近了张公子的脸,仔细查看着那张惨白的脸,随后惊讶得回头看向江祭臣:“他像是在笑!也就是说,杀他的人,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江祭臣走到张公子的另一边,伸手摸着张家公子的身体,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司杨廷抬手想要阻止江祭臣,被江祭臣用折扇拦下,他一边找,一边闭着眼睛思索。 司杨廷好奇得看着江祭臣:“在找什么?” “信物。”江祭臣的手停在张家公子的腰间,突然睁开了眼睛,“找到了。” 司杨廷不可思议得看着江祭臣从张公子的腰间取下一张纸,像是一副画画用的宣纸,他一把夺过来:“我看看!” 江祭臣任由司杨廷将画纸拿过去,他的目光落在张公子身体的伤口处,一把将张公子身上的衣服扒开,张公子原本就是一个清瘦少年,此刻,在月光下,尸体更显得凄冷可怜,江祭臣仔细盯着张公子胸口的伤口,伸手轻轻检查着伤口周围的痕迹。 尸体的另一侧,司杨廷手中拿着那张画,半张着嘴,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祭臣头也没有抬一下:“尸体伤口所受的伤,似乎来自于猛兽,你看伤口的周围,有明显的撕裂痕迹,看样子,对方似乎对死者有很明显的恨意,但死者的表情却像是在笑着的,所以,有两种可能性。” 司杨廷的视线依然落在手中的画卷中,并没有回应。 江祭臣继续说道:“第一种,死者与凶手是相识的人,且有感情,第二种,死者知道自己将死,所以直面死亡,同时,死者的某些心愿应该已经达成,所以他......” 江祭臣见司杨廷依然没有回应,这才抬眼看向他:“画有什么异样?” 司杨廷将画递给江祭臣,满眼惶恐:“他们就像是知道你一定会来,这张纸根本就不是什么信物,而是留给你的证物。” 江祭臣轻锁眉峰,接过司杨廷递来的画纸,展开,纸上画着一幅画,画中正是江祭臣的脸,且落版处画着江祭臣善用的彼岸花,江祭臣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他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得砸了一下一般,握着画纸。 司杨廷靠近江祭臣:“你为什么觉得死者身上会有信物?” 江祭臣抬眼,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是我疏忽了。” 司杨廷不解:“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清楚啊!” 江祭臣将画纸折好,收起来,之后看向窗外的月光,月光正好照在张公子的脸上,那一抹笑容更显得诡异:“是付凌天告诉我的。” 司杨廷不可思议得几乎笑出来:“什么?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死者身上有信物?” 江祭臣将张公子的尸体好好摆正,并将白布盖好,对着张公子深深鞠一躬:“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司杨廷直接崩溃,一把拉住江祭臣:“你不说我还不明白,你越说我越糊涂,你到底在说什么?!” 江祭臣哀伤得看着司杨廷:“我之前就说过,那些人,从头到尾就是冲着我来的,这只是第一位受害者,虽然从他是尸体来看,他似乎心甘情愿,但......如果一切因我而起,就必须要因我而结束。” 司杨廷眉头锁在一起,似乎没有听懂江祭臣的话:“尸体确实有异样,明日我便派人拍仔细查看,但今天这件事作何解释?你的意思是,付凌天跟他们......” 江祭臣回眼看向司杨廷,示意他不要说下去,随后,两人听到不大的停尸间内似乎有微弱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分头突然攻向各自的身后,两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停尸间里所有的尸体都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那些尸体正站在一圈,将两人团团围住,同时,停尸间外传来着火的声音。 司杨廷大惊,跳到江祭臣的身侧,两人背靠背站着:“什么情况?有人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江祭臣淡淡说道:“目前来看是这样,但或许,对方只是想要我死,你不过是买一送一那个。” 司杨廷冷笑一声:“我司杨廷从小到大除了你以外,就没有任何人敢低看我一眼!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几个小妖作怪罢了,还能难倒我不成?” 江祭臣和司杨廷侧头对视一眼,相识一笑,不再多言,飞身上前,与那些直立行走起来的尸体对战起来,眼看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两人毫不在意,一黑一白在房间内跳跃进攻,相互合作,却不想,那些尸体竟如何都打不倒,就像是被人操控着一般。 正当时,窗外的火焰越烧越旺,几乎烧进停尸间来,江祭臣一把抓住司杨廷的后背,轻轻一甩,便甩到自己身后:“走!” 司杨廷还不想走:“为什么?还没查清楚,现在走的话,这些证据......” 江祭臣低吼一声:“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正说着话,张公子突然从停尸床上坐起身来,他眉间原本画上去的那朵彼岸花突然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原本深红色的彼岸花几乎滴出血来,他眼球变了颜色,深红色的眼球让人望而生畏。 司杨廷吓一跳:“喔!什么玩意儿?” 江祭臣一手拎着司杨廷的后背,抬手将司杨廷甩出去:“他被人控制了,额间的彼岸花并不是证据,而是被控制的标志,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司杨廷一边跟着江祭臣打退向外去,一边不忘跟江祭臣询问自己的疑问。 张家公子裂开嘴,满口是血得冲向两人,他的手指甲也变得很长,只一瞬便靠近了江祭臣,江祭臣来不及反应,手臂的白衫被划破一道口子,血水伸着雪白的长袖渗出来,他眉头轻锁,借力司杨廷,抬脚就踢向张公子。 张公子被江祭臣地倒在地,但很快又重新站起身来,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再次攻向江祭臣。 司杨廷见状,上前攻向张公子,但那张公子就像是完全看不到司杨廷一般,眼中只有江祭臣,并招招致命。同时,其他的尸体也都像是改变了方位,一起攻向江祭臣。 司杨廷着急,在混乱中攻击那些“僵尸”,想要保护江祭臣,江祭臣已经被一众“僵尸”围住,他雪白的衣衫沾染了血色和污色。 司杨廷大骂:“江祭臣!你反击啊!你现在这样只守不攻的话,你就别想再走出去了!” 司杨廷在众人背后连打带踢,那些“人”却怎么都看不到司杨廷一般。 江祭臣最终放弃了反抗,索性停下手中动作,任由那些“人”将他团团围住,最终,白色的衣衫在这群“人”中消失不见。 司杨廷一个人被关闭在人群之外,他急得满头是汗,大喊着江祭臣的名字:“江祭臣!江祭臣你给我撑住!我来救你!” 被那些“人”围住的江祭臣不见了踪迹,连挣扎的声音都没有,司杨廷红了眼眶,用尽全力踢打那群“人”:“江祭臣!你折在这里的话,我都看不起你!给我出来!江祭臣!你一身好功夫,怎的连几个死人都打不过吗?” 司杨廷听不见江祭臣的声音,只见那群“人”团团围住的地方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他们还留在原地,所有的尸体停下手上的动作,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统统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 当所有人倒在地上的刹那,司杨廷踩着那群尸体上前,见江祭臣满身污渍,瘫倒在地,身上满是伤痕,好看的眼睛却紧紧闭着。 司杨廷呆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孩子,他抬手紧紧抱住江祭臣在怀中,轻声唤着:“哥,你醒醒!你给我醒醒!” 江祭臣的手从司杨廷的手中滑落,重重得跌在地上。 司杨廷半张着嘴,看着怀中的江祭臣:“你别吓我啊,这不合套路啊!戏班子里的戏都不是这么唱的啊!江祭臣!江祭臣!” 司杨廷的泪水留下来,他几乎破了声一般,撕心裂肺的喊着江祭臣的名字,但眼前的江祭臣却真的没有醒过来,司杨廷甚至能感觉到怀中的江祭臣身体冰冷,他怎么都无法相信,江祭臣竟然会...... 司杨廷不顾一切,反手背起江祭臣,艰难得冲向停尸间外。 此时,整个停尸间都被大火包围了起来,浓烟滚滚,司杨廷毫不顾忌,背着江祭臣的身影冲破火海,他的衣角甚至沾染了火星,但他全然不顾,他表情痛苦,却努力向前,看着江祭臣毫无生气,垂在自己身前的双手,司杨廷一边跑,一边轻声说道:“江祭臣,只要你醒来,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醒来,只要你醒来.......”司杨廷怒吼着,“江祭臣!你他娘的听到了没有!” 浓烟的背后,一个少女的影子站在火焰背后看着两人,少女赤裸的脚踝处,用红丝线挂着铃铛,显得脚踝更加白皙好看,少女眼神中带着期待与担忧,她轻轻得唤着一个名字:“沙华......” 04 落入陷阱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夜已深沉,平康里缀锦楼依然灯火通明,一道火光闪过,只见一条赤蛇滑进缀锦楼二楼走廊尽头房间的窗户,吐着信子,慢悠悠得在地上爬行,一路爬到帘子旁边,与那隔着软床和茶几的帘子缠绕在一起。 帘内的姑娘悠悠起身:“总是说不听,别吓着旁人。” 那赤蛇从帘子上滑下来,再一道赤火闪过,眼前出现一西域女子,妖娆多姿脚踝处戴着一根脚链,那脚链的连接处是一片叶子状模样,只是那脚链上,少了铃铛。 正是日前来为女皇献技的西域神女,她掩嘴娇笑一声:“姑娘倒是念着门外那些臭男人们,都这个时辰了,怕是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吧。” 帘子里的姑娘声音稳稳的,温柔中透着冰冷,没接话,直接问道:“怎么样?见到了吗?” 西域女子绕着凳子一坐,腰身柔软:“自然是见到了,付凌天是大理寺卿,为女皇献技原本就是个热闹事儿,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着了,”顿了顿,媚笑,“那些臭男人真是可笑,各个儿眼神就没离开过我,臭皮囊罢了。” “付凌天也是?”能听出帘内的姑娘声音有些不稳,能感受到一丝急切。 西域女子摆着她涂着红色指甲的手:“他倒没有,跟个石头似的,您没看错人。” 帘内女子安下心来:“那便好,找个时机,带荆棘去见他。” 西域女子起身,低身作揖:“是了,等我先探好虚实。”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西域女子的眼睛瞬间变成蛇眼,齿间发出蛇一般的嘶嘶声:“谁?” 不待帘内姑娘说话,西域女子已经化身做蛇爬出窗去。 门外,尚书府的公子正倒在地上,额头渗出汗水来,他紧紧闭着眼睛,能明显看出他的紧张恐惧。 那赤蛇绕着窗爬出去后,扭动着身靠近那尚书府的公子,顺着他的腿缠绕向上,吐着信子,渐渐靠近他的脖子。 “公子,到处找你找不到,可巧你怎么在这儿?”说话的正是玲珑,她一边快步走过来,一把扶住张公子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张公子起身的时候,他的手紧紧抓着玲珑白皙的小手,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玲珑早就看到赤蛇,这才出现想要解救张公子的,她反手握住张公子的手,看似无心说道:“您身份尊贵,要是在我们缀锦楼丢了,我们可找谁说理去?”说着话,扶着那张公子渐渐远去。 赤蛇从墙后爬出来,只看着玲珑带着张公子远去,吐着信子,像是在生气,她摇身一变,恢复人形:“一个凡人,倒也值得姑娘这么看重?不过是个臭男人罢了,她倒是上杆子救了去,无趣至极!改天看我不收拾收拾这丫头。”说着看向门内。 门内悠悠得传出姑娘温和的声音:“赤蛇,别动玲珑,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赤蛇瞬间吓得眼神恍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姑娘,我知道错了。” 整个张员外府邸炸了锅,仆人们跪了一地,为首的便是那小书童,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公子昨夜回来时便是这样,整个人痴痴傻傻,像是丢了魂儿。” 张员外气得全身发抖:“若不是你照顾不利,何来这糟心的荒唐事,我儿从小聪慧,谁人不知他是今年殿试高中的不二人选?眼看殿试就要到了,这下可好!这下可好!” 屋子里的奴婢下人们们排着队低声哭泣,倒不是真的为那张员外之子而难过,只因怕自己因为这事牵连上身罢了,只那小书童的难过真心为了公子。 小书童跪地上前一步,拉着老爷的裤脚:“老爷,小人愚钝,猜想既然少爷失踪当晚现场留下了那带着奇怪的花为落款的画像,必然这事儿与那作画之人少不了有关系。” 张员外思度瞬间:“接着说。” 小书童伸手擦擦鼻涕:“小人已经打探过,那作画之人该是西市边上一家名为藏花阁的店主,如若老爷信任,待小人寻了那人去问个一二。” 张员外还未发话,另一个下人开口道:“谁不知道那店主江祭臣是大理寺少卿司杨廷的哥哥,他父亲可是当朝礼部尚书司明宇,虽说那江祭臣并非亲生,但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 张员外一手握着桌角,唇角抖动着,却没了主意。 小书童再次上前,满脸泪痕:“老爷,小人愿去一试,就算那人并非真的是对少爷下手的人,也可能是给我们留下的什么线索,小人跟着少爷几年,少爷一向思路清晰,小人也学的一二,不知老爷觉得小人说得可有道理?” 张员外思度片刻,点头算是应允,对小书童挥挥手:“若见着了,还请他到府上一坐。” “是!”小书童擦着鼻涕,转身向外跑去。 刚过了晌午,藏花阁的小厮有些犯懒,蹲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发呆,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儿。 江祭臣手中一把折扇,折扇上一朵红灿灿的彼岸花,一袭轻飘飘的白衣,将头发松松散散的挽在脑后,只用一根红色细长丝带系在脑后,他白皙的脸像是没了血色,走路都轻飘飘的没有声音。 小厮差点睡过去,一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正巧江祭臣路过,伸手虚扶一把,倒也护住了小厮。 小厮见是江祭臣,咧嘴一笑,之后后退一步:“公子这是要出门?” 江祭臣轻轻一点头,一双凤眼看向门外,阳光刺目:“颜料尚未买到,顺便出去散散心,有些事,当想明白些。” 小厮虽没明白江祭臣这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该是何解释,但也习惯了不该问的不多问,只跟着上前一步:“前儿约您画像的陈家少爷......” 江祭臣将折扇甩开,慢悠悠得晃着:“再推一推。”说罢,人已经迈出去,只能看到他飘然而去的背影。 小厮叹口气,低下头去:“生意本来就不好做,这一来二去的,谁还找上门来......您到是成佛了,我怎么办......” 正说着,只听门外一阵焦急喘息声传来。 随后,一七八岁模样的小书童冲进来,进门时还差点儿跌倒在地,他满头是汗也不管不顾的模样问道:“请问,江公子可在?” 小厮见来了客人,自然欢喜,上前一步扶起小书童:“您是来帮您家公子约画像吗?” 小书童喘着气摆手:“画像恐怕是已经画过了,只是有些事儿不明,还想请教江公子,如果江公子得空,我们家老爷想请江公子府上一坐。” 小厮有了些警惕,见那小书童年龄不大,长得甚是可爱,不像是个哄骗人的主儿:“请问贵府......?” 小书童渐渐缓过气息,道:“东市张员外府。” “莫不是前几日走失了的公子便是你家公子?”小厮的神经紧绷。 小书童诚挚的模样,沾上灰尘的小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嗯,正是,不过我们家公子昨夜已经回来了,但有些事还想劳烦江公子一问。” 小厮防备得向后退去:“这些事与我家公子何干?” 小书童摇头:“若不是昨夜我家公子已经回来,恐怕现在你家公子也已经被请进大理寺了,只因这案子并非寻常。” 小厮不满得瞪着小书童,抬手一推,就要把小书童推出去。 小书童焦急,不肯出去. 小厮也是护主心切:“你这小孩好生无理,我们家公子与你家公子毫不相识,又何必赖上我家公子去,管你家公子是疯是傻,别说是大理寺卿,就算是皇......就算是谁也得讲个认证物证,也不知你在这吓唬谁?!” 小书童被推出门外,眼泪吧嗒吧嗒得掉着,低头抽泣:“原是江公子不在,我在这边等着便是,你也不用这般粗鲁,我只当江公子门下的人都讲理,却不想遇上了你这样蛮横的人。” 小书童说罢,便矮身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地上,人来人往,大家都看着小书童,就像是藏花阁当真惹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似的。 小厮不忍,对小书童摆摆手:“我家公子刚出门,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你先回去,只要我家公子闲了,我定跟他说你来过。” 小书童脸上瞬间乐开了花,起身用胖乎乎的小脏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倒让脸更花了:“那我可以在这里等吗?” 小厮看了看太阳:“现在时辰尚早,我家公子有时候出门好几天才回来,你且回去,相信我,我定帮你把话带到。” 人群深处,一个散布着黑烟的影子正一眼不眨得盯着藏花阁内部,随后消失在人群中,而人群中的人却似乎都看不到那人一般,毫无反应。 05 魂焰引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西市的白天也是人来人往,太阳正当头,路上的妇女们,有人撑着伞,有人用绢帕遮着脸儿,但完全不妨碍他们逛街的热情。 江祭臣冷着脸,只目不斜视得向前走去,他的目标很明确,所以并未想要有过多停留。 只因脑中还在想着关于张员外家公子的事,他如何也没想透,为何这事儿会与自己扯上关系。 虽然只有一个不能称作是物证的物证,但自己确实没有给这位小公子做过画,既然有自己专属印记的画像出现在犯罪现场,必然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那人又是何人?目的何在? 而昨夜张家宅子西厢房亮着灯,有人影走动,那人又会是谁? 江祭臣一边想着,一时竟也失了神去,不想被街对面的吵架声打断了思路。 只听一阵妇人的哭诉:“你赌博输光了家里的钱,孩子还病着,你现在却要把孩子也当掉,你的良心何在啊?把我儿子还回来啊!” 听着声音,江祭臣寻声看去。 只见一约三十有余的妇人正趴到在地上,抓着一年纪相当的男人的裤腿,哭得声泪俱下。 那男人用力踢打妇人,但妇人就是不松手,看上去我见犹怜的模样。 路过的人们无一不露出惋惜和对男人的怨恨,可男人却全然不讲路人的眼神当回事,当街用力踹打妇人。 那妇人就是不松手,满脸灰尘,口中出血,泪水污了脸也不管不顾。 江祭臣原就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这般家常事,更是常见。 他回过头来,继续向前走去,却听到旁边一阵惊呼:“天哪!着火了!” 霎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只是稍稍站远了些,却并未远离,大家脸上虽有惶恐,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帮助些什么。 能偶尔听到群众中有人说道:“真是老天有眼,恐怕这就是这男人该有的天劫!这是报应!” “天劫?”江祭臣不免有了些兴趣。 他将手中折扇一收,向人群走去,他的身形原本就高些,即使站在人群背后,依然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妇人见丈夫全身烧着的样子,大叫着想要去救下丈夫,但那丈夫身上的火势越来越烈,真的想要救下根本来不及。 那火势燃烧的模样,倒真像是天劫一般,并非寻常模样,不过片刻,那男人已经烧成了一滩枯骨,全身黝黑,硬邦邦得倒在地上。 一旁的妇人看着丈夫此时的样子,眼神呆滞,看不出悲喜。 周围的群众们同情得看着妇人,没了闺女,又失了丈夫,这将来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江祭臣嘴唇一勾,就像是个毫无感情的人。 他用折扇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直接走到妇人面前,俯视着她,表情冷漠:“您家姑娘的事,应该去报官,让他们帮你寻了踪迹。” 妇人回过神来,仰头看着眼前白衣的江祭臣。 她红了眼睛,脸上除了震惊,却没有其他半点忧伤:“是了,多谢这位公子提醒。”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却被江祭臣用扇子挡住了去路。 妇人抬眼看着江祭臣,眼神闪烁:“公子还有事?” 江祭臣甩开折扇,轻轻在胸前晃动着:“这位大姐不带着你家丈夫一起走吗?再不济,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缘分。” 周围的群众一阵躁动,大家都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江祭臣低头一笑:“莫不是这一切都是你原本就想要的结果?或者说,是你预料之中的结果?” 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妇人的眼睛,“你早就知道今日正午时分,你家男人会遭此天劫,所以故意引了这么些民众给你作证?” 妇人脚下明显不稳,她颤抖着声音回避眼神:“你这公子好生奇怪,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祭臣并未回话,靠近已经被烧焦的男人。 用折扇轻轻划过男人烧焦的身体,凑近鼻子闻了闻,随后掏出身上的绢帕,将折扇上的灰擦在绢帕上,收好绢帕:“报官找女的事,您恐怕得找亲近的人代劳了,杀人偿命这事儿,您得亲自弥补。” 妇人一脸怒气:“你说什么?什么杀人偿命!他明明就是在所有人面前当街化为灰烬,你竟也能推到我头上?” 周围的群众一阵躁动,大家几乎都向着妇人说话,且很多人都作证,确实看到那男人是当着众人的面突然自己燃烧起来,明摆着就是天劫。 江祭臣不紧不慢,也不着急解释,等着周围的人声渐渐小下去之后才慢悠悠得说道:“胡人手中有一种奇药,听说名为魂焰引,不知大姐可曾听说?” 说到此处,那妇人眼神闪烁慌张,却并不答话。 江祭臣继续说道:“这药说来奇怪,只要涂在人身上,如果不碰到任何高温或者明火,都会相安无事。但近日的气温偏高,恐达到了它的燃点,”看向妇人,眼神倒是温和,“你故意借着当街的群众,一起给你作证,设下了这天劫的假象,就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吧?” 妇人张了张嘴:“你胡说八道!”想要带动周围的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什么燃点什么胡人的事,你再血口喷人,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江祭臣笑了笑:“看来你知道凡事可以找官府,那么又为何不在闺女失踪之后即刻去报官?”见妇人没有回话,便继续说道:“这长安城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刚才却说不知道什么胡人?胡人遍地都是。这里可是长安!” 妇人还想说什么,江祭臣倒先说话,呛住了妇人:“另外,您对于闺女的思念确实有,但您却并没有那么着急去找闺女,一个母亲,对于孩子丢失这件事情上的反应,一定不会是像你现在这般模样,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环视四周:“你应该已经找到她,并将她赎回来了,而且,她现在已经回家了,我说的对吗?” 妇人气得全身都在抖动:“你......信口雌黄!到底有什么目的?陷害我们母女,让我们不得安宁?” 周围发出一阵惊呼:“母女?她女儿真的已经回来了?那她......” 妇人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她站起身,怒不可竭:“你能明白家中银两被赌博的丈夫输光的感觉吗?你能明白每天被丈夫毒打的感觉吗?你能明白丈夫不顾父女之情,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抵押欠的赌资吗?你能明白我为了找到女儿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能明白吗?你什么都不明白,又凭什么在这里教训他人?你算什么东西?” 妇人一股脑将所有的怨气吐露出来,算是承认了自己杀人的罪过,但众人依然同情妇人的遭遇,却也不再做声。 江祭臣一脸冷漠:“遇人不淑是你的事,杀人偿命却是天经地义的事。” 妇人胸口上下浮动着,她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冲向江祭臣:“我恨!我恨老天不公!既然我活不成,我女儿也活不成,那你......”说着话,将匕首刺向江祭臣的胸口。 江祭臣完全没有料到妇人会对自己拔刀,毫无防备之下只能下意识得躲闪,眼看刀尖越来越近。 突然,一双俏手横在自己面前,帮江祭臣躲过了攻击。 大家回过头去,却见到打扮出众的西域女子正挽着江祭臣的胳膊。 整个人像是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一般,身体柔软如蛇,对江祭臣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对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呢。” 江祭臣立刻将手臂从西域女子的手中抽出来,他想起面前这个人正是前日进城,说是要为女皇献技的人,他见过她,却不曾知道,这女子竟然说出似乎认识自己的话。 他所有的神经都警惕起来:“你是谁?” “我们不是见过面的吗?你忘了吗?我叫米娜宁,你叫我阿宁也可。”西域女子脸上的笑容又魅又美,令人心动荡。 江祭臣后退一步,对阿宁躬身:“多谢阿宁姑娘出手相救,在下告辞。” 江祭臣穿过人群,头也不回的离开。 阿宁站在原地,含着一抹妩媚的笑容看着江祭臣离去:“真是个没心没肝儿的男人,也不知姑娘到底喜欢他什么。” 06 梦魇中的线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的心跳得极快,耳朵发烫。 他的手紧紧握住腰间的玉佩,那玉佩被晕染的红色几近血色,甚至滚滚发烫。 过往的人在江祭臣的眼中变得有些恍惚,他的视线有些模糊,鼻腔里闻到阵阵莫名的花香气息。 江祭臣觉得头晕得几乎站立不稳,这花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这并非俗世之物。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刚才那阿宁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这种感觉他从不曾有过。 江祭臣眼前一黑,他跌入万丈深渊。 再睁开眼时,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远处有类似极光一般的光晕。 江祭臣四下观察,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周围的气息,能感觉到有一股气息在渐渐靠近自己,但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不到任何。 花香味越来越近,几乎靠近他的身侧。 江祭臣始终闭着眼睛,他轻锁眉峰:“若真有什么事,姑娘大可直说,倒也犯不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江祭臣的耳边传来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几乎贴着江祭臣的耳朵,暧昧得哈着气:“这么快就识破了?我倒觉得不好玩了。” 女孩的笑声回荡在空悠悠的黑暗中,显得凄冷。 江祭臣始终不睁开眼睛,只用耳朵感听周围的气息:“我与你无冤无仇,姑娘大可说明来意,不必彼此浪费时间。” 黑暗中,江祭臣的身体被一条赤蛇缠绕包裹着,在他干净的白袍上,赤蛇火焰般的缠绕显得暧昧不清。 赤蛇的头探向江祭臣的脸颊,看着他白皙的俊朗的面容,近乎撒娇般娇嗔着:“长得倒是白净,就是人轴了些。” 江祭臣的手始终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表情淡然:“阿宁姑娘,若是在下有所唐突冒昧,还请姑娘见谅,若是旁的,也请姑娘明示。” 赤蛇一顿,吐着信子,一下就从江祭臣的身上滑落下来,娇笑道:“这味道,江公子可熟悉?不如睁眼一看?” 江祭臣慢慢睁开眼,看到眼前黑暗中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狭窄道路。 而路的一旁,盛开着鲜红无比的彼岸花,只是那彼岸花却是不见叶子,只孤单得屹立在黑暗中,骄傲,却又孤独。 “彼岸花?”江祭臣情绪极稳,看向身侧,见赤蛇已经幻化做人形模样,正靠在自己身上,近乎贪婪的嗅着江祭臣身体的味道。 江祭臣后退一步,离眼前的赤蛇阿宁远一些。 阿宁掩嘴而笑:“江公子可还记得什么人?” “在下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江祭臣能感觉到周身寒冷,只有手中的玉佩越来越热,已经通体血红。 阿宁重新靠近江祭臣,几乎贴着他而立:“原想给你传个话,有人在等你,却没想到你倒是个呆人,还如此不解风情。” “你认得我?”江祭臣俯视着阿宁。 “认得,自是认得,起码认得你有两百年了。”阿宁声音娇羞,像是在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话一般。 江祭臣不解摇头:“两百年?你到底是谁?” 阿宁的嘴在动着,但江祭臣已经听不到阿宁的声音,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在呼喊自己。 江祭臣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司杨廷的一张黝黑却棱角分明的脸,眼神中全是焦急担忧:“喂!你再不醒来!我就给你做紧急处理了!” 两人的周围,很多民众围过来,对江祭臣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小声笑话江祭臣,称因为江祭臣刚刚竟然错怪好人,让孤儿寡母蒙冤,上天惩罚他,让他在烈日下昏迷。 江祭臣心生好笑,再抬眼看向司杨廷的时候,见司杨廷表情中的担忧仍未消除,并紧紧地抱着自己在怀中。 江祭臣用力一推,离开司杨廷的怀抱,从地上起身,甩开折扇隐藏尴尬。 司杨廷生气得瞪着江祭臣:“真是苟杳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下次再见着你昏倒在马路上,我再也不管你了!” 江祭臣瞟一眼司杨廷:“我不是苟杳,你更不是吕洞宾,先走了!” 江祭臣说罢便独自向人群之外走去。 司杨廷站在原地,恨恨得瞪着江祭臣,随后上前快走两步,追上江祭臣:“你等等,正好碰上,关于这案子的事,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跟你探讨一下。” “没空。” 司杨廷一愣,用手指着江祭臣:“你别没劲哦 !这事儿关乎你我才这么上心的,你现在这态度倒显得是我多管闲事似的。” 江祭臣站定,眼睛轻轻向后瞟一下:“你别忘了,这原本就该是你分内的事,司大人,你是官,我是民,保护我,原本就是你的责任。” 江祭臣说着话,唇角上扬,一对凤眼煞是好看。 说完话,随眼扫一下人群中央,看到阿宁正妩媚得笑看着自己,甚至给江祭臣回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那笑容不觉让人心头一动。 离开人群,江祭臣这才感觉到身体舒服了许多,他的左手虎口处出现了一块朱砂红色的斑点。 江祭臣轻笑一声,抬手拂过户口,红色朱砂斑点悄然消失。 赤蛇阿宁跪倒在缀锦楼房间的地上,满脸泪痕,一个无形的巴掌重重得打在赤蛇阿宁的脸上。 阿宁随着巴掌声倒在地上,脸上深深的五指痕迹,她慌忙从地上爬起,重新跪倒在地,弓着身体,额头贴在地板上,声音颤抖:“姑娘息怒......姑娘,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善做主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姑娘不要赶我走,若是真离开了您,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红色纱帘背后,被叫做姑娘的女人,白皙的腿脚从床沿上放下来。 隐约间,能看到她年纪并不大,却是不怒自威,绑在脚踝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原本应该恬静的外形,现在却让人不免发憷。 赤蛇阿宁跪着低头向前靠近一些:“姑娘,我只是看姑娘费尽心思想要......我是说,我原本是想帮您试探一下他,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请姑娘饶了我这一回吧。” 帘内的姑娘终于柔声道:“若不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了你,却难成想,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赤蛇阿宁听到姑娘对自己说了话,反而高兴,脸上通红的掌痕也毫不顾忌,她抬起头笑着:“姑娘放心,以后,我再不会主动接近江祭臣,我只按照姑娘吩咐去做,是我思路不周,还请姑娘莫要生气。” 姑娘从帘内走出来,只穿着一身嫣红的纱裙,脚上没有穿鞋袜,两只脚脖子上的铃铛看上去可人,却更像是两只束缚着她的脚镣,沉重而繁重。 姑娘眉目清秀,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模样,唇红齿白,粉扑扑的脸颊白里透红,一双桃花眼眉目传情,眼角下还有一颗几乎不易察觉的泪痣,看上去多了几分妩媚与伤感,一双柳叶眉细长高挑,高挺的鼻子宛若画像中的仙人一般,举手投足见不似凡人。 赤蛇阿宁将整个头几乎埋在姑娘脚边:“姑娘......” 姑娘声音温柔:“你起来吧,莫要再坏了规矩。” 赤蛇阿宁一愣,不敢起身:“姑娘放心,我记下了,江......他我再也不靠近去。” 姑娘唇角上扬,轻轻抬手将赤蛇阿宁扶起来:“我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只不过......”姑娘的眉眼突然由温柔变得愤怒,“不许再靠他那么近,连他的衣服都不许碰!” 赤蛇阿宁听到姑娘的语气,吓得腿软,重新跪倒在地上:“姑娘息怒,是阿宁没了分寸,是阿宁......都是阿宁的不是。” “出去吧。”姑娘不再看向赤蛇阿宁,只转身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得烹茶,香气宜人,那味道,不像是茶香,更像是花香。 老鸨推开玲珑的房门,房间里飘荡着药味,而玲珑正坐在床边,喂那尚书府的王公子喝药。 那张公子见老鸨进来,对玲珑点点头,玲珑将药碗递给王公子,这才看向老鸨,淡淡笑着,轻声道:“妈妈来了?” 老鸨对王公子尴尬一笑,拉着玲珑出门。 因是白天,店里没什么人,姑娘们都百无聊赖的模样,有些似乎刚睡醒。 路过两人的时候,会跟老鸨打招呼,老鸨只是简单回应后,直直的看着眼前似乎无所谓的玲珑:“你现在这是做什么?被姑娘知道的话,你我都不好交代。” 玲珑淡淡一笑:“妈妈这话说得不对,您以为缀锦楼里,姑娘还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老鸨叹口气,语重心长得握住玲珑若葱白一般的小手:“即是知道,为何还留着那王公子,虽说这王公子来了咱们缀锦楼,你当真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那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尚书府的王公子!在整个京城都大有名气的王子彧!万一惹上什么事,你我都担待不起,若真是给姑娘惹下什么麻烦,你我更是说不清了。” 玲珑将手从老鸨手中抽出,低下头去:“妈妈,姑娘之前就已经清除了他的记忆,又何必担心?”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可都忘了?”老鸨有些急切。 玲珑笑笑:“哪里会忘,妈妈怕是误会了,我对他,没有您以为的那种想法,我的心......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关系悬殊,但我的心不会变。” “你说荆棘?”老鸨一边说着,慢慢摇头。 玲珑苦笑:“妈妈可曾记得我刚入缀锦楼时的事?” 老鸨不解:“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玲珑低头,完全是顺从的模样:“我不知道,只是那人给我看了一样东西,他好像认得我是谁,而我自己,却没有了自己身世的记忆,我想.....我想知道我是谁,所以,我需要王公子的帮助。” 老鸨心下觉得这玲珑心思太多单纯,谁人都觉得可信,不免有些焦躁:“你还真是个傻丫头,你怎知王公子不是诓骗与你?更何况,你与他素未蒙面,他又如何知道你的身世?” 玲珑低下头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姑娘也没有告诉我,关于我身世的实情,不是吗?” 玲珑别过头去,看向空荡荡的缀锦楼大厅:“我四岁便到了这缀锦楼,原说,是姑娘抚养我长大,但是,姑娘却并没有想要让我帮过她什么,甚至让我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毫无用处,身边的人却都似乎不敢得罪我,妈妈,你可曾想过原因?” 老鸨听着玲珑的话,倒像是有几分道理。 玲珑继续说道:“再者说,我一个凡人,姑娘却为何会对我如此关照?甚至赤蛇阿宁都怕她,而我却从骨子里不怕她,甚至觉得她莫名的亲近,妈妈,可曾想过缘由?” 老鸨深吸一口气道:“姑娘对你的好,我们都是羡慕着的,这话不假,但对你好,却也引得你怀疑,这让姑娘知道,倒是要伤心了。” 玲珑笑着摇头:“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姑娘明知我的身份,却并不透露,或许,我会是她手上一颗重要的棋子。” “棋子?” 玲珑点头:“嗯,这颗棋子,或许永远都用不上,但一旦用得上的时候,会是颠覆性的,所以,她现在要保我,养我,关照我。” 老鸨听得有些懵,回过神来,摇摇头:“玲珑,你从未想过,姑娘只是单纯的好心收留你吗?或许,是你误会了她的真心。” 玲珑笑笑,却已经不再说话,听到身后尚书府王公子轻唤她的声音,玲珑起身,躬身对老鸨告别离去。 老鸨心下觉得奇怪,这玲珑丫头平日看着简单纯净,实则是个心思缜密的孩子。 这番话说下来,倒也不见得是错。 姑娘手下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必须的位置和作用,无一例外。 老鸨再看向离去的玲珑,却心神不宁起来,若真是一颗重要的棋子,那这颗棋子恐怕并不安稳。 清风拂面,江祭臣坐在窗边,手中细细的画笔修饰着他修长的手指,矮桌上一张画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模样,身形修长,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只是缺失了脸部。 江祭臣手中的画笔停留在空白的面部位置,他闭上眼睛,任由风吹过他乌黑的长发,喃喃着:“刚才,我像是看到了她。” “谁?”司杨廷从江祭臣身后闪出来,睁大眼睛凑近江祭臣,“画里的姑娘?看到她的脸了?” 江祭臣睁眼就看见司杨廷一副八卦模样的脸,索性放下画笔起身,向西市远处眺望着。 司杨廷凑近上去,轻轻一跳,便坐在窗台上,随着江祭臣的目光看去,西市热闹非凡:“你不觉得最近发生你身上的怪事开始增多了吗?先是莫名其妙被留下线索,让人误以为你是掳了人的凶手,之后又当街被人下了迷魂之术,若不是我及时赶来,谁知道你会不会死在梦里。” 江祭臣瞟一眼司杨廷得意的模样。 司杨廷抬手抓起手边的苹果,塞进嘴里:“我说,好赖不济,我们俩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别这么生分行不行,你看我什么都为你着想,可是你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这不公平。” 江祭臣抿着薄唇,眼神透着一抹哀伤:“我怕连累你。” 司杨廷一下子从窗台上跳下来,大笑两声:“连累我?说白了,你是我哥,若是你真有什么大事儿,当我能躲得过去?” 江祭臣磁性的声音低低得响起,眼神依然没有看向司杨廷:“或许我早就应该料到这一天会来,只不过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晚。” 司杨廷不懂江祭臣在说什么:“晚?我看你是迷糊了吧!还没从那梦魇里醒过来吗?需要我帮你请个大夫吗?” 江祭臣慢悠悠得看向司杨廷:“这也是我十八岁那年就选择离开父亲和你的原因,说来你可能不信,我.......” 司杨廷直接打岔,阻止江祭臣说下去:“谁要听你在这儿胡说八道!怪力乱神的事我听多了,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些玩意儿,我知道的恐怕不比你少,这次,如果你愿意的话,把你心中的那道门槛儿打开,让我走进去,仔细帮你分析分析。” 江祭臣淡淡笑着:“这不是案情,可能会更复杂。” 司杨廷一把搂住江祭臣的肩膀,一边啃苹果:“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要是有一天我能帮你,就算是死,我都心甘情愿!” 江祭臣转眼看着司杨廷,不觉心头一暖,但还是露出冷漠神色,推开司杨廷:“你若是个姑娘,我倒愿意接受,可你,算了吧。” 江祭臣背对司杨廷,重新拿起画笔,却还是下不去手画那眉目。 因着刚才司杨廷的话,他的心情也没有那么低落,唇角渐渐勾起淡淡的笑容。 司杨廷附身趴在江祭臣的画纸上,看着画像上的这个无脸仙女:“我说,单是我知道你这位梦里的仙女,已经快十年了吧,你这位仙女年纪一直都不变的吗?” 江祭臣抬眼看向窗外,轻声自语:“是啊,为何她的年纪一直都没有变过?” 江祭臣说罢,手中的画笔不再停留在空白的面部,而是移到空白的脚踝处,他浅浅得勾勒着少女的脚踝,画着一根红色的丝线在她的脚踝处,最后在脚踝处画上两只偌大的,宛若重物垂坠般的铃铛。 司杨廷大惊,指着江祭臣的画:“这是什么?看着像是牢里的脚镣,虽有美感,但却也全是束缚啊。” 江祭臣看着新添上去的铃铛脚链,凤眼哀伤:“这是今日我被那蛇女迷幻后看到的景象,虽看不真切,但......我看到了这双脚。” 司杨廷半张着嘴:“你是说,那迷惑你的蛇女是梦中的仙女儿?” 江祭臣慢慢摇头,抬眼看向司杨廷:“不,她问我,是否能想起些什么,而我看到黑暗中的彼岸花,也看到了一双站在彼岸花花蕊中间的赤足,那赤足上,戴着一对大铃铛脚链,我能感觉到她的哀伤,我甚至能感觉到心痛,可是......我依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07 痴情与敌意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大惊,整张脸凑近江祭臣:“你说什么?你能感觉到哀伤和心痛?” 司杨廷的记忆里,这江祭臣完全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他仍记得小时候,自己被隔壁家狗追的时候,这个家伙只会站在旁边看着,无动于衷。 他被狗咬了脚趾,这个家伙别说是心疼,连嘲笑都没有。 而且司杨廷一直都觉得,江祭臣之所以一直对旁人的事不感兴趣,所以才能不被情感左右,才会做出最直观的判断。 在案子上,江祭臣超越他的推理能力,完全是因为江祭臣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人,且从后来与江祭臣之间的交往,他更是确定这一点。 但是他就是不愿意信这个邪,他要天天围在江祭臣身边,让江祭臣知道,自己是江祭臣最重要的亲人,让江祭臣对自己萌发亲情。 按照司杨廷对江祭臣的了解,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心痛,什么是难过,什么是哀伤,甚至不知道什么是高兴。 就像是一个三魂没了七魄的家伙,所以此刻,他听到江祭臣说他难过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不单单是因为江祭臣说他感觉到什么,主要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竟不如一个没见过面的丫头。 江祭臣与司杨廷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江祭臣紧锁着眉头,嫌弃得向后一闪:“离我远点!” 司杨廷不但没有远离,反而更进一步:“我可是你亲弟弟,不对,虽然不是亲弟弟,但是跟亲弟弟也差不多,你从来不关心同情我,倒是心疼一个没见过面的丫头,我不服气。” 江祭臣无语得叹气起身:“这是两码事。” 司杨廷不满得随手将桌上的画笔当做剑一样耍了两下,笔尖指着江祭臣的喉咙:“反正我现在心里不舒坦,你吃我一剑!” 说话间,司杨廷手中的画笔直接刺下去。 能看出江祭臣无奈的表情,白衣轻轻一闪,连发丝都没有飘动起来,便躲过了司杨廷的攻击。 他随手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挡在胸前:“都十七岁的人了,怎的如此幼稚?” 司杨廷唇角一勾,眼神一亮,飞身上前,攻向江祭臣。 江祭臣只躲不攻,司杨廷越打越上头。 小厮听得楼上响声,上楼一探,见眼前情境,像是惯了的模样,叹口气摇摇头:“又跟我家公子打上了,二公子真是这些年都没长进。”说着就要下楼去,却被司杨廷听到小厮的话。 司杨廷转头怒气冲冲得飞身向小厮:“你说谁?” 小厮抬眼,便见司杨廷朝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吓一跳:“公子救命!” 话未落定,只见一袭白衣,三步两步踩着桌椅的边缘,跃身而来,身体挡在小厮面前:“司杨廷,别胡闹!” 司杨廷手中的画笔本来是控制好距离不会碰到小厮的,却不想江祭臣突然横在自己和小厮中间,放出去的画笔来不及收回,笔尖一瞬便划破了江祭臣白皙修长的脖子,一道细密的血留下来,染上他霜白的脖颈,竟有些好看。 司杨廷大惊,连带着身体收手,单膝跪倒在地上,仰头,看到江祭臣全然不觉脖子上的伤,只冷冷得看着自己,护在小厮身前。 司杨廷上前,关切得看着江祭臣:“喂!没事吧没事吧!” 江祭臣对身后的小厮使了个颜色,令小厮先行离开后,自己只瞅一眼司杨廷,便抬脚走向桌前坐下,摇着折扇,一脸怒容。 司杨廷自知惹了江祭臣生气,嘿嘿笑着:“让我看看。” 江祭臣不理,别过头去看向窗外:“现在高兴了?原以为你是来跟我探讨案情,不料竟是惹得你个没样子的小子莫名生气,一生气起来就要跟我打架,从小到大,你倒是没打赢过我,却还是不自知!” 司杨廷一愣,尴尬笑着:“倒是少见你说这些话去,你若是真生气了,我给你赔个不是便是了,别气了,好不?” 江祭臣叹气:“没什么事的话,赶紧走,看见你烦。” 司杨廷走近,看到江祭臣脖子上的伤口,细细密密的血珠子透出皮肤:“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我下手轻点,尽量不伤到你。” 江祭臣白了司杨廷一眼:“还有下次?” 司杨廷不再说话,只转身去拿出干净的手巾。 江祭臣这里的东西他太熟悉了,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他都清楚,江祭臣也任由他去。 司杨廷拿着手巾走近江祭臣,认真得坐在江祭臣的身边,仔细得帮他擦药。 江祭臣也不再闪躲,司杨廷小心翼翼得忙着。 江祭臣眼神一顿,突然看到窗户外,人群中一个身影,那身影行色匆匆一闪而过,但全然被他捕捉入眼。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在他身边围绕似乎已经有些时日,之前不曾注意过,但刚才,只轻轻一瞟,却与那男人眼神对视,从那眼神中,他似乎感受到一丝敌意。 江祭臣下意识起身,奔向窗户边。 司杨廷正在抹药,笨手笨脚得满手药膏,见江祭臣起身,手和身体下意识也跟着起来:“哎?干嘛去?药还没抹完呢!” 江祭臣看向窗外,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他眼神冷峻:“你说你之前见到有人跟在我身后,距离近到让你以为我跟他一起来的,你还记得吗?” 司杨廷思索着:“对,若早知道你并不认识那人,我肯定上去抓他。” 一提到案子,司杨廷就来精神:“据我分析,他半夜也在房顶看着张员外家的话,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也对张员外家的事感兴趣,或许,他才是真正的凶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必须要把他抓起来,还你清白。” 江祭臣收回视线:“我本来就是清白的,那张家公子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司杨廷坐在椅子上,翘着脚,嘴里衔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哪来的草枝:“还有第二种可能,他根本就是奔着你去的,对张家公子根本就不关心,” 司杨廷突然惊起,“所以,这两者也可能是相通的,那张家公子丢了又回来了,说明对方并没有杀人之意,却是丢了智慧,听说那张家公子原本会是高中人选,这下丢了智慧,看上去近乎一个三岁小儿,那么现场留下的证据却与你相关,所以......” 江祭臣甩开折扇:“对方想要针对的人,恐怕只有我。” 江祭臣的话头停下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司杨廷问道:“想什么呢?” 江祭臣摇着头,只是念着:“失了智慧,为何会像三岁小孩?” 司杨廷自己也思索着什么,随后扔掉草枝,抬脚就要离开。 江祭臣见状询问:“你又去哪儿?” 司杨廷脚下一停,看着江祭臣:“我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这不可能只是开始,未来,恐怕会不断出现被害者,而对方想要你做什么,却还不得而知。”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江祭臣表情恢复了冷漠。 “阻止下一个被害者出现,不单单是为了保护他们,你也需要保护。”司杨廷说罢,对江祭臣笑笑。 江祭臣心中感动,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低头掩饰一下:“保护他们是你的职责,但......”江祭臣的眼神中有些担忧,“对方的行动线,不一定能受我们控制。” “别担心,不过是些宵小之辈,犯不着把这些小鬼当神仙,当务之急,不能放任张家公子就这样下去,要查明什么,必须从他身上入手。”司杨廷再看一眼江祭臣,“放心,你是我哥,就算你早早离开我和爹,你永远都是我哥,我会保护你的。” 司杨廷说罢,转身离去。 江祭臣不再劝阻,看着司杨廷离去的背影,他神色哀伤,喃喃道:“原以为我离开,就可以保护你们,看来......这世上的缘分......都是注定的......”江祭臣再偏头看向西市人群,却怎么都找不到那黑衣的男人。 他看到跑出藏花阁大门的司杨廷,眼神一收,一袭白衣从窗口跳出去,衣带飘飘,稳稳地落在地上,随着司杨廷的方向而去。 张员外家府邸院中,小书童跪在庭院中央,满眼泪痕。 张公子一边吃着水果,蹲在小书童身侧,喂小书童吃水果。 小书童更是难过,哭着:“公子,您醒醒吧,是我照顾不周,是我错了,公子,你别这样,你回来吧......” 眼前那满脸委屈的张公子愣住,嘴里还塞着水果:“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两人不远处,张员外站在走廊深处,看着儿子一副痴傻模样,难过得低下头偷偷抹眼泪。 身边的小厮都低下头去,不敢看向张员外之子。 庭院外侧,一小厮奔跑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员外,有贵客。” 张员外在小厮的陪同下来到前厅的时候,见司杨廷正坐在客座上吃着茶,抬眼看到张员外出来,礼貌得起身对张员外作揖:“抱歉打扰张员外了。” 张员外拱手,没有回答司杨廷,转身落坐在主位上:“不知大理寺少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司杨廷思索一瞬,正对着张员外,歉意道:“原是这案子该落在我手上,给您一个详尽的答复,可眼下,公子已经回来,本不该再做打扰,但在下有些事还没弄明白,想要请教令公子,不知是否方便?” 张员外原本就因为大理寺见儿子归来而不再过问案情而生气,今日见司杨廷主动上门,反而心生疑惑:“不知阁下有何见解?” 司杨廷面对张员外时,没有跋扈模样,甚至连在江祭臣面前的赖皮样子都没有,全然是谦逊的官家模样。 他上前一步,看着张员外:“这事儿,有蹊跷,但答案,恐怕只有令公子知晓。” 张员外听言,正要发怒,被司杨廷抢白,“张员外放心,这案子我会上报继续审查,不会就此结束了,所以,关于案情,我需要与贵公子做些了解,还望张员外给予应允。” 张员外思索着,不回答司杨廷。 司杨廷也不急躁,反而轻喝一口茶后继续说道:“若是员外您不想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在下也不勉强。” 张员外一顿,看着司杨廷:“听说小儿院中留下的画作是你哥哥所画?” 司杨廷早就料到张员外会问及此事,笑道:“非也,在下询问过家兄,家兄称从不曾见过张公子,何况,张员外一家才刚入长安城,家兄二十年来一直在长安城居住,从不曾去过蜀地,您不觉得,这整件事,像是在给咱们下套吗?” 张员外思索着,喝着茶。 司杨廷见张员外似乎被说动,便继续道:“原说这张公子已经归来,案子也该是消除了,但在下怀疑整件事上,张公子恐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在下拙见,这案子,恐怕须得调查到底,找到真凶才行。” 张员外放下茶盏:“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给你家兄长洗脱罪名罢了,我儿年幼,且现今是此状态,恐不合适外出见人。” “若查明案情能找到张公子的病因呢?”司杨廷的话彻底打动张员外,“在下听说张员外家中只有这一独子,且夫人去的早,我想张员外应该不想让张公子就此了却一生吧?” “你想怎么做?” 司杨廷从凳子上起身,对张员外拱手:“还是那个要求,在下想先跟张公子聊聊,单独,请任何人都不要靠近。” 司杨廷推开张公子西别院的房门,见张公子正规规矩矩得坐在凳子上,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心软了一瞬,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只冰糖葫芦递给张公子,挤出一个自认为最为温柔的笑容。 张公子见了冰糖葫芦,高兴得笑出来:“给我的吗?” 司杨廷笑着点头:“嗯。” 张公子正要接过冰糖葫芦,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抢了去。 张公子委屈抬眼,看到江祭臣从司杨廷的身后走出来,他面容冰霜,连一个笑容都没有准备给那张公子。 张公子委屈得憋着嘴,快要哭的样子:“为什么抢我的糖葫芦?” 司杨廷后退两步,关上房间的门,远远地坐着,看着江祭臣的一举一动,没有准备上前。 江祭臣重新将糖葫芦递到张公子的面前,那双凤眼看上去如同一座冰山,冰冷的神色令人全身发寒。 但那张家公子却似乎不害怕的样子,接过糖葫芦吃了起来。 江祭臣顾自后退半步,坐在张公子对面的凳子上,一眼不眨得看着张公子将手中的冰糖葫芦全部吃完,甚至还舔着手中化了的糖浆。 坐在远处的司杨廷始终没有说话,也是一眼不眨得看着眼前的张公子,从他的表情中,似乎能看出司杨廷对江祭臣的信任。 张公子吃完了糖葫芦,咧嘴对眼前的江祭臣笑着:“还有吗?我还想吃。” 江祭臣唇角一勾,虽是笑着,却并没有暖意,他走近张公子:“你本不爱吃甜食,何必装得如此彻底?” 张公子一愣,一脸不解:“我爱吃啊,糖糖,好吃的,我还想吃。” 江祭臣笑出声,站起身来,环视房内四周:“你这房中没有任何甜食,你的佣人连甜点都不给你上,你读书时候,宵夜通常也都是以咸辣为主,而今,却突然爱上了甜食?”江祭臣突然收起笑容,“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吃甜食的,就比如像你小时候。” 张公子还是一脸痴傻模样,呆呆地看着江祭臣,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江祭臣与司杨廷对视一眼后,司杨廷对江祭臣点点头。 江祭臣继续说道:“张公子,你向来聪明,却在这件事上犯了大忌。” 不待张公子回应,江祭臣突然凑近张公子,凤眼冷漠,“对外称是失去了智慧,对吗?失去智慧,不代表失了心智,更不代表会变傻,不代表回到三岁小儿的模样!张公子,别再装了,我们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实情况。” 张公子脸上原本痴傻的表情慢慢收起,看着眼前这白皙微怒的脸,声音变得正常起来:“你是谁?” 江祭臣见张公子放下伪装,满意得勾起唇角,身后的司杨廷半张着嘴。 因为在来这里之前,江祭臣只称想要司杨廷给自己一个与张家公子单独问话的机会,并没有提过自己的想法。 而今看来,江祭臣还是对自己隐瞒了些许,心下又觉得江祭臣似乎利用了他。 但对于江祭臣的缜密,心中又是一丝窃喜,毕竟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 江祭臣没有正面回答张公子的问话,只是冷眼看着张公子,轻声问道:“你在保护谁?那个把你掳走的人,你认得?” 张公子的唇角浅浅得笑出来,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一般:“是的,我确实没有变得痴傻,但我确实丢了智慧,殿试的事,我做不到了,但我......做这一切都心甘情愿。” 江祭臣淡然得看着张公子:“是什么让你宁愿放弃自己的一生?或者说,是谁,让你宁愿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张公子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向江祭臣:“花开千年,叶落千年,花开花落,永不相见.......”张公子说完,大笑出声,“我宁愿自己是那叶,即使不能陪伴,但心中有爱。” 江祭臣紧锁着眉峰,完全听不懂张公子的意思。 张公子却湿了眼眶:“我喜欢她,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愿意给她,就算是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可惜啊......我能做的却只有给她我的智慧,若我再努力些,或许能给她更多.....可惜,没有如果了......” 张公子哀伤得看着江祭臣,眼泪流进嘴里,苦涩而悲伤。 江祭臣却已不再多问,只是看着张公子:“真的值得吗?心中有爱,如此付出,真的值得吗?” 张公子笑着,不答话。 司杨廷见状,上前两步,拉着张公子的胳膊,急切得问道:“那张画像呢?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在那晚的案发现场会留下他的画?” 张公子突然收起一切情绪,瞪着眼前面容冷漠的江祭臣:“你......你是江祭臣?” 江祭臣眼神一收:“你认得我?” 张公子的双眼瞪大,紧紧抓着江祭臣的胳膊,满脸恨意,一字一句得说着:“江——祭——臣!你.......” 张公子话未说完,整个人晕倒过去。 司杨廷抓着张公子的胳膊,大声吼叫着:“张公子!你醒醒!醒醒!把话说清楚!” 江祭臣站起身来,看向窗外,树影飘摇,他抬脚向大门外走去:“看来我们猜得不错,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司杨廷手中抱着张公子,无暇顾及江祭臣离开,只是心下焦急:“哎?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江祭臣已经飘然远去,白衣飘飘,院子中的杏花落下来,衬着江祭臣高挑挺拔的背影,宛若仙境,又显得凄凉。 08 诡异的证据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张员外的公子坐在自己的西厢房中,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他却一眼都不看,只是深深地仰头看着夜空。 看着远处房梁上的一弯明月。 他喃喃地:“你说的,我都照做了,你想要的,我也给你了,可是我......我回不去了,对吗?今后,想要再见到你,是不是也很难了?” 夜色中,只有飞鸟划过天际,没有任何人给他回应。 他低头一笑:“是啊,契约上,原本就写好了,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是,我想要再见你一面,只一面就好......” 黑色的夜空突然被染上了一层煞红的颜色,宛若血色一般。 院子里的猫因为惊吓而逃窜消失不见。 张公子立起身体,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期盼得看着远处:“你听到我的诉求了吗?你来了吗?” 月光下,一袭红裙渐渐从天而降落,飘然而至,那艳红色的纱裙在夜色中显得诡异,那赤裸的双足和若隐若现的修长白皙的双腿,在月光下闪着光一般,就像是无数的宝石在夜空下放出的夺目光芒。 张公子惊喜,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精神,他双手一撑,便从窗户跳出来,追着那双白皙的双腿而去。 那双透在红色纱裙中的白皙双腿的脚踝处,挂着两颗铃铛,一动便会发出叮铃铃的声响来。 那双腿见张公子奔跑而来,突然腾空而起,红色的纱裙在月光下飘荡着。 张公子追出院阁,一边追一边喊着:“别走......请听我说句话......请你......”张公子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在地,他不管不顾得想要爬起身,刚一抬头,便看到眼前正站着那双白皙的赤足。 张公子开心得仰头:“姑娘......” 涂着红色蔻丹的修长手指,挽住张公子的胳膊,准备将他拉起身。 张公子受宠若惊得慌忙起身,却不敢看眼前女子的脸,只低着头:“姑娘,我知道,我不该奢望再见你一面,但我想......” 女子轻轻开口,红唇妖艳妩媚,声音空悠,像是能穿越苍穹,又像是浸在耳边:“是我该谢谢你,把你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了我。” 张公子傻傻的笑了,一边说话,一边抬头:“姑娘,江祭臣今天来找过我,他好像察觉到我是在伪装。” 张公子就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少年,因为喜欢的女孩在自己的眼前而羞红了脸。 他说话的声音中都渗透着喜悦。 但当他最终抬眼,看到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女孩时,却满脸惊恐。 那并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模样,眼前的人,红色的眼珠近乎透出血来,原本柔和美艳的模样早已变了颜色。 张公子一惊,吓得跌倒在地:“你?你为什么又来见我?白天,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为何还要来找我?”转头对身后喊去,“来人!快来人!” 但周围没有一个人出现,就像全世界都被催眠了一般,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呼喊声。 对面,那女子踏步上前,渐渐靠近张公子,一边靠近,身上红色的纱裙渐渐褪去,变成一身黑色的羽翎,白皙消散,脸也渐渐变了模样,逐渐蜕化为一个男人的模样。 张公子惶恐而哀伤,“我把一切都交付了,现在,我不过是想再见姑娘一眼,我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为什么......” 看不到那男人的脸,只能看到他步步靠近,最终蹲身在张公子的面前,脸上都是嘲讽的笑容:“你以为,你付出了一切,就可以得到喜欢的人垂帘,一个凡人而已,你想太多了。” 张公子不再害怕,反而笑出来:“从我答应姑娘那份契约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能活着离开长安,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看不到面容的男人嗤笑一声:“那你为何?” 张公子低下头去,哀伤得:“你懂爱吗?爱,并不是长久的守护,而是怦然心动的一瞬,便愿意将自己所拥有的的一切都付出给对方,那才是极致的爱,” 他回应给男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可以给姑娘她想要的,而你......即使守护在她身边一百年,一千年,那又如何?你的守护是卑微的,无用的,是让我觉得可怜的!” 从那男人的背后,能感觉到男人的怒气,他突然起身,抬起手对准张公子,掌中带着鲜红色的火光,但却迟迟不曾下手。 张公子眼角留下一滴泪,脸上却笑着:“我值得,从不后悔,因为未来,他爱的人身上,会拥有我身体里的元神,那便是我守护在她身边的证明,更是爱的证明,而你,什么都得不到......” 黑夜,一声撕裂的鸟鸣声划破天际,一阵风吹过,恢复安静。 树影飘摇,院子中那一树花随着风过,花瓣飘落而下,纷纷扰扰,落在树下的人身上。 那少年闭着眼睛,不过十七岁模样,身上穿着奢华的金线衣裳,躺在树下,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那唇角渐渐渗出血来,没了生气的脸上,一朵彼岸花渐渐隐现在他的眉心,就像是用纤细的画笔,画出的一副完美花卷。 夏日的夜风依旧凄冷,少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阳光初升,江祭臣侧坐在藏花阁的窗户边,看着西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腰间的彼岸花玉佩被握在江祭臣的手中。 他眼神飘忽,似在思考,又似在放空,表情淡然,却又透着哀伤。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曾以为,自己想要找寻的记忆与身世有关,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止于此。 阿宁姑娘曾经对他说过,认识他已经两百年。 江祭臣想到此处,脸上有一抹无奈的笑容,两百年,他不过十九岁,何来的两百年。 当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看到腰间的玉佩因为自己的情绪变化而变为血色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条黑暗的道路。 那是一条望不到边界的道路,两边燃烧着如同鬼火一般的热焰,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他的耳边,能听到来自魔鬼一般的嘶吼声,那些哀伤的、痛苦的声音,无数次在他的心头萦绕。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么简单,如果一直留在养父家中,恐会对养父和弟弟带来不好的厄运。 可是现在,为什么是现在,接二连三的事发生在他的身边,是因为什么契机呢? 他曾以为自己今生会在用无止尽的无牵无挂中度过,可是他没想到,自从接触到那脚上带着铃铛的模糊身影,他的心似乎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他不懂这变化为什么姗姗来迟,让他对司杨廷产生了更加痛苦的感情,他怕,怕自己的身世会伤害到他亲近的人。 江祭臣从窗外发现了之前常见到的熟悉身影,他收起视线,抬脚一蹬,飞身跳出窗外,白色的衣裳在空中飘落,最终稳稳地落定在地上。 他眼神凌冽,手中紧握着自己的玉佩,低声说话:“跟了我那么久,不如,出来说话。”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江祭臣转过头来,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冒着烟气的影子人,快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江祭臣正要追上去的时候,被两个官兵拦下:“江祭臣!” 江祭臣抬眼,正看到司杨廷带着人站在自己身前,江祭臣不解得看着眼前的司杨廷,并未说话。 司杨廷似乎有些为难,他挠了挠头:“张员外家公子,死了。” 江祭臣的心重重得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得掩饰着打开折扇:“所以现在是?” 司杨廷对身后的官兵摆摆手:“现场留下关于你的证物。”司杨廷还想继续说什么,“我知道你......” 江祭臣反而笑笑,上前一步,跟着官兵:“我跟你们走。” “你......我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会努力查出幕后真正的凶手,你放心。”司杨廷有些为难,甚至有点不敢面对江祭臣的样子。 江祭臣抬手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我相信你。” 江祭臣的这个举动,让司杨廷想起小时候。 他努力在书房啃历年来的重大案件,就是想要吸取其中的经验,让自己断案子的水平提高些,每每都是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连餐食都在书房里用。 那时候的他不过七八岁年纪,背靠在书架上,从日出到日落,他那么拼命就是为了能超过江祭臣。 每次入夜,江祭臣都会到书房来找自己,倒也不是为了帮助他什么,只是靠在书架上站着,却总是不说太多话,只是陪着他,口中一句:“我相信你。” 那时候,司杨廷都会觉得江祭臣的鼓励有些刺耳。 但当他有些看不明白的时候,江祭臣便会与他一起席地而坐,为他讲解案情,从七岁,到十七岁,一直到江祭臣彻底离开。 他已经习惯了江祭臣的冷漠,也习惯了江祭臣的帮助,而这一次,是江祭臣需要自己的帮助。 江祭臣对司杨廷笑笑:“我相信你。”随后便转身抬脚先行离开。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轻新洒脱的背影,心中倒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责备自己,如果自己的能力能更高一些的话,或许就不会让江祭臣跑这一趟,可是现在证据确凿,他又能怎么办? 江祭臣感觉到司杨廷在身边没有行动,他回过头来,原本冷漠的脸上,却看起来挂着一丝温暖,那是信任的眼神。 司杨廷觉得心中暖暖的。 江祭臣对司杨廷说道:“走啊。” 司杨廷快走两步,跟上去,却不敢离江祭臣太近,不知为何,总会觉得这件事让江祭臣蒙冤,是自己的不是。 众人回到大理寺,走进大门的瞬间,大理寺所有的人都看向江祭臣,就像是在看待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同时,在看向司杨廷的时候,眼神中也有些许厌弃。 本来平时司杨廷在大理寺内就不太受人待见,很多人都觉得司杨廷之所以能成为大理寺少卿,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的加持,按照他自己的能力,根本就达不到这个水平。 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司杨廷叛的很多案子都是跟江祭臣一起完成的,抓捕的很多凶犯,也都是在江祭臣的帮助下完成的。 而这一次,江祭臣以犯人的身份来到这里,就像是一个不可名状的笑话。 江祭臣冷漠着脸,就像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表情。 司杨廷却是心中难过,他抬手轻轻拽了拽江祭臣的袖子。 江祭臣感觉到,回身对司杨廷一个干净的笑容,并对他点点头,众人便一路走向内堂。 付凌天正坐在案前看着手中的卷宗,听到众人回来,便抬起头,不苟言笑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上,看得出几分不近人情。 他放下手中卷宗,先是瞟一眼司杨廷,随后看向江祭臣:“委屈你了,原都是自家人,不该当众带你回来,但这个案子,目前看上去你的嫌疑太大,且是唯一嫌疑人。” 江祭臣笑笑,点头:“我懂,劳烦付大人。” 付凌天只“嗯”了一声,便继续拿起手中卷宗:“你第一次出现在张员外家,是什么时候?” “失踪案后第二夜。”江祭臣并不想有任何隐瞒,据实陈述。 付凌天放下手中卷宗,起身:“你是在否认失踪案与你有关。” 江祭臣声音平稳:“是。” “那么当夜发现的证物又作何解释?我命人查过,那幅画作的笔锋,确实是你的。”付凌天皱着眉头,不怒自威。 江祭臣也并不着急:“那幅画并非我画,且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张家公子,况且,大人请细细琢磨,他们一家从巴蜀而来,为的便是今年的殿试,又不是京城的纨绔子弟,又何来对我那藏花阁感兴趣?” 众人听着江祭臣的话,似乎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江祭臣唇角轻轻一勾:“其次,这证物其实正好应该是我最好的离罪证物。” “怎么说?”付凌天冷声道。 江祭臣靠近一步,看一眼付凌天桌上的卷宗:“常听闻付凌铁面无私,任谁在您手中,三言两语便能听出破绽,且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那么付大人可曾想过,在下也常与司杨廷一起帮助大理寺破过案子,一般的犯罪行动,我都能猜得一二,况且这次的案子,漏洞太大,若真是我所为的话,我又何必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将直指向我的证据留在现场?” 付凌天不说话,只是看一眼司杨廷,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司杨廷低下头去,不敢回应。 付凌天走近江祭臣,轻轻笑着:“但前日司杨廷带你去见过张公子,当夜,你也没有不在场的人证,据推断,张公子死于子时三刻,那时候,有人看到过你出现在东市居住区域。” 江祭臣眼角一跳,正眼看向付凌天:“看到我?什么人?” 付凌天冷笑一声:“张家书童,你怎么解释?” 江祭臣眯着眼睛,许久不说话,看着付凌天。 司杨廷半张着嘴,不可思议的样子,靠近上来:“不可能!那书童根本就没见过他,怎么可能会在那么黑的夜晚认出他?” 付凌天听出问题,看向司杨廷:“你刚才说,认出他?怎么?就算见到,也不该认识吗?” 司杨廷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书童会不会是看花了眼?”没有人回答他,他便继续说道:“按照现在所查到的情况,张公子死前,额间有一朵江祭臣作画时,常用的落版彼岸花,但这并不代表,凶手就是江祭臣,这做法也太拙劣了吧!” 付凌天冷眼看向司杨廷,眼神冰冷。 司杨廷下意识得后退一步。 江祭臣笑笑,继续说道:“刚才路上听说,死亡现场很有仪式感,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 付凌天再次瞪着司杨廷。 司杨廷嘴硬上前:“这情况明显是不对劲的,他不是凶手,我为何不能跟他讨论案情?” 付凌天无语得看着眼前的司杨廷,摇了摇头:“且先回去,近日不许离开长安城。” 江祭臣看着付凌天笑笑:“是,草民明白。”说罢后,对司杨廷使了个眼色。 司杨廷却像是没有看到江祭臣的眼神,还要上前去理论,被江祭臣一把抓回来。 江祭臣脸上的笑容宛若春日阳光,温暖和煦:“多谢大人。” 离开大理寺的路上,江祭臣走在前面,司杨廷跟在身后。 司杨廷不解得上前:“我没明白,付大人什么意思?今日叫你过来,好像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关押你,只是让你不要离开长安城,那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得让我带你来呢?” 江祭臣笑笑,没有回答。 司杨廷上前两步,追上江祭臣,拦在他身前,不让他继续向前走:“总觉的哪里不太对劲,他也知道你是无辜的,对不对?” 江祭臣笑出声来,用扇子敲了司杨廷的头一下:“你平日分析案子的时候,倒显得聪明,怎的现在看上去呆呆傻傻?难怪大理寺的人都不服你。” “他们不服我还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司杨廷说着,意识到说错话,立刻闭上嘴,“就算没有你,我一样能把案子给办好!” 江祭臣笑笑,看着眼前司杨廷劲儿劲儿的模样,笑出来:“我相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司杨廷问道。 江祭臣停下脚步,看着司杨廷:“张公子的尸体现下何在?” “在仵作那里,你想怎么样?”司杨廷说完,惊讶得长着嘴,“你该不会是.......不行不行,我没法交代,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我怎么带你进去啊?” “今晚如何?”江祭臣看着眼前的司杨廷,“既然整件事都是冲着我来的,我倒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废了这么大的周折,他到底想干什么?” 09 更浓的迷雾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缀锦楼内一片嘈杂,花天酒地的声音响彻上空,走廊莺莺燕燕,充斥着劣质的浓香和酒水的浓香。 荆棘跌跌撞撞走在走廊内,他因为喝多了酒而视线模糊。 过往的酒客们被他推的七荤八素,被推的人想要发火,但看到是荆棘时,便都闭上了嘴。 姑娘们带着自己的恩客离开。 在荆棘的世界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心中难过伤痛,轻声问自己,爱,是什么? 他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自己更爱姑娘。 当他看到张公子死前的宁静,不知为何,他的心在剧烈的痛。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姑娘眼里又算是什么?姑娘对他的感情又算是什么?是仆人?亦或是恋人? 不,他只是一直陪伴在姑娘身边的工具人吧。 荆棘苦笑一声,将白瓷酒壶中的酒倒入口中,笑出声来。 他犹记得当初,他与姑娘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寻找到真爱。 他们荆棘一族,一生只会停靠一次,寻找到一支属于自己的草木,即使那第一次的着陆便是永恒的死亡。 万箭穿心,他们荆棘鸟也在所不惜。 他以为,姑娘便是他最后的栖息地,宁愿死,是的,他宁愿为了姑娘而死。 但姑娘的心中却有一个埋藏千年的人,那人,他永远都比不上吧...... 荆棘喝着酒,醉醺醺得几乎倒地,他要去哪?他现在这样又能去哪?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帮助姑娘找到属于她的爱情,这件事对他来说却又是相悖的。 姑娘找到爱情的那一刻,便是他永远失去爱情的那一刻。 他纠结过,难过过,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对的,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荆棘一边喝着酒,却不知何时,泪水已经划过脸颊,在下巴处积攒起来,狠狠得砸向他修长的手。 身后,一双柔软的手扶住荆棘的胳膊,荆棘全身的肌肉一紧,他回过头去,看到眼前的女子,他苦笑着:“玲珑,还没睡吗?” 玲珑满眼心疼哀伤,她扶着荆棘的胳膊,向自己房间方向走去:“跟我来,别被姑娘看到,要是被她看到你这样,怕是又要生气了。” 荆棘用力甩开玲珑:“用不着你管!” 玲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被另一双手稳稳扶住。 玲珑抬眼,正好看到那尚书府的王子彧,温润如玉的模样,眼中透着担忧:“玲珑姑娘,没事吧。” 玲珑慌忙从王子彧的怀中起身,摇摇头:“王公子怎的又来了?” “我来找你。”王公子就像是已经忘记了之前在这里的所有见闻一般,深深地看着玲珑的脸。 荆棘冷笑一声,继续喝着酒离开。 玲珑想要上前去找荆棘,却被王子彧一把拉住手,王子彧看着玲珑:“跟我来。” “可是,荆棘他......”玲珑还是有些担心得看着荆棘离开的方向。 王子彧不再说什么,只是牵着玲珑的手,拽着她推门走进房间去。 王子彧的手很暖,让玲珑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安全感,就像是曾经亲近的人一般。 玲珑的脑海中闪现出一阵开心的笑声,那是孩子的笑声,一对儿男童女童的声音响起。 “阿箬,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带爹回来,记得,要等我回来。” “哥哥,我怕......” 玲珑像是跌入了魔障,她回不过神来,轻声焦急得叫着:“我怕......” 此刻,王子彧已经带着玲珑走入房间,并将房门关上,听到身边玲珑的声音,他回眼看去,看到玲珑一脸慌张的模样,正抬眼看着自己。 王子彧意识到自己还拉着玲珑的手,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松开手,低头一笑:“玲珑姑娘,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玲珑却反而上前一步,红了眼眶:“你......你是......你知道我是谁?所以,你才会......” 王子彧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低头看着玲珑:“我知道你是谁。” 玲珑又怕又惊,她生怕自己问出口却得到不同的答案,但依然忍不住发问:“你......认识我哥哥吗?” 王子彧看着眼前的玲珑,没有开口,深情的眼眸看着她,俊朗的神色宛若一汪深潭。 “你......”玲珑的声音带着嘶哑。 王子彧轻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你哥哥,我来找你,却是为了这件事,你还记得自己真实的名字吗?” 玲珑神色哀伤,能看出有一些失落,但又充斥着一些期盼:“我......不记得了。” 王子彧低头看着玲珑,轻轻抚摸玲珑的头发,轻轻笑出来:“你真实的名字,叫阿箬。” “阿箬......”玲珑喃喃自语,耳边那个男童轻唤她“阿箬”的声音不断响起,玲珑抬头看向王公子,“我是谁?” 王子彧谨慎起来,四下张望后,回神看向玲珑:“其实,我早前就知道这间缀锦楼有问题,那天见到赤蛇前,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让姑娘见笑了。” 玲珑难过而不解得看着王子彧:“你先前在我房中养病,都是装的?” 王子彧原本疼爱的眼神一顿,他再度看向玲珑:“我承认利用了你,但我来这里,却是为了找到你。” “找我?为何?”玲珑已经开始有些不再完全信任王公子。 王子彧慢慢开口:“你当年只有五岁,并不是走失,而是被人带走的,而带走你的人,另有目的。” 玲珑惊得不知所措,半掩着唇,说不出半句话来。 王子彧靠近玲珑,伏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我不是坏人,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之间,是有婚约。” 玲珑吓得后退半步,不可思议得看着王子彧。 玲珑所有的表现似乎都在王子彧的预料之中,他哀伤得小声开口:“我叫王子彧,你还记得我吗?” 玲珑看着眼前的王子彧,身体慢慢后退:“王子彧......” 王子彧不再上前,只是疼爱得看着玲珑:“我来,是想要救你出去。” “救我?” 王子彧点点头,轻轻上前一步:“阿箬,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哥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当年是他弄丢了你,他从未曾忘记过你。” 玲珑慢慢后退,摇头:“不对,你在骗我,如果我哥一直都在找我的话,为何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王子彧一急:“阿箬!” 玲珑不再信任王子彧,警戒状态:“姑娘曾经告诉过我,任何表面看上去为我好,却逻辑不通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你知道这里不是你能独善其身的地方,就别逼我喊人。” 王子彧垂下眼帘,轻轻摇摇头:“等你想好了,联系我。”王子彧从腰间拿下半只镯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玲珑看着王子彧的背影:“你真的,认识我哥哥?” 王子彧停下脚步,侧身看着玲珑:“想知道答案的时候,让老鸨传话给我,我会来见你的,阿箬。” 王子彧说罢,抬脚离开。 玲珑看着王子彧离开后,转身坐在圆桌的凳子上,看着桌面上的半只镯子,从自己的脖子上掏出一条金丝红线,红线的另一头,挂着另外半只镯子,玲珑将两块镯子合起来,严丝合缝。 黑暗中,大理寺的停尸间,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丝声响,在幽暗而诡异的深夜,不免让人觉得可怖。 一个黑影先跳进来,四下环视着,随后朝着身后挥挥手:“进来吧!没问题。” 黑影身后,一袭白衣毫无遮掩的模样走进来,映着月光,显得清冷得好看:“点火。” 黑影拿出火折子,吹了两下,整个停尸间亮了起来,照亮了来人的脸,也照亮了停尸间里那些尸体的脸。 江祭臣站定在原地,一眼便看到停放着张家公子的那张停尸床,他冷眼看着那个眉心晕染着一朵彼岸花的尸体,慢慢靠近。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上前一步,拦在江祭臣面前:“你想清楚,我这次偷偷带你过来,尸体不能乱碰。” 江祭臣抬手用手中折扇将司杨廷推开:“付凌天大人应允了的。” 司杨廷不解,还没反应过来,见江祭臣已经走近尸体,抬手将尸体上掩盖的布料全然揭开,司杨廷倒吸一口冷气:“喂!江祭臣!” 江祭臣全然不顾司杨廷,冷眼看着眼前的张家公子,那是他前一天白天刚刚见过的人。 那时候的张公子还是个活生生的少年,为了隐藏什么而伪装痴傻模样,他到底是为何?这一切背后的人又是谁?为什么这少年宁愿死都要守护那人,而那人却对自己步步紧逼?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司杨廷上前,在江祭臣和张公子之间来回查看着。 江祭臣指着张公子的脸,淡淡得说道:“你看他的表情有什么异样?” 司杨廷上前,凑近了张公子的脸,仔细查看着那张惨白的脸,随后惊讶得回头看向江祭臣:“他像是在笑!也就是说,杀他的人,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江祭臣走到张公子的另一边,伸手摸着张家公子的身体,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司杨廷抬手想要阻止江祭臣,被江祭臣用折扇拦下,他一边找,一边闭着眼睛思索。 司杨廷好奇得看着江祭臣:“在找什么?” “信物。”江祭臣的手停在张家公子的腰间,突然睁开了眼睛,“找到了。” 司杨廷不可思议得看着江祭臣从张公子的腰间取下一张纸,像是一副画画用的宣纸,他一把夺过来:“我看看!” 江祭臣任由司杨廷将画纸拿过去,他的目光落在张公子身体的伤口处,将张公子身上的衣服扒开。 张公子原本就是一个清瘦少年,此刻,在月光下,尸体更显得凄冷可怜。 江祭臣仔细盯着张公子胸口的伤口,伸手轻轻检查着伤口周围的痕迹。 尸体的另一侧,司杨廷手中拿着那张画,半张着嘴,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祭臣头也没有抬一下:“尸体伤口所受的伤,似乎来自于猛兽,你看伤口的周围,有明显的撕裂痕迹,看样子,对方似乎对死者有很明显的恨意,但死者的表情却像是在笑着的,所以,有两种可能性。” 司杨廷的视线依然落在手中的画卷中,并没有回应。 江祭臣继续说道:“第一种,死者与凶手是相识的人,且有感情,第二种,死者知道自己将死,所以直面死亡,同时,死者的某些心愿应该已经达成,所以他......” 江祭臣见司杨廷依然没有回应,这才抬眼看向他:“画有什么异样?” 司杨廷将画递给江祭臣,满眼惶恐:“他们就像是知道你一定会来,这张纸根本就不是什么信物,而是留给你的证物。” 江祭臣轻锁眉峰,接过司杨廷递来的画纸,展开,纸上画着一幅画,画中正是江祭臣的脸,且落版处画着江祭臣善用的彼岸花,江祭臣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他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得砸了一下一般,握着画纸。 司杨廷靠近江祭臣:“你为什么觉得死者身上会有信物?” 江祭臣抬眼,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是我疏忽了。” 司杨廷不解:“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清楚啊!” 江祭臣将画纸折好,收起来,之后看向窗外的月光,月光正好照在张公子的脸上,那一抹笑容更显得诡异:“是付凌天告诉我的。” 司杨廷不可思议得几乎笑出来:“什么?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死者身上有信物?” 江祭臣将张公子的尸体好好摆正,并将白布盖好,对着张公子深深鞠一躬:“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司杨廷直接崩溃,一把拉住江祭臣:“你不说我还不明白,你越说我越糊涂,你到底在说什么?!” 江祭臣哀伤得看着司杨廷:“我之前就说过,那些人,从头到尾就是冲着我来的,这只是第一位受害者,虽然从他是尸体来看,他似乎心甘情愿,但......如果一切因我而起,就必须要因我而结束。” 司杨廷眉头锁在一起,似乎没有听懂江祭臣的话:“尸体确实有异样,明日我便派人仔细查看,但今天这件事作何解释?你的意思是,付凌天跟他们......” 江祭臣回眼看向司杨廷,示意他不要说下去,随后,两人听到不大的停尸间内似乎有微弱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分头突然攻向各自的身后,两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停尸间里所有的尸体都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 那些尸体正站成一圈,将两人团团围住,同时,停尸间外传来着火的声音。 司杨廷大惊,跳到江祭臣的身侧,两人背靠背站着:“什么情况?有人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江祭臣淡淡说道:“目前来看是这样,但或许,对方只是想要我死,你不过是买一送一那个。” 司杨廷冷笑一声:“我司杨廷从小到大除了你以外,就没有任何人敢低看我一眼!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几个小妖作怪罢了,还能难倒我不成?” 江祭臣和司杨廷侧头对视一眼,相识一笑,不再多言,飞身上前,与那些直立行走起来的尸体对战起来。 眼看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两人毫不在意,一黑一白在房间内跳跃进攻,相互合作,却不想,那些尸体竟如何都打不倒,就像是被人操控着一般。 正当时,窗外的火焰越烧越旺,几乎烧进停尸间来。 江祭臣一把抓住司杨廷的后背,轻轻一甩,便甩到自己身后:“走!” 司杨廷还不想走:“为什么?还没查清楚,现在走的话,这些证据......” 江祭臣低吼一声:“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正说着话,张公子突然从停尸床上坐起身来,他眉间原本画上去的那朵彼岸花突然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原本深红色的彼岸花几乎滴出血来,他眼球变了颜色,深红色的眼球让人望而生畏。 司杨廷吓一跳:“喔!什么玩意儿?” 江祭臣一手拎着司杨廷的后背,抬手将司杨廷甩出去:“他被人控制了,额间的彼岸花并不是证据,而是被控制的标志,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司杨廷一边跟着江祭臣打退向外去,一边不忘跟江祭臣询问自己的疑问。 张家公子裂开嘴,满口是血得冲向两人,他的手指甲也变得很长,只一瞬便靠近了江祭臣。 江祭臣来不及反应,手臂的白衫被划破一道口子,血水伸着雪白的长袖渗出来,他眉头轻锁,借力司杨廷,抬脚就踢向张公子。 张公子被江祭臣地倒在地,但很快又重新站起身来,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再次攻向江祭臣。 司杨廷见状,上前攻向张公子,但那张公子就像是完全看不到司杨廷,眼中只有江祭臣,并招招致命。 同时,其他的尸体也都像是改变了方位,一起攻向江祭臣。 司杨廷着急,在混乱中攻击那些“僵尸”,想要保护江祭臣,江祭臣已经被一众“僵尸”围住,他雪白的衣衫沾染了血色和污色。 司杨廷大骂:“江祭臣!你反击啊!你现在这样只守不攻的话,就别想再走出去了!” 司杨廷在众人背后连打带踢,那些“人”却怎么都不看司杨廷一眼。 江祭臣最终放弃了反抗,索性停下手中动作,任由那些“人”将他团团围住。 白色的衣衫在这群“人”中消失不见。 司杨廷一个人被关闭在人群之外,他急得满头是汗,大喊着江祭臣的名字:“江祭臣!江祭臣你给我撑住!我来救你!” 被那些“人”围住的江祭臣不见了踪迹,连挣扎的声音都没有。 司杨廷红了眼眶,用尽全力踢打那群“人”:“江祭臣!你今天折在这里的话,我都看不起你!给我出来!江祭臣!你一身好功夫,怎的连几个死人都打不过吗?” 司杨廷听不见江祭臣的声音,只见那群“人”团团围住的地方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他们还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尸体停下手上的动作,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统统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 当所有人倒在地上的刹那,司杨廷踩着那群尸体上前,见江祭臣满身污渍,瘫倒在地,身上满是伤痕,好看的眼睛紧紧闭着。 司杨廷呆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孩子。 他抬手紧紧抱住江祭臣在怀中,轻声唤着:“你醒醒!你给我醒醒!” 江祭臣的手从司杨廷的手中滑落,重重得跌在地上。 司杨廷半张着嘴,看着怀中的江祭臣:“你别吓我啊,这不合套路啊!戏班子里的戏都不是这么唱的啊!江祭臣!江祭臣!” 司杨廷的泪水留下来,他几乎破了声一般,撕心裂肺的喊着江祭臣的名字。 但眼前的江祭臣却真的没有醒过来。 司杨廷甚至能感觉到怀中的江祭臣身体冰冷,他怎么都无法相信,江祭臣竟然会...... 司杨廷不顾一切,反手背起江祭臣,艰难得冲向停尸间外。 此时,整个停尸间都被大火包围了起来,浓烟滚滚。 司杨廷毫不顾忌,背着江祭臣的身影冲破火海,他的衣角甚至沾染了火星,但他全然不顾,他表情痛苦,却努力向前。 看着江祭臣毫无生气,垂在自己身前的双手。 司杨廷一边跑,一边轻声说道:“江祭臣,只要你醒来,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醒来,只要你醒来.......”司杨廷怒吼着,“江祭臣!你听到了没有!” 浓烟的背后,一个少女的影子站在火焰背后看着两人。 少女赤裸的脚踝处,用红丝线挂着铃铛,显得脚踝更加白皙好看,少女眼神中带着期待与担忧,她轻轻得唤着一个名字:“沙华......” 10 活着,等我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黑暗中,江祭臣一个人行走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 小路的两旁,开满了耀眼的深红色彼岸花。 虽然没有风,但那些花瓣却在空中飘荡着,簌簌而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花瓣全部都凋谢下来,落得满地。 在那狭窄的小路上,宛若一条柔软的花毯。 江祭臣踩上去,那般柔软,他紧锁着眉峰,慢慢得向前踱着步子。 身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呜咽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却又像是在哭泣,听不清晰。 江祭臣正要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还在道路两旁落败的彼岸花花杆,突然变成了一个一个黑漆漆的骷髅,刹那朝着他的方向冲过来。 江祭臣用手中折扇阻挡袭来的攻击,却发现那些所谓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攻击性,不过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化作了一团浓烟消失不见。 “谁在作怪?”江祭臣的声音有些清冷,听不清情绪。 在江祭臣的身后,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慢慢伸过来,环住江祭臣的腰身。 那手指修长干净,朱丹红色的指甲看上去并不温柔,但拥抱着江祭臣后背时候,单从那双手便能感受到那份温柔。 江祭臣身体向后一撤,远离那双手,回过头去,却看不到任何人,他浅浅得低声道:“是你吗?一直跟踪我的人。” 黑暗中,传来一声女人哀怨的叹息声,却依然不说话。 江祭臣习惯性得用手紧紧握住腰间的玉佩,却发现此刻,手中的玉佩已经变得滚烫。 低头看去,只见那玉佩的颜色早已不是温润模样,而是变成了宛若那女人手一般的朱丹色,并随着周遭变化而躁动不安起来。 江祭臣用手轻抚玉佩,并控制住它的躁动:“到底是谁?阿宁姑娘?又是你?” 黑暗中,一双赤裸的脚踝先出现,随着一阵铃铛的声音传来,轻微且刺耳。 江祭臣眯着眼睛,眼神中刚刚的严肃一瞬松懈下来,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剧烈的震颤着,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能感受到自己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身体。 黑暗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江祭臣睁大眼睛,不想放过一丝线索。 白皙的双腿渐渐出现,随后出现的是一双白皙的手。 渐渐的,一袭朱丹红色的纱裙在黑暗中飘荡着。 女孩的声音响起:“你还记得我吗?我找了你太久,却不能直接与你相见。” “你到底是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江祭臣控制着自己的心,但他的声音依然在颤抖着。 黑暗中的身影始终看不清面颊,就像是那主人刻意隐藏了身份,只那双白皙的手慢慢向江祭臣伸过来。 而江祭臣也鬼使神差得没有躲闪,手自然而然得被那白皙的手指牵住,那是一种万分熟悉的感觉。 他能听到那铃铛声,每每响起的铃铛声令他心烦意乱。 女孩牵着江祭臣的手,向黑暗中走去。 江祭臣就像是一个傀儡一般,跟着女孩向前继续走去,但口中却问道:“姑娘,你要带我去哪儿?” 女孩没有回话,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将江祭臣拉扯进黑暗中。 江祭臣手轻轻一用力,便将女孩拉住,停在原地。 能感受到女孩回过头看向江祭臣,但江祭臣却看不到女孩的脸。 女孩的声音透着难过:“我想让你有情感,所以,这是我给你的第一颗心,你却还是感受不到我的好吗?” “请把话说清楚,我现在在哪?你又是谁?要带我去哪儿?”江祭臣的声音虽然冷漠,但是被女孩拉着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女孩轻轻一笑,笑声回荡在黑暗中,带着回声:“江祭臣,你要用你的生命去记住我,无论十年、一百年、还是永生永世!我受够了等待和思念,我要你心里有我,我要你。” 江祭臣正要说话,眼前的身影却突然暗淡下去,周围被黑暗笼罩,一团团浓烟让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江祭臣的心随着女孩的逐渐消失而紧张起来,他甚至想要随着女孩而去,但眼前着那一抹朱丹红消失不见,却又无能为力。 江祭臣一脚踏入无尽的黑暗浓烟中,刚刚那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不见。 原以为眼前会更加黑暗,却不想,眼前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同时,那女孩的声音在江祭臣的耳边响起。 “江祭臣,活着......等我......”女孩最后的声音逐渐远去,宛若前世。 江祭臣猛地坐起身,冰冷的身体有了温暖。 他环视四周,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他的藏花阁。 而正对面的墙面上,映入眼帘的,是他画的那副没有脸的画。 画上的女孩没有五官,只有修长的四肢,脚踝处挂着一串铃铛,女孩看上去那么灵动,与江祭臣刚刚梦里所见到的女孩几乎一模一样。 江祭臣却不知何时红了眼眶,一滴泪从眼角滚落,他能感觉到心口的疼痛,下意识得用手攥住心口位置,疼得咧开嘴。 痛感并没有消失,而是越来越严重,到最后,甚至疼得他直不起身来,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床沿,大声喊着:“司杨廷!” 周围一片安静,只见二楼房间的窗户打开着,能看到西市的热闹景象,外面下着雨,水滴沿着屋檐滴落而下,凝成水帘,水帘之外,一阵飞鸟扑闪着翅膀的声音响起。 楼下响起争吵声,混乱中,有司杨廷的声音响起:“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 江祭臣心口的疼痛随着来自着尘世间的第一声而渐渐隐去,他强撑着身体,想要下床,却发现四肢就像不听使唤一般没了知觉。 有嘈杂声,有东西打砸声。 江祭臣想要开口,几次张嘴,却都发不出声音来。 只听到楼下的司杨廷越来越生气:“都给我住手!无法无天了吗?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张公子尸体失踪的事,我们都很惋惜,但整件事,江祭臣也是受害者,你们要讨说法,应该去的地方并不是藏花阁,而是官府!” 江祭臣满头是汗,听着司杨廷的话,摇着头,即使没有力气,反而轻轻笑出来。 笑容在江祭臣苍白的脸上,显得那么明朗好看,只一瞬,那笑容僵在他的脸上。 江祭臣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说不上来,他为什么要笑?还笑得这般温柔? 他从前,从不会对旁的事有这般感受,这种感觉,是温暖的,贴心的。 这笑容,甚至让江祭臣觉得有些惶恐害怕。 他想起刚刚在梦里,女孩的声音对他说起的话,她说她想要他有感情,所以,给了他第一颗心。 江祭臣身体一冷,真的是梦吗? 他收起笑容,皱起眉头,下床。 楼下,司杨廷正和店里的小厮并肩而立,两人对面,站着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 站在最前端的,便是那张公子的小书童,众人簇拥下,张家老爷一脸怒气透着悲痛。 张家老爷难过得弓着腰,一夜苍老,头发全白:“我的儿啊!死了都不能让他消停啊!你们作为官府的人,助纣为虐啊!还我儿命!” 小书童站在一旁,泪眼婆娑,原本就不过是七八岁的孩童,此刻哭得让人心疼。 身后的家丁们一副要打要砸的模样,司杨廷就是不放行,横眉冷对。 “人还没醒过来,为了查清张公子的事,你们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吗?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们要是敢影响他休息,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司杨廷说着话,便要上去与家丁们对攻。 江祭臣一袭白衣站在楼梯处,头发松散,脸色苍白,扶着把手,强撑着身体:“司杨廷,住手!” 江祭臣的声音虽然微弱,但那冰冷的指令下,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回眼看向江祭臣的方向,因为生病身体脆弱,原本就仙雅的江祭臣更显得单薄。 司杨廷见江祭臣竟然自己起来,他红着的眼眶,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司杨廷扔下一切,冲向楼梯方向,一把抱住病恹恹脆弱的江祭臣,用力得抱着他,激动到要哭出来:“你小子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找个荒山野岭把你拉出去埋了!” 江祭臣被司杨廷抱得太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身体本就没有恢复,脆弱得没有力气,想要推开司杨廷,但司杨廷却抱得更紧,如何都不撒手。 楼下原本要冲进来打砸的众人见此情境,都半张着嘴,连藏花阁的小厮都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要知道,江祭臣是从来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即使是碰到他的衣襟,他都会受不了。 那厌弃的神色,小厮永远都忘不掉。 此刻的司杨廷这般抱着江祭臣不松手,小厮口中喃喃着:“完了.....二公子完了......” 正想着,江祭臣却抬手拍了拍司杨廷的后背,唇角渐渐上扬:“好了,我活了,你说的,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松开我,现在,立刻,马上。” 司杨廷一愣,完全没想到江祭臣竟然听到了之前他对昏死过去的江祭臣所说的话。 那一刻,司杨廷真的以为江祭臣要死了,那一刻,他才知道江祭臣在他心中的位置是那么的重要。 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要是没有了江祭臣的话,他的生活要如何继续下去。 十二年的陪伴,他们早就已经形影不离。 即使是现在江祭臣一个人住在西市的藏花阁,他依然会找各种理由黏着江祭臣,可是,万一以后...... 好在,江祭臣醒了,司杨廷一边哭一边笑,松开江祭臣,与他对视着。 看到江祭臣脸上的温和笑容,他这才想起江祭臣以前从来不让任何人碰他。 “哭够了?哭够了跟我下楼好好解决问题。”江祭臣没有生气,声音甚至没有了以往的冷漠,似乎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温和优雅。 司杨廷什么话都没还没说,便看着江祭臣独自下楼去,唇角上扬。 站在众人面前,看到张家老爷后,江祭臣方收起脸上的笑容。 深深地对张老爷鞠了一躬,松散的头发和憔悴的脸颊令人对他心生怜爱。 江祭臣起身上前,温和得看着张家老爷:“张员外,在下有错,如若您不介意,请给在下一些时日,在下定会查明一切,给您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看向江祭臣,张家的家丁再次躁动起来,说着就要上前攻击江祭臣。 江祭臣不但没有躲闪,反而一眼不眨得看着张员外。 说来奇怪,江祭臣现在看着张员外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江祭臣不知道为何,但他总觉得想要再多看张员外一些时间,有些依恋的不舍。 甚至,他像是从心底知道,张员外一定不会归罪他一样。 那一直在哭着的书童看着眼前的江祭臣,突然停止了哭泣,抬手轻轻拉住江祭臣的衣角:“公子......” 没有人理会一个书童的话。 司杨廷看着家丁们就要对江祭臣动手,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护在江祭臣的身前:“我看谁敢动他!” 双方僵持住,张员外看着江祭臣的眼神却突然透着和蔼悲伤。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家丁,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走过来,眼睛一直看着江祭臣,双手颤抖着,脚步甚至有些凌乱,他半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哀伤的呻吟。 司杨廷依然护在江祭臣身前,看着眼前那张员外模样,分外不解,回眼看一眼江祭臣。 江祭臣从中猜得一二,他对司杨廷点点头。 虽然司杨廷仍不明白江祭臣明白了什么,但还是顺从得从江祭臣的身前让开一些,。 看着张员外一直走到江祭臣的身边,那粗糙的老手紧紧得握住江祭臣修长白皙的双手,顿时老泪纵横。 江祭臣只看这样张员外,他心中原本的猜测已有一二,但他仍不确定,便任由张员外拉着手,等待着张员外开口。 张员外的泪水流进脸上深深的褶皱中,他哀伤得呻吟了半晌后,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握着江祭臣的手越来越紧。 江祭臣从张员外的手掌中感受到一份割舍不下的伤痛,他伸手一拉,将原本拉着自己双手的张员外轻轻抱住。 众人皆惊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司杨廷更是不明所以,眼睛睁得奇大,口中低语:“今儿个怎么了?病了?不对,本来就病着,怎么.......跟换个了人似的。” 江祭臣手指轻轻拍着张员外的后背,贴着张员外的耳朵轻轻说着:“您是否知道什么?可愿告知在下?或许,有助于查案。” 张员外紧抱着江祭臣,手抓着江祭臣的后背,江祭臣也没有反抗,任由张员外抱着自己。 许久之后,张员外才慢慢松开手,不舍得看着江祭臣:“好好活下去。” 江祭臣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也并未开口。 张员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进江祭臣的手中:“虽然他走前已经告诉我一切,但我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可如今见到你......”张员外几乎说不下去,他低头擦泪,“江公子,无论如何,请和我儿一起,替他报仇!” 江祭臣点一下头,严肃道:“一定。” 待张员外和一众家丁离开后,司杨廷才上到二楼,正好看到江祭臣坐在窗户边,身上穿着单薄,手中拿着那封信,正在仔细得看着。 司杨廷拿着一件外披靠近江祭臣,轻手轻脚得帮江祭臣披在身上:“还没完全好,就这么不爱惜身体?” 江祭臣抬眼看司杨廷,轻轻一笑,将手中的信递给司杨廷:“你看看这封信,有什么想法,或者是......异样。” 司杨廷坐在江祭臣对面,翘着脚,背靠在窗台上,手中的信令他的表情越变越凝重,他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抬头,正好与江祭臣的视线撞在一起:“开什么玩笑?!我不相信!” 江祭臣轻叹一口气:“刚醒过来的时候,我也不想相信,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我的变化?从心态上,连我自己都发现了变化。” 司杨廷蹭的一下从窗台上跳起来,将手中的信扔在桌上,大声得说道:“什么鬼东西!他的一魂会到你身上?你又不是什么痴傻幽魂,需要别人的三魂七魄做什么?” 江祭臣起身,眺望着远处:“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从当前的情况来看,我还是我,只是,我的心理上有了些特殊的变化,”转头看司杨廷,“听说张公子为人温文尔雅,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待人也很和善。” 司杨廷明白他想要说什么,撇着嘴不回话。 江祭臣低头一笑:“起码,这封信证明了我是无辜的,凶手不是我,不是吗?” 司杨廷大怒:“江祭臣,你怕是这一病倒是病疯了吧?一封信能完全证明你无罪?你当大理寺是吃素的?” 江祭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突然严肃下来:“当天去停尸间,是付凌天示意的,那么他是否清楚当晚发生的事?为什么到现在,付凌天都没有出过面,就像是与他无关一样,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说起这话,我觉得你才更奇怪呢!”司杨廷没好生气得。 江祭臣又觉得好笑:“怎么?” 司杨廷突然靠近江祭臣,一个俊朗,一个清秀,两张脸靠的很近,两双眼睛对视着,谁都没有向后躲闪的动作。 “说,别靠我这么近!”江祭臣突然像是回到之前的性子一般,说话变得冷冷得。 司杨廷吓一跳,下意识得向后退去一步,歪着头,抿着嘴盯着眼前的江祭臣:“你一直说是付凌天大人示意你去停尸间查案,但我并没有接到他的任何指示,连信号都没有。” 江祭臣的神色渐渐凝固起来,他思索状:“那天你们带我到大理寺问话,还记得吗?” “如何?”司杨廷重新靠近过来,认真得。 江祭臣慢慢坐定下来,回忆道:“那天,付凌天故意在我面前翻阅关于张公子的卷宗,一页一页,在我面前展示给我看,你知道的,我没有权利看卷宗,他看起来像是随意的,但他的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卷宗上,手却一直在翻着。” 司杨廷思索片刻后,嘴里嘶的一声,一只手放在下巴处:“兴许他只是随手翻着罢了。” “但你解释不了他那天叫我去的理由,他其实什么都没有问我,这一点,那天我们出来之后你就觉得奇怪了,对吗?”江祭臣慢慢得说着,“那天付凌天看着我做了个手势。” 司杨廷急切道:“什么手势?” 江祭臣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划过,眼睛看着司杨廷,就像当时付凌天对江祭臣做这个动作时候的样子:“他的手指着卷宗上的三个字,眼睛看着我。” 司杨廷惊看着江祭臣:“他的手指着的是......停尸间?” 江祭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司杨廷的脸震惊到无以言表,他紧锁着眉头,咬着牙说:“不可能,他跟你无冤无处,为何要害你?或许,只是巧合。” 江祭臣慢慢摇摇头:“两种可能,一种,他知道一切,也知道当夜会发生什么,他跟背后的人站队了。” 司杨廷的声音几乎破裂:“付凌天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他的正直......总之,就算是他爹犯了事儿,他都不会有丝毫徇私舞弊,更不可能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更何况现在背后的人是谁我们完全不知道。” 江祭臣继续说道:“还有第二种可能,付凌天被短暂控制了神志。” 司杨廷慢慢摇着头,不再说话。 江祭臣慢慢开口:“如果,付凌天会是下一个张公子呢?” “为什么?” “就像你刚才说的,付凌天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他最典型的特征是什么?”江祭臣的声音很轻,听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司杨廷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竟然觉得江祭臣说的不无道理,他抿着嘴,双拳紧紧握着:“你是说正直?” 江祭臣抬眼看向墙面上悬挂的那副他所画的没有五官的画作:“如果一切与我有关,也与她有关的话,为什么要伤及无辜?” 一阵风吹过来,墙面上的画随风飞起,画中人就像是活了一般,清脆的铃铛声在房间内响起...... 第一卷 长安·花祭 11 步步紧逼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铃铛声就像是尖刀一般,刺进江祭臣的心,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同时,看到司杨廷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得看向楼梯的位置。 藏花阁的小厮手中拎着一串铃铛,笑着向楼上跑来。 见江祭臣和司杨廷两人坐在窗边说话,他凑上前走,将铃铛举到江祭臣的面前:“公子,刚刚有人送来这个,说是一位故人。” 江祭臣眼角一跳,一旁的司杨廷更是惊诧。 司杨廷完全没有想到,江祭臣口中那个铃铛姑娘竟然真的存在。 他一直以为,那是江祭臣梦中所念,眼下看来,那人似乎已经开始有意接近,但却不露面,让人不免心生怀疑。 “那人现在何处?”司杨廷见江祭臣没有开口,只是手拎着那串铃铛,便帮江祭臣先问话。 小厮见两人的神色都不似往常,一时竟也紧张起来:“那人送了铃铛来,便走了,他说,见此物如见故人,希望公子能好生养病。” 江祭臣将铃铛握在手中,紧紧地攥着,转眼看向窗户外。 西市原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若是那铃铛姑娘,定该一眼看出。 但眼下,人群涌动,却不见那心头一抹嫣红。 江祭臣的心重重得疼了一下 ,他下意识得用手捂住心口,皱起眉头。 司杨廷扶住江祭臣:“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复又看了看江祭臣手中的铃铛,一把夺过来,作势就要扔出窗外,“这什么劳什子的东西,不要也罢!” 江祭臣一把拉住司杨廷的手腕,忍着心口的疼痛感,红着眼眶对司杨廷摇摇头:“还给我。” “江祭臣!你......”司杨廷看江祭臣如此行径,不免有些心痛。 “我说,还给我。”江祭臣的眼神恢复了曾经的冰冷,让司杨廷心中一冷。 司杨廷有些生气,紧紧握着那串铃铛,与江祭臣对视着。 江祭臣眼神复杂,似心痛又有急切,这是司杨廷从来不曾见面的江祭臣的模样。 他仍记得小时候,父亲为江祭臣买过一些玩物。 江祭臣从小就喜欢画画,从山山水水画到各式人物,父亲看着江祭臣的进步和出色的才华,也很是高兴。 但不知道何时开始,江祭臣专注于画那没有五官的女孩,父亲便以为江祭臣年龄大了,该有婚配。 找了各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来,江祭臣却都看都不看一眼得拒绝了父亲的好意。 时间久了,父亲也便不再为江祭臣张罗这些事情。 那时候的江祭臣是冷漠的,是看不出喜怒的,而现在的江祭臣,竟然会为了一串看起来完全不值钱的铃铛而神情波动。 司杨廷用力捏着那铃铛,看着江祭臣难过却又好看的眉眼,抬手将那铃铛扔给江祭臣,一句话都没再说,转身离开。 江祭臣只是看着司杨廷离开,并没有准备叫住司杨廷。 他知道司杨廷生气自己现在的态度,他也知道司杨廷是关心他,在他心里,太懂得司杨廷了,他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不过一会儿就会好。 江祭臣目送着司杨廷离开,没入西市的人群中,这才转头对小厮称:“什么人送来的?” 小厮不解其中疑惑,挠了挠头,一边唇角向上咧着:“是个男人,说是......” 江祭臣觉得奇怪,抢白道:“男人?” 小厮点点头:“是啊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江祭臣低眉看手中铃铛,随后轻轻抿着嘴。 小厮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事情,他低下头:“公子,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便将这铃铛收了去,等您需要的时候我再给您拿出来。” 江祭臣摇摇头:“不必了,既然是送来找我的物件,必然其中有些需要我去破解的东西,你且去吧。” 小厮不便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西市远处的房顶上,荆棘正坐在角落,一袭黑衣,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窗户边的江祭臣。 见江祭臣手中拿着铃铛揣摩查看,他垂下头去,从腰间掏出一只玉笛,轻轻抚摸着。 那是姑娘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唯一的一件。 姑娘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他以为,姑娘也会属于他一个人。 荆棘再抬眼看向江祭臣方向的时候,见江祭臣那单薄的白衣下,裹着的哀伤灵魂。 他紧紧攥着拳头,看向江祭臣的眼神也便得恨起来。 深夜,缀锦楼再次进入莺莺燕燕的热闹场景。 而其他地方,早就已经进入沉寂与黑暗。 长安平康里就像是一处特别的存在,让人忘了时间,忘了忧愁,忘了爱。 荆棘目不斜视得走进来,眼中看到的莺莺燕燕让他觉得厌烦。 穿越大堂的时候,有人因为喝多了酒而撞到荆棘的身体。 荆棘皱起眉头,抬手就要将那喝醉了酒的醉汉推开。 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握住荆棘的手。 “何必这般粗暴,姑娘可不喜欢。” 荆棘回头看时,发现赤蛇阿宁正扭着妩媚的身躯看着她,唇角上扬,不笑自娇。 赤蛇的身体不自觉得向荆棘的身体缠绕而来,几乎贴着荆棘。 荆棘却也不闪躲,只是冷冷得看着赤蛇。 赤蛇阿宁贴着荆棘的耳朵:“不如,进去说话?” 荆棘没有回话,只是抬手,一把将赤蛇阿宁抱起来,穿过人群,没入人群中,最终消失不见。 玲珑站在楼梯之上,看着荆棘抱着赤蛇离开,她眼中透着难过哀伤。 一转头,正好与王子彧四目相对。 王子彧上前一步,对玲珑淡淡笑着:“老鸨来找我,说是你想见我。” 玲珑收起情绪,一手牵住王子彧的手,向楼上而去。 王子彧对玲珑突入起来的动作惊到,他不自觉得顺从跟着玲珑上楼。 两人进了玲珑的房间,待玲珑关上门后,王子彧努力控制着自己那颗与往常不仅相同的心跳。 玲珑渐渐靠近过来,坐在王子彧的身边,一双玲珑大眼纯洁无暇。 虽然是在这平康里缀锦楼里,姑娘却将玲珑养得很好,宛若小家碧玉。 玲珑先开口:“想请王公子帮个忙。” 王子彧清了清嗓子:“玲珑姑娘请说,不必客气。” “想请王公子帮我找到家人,”玲珑小巧的手从荷包里拿出那块已经合体的玉镯,“我相信你说的话。” 王子彧定定的看着眼前那小巧的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真的相信我的话?” 玲珑点点头:“在这里,姑娘待我很好,但我知道他们的身份,更知道我的身份,我在姑娘身边已经十二年,打我五岁起便跟着姑娘,对家人的过往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原本以为,我再也不会找到家人,但自从你出现后,我心中又对这件事重新燃起了希望。” “有人待你不好吗?”王子彧没有直接回答。 玲珑摇头:“他们对我都很好,无论是姑娘还是荆棘,甚至赤蛇阿宁,但我知道,终究,我跟他们不同,我......” 王子彧看到玲珑垂下头去,轻轻抖动的双肩:“是因为荆棘?还是因为我的出现?” 玲珑一顿,抬起头,早已泪眼模糊:“这有何不同?” 王子彧轻轻一笑:“我懂了。” “我需要怎么做?或者说,你想要得到什么?作为交换?”玲珑说话很直接,王子彧反而有些不适应。 王子彧笑笑:“玲珑姑娘若是真的相信我,便会一起相信,我曾经与你之间是有婚约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想要知道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到底在何处,当然,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玲珑像是习惯了各种条件的要求一般,并没有失望,只是睁着纯洁的大眼睛看着王子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再所不辞。” 王子彧看着眼前的女孩,他的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他控制着自己的心,低下头去,不再看玲珑:“我要拿到江祭臣的心。” 玲珑不解:“谁是江祭臣?”顿了顿,“拿到?是什么意思......” 深夜,付凌天府邸,付凌天一个人坐在案前,手中拿着关于张家公子的案宗资料。 他眉峰紧锁,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凶杀案。 原以为借用江祭臣和司杨廷两人联手,应该能查出其中奇妙之处。 却不想,连江祭臣都被困住,若是真如手底下人传来的消息所言,这一切都是因江祭臣而起的话,将着眼点不放在案宗上,但放在江祭臣身上,是否也能查出一二? 但令付凌天更想不明了的是,若是单独针对江祭臣,又何必伤及无辜? 除非,江祭臣的身上隐藏着什么大秘密,什么不告人的秘密? 付凌天想起自己与司杨廷的父亲,礼部尚书司明宇原是旧相识。 两人曾一起进京,一起同伴,也曾是一对要好的伙伴。 他知道司明宇被陷害抓捕那天,家里突然来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结果被从牢里归来的司明宇安顿在家里。 原是想着司明宇不过发了善心,但若不是,若因为那江祭臣身上所藏的秘密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付凌天猛地抬起头,淡淡得说道:“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他复又低头看案宗,手指摩挲着案宗上反复出现好几次的彼岸花几个字,紧锁着眉峰。 窗外一阵风吹过,将门窗统统吹开,付凌天一顿,目光如炬,盯着门外的方向。 看着夜风阴冷得吹着树叶而来,他全身的细胞统统紧张起来。 他的手悄悄摸向案几下的佩刀,一语不发,也并未起身,静待来人。 一道红光闪过,如同一条红色的血流,以几乎肉眼无法可见的速度穿越走廊,蹿向付凌天的方向。 付凌天抓起佩刀,一跃而起,一刀斩向那红色“血流”,不见断裂。 却见那血流迅速聚拢而起,最终,形成一尊美女模样,并传来一阵娇笑声。 “大理寺卿付凌天,脾气好生厉害,吓得奴家都不敢现身了呢。”那声音令人心醉却也极具穿透力,一字一句都砸进心尖。 “无需装神弄鬼!姑娘大可出来说话!”付凌天防备状态,紧盯着眼前那尊美女模样的红色“塑像”。 只见那“塑像”的样子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逐渐融汇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女人模样,正是赤蛇阿宁。 阿宁娇羞得笑着低下头,纤纤玉手抵在唇边:“大人安好,奴家有礼了。” 阿宁看着付凌天的眼神透着妩媚,勾人心魄。 “是你?”付凌天眯着眼睛,紧盯着眼前的阿宁。 阿宁笑出声来,似乎很满足的模样,向付凌天靠近过去,气息几乎扑在付凌天的脸上。 付凌天倒也不躲,只是眯着眼睛,严肃得看着眼前娇媚的阿宁。 阿宁笑着,宛若撒娇:“亏得大人竟然还认得奴家,奴家倒也没了下毒手的心气去,大人,可有一直念着奴家?” 付凌天冷冷一推,将阿宁推出去半步,阿宁一脸委屈得看着付凌天。 付凌天冷言:“早知你不是什么善茬,为女皇献技之时,便是另有所图吧。” 阿宁重新靠近付凌天:“大人且莫要生气,奴家若说,从西域而来,完全是为了一睹大人风华,大人可相信?” “花言巧语!”付凌天说着,便向阿宁出刀。 整个房间里,传来阿宁的娇笑声,付凌天攻击阿宁,阿宁却也不反击,只是来回逗着付凌天。 付凌天越是气急,阿宁便越是笑得猖狂,她天生爱捉弄人,便是来回陪着付凌天在房内追逐。 房间门外,张家公子那原本消失了的尸体,竟一动不动得站在院中,紧闭着眼睛,额间的彼岸花红得刺目。 在张家公子尸体的身后,一个原本准备来找付凌天的家丁看到房内动静。 前一秒还是一脸惊诧得样子,后一秒,看到张家公子直立的尸体慢慢转过身来。 张公子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扑向家丁的瞬间,他吓得全身僵硬,动弹不了,裤腿被尿液浸湿,跌坐在地上。 “张......张公子......别,你别过来......”家丁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后退去。 张家公子的眼睛,在月色下泛着红光。 他一个箭步过来,凑近家丁,一只手抬起,突然插进家丁的心脏位置。 只一瞬,血流如注,家丁的心脏便被张家公子活生生得取了出来。 江祭臣躺在床上,月光如姣,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 夜风吹动着窗扇,轻轻拍打着墙面,床沿上坐着一个少女,少女光着脚,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显得异常好看。 少女低垂着眉眼,看着躺在床上熟睡中的江祭臣,眼神哀伤。 她脚踝处的铃铛陪着红色的丝线,看上去束缚而困顿。 少女轻轻从窗台跳下来,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她满眼的眷恋与无奈,看着墙面上挂着的那些没有眉眼的画像,用手轻轻抚摸着。 “到底,你还是惦记我的,对吗?”少女回眼看向江祭臣,轻声念叨着。 少女脚下一闪,瞬移到江祭臣的床边,贪恋得看着江祭臣好看的眉眼。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抚摸江祭臣的脸,却迟迟不敢触碰。 就像是不舍触碰心爱之物一般。 少女唇角轻轻一勾,重新抬手伸向江祭臣的脸,却是刚要触碰到之时,另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握住少女的纤细的手腕。 少女一惊,看向江祭臣,这才发现原来江祭臣那好看的眉眼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少女的心剧烈得颤抖着。 这是她太久没有看到过的眉眼啊,这是她朝思暮想的眉眼啊,这是她等待了千年的眉眼啊。 曾经的温暖不再,眼下,却只剩下些许冰冷。 那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那是曾经捧着她的脸,宠溺笑着的手,那是...... 少女忘记了自己顿在原地的模样,只是贪恋得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猛地坐起身,与少女面对面。 夜色下,两人靠得很近,江祭臣的心剧烈得颤抖着,腰间的玉佩躁动起来,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你......是谁?”江祭臣眼中虽有冰冷,却透着焦灼哀伤。 少女抿着嘴与江祭臣四目相对:“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第一卷 长安·花祭 12 莫名的侧写画像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夜色中,一只黑翅大鸟划破天际,犹如一片压低的乌云,叫声压抑而惨淡。 少女听到窗外飞鸟叫声,收起眼眸,只一瞬便从江祭臣紧握的手中挣脱。 江祭臣从床上起身,向少女逼近,眸子里有星光闪烁。 “我可是该认得姑娘?”江祭臣语速很慢,很轻,听上去宛若无痕的哀伤,却令空气中都透着压迫感。 少女只垂下头去,随着江祭臣的紧逼而慢慢后退着,她的身体竟微微颤抖着,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 一直被江祭臣紧逼到墙角的位置。 夜色下,月光照在江祭臣干净好看的侧颜,而那侧颜,渐渐压向宛若兔子般惊慌失措的少女。 “我为何该认识姑娘?”江祭臣复又问一句,脸越来越靠近少女清瘦的脸。 少女抬起眼眸,四目相对的瞬间,江祭臣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和那从未有过的躁动。 江祭臣的身体也开始随着靠近少女而微微颤抖着,他深深看着眼前的少女。 那邻家少女的模样,楚楚可怜。 但他更是清楚,如此深夜,只身出现在陌生男人卧房的,必不是普通人。 江祭臣声音嘶哑:“嗯?姑娘为何不回答我?”江祭臣的两只手搭在墙上,正好将少女完全圈住。 少女渐渐不再惊慌,也完全不闪躲江祭臣的脸。 红唇轻启,踮起脚,反而靠近江祭臣的方向。 眼神哀怨,纤细的手指环住江祭臣的脖子:“我很想你,比你以为的还要想......” 江祭臣一顿,身体剧烈的颤抖一下,神色变得慌张,想要脱离少女,少女反而反客为主,一把便将江祭臣的脖子拉下来,甜糯的唇印在江祭臣的唇上。 江祭臣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满身是汗。 刚刚,不过是个梦,但这样的梦却是不常有的。 江祭臣的心跳很快,他身上的汗水黏在中衣上。 腰间的玉佩却是红灿灿的,几乎透出血色来。 江祭臣跳下床,看着被风吹打的窗户。 刚刚少女光滑的脚踝似乎还停留在窗棂边,刚刚的吻,似乎也还留在唇边。 江祭臣轻锁眉峰,手不自觉得拂过唇角,那莫名的香味似乎还飘荡在房间的空气中。 真的是梦吗?亦或是,自己被什么迷了心智? 月光照射在墙上挂着的画作上,那没有画上五官的画作在江祭臣看来,似乎已经有了眉眼的颜色。 梦里那少女,就像是画作中走出来的女子,是否正是他心底深处埋藏的秘密? 可为何,少女不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反而要趁夜如此相见? 江祭臣枯坐在桌子一旁,他的脑子很乱。 远处夜色中,穿着薄如蝉翼的红色纱裙的少女,赤足站在西市楼顶高出,远远地看着江祭臣,满眼哀伤。 随后,飞身朝楼下而去,消失在夜色中,空留下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付凌天一手拿着佩刀,追出来的时候,只见那道红光顺着墙角方向划走,已经守在院中的护卫们纷纷围上来:“付大人!” 付凌天并未回应,而是看着赤蛇阿宁消失的方向。 几名护卫对视一眼,准备追上去的时候,被付凌天拦下:“莫追了,不是你们能解决的,都去罢!” 几名护卫仍站在原地看着付凌天,付凌天立即警觉起来:“还有何事?” “刚刚,死了一名家丁。” 付凌天不觉一惊,眯着眼:“人呢?” 众人带着付凌天来到前院。 满身是血,已经死去的家丁正躺在角落,心口处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付凌天一语不发,低身查看家丁的尸体。 一名护卫上前:“我们先听到这名家丁的嘶喊声,等我们到院中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 付凌天看着家丁尸体上的伤口,伤口很深,一招致命:“可还看到其他什么人?” “没有。” 付凌天拳头紧握,想起赤蛇在临走前说起的话,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你们且去吧,好生安顿他,吩咐下去,家人多给些银钱。”付凌天说话时候,面无表情。 但熟悉他的护卫们都知道,付凌天心中有了大事。 一阵嘈杂的人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护卫们转身,只见一名大理寺的护卫手中拿着一张图匆匆赶来。 “付大人!” 大理寺护卫说着话,将手中的图纸交给付凌天,“不知怎的,画师荣云鹤突然拿着侧写画像来大理寺,说此人正是凶手!” 付凌天自然察觉到事出蹊跷,他一边打开画卷,一边问道:“大概什么时辰送来的?” “约莫二更左右。”大理寺护卫说着话的时候,心下也察觉到蹊跷来。 付凌天看着画卷中的人,不觉睁大了眼睛。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祭臣。 画作清晰且具体到连江祭臣眼睑下方的泪痣都清清楚楚。 付凌天不觉冷笑一声,收起画作,递交给大理寺护卫:“明日一早,将这画作送到司杨廷那里,看看他有何说法。” “这......付大人,这不合规矩吧,毕竟我们都知道,江祭臣跟司大人之间的关系......” “让你去你便去,啰嗦个甚?!” 付凌天眯着眼,再看一眼赤蛇阿宁刚刚消失的地方,深吸一口气,默念道,“两处时间竟几乎是吻合的,这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众人只是看着付凌天,却不知下面该如何。 付凌天大手一挥:“还愣着作甚?都回吧!” 正当众人即将离开后,付凌天又挥手让大理寺的护卫回来。 他一把抓住大理寺护卫的肩膀,仔细看着那护卫的眼睛,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一般。 “大人.......您这是.......”护卫被吓到,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付凌天见那护卫并未有异样,松开护卫,问道:“画师荣云鹤还说了什么?” 护卫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思索片刻后,想起什么一般:“哦我想起来了,画师说,今夜必会有无辜者死,凶手也是画中人,另外......” 付凌天越听越觉得荒唐,冷笑一声:“对方所为何意?明明把一切做得如此有破绽,完全不是为了迷惑我们。” 护卫不明所以:“付大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付凌天没有正面回应,只道:“你继续说,另外还说了什么?” 护卫回神:“还说,下一个目标,会是你。” 付凌天大笑,心念,刚那赤蛇阿宁离开前,也对自己说了如此的话,称张家公子之后,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 付凌天只觉可笑,不过是些牛鬼蛇神罢了,不足为惧,若真能扯到自己头上,那倒是那些毛神仙有了天大的本事。 “你且去吧,我倒要看看,他们下一步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破不了这局!” 天刚蒙蒙亮,藏花阁的大门外就传来重重的砸门声。 小厮睡眼惺忪得揉着眼睛,一脸不满得前去开门,却见司杨廷火急火燎的模样闯进来:“你家公子呢?” 小厮看了眼天色,不免觉得有些诧异:“二公子这是怎的,天还没亮,您......” 司杨廷完全没兴趣听小厮啰嗦,索性推开小厮,自己直接向二楼方向跑去。 小厮见了,急的想要去追上去:“二公子且等等,我家公子这会儿还没醒来,二公子!” 司杨廷哪管得那些许,早已不见了身影。 只听楼上传来江祭臣的声音:“无妨,让他进来,你且去。” 小厮伸手挠了挠头:“公子今日......罢了......”小厮掉头离开。 司杨廷一把推开江祭臣二楼卧室的门,见江祭臣只穿着中衣坐在案前作画。 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笔杆的模样,低垂着眼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脸上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情绪异常。 总之,并非是司杨廷平日所见的模样。 “在画什么?”司杨廷上前一步,低头看向江祭臣案上的画作。 只见画作上依旧是那脚踝处戴着铃铛的少女。 只是与往常不同,那少女有了五官。 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女,眉眼皆是温柔模样,宛若邻家小女。 没有娇柔造作,没有妩媚动人,只有那纯洁甜美的笑容,不谙世事的眼神。 清瘦的身躯拖着薄如蝉翼的红色纱裙,不若世俗之美。 司杨廷紧握着画角:“她是谁?” 江祭臣抬眼,与司杨廷四目相对:“是她。” “梦里那位?”司杨廷只觉荒唐。 江祭臣轻轻点头:“昨夜,我第一次在梦中看清了她的脸,我甚至不知道,那是否真的是梦......” 不知为何,司杨廷心中皆是怒气。 他重拍一下桌子,附身向前,盯着江祭臣温软的眼睛:“江祭臣!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司杨廷哪知,江祭臣竟也会有如此糊涂的时候。 在他心里,江祭臣总是冰冷的,与世隔绝的。 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恐怕只有他。 但如今,看到江祭臣如此模样,司杨廷竟难免有些哀伤。 是什么让江祭臣变成这样,一个虚无的幻影?亦或是一个还未曾相见的恋人? 司杨廷一把将手中的侧写画像拍在桌子上,咬着牙根:“我手里也有一幅不错的画,不如你先看看?” 第一卷 长安·花祭 13 因为信你,我才生气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看出司杨廷在生气,但此刻,他并不想多言解释。 他更是知道,这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是个直肠子。 他不会相信自己口中那些个无根无据的话。 江祭臣拿起画,慢慢展开,直到看见画作上自己的样子,他抬眼,正好与司杨廷四目相对。 “这是什么?”江祭臣语气平缓。 司杨廷跳到桌子上坐下,附身靠近江祭臣:“大理寺侧写画师荣云鹤的画作,如何?” 江祭臣眼角微微一跳,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司杨廷并没有远离江祭臣,继续盯着他,唇角一勾,冷笑一声。 “常觉得那荣云鹤没有什么用,画的犯人模样我总不认可,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看,这幅画多逼真?” 说着话,将画比到江祭臣的脸旁边,一画一人,清新脱俗。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表情淡然得看着自己的眼神,且毫不反抗的模样,一时心软。 收回视线,从桌上跳下来,背对着江祭臣:“你有什么说法?” “你明知不是我做的。” 司杨廷双拳紧握:“一大清早,付凌天大人就将这画送到府上,你可知为何?” 江祭臣不言,只是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从不曾见过江祭臣如此软弱的模样,更是生气。 “江祭臣!你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是放做以前,你会是不在乎,会是冷漠嗤笑,但现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江祭臣慢慢起身,走近司杨廷,轻轻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 “我明白你生气的原因,但现在就算生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吗?当务之急,是查清楚荣云鹤为何要彻底将这罪名扣在我的身上。” 江祭臣背身而立,身上的中衣轻飘飘的,却能隐约看出身体坚实的肌肉。 司杨廷别过眼去,走到窗边,不再看江祭臣。 “荣云鹤没见过你。”司杨廷开口,眼神却看向远处热闹的大唐西市。 “所以他怕是被人控制了。” “谁?” 江祭臣回眼看向司杨廷:“跟张家公子一样。” 司杨廷手中的画几乎被捏碎:“一会儿我就去找荣云鹤问个明白!” 江祭臣抬手握住司杨廷的肩膀,表情却是淡淡笑着。 “我知道你关心我,也知道......你不高兴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但你知道的,从小,我就跟你说过,关于这玉佩,这彼岸花的秘密,是我活着唯一的信念,所以,请你......” 司杨廷抬手打开江祭臣的手,不愿看江祭臣。 “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现在关键的是如何帮你洗脱罪名。” 司杨廷看一眼手中的画:“关于侧写画上的人,现在大理寺上下应该已经传遍了,付大人不过是给我个机会,让我知会你一声。” “替我谢谢付大人。”江祭臣淡淡的说着。 司杨廷抬眼看向江祭臣,江祭臣的眉眼中,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紧锁眉头,其实他心里,更喜欢以前那冷冰冰的哥哥。 起码,那时候的江祭臣只相信他一个人,现在,却平白多出一个莫须有的人,虽然不该是他吃醋的事,却总是心中不安。 “我走了,具体的事,需要我做什么,随时招呼!”司杨廷说着便径直下楼。 江祭臣笑看着司杨廷的背影,像小时候一样,明明都想要为他好,却总是表现出一种不在意的样子。 待司杨廷离开后,江祭臣收回视线,偏头看着桌上的画,画中人眉眼间的清秀让人觉得亲近可人,可是...... 江祭臣轻叹一口气,神色变得冷漠起来,他一抬手,拿起架上的外衣,披在身上,修长挺拔的身材映照在西市的繁华中。 司杨廷回到大理寺的时候,见所有人都规矩得站在付凌天的对面。 付凌天正冷着脸看着众人。 司杨廷走到众人身后时,付凌天从人群背后看到司杨廷。 只一瞥,司杨廷便赶快低下头去,就像做错事情的人是自己一般。 大理寺丞上前一步:“大人,有人来报,称昨夜看见过张家公子,只是不知道大人如何裁决?若那张家公子的尸体并未完全失踪,恐该对张员外家有个交代。” 另一位评事史上前一步:“大人,若昨夜在您府上杀人者,真是张家公子的话,是该严查到底是何人装神弄鬼,”斜眼看最后排的司杨廷,“不知是否因为司家缘故,放而不查?”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司杨廷。 司杨廷却并没有因为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目标而慌张,反而上前一步:“你们说什么?张家公子杀人?他不是已经......” 付凌天冷眼看着司杨廷,并对他轻轻摇摇头。 司杨廷低下头去:“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怀疑江祭臣,但......” 评事史打断司杨廷的话:“侧写画师的画像还能作假?照常理,两人并无恩怨,难道你认为是荣云鹤故意为之?” 司杨廷紧咬着牙,想要说话,刚抬头,被付凌天的眼神逼回去。 他只是紧握着拳头,咬着牙根:“这件事,我自然会跟江祭臣一起给你们个交代。” 说罢,扭头离开。 缀锦楼内,姑娘的房间,通体红色,看上去温暖而热烈。 姑娘坐在帘后,赤蛇阿宁的蛇身模样,扭动着身体,吐着蛇信子从窗户进来,直到房间中央,方幻化了人形。 “诱饵已经放出去了。”阿宁半跪在地上,低着头。 姑娘从帘后走出来,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额间的彼岸花让她看上去更是娇艳可人。 “那张家公子本是个多情的人,既然爱,便该有付出,既然放回去了,寻个时机,让他回家去罢。”姑娘语气很轻,抬手扶起阿宁。 阿宁一惊,慌忙将头低得更深:“阿宁有一事不明,既然是想要将那张家公子送回去,又何必要让他引起事端?” 姑娘唇角上扬,浅浅一笑,那笑容,完全一副邻家小女孩的模样,单纯干净。 “让他知道,一切都在我的计划里,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我。” 姑娘说完话,脸上的表情宛若初恋的小女孩,娇羞可爱。 “可是,江祭臣不见得会去,万一被人瞧见,怕反而会......” 姑娘掩唇而笑:“事儿越大越好。” 窗户外,玲珑看着里面的一切,紧咬着唇,随后闪身离开。 其实玲珑不知道的是,姑娘早就看到玲珑躲在窗外听着两人的话。 但姑娘不在意,因为玲珑,也是她手中的一枚有用的棋子,养了十二年,或许,是时候好好用了。 夜幕降临,司杨廷带一队人夜巡,目的是为了找到张家公子的行踪。 司杨廷知道,自己这个大理寺少卿一直都不被人待见,很多人在背后议论,称自己的官职是因为他有个礼部尚书的爹。 但他并不服气,他从小饱读卷宗,学习推理案情。 在这个世界上,他服气的只有两人,一人是付凌天,另一人,便是江祭臣。 江祭臣身上的冤情,他必须要帮他洗清,毕竟无论如何,江祭臣都是他的家人。 “什么人!”司杨廷身后,所有人突然警觉起来。 司杨廷一手握着腰间佩剑,一边供其身体,向前查看。 黑暗中,一个身影站在众人面前,一动不动。 司杨廷全身警觉起来,抬手示意其他人后退,自己一个人上前查看。 “司大人!”有人担心司杨廷。 司杨廷一只手放在唇边,做嘘状,只身继续向前走去,却见对面那人依然一动不动。 黑暗中,就像是在等待着羊入虎口一般。 司杨廷一边走,一边轻轻拔出佩剑,做防御状。 对面的暗影里,传来猛兽一般的呼吸声。 司杨廷的身体渐渐没入黑暗中,正要说话,只见对面那人影突然一跃而起,一把便将司杨廷扑倒在地。 司杨廷这才看清对方的脸,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的张家公子。 只是眼前的张家公子与那日和江祭臣一起在停尸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长着宛若僵尸一般的尖牙,眼球发红,一副兽性模样,似乎想要将司杨廷啃咬下肚。 “张公子!住口!”被压在张公子身下的司杨廷慌忙想要收起佩剑,以免伤到张家公子,一边想要推开张公子。 奈何那张公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司杨廷完全推不开。 月色下,张公子突然抬起手,对准了司杨廷的心脏位置...... 被张家公子那具行尸走肉压在身下的司杨廷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却怎么都推不开身上那幽灵般的身体。 有时候,人的意识很是奇怪,在如此紧迫的关头,司杨廷的脑子里竟然闪现出与江祭臣小时候玩闹的模样。 那时候,司杨廷不过七岁,江祭臣九岁,司杨廷总是仗着自己是礼部尚书府的正牌公子,寻了机会就去欺惹江祭臣。 江祭臣读什么书,他便要抢了来读。 江祭臣爱吃什么菜,他便从江祭臣手中夺过来大口全部吃掉。 即使吃得自己快要吐,也强忍着不让江祭臣吃。 司杨廷的脑海中缠绕着江祭臣的气息,宛若春风一般的气息。 江祭臣从不曾跟他计较过什么,他便是越发得对江祭臣蛮横。 就连寻着父亲司明宇一同找付凌天去偷看卷宗,其实也不过是江祭臣感兴趣而已。 司杨廷要强过江祭臣,抢在江祭臣前面去查看卷宗。 从最开始的硬着头皮查看,到后来看上了瘾,欲罢不能,再到后来,两个小人窝在大理寺的档案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有时背靠着背读卷宗,有时候并排坐在书架前,也有时候两人会合作一起讨论案情,更有时候,两人会因为对案情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 但每次,都是江祭臣赢。 就像现在这般,江祭臣总是打赢了司杨廷,将司杨廷压在身下,司杨廷却怎么都不肯求饶。 司杨廷一只手拦住张家公子扑向自己心脏位置的手,一只手掐着张家公子的脖子,唇角却因为想起两人七八岁时候的事而微微上扬。 第一卷 长安·花祭 14 坐实罪名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大人!”司杨廷的身后,众人围上来,蓄意待发。 司杨廷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那怪物压在身下,竟然还能念起江祭臣那没心没肺之人。 他冷笑一声,对身后人嘶吼:“都别过来,他已经不似普通人,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站远些!莫要伤了自己!” “可是司大人......”有人仍是不放心。 虽然平日里都对司杨廷颇有微词,但真遇上事儿,大家还是一条心的。 正说着话,已经有下属按耐不住,冲上前去,要去救下司杨廷。 拔刀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准备上前而去,在这种时候,团结起来才有胜利的可能性。 司杨廷的眼球都已经憋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小心!” 一名下属已经靠近张家公子,拔刀就要刺向张家公子的身体时,张家公子似乎有了反应,阴冷的扭头,飞身便扑倒那第一个冲上来的人。 那人竟也没想到,曾经不过十四五岁的文弱书生竟有如此力量。 那人完全不是张家公子的对手。 一旁的司杨廷好赖喘上一口气,抬眼便看到张家公子已经抬起手,就要穿过那下属的心脏。 司杨廷一急:“小心躲避,你他娘的!费劲!” 司杨廷冲上去,一把扑倒张家公子,救下那名下属:“给老子滚远点!少添乱!” 司杨廷一边说着话,一边与那张家公子打了起来。 两人竟也不分伯仲,司杨廷自小习武,现如今,却是连个文弱书生都打不过,心下不免觉得有些羞恼。 周围的下属们见状,还是不放心司杨廷,却碍着上司的命令,虽是随时准备着,却是没有再上前,看着司杨廷与那张家公子对战。 张家公子血红的眼,眼中只有司杨廷,就像是得了命令一般,不顾一切的想要置其于死地,且反应极其敏捷。 司杨廷招招都被他躲过,一向傲娇的司杨廷生了气,心念着,也只有江祭臣那家伙能如此招招躲过自己的招数,对面那半人半鬼的怪物又算什么? 想着,便使出全身力气冲上去。 就在快要靠近张家公子时,却发现这一次,那张家公子竟然像是着了魔一般,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多少司杨廷攻击而来的招式。 反而令司杨廷在贴近张家公子身体的一瞬间收了手。 不知为何,司杨廷收手后,张家公子腹部,一柄长剑刺入他的身体。 张家公子轰然倒地,闭上了眼睛。 当张家公子倒地后,他身后的人映入司杨廷的眼帘。 那人正冷着一对凤眼看着司杨廷,清瘦好看的脸庞映着月光,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模样。 那眼神虽然冰冷,在司杨廷的心中,却是温暖的。 司杨廷不自觉得咧开嘴笑出来:“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下属们看到司杨廷瞬间变脸的模样,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明明刚刚还生气到骂娘的司杨廷,在看到江祭臣的一瞬,便变了脸色。 毕竟自家兄弟,还是跟大理寺的兄弟们不同吧。 “头儿,要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去巡逻了,这张家公子就交给你了,”其中一人厌弃得瞪一眼司杨廷,扭头对其他人,“我们走!” 司杨廷挠着头,抬手对已经转身要离去的众下属们:“嗳?你们......” 江祭臣就像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一般,低身查看张家公子的情况。 刚刚,他的长剑刺穿张家公子的身体,衣服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血迹。 如他所料,张家公子恐只是个诱饵。 一个原本就已经死了的人,被背后的人操控,杀人,引起众人注意,却又故意引了他出现在这里,故意让他下手,救下司杨廷。 否则,为何司杨廷一招都打不到的张家公子,会在自己几乎不动一招一式的情况下,便命丧与长剑之下,这根本就不合乎情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司杨廷倾身上前,一同查看那张家公子的尸首。 发现与平常的尸体并没有任何异样,就连原本脖颈上那些青筋一般的血管和发红的双眼也褪去了颜色。 江祭臣微微眯着眼睛,修长的手指伸向张家公子的脖子动脉,试探着。 明明就是既定的结果,江祭臣却似乎期待着什么不一样的结果一般:“死了。” “那是自然,你怎会还抱着这样的想法?你......”司杨廷话还没说完,江祭臣就已经先起身,向前继续走去。 司杨廷追上前去:“你干嘛去?为何不带着我?再说了,这尸体怎么办?” 江祭臣停下脚步,只斜眼看一眼那尸体:“这是有人要把尸体送回来,只不过送回来之前,跟我们演了一出戏罢了。” “我们?”司杨廷也看向尸体,“为何?” 江祭臣回国身去,看着司杨廷:“尽快送张家公子的尸体回去,也算是了了张员外的心愿,老年丧子,还是如此难得的奇才。” “你何时开始如此关心别人的?”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司杨廷,看得司杨廷有些不自觉的尴尬。 司杨廷收回视线:“你今儿个真是奇了,总说些怪话。” 江祭臣继续说道:“你不奇怪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司杨廷这才察觉到异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江祭臣:“为何?” 江祭臣抬手指着张家公子的尸体。 “是他,引我而来,就像是有人故意让我看到他攻击你,且让我出手救下你,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杀了他。” 司杨廷听着,背后发凉:“再次?” 江祭臣轻笑一声:“众所周知,我现在是杀了张家公子的凶手,不是吗?当着大理寺众人的面,再次杀了他,是否可以坐实我的罪名?” 夜空中,乌鸦群飞,这条狭窄的通道处并没有他人,只有江祭臣和司杨廷这对兄弟相视而立。 背后的张家公子躺倒在地,没有生的气息。 自那西域神女来到长安城,坊间就一直传言,那神女虽貌美如花,却不似凡人。 且从张家公子的失踪案开始,已经接二连三得出了不少死伤事件。 加之张家公子尸变之事传开,有人竟传言,那张家公子本性善良聪慧,定是那山间九尾狐仙迷了其心智。 这其间不免有妇人嫉妒之嫌。 但西域神女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之前,在司杨廷听来,只觉可笑。 虽大理寺却是并未将整件事查得清楚,但那九尾狐仙之说也却是有些离谱。 特别是像司杨廷这种对各种奇物研究透彻的人,九尾狐仙乃是上古神兽,哪来得人间祸害苍穹? 眼下看到张家公子的尸首彻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虽说已经恢复了正常人形,但刚刚那张牙舞爪的模样,着实还是吓得司杨廷一身冷汗。 司杨廷还在想着那西域神女与张家公子之间的联系。 不过短短时间,在司杨廷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各种可能性。 但却又总觉得两人差距甚远,远到只有民间传说才会发生的书生与女鬼之间的关系。 司杨廷不自觉得摇头轻叹,抬眼却见江祭臣已经靠近张公子尸体。 “做什么呢?”司杨廷也学着江祭臣的模样,蹲在张公子尸体的另一侧。 江祭臣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张公子的尸体周围来回查询着:“可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停尸间时候,他被人控制袭击我,当时他的眉心有一株彼岸花的形状,且尸体里藏了证据,就是所谓的我的画像。” 司杨廷抿嘴一顿:“是,那画像的笔触几乎与你一般无二,若是旁人,必定会觉得那画作就是你本人所画,但我就不一样了,我一眼就......” 江祭臣没有心情听司杨廷在一旁瞎扯,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一次,我怀疑对方还是会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 “比如呢?”说话间,司杨廷紧张起来。 江祭臣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原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方向,却没想到,当他的指尖接触刚一接触到张公子尸首的心脏位置时,那心口突然发出灿烂的红金色光芒。 一个人脸悠悠得从张公子的皮肤深处隐现而出。 江祭臣和司杨廷均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司杨廷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在发凉。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司杨廷一眼不眨得盯着张公子的心脏。 消瘦的躯干已经不成人形,看上去恐怖惊悚,“刚刚我也用手碰到过他,为何我就没有引起他的这种反应?” 江祭臣手下一停,抬眼冷眼看着司杨廷:“你想说什么?” 司杨廷撇着嘴:“我也想像你一样,能有这般本事。” 正说着,张公子心口处的画像已经完全显现而出。 司杨廷盯着那画像,惊得合不拢嘴去。 “认得?”江祭臣淡淡得说道。 司杨廷的手指着张公子皮肤表面的画像:“这人......这人是大理寺的侧写画师......” 江祭臣眼角一跳:“荣云鹤?那个没见过我,却画出我的侧写画像,声称我就是杀人凶手的那位荣云鹤?” 第一卷 长安·花祭 15 自入陷阱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得点头。 月光正好照射在张公子心口的位置,那红金色的头像显得诡异而阴冷,不过一会儿,那头像竟然逐渐消失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画像又消失了?就像是专门为了让你看到才出现的一样。” 司杨廷的眼神几乎离不开那逐渐消失的画像。 江祭臣不再说话,直接起身向巷子外方向走去。 司杨廷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起身,追赶上去。 他拦在江祭臣的面前:“你去哪?张公子的尸体怎么办?” 江祭臣笔挺得站在月色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鬓间长发随着夜风扶在他的脸颊上,说不出的风情。 只是神色哀伤,眼中带着担忧。 “我怀疑荣云鹤会有危险,我去看看,张公子的尸体,就交给你了,好生将尸首还给张员外,关于张公子的死, 我想会给他一个完整的交代。” 江祭臣说罢,飞身一跃,便跳上一处高楼。 身轻如燕,在夜色中,快速于各个高楼间穿梭,宛若幽灵。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消失的背影,崩溃得表情。 “就这么走了?都这么走了?我怎么办?我一个人扛着尸体吗?” 他回身看向周围,空荡荡的夜色下,有迷雾妖娆着,却是一个人都见不到。 狭窄的空间内,只有司杨廷和张公子的尸体。 司杨廷不自觉得抖了抖身体,汗毛直立。 “平日里尸体倒是没少见,常理来说,我不该怕你,可你......” 司杨廷的脚步慢慢向张公子的尸体挪动着,还不时做出闪躲的姿势。 “张公子,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想报仇,我建议你应该先去找江祭臣,反正他功夫好,你俩倒能玩两把,” 司杨廷小心翼翼得将张公子的衣服合拢收好,还不忘轻轻推了张公子一把。 “且待我送你回家,算你欠我的一份恩情。” 司杨廷将张公子背在背上,口中继续念念有词。 “你可别再尸变了哦,我现在背对着你,你想杀我的话,太没有武德,不地道!而且,我现在是要送你回家,你看看其他人,都没有人带你回家,现在你知道谁才是真的对你好的吧?” 巷子深处,随着司杨廷默默得念叨声,一人一尸的身影没入黑暗中去。 更深的夜色中,两个身影逐渐显现而出,一黑一红,正是赤蛇阿宁和荆棘。 荆棘双手环在胸前,冷眼看着消失的司杨廷。 而赤蛇阿宁正掩唇而笑,红唇似血,娇媚无比。 “好坏也是个大理寺少卿,怎的如此话多,反让人觉得可爱了几许。”阿宁抬眼瞟荆棘,“比你风趣多了。” 荆棘放下手,冷哼一声:“我还有事要做,回去告诉姑娘,我晚些再回去。” 阿宁幽幽的挽住荆棘的胳膊,娇笑道:“不过,刚刚张公子身体上出现的那色画师的头像......姑娘可知道?” 荆棘回眼,冰冷得眼神,直逼阿宁。 阿宁的笑容僵在脸上。 荆棘嘶哑着声音:“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阿宁没想到荆棘会因为这种事突然变脸,被荆棘的情绪压制住。 “荆棘,你真的以为你能压得住我?若不是因为......因为......你未必打得过我!” 荆棘收回视线,完全不像理会阿宁,张开黑色的翅膀,消失在夜色朦胧中。 夜深露重的常乐坊深夜,一个人都没有,不似白日时候街上的嘈杂。 因着画师荣云鹤并无什么官位,所以没有钱财买房子,只能租住在常乐坊的小阁楼内。 那是一处常日嘈杂热闹的地段,一旦到了晚上,便又是静的可怕。 长安城的阶级分别还是很严重的。 官居五品以上,才有资格买房子,且不说钱财多少,单是身份资格,都分得清清楚楚。 这看似对全世界敞开大门的长安城,全城一百一十个坊区,宛若将人分成了稀碎零星的阶品。 荣云鹤在这其中,便属于下等品级。 江祭臣的白衣在黑夜中更显清晰,他走在常乐坊并不宽敞的路上。 两边是清冷的陈设,偶尔能看到白日里的烟火气息。 耳边有微风吹过,脚下的影子除了月光云影外,突然出现了异样,宛若一只大鸟飞过。 江祭臣想起曾在藏花阁门外的人群中看到过的男人,虽不曾对那人的身份进行过任何考察,但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人恐怕与这一切有关。 从那时候开始,江祭臣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悄悄盯上。 而今夜,又有人利用张家公子的行踪,明着引诱自己来找荣云鹤,到底所为何事。 虽心中有疑,但为了查明清楚,他必须要明知而深陷其中。 脚下影子,那巨型飞鸟化为人形,稳稳得落在矮楼的房顶处。 江祭臣微微停顿一下脚步,凤眼轻瞥,随后冷冷得收回视线。 想来那人该是个高手,既然明着遁形,怕也是不担心被江祭臣发现自己行踪。 江祭臣抬脚继续向前走去,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就像上次他趁夜去往张员外家中探虚实时,那人明明就在自己身后,甚至让司杨廷以为是自己相熟同行之人,而自己却并未发现那人的存在。 那么今夜的遁形,就一定是要发生些什么的。 想到此处,江祭臣加快了脚步。 若是吸引他前往荣云鹤的住所,恐怕今夜危险之人会是荣云鹤。 江祭臣抿着嘴,白衣飘飘,遁身而起,飞跃到前方的楼顶,在各个楼顶之间快速穿梭着。 能听到身后那人紧随而来的脚步。 江祭臣斜看一眼后便收起视线,黑暗中,一黑一白两人划破寂静,却又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就像是一场形式上的角逐。 黑色的身影越靠越近,江祭臣站在最高一处楼顶,唇角轻扬,突然附身跳下去,消失在夜色中。 荆棘稳稳地落在刚刚江祭臣站过的那高楼顶端,看着茫茫夜色,手指摩挲着眉角,轻声笑。 “江祭臣,有点意思!” 荆棘抬眼看远方,大唐风光尽收眼底。 他低头看向黑夜的深邃,附身向下,消失在黑暗中。 荣云鹤穿着中衣,黑着眼圈,完全一副几日都不曾睡好的模样。 打开门后,见门外站着的江祭臣,嘶哑着声音,带着颤抖的音调:“你......你是......” 江祭臣不待荣云鹤让自己进门,便自顾而入,并抬手关紧了房门。 荣云鹤吓得跌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指着江祭臣。 “你......是妖怪!不要来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来害我......” 江祭臣不明,荣云鹤为何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说出如此荒唐之言。 他附身向下,靠近荣云鹤:“你何以认得我?” 荣云鹤眼睛挣得极大,身体因为害怕而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墙角。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是我错了,不要杀我......” 江祭臣起身,不再向荣云鹤靠近,而是自行坐在案几前,低头看着荣云鹤。 “我不会伤你,只有些问题不明,想要跟你问个明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你快走,快走!”荣云鹤别过头去,不敢看江祭臣。 “为何如此怕我?”江祭臣腰间的玉佩一明一暗,似乎能透露出江祭臣此刻的心。 荣云鹤看到江祭臣腰间玉佩中透出的彼岸花形状后,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得就像内屋跑去,吓得鼻涕眼泪一把抓,途中还因为门槛儿跌倒在地。 当荣云鹤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却见江祭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前,正温和得看着他。 “我说了,不会伤你,只是有些情况想要跟你问个明白,” 江祭臣说着,抬手将荣云鹤从地上扶起来。 “若是明了,或许我能救你,再或许,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荣云鹤已经吓到红了眼眶,泪水噙在眼中,却没有滚落而下。 他现在一副失去意识的模样,看着江祭臣修长白皙的手指扶着自己的胳膊而起。 江祭臣脸上的担忧与温和,那一袭白衣的清透。 他甚至有些怀疑,之前自己见到的一切到底是否是真的存在。 两人相对而坐,荣云鹤因为害怕而低着头。 江祭臣像主人家一般,为荣云鹤和自己各倒上一杯茶,眼神始终关注着荣云鹤情绪上的变化。 荣云鹤似觉得眼前人与之前自己所见并不相同,他颤抖着声音。 “你是江祭臣?” 江祭臣不加犹豫的回答:“是,你之前见过我?” 荣云鹤点头,原本想要去拿杯子的手也悄然收回,连水都不敢喝一口。 他的眼圈因为长时间没有休眠而青肿,眼球布满了血丝。 “上次见你,你让我帮你画一幅画,还威胁我......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画.....就.......” 荣云鹤几乎说不下去,全身颤抖。 江祭臣眯着眼睛,默默思量着,若是如此情境,对方为何要引了自己来找荣云鹤? 难道只是想让他明了自己的每一步计划?可是为何如此? 荣云鹤见江祭臣没有回话,便继续说道。 “当夜我画完画,后面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第二天,才听大理寺的人说,我当夜便将那幅画交给了付大人,而且还说,说画中人便是凶手,可是我......我的记忆里,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出过门,又怎会将画拿给付大人?” 江祭臣说话的声音尽量温和,生怕再次吓到荣云鹤。 “你那日见到的人应该不是我,可还记得那人有什么特征?他还说了什么?” 荣云鹤似乎已经渐渐放下了对眼前这个江祭臣的胆怯,但怀疑扔在。 “他说,他的名字叫做江祭臣,是他杀了那些人,包括张家公子,也包括付大人家的家丁......” 江祭臣眼神突然一亮,打断荣云鹤的话。 “你说什么?那人说他杀了付大人家的家丁?” 荣云鹤不知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如何,他顿住,又重新开始发抖:“是......” 江祭臣低头沉思:“照常理,那个时候,付凌天的家丁应该还没有死,难道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荣云鹤接着说道:“倘若如此,你......并非那夜我所见之人,那我那夜见到的人......才是妖怪了......” 荣云鹤说着,竟有些着急起来,他慌忙起身,跪倒在江祭臣的身前,重重磕头,“求你,救救我......” 江祭臣忙下意识身体向后退去,想要躲避荣云鹤突然下跪的动作。 “你且起身,可以细细跟我说清楚,我才能知道如何帮到你。” 荣云鹤抬起头,泪眼婆娑。 “且不说我是否神志清楚得当夜去往付大人家中送画,付大人官居正三品,那也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随便去的地方,那凤岩瓦兽的房子,小人可是没资格进门的啊。” 窗外传来一阵飞鸟煽动翅膀的声音,江祭臣神色警觉起来,上前一步,一把将跪在地上的荣云鹤拉起身,并拽到自己身后,眼神冷漠。 “他来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现身!” 江祭臣说罢,低头吹熄了案几上的蜡烛,随后抬手用力一推,便将荣云鹤推出去,没入夜色的黑影中。 并不宽敞的狭小房间里,视觉所见,只剩下江祭臣一人,映着月光而立。 白色衣衫在夜色的照影下,显得清冷。 第一卷 长安·花祭 16 燃烧的荆棘鸟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阵冷风吹进来,吹破了那原本就陈旧的门窗,随着风声而入,令人惶恐不安。 黑暗中,从天而降出现一片的异象。 夜空中,火红一片,如同燃烧的焰火。 而在焰火中央,一个全身黑色,身材挺拔的男人立于其中,慢慢降落在荣云鹤家中院内。 高大修长的身影映着月光,看不清面容,但能感受到来自对方那冰冷的气息。 江祭臣眼角一跳,一边唇角微微上扬,心中念到:“你终于出现了!” 黑暗角落中的荣云鹤全身缩成一团,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眼前的气势,并不是他所常能见到的。 一黑一白两人,在他的住所,一内一外。 他清楚,两人的对峙,自己也不过是荒唐的牺牲品。 就像是他从一开始就被利用那样。 江祭臣偏头看一眼荣云鹤,眉峰紧锁。 荣云鹤怯生生得回应着江祭臣的视线。 “江祭臣......” 荣云鹤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变了腔调。 江祭臣那修长的手指贴在唇边,对荣云鹤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表示让荣云鹤不要出声。 门外的人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江祭臣抬脚准备出去,却被荣云鹤叫住。 “江祭臣,不要......不要出去,我怎么办?” 江祭臣的声音中没有表情。 “老老实实得呆在这里,他不是冲着你来的,按说不会对你下手。” “但我知道的太多,我......” 荣云鹤的声音已经颤抖到几乎发不出声来。 江祭臣收回视线。 “我跟他周旋的时候,你找机会离开!”说着,抬脚走出门去。 院落中安静得可怕,只有那一黑一白两人对立而站。 这时候,江祭臣才认真得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人看上去眉清目秀,骨骼精细,却面容冰冷无情。 身材高大威猛,似乎与那张脸完全不符。 那脸,全然一副书生气息。 江祭臣不觉对对面那人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但他还是在强迫自己不要轻敌。 如果对面这个人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那么此人定然不容小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为什么要杀人?”江祭臣率先开口。 对面的荆棘并没有回答江祭臣的话,只是冷眼仔细得看着江祭臣的脸。 他恨着江祭臣这张脸,这张他看了几百年不变的脸。 每一次相遇,江祭臣都会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 他早就已经烦透了回应江祭臣任何问题,更是烦透了为姑娘去照顾江祭臣的心。 这一次,他要做的事,与之前所有都不同,他要杀了他! 从亲眼看到姑娘去见江祭臣,并情不自禁,不顾后果得对江祭臣告白的那一刻。 他就决定要杀了他,为了他自己,更为了姑娘。 江祭臣再次开口。 “为何不回话?如果你从头到尾是为了针对我的话,又为什么要伤及无辜?这些人都是与我不相识的人,你何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荆棘冷笑一声。 “他们的死,都与你有关!不止是他们,过去,现在,还有很多人会因你而死,所以,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我们从不曾见过面,你把话说明了,我才好死得明白!” 江祭臣从荆棘的眼中看出杀心。 他悄悄看向屋内,见荣云鹤已经在向窗外爬去。 当他回眼看向荆棘时,发现荆棘的视线也同样落在了荣云鹤的背影。 荆棘毫不在乎的神色,脚下一蹬,便飞身而上。 在空中划过一道黑红色的弧线,稳稳得落在荣云鹤住宅的屋顶。 他半蹲下来,藐视得看着艰难爬行的荣云鹤,嘲笑得。 “不过一只猪猡罢了,也允你如此上心?” 说罢,荆棘直冲向下。 江祭臣察觉到荆棘对荣云鹤的杀意,转身冲向荣云鹤的方向。 一把抓住荣云鹤的后衣领,用力一拽。 荣云鹤的整个身体飞出去,狠狠得撞到了阁院地上。 荆棘突然反身一撤,整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并未直接理会荣云鹤。 一拳出去,打向江祭臣的心口。 江祭臣察觉,闪身躲开,拳头砸进阁楼的墙上,一个深深的拳印,发出一阵轰鸣。 江祭臣眼角一跳:“为何杀我?” 荆棘冷笑:“因为,你拿走了不该属于你的东西,而我,却成了帮凶,我痛恨你,更痛恨这样的自己!” 江祭臣完全不明荆棘所言,他一下下躲闪着荆棘直逼而来的攻击。 但荆棘的攻速实在太快,快到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得清楚。 江祭臣渐渐身疲力竭。 “为何不还手?” 荆棘越发生气,一脚提到江祭臣的腹部。 “这样的玩法,一点都不新鲜,这样的场景,我也见过太多次,你永远都那么弱!永远都入不了我的眼!” 江祭臣倒在地上,努力从地上爬起身来,身上的白袍已经沾染了灰尘。 他抬手擦掉脸上因为刚刚摔倒而划破的血迹。 “那你倒是跟我说清楚,你我之间,到底有何渊源?” 荆棘毫不在意得重新逼近江祭臣,一掌打在他心口的位置。 江祭臣顺势撞在墙上。 荆棘带着戾气:“还手啊!” 江祭臣口中吐出一滩血,半跪在地上,身体强撑着,抬眼,却看着荆棘在笑。 “你以为你赢了吗?” 荆棘撕裂得声音响起:“江祭臣!我要你死!” 说话间,飞身而起,直冲向江祭臣,背后的翅膀张开。 在黑暗中,透着压抑,遮住了月光的明亮,遮住了江祭臣的心。 直到荆棘贴近江祭臣的身体,他伸出一只手,插进了江祭臣的心脏位置。 江祭臣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握住荆棘插进自己心脏位置的手,才令那手并没有完全伸进去。 只是伤口有些深,却并未伤及心脏。 江祭臣与荆棘四目相对。 “付凌天的家丁就是这个死法,张公子被你控制......而后,你又控制了画师荣云鹤......想要......想要将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 江祭臣忍着疼痛,看着荆棘冷笑。 “你早就想杀我了,每次在藏花阁门口出现的时候,你的眼神中都透着杀机,但你始终没有正面出现在我面前过,为什么?” 荆棘满眼愤怒,猛地从江祭臣心口位置抽回手来,抬手一甩,便将江祭臣整个人甩出去。 “不自量力!你以为你能从我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江祭臣整个人摔倒在地,他几次想要撑起身体,却无法起身。 看到一旁已经傻眼了的荣云鹤,已经吓到几乎忘了呼吸。 江祭臣对荣云鹤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偷偷离开,随后收回视线,看向荆棘,笑着,笑容干净而好看。 “你根本就不敢杀我,我说的对吗?” 荆棘眼角一跳,重新抬脚,走向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完全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更大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切,有一半,或者一多半的举动,是因为你受人指使,而一小部分你对我的恨意,完全是出于你的个人行为,就像你刚才说的,你恨我,已经恨到了骨头里。” 荆棘已经靠近江祭臣,一抬脚,就要踢向江祭臣。 却没想到,江祭臣突然开始反击,身体一跃而起,躲过荆棘袭击而来的攻击。 江祭臣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就像是毫不在乎荆棘的攻击一般。 “我吃定了你不会对我真的下狠手,所以刚才,我才会想要跟你周旋一二,没想到,你对背后人砸进骨子里的忠诚度,让你只发泄自己对我的怨恨,却如何都不愿说出对方的名字!” 荆棘的恨意已经到了极点,再次出招,攻向江祭臣。 江祭臣从腰间抽出软剑,空气中传来软剑划破气息的声音,清脆的刺耳。 江祭臣的神色严肃起来,他轻点脚尖,一跃而起,软剑朝着荆棘的方向而去。 荆棘见江祭臣攻来,来不及防御。 偏头瞬间,软剑因为柔韧性,划破了荆棘的侧脸。 血水顺着脸颊留下来,荆棘冷笑一声:“现在这样,才算有点意思!” 江祭臣与荆棘对攻,荆棘几乎招招致命,但都能被江祭臣躲过要害。 虽说江祭臣也是功夫了得,但面对荆棘的时候,依然力不从心,完全不是荆棘的对手。 加上刚才为了给荣云鹤逃离的时间,故意对荆棘的攻击不反击,使他的身体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荆棘自然看得出江祭臣已经到了极限,杀红了眼。 猩红的眼透着血色,抬手冲向江祭臣。 “江祭臣!怪只怪,你不该是他!” 空中一道黑影划过,直逼江祭臣而来。 江祭臣知道,这一招,他已经接不住了,他轻轻得闭上了眼睛,唇角上扬。 “原就是不值钱的命,若今生无缘寻得真相,来世......” 荆棘的手,狠狠地插进江祭臣的心脏。 江祭臣一口气上不来,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荆棘。 口中的血顺着唇角流出来,他还是淡淡的笑了。 “如果我的死,会让你不再伤及无辜,倒也不算可惜......” 荆棘的手在江祭臣的心口用力一扭。 江祭臣深吸一口冷气,气息停顿下来。 江祭臣从未觉得有如此轻松过,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在最后的时刻,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住手!” 江祭臣想要回头去看那身后的女人,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脑海里闪过无数曾经与司杨廷一起玩耍打闹的画面。 他们一起在书房里读书,一起争抢食物,一起争论案情。 直到他从尚书府搬离,司杨廷还总是缠在自己身边。 他画画,司杨廷查案,兄弟两人有说不出的默契。 邻居们也都羡慕这对兄弟感情好。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吧...... 江祭臣闭上眼睛的时候,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来,划过他那弧线轮廓好看的侧脸。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这么冷...... 第一卷 长安·花祭 17 画师之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荣云鹤眼见刚刚发生的一切,竟是忘了疼。 原想只是一宗移花接木的命案,恐怕自己只是陷入了不可理解的谜团。 却没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过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他抬眼便看到荆棘的黑影从空中压了过来,死死得按在他的身上。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压迫感令荣云鹤几乎无法呼吸。 荆棘声音里带着磁性的好听,却冷得令人发慌。 “明知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又何必费尽力气?” 荣云鹤挣扎着:“你才是那天来让我画画的人?” 荆棘咬牙切齿:“现在知道太晚了!现在没了江祭臣的保护,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一声惊呼,只一瞬间,荣云鹤便应声倒地,躺在地上。 随着一阵烟,他的尸体便已经成了一摊稀碎的血肉,宛若食肉类鸟种的啃啄。 荆棘的背影黑暗而挺拔。 他从荣云鹤尸体那对腐肉中抬起头,冷冷的回眼看向身后刚刚江祭臣倒下的地方。 那地方此刻却已经只剩下一堆血迹,而江祭臣的尸体早已不见了踪迹。 荆棘看着深邃的远处黑夜,口中有些哀怨得喃喃道。 “玲珑......” 黑暗中,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像是害怕一般,在黑暗中奔跑着。 荆棘一边唇角上扬,背后的翅膀瞬间展开来,遮蔽了月光,脚下一蹬,便消失不见。 原来,刚刚在黑暗中奔跑的,是一妇人。 她被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形已经吓得全身出汗,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腿脚更是不听使唤。 黑影压迫而来,在妇人的身后。 妇人的身体抖得如同骰子,她已经被吓懵,慢慢转过头去,惊恐的神色,瞳孔瞬间放大,惊叫一声...... 清晨的曙光还没有照射进窗户。 司杨廷瘫躺在床上睡觉,横七竖八的模样。 照顾司杨廷的小厮跑进来,急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二公子,出大事了!快......快起来.......” 司杨廷眯着眼睛,正好看到站在床边的小厮,他慵懒得翻了个身,腿搭在床沿处,却就是不起来。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何时如此惊慌?” 小厮上前一步:“付大人,是付大人,让你赶快去一趟凶杀现场......说是......说是昨天夜里......” 听到凶杀现场几个字的时候,司杨廷猛地一翻身,从床上坐起身来,惊叫:“凶杀案?哪里?” 小厮抿着嘴,一脸焦急:“在常乐坊主街道......死者是......是.......大理寺画师,荣云鹤。” 司杨廷的身体不自觉的决裂颤抖一下,光着脚踩在地上。 从地面透入全身的冰凉令他的大脑都无法正常思考。 或者,并不是那来自地面的冰冷,而是来自心底的冰冷。 司杨廷刚刚还着急想要前往的心,瞬间停顿了下来。 他在想什么?他的意识与潜意识正在打架。 不,不可能......荣云鹤为何会死?因为那幅画像吗? 若是如此,对方似乎要将江祭臣至于不仁不义之地,让他在大众舆论中无法洗脱罪名。 司杨廷的声音很轻,轻到自己都几乎无法听得见:“嫌疑人.......有相关线索吗?” 小厮摇头:“二公子,您这是睡糊涂了吗?这些事,何来问我?我又怎能得知?付大人正在等您,您快些去,别耽误了时辰。” 司杨廷这才反应过来整件事的危机性,他鞋都没穿,随手从衣架处扯下衣服,朝门外奔去。 跑到院中的时候,小厮提着鞋子跟上来,拦住司杨廷:“公子,小心着凉。” 这时候,小厮看到司杨廷的眼圈有些发红,知道司杨廷心中所急。 司杨廷却是机械般的停下脚步,思维却已经飘忽到了常乐坊。 小厮蹲身下去,帮司杨廷穿鞋。 “二公子稍安勿躁,一切恩怨结果,总会有定数的。” 说着话,小厮已经将鞋子帮司杨廷穿好。 司杨廷却像是没有听到小厮的话一般,抬脚就冲了出去。 直到尚书府门外,家丁已将马匹帮司杨廷备好,司杨廷一抬脚,便跳上了马匹之上。 穿越人群,英姿飒爽的模样,消失在人群之中。 尚书府的门口,一盏轿子路过。 轿中人命抬轿人停下,他掀起帘子,看了眼尚书府的牌子,冷眼摇着手中蒲扇。 “走吧。”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缀锦楼找过玲珑的吏部尚书之子王子彧。 轿子中,王子彧嘲讽般轻笑:“好戏,又要开场了。” 恍惚的司杨廷赶到常乐坊的时候,见荣云鹤家门口的位置已经围满了人。 司杨廷从马上跳下来,冲进人群,眼睛始终盯着地上死状惨痛的荣云鹤。 就在人群一旁,一个妇人正在对几名大理寺的官吏们诉说着自己所见,说得头头是道,宛若说书一般精彩。 有些群众甚至围上前去听书。 其实说实在的,在这长安城的常乐坊内,真的有人在意一个人的死因吗? 不见得,这是长安城几乎最下等的居住地。 人们只为了生存便足矣。 平日里也不过填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甚至在这之前,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邻居竟然会是大理寺的侧写画师。 更甚者,他们恐怕都不知道什么是侧写画师。 听着画师这个职位名称,不懂者却以为只是作画而已。 那妇人正说得口水乱溅。 “大人,这真的是我亲眼所见,昨天夜里,那白衣服的人突然从天而降,一看就是一身的妖气,而且,他还施法,必定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个妖精也说不定。” 一众群众听得跟着一阵惊呼,甚至有人点头附和。 那妇人便是讲得更来劲了些。 “那人看着长相挺是干净,白白净净儿的,但下手杀人的样子,却跟个禽兽一样,一下子,就把手伸进对方的心脏,一扭,那哪里是普通人能承受的痛苦?想来,这人死前必定是受了莫大的痛苦,可怜哦......” 司杨廷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妇人的肩膀,将妇人扯得生疼。 “你干什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啊?!松手!” 妇人厌弃得瞪着眼前已经几乎失去理智的司杨廷。 司杨廷声音嘶哑:“如果你再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便......” “司杨廷!” 司杨廷随着身后那不怒自威的声音,转回头去,正好看到付凌天带着人走过来,严肃而威严得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慢慢松开妇人的肩膀:“付大人......” 付凌天只冷嗯一声,便从司杨廷身边擦身而过,直接走到妇人面前,对着妇人展开一幅侧写画。 “昨夜你所见之人,可是此人?”画作上,正是江祭臣的样子。 司杨廷上前一步,惊诧得看着付凌天:“付大人!” 付凌天只冷眼看司杨廷一眼,便转头询问的姿态看着妇人。 妇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着了魔一般,当看到江祭臣的画像时,顿时没有表情,眼神木讷,半晌也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画中人。 付凌天提醒道:“可是看清了的?” 妇人慢慢回过神来,眼神却依然木讷,点点头:“是,就是他......人就是他杀的!” 司杨廷大发雷霆,狠狠咬着牙根上前,手指着那妇人的脸。 “你竟当着众人的面撒谎!你知道欺瞒大理寺是何等罪过?你知道作伪证是何等罪过?!” 妇人这会子才像是回过神来,眼神从画上移出来,像是重新恢复了精气神,蛮横得手叉着腰,示威般靠近司杨廷。 “我说怎么敢对我动手动脚的,原是大理寺的官老爷,” 故意转头对众人,“大家快来看啊,大理寺的官老爷当街打人啦!为了包庇罪犯要打人啦!” 群众们都看向司杨廷,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还有人像是躲避瘟疫一般从他的身边退后几步。 司杨廷心中憋屈,却有口难言。 付凌天狠狠得瞪一眼司杨廷:“让你来犯罪现场不是胡搅蛮缠的,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司杨廷气急:“可是付大人!您明明就知道......” 付凌天打断司杨廷的话:“事实要靠证据来说话!结果是什么,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 付凌天靠近司杨廷的耳朵:“至少现在,江祭臣是犯罪嫌疑人,而且,是目前唯一的犯罪嫌疑人,认证物证具在。” 付凌天将脸撤回来,看着司杨廷表情中的震惊与无言。 “若真的想要解开这一切其中的真相,不是靠吼,而是要靠这里。” 付凌天说着话,用手点了点司杨廷的头。 司杨廷被付凌天镇住,一句话也没有,只是低着头:“是,付大人教训的是。” 付凌天看司杨廷低下头的模样,又心生怜悯,毕竟是在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 那时候,司杨廷和江祭臣年纪都还小,但两个孩子似乎对大理寺的案宗都深感兴趣。 两人破案的能力,除了天生聪慧,几乎都是从付凌天这里学来的。 付凌天抬手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 “只有你我相信是没有用的,用你平日所学,这一次,没有江祭臣能帮助你的话,试试看,你自己是否可以帮助江祭臣破解其中奥秘。” 司杨廷感激得抬眼看向付凌天。 付凌天接着说道:“你不是从小就想与江祭臣一争高下吗?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机会,做好自己的事,更重要的,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况,” 看一眼周围的群众:“特别是在面对这些普通民众的时候,因为,他们有时候看问题,只能看到问题的表面,那么,我们就需要将真相摆在表面来给他们看个清楚。” 司杨廷点点头:“是我唐突了,对不起,付大人。” 付凌天知道司杨廷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满意点头。 “荣云鹤的尸体,你与仵作好好跟进,交给你了。” 司杨廷躬身对付凌天作揖:“是!付大人!” 付凌天并没有回应,带着众人离开。 司杨廷转头看向血肉模糊的荣云鹤的尸体,仵作正在一旁研究着什么。 司杨廷上前,对仵作:“麻烦,将尸体收回大理寺,具体情况,当细细查看。” 仵作躬身点头:“是,司大人。” 待仵作将尸体抬走,人群仍不见散去。 司杨廷四下查看着,发现周围并没有江祭臣的身影。 这才想起,一早着急赶来,不知江祭臣是否已经听到了这个结果。 或许现在,相信江祭臣不是凶手的,只剩下自己和付凌天两人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这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便是江祭臣这个从礼部尚书府出来的大公子所为。 恐怕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有太多人在谈论着礼部尚书包庇连环凶杀案凶手的事。 如此,父亲大人在朝中恐怕也不得好过。 司杨廷调整心态,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直接去找江祭臣,而是推开了荣云鹤家的大门。 他相信,凶手定会留下细微的线索,毫无蛛丝马迹的犯罪,是从来都不存在的。 人群渐渐散去,街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 唯有那地上的一滩血迹,已经被人的鞋底踩得几乎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而那刚刚对付凌天还原案情的妇人却是眼神痴呆模样,慢慢穿梭与人群之中。 直到没入一处狭窄的巷子。 荆棘闪身出来,站在妇人面前,唇角上扬。 “做得好,继续下去,将消息散布得越广越好。” 第一卷 长安·花祭 18 梦中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条悠长的路,狭窄而看不到边境。 眼前层层雾气,宛若一个被局限的幽闭空间。 江祭臣的头发有些散乱,他四下徘徊,一个人也没有,空气里安静得可怕。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上一秒在哪里。 他的脑子很乱,头嗡嗡作响,只觉得心口生疼,低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伤口。 远处,有一处银河一般的瀑布垂直而下,却听不见流水声。 江祭臣警觉起来,慢慢向前踱着步子。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刚踏出一步去,那狭窄悠长的道路两边,瞬间开出血色彼岸花。 颜色看上去几乎能滴出血来。 他腰间的玉佩不知为何,快速躁动着,通体深红,与那彼岸花一样的颜色。 幽暗的空中有少女轻轻的叹息声。 江祭臣冷着脸:“谁?出来说话。” 少女的叹息声几乎近在耳畔,又是一声轻叹。 “是谁!谁在装神弄鬼!” 远处的迷雾中,渐渐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影全身穿着深红色的纱裙,赤足,脚踝处的铃铛声在空旷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还传来一阵少女的哭声。 待少女站定在江祭臣三步之遥的位置时,停下了脚步。 眼神哀怨得看着江祭臣,却怎么都不肯说话。 “是你?” 江祭臣认得眼前的少女,正是那夜自己梦中与自己亲吻过的少女。 “这是哪里?是不是阿宁做的?我又被她困在了幻境了?” 江祭臣向前走去,想要靠近少女。 却发现自己无论走得多远,明明原地不动的少女,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却是丝毫不改变的。 “你哭了?” 江祭臣的心竟然软了,明明什么都不愿意说的神秘少女,他为何每次见到都会心痛?她与自己之间到底是何渊源? 随着少女的哭泣,路边的彼岸花越来越艳红。 最终,连彼岸花都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耳膜生疼。 所有的彼岸花随着那刺耳的尖叫声颤抖着,就像是无数个有灵性的小鬼,在嘲讽着江祭臣的愚钝。 江祭臣的耳朵开始出血,他痛苦得跪倒在地上,五官几乎疼到变形。 “别......别叫了......别叫了.......” 江祭臣整个人倒在地上,汗水渗透而出,布满了他的脸。 他的身体颤抖着,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他抬眼,正好看到少女赤裸白皙的脚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江祭臣抬起满是汗水的头,少女也正低着头与他四目相对,只是脸上的哀伤有增无减。 “救......我.......” 江祭臣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便无力得瘫倒在地上。 地上渐渐渗出血来,沾染了江祭臣修长的手指。 顺着他的指尖,逐渐流入他的身体。 血水进入他身体的瞬间,他的身体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而他面前站着的少女,原本白皙的脚踝处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 江祭臣彻底晕厥过去。 在意识迷失之前,听到身边似乎又多了一个人,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值得吗?” 少女哀伤道:“为了他,一切都值得。” 江祭臣虽闭着眼睛,似乎能感觉到自己从高空坠落的感觉。 心脏剧烈得跳动着,又像是被重新充满了新鲜的血液。 他的身体不再痛苦,逐渐恢复正常。 他能感觉到自己从一处黑暗的环境中逐渐进入明亮的空间。 他甚至能感觉到阳光洒在身体上的温暖。 他从不曾感觉到过阳光竟然会令人如此舒畅。 他的鼻腔里有花香味,清雅而舒适。 渐渐的,他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听觉也似乎逐渐恢复。 能听到耳中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嘈杂而烦乱,脚步声来来往往,却似乎又不那么真切。 他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 “姑娘,江公子好像快要醒了。” 这又是谁?一个陌生的声音,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难道还在梦中? 他的身体挣扎着,手指已经开始可以活动,意识却依然不太清醒。 他的意识再次跌入无尽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花香味更浓了些,但依旧清新。 江祭臣能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 他想要躲闪,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你且去吧,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是另一个少女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能让人着了魔一般。 江祭臣记得这个声音,就是她,他的画中仙。 可是此刻的声音为何如此清晰,他想要弄个明白。 他的手被少女抓起,似乎碰到了少女柔软的唇。 江祭臣身体一颤。 “如果醒来了,就睁开眼看看我,求求你,不要有事,求求你......” 江祭臣想要说话,还是张不开口,睁不开眼。 少女的声音继续说道。 “你在找我,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以后,我要与你永远在一起,就算......就算没有以后。” 江祭臣猛地睁开眼,正好看到他的“画中仙”满脸泪痕。 正握着他的手,神色哀伤。 这张脸,也正是他刚才在那开遍彼岸花的地方所看到的脸。 那哀伤的神情,虽然他见到的次数不多。 但他知道,只要见过一次,他是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少女对江祭臣突然醒来,似乎也下了一跳。 她慌忙放下江祭臣的手,宛若一个邻家女孩一般,甜甜得笑了起来,同时,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擦干, 她脸上的开心不是虚假的,是眼神深处带出来的激动,是无法言喻的开心,是惊喜,是意外又情理之中的惊喜。 “沙......江公子......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 少女一边说着话,自顾自的起身,反而向后退去几步。 江祭臣的心口还在微微作痛,但他低头看时,却发现身上没有一丝伤口。 “饿不饿?想吃些什么?还是你想下床走走?若是累的话,你今儿个便在此处歇息,” 少女低头笑着,顿了顿。 “或者你想住下来也可,想住多久都行,我......我......” 少女开心的模样,说话竟然激动到语无伦次。 江祭臣并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低下头去,一只手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 “对不起,我太吵了,是不是?” 少女像是知道江祭臣不会回答自己一般,低着头,扭身就准备离开这房间,脚下,铃铛声作响。 “请等一下。” 江祭臣因为大病初愈,声音有些低沉。 他已经半倚在床边,一双凤眼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听到江祭臣叫自己,回过脸来,甜美的笑容溢满全脸。 “江公子,你想要什么?” 江祭臣强撑着身体,下床。 少女想要上前去扶江祭臣,但刚走出一步,便又停下。 只是看着江祭臣艰难起身,扶着房间里上好红木精致雕琢而出的茶桌。 “你叫什么名字?” 江祭臣嘴唇发白,用尽全力撑着面前的茶桌。 少女似乎有些胆怯得后退一步,脸上有惊慌:“江公子......” 江祭臣抬起头,与少女四目相对:“我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惶恐得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双手垂在红色襦裙两侧。 这一刻,江祭臣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女,与那夜梦中吻过自己的少女感觉似乎略有不同。 此刻的少女更显羞涩,而那夜的少女,像是少女怀春般的甜美。 江祭臣继续靠近,少女的头更低,却不再后退。 江祭臣弯下腰去,与少女平视的模样:“你救了我,所以,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仓皇抬头,看着江祭臣好看的凤眼和白皙的脸,距离那么近,她的脸刷得一下红透,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曼珠......我叫曼珠。” 空气里散发着甜甜的味道,却又陌生而危险。 江祭臣细细地品着:“曼珠,我们......以前认识吗?” 说话间,江祭臣再靠近一步,他能嗅到曼珠身上的花香味,就是刚才自己昏睡时候闻到的花香味。 少女再次低下头去,不敢看江祭臣的眼睛。 江祭臣继续靠近过来,就像那天夜里一样,将少女逼到墙角。 少女紧张得抬起头,正好碰上江祭臣的视线。 只是这视线中,似乎并没有任何感情。 “为什么不说话?”江祭臣并没有准备放弃提问。 少女匆忙摇头,偏着头。 没有穿鞋的脚趾紧张得蜷缩在一起。 而少女的脚踝处,能清楚得看到一处极深的新伤。 江祭臣低头,看到少女的脚都透露出紧张的模样,他将弯下的腰抬起来,俯视着少女。 “为何不穿鞋?每次见到你,都不见你穿鞋。” 不待少女说话,江祭臣蹲身下去。 纤细修长的手指覆在少女脚踝的伤口处,他紧锁着眉头:“怎么伤的?” 少女下意识将脚想回收去。 说来奇怪,虽然少女没有穿鞋,但脚上的皮肤却是白皙清透的,完全没有沾染到一丝泥尘。 “你在对我撒谎?!从一开始,你就在对我撒谎!” 江祭臣抬头,看着胆怯颤抖的少女,“对吗?” 第一卷 长安·花祭 19 陌生的家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曼珠回到缀锦楼的时候,似乎满怀心事。 老鸨见了,原本想要笑脸相迎,看到曼珠神色,赶紧躲避后退,正好撞到身后荆棘的身上。 荆棘冷眼看老鸨一眼,老鸨赶紧赔笑。 谁知荆棘哪里将老鸨放在心上,抬脚便向曼珠而去。 荆棘走到曼珠房间门口,见房门紧闭,他想要敲门,但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玲珑站在角落,远远地看着。 她自是知道荆棘为何心伤,轻轻走上前去,拉了拉荆棘的衣袖。 荆棘回身看到玲珑,脸色更是冰冷。 “我知道你在怪我那天晚上的出现,但你要知道,若是我晚来一步的话,你恐怕会犯下更严重的错误。” 玲珑的声音乖巧好听,十七岁的花季少女,按说在当下的长安城年龄却已不算小,很多如她这般女孩,都已经谈及婚嫁,甚至有些都有了孩子。 而玲珑,因为一直被养在曼珠身边,虽在妓院,却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按照老鸨的指令做了探听消息的工作。 但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曼珠是将玲珑当女儿在养着。 一般与人打交道的重要事,曼珠都会交给玲珑去打理。 荆棘看玲珑的眼神柔软下来,却并不想搭腔,转身掉头就走。 玲珑看着荆棘的背影:“倘若你心下难解,随时可来找我。” 荆棘没有回头,玲珑刚才还水灵灵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 房内传来曼珠的声音:“可是玲珑来了?进来说话。” 玲珑回过神来,虽知道曼珠在房内,并看不到自己,却依然恭恭敬敬得低一下头。 “是,姑娘,那我进来了。” 玲珑推门而入,见曼珠正坐在矮桌前喝茶。 她的脚踝处有深深的伤口,都隐藏在她血红色的襦裙之下。 同时,她看到曼珠的另一只脚踝处,隐约能看到更多的伤口。 曼珠注意到玲珑看自己的视线,并未闪躲:“过来陪我喝茶。” 玲珑自觉失态,慌忙上前,坐在曼珠身侧,帮曼珠斟茶。 原是看上去几乎年纪相当的模样,但两人坐在一起,却能清楚得看到,曼珠比玲珑老成得多。 只是,曼珠在江祭臣的面前,才会有不可多得的少女怀春之感。 “你有一阵子没来找我说话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曼珠口气中似有不在意,却让玲珑感觉到一些情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姑娘最近一直都在照顾江公子,想是太忙,所以便与姑娘少打了照面。” 曼珠看着玲珑轻轻一笑,仔细端详着。 “不知不觉十二年过去了,我都快忘了,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玲珑原本小巧的脸不觉一红:“姑娘......” 曼珠轻扣一口茶:“可有心上人?” 玲珑一惊,抬眼,立刻起身,浅跪在曼珠面前。 “玲珑愿意一辈子陪在姑娘身边。” 曼珠笑着,纤细的手扶着玲珑的胳膊。 “这话说得不对,好坏我也算是你的养母,虽说平日对你照顾并不多,但女儿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也还是要操心去的。” 玲珑仍然低着头,不敢抬眼看曼珠:“姑娘可是因为江公子?” “嗯?你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曼珠只是淡淡得看着玲珑。 玲珑继续说道:“玲珑知道,什么消息都逃不过姑娘的耳朵,玲珑并不是想要有意隐瞒,只是姑娘一直在计划着......计划着旁的事,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姑娘说起罢了。” 曼珠收回视线:“坐吧。” 玲珑看着曼珠,见曼珠脸上无喜无怒的神色,脑子里有些恍惚。 “坐。”曼珠再次发话。 玲珑听话得坐定下来:“吏部尚书家的公子,王子彧,他找过我。” 曼珠轻悠悠道:“嗯。” 玲珑抬头看着曼珠:“姑娘,我只是......只是因为他提起江公子,并以江公子为条件,交换我家人的消息,所以我......” 曼珠笑了:“你是想说你一时糊涂?替旁人去探听了关于江公子的消息?” “姑娘,我再也不敢了。” 曼珠深吸一口气:“虽说我将你从小养大,到底不是亲生母亲,就单是外人看来,你我恐怕也不过是姐妹一般,你想要找自己的家人我可以理解,但你却要错信他人。” 玲珑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被修得好看的蔻丹指甲紧紧地扣在一起,手指几乎掐出血来。 曼珠牵起玲珑的手,玲珑下意识得颤抖了一下。 曼珠察觉,却并不显露:“既如此,你便去帮我办一件事。” 玲珑抬眼与曼珠四目相对:“姑娘请说。” 曼珠放下玲珑的手,站起身来:“按说,这件事于你而言,不过是重回正常生活罢了,对你来说,本该不是难事,只是,这些年,我多少对你是有感情的,你可知道?” 玲珑跟着曼珠起身:“姑娘......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无论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让你失望。” 曼珠回头看着玲珑:“嫁给王子彧。” 玲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满脸惊讶:“姑娘......他是吏部尚书之子,我何德何能......” 曼珠浅浅的笑了:“我会送你回到自己本该回去的地方,你是时候替我做些重要的事了。” “姑娘,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曼珠轻悠悠得搂住玲珑,脸上带着哀伤:“我知道你心里有人,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完成了这一桩任务,我便成全了你。” 玲珑不明曼珠知道自己心中有人的意思,难道她一直就看出自己对荆棘的感情? 可荆棘心中明明就知道曼珠一人,这样的感情,就算给她,她心中却会觉得空洞难受。 想着,只听曼珠继续说道。 “他该是跟你说过,你们本就有婚约的,而我,只需要把你送回去即可,剩下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 玲珑心中一怔:“姑娘知道我的家人在哪?” 曼珠转过头不看玲珑:“知道。” “一直就知道?”玲珑不敢相信。 “不算是,只是这一切或许就是缘分使然,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过是个五岁孩童,我命荆棘去打探过你家人的消息,却没想到,打探到了一些对我可用的信息,所以,我便把你留在了身边,玲珑,我并不准备骗你。” 玲珑已经红了眼眶:“姑娘养我这些年,不过是为了......为了利用我?” 曼珠半晌不严,算是默认。 玲珑低下头去,眼泪却已经砸到地面上,溅起一阵水花:“感谢姑娘养育之恩,以后,我便会摆正了自己的心态,替姑娘分忧。” 曼珠仍是看着玲珑不说话。 玲珑抬起头,看向曼珠时,眼中有些不舍:“姑娘准备给我什么样的任务?” 曼珠见玲珑如此模样,其实心中有些不舍和难过,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但她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看着司明宇好司杨廷好生保护江祭臣,尽量不要再出差错,同时调查吏部尚书王家到底在筹划着什么。” “那......我到底是谁?”玲珑轻声问道。 “十七年前,礼部尚书的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你就是其中一个,你原名叫做司宛箬......” 连续几日,司杨廷四处都找不到江祭臣的下落,甚至带了大理寺的人手,进行地毯式搜索,都没有找到江祭臣的踪迹。 外面风言风语又起来,坊间几乎确定了江祭臣就是凶手一般。 反而对大理寺有诸多微词,称大理寺少卿之一的司杨廷与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是亲兄弟,且那杀人凶手就是礼部尚书之子,官官相护,根本没有想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甚至外面对江祭臣的人设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为何那江祭臣十八岁离家,其实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离家,只是因为司家发现,江祭臣的真实身份根本就是吃人心脏的九尾狐所化。 并传说,长安城最近来的妖越来越多,恐怕往后长安城都会因为这些妖的到来而不得安宁。 那江祭臣正因为是被捡回去的孤儿,有人传言,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孤儿,而是天性狡猾的九尾狐。 为了在长安城扎根所幻化的形态。 江祭臣的到来,不过是为其他九尾狐探路的,他们想要毁掉长安城。 西市角落的茶馆里,司杨廷正坐在矮桌前喝酒。 听到如此风言风语,一时气急,一巴掌便将矮桌打裂,他满脸怒气得站起身,正对着刚刚在传着谣言的人,拔刀对着那人。 “你敢再说一遍!” 那人不认得司杨廷,却能看出司杨廷生气的气势,不肯认输。 “怎么?在这长安城的西市,你还想当众杀人不成?” 司杨廷紧咬着牙,握着佩刀的手越来越紧,强制着自己的冲动。 旁边有人认出司杨廷来,吓得赶紧将那人拉回来,在那人耳边轻言:“你可知眼前这人是谁?” 那人不解:“无论是谁,你我还没有说话的权利了吗?且不说这些是对是错,坊间都如是说,我却是说不得了?况且,话又不是我传出来的!” 司杨廷气得全身发抖,一用力,将佩刀插进那人面前的矮桌。 “你可知道,想要冤枉一个好人,只需要一张嘴,可想要洗脱好人的罪名,一万张嘴也难!” 司杨廷一把拉住那人的前衣领,那人便被司杨廷提溜起来,脚下几乎挨不到地。 “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胡言乱语的话,小心我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得饶了你!” 司杨廷说罢,一甩手,便将那人扔出去,力气之大,矮桌上的酒水撒了一地。 那人起身后,还想上前争论,被旁人拉回来:“别说了,他就是大理寺少卿司杨廷,也就是江祭臣的亲弟弟!” 那人一听,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嗤笑起来。 “我说呢,谁这么蛮横,在这个官官相护的世道下,我就不相信,老百姓真的没有任何言论自由!我大唐如何繁荣昌盛,开放自由,若是连话都不能说,那又岂能海纳百川?接纳外邦之人?” 司杨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飞身向上,一拳攻向说话之人。 拳头近在咫尺之际,另一个拳头突然向司杨廷袭来。 还不待司杨廷反应过来,便被突然出现的人,一拳打倒在地。 司杨廷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原本就在气头上的他抬眼,满眼怨念。 正要握拳回击,却见眼前站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之人,也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付凌天。 司杨廷所有的气一瞬便瘫软了下来:“付大人,我......” 付凌天一句话都没说,上前,对着司杨廷的肚子便是狠狠地一脚。 司杨廷受力,整个人飞出去,重重得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跌倒在地上。 他仰头看着付凌天冷峻的脸。 而付凌天也正怒视着他。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0 尚书府千金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走近司杨廷,低头冷眼看着他:“不要再生事端!否则,谁也救不了你,若是你都跟着进去了,那你是指望我一个人去洗脱江祭臣的罪名吗?” 司杨廷愣住:“是。” 付凌天一把拎起司杨廷,用力一甩,便将司杨廷甩到刚刚挨打那人的面前:“道歉。” 司杨廷看着刚刚被自己打的人,那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仰着头瞪着司杨廷道歉,口中却道:“我说谁这么跋扈,原是大理寺的人,想来,让大理寺的人给我这百姓道歉,恐是折了您的面子。” 司杨廷听着这话,气更是郁结,咬着牙不吭声。 付凌天抬手就拍了一把司杨廷的头,声音更大一些:“道歉!” 司杨廷气得双手紧握,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抱歉!” 付凌天一脚踹在司杨廷的后背上,司杨廷因为惯性而向前走出去几步:“大声点!” 司杨廷深吸一口气,压着心中怒气,大声道:“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般小人计较。” 那人满意得笑着,略带嘲讽得对司杨廷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说罢,扭头就坐回自己的座位去,“刚才被砸坏的东西,我可不赔,该谁赔谁赔,与我无关。” 付凌天冷眼看着司杨廷,司杨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本就是个急性子,从小在官家长大,哪里受的这般小人之气。 付凌天上前,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该是够了,打扰了。”一把拉走司杨廷。 几人走出来后,司杨廷仍在生气,付凌天见状,反而大笑出声。 “怎的?今儿个火气如此大去?” 司杨廷顺带着生付凌天的气:“他就是欠揍!什么九尾狐妖,一派胡言,胡说八道!让人脑得要杀人!” 付凌天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那可不行。刚才那几脚,我也跟你道个歉。” 司杨廷一时慌神,赶忙回应躬身:“付大人严重了,若不是您及时赶到,我恐真要闹出些乱子来。” 付凌天点头:“大理寺倒还好,到时候你那暴脾气的老爹是万不会饶了你的。” 顿了顿,接着说道,“江祭臣可有消息了?” 司杨廷摇摇头:“还没有线索,身边几乎所有人都说他是因为背了诸多人命逃走了,我不信,坊间竟说他是带领九尾狐入侵长安城的领头者,他再不出现,谁知道明天又会出了什么谣言去,越说越是离谱。” 付凌天神色恢复了冷静:“事情,我定是要公事公办的,再给你两天,若没找到江祭臣清白的证据,我也只能......” 司杨廷抢白道:“付大人放心,不是他做的,我敢用我的命做担保!” 付凌天轻嗯一声:“等你的消息,眼下,先找到他再说。” 曼珠回到郊外别院的时候,发现江祭臣已经不见了踪迹,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屋内也是一尘不染,就像是从来没有人来住过一样。 曼珠心酸,做在院中案前低笑自己痴傻:“到底,不过是个无情之人罢了。” 她不是没想过江祭臣会离开,但没想到如此之快,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他便不告而别,她宽慰自己,他只是不认识她罢了,再或者,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他做都过什么吧,。 “你说谁是无情之人?” 曼珠的心剧烈得颤抖着,她的头依旧低着,但脸上震惊的表情掩盖不住她的心,她刚还垂着泪的眼睛慢慢抬起,正好看到站在别院门口的人,那一袭白衣,青丝在微风中飘荡着,笔挺的样子令她心醉,这是她喜欢的人啊。 曼珠默默起身,泪水还挂在脸上,却不自知:“我以为,你走了。” 短短几个字,却已经道出她心中极深的疼痛感。 江祭臣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女孩,他深知,这个女孩身上的故事与自己有关,他们之间必然有比所见更深刻的关系,但他更是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并不是普通人,强问,便不会有任何结果。 江祭臣收起猜度的神色,径直走到曼珠面前,蹲身下来,看着曼珠那双没有穿鞋却依旧白皙干净的脚:“坐吧。” 曼珠看着江祭臣,竟不自觉得听话坐下。 只见江祭臣抓起曼珠的脚,将她脚上沾染的一些杂草轻轻去掉,随后从身后拿出一双崭新的红色绣花圆头筒靴:“早上醒来,见你不在,便自己出门去闲逛,因着很少来郊外,正巧又赶上了村里的每月一次的集市......” 江祭臣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得将那双圆头筒靴套在曼珠的脚上,小心得就像是不能沾染的易碎物。 曼珠下意识想要躲闪,随时在思想开放的唐朝,眼下这样的情形恐也不合规矩。 江祭臣没有松开曼珠的脚,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曼珠的闪躲一般,继续说道:“看到这双圆头筒靴倒是适合你,便给你买了下来,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江祭臣已经帮曼珠穿好了鞋,端详着,淡淡笑出来:“很好看。” 曼珠几乎说不出话来,虽然一双鞋子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之物,但却从来没有人想到过送一双鞋子给自己,而且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江祭臣。 曼珠站起身,与江祭臣四目相对:“为何?” 江祭臣眼神干净而深邃:“虽然我知道你在骗我,而且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但是,我知道,你没有想要伤我。” 曼珠一时哽住:“江公子......” 江祭臣笑笑:“等你想说的时候,可以跟我说得明白,若你现在不想说,我不逼你,只希望,你与他们无关。” “谁?” “最近那些为了对付我而伤及无辜的人,我想,你是与他们无关的,对吗?”江祭臣听上去是在肯定的说话,实则,又像是在逼问。 曼珠低下头去,只轻轻摇头,却没有回话。 江祭臣收回视线:“谢谢你的照顾,我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曼珠的心再次难过得颤抖着:“随时,若是想走,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江祭臣点头,独自走进院内。 深夜的街道,玲珑穿着一身干净素雅的襦裙,头上没有奢华的发饰,只是简单得一支翠绿的玉簪子别在发间,她满脸恐惧,努力向前奔跑,身后,有一群壮汉在追她。 玲珑几乎哭出来,她重重地跌倒在地,侧脸磕到地上的石子,娇嫩的脸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身后的壮汉们几乎追上来,玲珑顾不得那么多,怕身起来,想要继续逃跑,但没跑几步,便被身后的壮汉抡起棍子打在腿上,玲珑整个人扑倒在地,便再也站不起来。 一个壮汉一脚踢在玲珑的肚子上,玲珑吃痛,翻到,疼得溢出汗来,那壮汉仍是不肯罢手,上前又是一脚踢在玲珑的后背:“既然已在缀锦楼,便就该安分守己,不过是让你帮忙做些事情,竟也想着逃跑?妈妈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白眼狼这些年,果然是不中用的东西!” 说话间,几个壮汉一起上前,举起棍子,在玲珑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得打着,口中仍是说着写污言秽语,任谁听着,都会觉得这群男人该死,如此对一个柔弱女孩。 但玲珑却始终忍着不说话,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头发散乱下来,玉簪子也掉落到地上,不止是身上,就连脸上也都是伤,她紧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 “把她带回去,能逃得出平康里的女人,老子还没见过!”说着,几个壮汉就开始拉扯玲珑较弱的身体。 玲珑几乎已经没了力气,却还是挣扎着,连气息都已经弱下去:“别碰我......你们别碰我.......” 几个壮汉见玲珑已经伤成这样还敢反抗,不由来了兴致。 带头的壮汉笑着上前,一只手抬起玲珑的下巴,看着即使满脸伤痕,依然一脸娇嫩的模样,笑出来:“在店里养了这些年,没受过什么苦,这小模样也是标志得很。” 另一个壮汉上前,悄悄道:“据说还是个雏。” 几个人都一脸淫笑,慢慢靠近过来。 玲珑慌神,身体向后退去:“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缀锦楼真正管事的人到底是谁!” 几个壮汉已经被眼前玲珑娇嫩的模样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她说话。 玲珑吓到声音颤抖:“你们别过来,缀锦楼幕后真正的主人你们根本就惹不起,而且,我是她一手带大的,你们若是敢碰我,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是我不想帮她做事而逃,她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几个壮汉相视一笑:“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众人大笑。 几个壮汉继续靠近。玲珑颤抖得爬起来,还想逃走,被一个壮汉一把抓住头发,整个人被扯回来,那壮汉的嘴几乎贴着玲珑白嫩的脖子上,壮汉对着玲珑的脖子深深吸一口气,满足的模样:“不管背后主人是谁,你背叛外逃,就是死罪!我们不过是让你这小妮子临死前知道什么才是人间天堂,你该感谢我们才是。” 玲珑抓起壮汉的手,用力咬下去,疼得壮汉松开了玲珑的头发,玲珑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玉簪子,捡起,将簪尖对准壮汉:“你们......不止是缀锦楼真正的主人不会放过你们,你们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是谁吗?” 几个壮汉已经有些生气,直接向玲珑靠近过来,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管你是谁!今天,你就是我们爷儿几个的宵夜!” 几个壮汉已经到了玲珑面前,几人一起抓着玲珑,向黑暗的巷子拖去。 玲珑大喊着,挥舞手中的玉簪,痛苦得哭着,从刚刚的蛮横,变成了哭泣求饶,渐渐没入很暗之中。 黑暗中,玲珑的衣领被扯开,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泛着好看的光。玲珑已经哭到泣不成声:“求求你们,放过我......” 几人怎肯停手,已是到手的肥肉,他们早已失去了理智。 玲珑挣扎着,哭喊着:“我是礼部尚书府走失多年的千金,是大理寺少卿司杨廷的亲妹妹!你们再不停下,一定会后悔的!” 几个壮汉哈哈大笑:“礼部尚书的司大人的女儿落入青楼?好一出戏文故事!” 玲珑眼见自己的衣服就要被扒开,她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玉簪刺进自己的腹部,瞬间,血流如注。 几个壮汉傻了眼,纷纷让开一些。 玲珑浅浅得笑了:“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们这群脏东西沾染了我......” 玲珑觉得周围开始慢慢便得静悄悄,眼前的几个壮汉也像是消失不见,她的世界安静了,她轻笑,好出身又能如何?到头来,不过长在青楼,死于脏汉之手...... “阿箬!阿箬!别睡!醒醒!” 玲珑听到有人叫她的乳名,她似乎突然想起自己三岁时候的模糊记忆,那时候,她和哥哥抢玩具,父亲总会护着她,是的,她甚至想起了父亲唤她乳名时候的笑脸,那宠溺的笑脸,是她往后十四年从不曾见过的笑脸,是真正的宠溺。 玲珑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她肚子上的伤口很疼,她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从几乎消散的意识中醒了过来,模糊间,看到抱着自己的人,一滴泪滚落下来:“王公子......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王子彧紧紧抱着玲珑:“阿箬,别说话,我送你回家。”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1 割舍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仵作一个人坐在停尸间内研究荣云鹤的尸体,烛火闪烁,照出飘忽的影子。 在仵作的身后,一个黑影渐渐靠近过来,逐渐压住了仵作的光线,仵作因为过于专注,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察觉到有人挡住了自己研究尸体的光,他烦躁得皱起眉头:“起开起开,挡光了!” 那黑影一顿,移开一些,将光线让给仵作。 仵作戴着羊皮手套的手拨弄着荣云鹤的腐肉,半晌后,又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过来,也像自己一样,弓着身子,仔细观察着荣云鹤的的腐肉。 仵作这才意识到,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昏暗灯光下的停尸间里,除了尸体以外,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一个人。他这才知道害怕,慢慢得回过头去,正好看到站在一旁的人也在慢慢得转头看向他。 就在两人对视的刹那,都大声惊叫起来,仵作更是整个人跌倒在地,惶恐得看着眼前的人。 “司大人!大半夜不睡觉,你想吓死人吗?”仵作这才看清旁边的人,原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少琴,本案最不应该参与其中的追案人司杨廷。 司杨廷被仵作这一惊,也吓得不轻:“你还说我,我不过是来看看进度,进门的时候我甚至敲了门,是你自己没有应声,我只当你听见了,单纯不想被打扰,我便轻手轻脚得进来,你倒是怪我?” 仵作崩溃摇头,从地上爬起来,瞪了一眼司杨廷,继续低头工作。 “有什么发现没有?”司杨廷再次靠近过来,又一次挡住了光。 “抱歉。”司杨廷重新移开一些,眼睛却离不开荣云鹤那一团腐肉。 司杨廷心焦:“到底有没有什么发现?都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仵作因为还在怨恨刚才司杨廷吓唬自己,便没好生气的反问:“那你呢?江祭臣可找到了?” 司杨廷被问到了痛处,偏头不语。 仵作继续说道:“你只当从我这里就能寻着洗脱江祭臣罪名的证据?” “你也相信江祭臣不是凶手对不对?” 仵作摇摇头:“我只相信证据,”他停手手上的动作,羊皮手套上还挂着血,双手举在胸前,正对着司杨廷,“好吧,就算我相信,那又有什么用?就算整个大理寺都相信江祭臣无辜,又能有什么用呢?证据呢?反而,他现在是凶手的认证物证具在,现在人还消失不见了。” 司杨廷知道仵作说得没错,但面对自己而今手上的证据,他比谁都脑。 仵作轻叹一口气:“常理来说,你不该参与这个案子了,可付大人却还是让你在查这个案子,就算大理寺上下都颇有微词,都是付大人在帮你扛着,单这一点,你就不该让付大人失望。” “我自是知道,可......”司杨廷话没说话,便被仵作打断。 仵作继续说道:“我知道整件事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这里面有些东西是解释不通的,所以,唯有找到江祭臣,让他现身参与其中,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我都很清楚,整件事,就是冲着他去的。” 司杨廷一急:“可他也是受害者,怎的......” 仵作抬手阻止司杨廷说下去:“情是情,理是理,按理,我不该跟你这样说话,毕竟你是大理寺卿,我是你的下属,而且你几乎是够不上的上级。” 司杨廷摇头:“我从没当你是下属。” 仵作笑笑:“我看得出你这个人对案子的执着,这次摊到自己人身上,你更不好受,有需要,随时找我。” 司杨廷拱手致谢:“辛苦了。” 仵作用他满是血污的手将司杨廷拉到尸体面前,两人躬身低头看着眼前的腐肉,味道已经散发出恶臭,但两人似乎都不在意,习惯了的样子。 “我发现了些奇妙的东西,你看......”仵作用竹镊子将一块肉夹起来,见到司杨廷的面前,“你看这伤口被捣碎的程度像什么?” 司杨廷因为味道太大,不自觉得皱着眉,但脸却凑近过去:“尖锐的硬物反复捣碎。” 仵作点头:“若是人为,短时间根本无法完成,且带着多大的怨念,”顿了顿,“当然,这又一次隐射到江祭臣的身上,他自然是对荣云鹤该有恨意的。” “但不至于如此。”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但我不敢下结论。”仵作看着司杨廷,想要从司杨廷的眼神中看到其他答案,“你平日不是对各种奇异之物都很感兴趣吗?” 司杨廷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鸟类?这......可能吗?” 仵作似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食肉鸟类对腐烂尸体的贪婪......” 江祭臣冷着脸,推开藏花阁的门,小厮慌忙上前,看到江祭臣完好回来时,红了眼眶。 “公子,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出了大事,二公子来找过你很多次,而且,大理寺的人都在找你,他们说......”小厮难过得说不下去。 江祭臣没有特别的感情波动,他知道,这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现在的他,早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他察觉到路人看到他时眼神的变化,甚至有人在躲着他。 江祭臣淡淡的说道:“这几天,便关了藏花阁吧,你若是想离开,也可以,我会给你一大笔安置费,可保你做些小生意,娶得一房媳妇。” 小厮一听,慌忙跪倒在地上:“公子,小人的命是公子救回来的,若不是公子,小人已经死在饥荒之地,公子,不要赶小人走。” 江祭臣听着动容,抬手将小厮扶起来:“跟着我,恐怕往后日子都不得安宁,甚至,会伤了你性命。” “我不怕!我会守护公子!”小厮眼神坚定,虽年纪不大,但却是个有承担的孩子。 江祭臣笑笑,不再说话,抬脚上楼。 小厮看着江祭臣的背影:“公子,他们说......” 江祭臣停下脚步,回眼看着小厮:“还想说什么?” 小厮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们说你是九尾妖狐,我想......我想,就算你真的是什么九尾妖狐也罢,什么神仙也罢,我都愿意跟着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抛弃您,我也不会。” 江祭臣的唇角上扬,笑意更浓,轻轻嗯了一声,便转头向楼上走去,走到拐角处,从楼梯缝隙看到小厮正在关闭大门,认真严肃的样子映照在他稚嫩的脸上,显得极不相称。 江祭臣收回视线,心中念着:“该来的,我该一人承担,我不想再连累无辜,正因为你对我有情有义,我更不该舍你入地狱。” 大唐西市依然像往常一样热闹非凡,只是,这长安城的天,似乎变了,再或许,只是在江祭臣的心中,变了。 江祭臣看着自己房间内墙上的画像,画中的人,他现在才知道,她叫做曼珠,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可是,他已经知道了她叫曼珠,却还是不知道她是谁。 江祭臣将墙上那些画作一张一张得慢慢收起,画卷众人在渐渐隐藏进画纸中,江祭臣每收起一幅画,心中竟有些隐隐作痛,这是他坚持很多年的习惯,画曼珠,现在,他真的认识了她,但心中却觉得很是异样,他不知道,这种有心痛,又有心动的感觉是为何,他想要靠近她,却又像是有一种力量在阻止他,让他再远离一些,尽快离开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在这次的相识接触中,肯定的是,阿宁是曼珠的人,如果,阿宁是为女皇献技的西域神女,却又在曼珠之下,甚至阿宁曾经为了让他想起什么,给他制造了幻境,那幻境,与这次九死一生时梦中的幻境竟一模一样。 冥冥中,似乎早有注定,那曼珠到底是谁?连阿宁这样的人都听命于她的话,她更非凡人。 江祭臣又想起荣云鹤和张公子的死,他认为,这前后是矛盾的,像是背后充斥着两种不同的势力,却又相互牵引着,一方想要他生,一方想要他死,只是这两方势力,都在将他陷入风口浪尖。 “到底是为什么?”江祭臣想不明白。 “什么想不明白,大可以跟我商量,躲着算什么?” 江祭臣回头,见司杨廷冷着脸站在房间门口。 司杨廷满脸怒容,冲进来,一拳打向江祭臣的脸,江祭臣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司杨廷的拳头停在江祭臣眼睛前方三公分处。 江祭臣看得出司杨廷的愤怒,更懂得司杨廷的愤怒:“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司杨廷没有回话,举在江祭臣面前的拳头却已经气得发抖。 江祭臣抬手将司杨廷的拳头按下去,眼睛淡然:“我知道我不在的这些天,你过的很难,但我也知道,你会理解我的苦衷。” 司杨廷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无条件的信任?”上前一步,逼近江祭臣,“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我知道,我早就说过,整件事是冲着我来的,只是现在伤及无辜众多,我也觉得内心不安。”江祭臣轻叹口气,他那双凤眼布满了愁容。 司杨廷从不曾见过江祭臣如此模样,那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没心没肝的男人,怎的突然像是有了心。 “你这些天去了哪里?” “我不能说。” 司杨廷没想到江祭臣有一天会对自己都有所隐瞒,不免心痛一瞬。 他的心很重,沉甸甸的,走上前去:“我没问你别个,只问你消失的这些天去了哪里而已,为什么不能说?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找你的吗?你知道我听到耳朵里的都是对你什么样的诋毁吗?江祭臣!我只是想帮你,若是旁人,我早就......” 江祭臣抬眼看着司杨廷:“我都懂,但若是旁人,你也会帮到底,你就是这样的人,在案子上,你从不马虎,但案子真的牵扯到我身上的时候,你却乱了分寸,你是大理寺少卿,更是我的弟弟,按情按理,你都不该再参与这案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司杨廷一时气结:“江祭臣!我只当你这次回来长了心,原却仍是个没有心的。” 江祭臣不反驳不狡辩:“离开这案子,答应我,这不是你能查到的事。” 司杨廷气得发抖:“江祭臣!” 江祭臣垂下头去,看着房间内的所有:“原来,画挂久了,即使取下来,墙上依然会留下曾经的痕迹......” 司杨廷上前,一把抓住江祭臣的衣领,两人四目相对:“江祭臣,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的眼神却显得温和:“这一次,我以为我会死,我记得死亡之前身体的疼痛和冰冷,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 司杨廷听着,渐渐松开了江祭臣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当时真的在现场?荣云鹤的死亡现场?是不是?” 江祭臣点点头:“不止如此,我还是目击证人和受害者。” 司杨廷刚想说话,江祭臣直接继续说道:“但是,司杨廷,我希望你能远离这个案子,他比你以为的更复杂,更难破,听我的话,就当是哥哥对弟弟的请求,这件事,让我自己来解决。” 司杨廷后退一步,轻轻摇着头:“你放屁!你要真当我是你弟弟,就不该让我置身事外!再者说,你让我离开这个案子,我就能安心离开吗?你不是别人,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江祭臣!是我的亲人!从来都是。” 江祭臣有些动容,他不敢看向司杨廷,转头看向窗外:“现在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从来不曾认识过你,从来不曾进过司家的门。” 司杨廷听到这话,气得全身发抖,用尽力气朝着江祭臣打过去:“江祭臣!你这个没心的烂人!” 江祭臣慢慢转过头来,明知道司杨廷的拳头已经打过来,却一丝都不躲,等待着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再也不像两人以前嬉戏玩耍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他每次都能躲得过司杨廷的拳头,惹得司杨廷生气,他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是如此,在安逸的家人陪伴下,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现在,他似乎找到的身世的苗头,却可能要让家人遇险,他不愿,更不想。 倘若如此,他宁愿与最亲爱的家人断绝关系。 “这一拳,全是我还你的,从此,你我各不相欠。”江祭臣闭上眼睛,等待着拳头落下。 半晌后,周围安安静静,拳头没有落在江祭臣的身上,身边也没有了司杨廷的气息。 但江祭臣却迟迟不肯睁开眼睛,他怕,怕看到司杨廷的背影,如果要问到现在为止,与他感情最深的人是谁,那无疑便是司杨廷,这个从小就愿意跟在他身后问长问短的大男孩,他要他离开,是想要保护他。 最终,他想要自己抗下所有的一切。 江祭臣慢慢睁开眼,眼神哀伤。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2 各怀心事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连几日,江祭臣都不曾再见到过司杨廷,不知为何,他的心似乎有些慌乱,腻在一起十多年的好兄弟突然不见了踪迹,任谁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藏花阁也已经许久不曾开张,西市却依旧繁华如常。 一大早,江祭臣换好一身干净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小厮甚至觉得江祭臣回到了曾经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厮慌忙起身,对江祭臣行礼:“公子醒了,是想吃些什么?我去给公子做吧。” 江祭臣站在小厮面前,浅浅的看着他笑出来:“你跟了我这些年,着实是委屈你了。” 小厮听出话头不对:“公子若是觉得小人做错了什么,小人可以改,公子不要再赶我走,我真的愿意追随在公子身边,无论何时何地。” “我信。”江祭臣的脸上表情并没有变,“只是,暴风雨就要来了,你且出去避一避吧,若是需要你回来,我定会去寻了你。” 小厮红了眼眶,用胳膊袖子擦着眼泪:“若公子真是铁了心,小人便偷偷跟着公子,不让公子发现。” 江祭臣顿然失笑,笑着笑着,却难过起来,从衣袖里拿出一大袋银子,递到小厮面前:“我在城郊的宅子,算我赠与你的答谢,往后若是讨了媳妇,便住在里面,另外,你读书很用功,也很聪明,女皇是个开明之人,若你愿意,可尝试考个科举。” 小厮刚想开口,被江祭臣拦下:“听我说完,这些年,谢谢你在我身边照顾,你是个好孩子,值得更好的生活。” 小厮跟随江祭臣这些年,深知江祭臣一旦决定的事,几乎不会被任何人改变,就算是二公子央求,江祭臣都当做没听见一般,小厮流着眼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得磕了几个响头:“公子,那大宅,算是我帮您看护着,您随时需要,随时来找我,到了那宅子,定能找到我,我会一直等着公子。” 江祭臣满意得笑着点头。 小厮继续说道:“小人知道公子为何在这个时候敢小人走,小人不会让公子担心,我先离开,公子放心,我会用功读书,若是今后能帮到公子的话,小人会......”说着,更是泣不成声。 江祭臣抬手扶起小厮:“去吧,天色不早了,”他抬眼看向门外,见门外已经有另一位大理寺卿待人前来,他笑笑,“终究,还是来了,你且去吧。” 江祭臣帮小厮开了门,目送小厮离开后,方收回视线,脸上刚刚哀伤的神色变回冰冷。 大理寺设大理寺卿一人,少卿两人,想来,今日是另一位大理寺少卿张大人带人前来,也算是给了江祭臣面子,付大人和江祭臣本就相熟,从小看着江祭臣长大,不便出面,司杨廷更是不必说。 江祭臣站在门口,等着张大人到来,其实算起来,这位张大人一直与江祭臣有些分歧,毕竟在大理寺,司杨廷总是有江祭臣帮衬着,且江祭臣和司杨廷都是付凌天看着长大的,而这位张大人,却算是与众人没有丝毫情分关系,所以张大人一直都对江祭臣查案颇有微词,只是付凌天因为司杨廷和江祭臣合作总是屡破奇案,便压了下去。 而今......江祭臣不自觉得笑了,见张大人严肃得走近,江祭臣对张大人抬手作揖:“张大人,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张大人对江祭臣冷哼一声,对身后人道:“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众人冲进去的时候,江祭臣温文尔雅的模样,浅笑着低下头,侧过身去,为众人让路。 张大人进门的时候,横了江祭臣一眼,江祭臣却不在意的样子,仍是低着头。 此时,已经关门许久的藏花阁重新打开了门,门口聚集了很多围观群众,对着江祭臣指指点点。 有尖酸刻薄人用小声却能被江祭臣听到的声音嘲讽道:“我就说这小白脸不是个好人,明明是个男人,却一副勾人模样。” 旁人附和道:“就是就是,听说是专吃人心的九尾狐妖。” 又有人上前一步,悄然接话:“就是前阵子吃了东市张家公子心脏的案子?” “可不止,听说连大理寺付大人家的家丁都丢了心脏。” “对对对,我听说大理寺画师的心脏也是被这江祭臣给吃了的!” 江祭臣听着,不觉失笑,最后甚至笑出声来,转身进门,大门敞开着,那一抹白消失在门内。 能看到江祭臣的藏花阁已经被张大人带的人翻得杂乱,画具四处乱扔,画作更是扔了一地,那些,都曾是江祭臣心爱之物。 人群中,江祭臣的小厮心痛不已,看着江祭臣刚才笑着离开的背影,不觉心酸难过,再看眼前那些正在说着胡话的群众们,他更觉伤心,这些街坊邻居们,可都是曾经受过江祭臣恩惠的人啊。 整条街,谁都知道,若是家里没了米粮,随时都可以来藏花阁拿取,分文不收,小厮之前一直看守藏花阁,也主要是为着这事儿,常言,墙倒众人推,有些人的心,却是养不熟的,冰冷的,或许,他们本就没有心吧。 小厮再看一眼已经上到阁楼之上的江祭臣,见他正背对而立,身姿挺拔,黑长发披在白衣之上,黑白分明得好看,而在他的面前,却是被扔得飞来飞去的画卷画笔,甚至小厮帮江祭臣整理好的衣服,都被那些人扔得到处都是。 小厮再看不下去,低下头,握紧手中的银两,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小厮心念:“公子,我会回来的。” “阿箬......阿箬?” 玲珑在朦胧中,又听到有人在唤着她的乳名,但是眼睛却怎么都张不开。 她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乳娘正抱着她,逗她笑。 乳娘疼爱得抚摸着玲珑的头发:“宛箬小姐可真是个小美人胚子,不知道长大了得迷死多少男人去。” 正说着话,旁边又来了一个乳娘,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红木宝剑,正胡乱挥舞着:“你倒是轻松了,我怀里这小少爷才真的是难怪哦。” 两个乳娘相视而笑,能看得出,两个乳娘都很爱怀中的孩子。 迎面,走过来一个面善优雅的女人,两个乳娘见了,慌忙行礼:“夫人......” 那女人微微点头后,看着两个乳娘怀中的孩子,满眼宠爱,她抬手抱起司宛箬在怀中,轻吻她的头发:“阿箬,我的小阿箬要快快长大哦,跟哥哥一起,快快长大。” “不要,我不要跟女孩子玩,我喜欢男孩子!”稚嫩的声音在一旁叫唤着。 小司宛箬和司夫人转过头去,看到一旁的司杨廷憋着嘴,嫌弃得看着妹妹。 躺在床上的玲珑挣扎着,满头是汗,就像是被魇住一般,无法动弹。 耳边再次响起有人叫她乳名的声音:“阿箬,现在已经安全了,别怕,别怕,有我在......” 玲珑猛地睁开眼睛,大喊一声:“娘亲!” 映入眼帘的,是围在床边的一大圈人,靠她最近的,便是她唯一认识的人——王子彧。 在王子彧的身后,站着一对一脸慈祥的夫妇。而周围,还围着一圈的丫鬟,正在为玲珑换洗擦脸的清水。 “王公子......这是......哪里?”玲珑不觉有些拘谨,强撑着想要坐起身,却因为腹部疼痛而做不起身,说完话,还不忘对面前那一对慈祥的夫妇点头示意。 王子彧忙轻轻将玲珑扶着重新躺下:“快躺下,别又弄坏了伤口。”他仔细得帮玲珑盖好被子,“这里是我家。” “你家?”玲珑这才意识到,所谓王子彧的家,不正是吏部尚书王大人的家?那么站在对面的那对面善的夫妇......难道就是....... 玲珑慌忙强撑着起身,跪在床边,对王大人夫妇磕头。 王子彧一着急,想要阻止玲珑,却被玲珑推开。 玲珑磕完三个头后,腼腆而小心得说道:“想来恐怕叨扰了王大人和王夫人,小女实在惭愧,还请大人和妇人见谅。”看一眼王子彧,“小女路遇歹人,幸得王公子所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小女......” 整个房间里,没有人说话,王大人和王夫人对视一眼,满意得点点头。 王子彧忙扶着玲珑:“别说了,小心伤口.......” 王夫人先笑着上前开口:“阿箬你就先......”一旁的王大人干咳一声,示意,王夫人会意,笑笑,宠溺得看着眼前的玲珑,“玲珑姑娘就先好生歇着,彧儿带你回来之后,就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我们了,你就安心在尚书府养病,等你好了,我们送你回家,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回家。” 王大人又干咳一声,率先掉头离开,王夫人对玲珑点点头,而后看一眼王子彧。 王子彧会意般点头,目送二老离开。 “你们都先下去吧。”王子彧让丫鬟们先退下后,才转头看着依然呆在原地的玲珑。 “阿箬,你怎么了?”王子彧的声音那么温柔可亲,就像是一个一直守护在玲珑身边的情郎。 玲珑一时无法接受,离王子彧远了一些:“多谢王公子救命之恩,只是......只是......我待在这里恐不合适......” 玲珑想要下床,被王子彧一把拉回来,两人四目相对:“放心,我父母已经知道了所有的情况,我并未对父母隐瞒任何,他们更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事,就给我就好。” 玲珑看着如此近距离的王子彧,温文尔雅的模样令人心动,她慌忙收起视线:“那他们......他们知道我出自青楼,还.......” 王子彧打断玲珑的话:“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父母,你且放心,我定给你个光明正大的名分,容我想一想。” 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这才察觉到不合适,两人快速分开,王子彧从床边起身:“那么,你先好好养病休息,我......” 玲珑看着王子彧慌乱离开的背影:“王公子。” 王子彧回头,看着玲珑小巧而可怜的模样:“阿箬,你说。” 玲珑对王子彧笑笑:“那天夜里,你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王子彧眼角一跳:“我只是正巧路过,或许,这算是缘分吧。” 玲珑对王子彧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谢谢王公子救命之恩,王公子想要的,玲珑定不负所托。” “你......”王子彧想到了什么,但没问出来。 玲珑笑笑,重新躺下:“之前的约定,关于江祭臣的约定,我记得,如果这就是你最想要的报答。” 王子彧没说话,只是看着玲珑。 玲珑继续说道:“我见过江祭臣了,也从缀锦楼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传言,如果我所知道的那些信息就是你想要的,我会帮你。” “你听到了什么?”王子彧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玲珑别过头去:“我想先休息了,王公子......” 王子彧看着玲珑的样子,他不准玲珑所说的话,更不知道玲珑到底知道了多少背后的秘密。 其实那天晚上,从玲珑偷偷逃出缀锦楼之前,王子彧就看到了玲珑,他一路跟着玲珑,却不动声色,甚至在看到那几个彪形大汉追玲珑的时候,他都没有直接上前相救,是因为他拿不准玲珑是否真的要离开缀锦楼想要逃走。 直到他看到玲珑几乎快要被那几个大汉欺负,情急之下做了致死举动,他才上去帮忙的。 其实王子彧一直都是疑心病很重的人,而这一点,就连他的父母都不曾直到,甚至包括他心中所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在王大人和王夫人的心中,王子彧一直都是一个学业完美,温文尔雅,乖巧听话的孩子,但他们不知道,王子彧的心中,其实装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甚至可以颠覆生命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与江祭臣有关,与缀锦楼有关。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3 带血的面具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一个人站在藏花阁的门口,或许,自己这藏花阁,能待的时间已经不长了,他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其实他知道,既然大理寺得了消息来查,就一定能查出东西来,所以,他看到张大人前来,一句也没有多问。 是谁做的?江祭臣低头苦笑一声,唇角好看的弧线映照在阳光下,煞是好看,只是那眉眼间却都是哀伤。 “曼珠,希望这一切与你无关,虽然......我们才刚刚相识。”江祭臣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能这么想,其实也是因为他怕这一切与她有关,虽说他亲口问了她,她也算是回答了他,但是...... 果然,身后的一个大理寺的人举着一个带血的面具,从江祭臣的二楼卧室走下来:“大人!找到了!” 所有人,包括门外的围观群众,大家的视线全部随着那柄面具移动着。 江祭臣认得那人手中所拿的面具,那是之前第一次听司杨廷说起张公子案子时候,自己正在手绘的面具。 那面具的角落,镌刻着属于江祭臣的标志,一朵深红色的彼岸花。 只是现在,这面具不知为何裂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从左眼位置一直裂到右边唇角,就像是一个可怕的破碎人脸,透着让人心颤的冰冷。 在那面具所裂口子的位置,触目惊心的血渗透而出,宛若一张被利剑劈开的残破面容。 江祭臣微微眯着眼睛,抬眼,正好看到张大人用冰冷的视线看着自己。 江祭臣心中微凉,拱手上前:“张大人,这面具确实是我画的,但这上面的血迹......还望大人明察。” 张大人一向对江祭臣没有好感,此时更是有了不理会他的好时机,不回答江祭臣,直接扭头离开。 空留江祭臣一个人站在原地,江祭臣淡淡笑着,收起拱起的手。 四下看去,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他所珍视的藏花阁现在已经满面疮痍。 不多时,又一人高声叫喊着从书房跑出来:“张大人!” 众人的心再次提起来,视线落在那奔跑而来的人身上。 “又发现了什么?”张大人冰冷的脸上没有半分颜色,只是抬手准备接过证物。 那人双手将一个荷包递给张大人:“在江祭臣的书房发现了这个荷包。” 江祭臣不认得眼前之物,甚至从来不曾见过。 他并未惊慌,因为眼前这一切,其实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是摇头淡淡一笑,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的天。 这大长安......终究不是他的福地吧,眼下,司杨廷该是为难的吧...... “抱歉了......”江祭臣轻声念叨着。 “女人的荷包?”张大人翻看着。 那人说道:“按说女人的荷包在藏花阁该是没什么的。” 那人说着,看一眼江祭臣。 反而是张大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继续说。” “大人请看,这荷包上绣了什么?” 张大人细细看来,在荷包的边缘发现了几个小小的,用红线绣上去的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愿与君同生,日日与君好。 落款处,写着“赠荣云鹤。” 张大人反手将荷包打在江祭臣的后背上:“你还有这怪癖?杀了人,还夺人妻信物?” 江祭臣回过头去,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大人,我这藏花阁本就是谁人都能进进出出之地,这荷包,在下并不曾见过,还望大人明察。” 张大人上前两步,走近江祭臣:“照你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承认了?” 江祭臣丝毫不乱:“是,与我无关的事,我为何要认?” 张大人一把抓住江祭臣的衣领:“等着进大牢吧!江祭臣,今日内,不许出城,否则,别怪我手上的刀不长眼!” 扭身带着众人向外走去:“回大理寺!” 众人跟着张大人离开。 江祭臣拱手弯腰相送:“恭送张大人。” 待所有人都走了,来看热闹的民众们仍未散去。 江祭臣听到有人说起上次在集市上,江祭臣看出妇人用外族带来的“魂焰引”当众杀了亲夫的事。 “我就说他不是个正常人吧!” “怎的?” “还记得上次他在集市上说隔壁二蛋家媳妇谋杀亲夫的事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聚了上去:“啥事儿?” “也许,也是这江祭臣搞的鬼,他本就不是个正常人!杀了那么多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大家乱糟糟的,开始指责江祭臣。 江祭臣心中沉沉的,他记得,当时断了案子,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指责那妇人。 后来,还是群众带着那妇人去投了案。 而今......他低下头,慢慢得关上了藏花阁的大门,将世间纷扰都关出门外。 大理寺大厅,司杨廷重重得拍了一下桌子,面露怒色。 “张沛!你胡说什么!再敢乱说,我.......” 另一大理寺少卿张沛冷笑一声,看着司杨廷着急上火的模样。 “怎么?我现在有证据证明他是凶手,只是没有更为直接的证据罢了,若是旁人,现在人应该已经在大理寺监牢里了,他应该庆幸!” “张沛!”司杨廷说着就要拔刀冲上去。 张沛也不甘示弱,跟着司杨廷一起拔出刀来,两人面质,一触即发。 “司杨廷,管好你那没名没分的哥哥吧!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想洗脱罪名,你最好快些,不出两天,我定找到直接证据,抓他入大牢!” 张沛的眼中带着嘲讽与蔑视。 司杨廷拔出刀,一下便劈向张沛。 张沛也是不甘示弱,两人对打起来。 司杨廷技高一筹,张沛丝毫不是司杨廷的对手,但脸上始终保持着对司杨廷嘲讽的笑意。 司杨廷哪里受得了这般嘲讽,更是气得几乎要对张沛下了杀手去。 张沛被司杨廷逼到墙角,两人的刀碰在一起。 张沛笑道:“怎么?现在还想杀了我?去大牢里跟你那好哥哥作伴?” 司杨廷气得全身发抖,举起刀朝着张沛脸旁边的墙劈过去,与张沛的耳朵之间的距离只差分毫。 张沛下意识得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刀就在耳旁,再次笑道:“我只当你多大本事,原来不过如此!” “你......你再说一遍!”司杨廷一把抓起自己嵌入墙里的佩刀,就要再次劈向张沛。 “够了!” 付凌天的声音很大,浑厚有力,整个场子里,所有人都被他的声音震慑住。 众人转头,见付凌天脸色铁青,看着司杨廷与张沛。 付凌天继续说道:“眼下这般模样是想闹出笑话去?怎的?我这大理寺的两个少卿都要换了去不成?外人见着现在这模样,不笑掉几颗大牙才怪!这就是我们大理寺的本事?自己人往自己人身上插刀子?有本事去抓凶手啊!” 司杨廷和张沛顿在原地,被付凌天镇住。 “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把刀收起来?!” 门外,有人来报:“大人!” 付凌天脸色更冷:“说?” 那人指着身后:“江祭臣来了。” 众人诧异,同时看向大门之外,特别是司杨廷,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按理来说,江祭臣这个时候应该躲得远远地,既然前几日都知道躲开,让整个大理寺都寻不着他,这会子怎的会自己找上门来? 况且,现在几乎算是认证物证,证据确凿的状态。 张沛说的没错,若是旁人,嫌疑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大牢里了。 不远处,江祭臣一袭白衣,笔挺的身影印着阳光而来,表情不卑不亢,神色平淡,就像最近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他白皙的皮肤在晚霞中散发着红晕般的光芒,走进来,大厅都安静了。 在这个全是大老粗的地方,这样的人出现,显得格格不入。 江祭臣脚步停在大厅中央,先看司杨廷一眼,见司杨廷正宇张沛一副掐架的模样。 江祭臣微微对司杨廷摇摇头,示意司杨廷不要胡闹。 司杨廷从小虽说反叛,总是跟江祭臣较劲,但很多时候,他是愿意听江祭臣话的。 因为在他心里,江祭臣是他唯一承认的比自己强的人。 司杨廷瞪了张沛一眼,转身向江祭臣方向走来,刚要开口,却见江祭臣转头看向付凌天,司杨廷停下脚步,他自认也是全天下最懂江祭臣的人,虽然猜不透,但他愿意无条件信任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付凌天也没想到江祭臣竟然会自己送上门来,他原本是想对外称,江祭臣躲起来,故而没有办法找到他,现下,反而真的有些说不清了,他苦恼,这两个孩子,真的是没有一个省心的,司明宇到底教育了什么样的孩子,全都来祸害自己。 当然,付凌天也知道,江祭臣不是凶手,是有人在陷害他。 对,他一直都信,毕竟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己自然是清楚的。 江祭臣规规矩矩得对付凌天行了大礼,恭敬得低着头:“付大人,草民江祭臣,拜见大人!” 张沛一时没忍住,上前一步:“草民?你该自称罪人!” 司杨廷的火气再次上来,江祭臣悄悄看司杨廷一眼,司杨廷忍下来。 付凌天只看一眼张沛,示意他退下,继续看着江祭臣:“若是想要申辩,现在还不时时候,证据并不确凿,你用不着......” 江祭臣抢白道:“大人,草民恳求大人给我一些权利,我定查个水落石出,洗脱自己罪名!但这期间,希望大理寺不要参与案情。” 一时间,场内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其实对于江祭臣这样的要求,过分且不合理。 这样一来,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要一个罪人自证清白?这不是当众打脸的事吗?想来付凌天也不会答应。 就连司杨廷也觉得付凌天不会答应。 场内安静的可怕,大家的眼神都看向付凌天,等待着付凌天如何拒绝江祭臣的请求。 时间一点点的划过,大家都屏住呼吸。 付凌天冷眼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也抬起头,与付凌天四目相对。 “好!”付凌天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大理寺不是闲散之地,没有权利能给到你,但我能保证,大理寺在十日内,不参与任何事。” “谢大人!”江祭臣低头恭敬拱手。 场内所有人都惊到,没想到付凌天竟会答应如此不合理的要求。 司杨廷上前一步,站在江祭臣的身旁,对付凌天拱手。 “大人,我愿配合江祭臣查案,一来,可以对江祭臣有所帮助,二来,可以替大理寺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偏头看着司杨廷,司杨廷也偏头看着江祭臣,两人唇角上扬,相视而笑。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4 对你的保护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正准备答应司杨廷的请求,却被江祭臣抢了先。 江祭臣收回看向司杨廷的笑容,转而低头对付凌天拱手:“大人,小人还有话说。” 在场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拦着江祭臣。 想来,江祭臣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明明是嫌疑人的身份,付大人已经格外开恩,甚至做出令人难以理解的决定,这江祭臣竟还有话要说。 就连付凌天也皱起了眉头:“说。” 司杨廷皱眉看着江祭臣,见江祭臣低眉瞥自己一眼后,心中便已猜到江祭臣想说什么。 江祭臣语速缓慢,条理清晰得说道:“请大人将司杨廷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 司杨廷深吸一口气,果不其然,他抿嘴看付凌天,希望付凌天拒绝江祭臣的建议。 付凌天冷着脸,也觉得不解:“为何?我认为司杨廷说得不错。” 江祭臣将身体躬得更低,声音干净:“如大家所知,司杨廷是草民的弟弟,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让司杨廷跟着我,恐怕不仅不能起到盯着我的作用,反而......” 张沛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江祭臣说得有几分道理,谁知道司杨廷会不会偷偷帮江祭臣逃跑,不如让我跟着他来得实在!” 张沛原就是个大老粗,说话直率。 付凌天看向江祭臣,像是在征求江祭臣的意见一般。 其实,他心中很是清楚这件事与江祭臣脱不开关系,只不过,江祭臣的身份并不是凶手,而是那个凶手要对付的人。 付凌天更知道江祭臣的性子,他之所以答应江祭臣的要求,是因为从府里家丁死亡那一刻开始,他已经知道,这个案子,不是普通人能破得了的,交给江祭臣自己去解决,但愿是受害人最少的一种做法。 当然,付凌天也不会真的像承诺江祭臣的那样,完全放手让江祭臣一个人去查,他会自己暗中继续查案。 江祭臣见付凌天半晌没有回话,抬起头:“付大人!” “好!就按你说你的。” 付凌天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从不曾见见过付凌天如此好说话过。 毕竟,付凌天是长安城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却在江祭臣这个案子上,屡屡让步。 江祭臣从大理寺离开的时候,司杨廷追上去,想要问个清楚,也想要知道江祭臣对这个案子的下一步计划。 但没想到,江祭臣却对司杨廷完全保密,什么都不愿意说。 司杨廷生气问道:“是不是跟那个画中仙有关系?” 画中仙,便是司杨廷对曼珠的称呼,自从之前江祭臣见过曼珠后,司杨廷便打趣叫那无脸少女画中仙。 江祭臣只是看着司杨廷,不言不语,算是默认。 他不想骗司杨廷,却也不想对司杨廷说真话,因为整件事太危险,为先导,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下一步,在他的身边,还会有什么人死去。 他不希望那个人是司杨廷,永远不要牵扯到司杨廷的身上,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关心的人,应该莫过于司杨廷了。 江祭臣见不得司杨廷焦急模样,他轻叹一口气:“就像我之前说的,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让我自己查一次吧。” 司杨廷不屈不挠:“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平安,但你别忘了,我是大理寺少卿,查案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可你明明知道我不让你参与的原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为难?” “你也在让我为难!江祭臣!” 两人站在大理寺的院中对峙着。 远处,张沛冷静得看着两人,唇角微微上扬,消失嘲讽,又像是轻蔑。 这几日来,王子彧一直细心得照顾着玲珑,从一日三餐到吃穿用度,无一例外。 玲珑自然感激王子彧的关心,但她对王子彧的态度,却总是让王子彧觉得生分。 从玲珑到尚书府的那一日开始,王夫人便日日请大夫来瞧玲珑的病。 其实她心中对玲珑很是喜欢,虽说她从王子彧那里知道玲珑是从缀锦楼逃出来的,且从小在缀锦楼长大。 但王家人还是很开明的,甚至同情玲珑。 好好地一个千金小姐,坠落青楼,想着也是可怜的。 王夫人私下里找过王子彧,提起十七年前与司家指腹为婚的婚事,询问王子彧的意见时,王子彧倒是下了一跳。 他原以为,父母会因为玲珑的出身想要摆脱这婚事,却没想到,父母如此开明,与平日在戏文中所说的家庭截然不同。 这一日,王子彧刚从玲珑的房间出来,便上前拦住他。 “你考虑的如何?”王夫人笑着询问王子彧。 这是之前王夫人就询问过王子彧的事,她希望这次送了玲珑回府之后,可以完成两家人的曾经定下的婚事。 王子彧倒是有些不满:“母亲这么做,是当真喜欢阿箬?还是别有意图?” 那王夫人也是个爽快的妇人:“说来,阿箬从青楼里找回来,确实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说出去,倒是给咱们王家不争什么脸面,但那是司家该做的事。” “母亲......只是您如此想,爹呢?怎么说?” 王夫人掩嘴而笑:“你爹刚见着阿箬,就喜欢得不得了,司家的女儿倒是长得标致,比那个整日查案不着家的司杨廷强到哪里去了的,再者说,而今我们找回了他们司家寻了十多年都没有寻到的女儿,再养好了伤给他们送回去,那司家自然是感激我们的。” 王子彧皱眉:“母亲主要可是为了这事儿?” 王夫人笑笑:“那倒不是,平日里说你聪明,现下却是笨得很。” 王子彧换了个姿势,作势听王夫人说下去。 “你想,司家是什么人家?司明宇是什么人?司杨廷是什么人?” “司明宇是礼部尚书,司杨廷是大理寺少卿,如何?” “这就对了,”王夫人点了点王子彧的额头,继续说道:“我们王家是吏部尚书,倘若吏部尚书与吏部尚书结亲......” 王子彧没有听完王夫人的话,便掉头就要走。 王夫人追上去:“我话还没说完,你这是要去哪?” 王子彧皱着眉头:“我就知道,所以,为了前途,你们希望我娶一个从青楼逃出来的姑娘?还要做正房不成?” “那倒未必,这事儿,看司家如何权衡策划,咱们坐等就行。”王夫人说得喜上眉梢,不自觉笑了出来,“再者说,我看这阿箬被调教得不错,举止谈吐,不比那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差了去。” 王子彧摇摇头:“若真要娶她,我必明媒正娶!”说罢,王子彧转身离开,留下王夫人一个人站在原地,思量着。 “这孩子,到底是乐意不乐意呢?”琢磨着,王夫人也跟着王子彧离开。 玲珑暂住在王家的房间,门被打开,她立在门框处,看着远去的这对母女,唇角上扬,淡淡的笑出来,随后,关上房门。 房间内,赤蛇阿宁正坐在案几前的凳子上喝茶,她眉宇间皆是妩媚,红唇轻吮手中的茶水。 “你信他的话?”阿宁嘲笑般斜眼看着玲珑。 玲珑自顾自坐在阿宁的对面,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这茶水,可不是在平常人家能喝得到的,长安城里,能喝上茶的,除了官家,就只有平康里了。” 阿宁大笑出声:“你意思是为了权贵而委身于此?” 玲珑却不看阿宁,声音清淡:“姑娘可是带了什么话来让你告诉我?若是没有,还请你别总出现在我面前,让人发现了,我可不好解释。” 阿宁冷哼一声:“我一直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如此养着一个臭丫头,原来不曾晓得,原来是礼部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呢。”阿宁凑近玲珑,“你不恨姑娘?” “姑娘抚养我长大?若是没有姑娘,哪来的我?”玲珑回应着笑容。 两个女孩,一个烈焰红唇,一个清淡如菊,笑容也是大相径庭,那明明应该气势弱些的玲珑,却显得比阿宁气场更要强大。 玲珑继续说道:“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不若你们,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去争取,去游戏人间,而我没有,正因为从小与你们生活在一起,让我更看懂了人的无奈。” “哦?”阿宁来了兴致。 “我若是将心思都放在仇恨上,我的人生将会毫无意义。既然我的生命是这样存在的,与其要去怨恨过去,我为何不将时间用来好好过我的生命?” 玲珑唇角一直带着微笑。 “正如你所说,我是司家千金,背景身后,但这是在我们人的世界里,而在另一个世界,我还有姑娘这样的靠山,何乐而不为?我为什么一定要把生命过得痛苦?” 阿宁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你倒是看得透彻,我没想到,你竟会完全不怨恨姑娘。” 玲珑背过身去,不愿看阿宁:“谢谢你今天过来帮我疗伤,我的身体已经好全,不出几日,我将会是礼部尚书司明宇家的千金,万人之上,任谁都会羡慕。” “也好,我一直都烦透了你,你不在姑娘身边,我倒是落得开心。”阿宁喝完手中的茶,转身就要离开。 玲珑却收起脸上的笑容,对阿宁的背影:“阿宁。” 阿宁站定,回头,妩媚而动人。 玲珑像是有些哀伤,低下头去:“荆棘......今生该是注定与他无缘,还请你......照顾好他。” 阿宁笑出声来,消失在房间内。 玲珑慢慢抬起头,看向窗外。 窗外,春日的花正开得艳丽,而她的心,却已经死了。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5 玲珑与彼岸花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抬手推开东市张员外家的院落,一地消沉杂乱,那凌乱的样子显得萧条,似乎隐约还能感受到张员外临走前的哀伤痛苦。 江祭臣白色的圆头筒靴踩在地上狼藉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院落中的花正开得灿烂,就像是不知人间之时一般,与地上的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祭臣站在院子的正中央,郑重得低下头去,躬身鞠躬。 身后,脚步声响起。 江祭臣认得那声音,他并不想理会,抬脚径直朝内走去。 “不声不响得独自前来,可曾向大理寺报备过?” 江祭臣不回头,继续向前走去:“说了让你远离,何必还跟过来?” 司杨廷快走几步跟上去:“我来查案,谁跟着你?” 说着话,司杨廷便已经走到了江祭臣的身前,就像真的与江祭臣无意间的偶遇一般。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的背影,眼神中透着心疼和不安,他轻轻摇摇头,上前拉住司杨廷:“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 司杨廷仔细查看这大厅,想要找到些什么,头也不抬得:“知道。” “那你为何?”江祭臣紧锁着眉头。 司杨廷不满得抬头,与江祭臣四目相对:“没错,你担心我受到伤害,担心我陷入危机,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而死!是也不是?” “司杨廷!”江祭臣微怒,压着嗓子低吼。 司杨廷反而笑了:“是是是,我不该说我会死,”他重新低下头去,向一处房间走去,发现房间内已经被收拾的一尘不染,他继续说道:“就像你担心我一样,我也会担心你,你能理解吗?” 江祭臣一时哑然,他跟着司杨廷走进去,却不说话了。 这间房就是张家公子曾经的卧室,看得出,张公子原是一个干净整洁之人,所以,张员外临走前,也将张公子的东西都归整得很好,但看向这座院落的其他地方,却显得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一样。 司杨廷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江祭臣不说话,只是低头仔细查看各个抽屉柜子,希望还能找到些什么。 司杨廷完全不在乎江祭臣不理会自己的样子,他一边想一边说道:“明明院子里那么脏乱,就连大厅都乱七八糟,说明张员外一家临走应该是匆忙的,但为何这里......” 江祭臣站定在原地,定定的想着什么,还是没有说话。 司杨廷看向江祭臣:“有没有一种可能......” 江祭臣接话:“张公子的房间,不是张员外家的人收拾的。” 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有光。 江祭臣抬脚向外走去:“去看看其他的房间,如若果真如此,这间房间必有蹊跷。” 司杨廷拿着手中一盏烛台,烛台的角落沾染着红色的蜡烛,烛台的柱子像是青铜所致,但烛台本身拎起来却似乎不该如此轻巧。 “等等我!”司杨廷将烛台放下,追上去。 在他放下烛台的时候,从烛台的顶端和柱子之间,裂开一道小小的缝隙,不仔细看的话,甚至看不出来。 两人刚刚离开,角落里便出现了赤蛇阿宁的身影,她红色的蛇身游走在张公子房间的角落里,最后,柔软的身体盘上桌子,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她深红色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又快速从桌子上滑落到地上,化了人形,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唇角一勾:“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要来寻了回去,赶巧不巧得,又碰见了他们两个。” “碰见我们,有何不可呢?”江祭臣从屋外走进来,一只手背在身后,平静得看着眼前的阿宁。 江祭臣的身后,司杨廷也跟着走进来,看到眼前的女子,不免有些惊叹:“你,你不是.......那个给女皇献技的西域神女吗?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阿宁没想到司杨廷会认出自己,只一瞬的惊诧后,便恢复平静:“江公子,别来无恙啊?” 江祭臣笑着拱手:“阿宁姑娘,别来无恙。” 司杨廷看着眼前的两人一来一往的模样,心下更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怎么会认得?” 阿宁似乎完全不在意江祭臣身边的司杨廷,只是将视线放在江祭臣的身上。 江祭臣下意识得向司杨廷的身前走了走,将司杨廷挡在自己身后:“不知阿宁姑娘今日来这荒芜之地,所为何事?” 阿宁掩唇而笑:“我倒是不愿说谎,今日前来,恐怕与你们的目的相同。” 司杨廷眯着眼睛,不可思议得看着江祭臣,并伸手拉了拉江祭臣的衣袖。 江祭臣不动声色得将司杨廷再往自己的身后推了推:“姑娘让你来的?” 阿宁笑出声来:“江公子知道的,似乎比我以为的还要多。” 江祭臣低头笑笑:“在下也只是猜测,不知姑娘今日让你来查什么?” 阿宁不语,只偏头看了看江祭臣身后的司杨廷:“这里有大理寺的人在,我不方便说什么,总之,姑娘不会伤害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江祭臣轻笑一声:“张公子与姑娘之间......” 阿宁的娇笑声传遍整个房间:“江公子大可放心,我们家姑娘,除了跟江公子有些情感上的纠缠以外,从不沾染任何男人。” 司杨廷几乎憋不住,想要从江祭臣的身后冲出来,被江祭臣用一只手死死得按住。 司杨廷想说话,却因为不知道江祭臣到底想干什么,所以硬是憋着。 阿宁看得出江祭臣对司杨廷的保护,也看得出江祭臣对自己的不信任,她捋了捋耳边的长发,娇笑着:“江公子想是有些误会了,我今日来与姑娘无关,只是张公子生前,我与他有些情缘,曾送予他些私人物品,今儿个想着闲来无事,便说来看看,毕竟大家都知道,张公子那么好的人已经去了,我也是缅怀他的。” 连司杨廷这种对待感情完全一根筋的人都看出阿宁作秀的模样,却没想到江祭臣却笑着拱手:“那边不打搅姑娘了,我们今日来的目的恐与姑娘无关,我们是来查案的。” 阿宁笑笑:“哦?罪人也能查案了?我大唐果然开明至极。” 司杨廷想要上前理论,被江祭臣拦下。 阿宁一副乏了的模样,转过头去:“今日我也乏了,就先走了,想来,张公子的家人恐怕是将那些东西,都一股脑儿的带走了去,且算是个多情人,带去也便带去罢了。我先走了,你们自便。” 说着话,妖娆的身子扭动着便向外离去,毫无紧张的状态,临走前,还对江祭臣抛了一个媚眼。 司杨廷原以为江祭臣会生气,却没想到,江祭臣反而对阿宁笑着躬身道别。 待阿宁离去,司杨廷没好生气得拽了江祭臣一把,让他正对着自己:“你什么情况?” 江祭臣不愿多说话,扭身就重新回到张公子的房间。 司杨廷追上去:“从小到大,永远都是你有秘密,而我,你连我今天吃了几碗饭,拉了几次屎,恐怕都是一清二楚。” 江祭臣一时没忍住,轻笑出来:“那些,我可不知道。” 司杨廷见江祭臣还是一副不想跟自己说清楚的样子,索性拽住江祭臣,不让他有任何动作:“你今天给我说清楚,这个西域神女为什么会认得你?你们口中的姑娘又是谁?”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半晌没有说话。 “说啊!就算我现在不是大理寺的人,是你一起长大的弟弟,出于对你的关心,你也该跟我说说清楚!” 江祭臣从司杨廷的手中抽回胳膊,淡淡得说道:“这些事,你还是不知道得好,这个阿宁,就算以后在朝廷里碰见了,也最好敬而远之。” “怎的?我还该怕她不成?”司杨廷一股气上来。 江祭臣紧张起来:“今日她看见了你的脸,却没有过多的诧异,想来她也是认得你的, 甚至该是早早就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 司杨廷不解:“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怕事?” 江祭臣脸色很差,直接接话:“那是因为现在可能会出事的人是你!” 两人都顿在原地,许久之后,江祭臣别过头去,在阿宁刚刚站过的地方寻找着什么。 司杨廷回过神来:“她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为何要怕她。” “我没怕。” “那你刚才那种态度?” “别啰嗦,跟我一起找东西。” “找什么?” “不知道。” 两人一来一回,却像是不知道相互之间到底想说什么。 司杨廷停下手中动作:“最近的案子与她有关,还是与那个所谓的姑娘有关?” 江祭臣顿住片刻,随后抬头看向司杨廷:“说实话,我不知道,也没有证据,但我只是,她不是你能对抗得了的人,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见到她,离她远些,另外,不要再参与到这个案子里,这是为了你好。” 司杨廷不说话,只是盯着江祭臣。 江祭臣一边翻找着房内的各种柜子,一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诧异为什么刚才那个阿宁,我这么轻易得不跟她交涉,便放她离开,更不明白,为什么我刚才要将你护在身后。” “是!” 江祭臣回眼看着司杨廷:“过了今日,这个房间里的证据,恐怕就会消失不见,就像我们刚才猜测的那样,张员外的家人,应该并不是主动好好离开那么简单,而这间房,并不是张员外的家人拾掇的。” 司杨廷越来越不明白江祭臣心中所想,他最近总是开始说一些毫无根据的话,司杨廷完全不想再找什么,身体轻巧得往后方的桌子上一跳,便坐了上去。 “你且说说你的根据。” 江祭臣顿了顿:“你难道没有发现,刚才那个西域神女出现得很突然吗?” “所以呢?” 江祭臣叹口气:“她是来送证据的。” 听到这话,司杨廷惊得几乎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你说什么?送证据?” 江祭臣点头:“她刚才进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本就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因为以她的身手,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如此轻易得发现她。” 司杨廷越听越糊涂:“她到底是什么人?” 江祭臣轻轻摇头:“目前我还不知道,但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而与我身世有关的事,通常都会带着杀戮。” “这就是你不让我参与的原因?太牵强,就算没有你,这种案子,我也不可能不碰。” 司杨廷说着话,从桌子上跳下来,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烛台,烛台碎成两半,一块精致的白色绢帕从烛台缝隙露出来。 司杨廷疑惑抬手就将绢帕从烛台缝隙中拿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江祭臣见司杨廷果真找到不该属于着房内的东西,上前一步。 司杨廷将手中的绢帕递给江祭臣,江祭臣神色紧张:“阿宁为何故意给我们送来一条绢帕?” 司杨廷仍是不觉得江祭臣说的有道理:“谁说一定是那个什么宁送来的?说不定她也是来找这证物的,只是赶巧被我们碰上!” 江祭臣不语,翻看着绢帕,看到上面的字后,紧锁眉峰。 司杨廷也看到上面的字:“玲珑?这名字听上去,倒像是个姑娘的名字,可这帕子的旁边,为何也绣着一朵彼岸花?”诧异得看着江祭臣,“这帕子是你送的?玲珑又是谁?” 司杨廷将帕子贴近鼻子,深深得绣着帕子上的味道:“胭脂味这么浓,该不会是从平康里出来的东西吧!” 江祭臣听了,眼神一收,紧紧地盯着帕子上的字,心中默念着:“玲珑?与彼岸花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6 西域神女的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玲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能感觉到有人正坐在她的床边,闻着那味道,她知道,那人就是王子彧。 王子彧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香味,像是在长安城中不曾闻过的香味,香味清雅,却让人觉得有些迷惑。 玲珑假装刚刚醒来,看到眼前的王子彧后,假意吃惊了一瞬,随后起身坐起来。 “王公子,何时来的?”装作慌张得整理头发衣服,“我失态了。” 王子彧看着眼前玲珑的模样,不觉失笑,他抬起手,帮玲珑整理好耳边的头发,轻声说道:“到底是个好姑娘,在那种地方也没有沾染了什么风尘气去。” 玲珑怯懦低下头去:“王公子,玲珑.......” 王子彧从床边起身,深深得看着玲珑,而后,却又像是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此后,不再有玲珑,” 王子彧恢复了冰冷,“你叫阿箬,司宛箬。” “司宛箬,我叫司宛箬......”玲珑一时回不过神去。 王子彧偏过头:“你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择日,我会请了司家的人来家中认亲,若没其他问题,你应该很快就能回家了。” “那你呢?”玲珑低下头去,“我是说,我们呢?” 王子彧只看玲珑一眼,没有说话,开门离开。 玲珑一个人坐在床上,脸上刚刚可怜楚楚的模样渐渐消失不见,转而化为面无表情的神色,淡淡得笑了:“你为何总是周旋在我身边?” 从床的背后,一条赤蛇盘旋而出,吐着信子,爬上了玲珑的床,随后化作阿宁的模样,黏在玲珑的身上。 玲珑也像是习惯了这样的阿宁一般,不想理会,也没有躲闪。 阿宁娇笑着对着玲珑的耳朵吹口气:“只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玲珑冷笑:“开始,我以为是姑娘让你来盯着我,后来想想,姑娘一向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既然养了我这些年,自然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天,若真是派了你来盯着我的话,反而会破坏了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平衡。” 玲珑转脸看向阿宁:“我说的可对?” 阿宁离玲珑远了一些:“平日里倒没看出你是个机灵的丫头,我说呢,姑娘总是留着你在身边,到底所为何事。”突然凑近,“你觉得姑娘会不知道你真正的心思?” 玲珑嗤笑:“我真正的心思?我不过是个人罢了,我能有什么心思?最多不过就是找到家人,过正常人的生活,反倒是你......” “我怎么了?”阿宁脸色沉下来。 玲珑悄悄得凑近阿宁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以为,姑娘真的不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勾当?” 阿宁突然面露狰狞之色:“你说什么!” 玲珑见阿宁神色右边,心中畅快了些许:“阿宁,往日里,在缀锦楼,我承认,我是怕你的,但而今,我有了身份,往后,你再也伤害不到我。” 阿宁吐着蛇信子,脸上已经变了样子,红金色的舌头看上去时分可怖。 但玲珑却像是见惯了的模样,笑着说:“你真的以为,姑娘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 阿宁的尖牙露出,对准玲珑白皙的脖子,一脸怒色准备咬下去。 玲珑完全不躲闪,平静道:“从很小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注定是姑娘的一步棋子,说白了,我只是不知道姑娘想要如何用我,但无论怎么说,我都是姑娘养大的,我可能比你更了解姑娘,你不过是她的奴仆,非要说起来,你的地位根本就不如我!” 阿宁更加生气:“一个小小人类,竟然口出狂言,在我这里,你的生命脆弱到只需要我一口而已!”阿宁的尖牙已经碰到玲珑的脖子,血渗了出来。 玲珑笑出声:“可是,你以为姑娘会让自己的奴仆,在气愤之下,毁掉自己养育了十二年的棋子吗?” 阿宁一顿,尖牙慢慢离开了玲珑的皮肤。 玲珑偏头看着阿宁:“阿宁,你该好自为之,若真的想要一直跟在姑娘身边的话,就好好帮她办事,她本性是善良的,你若是待她好,她必定记得你的好,但若是,在她背后耍些小动作的话......” 门外,传来人走路的声音,随后传来敲门声。 两人一同看向门外方向。 “阿箬姑娘,奴婢来替您更衣......少爷说,您身体已经好些,晚些时候,带您去花园散步。” 玲珑放下警惕,开口道:“进来吧。” 再转头,阿宁已经消失不见。 玲珑房间门口,赤蛇阿宁的身影顺着角落滑走,消失在院中草丛里。 王子彧远远地看到阿宁蛇形的身影,却不动声色,回眼看向玲珑房间的方向,随后转身离开。 下了早朝,司明宇与众大臣走出朝堂,众人三三两两得还在说着什么,司明宇的脸色却并不好看,铁青的脸上都是怒容。 今日在朝堂上,有人提起关于礼部尚书与大理寺一起包庇江祭臣之时,好在吏部尚书王大人帮忙解释,才解了女皇心中疑虑,虽不知王大人为何好心帮自己说话,但在司明宇的心中,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若事情再不解决,恐生了更深的事端。 司明宇若有所思得慢慢走着,旁边有人看到司明宇的模样,有人上前想要巴结,也有人暗自嘲笑,司明宇都不曾放在心上。 王大人上前一步,挡在司明宇的面前:“司大人!” 司明宇抬眼,看到刚刚替自己说了好话的王大人:“王大人!”司明宇对王大人作揖回应。 其实两人在十七年前,关系甚好,那时候的两人都不过位居五品,两家夫人关系也甚好,两家人常常走动,正巧两家肚子里同一时间又有了孩子,便约定了腹中婚约,原以为,两家人可以就此好下去,但没想到,官场如战场,总是要比个你死我活才行。 再加上,司家千金在那年元宵节走失后,司家从此变得阴霾,两家人的关系也就渐渐远离了。 今日在朝堂上,司明宇再次看到为自己出头解释说话的王大人,竟一时恍惚起来,想起两人年轻时候的曾经,不免也有些伤怀。 王大人上前一步,笑着拍了拍司明宇的肩膀:“咱们原本该是一家人的,既然是一家人,便不用说什么两家话。” 司明宇低头笑笑:“是啊,可事情总不是我们所预期的那样。” 王大人将司明宇拉到一旁,悄声说道:“今日晚些时候,你若有空,我想去府里找你说些事情。” 司明宇不解,因为自从自己丢了女儿之后,两人已经十余年没有像之前那般好,再加上官场上的纠葛,王大人甚至在自己的背后,给自己落井下石过,那时候,司明宇确实伤心至极,毕竟刚刚丢了女儿,又遭受到好友的背叛。 从那以后,司明宇便教导司杨廷,在官场上,除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以外,谁也不要相信。 今日,王大人态度过分热情,且让司明宇心中不安。 “所为何事?”司明宇还是有些抗拒。 王大人笑笑:“这些年过去,我们两个都已经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位,便不必再生分,若我们能够重归于好,这朝堂之上......” 司明宇对王大人拱手:“王大人严重了,老夫没什么本事和远大抱负可以帮到王大人。”说着话,司明宇便想要离开,毕竟在他心中,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背叛是一种什么样的伤痛,他过不去。 他犹记得,王大人为了上位,在那年的元宵节,原本带着一对儿女在集市逛街的司明宇,突然被官兵围堵,并带到大理寺审问,幸得当时还是大理寺少卿的付凌天明察案情,才令司家幸免于难,王大人却将所有的事情撇的干干净净。 那一刻,司明宇的心就已经伤透。 那一夜,司杨廷的双胞胎妹妹司宛箬在混乱中,与家人走散,自此,便再也没有找到过。 想着,司明宇不觉再次心痛起来,他不想再与王大人有丝毫瓜葛,扭身就要离开。 王大人并没有着急上前,只是对着司明宇的背影说道:“可还记得阿箬?” 司明宇整个身体僵在原地,他睁大了眼睛,慢慢回身,看向身后那个脸上带着笑容的王大人。 王大人早知司明宇会是如此神色,并不着急,慢慢说道:“司大人这些年一直在找阿箬,我都知道,今天晚些,我想去府上,讨论一下关于小儿与阿箬之间的婚事。” 司明宇的眉头渐渐皱起,不明王大人所言何意。 王大人也不着急说话,只是平静得笑看着司明宇。 藏花阁的深夜,月色撩人,现在江祭臣的画室里已经空空荡荡。 他已经将杂乱的画室收拾妥当,只是墙上再也没有了曼珠的画像。 江祭臣坐在窗边案几前,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帕子,帕子上的彼岸花鲜艳夺目,每一根根线都像是在刺痛着江祭臣的心。 “真的......跟平康里有关吗?玲珑......玲珑又是谁?与曼珠之间......曼珠......又为何与平康里有关?”江祭臣不敢再想下去,每次想到曼珠,他都会不自觉的心痛起来。 腰间的玉佩随着江祭臣波动的心散发着红灿灿的光,几乎溢出血来。 江祭臣伸出手,一串铃铛挂在他的手腕上,这铃铛,与曼珠脚踝处的铃铛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在铃铛的末尾处,有一片精致好看的叶子模样的形状。 江祭臣的脸色突然顿住,他一把扯下手腕上的铃铛,睁大了眼睛。 “这串铃铛......”江祭臣的心跳得很快,令江祭臣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祭臣的身后,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你终于想起了?我送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呢?” 江祭臣猛地回头,看到赤蛇阿宁正软软的靠在江祭臣床边,红艳艳的唇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阿宁从床上起身,向江祭臣靠近过来:“这铃铛,原本是挂在我脚上的,在姑娘面前我不敢戴着,那日第一次见面时,我原故意想要给你留个印象,以为,你会对那铃铛有印象,却没想到,你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江祭臣震惊得慢慢向后退去:“你不是曼珠的人吗?为什么要......” 阿宁笑着,已经软软得靠在江祭臣的身上,手指轻轻划过江祭臣的脸:“我看上的人,不管他是谁,我都要先解了馋......”曼珠的红唇已经贴近江祭臣的耳朵,“特别是姑娘喜欢的,我真想试试,是什么滋味......” 江祭臣收起震惊的神色,转头看向阿宁妩媚生动的脸。 距离太近,江祭臣甚至能看到阿宁烟灰色的瞳仁中自己的倒影。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7 失而复得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一把将阿宁推出去,紧锁眉峰:“且不说你与曼珠之间到底是何关系,我却定然不是你以为的......” 阿宁被推出去后,故意做出一副无奈而难过的模样:“江公子何必如此生分?若你知道,其实整件事的背后,都是姑娘在操控的话,你又......” 江祭臣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勿需你来跟我说话,真相,我自会去查。” 阿宁笑出声来:“真是个倔脾气,让我更是喜欢了。” 她捋了捋额间黑场的头发,重新靠近江祭臣:“我就不信,是个男人还有不喜欢我这样女子的道理......” 阿宁说罢,就要转身没入黑暗。 江祭臣的声音透过黑暗传来:“所以,张公子也如是?” 阿宁一顿,回过头来,脸上刚刚的惊讶换做笑容:“张公子临死,都在惦记着我,可惜啊......可惜......玩物罢了。” “阿宁!”江祭臣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阿宁娇笑的声音在黑夜中,似有穿透力:“不管我们在做什么,我们所有人,想要的,都是你,无论,我们的目的是否相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张公子是因你而死?”江祭臣追问。 阿宁收起笑容,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过:“不是的,他因你而死。” 说话间,阿宁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江祭臣腰间的玉佩剧烈得颤抖着,想要要冲破阻隔一般。 司家。 司杨廷和司明宇早早就等待大厅里,因着是要说阿箬的事,两人都显得心神不宁。 司杨廷的母亲当年就是因为女儿的失踪而一病不起,司杨廷到现在都记得当时母亲想要见到妹妹时绝望的眼神,而今,王大人的意思,似乎是说妹妹仍在世,那么...... 司杨廷坐卧不宁,走到父亲身边:“爹,王大人到底有没有说得清楚,是单纯想要跟我们家联姻,还是说,真的找到了阿箬?” 司明宇也与司杨廷一般,急不可耐,他因为听到那信息,大为震惊,却是忘了问王大人到底是何意思。 现在想来,若只是为了联姻的话,认个义女什么的,只为强强联手,这在官场上倒也常见。 但若真的只是如此......司明宇不觉心情失落。 “现在什么时辰了?”司明宇的声音因为焦躁而嘶哑。 司杨廷看一眼门外的月色:“快子时了。” 司明宇低下头去,脸色深沉,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 “想来,快要来了,王大人既是说了这事,便不会忘记,况且,是他先提起的。”司杨廷自己明明也甚是着急,却不忘安慰父亲。 大门外传来敲门声,司明宇下意识站起身来,翘首而望。 “我且去看看。”司杨廷说着话,便快步向外奔去。 刚走到院中,便看到管家领着王大人和王子彧走进来,王大人的脸上皆是欢喜之色,是真是假却很难分辨。 而王子彧的脸上,却是平静的,甚至,有些深沉。 “王大人!”司杨廷见人已快走到面前,慌忙对王大人拱手躬身行礼。 王大人见了,只虚抬一下手,一副该是求着他的模样:“几年不见,倒是大了,懂事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追车官兵车马找父亲的小毛头了。”王大人说着,大笑出声。 这件事,原就是司杨廷心中的伤痛,也是因为这件事,妹妹司宛箬才会丢失,且当初,陷害父亲的人,便是眼前这位王大人,十余年,再次单独相处,没想到他竟然还敢主动提起。 司杨廷拱起的手紧紧握着,一语不发。 王子彧见状,对司杨廷浅浅行礼后,便跟着王大人向前厅走去。 司杨廷抬眼,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都是恨意。 众人坐定,司家父子明显焦急等待着,但王家父子却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一般。 王大人先喝下一口茶去,对着司明宇笑笑:“好茶。” 王子彧一身清冷装扮,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神色显然也不在司杨廷的身上,毫不在乎的模样。 司杨廷原就是个急性子,见状起身:“王大人,王公子,深夜到访,是否该先说说正事?我父子二人从天亮等到子时,你们......” 司明宇重咳一声,示意司杨廷不得无礼。 司杨廷没好生气得坐下,还不忘瞪了王家父子一眼。 王大人与王子彧对视一眼,慢慢开口:“我知道,你们司家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阿箬的消息,我今日来,便是为着阿箬。” 司明宇压着性子:“王大人不妨将事情说明白些,阿箬已经十二年不见踪迹,王大人今日前来......” 王大人笑道:“阿箬先今正在我家中。” 司明宇和司杨廷惊到说不出话来,两人都从凳子上起身,直直的看着王大人。 “王大人说的可是实情?”司明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司杨廷上前一步,直接走到王家父子面前:“你说我妹妹现在在你家中?可有证据?” 王子彧面对司杨廷无力的模样,起身,挡在父亲前面,与司杨廷四目相对,冷目而向。 “廷儿,不得无礼!”司明宇发话。 司杨廷回退几步:“这事情理不通,还请王大人明示。” 王大人看一眼王子彧后,王子彧从腰间掏出一柄玉镯子,那镯子齐齐得断做两半,各自镶着金边包裹着参差不齐之处,以免用的人划伤手。 司杨廷认不得这手镯,皱着眉头看向司明宇。 却见司明宇的眼睛瞬间红透,泪水几乎噙在眼中,他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慢慢起身,走到王子彧面前,伸手将那两半桌子拿起,放在眼前,静静地盯了看了许久...... “这镯子......是你母亲的......”司明宇的声音带着哭音。 司杨廷一顿,听父亲继续说下去:“当年,你们都还在你们母亲的肚子里,你母亲和王夫人相约,若腹中一男一女,两家便结为亲家......如今,已经十七年了......”司明宇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阿箬现在何处?”司明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恳切得靠近王大人,期盼着答案。 王大人笑笑,跟着起身,与司明宇相对而立,抬手拍了拍司明宇的肩膀:“机缘巧合,王家与你司家有缘,司大人,我们两家的亲事,还望考虑一二。” 司明宇老泪纵横:“阿箬......可好?” 王子彧上前一步,对司明宇拱手,恭恭敬敬道:“司大人且放心,阿箬是我亲手救回来的,已在家中休养数日。” 司杨廷一惊:“救回来?怎讲?” 王子彧转头瞟了司杨廷一眼:“她是从平康里逃出来的。” 司明宇听着,几乎站不稳:“什么?” 司杨廷更是气得咬着牙:“你说我妹妹这些年一直就在长安,还一直在妓院里生活?”司杨廷一时情急,气急上前“且不要乱说,坏我司家门风!” 王子彧上前横在司杨廷面前,斯斯文文的模样,笔挺得站着,看向司杨廷,两人一个谦谦君子,一个火急火燎,任谁看着,都觉得是司杨廷的不是。 司杨廷咬着牙,狠狠地:“两位请回!” 王子彧唇角轻轻上扬,一手背在身后:“现在不是谈论门风之时,我王子彧不在意阿箬过去生活在何处,都经历了些什么,倒是你们司家,果真是想将女儿寻回来吗?” 王子彧说着话,看向已经几乎晕厥瘫坐在椅子上的司明宇。 司明宇抬起手,阻止司杨廷:“廷儿,不得造次。” 司杨廷依然死死盯着王子彧,后退几步。 “单凭一只镯子,并不能证明她就是阿箬!爹......”司杨廷不愿相信王家人的话,从当初陷害司明宇,造成司家后来的灾祸开始,司杨廷便恨透了王家人。 就算真的阿箬回来,他也不愿让妹妹进入这样的家去受苦。 这话,司杨廷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默念着。 王大人笑着不再说话,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子彧对司明宇拱手作揖,之后淡淡的说道:“司大人,你我两家现在官职相当,想来,您应该很清楚,我们王家没必要故意为之,若果真不是阿箬,我们王家也没兴致带她在我王家休养。” 王子彧看着司杨廷气急败坏的模样,笑意更浓些:“我们今日前来,不过是想听你们一句承诺,若我王家之人,果真就是阿箬的话,还望你们遵从当初约定好的婚事。” “王子彧!”司杨廷气得发抖,瞪着王子彧。 王子彧毫不在乎,轻笑着:“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寻找阿箬的下落,当我在平康里寻到她的时候,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前世今生,而今终于有望回归,你们司家却这般对待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你们当真爱着阿箬吗?” 王子彧停下,观察着司家父子的情绪,随后继续说道:“你们真的在盼着阿箬回来吗?不管阿箬是何等状态?” “那是自然,她是我的亲妹妹!”司杨廷先发话。 王子彧直接接话:“那便好!若你们司家不认这个女儿,我也会好生照顾她一辈子,不离不弃。” 王子彧将不离不弃几个字说得又轻又深,让司明宇觉得心头钻心得疼。 司明宇起身,对王家父子躬身作揖:“多谢王大人,王公子,请问,我们何时能见到阿箬?” “爹!”司杨廷不愿看到父亲如此卑微模样。 司明宇依然保持着恭敬模样。 王大人笑着:“司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待阿箬身体完全康复,出嫁之前,我定会让阿箬回家与司大人相见,毕竟,她是你盼了十四年的亲生女儿。” 司明宇的手重重得颤抖了一下:“你们的意思......” 司杨廷的脸色铁青:“你们这是在逼婚?如若我们司家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话,你们便不会将阿箬还回来了?” “小司大人刚才不是不相信我家中之人正是阿箬吗?现在这般又是为何?”王子彧的声音虽轻,但每个字都扎在司杨廷的心口上。 王大人笑笑:“半月,半月之后,你们若是想好了,我们恭候大驾。”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8 丢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天刚朦朦亮,江祭臣便敲响了付凌天家的大门。 管家看门,见他正白衣飘然得站在门外,眉峰紧锁,管家也跟着一脸不悦起来。 “进来吧,大人在等你。”管家将江祭臣让进来。 江祭臣听来,略有疑惑,但还是点头示意后,跨进门去。 前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付凌天威严得坐在主位上,看着江祭臣走进来。 “等你有些时候了,怎的才来?”付凌天抬手让江祭臣入座。 江祭臣对付凌天拱手:“先前去了张员外处,这才来付大人家中,因着张员外全家已经离开,怕是去晚了,线索便断了。” “结果如何?可查到什么?”付凌天始终看着江祭臣,并不着急的样子。 江祭臣从怀中掏出那绢帕递给付凌天:“想来,付大人早就去过张家,该是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付凌天看着手中绢帕:“这是......?” 江祭臣回应:“帕子,这帕子被留在张家公子的卧室,帕子上绣着一个叫做玲珑的名字,但落款却是我常用的彼岸花。” 付凌天轻笑一声:“掩耳盗铃之举。” 江祭臣点头:“线索虽然放在较为隐秘之处,但对方像是故意知道我一定会拿到一般,而且......” 付凌天将帕子还给江祭臣:“你还发现了什么?” “张员外一家,恐怕不是举家正常离开,而是......” 付凌天眼角一跳:“我也有这种猜测。”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若有人要杀人灭口的话,恐怕张员外一家都难以幸免于难。” “你有何想法?” “请大人加派人手,寻找张员外一家线索。”江祭臣起身躬身对付凌天请求。 付凌天思度着:“这件事延伸甚广。” “草民知道,这件事若是查起来,恐怕已经不是连环凶杀案那么简单,若张员外一家也已经......”江祭臣顿了顿,“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不能再跟着凶手身后走,而是要猜测他们下一步计划,走在他们的前面。” 付凌天仔细想着,半晌没有回话。 江祭臣继续说道:“不知大人是否愿意让我跟大人的下人们聊聊?” 付凌天点头:“我会派人去查张员外一家的下落,你这边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我家的家丁,按照你想法来,随时都可以。” 江祭臣点头示谢后,继续说道:“对外,寻找张员外一家,希望大人只称是关于张家公子的一些事物没有办妥,切不可称是查探张员外一家生死之事。” “江祭臣!”付凌天略有不悦,“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些什么?却不愿与我多说?” “大人!我是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江祭臣的声音依然淡淡的。 付凌天重拍一下桌子:“你作为罪人之身,我当着大理寺所有人的面答应你的要求,你现在却......你又将我当做是什么?” 江祭臣弓着身,谦卑模样:“大人,现在,您和司杨廷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我当您是可以信任的人。” 付凌天只怒视着江祭臣,他为江祭臣开的后门已经太多了。 现在大理寺上下,都已经对他有些微词,但他都当做没有听到,因为他早知,这个案子,还需要江祭臣自己来解。 其实他并没有停下调查,而是派了一支隐藏组在跟进进展。 付凌天与江祭臣四目相对,江祭臣毫无回避。 “江祭臣,我虽信任你,但信任的前提还需要坦诚。”付凌天的话是在逼迫江祭臣。 江祭臣拱手对付凌天:“大人的隐秘队查到的事,草民现在还不方便多说,因为草民现在也不够清楚其中缘由,待草民查明其中道理,定与付大人细说一二。” 付凌天重拍桌子:“江祭臣!” 江祭臣直起身来,不卑不亢:“大人,隐秘队的事,对方恐怕也已经察觉,还请大人万分当心。” “就算你不愿告知我太多,且告诉我,西域神女与这件事是不是有关系?”付凌天问得直接。 “有!但我没有证据。”江祭臣毫不含糊,“加之这条帕子,我想,我会去平康里一查究竟。” 付凌天不解:“平康里?西域神女与平康里有关?” “草民已说,草民并没有证据,还请付大人再多给些时日。”江祭臣毕恭毕敬。 门外小厮跑进门来,看一眼江祭臣:“大人!门外有人寻他。” 付凌天不解:“谁?江祭臣?” 小厮点头:“司杨廷大人来寻江祭臣。” 付凌天笑出声来:“真是越来越......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江祭臣低着头:“想来,司大人也一直在偷偷跟踪草民。” 付凌天厌弃得摆手:“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江祭臣拱手:“草民告退......” 付凌天见江祭臣就要离开,又叫住:“江祭臣!” 江祭臣回眼看着付凌天,表情冷漠。 付凌天恢复平日神色:“这件事上,我是信你的,切不可让我失望。” 江祭臣点头,退出门去。 付凌天深深得看着离去的江祭臣,轻声念叨着:“江祭臣,你到底是谁?” 江祭臣走出去的时候,见司杨廷正焦急得站在前院,看到江祭臣出来,司杨廷忙迎上来。 江祭臣先开口:“跟踪我都跟踪到这里来了?我今日有事要跟付大人的家丁谈,有事明日再说。” 司杨廷见江祭臣要走,一把抓住江祭臣的胳膊:“阿箬回来了。” 江祭臣身体一顿,脑子一片混乱,回过头去看着司杨廷:“你说谁?” 司杨廷的手依然没有送开江祭臣的袖子:“阿箬,阿箬可能回来了。” 其实当日,江祭臣之所以可以留在司家生长,起因就是因为江祭臣不知为何,手中拿着一只走丢了的司宛箬的虎头鞋。 虽然江祭臣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虽然直到现在,江祭臣依然不知道这个叫阿箬的女孩跟自己之间到底有何渊源。 但他的人生的新开始,便是由这个叫阿箬的女孩开始的。 “确定吗?”江祭臣的声音有些颤抖。 司杨廷摇摇头:“不确定,但.......基本能确定。” 江祭臣有些恍惚,淡淡称:“找了这些年的人......终于是回来了......她现在哪里?......” 司杨廷紧紧抓着江祭臣的袖子依旧没有松开,他眼神中有些慌张。 “怎么了?”江祭臣反手拍了拍司杨廷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淡淡的笑了。 司杨廷甩甩头,将江祭臣的手从自己的头上甩掉:“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昨夜吏部尚书王大人和他家的公子一起来家里,说阿箬被他们救回,现在正在王家养病。” 江祭臣冷冷得眯着眼睛:“王子彧?” 司杨廷点头:“你是知道的,王子彧在长安城内,是人人夸赞的谦谦公子,但我总觉得他为人虚假,总觉得这件事与他牵扯上关系,心中便不踏实。” “何时去见阿箬?阿箬病可好了?”江祭臣问道。 司杨廷慢慢松开江祭臣的袖子:“原本王大人称,只要我们爹答应阿箬与王子彧的婚事,便将阿箬送回来,可是......” “如何?”江祭臣皱起眉头。 司杨廷轻声说道:“早晨受到王子彧派人送的亲信传话给我,说,若要阿箬安全回去,须得你亲自去接阿箬回家。” “我?为何?”江祭臣不解。 司杨廷摇头:“我本不相信这传话人,但......那人确实是王子彧身边的小厮,按理来说,接阿箬回家这事对我们司家来说,该是大事,但对王家人现在的举动,却似乎有些蹊跷。” 江祭臣沉思着:“看样子,王子彧跟王大人之间,似乎也有什么隐瞒之事。” 司杨廷继续说道:“如今,连阿箬的事,都跟你扯上关系,我总觉得......” 江祭臣打断司杨廷的话:“如今在付大人府上,不必多说什么,等我今日与付大人家丁查完消息,回藏花阁,我再与你细聊。” 司杨廷重新抓住江祭臣的袖子:“哥,如果阿箬也因为你而......我也不会原谅你。” 江祭臣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但他很快强装做没关系的样子,拍了拍司杨廷的手背:“放心,阿箬,我定会护她周全。” 司杨廷走后,江祭臣总觉心神不宁,事情远比他以为的还要繁琐。 他本以为,只是查明背后凶手是谁便好,现在,即使他知道凶手可能是谁,他却乱了心。 他以前从不会如此,案子将破未破,却将自己的思绪缠绕其中。 这一次,已经靠近了他的“家人”,是的,虽然江祭臣想要撇开与司家的关系,但他心中,却认定了司家人就是他的家人,且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踏进司家仆人所居住的院落时,鼻腔里充斥着一股莫名的花香味,不觉让他的心彻底揪了起来。 这是他闻过的味道,从阿宁的身上闻到过的味道,但这味道,曼珠身上更浓。 江祭臣走进去,仆人们正在忙着自己的事,就连他踏进院子,都没有人回应,就像是没人看到他一样。 江祭臣上前,轻拍一个整理好自己,准备去前院忙活的妇人:“请问......” 那妇人目光呆滞,看都不看一眼江祭臣,直接穿行而过。 江祭臣看着那妇人的背影,不觉有些疑惑。 更为奇怪的是,那妇人踏出院子的刹那,所有的精气神全然换了神色,不再木讷,全然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甚至与旁边的人笑着打招呼。 他转头继续看向一个拿着扫把,准备去前院轻扫的小厮:“请问......” 那小厮的模样与刚才的妇人一般无二,面无表情得走过去,直到出了院子,那小厮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 江祭臣慌忙甩开扇子,挡在鼻子前,他的视线扫过仆人院落的每个角落,见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到自己一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所有的人,都像是提线木偶,似乎没有了自己的感知觉。 “救命......救救我......”一阵声音从花坛后方传来,但周围的人却似乎都没听见一样。 江祭臣快走两步,奔过去,只见一个小厮倒在地上,血水已经浑浊了他的衣服。 江祭臣一惊,蹲身下去,扶住那小厮的头。 小厮见到江祭臣,表情里明显惊恐着:“别......别靠近我......僵.......尸......” 小厮瞪大了眼睛,看着江祭臣的身后,抬起手,指向前方:“江祭......臣......僵......尸......” 小厮的手重重得打在江祭臣的雪白的衣服上,染上一摊黑红色的浓血。 “醒醒!你醒醒!你想说什么?什么僵尸!”江祭臣叫着小厮。 小厮已经没了生气,闭上眼睛。 在小厮的心口处,血水沾染着粗布衣服,而他的心脏,已经像是一摊烂泥,这伤口,是他熟悉的。 之前荣云鹤死之前,那黑衣鸟人就是想要这样杀了自己的。 而现在,如若是这般小厮的话,根本无需那黑衣鸟人出手,如果不是,那背后的人又是谁?目的何在? 江祭臣轻轻放下小厮的头,再起身的时候,发现院中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很多的仆人。 而所有的人,都正眼神木讷得看着江祭臣...... 第一卷 长安·花祭 29 放肆屠杀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张员外一家的马车,行驶在一条山路上。 山路崎岖,路途颠簸,整个路上只有张员外一队人马。 队伍很长,在队伍的正中央位置,是一口精致的棺材,棺材内放着的便是被送回来的张公子尸首。 风吹动着马车的帘子,张员外的头发已经全白,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没了精气神,大半辈子过去,原想着儿子能出人头地,却没想到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自从张公子离世,张员外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曾经功利的他,现今不过是一个孤寡老人罢了,他想通了很多,钱财再多又能如何,不若儿孙亲近。 他将头探出去,询问赶马家丁:“可是出了秦岭?” 赶马家丁恭敬得回答道:“回老爷,快出秦岭了,前面便是梁州(今汉中)。” 张员外将头从帘外收回来,他的身体大不如前,吹了几下风,便干咳起来。 他垂下头去,发着呆,念起张公子小时候贪玩,不想学习,自己对张公子的责骂与严厉,他不觉失了神,脸上竟有了些笑意。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候啊,张员外喃喃道:“如今,却是再也回不去了......儿啊,爹送你回家,咱们回家......这长安城,咱们再也不来了......” 张员外说着话,却湿了眼眶。 马车突然停下,帘外,传来一阵惊叫声,能听到四下众人大喊着求饶。 张员外一慌,伸手掀开帘子:“出了什么事?” 帘外,尸横遍野,众家丁侍女们痛苦得倒了一滴,血流如注。 而刚刚还在赶马车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张员外踉踉跄跄下车,想要一探究竟,身边突然从后方逃命一边冲过来一个精壮的家丁。 家丁见张员外,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意思,惊吓的表情看上去甚是可怖,他正要继续逃命,被张员外拦下:“出什么事了?你们......” 那家丁痛苦得脸,身上已经满是伤痕,血水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淌。 家丁这时候哪里顾得上什么老爷员外的,逃命才是要紧事,他一把甩开张员外的手,就要离开。 家丁的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犹如猛兽一般,一下就将那家丁扑倒在地,张开嘴,便咬住了家丁心脏的位置,只一瞬,家丁便不再动弹。 张员外看着眼前的一切,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心中却并没有害怕。 因为,他看到了“活”过来的张公子,作为父亲,无论儿子变成什么样子,他又怎么会觉得害怕。 张员外慢慢下车,向张公子靠近过去。 从张员外的视角,看到张公子正伏在那已死的家丁身上,啃咬着,宛若野兽。 张员外颤抖着声音,伸手向背对着自己啃咬中的张公子:“我儿......回来了?” 张公子却像是没有听到什么一般,继续享受着自己的“美食”,那精壮家丁前胸部的肉,几乎已经被啃咬完,露出森森白骨。 张员外红了眼眶,继续靠近,手已经碰到张公子散乱的头发,他的身上,还穿着张员外为他买的新衣服,而此时,新衣服已经被污血染了色,显得肮脏不堪。 张员外继续靠近:“我儿.......回来便好......” 张公子停下口中动作,嗓子里发出嘶嘶声,慢慢回头,看向身后的张员外。 这时,张员外才看清了儿子的脸,那猩红的眼,尖牙外露,满脸是血的模样,任谁看到都会心中重颤。 张员外留下眼泪,并没有闪躲:“我儿......你受苦了......” 张公子停住一瞬,歪着头,疑惑的模样,但随后,便咧着嘴,扑向张员外。 张员外的头重重得磕到地上,在张公子扑倒自己的最后一刻,他紧紧地抱住儿子的身体,就像小时候,儿子在他怀中撒娇时候的模样。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脸上有幸福的模样:“我儿,让爹最后再抱抱你......” 恍惚间,张公子的小时候,一个个画面,在他脑海中流过。 张公子乖巧得在院中背诵论语。 张公子第一次亲手做的糕点,端给张员外吃,虽然难吃,但张员外依旧笑着赞不绝口。 张公子深夜苦读,张员外心疼得站在书房外。 张公子的好文章被人夸赞,张员外骄傲的笑容。 张员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起来,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自己的儿子,最后,轻声说道:“我儿,爹不能送你回家了.......对不起......” 张员外说完话,慢慢闭上眼睛,失去了气息。 张公子停下口中动作,慢慢从张员外的身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已经死去的张员外死死得抱住。 没有神志的张公子抬手一下,便将张员外的胳膊掰断,随后从那已经冰冷的怀抱中抽身出来,定定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发话一般。 高出,荆棘眼睁睁看着一切,表情冷漠。 他飞身下来,一把抓向张公子的心脏位置,已经腐烂的心脏被揪了出来。 张公子直挺挺得倒地,不再动弹。 荆棘一副厌弃模样,将腐烂的心脏扔在张公子身上,一抬手,一把火燃烧起来,迷了人眼。 荆棘扭身准备离开。 阿宁笑颜如花的立在荆棘身后:“姑娘明明已经命令,让送张家人回老家,你这可怎的?又来违背姑娘意愿?” 荆棘不多看阿宁,继续向前走去:“留不得,张员外知道我们的秘密,以免给姑娘生下事端,不如赶尽杀绝,只有死人才真的能保守秘密。” 阿宁扭着柔软的身体,伏在荆棘的背上:“姑娘若是知道了,我可不帮你挡着。” 荆棘将阿宁甩下去:“我自会交代,无需你操心。” 阿宁习惯了荆棘一惯对自己冷漠的神情,也不生气,跟上去:“付大人家里那个像是已经杀了一个人,是你故意的?” 荆棘冷冷得:“我自有打算。” “听说,那人死的时候,江祭臣正好在场。”阿宁说着话,掩嘴而笑。 荆棘不想理会阿宁,一抬脚,身后一对黑色的大翅膀瞬间张开,向上飞去,消失在阿宁的眼前。 阿宁收起笑容,换做冷笑:“有些人的真心,总是用不到对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阿宁回过头去,见张员外一家人的车队,已经几乎被荆棘放出的火焰燃烧殆尽,人肉灰烬的气味让阿宁不觉掩嘴皱眉。 “人类,真是恶臭。” 付凌天和司杨廷从大理寺赶回家的时候,正看到江祭臣一语不发得站在刚死去的家丁尸体旁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那尸体,被放置在后院,太阳暴晒下,传来阵阵恶臭。 “到底怎么回事?”付凌天冷着脸上前。 江祭臣转身,看到付凌天冰冷的脸,和司杨廷焦急的神色。 司杨廷虽没有问出什么话,但他比付凌天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目的却是不同。 司杨廷更在意的是,为何江祭臣出现在哪,哪里就总是会出事,以前只是陷害,现在,江祭臣已经彻头彻尾得出现在犯罪现场,且有了众多实实在在的目击证人,危险越来越近。 如果不是司杨廷对江祭臣切实的信任,任谁都会觉得江祭臣却是有问题,甚至,几乎可以结案处理。 付凌天对江祭臣的态度,确实有些动摇。 江祭臣和司杨廷都能看得出来。 “付大人,司大人!”江祭臣先躬身行礼,随后才平稳得慢慢说道:“我到的时候,此人还活着,但我没看到凶手。” “你到的时候活着,却没看到凶手?你让我怎么理解?”付凌天的话有些刁钻。 司杨廷想要开口替江祭臣说话,江祭臣悄悄对司杨廷摇头,示意司杨廷不要说话。 江祭臣回应道:“有人知道我今天会来付大人家中,所以早早做了准备。” “你的意思是,我的家丁,是我家里的人杀的?凶手在我这院中?”付凌天不悦。 江祭臣摇头:“草民的意思是,有人控制了您家中的家丁。” “什么意思?”司杨廷再也控制不住,问道。 江祭臣抿着嘴:“付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付凌天看一眼身边的司杨廷,随后对江祭臣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向付凌天的书房走去。 司杨廷站在原地:“那我呢?” 江祭臣回头看一眼司杨廷:“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出来。” 司杨廷看着付凌天将江祭臣代入书房,并关上了书房的门,他的心焦急如焚,下意识得低下头去,看向手边的尸体。 心口位置受伤,但并非一招致命,看样子,是故意想要留下此人跟在现场的江祭臣说什么。 司杨廷被眼前的尸体吸引了去,他伸手研究尸体的伤口,突然想起那夜,张公子袭击自己时候的状态。 “张公子?难道张员外一家还没走?”司杨廷瞪大了眼睛。 “说吧。有什么事是你不想被司杨廷知道的?” 江祭臣与付凌天相对而立。 江祭臣知道付凌天明白自己的意思,拱手示谢后,抬起头:“付大人,可曾想过,您家后院所种的花,近日来有什么异样?” “什么意思?”付凌天不解。 江祭臣凤眼低垂:“付大人,您的家丁被人控制了。” 付凌天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抬眼,继续说道:“今日这名家丁的死,确实与我有关,但凶手并不是我。” “说仔细些!”付凌天不明所以,神色严肃。 江祭臣抿嘴一顿,随后轻声道:“如若我今日不去后院的话,这家丁应该不会死,凶手在等我,我出现的那一刻,便是他死亡之时。” 付凌天停下片刻,书房内空气凝结。 “死因?” 江祭臣突然神色一变,眼神冰冷,对准付凌天的心口位置,伸出一只手去,力道强硬。 付凌天本没有对江祭臣持警戒态度,此时反应过来,却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江祭臣的手已经靠近自己的心口。 两人的身后,司杨廷突然推门进来,见眼前此情此景,大喊一声:“江祭臣!”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0 寻人,还是寻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的手稳稳地停在付凌天心口的位置,两人四目相对。 司杨廷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你干什么?!” 江祭臣慢慢收回手来,对付凌天拱手:“作案手法就是直指心口的攻击,且没有凶器。” 付凌天冷眼看着江祭臣:“与荣云鹤的死异曲同工。” 江祭臣点头:“只不过,凶手对荣云鹤似有私仇恨意。” 司杨廷见两人并没有起争执,这才按下心来,走上前去:“还有一种可能。” 江祭臣和付凌天都看向直接闯进来的司杨廷。 “不是让你在前厅等着吗?”江祭臣有些无奈。 司杨廷嘿嘿一笑,手挠了挠头发:“我说,凶手杀荣云鹤的时候,还有一种可能性,”看一眼江祭臣,“那晚你在场,他的恨意,来自于对你的恨,结果却转嫁到了荣云鹤的身上。” 江祭臣想起那天夜里与黑衣鸟人的对话,沉思着。 付凌天问道:“这件事我之前听司杨廷提起过,不过,凶手是你认识的人吗?” 江祭臣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却都好像认识我。” “你是说,他们?”付凌天疑惑,“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是,但我仍没有证据,再加上在张公子卧室新出现的这个帕子,让我更觉得线索越来越乱,越来越多,却摸不到头。” 司杨廷喃喃道:“若是那黑衣鸟人的话,与西域神女又有什么关系?那这个玲珑又是谁?与平康里又有什么关系?那张公子死后尸变的杀人方式,也是如此,这一切之间都有怎样的联系?” 付凌天想起家中之事:“我家中家丁的死,似乎也有些蹊跷。” 江祭臣和司杨廷都觉有异样,看向付凌天。 付凌天思索着,看向门外停放尸首的方向:“按理来说,我与你们之间并没有与直接关系,更不用说亲属关系,甚至连利益关系都几乎没有,为什么我院中的人会被控制?” 江祭臣的眼中有些惋惜:“今日被杀的家丁,在死之前叫着我的名字,并提起僵尸二字,也就是说,除了张家公子尸变,恐怕,还有人发生尸变。” 司杨廷的汗毛不自觉的竖起:“你的意思是说,今日杀人的人,是其他的尸变者?” 江祭臣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关键问题是,付大人家中后院的花香味,操控了人心。” 付凌天在一旁,像是一直在发呆的模样,又像是在思考两人的话。 司杨廷上前一步:“付大人,您有什么想法?” 付凌天慢慢回过头来:“我还有一种猜测......张公子之后,凶手的下一个主要目标,应该是我。” 江祭臣和司杨廷都被付凌天的话惊到。 司杨廷问:“为何?” 付凌天回忆道:“若西域神女跟案子有关的话,我见过她。” “可,我也见过啊。”司杨廷不解。 江祭臣神色冷静:“您是说,在您的院中,她曾出现过?” “如果凶手故意用我院中家丁的情况引你而来,也可能是在布置新的犯罪证据,关于你的在场证据。”付凌天看着江祭臣。 付凌天继续说道:“若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看向司杨廷,“到时候,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司杨廷心情沉重:“大人......” 付凌天浅浅得笑了笑:“我也不会像那书生一般好欺负,且先不说我会被控制的事,帕子的事,查清楚。” “是!付大人!”司杨廷很高兴付凌天让自己参与这个案子。 江祭臣一脸担忧:“大人,您之前答应过我......” 付凌天厉声道:“除了司杨廷,你还放心我把这个案子交给谁去查?明面上,若大理寺始终不出面,你以为能说得过去?再者说,若我的猜测成真,后面大理寺真的能相信你的人,便只剩下司杨廷一人。” 江祭臣垂下头去:“是。” 当夜,付凌天久久无法安睡,他坐在书房内,回想着近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这已经是家中被杀的第二个家丁,其实他也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城内对付家家丁连续死亡的事,也开始议论纷纷,称一向严正的付凌天恐并不是表面看来的那般铁面无私,否则,怎会遭了如此天谴。 付凌天听着好笑,人言可畏,需要你的时候,如何都说你的好,一旦从高出坠落,跟着落井下石的人,恰恰也是那些曾经说你好的人,甚至,可能会是你曾经竭力帮助过的人。 夜色正浓,付凌天站在窗户边。 张家公子当夜,是否也是如此站在床边等待着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结局的? 一边想着,付凌天抬脚,向家丁的后院而去。 被控制的家丁?付凌天心中低落,想他严正一生,到了,却落得被人陷害,实数好笑。 刚走到家丁所居住的后院门口时,付凌天便被眼前的情形吓到。 只见整个院子里聚满了人,密密麻麻,所有人都围在花坛边,一动不动,视线落在花坛中央的一簇娇艳花朵上,而那花朵,正映着月光,闪烁着水滴一般的清澈光芒。 深红色妖艳的颜色,陪着整整齐齐一动不动,宛若木头人一样的家丁们,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诡异而可怕。 付凌天蹲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 正当此时,家丁们像是听到院落门口的动静,只一瞬,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直直的盯着付凌天。 付凌天一向阳气甚重,也被眼前情境吓了一大跳去。 夜晚的平康里,莺莺燕燕,歌舞升平。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胭脂香味。 司杨廷一副柴米不进的样子,一脸严肃得穿梭在平康里的街道,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其实现在他脸上严肃的模样,正好反映出他内心的紧张心情。 平康里都是什么人,看尽了世间最薄情,也看尽了世间最虚假,像司杨廷这般模样,姑娘们一打眼儿,就能看出司杨廷的紧张。 一个穿着低胸襦裙,扭着丰满白皙的身姿的姑娘,从一家店内走出来,扭动笑着挽住司杨廷的胳膊。 “哎哟,我说这位小哥,可是头一次来咱们这平康里啊?”姑娘笑颜如花,让人看着几乎能陷进去。 吓得司杨廷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故作镇定,其实连眼神都透着慌张。 他的眼睛不敢看向刚刚挽着自己的姑娘:“我......我来找人。” 姑娘掩嘴而笑,肉乎乎的脸上,无关几乎皱到了一起:“小哥说笑了,来咱们这里的,可不都是找人的?” 姑娘说着话,就要将司杨廷扯进妓院大门。 司杨廷平日算是个大老粗,一时竟不知如何反抗,用的劲大了,怕弄伤姑娘家,劲小了,又怕挣脱不开去。 “姑娘,你先松开我,我真的是来找人的......”司杨廷有些急了。 那姑娘哪里肯放过上了门的肥肉,而且还是如此年纪的精壮小哥儿。 就在司杨廷快要被拉进店内的时候,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一把将司杨廷的胳膊拽回来。 姑娘感受到力道,回头皱眉正要发作,却见眼前江祭臣挺拔的身子,一袭白衣在这灯红酒绿下却并无沾染的淤污。 江祭臣看着姑娘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姑娘一时看得吃了迷,忘了还拽在手中的司杨廷,慢慢松开手,只痴痴地看着江祭臣的脸。 “公子,可是来......找人的?”姑娘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着光。 江祭臣点头示意,并一把将司杨廷拽到自己的身侧:“多谢姑娘帮忙,人,我已经找到了。” 江祭臣的笑容温柔,让人的心酥酥麻麻。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沉稳应对平康里姑娘的模样,惊看着江祭臣的侧脸。 “你怎么......” 江祭臣回眼看着司杨廷,对司杨廷露出一个妩媚动人的笑容:“寻了你半晌,没想到你在这里,走吧......你不是也在找我吗?”说着,便扯着司杨廷的手腕向街边走去。 司杨廷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任由江祭臣拉着自己的手腕,回到正街的人群之中。 直到走出去半晌后,司杨廷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甩开江祭臣拉着自己的手。 “你干什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江祭臣忍着笑容,甩开折扇,歪头看着司杨廷:“救你啊。” “谁要你救,我自己能应付!”司杨廷嘴硬,却不看江祭臣,回头又瞥见刚刚拉扯自己的丰腴姑娘。 那姑娘仍看着两人的方向,只不过,视线却是落在江祭臣身上的。 吓得司杨廷一把重新拉住江祭臣的手,两人掌心相对。 司杨廷慌张收回视线:“快走快走!”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如此模样,觉得甚是可爱,轻笑出声,从司杨廷的手中抽出手来,在他的头上拍了一把:“下次要来这种地方,先来找我。” 说罢,独自向前走去。 平康里本就人多,江祭臣的身影很快就要没入人群。 司杨廷看到身边又有姑娘瞄上自己,吓得快跑几步,跟上江祭臣。 江祭臣背对着司杨廷,唇角上扬,甩着折扇,一副飘然模样,引得周围姑娘们侧目。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你真是来寻我的?”司杨廷紧紧跟在江祭臣身边,发现姑娘们的视线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 江祭臣只是淡笑着,没有回眼看司杨廷:“不是,我是来寻情的。” “殉情?”司杨廷睁大眼睛。 江祭臣笑出声来:“寻人,还是寻情,你都分辨不出吗?”回过神去,慢慢收起笑容,“你来寻味?” 司杨廷习惯了江祭臣快速转移话题的说话方式,他答道:“嗯,上次闻着那帕子上的胭脂味道,总觉得不似平日大家小姐的味道,太浓烈了,倒像是平康里的姑娘身上的味道。” 江祭臣停下脚步,转眼看着司杨廷:“你怎知这种味道应该在平康里?看你刚才的样子,该是从来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才对。” 司杨廷嗤笑一声:“说得你真常来似的,你看看这群姑娘看你的眼神,看着都全身哆嗦。” 江祭臣脸上的神色逐渐恢复平日的严肃:“那帕子上的味道香味过浓,我也觉得你说的对,平康里平日鱼龙混杂, 不仅是个寻花问柳之地,同时,也是整个长安城最大的消息集散中心。” 司杨廷一顿:“消息集散中心?” “走,带你去个地方。”江祭臣说罢,抬脚便没入人群中去。 司杨廷反应过来,快跑两步:“江祭臣,等等我!” 江祭臣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自顾自得往前走去。 人群深处,一顶清雅的轿子,轿众人掀开帘子,看向人群深处的江祭臣。 精致的眉眼下,透着爱慕与哀伤。 “告诉玲珑,若回到司家,便说出缀锦楼,并曝光我的名字。” 轿子一侧,荆棘走出来,诧异得看着轿子里的曼珠:“姑娘,这是为何?” 曼珠的视线始终没有从江祭臣的身上移开,慢慢说道:“他已经查到缀锦楼了,掩饰无用,我要他靠近我。” 荆棘不解:“可姑娘,他查到缀锦楼,也是因为你故意让他查到的,我不明白,陈妈妈明明是你的人,为什么要放她出去给江祭臣透露消息,就算,你想要他靠近你,也不需要将自己曝光,你......” 曼珠不想再听荆棘说下去,收回帘子,精致的脸消失在轿子中。 荆棘的心沉到谷底,他知道,自己这几次对江祭臣下了狠手,曼珠是不高兴的,但他不想看到曼珠为了这个男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很清楚,曼珠与江祭臣之间的前世今生,他们在接受这惩罚,永世不能相见,如若真的相见相恋,曼珠的结局......荆棘不敢多想。 “姑娘,你想将所有的一切,停止在这一世吗?包括你的命?!”荆棘的声音里透着气愤与心疼。 曼珠的声音从帘内传来:“就像你,明明知道心爱的人心中装着别人,不还是一意孤行?” “姑娘,这不一样,我愿意永远守护着心爱的人,哪怕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荆棘不觉红了眼睛,他知道,这次,曼珠是真的铁了心。 “莫要再说了,走吧。”曼珠的声音冰冷。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1 隐秘之地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道悠长而黑暗的小巷,路上有积压的污水,污水中倒映着明亮的月色。 江祭臣一只手背在身后,笔挺得走在前面。 司杨廷跟在后面,心中却满是疑惑。 但见江祭臣似乎轻车熟路的样子,便也不怀疑,心道,为什么江祭臣总能寻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江祭臣像是听到身后司杨廷心中的嘀咕,回过头来,侧颜冷峻。 “快些跟上,这边路不好走,莫要跟丢了。” “嗳!知道了。”不知道为何,只要是江祭臣跟他说话,他的心情总会变得特别好。 若是江祭臣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会比谁都要焦急。 两人穿过那条悠长的小巷子,巷子的顶端是一扇深红色的木质大门,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 木门上雕刻着一只神兽的头,司杨廷认得,那是《山海经》中所提及过的“比翼”,出自《海外南经》。 只是比翼该是一对儿,而这门上的比翼,却只有单只。 江祭臣一语不发,抬起手,按动比翼头上的机关。 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后,门慢慢从里面打开。 司杨廷的眼睛睁得奇大,不可思议得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祭臣察觉到司杨廷的诧异,关于这件事,之前他从来不曾跟司杨廷说过。 从他决定带司杨廷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司杨廷如此模样的准备,也做好了给他解释的准备。 司杨廷将视线抬起,看向江祭臣,半晌回不过神。 江祭臣慢慢开口:“先进去,我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 司杨廷轻轻摇着头,眼中有失望,收回视线,明显生气的模样,抬脚独自走了进去。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的背影,他自是知道司杨廷性子的,但...... “我一直不告诉你,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走在前面司杨廷停下脚步,冰冷的眼神是江祭臣从来不曾在司杨廷脸上看到过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愿意再保护我了?”司杨廷说这话,似乎并没有准备听到江祭臣的答案。 说完话,便直接继续向前走去。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此刻的模样,心中竟有些难过失落,他抬脚走上前去,扯着司杨廷的胳膊:“走错了,这边。” 司杨廷跟着江祭臣的力量,调转方向,随后用力甩开他拉着自己的手。 “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司杨廷停下脚步,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 江祭臣没有回避司杨廷的眼神,定定的看着他:“我想了很久,与其背着你,让你因为好奇,或者想要保护我而陷入更深的危险,莫不如,从这一刻开始,我将对你坦白关于我的一切。” 司杨廷突然觉得不认识眼前的江祭臣。 但江祭臣依然是江祭臣,只是,距离与自己拉得很远。 江祭臣继续说道:“其实我自己知道的也并不算多。”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是一间宛若山洞一般的屋子,陈旧,潮湿,但内部装饰却异常繁华,有草叶缠绕于墙面上。 整个大厅幽暗得令视线觉得不舒服,屋子一整圈都是铜制大门,却不知道该走哪扇。 “哟,江公子来了?” 两人闻声,看向另一扇门,不见其人,只见那门就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命令,吱呀一声,自动打开。 那铜制大门,门上仍雕刻着一只比翼。 司杨廷这才看清楚,刚刚进来的大门上那只比翼,是一只雌性,而这只,是一只雄性。 照常理,雌性该被雄性保护包裹在内,而这两扇门却是奇特。 司杨廷回神,看一眼江祭臣。 见江祭臣表情平静,他确信没有危险。 “先进去。”江祭臣抬手想要拉司杨廷,被司杨廷躲开。 江祭臣只得跟在司杨廷身后,朝着那扇铜门而去。 “不怀疑?不担心?也不怕?”江祭臣的声音轻轻得从司杨廷的身后响起。 “有你在,有什么可怕?”司杨廷的声音里仍是生气。 江祭臣淡淡一笑,快走两步,走到司杨廷前面,带领司杨廷走进去。 两人刚一进去,铜门自动关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司杨廷回眼看一眼关闭的大门。 江祭臣对司杨廷点点头,示意跟上去,司杨廷这才放下心来。 这扇门内更是独特,四周都是彼岸花的花样,弯弯绕绕得缠在石缝中。 屋内飘荡着阵阵花香味,那味道,竟与绣着玲珑的帕子上的味道很是接近。 司杨廷诧异得看一眼江祭臣。 江祭臣似乎知道司杨廷的意思,对司杨廷点点头,肯定他的心思。 屋子的尽头,坐着一个年纪约50岁左右的妇人,那妇人的脸隐藏在面罩之下。 “江公子是知道规矩的。”那妇人的声音透着和蔼,但配合着屋内的环境,却丝毫感觉不到妇人的和蔼。 “陈夫人安好。”江祭臣对那妇人躬身作揖,规规矩矩。 司杨廷却站在江祭臣身后,一动不动。 在司杨廷眼中,这屋内的一切都过分怪异,眼前的妇人更是怪异,特别是那花香味,正是自己正在寻找的味道。 仔细分辨,不仅仅与那帕子的味道相近,甚至,似乎与付凌天家中后院里的花香味也有几分相似,只是这里的味道似乎更复杂一些。 江祭臣上前一步,从腰间取出一颗奶白色的珍珠,送上去。 “陈夫人看看,可还称心?” 被叫做陈夫人的妇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仔细查看着手中那颗奶白色的珍珠,珠子正圆,泛着幽幽的冷光。 陈夫人唇角上扬,微微一笑,抬眼看着江祭臣:“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江公子向来懂得规矩,今日怎的却犯了糊涂?” 陈夫人说完,刚刚还和蔼的笑容慢慢冷却下来。 她的视线越过江祭臣,看向后方的司杨廷。 司杨廷被陈夫人的眼神一惊,不觉肌肉一收,汗毛竖起,后退了半步。 这时,才看清了陈夫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缀锦楼里的老鸨妈妈。 江祭臣侧身上前一步,挡在司杨廷和陈夫人的中间,拱手道:“陈夫人勿怪,他是我的弟弟司杨廷,并非外人。” 陈夫人的脸依旧冷漠,看向司杨廷眼神中透着杀气。 “我这里不收银钱,以物换物的规矩,眼前这位司公子,可知道?” 司杨廷正要说话,江祭臣的话先出口。 “那是自然,我弟弟初次前来,还请陈夫人莫要见怪。” 江祭臣说着,转头走向司杨廷,扯下司杨廷腰间的玉佩,推到陈夫人面前的桌子上。 司杨廷一急,那是他贴身的玉佩,且是江祭臣送给他的第一份生辰礼物,若早知道今日来这里有这种鬼规矩,他会早些准备比这件礼物更好的物件。 江祭臣对司杨廷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司杨廷不懂,江祭臣为何要对眼前这位妇人如此规规矩矩。 陈夫人看了看,虽说从司杨廷腰间取下的玉佩并非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规矩便是规矩,她收起看向司杨廷的冷漠眼神。 “两位想问什么?”陈夫人看向第一次前来的司杨廷,“在我这里,没有你探不到的消息,只要是这世间之人之事之物,便没有我陈婆子不知道的。” 江祭臣对司杨廷伸出手:“帕子给我。” 司杨廷万万没想到,江祭臣来这里,竟然是为了问帕子的事。 倘若江祭臣是这里的常客的话,那这里的味道,他应该早就知道,之前之所为没有跟自己明示,是因为不想告诉自己关于这陈婆子的事。 可是现在......如果张公子的死真的与这里有关的话,两人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发什么呆?帕子给我。”江祭臣表情平静,就像是不知道会有危险一样。 毕竟眼前这婆子到底是什么人,司杨廷一无所知,如今自找上门,两人岂不是送货上门?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镇定的样子,猜不出江祭臣心中所想,迟疑许久后,从身上将绣着玲珑字样的帕子拿出来,交到江祭臣的手上。 司杨廷转眼观察那陈婆子的神色,看着江祭臣将帕子放在陈婆子面前。 但陈婆子的表情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司杨廷所没有想到的,他原以为陈婆子会有吃惊的表情。 看来,这陈婆子,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高深些。 江祭臣也一眼不眨得看着陈婆子,等待着陈婆子给自己一个解释。 陈婆子并不上手拿那帕子,只看一眼,便淡淡得笑笑。 “江公子这是在取笑我陈婆子吗?” “在下不敢,还请陈夫人指点一二,这帕子的主人是谁?与前阵子死去的张公子又有什么关系?”江祭臣声音平静,眼睛却始终看着陈婆子。 司杨廷看得出,今日到这里来,就是想要证明陈婆子与这帕子上名为玲珑的人之间的关系。 陈婆子大笑出声,从凳子上坐起身:“帕子收走吧,帕子上的名字,与张公子之间并无关系,甚至,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司杨廷明显觉得陈婆子在说谎,紧锁眉峰,等待着陈婆子说下去。 陈婆子自然看出司杨廷神色,也不回避司杨廷怀疑的眼神。 陈婆子继续说道:“至于帕子上的香味,两位公子是觉得与我这里的花香味相似?” 江祭臣微笑着,对陈婆子拱手:“还请陈夫人指点迷津。” 陈婆子靠近江祭臣,冷笑:“我给你们指条明路。”扭头看向司杨廷。 “听说,司家在十二年前丢了个丫头,是也不是?” 司杨廷听到陈婆子突然将话头对准自己,微微一惊:“你怎知?” 陈婆子大笑:“那丫头的名字,就叫玲珑。” 司杨廷大喝一声:“你胡说!” 江祭臣也怔住,不敢相信得看着陈婆子。 陈婆子胸有成竹的模样:“前阵子,从平康里逃了出去,差点被人玷污了的。” 司杨廷气得准备拔剑,他咬紧牙关,被江祭臣拦下。 “陈夫人,可否明示?”江祭臣压着心中激动。 陈婆子不屑得笑看一眼司杨廷,将视线落在江祭臣的身上:“一切皆有缘,因你而起,自会因你而落。” 江祭臣的心揪在一起。 司杨廷上前一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想说,当年阿箬失踪,与江祭臣有关?” 陈婆子笑容仍在脸上,没有正面回答:“想要查案的话,不如先把这帕子上的姑娘接回来?或许,从她身上真能查出一二?” 司杨廷仍是不信:“别说得模模糊糊,你若真是知道,便一次说个清楚,如此挑拨我们兄弟之间关系,所谓何意?” 陈婆子大笑出声:“这位小司公子的话倒是好笑,婆子我只是说些真相,你倒是觉得坏了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你们之间的关系,果真如此不堪一击?” 陈婆子说完话,用眼睛瞟江祭臣。 江祭臣低下头,像是在自责,对陈婆子拱手:“多谢陈夫人提点,您进入所示,信息已经足够多,在下告辞。” 江祭臣低头转身拉着司杨廷的胳膊准备离开。 司杨廷却不肯离去,甩开江祭臣的胳膊,对陈婆子:“刚刚您也收了我的物,我可否问个问题?” 陈婆子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司杨廷上前一步,对着陈婆子,手却指向江祭臣。 “想问,他到底是谁!他来我家之前,到底是谁?我已经听够了所谓的一切因他而起,到底为什么因他而起,最终的走向到底是什么?背后的凶手,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2 收集三魂七魄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怔怔得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神色冷静,且冰冷,是江祭臣从不曾见过的冰冷。 陈婆子的唇角轻轻上扬,看上去竟有些诡异。 司杨廷走到江祭臣身边,大大的杏眼透着倔强:“为什么不说?还是说,连你都不知道他的过去?” 陈婆子大笑出声,背过身去,走回矮桌前,手指在木质桌面上轻轻敲击上,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他的身份,只有他自己去参透,才有意义。” 司杨廷冷笑:“神棍罢了,装腔作势!” 说罢,抬手拉着江祭臣的胳膊,就向门外走去:“你看到了,其实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装神弄鬼的把戏,我都能在这里当掌柜了!” 江祭臣面容柔和,跟着司杨廷向门外走,临走,还不忘对陈婆子点头示意。 刚走出几步,司杨廷突然停下脚步:“等一下!” 江祭臣不解得看着司杨廷,只见他回过头去,径直走向陈婆子身旁的矮桌前。 正当江祭臣为司杨廷担心,想要叫住司杨廷的时候,却见他抬手一把将刚刚送与陈婆子的玉佩拿了回来。 末了,还不忘狠狠瞪了陈婆子一眼,并对她嗤之以鼻:“骗子!” 陈婆子也不阻拦,只对司杨廷笑笑。 司杨廷回到江祭臣身边,拉着江祭臣抬脚离开。 两人离开后,铜制大门慢慢关闭。 他们都没有发现,与之前不同的是,铜制大门上的比翼,眼睛始终看着离去的江祭臣。 陈婆子见两人离开,才对着屋内深处说道:“出来吧,看了这半晌。” 赤蛇阿宁扭动着腰身,从黑暗中走出来,笑颜如花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得心动一下。 “陈妈妈好。” 陈婆子并不怕阿宁,轻笑一声:“稚童之事,容我再思考一二,毕竟这次姑娘要寻的不是像张公子那样的少年。” 阿宁蹭到陈婆子身旁:“张家公子,交出来的是三魂中的爽灵,主管智慧和能力,失去后则犹如行尸走肉,这种情况,也是你之前就知道的。” 陈婆子躲避阿宁的眼神:“横竖是条鲜活的生命。” 阿宁大笑:“一条鲜活的生命?陈妈妈,怕是越老越糊涂了?张家已经全部都......” 陈婆子心下一惊,看向阿宁,见阿宁完全没有人性的模样。 阿宁笑道:“你现在想逃离,怕是不能了,你知道的事情太多,除非,继续帮姑娘找齐了纯洁的三魂七魄,否则......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陈婆子扭身,不想看阿宁:“现下天色已晚,缀锦楼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忙,先走了。” 陈婆子说着按下木桌上的一个按钮,一阵声响后,后方的石头松动,竟是一扇门,门内能看到一条悠长的隧道,而在隧道的另一头,已经能听到夜夜笙歌的靡靡之音。 阿宁见陈婆子要走,在她身后说道:“上次的张公子和后面的付凌天,你找得都不错,只是付凌天难以对付,不知陈妈妈是否有什么办法能迷惑拿下他?” 陈婆子停下脚步,偏一下头,眼神复杂:“姑娘只称要寻七魄中的尸狗,长安城内,最合适不过的人,便是付凌天,你若没有能力,也赖不到我头上来。” 阿宁歪头思索,就像是邻家姐姐一样,一瞬看上去似有些可爱恬静:“不如,尸狗换司杨廷如何?” 陈婆子回头,唇角上扬:“你敢吗?动了江祭臣身边的人,你以为姑娘饶得了你?” 说罢,陈婆子不再理会阿宁,抬脚继续向前走去:“稚童掌管的胎光,我会再寻,你先把付凌天搞定再说吧!” 一连几日,付凌天都没有回家去,原本付凌天单身一辈子,不光无妻,更是无儿无女。 家里的佣人们也是闲散惯了的,付凌天几日不归也是常事。 但这些天,对付凌天来说,却是截然不同的。 家中家丁相继离世,那日在后院,他更是亲眼看到所有的家丁围在花园中一朵花的周围。 他永远忘不了一瞬间被那些木讷的眼神看着时的心情。 即使是见惯了尸体的他,也被惊到。 他想着,连有人进来都不曾察觉。 “付大人!?”司杨廷的脸凑近付凌天,再次叫了付凌天一声。 付凌天这才听见声音,抬眼,差点与司杨廷的脸撞到一起。 因为太近,从付凌天的视线里看过去,司杨廷原本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吓得付凌天一声惊呼。 司杨廷收回身体,挠了挠头:“吓到您了?” 付凌天恢复神色:“查到什么了?” 司杨廷咧着嘴:“这几日,我带人去寻张公子的踪迹,却一无所获,我在想,不然,我亲自跑一趟益州?” 付凌天皱眉:“你亲自去蜀地?” 司杨廷点头:“现下,我心念,想要追查整件事,替江祭臣洗脱罪名,最好的出路就是张家人,张家痛失爱子,与我们的目的相同,若他们真的知道什么的话,定会如实相告。” 付凌天摇摇头:“若真如此,张家人早就会告知,更不会趁夜悄悄离开。” 司杨廷摇头:“前后情况早已不同,现在的张家人经过沉淀后,应该能想明白更多事。相信我。” 付凌天深吸一口气,点头:“如此也好,张家这条线若是断了,除非再有主线上的新案件出现,才能详细调查这件事。” 司杨廷见付凌天答应,心情大好,却见付凌天若有所思的模样,私有心事:“付大人,你府上进来可还安好?” 付凌天再次陷入沉思:“还记得江祭臣说,我府上家丁之事吗?” 司杨廷记得,江祭臣称付凌天府上的家丁似乎全部都被操控了,而介质,恐怕就是后院花园中的花。 “为何不将那些花拔了去?若真是因为那些花的话......”司杨廷不解。 付凌天苦笑一声:“那天晚上......” 付凌天见眼前异象,不觉下了一跳。 他收了收心思,大踏步上前:“你们大半夜得不睡觉是想如何?” 院中的家丁们神色均没有改变,数十人在月色下盯着付凌天。 就连平日阳气极重的付凌天都心中一颤。 众人与付凌天相对而立,喉咙里发出一些如同兽类的嘶嘶声。 付凌天紧锁眉头,透过众人之间的缝隙看到背后花园中开得灿烂的花:“回答我!” 付凌天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夜,似有回声。 所有的家丁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看着付凌天。 突然,众人像是察觉到付凌天想要对背后的花下手一般,只一瞬,所有人都一起冲向付凌天。 任由付凌天功夫再好。 眼下数十人一拥而上,且都是自己家的家丁,付凌天又怎舍得下手? 如此,付凌天只能尽力脱身,从那天起,付凌天便再也没有回过家。 付凌天苦笑道:“不知道,在没有我的家中,一切是否还会如同往常?还是说,他们都像皮影戏一样,没有观众,便会呆在原地。” 司杨廷听着,也觉得后背发麻。 “我会和江祭臣帮你想办法的。” 付凌天垂下头去,却像是没有仔细听一样,只是轻轻点点头,精神很不好。 深夜的长安鬼市。 夜幕下,有夜雾弥漫。 长安鬼市由来已久,在这里,鱼龙混杂,也属于无人管辖的境地,无论你想要买什么,几乎没有找不到的东西。 杀人越货,或者神清气爽,只要是你能想到的。 这长安鬼市,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人,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要戴着面具前往。 不知,如此是为了避免遇见熟人的尴尬,还是避免遇见令人恐惧之事。 据传言,每夜的鬼市,卖东西的人,不一定全都是人,若遇见些不干净的东西,一定不能慌张。 一旦被对方察觉自己身份暴露,恐会发生危险。 如此,对于长安鬼市,更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江祭臣来到鬼市入口处的时候,原以为深夜寂寥的场景,却是人声鼎沸。 狭长的鬼街两边,悬挂着通红却幽暗的红灯笼,映照在来往的人群的脸上。 大家的脸上也都晕染上一层红色,看似温暖,却透着怪异的冰冷感。 江祭臣唇角一勾,甩开手上的折扇,从腰间拿出一张自己亲手画的面具戴在脸上,面具的右下角,映着一朵透红的彼岸花。 即使是如此看不见脸的造型,在人群中,依旧让江祭臣看上去与众不同。 江祭臣踏着步子,混入人群,各种奇珍异宝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夜明珠亮得透眼,金玉珠宝更是举不胜举。 还有些摊位卖着各种奇特的杀人工具,卖家口中所谓可杀人于无形。 想来,当初用魂焰引当街杀了自己丈夫的妇人,那药,也是来自这长安鬼市。 所有的这些,其实对江祭臣来说,并不觉得稀奇。 他原以为,自己能在这鬼市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如此看来,不免令他有些失望。 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孩子,伸手拉住江祭臣的袖子。 江祭臣回眼,那孩子的身高,只到江祭臣腰的位置,那孩子正仰着头看着自己。 孩子的脸上,也戴着面具,面具上,与他一样,画着一朵彼岸花。 江祭臣心下一惊,反手抓住孩子的手,就要伸手去掀那孩子的面具:“你是谁?” 那孩子一把将脸上的面具按住,声音中带着生气,但声音却是稚气的:“江公子可是要坏了这鬼市的规矩?后果,你真的承担得起?” 江祭臣的手悬在空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半张着嘴:“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孩子咯咯得笑着,笑声清脆可爱,完全是一个懵懂孩童的样子:“我知道江公子想要寻的是什么,不如,让我带你去吧?” 说罢,那孩子便拉着江祭臣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因着那孩子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且带着一张画着彼岸花的面具,令江祭臣一时失了神志,腿脚下意识得对着孩子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渐渐走出人群。 前方的迷雾更深了一些,几乎看不到路的尽头。 江祭臣就这样跟着那孩子,面无表情得向前走去。 “放开他!”一个冰冷的女声从江祭臣和孩子的后方传来。 江祭臣和那孩子停下脚步,孩子回过头,看到一袭红衣的曼珠,正冷冰冰得盯着自己。 而江祭臣面色依然木讷,像是已经无法感知周围的一切一般。 就连身后叫他们的声音都没有听见,他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孩子仰头,看到曼珠,一把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狠狠地扔在地上,稚嫩的脸上露出凶狠之色:“小小花妖!不过修行时间长些,还真当自己无所不能了?” 曼珠见江祭臣还未恢复神志,一把将江祭臣拉到自己身旁,护在自己的身后:“我向来与恶灵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是你先招惹我的!既然触犯了我的人,我便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那孩子咧嘴一笑,唇齿却无限裂开,唇角几乎列到两侧的耳朵位置,看上去异常恐惧。 孩子做备战状态:“你将原本不属于江祭臣的爽灵送入他体内,妄想让他想起曾经,他缺失的可不仅仅是三魂七魄,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闭嘴!”曼珠一招下去,天空散布片片花瓣,煞是好看,但花瓣坠落的瞬间,却画作一把把尖刀模样,锋利尖锐。 孩子翻转身体,躲避袭击而来的尖刀,低头一笑:“你真以为,只有我觊觎江祭臣身上的魂魄?你今日就算拦得住我,你能保证随时随地保护得了他?就连你身边的人,都已经开始对他有了想法,却只有你不自知......” 说罢,那恶灵一翻身,张开血盆大口,朝曼珠的方向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曼珠瘦削的肩膀...... 鲜红的血,渗透原本就深红色的纱裙.....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3 越爱越伤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曼珠忍着伤口的疼痛,纤细的手瞬间变得如同带刺的花枝。 尖锐的刺一下便伸进恶灵的头,深深地嵌入,绿色的脑液流出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恶灵再次飞身而起,宛若一只巨大的蟾蜍,咧开的大嘴,口齿中还带着曼珠肩头的鲜血。 它双手撑开,扑向曼珠。 “不自量力!” 曼珠的身后,开出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晕染着夜色中的黑暗。 在彼岸花的中央,一簇簇光斑飘洒而出,星星点点,几乎照亮了眼下这空旷之地。 随着曼珠手上的动作,每一个晕染的光斑突然聚集起来,冲向眼前的恶灵。 只一瞬,所有的光斑嵌入恶灵的身体。 金色的亮光掩盖了恶灵周身,最终,恶灵消失不见。 只剩下跌落在地上的一摊血肉。 曼珠放下手,喘着气,所有的光斑随着曼珠的手势,回到周围的彼岸花的花蕊中。 随后,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 曼珠低下头,慢慢转头,看到身后的江祭臣。 其实她知道,江祭臣早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在试探她吧。 曼珠额间有汗水留下来,对着江祭臣,用尽全力,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江公子......没事便好......” 曼珠晕倒在江祭臣怀中。 江祭臣心中一软,抬手接住。 怀中瘫软不省人事的曼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少女? 江祭臣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去面对曼珠。 其实他心中是念着她的,但是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对她的想念。 因为他知道,虽然现在还没有弄明白曼珠的身份,但这一切的背后,曼珠定然脱不了关系。 他抬手将曼珠抱起来,向更深的夜色而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面对曼珠的时候,他总是恨不起来。 就像,他们已经相识了数年,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 他应该熟悉她吧。 江祭臣抱着曼珠的手紧了紧,口中喃喃:“可是,我依然不知道你是谁.......” 藏花阁。 江祭臣将怀中昏睡过去的曼珠轻轻放在床上,他看着曼珠憔悴的脸。 她很轻,轻到令他心疼。 江祭臣上前一步,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女孩。 “曼珠,你愿意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其实江祭臣说这些话的时候,明知道曼珠不会回答自己,但他还是想要问她。 “刚刚那恶灵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江祭臣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害怕打扰了曼珠一般。 曼珠肩头的血已经渗透而出,将原本就深红色的纱裙晕染得更加刺目。 江祭臣收回视线,准备去帮曼珠打水。 刚一起身,手被另一只手拉住。 那手冰得彻底。 江祭臣慢慢回过头去,看向躺在自己床上的曼珠,痛苦而迷离的眼,发白的唇。 “别走......” 江祭臣不语,也不将曼珠的手松开,深深得看着她。 不知为何,江祭臣今天就是想要多看看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想要看着她。 曼珠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她的额头汗水已经湿了头发。 她在发烧,她觉得自己的头晕得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 但那气息她认得,她也记得刚刚发生的事。 曼珠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脚踝的铃铛生生作响,清脆而动听。 江祭臣也不阻止,就这样看着曼珠向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曼珠。 他知道自己的痛苦从何而来,为什么一直都不揭穿曼珠?即使他猜到曼珠可能就是幕后的人,为什么不揭穿她? 江祭臣从来不曾如此优柔寡断过,他心中苦笑:“爱,有时候真的是个奇妙的存在。” 曼珠凑近江祭臣,眼前的江祭臣并没有躲闪,就像她无数个梦中的样子。 她唇角轻笑,大胆得伸手附上江祭臣干净好看的脸。 “你看,我又梦见你了,你都不躲开我......还这样一直看着我......” 江祭臣眼角一跳,他内心渴望着能听曼珠继续说下去。 曼珠笑容更浓一些,脸上布满汗水。 “这些年,我总是梦见你,只有在梦里,我才敢这么近的跟你说话,我很想你,也想要让你记起我......这,对我来说,是奢望吗?” 曼珠说着说着苦笑起来,她两只手一起捧起江祭臣的脸,明亮的眼眸映照着天上的月亮,显得格外有神。 “在我的梦里,可以吻你吗?” 曼珠说完,含着笑容,探头上去,轻轻吻一下江祭臣的唇,犹如蜻蜓点水。 江祭臣的身体随之颤抖一下,惊讶得看着曼珠。 她以为自己在梦里? 曼珠歪着头,一副邻家小女孩的模样,纯真得让人忘了刚才她杀恶灵时候的模样。 “你知道吗?每次梦见你,或者在梦里吻过你,醒来后,我都觉得不那么真切,那么虚无,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祭臣表情难过哀伤,轻声道:“送你的鞋子,为何不穿?” 曼珠听到眼前的江祭臣说话,微微一惊:“在梦里,你从不与我说话的,今天,我很开心。” 江祭臣反手一把将曼珠揽入怀中:“每次梦见我,醒来后,都会觉得不真切?或者是忘记?” 曼珠没想到这次梦中的江祭臣竟会如此主动,她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还不待曼珠反应过来,江祭臣再次开口。 “那么这次,也请你不要记得!” 江祭臣说罢,探头吻住曼珠的唇,热烈而恍惚。 夜色正浓,江祭臣的藏花阁,今日真的藏了花。 床边,水盆里的水已经被晕染称深红色。 床上的曼珠沉沉睡去,她赤红色的纱裙,肩膀位置被剪开一块,露出雪白的香肩。 曼珠额间的碎发仍然被汗水打湿,她虽痛苦,此刻,唇角却露着笑意睡去。 江祭臣用干净的毛巾,一下一下得轻轻帮曼珠擦拭伤口。 她那么瘦,轻飘飘的。 惹得江祭臣心疼。 此刻的江祭臣已经从刚刚的迷离中抽身。 窗外,晨曦划破黑暗,在地平线出画出一道光晕。 江祭臣忙了一夜,终于将曼珠肩膀的伤口清理干净,现下看来,那伤口甚是渗人。 白皙的皮肉被咬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细白的骨头。 伤口处有些发炎,微微鼓起。 江祭臣帮曼珠盖好被子,起身,端起水盆中的血水,离开。 阳光越来越明亮,渐渐洒进江祭臣房间的窗户,金灿灿的好看。 曼珠扔在昏睡中,似乎感觉到窗外的阳光,她翻身,整个身体沐浴在晨光中。 肩膀上的伤口,在照射到阳光的瞬间,竟逐渐恢复,皮肉自动生长起来,就连肿胀的发炎处,也似乎被清晨的阳光带走一般。 睡梦中的曼珠在笑,她喜欢被阳光照射的感觉。 因为,她早就受够了生活在黄泉路边,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以及,对恋人的思念。 让她发狂。 曼珠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烁着宛若水晶般的细小光芒。 她就这样侧躺着,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似乎还在做梦。 江祭臣上楼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眼前的情形。 沐浴在阳光下的曼珠白得发光。 江祭臣的心再次剧烈得跳动着,腰间的玉佩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红得几乎渗出血来。 江祭臣低头看向腰间的玉佩:“你也认得她,是吗?” 玉佩渐渐平息下来。 江祭臣心乱如麻,他的脚不自觉得向曼珠的方向而去。 刚靠近,却看到曼珠肩膀上的伤口,在阳光下渐渐愈合的样子,刚刚还血肉模糊,现下已经几乎痊愈。 在江祭臣的眼前,那伤口自己恢复,速度虽然并不算快,但却是肉眼可见的。 江祭臣一惊,不自觉得向后退去半步。 他抬眼看向已经初升的太阳。 “你......是谁?我......又是谁?” 西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 江祭臣面无表情得走入人群。 人群中,仍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毫不在意得不理不睬。 包子铺,江祭臣将向商贩递过去几枚铜钱:“两个包子。” 包子铺的商贩低头忙活着,听到生意,应声道:“来咯。两个包子!” 用油纸将包子包好后,正要送到江祭臣面前,这才抬眼看到眼前的人是江祭臣。 他一把从江祭臣手中抢过包子:“我这包子,不卖给被官家包庇的杀人犯!” 正说着话,周围已经围满了群众,大家都对江祭臣指指点点,就像,所有人都已经肯定,眼前的人就是杀人犯,却被官方掩护一般。 江祭臣冰冷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不会被那些人影响一样,其实他的心开始剧烈的疼痛。 这些邻居,或多或少,都曾受过他一些恩惠和帮助。 他犹记得这些人感激他时候的样子。 人,总是善变的。 江祭臣正要抬脚离开,却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味,身后传来一声伪装做男声的温柔之声。 “老板,来两个包子。” 江祭臣自然知道这声音是谁的,他回头,看到一身男儿装扮的曼珠,正接过老板手中的包子,并对老板点头致谢。 那笑容,干净而美好。 曼珠俏皮得对江祭臣眨眨眼,示意江祭臣跟着自己离开。 回到藏花阁大厅,曼珠将手中的包子推到江祭臣面前。 “早晨醒来,不见你,情急之下,穿了你的衣服出来寻你,”说话间,低头羞涩的笑着,“就是有些大了,所以......我自己调整修剪了一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是我的不是。” 江祭臣一改昨夜的神色,冷冷得看着眼前的曼珠,一语不发。 曼珠见江祭臣没有回应,含着笑容抬头:“饿了吧,快吃吧。” 江祭臣眼神冰冷:“如何?见到我被你背后设计的陷阱,害成这样,开心吗?” 曼珠一时语塞,呆呆得看着江祭臣,眼神委屈难过。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怎么?你想否认这件事?昨夜那恶灵说的话,以及你杀恶灵的样子,我仍历历在目。” 曼珠渐渐垂下头去,双手交织在身前,轻轻用手指扣着自己的皮肤,只几下,皮肤上便被抠出红印。 江祭臣心下一软,却强撑着继续追问:“付凌天大人家的家丁被人迷惑,你能救他们,是也不是?” 曼珠紧紧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 江祭臣再次逼问:“若你只是想要无限次的杀了我,再救我,从而让我对你有印象的话,我只能说,你用错了方法!我们凡人,从不会用这般拙劣的方式去让一个人记住自己!” 曼珠抬眼,楚楚可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是我......” 江祭臣的声音更加冰冷:“你还狡辩?!”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4 多情反被无情误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近来几日,玲珑在王家,被照顾有加。 就连院中的丫鬟们都知道,这位捡回来的姑娘,过阵子还是要回到院子里来的。 因着玲珑原本性子中的乖巧听话,对人友善,院中的丫鬟们对这个未来要伺候的少夫人很是喜爱。 无论玲珑走到哪里,大家对玲珑的笑意都是真诚友善的。 可玲珑心中记得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玲珑听说每日午后王夫人都会到花园中赏花,她便寻了机会,带着身边的婢女假意散步。 果然在花园中见到了王夫人。 其实近些日子,王夫人对她也是格外好的。 只是她记得,姑娘对她的指令,王家到底对那个江祭臣有什么想法。 单这些日子,玲珑并未发现异样,甚至,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枚棋子,姑娘是否用错了地方。 王夫人正与婢女说话,转头看到玲珑款款而来。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换上宠溺模样。 “阿箬来了?” “王夫人.....”玲珑一边笑着上前作揖。 王夫人一直对玲珑喜欢得不得了,见着这样乖巧的儿媳妇,她打心眼儿里开心。 “怎的今日有心思来后院赏花?”王夫人一手揽住玲珑的后背,笑着。 “其实,阿箬有一事不明。” 王夫人自是知道玲珑想问什么,却故意笑着不说话。 玲珑退后一步,再次对王夫人躬身:“这些日子,多谢王夫人对阿箬的照顾,只是,阿箬不明,既已知道阿箬身家,司家人为何......” 王夫人笑着牵住玲珑的手:“你是不明,司家人为何还不来接你回去?” 玲珑垂着眼,轻轻点头。 王夫人看着眼前的一汪池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是真,这平静池水之下,涌动着的或许会是波澜,谁知道,那些平静是真实,还是伪装?你说是吗?” 王夫人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语气中却透着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玲珑本天资聪慧,再加上从小在缀锦楼长大,她自然听得出王夫人的意思。 轻轻一笑,点点头:“王夫人说得极是,是阿箬的不是。” 王夫人喜欢玲珑乖巧伶俐,却也对玲珑这样的性子,有些怕。 她的话不错,她喜欢玲珑的乖巧,但她却总觉得,这平静的乖巧之下,隐藏了暗涌,是她摸不到,够不着的。 只是,王夫人一直不解。 为什么儿子王子彧,却一直对玲珑的态度如此排斥,明明,人是他救回来的,明明,他救玲珑回来的时候,便告诉王家二老,这便是自己小时候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可为何......王子彧却像是在打心眼里排斥着玲珑。 远处,王子彧站在花园入口处,看在眼里的,正是玲珑与王夫人说笑的模样,一片和谐模样。 王子彧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哀伤,他别过头去,口中喃喃:“不过你放出去的诱饵,别坏了自己的计划......” 王子彧别过头去,不愿再看玲珑,扭头走出花园。 对王子彧来说,他想要的,不该给一个女人耽误。 时机未到,有些事,还没有彻底完成,他还不能开始行动。 这是他应该从心底深爱的女人告诉他的,他还需要再等等。 藏花阁内。 曼珠换好自己的衣服,低着头,与江祭臣面对面站着,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江祭臣看着曼珠的眼神冰冷。 “我知道你不信我,毕竟,如你所见,我不是普通人,而且,阿宁也确实是我的人。” 江祭臣的眼神更冷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冰冷,完全是伪装。 曼珠几次三番的救自己,而且,每次与曼珠见面,他的心都会发生不一样的变化。 曼珠因为低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江祭臣脸上表情的变化。 “救付凌天家的家丁。” 江祭臣语气冷漠,像是不容违抗的命令。 曼珠被江祭臣的语气吓到一般,默默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冰冷的江祭臣。 “你知道吗?我总是梦见你。” 听着曼珠的话,江祭臣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飘忽一瞬。 他被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掩饰自己的紧张。 曼珠低头一笑,继续说道:“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总是梦见你。” 曼珠像是在想着梦中的场景,不觉笑出声来,声音干净好听。 “梦里的人,从不会这样对我,也不会对我这么凶,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赶我走。” 曼珠抬眼看向江祭臣的眼睛,她仰着的头,让她的脖颈看上去更加笔直纤细,宛若天鹅。 “梦里的你,眼神总是清澈的,心疼的,总是充满......充满爱的。”曼珠苦笑。 江祭臣别过头去,不看曼珠:“抱歉,让你失望了。” 曼珠摇摇头:“江公子,我只能告诉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但我并没有想要杀人。” 江祭臣突然微怒:“但他们还是死了,不是吗?!张公子、荣云鹤、付凌天大人家里的家丁,你还想杀多少人才满意?” 曼珠眼眶微红:“那你为何不告诉司杨廷,这些人因我而死?” 江祭臣一顿,却说不出话来。 曼珠继续说道:“因为你心里明明知道,这些人的死,并不是我的指令,你都知道。” 江祭臣不说话,曼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虽然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但你的灵魂深处是记得我的,你知道,我不会滥杀无辜,你都知道。” 江祭臣淡淡的说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在查什么。” 曼珠伸手想要拉江祭臣的手,江祭臣后退一步。 “曼珠,我想,或许你误会了。” 曼珠的手还悬在空中,等待着江祭臣下面的话。 “我这次照顾你,只是因为你救了我,还有之前的每一次,是我欠你的,与感情无关,我对你......” 江祭臣重新看向曼珠时,眼神已经冰冷。 “没有丝毫感情。” 曼珠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垂下头,不敢看江祭臣的眼睛。 “那我也可以再说一次,付凌天家中家丁之事,我确实有耳闻,但,那件事与我无关!” 曼珠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得向楼下走去。 江祭臣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背对着曼珠。 曼珠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停下来,再看一眼江祭臣的背影,泪水涌出。 “我早该知道的,现在的你,又怎么会像梦中那个人一样,对我好,你不是他,至少,现在还不是。” 江祭臣依然背对着曼珠,但他的表情却有哀伤,强壮出镇定。 “曼珠,你记住,若我查出这些人被杀的人是你指使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江祭臣的话一下一下砸在曼珠的心上。 她不再回应,收回眷恋的目光,没有回答,离去。 听到关门声后,江祭臣才收起自己强装出来的冷静,转头,便看到曼珠一袭红衣,行走在西市的街上。 周围的见了曼珠,无不侧目而看。 缀锦楼,曼珠房间内,她紧锁着眉头,坐在矮桌前喝着茶。 门被推开,荆棘走进来。 “姑娘。” 曼珠眼神一收,冰冷而凌冽。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瞬间转移,与荆棘面对面。 荆棘一惊,不待开口,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荆棘的脸上。 “姑娘......”被打的荆棘躬下身子,低头,不敢看曼珠。 “为什么总是违抗我的命令?!”曼珠的声音很大,不似之前的她,总透着神秘感。 自从这次重新认识了江祭臣,她的性子便开始转变,身边人都看得出来。 “姑娘......”荆棘只是回应着曼珠,却没想好如何回答曼珠的话。 曼珠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荆棘的前衣领,令荆棘正视着自己。 “为什么要给我惹是生非!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得让江祭臣陷入危机!你明知道我想要的结果并不是这样!为什么要违抗我!” 曼珠越来越激动。 荆棘还未回话,再次挨了曼珠一巴掌。 曼珠的力气很大,荆棘的脸上很快红肿起来。 “回答我!”曼珠气极。 荆棘仍然不回答,低着头。 曼珠重新凑上前去,冷眼看着荆棘。 “杀他?第九世了,每次他开始靠近我的生命,你便要杀了他!你真当我一点都不知道?” 荆棘自然知道曼珠一直都知道自己对江祭臣所做的一切,但他一直在蒙蔽自己的心,他假装曼珠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世!我不会让他死!” “姑娘!”荆棘的口吻终于强硬起来。 “荆棘,你跟了我这么些年,我以为你了解我。” 荆棘直起身子,神色恢复不卑不亢:“正因为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才不会让你毁掉自己!你明知道,一旦他记起曾经,你就会......” “住口!”曼珠阻止荆棘说下去。 荆棘却不听劝阻,继续说道:“姑娘,他根本不值得你对他如此,千年开花,千年落叶,你们永生都不该见面。”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曼珠越来越激动,“更不该坏了我的计划!” 荆棘苦笑一声:“我懂,我比谁都懂,只是,我的爱太卑微,卑微到不被心爱的人看到罢了!” 曼珠一脸怒气:“不用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从今以后,你若再敢动他......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荆棘渐渐平静下来:“这是你们该承受的惩罚,如果姑娘一意孤行,只会伤了自己。”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荆棘低头叹息:“怎会与我无关?我们荆棘鸟,一生只爱一人,一生也只会认定一支植物去栖息,即使那株植物尖锐,在我们落下栖息的瞬间,就会被刺穿身体,但我们依然在所不惜。” 曼珠不再说话,只是冷眼冷着。 荆棘的声音很轻:“如此,这件事怎会与我无关?” 曼珠听罢,抬眼盯着荆棘:“我身边有人在觊觎为江祭臣寻找的三魂七魄,那个人,是谁?” 从曼珠的眼里,似乎能看出曼珠怀疑的对象,就是荆棘。 荆棘轻轻摇头:“姑娘,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房间外,阿宁唇角上扬,冷笑着看眼前的一切,默默说道。 “多情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5 故意为之的杀人犯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的马穿过人群,向大理寺而去。 他目之所及满目繁华,却让他觉得透着无限虚无。 司杨廷的马停在大理寺门口,他翻身下马,向内冲去。 门口的护卫上前帮司杨廷牵马,司杨廷脚下却是一刻都没有停歇。 “告诉付大人,司杨廷有事禀报。” “是!” 大理寺大厅内,司杨廷站在正中央,与付凌天相对而立。 其他人站在两侧,听着司杨廷的汇报。 “当真?”付凌天几乎不敢相信司杨廷的话。 司杨廷抬手作揖:“是!张家人根本就没有回去,刚过了秦岭,一家上下数十口人,全部命丧黄泉。” 张沛嗤笑:“怕不是你担心自家哥哥,并没有一路前往?早说,我自可前去。” 司杨廷瞪了张沛一眼,不愿与他多言。 “尸体呢?可带回来了?”付凌天继续问道。 司杨廷垂眉:“没有尸体。” 张沛大笑:“我就知道!你司杨廷口中满嘴胡话,哪有什么可信度?!”抬手对付凌天作揖,“属下原亲自前往蜀地调查。” 付凌天看一眼张沛,转眼盯着司杨廷:“把你没说完的话说完。” 司杨廷点头,继续说道:“现场似乎被人掩埋过,有烧焦的味道,我在现场,发现了部分残肢。” “残肢?何意见得是张家人的?”大理寺丞上前询问。 司杨廷点头,回答大理寺丞的话:“现场,发现了张员外的腰牌。” “那也不见得验明了真身。”张沛不屑得说道。 司杨廷抬手将腰牌送到付凌天面前:“付大人,有人想要毁尸灭迹,阻碍调查。” 付凌天手中握着已经被烧得发黑的腰牌:“还有什么发现?” 司杨廷点点头:“在其中一快残肢上,发现了齿印。” 所有人都不解得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继续说道:“我推测过可能是死后被野兽啃食,但同时,在残肢上,我还发现了另一条线索。” “什么?”大理寺丞问道。 “各位是否还记得荣云鹤之死?他的心脏被人捣碎。现场的残肢,发现了同样的情况。”司杨廷说话间不紧不慢,并不着急,等着众人的判断。 付凌天道:“也就是说,想要毁尸灭迹的人,与杀了荣云鹤之人,该是同一个人。” 司杨廷摇头:“不仅是毁尸灭迹,也可能杀了这些人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张沛听着越发觉得荒谬:“说到底,你不过是想为你家那位江祭臣脱罪,故意称张员外一家死于秦岭之外,并说所有的凶手都是一个人,如此,你以为就能说服众人,认为江祭臣并非凶手了?” 司杨廷终于忍不住,走到张沛面前:“从进门到现在,我一直忍着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的忍耐限度,张沛,我现在就明确的回答你,是!但不是脱罪,而是洗脱罪名!” 张沛听罢,冷哼一声:“证据呢? ” 司杨廷毫不忍让:“你说江祭臣是凶手,直接证据呢?拿出来?” 张沛白了司杨廷一眼,不语。 司杨廷步步紧逼上前:“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直接证据,这些间接证据有过分具有指向性,别说他是我家兄,就算是任何一个有破案经验的人,都能看得出,现在出现的这些所谓的证据看起来都像是个笑话!” 张沛也不肯让步:“正因为江祭臣从小跟着付大人学习断案子,看多了卷宗,故而故意扰乱视听也说不定!” “你!”司杨廷一时气结。 张沛像是醒悟一般:“是啊,我之前为何没有想到过,这种欲盖弥彰的方式,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故意在现场留下看上去不可能的直接指向性证据,岂不是更能洗脱嫌疑?” “张沛!”司杨廷咬着牙,狠狠地看着张沛,心中却也不觉得张沛所言全错。 若真是如此,一个了解大理寺查凶方式的人,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不失为好办法。 先将线索引到自己身上,再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些间接线索看上去指向性太强,过于牵强...... 张沛见司杨廷陷入沉思,唇角上扬。 “如何?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张沛挑衅得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强忍着怒气,转头对付凌天拱手:“付大人,目前关于张家的整条线索已经全部断裂,若要查案,恐怕要等。” 付凌天一直在听着司杨廷和张沛的对话,他也陷入沉思。 如果......是自己一直以来,对江祭臣过于信任呢? 他到底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当年司明宇也请自己调查过江祭臣的过往,但当时还是个小叫花子模样的江祭臣,完全查不出任何线索。 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孩子,明明一身脏兮兮的破洞衣服,身体也脏兮兮的,却难掩一股莫名的气质,不若凡尘。 “付大人!”司杨廷见付凌天没有答话,再次出声。 付凌天回过神来,看着司杨廷,心中竟有些异样的感觉:“你想说什么?” 张沛不等司杨廷说话,上前拱手:“付大人,若张家这条线果真向司杨廷所言,已经断了线索,那么接下来对这个案子的调查,我希望可以交给我。” 付凌天听罢,眼睛看向司杨廷。 “张沛!”司杨廷厉声道。 张沛唇角含笑:“原本,你就该远离这个案子,毕竟你与凶手之间有亲属关系。” “你!”司杨廷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付凌天打断两人的争吵:“下面的调查交给张沛去负责。” 司杨廷惊讶得看着付凌天:“付大人?!” 付凌天直接转身离开。 剩下司杨廷与在场的其他大理寺众人。 所有人都看着司杨廷窃窃私语。 张沛上前一步,冷笑道:“因为你的不得力,和你那好哥哥的无用,要查明这个案子,便需要凶手犯下新的案子,下面这个人的死,便是你害的。”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6 勾引迷惑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抬脚跳上窗台,嘴里含着一根稻草。 “现在案子全然交给了那个张沛,我想要帮你都爱莫能助,你满意了?” 江祭臣立在江祭臣的面前,看着司杨廷生气的模样,他觉得心安,唇角慢慢上扬。 “在这个世上,有你,我觉得很满足。” 司杨廷转头白了江祭臣一眼,吐掉口中的稻草:“如此,你还总是赶我走,总是气我。” 江祭臣笑笑:“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司杨廷从窗台跳下来:“能怎么做?你需要什么线索再找我吧。” 江祭臣淡淡的说道:“好。” 司杨廷见江祭臣还是一副不着急的模样,摇着头:“你当真不着急?” “你明知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为何着急?”江祭臣垂下眼帘,黑色的长发随窗边吹来的风,徘徊在他白皙的脸颊上。 “算了!”司杨廷转身坐在江祭臣画桌前,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后面再查什么,带着我。” 江祭臣正要开口,司杨廷抬手阻止,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又要老生常谈,什么不带着我是为了我好,什么很危险,什么什么的,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你,你要不带着我,我就自己去找那陈婆子。” 江祭臣想起上期带司杨廷去见过陈夫人后,司杨廷明着像是不感兴趣,甚至说人家是骗子,其实对那陈婆子很是放在心上。 江祭臣问道:“且不说陈夫人的事,付大人家的家丁如何了?” 司杨廷叹口气:“你不知道,付大人最近天天都不回家,我以前一直觉得,他从来都是什么都不怕的,没想到......” 江祭臣转身,从床边枕头下拿出一个红色的瓶子,举到司杨廷面前:“代我交给付大人,洒在园中怪花上看看。” 司杨廷半张着嘴:“什么东西?” 江祭臣抿着嘴,思考一瞬后:“从鬼市买来的。” “当真?” “嗯,当真。” 司杨廷仍是不信,只要是江祭臣撒谎的时候,就会不敢看他。 “你见过下毒之人?”司杨廷看出江祭臣心事。 江祭臣偏过头去,看向西市街景。 “那你可知道,这下毒之人可能就与这一连串的凶杀案有关?”司杨廷焦急,觉得似乎与真相更近了一步。 “我知道,”江祭臣回过头,与司杨廷四目相对,“但若她真的是凶手,又怎会将解药给我?” 司杨廷无语得笑着摇头:“江祭臣,你真的变了,你变得没有了理智!若她不是凶手,又怎会知道付大人家的怪花是中了什么蛊惑?” “与她无关!”江祭臣不愿理论。 司杨廷不敢相信得上前一步:“江祭臣,你是不是已经不想查案了,也不想洗脱罪名了?” 江祭臣不语。 司杨廷痛心:“你放弃了?为了她?你的画中仙?” 江祭臣突然动怒:“我说了,不是她!” 司杨廷被吓到,这是江祭臣第一次对他如此动怒,除了最初认识的时候,这次,是十二年来江祭臣第一次对他动怒。 司杨廷慢慢后退:“江祭臣,你疯了吧!旁观者清,你已经自入泥潭,你被迷惑了!下一步要做什么?自己承认罪行?然后呢?锒铛入狱,然后呢?” 江祭臣自觉刚刚对司杨廷的态度不该,便抿嘴不语。 司杨廷叹气:“好,既然如此,我司杨廷下面调查这个案子,也将与你无关,我不再为你而查案,我要为了名正自己的心,为了受到伤害的受害者!” “司杨廷......”江祭臣的声音很轻。 司杨廷抬手看一眼手中的药瓶:“谢谢你的画中仙!” 接下来一连几日,江祭臣再也没有见到过司杨廷。 就连去大理寺门口蹲他,都没有等到司杨廷的踪影。 江祭臣一个人站在人群中,看着身边人来人往,他迷惘,后悔,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如此失败过。 大雨倾盆,他依然呆立在雨水之中。 周围的人因为雨水的冲刷而快步奔跑着,只有江祭臣一个人站在雨水中。 雨水侵蚀了他的心。 他觉得心痛,他失去的,是自己陪伴十二年的伙伴吧?以后,真的会不一样吧? 雨水很快在地上积水成河,周围的人们也已经奔回各家。 空荡荡的街上,只有江祭臣一个人立在雨中。 如此,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一顶深红色的伞越过江祭臣滴水的头发。 江祭臣回眼,哀伤得看着身旁的人。 赤蛇阿宁举着伞,一改往日妩媚的神色,同样哀伤得看着江祭臣:“回去吧,我送你。” 江祭臣苦笑一声:“她让你来的?” 赤蛇阿宁浅浅一笑,却未回答。 江祭臣别过头去,独自向前走去,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想要清洁一下自己的内心,他觉得,自己不再纯净,缺失的部分,不知道要用什么去填补。 他没想好,他扔在纠结,曼珠,真的值得信任吧,为了曼珠伤害了司杨廷的心,是真的值得的吗? 大雨中,一白一红,两个单薄的背影,渐渐远去。 江祭臣仍未打伞,独自走在前面。 赤蛇阿宁举着伞,跟在江祭臣的身后,慢慢得。 宛若一副优美的画作。 不远处,司杨廷从墙后走出来,看着远去的两人,眼神哀伤。 回到缀锦楼后,江祭臣已经全身湿透,眼光无神。 赤蛇阿宁靠近江祭臣:“往常你们不也这样争吵,为何这次有所不同?” 江祭臣眼神木讷:“他伤心了,我知道。” 赤蛇阿宁轻轻得帮江祭臣解开衣服上的带子,原以为江祭臣会反抗,却没想到,江祭臣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赤蛇阿宁唇角轻轻一勾,继续手上的动作。 一层一层,江祭臣身上潮湿的衣服被赤蛇阿宁剥落,露出坚实的肌肉。 赤蛇阿宁缠绕在江祭臣的身上:“不如,我来陪你?” 江祭臣慢慢低下头,看在眼中的,是赤蛇阿宁单薄的衣服,已经滑落到肩膀处。 她正妩媚得看着江祭臣,浅浅的笑容,勾人心魄。 阿宁修长的手指从江祭臣的额间滑下来,滑到江祭臣的心口位置:“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江祭臣抬手,搂住阿宁瘦削的肩膀......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7 不该碰的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夜色朦胧中,阿宁嗅着江祭臣身上的青草香味,她有些迷离。 江祭臣的头探向阿宁的脖子,他呢喃道:“曼珠......” 阿宁猛地睁开眼,手指划过江祭臣的脸颊:“曼珠?你叫她,曼珠?” 江祭臣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神情意识陷入迷茫,只是口中念叨着“曼珠”的名字。 阿宁抬手拉住江祭臣的胳膊,向床边走去:“对,我就是曼珠......” 说罢,双手抬起,挽住江祭臣的脖子,两人便倒了下去。 缀锦楼窗外,一阵风吹过,窗户被推开,传来阵阵花香。 阿宁惶恐得睁开眼,从江祭臣的身上爬起来:“姑娘......” 空中并没有看到曼珠的身影,只是一道红光闪过,重重得甩在阿宁的脸上。 阿宁随着力道彻底从床上摔了下来,侧爬在地上。 床上的江祭臣已经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姑娘......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夜色下,一个红色沙影飘然而至,脚上穿着之前江祭臣送给她的筒靴,衬着她白皙的腿,甚是好看。 曼珠稳稳地飞进窗来,冷眼看着阿宁。 阿宁的头更低,直接跪倒在地上:“姑娘......请姑娘恕罪......” 曼珠转身走到江祭臣身边,伸手帮江祭臣盖上被子,坚实的肌肉被隐藏在棉被下,她转过身去,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的阿宁。 “当真喜欢?”曼珠的声音很轻。 “不敢,姑娘,阿宁不敢......” 曼珠抬手对阿宁又是隔空一个巴掌,阿宁的脸上几道红色掌纹。 “不敢?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对江祭臣下手,你若是真的不敢,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的底线!” 阿宁不回话,她刚刚还惶恐的脸,慢慢变成了嘲讽。 阿宁从地上慢慢起身,对着曼珠冷笑:“姑娘当真以为,人心可测?就算他现在满口叫着你的名字,哪有如何,他一样会为了旁的人而伤心落泪!” 曼珠怒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阿宁上前一步:“我不该管?姑娘可别忘了,前几世,都是我和荆棘在帮你处理这些琐事!” 曼珠不语,等待阿宁说下去:“我们原本想要跟着姑娘一起到这世间生存,可谁想,你却只心心念念着一个凡人!况且,他们生命短暂,不过短短几十年,你却为了这段段时间,要搭上自己千年修为?我今日便要试试,在他心里,是不是除了姑娘,便真的容不下他人!” 曼珠瞬间转移,靠近阿宁:“与你无关!” 阿宁气急,冷笑:“当真?你眼里只有他,却看不到荆棘对你的付出?!在我看来,你根本就不配拥有荆棘这几百年来对你的忠诚!” 曼珠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怕,抬手钳住阿宁的脖子,一路将阿宁推到墙角处。 阿宁用力挣扎,却挣脱不了曼珠的手:“你不过是靠着自己有些仙气,控制了我们妖,你问问自己,你当真是个合格的主人吗?” 曼珠的手一用力,阿宁狠狠地撞向一侧的墙,又反弹回来。 “你以为我当真是因为你对江祭臣动手动脚而生气,你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说到忠诚......你更是不配!” 曼珠说着话,抬手一挥,阿宁消失在江祭臣房间内。 她回眼看向仍在沉睡中的江祭臣。 想起刚刚看到江祭臣和阿宁的样子,她别过头去,轻轻一跃,便消失在夜色朦胧中。 缀锦楼,曼珠的房间里。 阿宁倒在地上,身体伤痕累累,她狠狠地抬眼看向坐在矮桌前喝茶的曼珠。 “我再问一遍,你想要的是什么?” 曼珠的声音不紧不慢,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气。 阿宁笑着:“为了证明,一个凡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生命!” 曼珠抬手,众多花瓣变为针尖一般锐利,聚拢后,齐齐得刺向阿宁。 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让阿宁的身体倒在地上,扭曲着,凄惨的叫声传入耳中。 但曼珠只是作为桌前,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曼珠再抬手,花瓣停止了攻击。 曼珠轻声问道:“据说我身边有人觊觎江祭臣身体里的爽灵?” 阿宁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曼珠继续道:“你若真的对那东西感兴趣的话,当初魅惑张员外之子的时候,就该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阿宁因为疼痛,她的眼泪噙在眼中,却放声笑出来。 “你都知道?” 阿宁见曼珠没有回话,便努力爬起身来开口:“既然知道,又何必假装大度?” “你跟了我两百年,我对你还有些不舍。”曼珠放下手中茶盏,茶盏中的茶随着曼珠手指力量的变化而震颤着。 阿宁几乎走不稳,但她仍然坚持走到曼珠的身边:“曼珠,我跟荆棘跟着你,并不是为了助你得到一个凡人,从而毁掉自己的仙身!我们跟着你,是因为你身体里的仙气可以祝我们在这世间更好的隐藏。” “所以你更不该违背我的意愿。” 阿宁笑着摇头:“从这一世开始,你变了,你见他爱上了别人,所以,你着急了!” 曼珠眼神瞬间冰冷,抬手一挥,阿宁再次飞出去,撞击在墙上。 跌落下来的时候,口中吐血。 阿宁将口中的血水吐出来,笑看曼珠:“被我说中了?所以,所以,江祭臣他从开始就不配!而你却死心塌地!守护千年又如何,比不过他与旁人的一瞬间!” “住口!”曼珠大怒,抬手悬在空中,一道红色的光直直的冲到阿宁的身体里,刺穿了她单薄的身躯。 有一口血呕出。 阿宁却是个倔脾气,仍是不认输:“姑娘,你若如此执迷不悟,最终,将会失去身边所有信任你的人,这是我对你最深的诅咒!” 曼珠再次抬手,想要打下去的瞬间,却停下。 阿宁笑道:“我们妖族,并不是只为利所图,我们认准一个主人,便会交了全部的心,我想,荆棘应该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 曼珠不语,定定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赤蛇。 阿宁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曼珠:“我之前就说过,若没有姑娘,我赤蛇阿宁,咋就已经化得无影无踪,从我决定跟了你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注定的一辈子,而你......” 曼珠看着眼前阿宁已经伤的体无完肤,似有后悔:“那你为何......对那爽灵感兴趣?!为何要偷走他身体里的爽灵?” 阿宁趴在地上的身体,血水已经湿透了地面,她失望得笑着,从腰间拿出那颗爽灵珠子,抬手举到曼珠面前。 “我与荆棘想法相同,只是我们的做事方式不同罢了,我们想要的,不过是救了姑娘的命,以免姑娘一错再错!” 阿宁说罢,趴倒在地上,闭上眼睛,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爽灵仍攥在手中,死死地...... 荆棘推开房间门的时候,见曼珠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而阿宁已经昏死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荆棘心疼一瞬,一语不发,抬手抱起阿宁,转身向门外走出去。 阿宁被抱起的时候,手中蓝色的爽灵掉落下来,一路滚到曼珠的脚边。 曼珠回忆阿宁刚刚所说的话,若是如此下去,终将失去所有信任她的人。 真的,是这样嘛? 难道,爱一个人,会错得如此离谱? 曼珠捡起脚边的爽灵,从袖口找出一个闪烁五彩颜色的瓶子。 爽灵像是找到归宿一般,自己钻进了瓶子里。 曼珠眼神哀伤:“江祭臣,为了你,我果真要伤尽所有人的心吗?” 第二日清晨,窗边的鸟叫声惊醒了江祭臣。 他睁开眼,头疼得厉害,脑中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连一丝一毫都记不起来。 心脏的位置,总觉得空落落的。 脑海中闪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红衣,铃铛。 “曼珠来过?”江祭臣赤脚下床,四下寻找着,却没有找到曼珠的身影。 江祭臣不觉失笑:“怎么可能......” 楼下大门被人重重拍响,同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 “江公子,你在吗?请开门。” 已经一连多日,藏花阁都是没有生意的,而今,这拍门声,到让人生疑。 江祭臣抬手从衣架上拿下外衣,一边下楼一边披在身上,头发仍是散乱着。 他打开门的时候,见门口站着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城内口口相传的翩翩公子——王子彧。 在王子彧的身边,一小厮见江祭臣开门后,退到王子彧身侧。 江祭臣的脸沉下来:“王公子,赶早前来,该不会是想让在下帮您作画吧?” 王子彧温文尔雅得笑着,将手中折扇收起来,对江祭臣行礼。 “若是作画,江公子可还欢迎?”王子彧的声音不紧不慢,让人听着却更是着急。 江祭臣侧身,让王子彧进来,他明知王子彧并非为了作画,如此,不如顺着他的话去做,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王子彧倒也不客气,直接踏进了江祭臣的藏花阁。 藏花阁的画室内,现在已经没有了挂画,因为上次被大理寺少卿张沛搜查过一遍后,江祭臣便也没了那份心思。 王子彧跨不进去,却迟迟没有说话,只是四下巡视着周围的一切。 江祭臣先开口:“不知王公子想要为谁作画?” 王子彧转回头来,笑着看向江祭臣:“今日,想请江公子为我未来的夫人做一幅画,算是我送给她的一份特别的成亲礼物。” 江祭臣眼角一跳,王子彧未来的夫人,指的是...... 王子彧继续说道:“我这位夫人,说起来,与江公子却是有些渊源的。” 王子彧说着话,继续往画室深处走去,一边走着,一边继续说道。 “江公子可曾听过一个故事?鸠占鹊巢?” 王子彧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淡然,但话听到江祭臣的耳中,却是字字灼心。 “司宛箬,果真在你家里?” “是。”王子彧淡淡的笑着,完全是翩翩公子模样。 江祭臣冷眼,唇角上扬:“王公子今日来寻我,不是简单得想让我为阿箬作画那般简单吧。” 王子彧的笑容更开一些,露出洁白的牙齿:“是时候将阿箬的位置还给她了,你说呢,江祭臣?”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8 画中的记忆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并未示弱,也跟着王子彧的表情,笑出来:“那是自然,阿箬的画像,王公子想要何时去画?。” 王子彧冷眼一瞟:“明日,恭候大驾。” 江祭臣看着王子彧带着仆从离开后,方收起脸上的笑容。 阿箬,这个困扰他十二年的名字,她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 第二日一大早,王家的轿子便停在江祭臣缀锦楼门外。 那时候,西市已经热闹起来,众人围在轿子旁,指指点点。 王家人像是故意要让人知道自家身份一般,排场盛大。 江祭臣穿戴整齐,依然是一袭白衣,手里拎着画画所需要的装备,稳妥得放置在一个精致盒子里。 旁边有人对江祭臣指指点点,也有人道出来接江祭臣的这些人的身份。 江祭臣唇角一勾。 王家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画一幅画罢了,何必如此阵仗? “王子彧,我倒想看看,你想要一个什么结果!”江祭臣轻声说着。 他走上前去,抬手扯过其中一人手中的马,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看上去精壮有力。 “哎?你干什么?”那仆从一慌。 江祭臣冷笑一声:“告诉王公子,在下用不着这些场面,下次作画,通知我一声便是。” 说罢,又低头一笑,那笑容,勾人心魄。 “下次,该是没有下次了的。”江祭臣一扬手,跃上那枣红色的马匹。 一只手拎着画箱,一只手拉着缰绳,目光如炬。 “驾!”一声冷喝,江祭臣加紧马肚子,枣红色的马随着一声嘶鸣,冲破人群而去。 只留下一抹白色的背影,一红一白,相称得很。 仍在原地来接江祭臣的下人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人群之中,阿宁用一张红纱蒙着脸,看着远去的江祭臣,眼中带着杀气。 枣红色的马匹停在吏部尚书府门外,门外早有人等着。 见江祭臣一人前来,不免有些迟疑。 江祭臣什么都没有管顾,直接从马上跳下来,将缰绳扔向来人,便目不斜视得踏进王家的大门。 在旁人看来,江祭臣面若冰霜,毫无情感。 其实,当他踏进王家大门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开始剧烈的跳动。 不知为何,对于见阿箬这件事,他总是心中不安。 鸠占鹊巢,他的心总是疼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结果却偏偏如此。 是他,对不住的女孩。 江祭臣总是觉得,都是因为他,才令这花一样的女孩流落民家那么久。 她好吗? 江祭臣不觉加快了脚步。 迎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拦在江祭臣面前。 “江公子,我家公子和未来的夫人,正在偏殿后方花园等你,请随我来。” 江祭臣冷嗯一声,一切看上去过于顺理成章,又过于顺利。 在江祭臣的心中,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但他却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之处。 江祭臣跟着管家的脚步一刻不停。 或许,在见到阿箬的时候,便能打开很多尘封的记忆吧。 王家的宅院很大,主宅后方的小路,看上去四通八达,但房屋建筑却是很讲究的,每一个方向所指之处,集结起来,宛若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江祭臣收回视线,快不跟上,不做任何逗留。 不远处,绿叶丛生,红花点缀,一对璧人坐在中央空地处交谈着。 江祭臣不觉停下脚步,看着与王子彧说笑的女孩。 他的心重重得颤抖了一下,脱口而出:“阿箬......” 远处那女孩,也像是听到了江祭臣的声音一般,抬眼向他的方向看过来。 与此同时,王子彧也察觉到阿箬的视线,随着视线看过来。 在看到江祭臣的瞬间,王子彧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他起身,慢慢得,假笑浮上脸颊,抬手扶起玲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这一切,都看在江祭臣的眼中。 江祭臣收起视线,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但他每走出一步,都觉得宛若脚底生铅。 到底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感觉,是愧疚,抱歉?还是另有其他? 来到王子彧和玲珑身边的时候,江祭臣先对两人浅浅作揖。 “久等了,在下长安西市缀锦楼画师,江祭臣。” 抬眼,江祭臣的视线正好落在玲珑的眼中。 眼前的玲珑,却像是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一般,对江祭臣行礼,淡淡笑着。 “早有耳闻,臣哥哥安好,我是司宛箬,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 江祭臣的身体一震剧烈的颤抖,他收回视线。 王子彧见江祭臣神色慌张,轻轻笑着,这是他想要看到的样子。 王子彧看向江祭臣的身后,见一抹金色在草丛中,转瞬即逝。 他扶着玲珑的胳膊,让玲珑坐定在一张红木椅子上。 “既已是叫了臣哥哥,便是自家人了,我倒也是放了心去。” 玲珑腼腆得对王子彧一笑,便落座在刚刚的位置,唇角含着笑意,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见玲珑眼下模样,总觉得玲珑内心深处,似乎掩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却又如何都无法猜得透。 索性落座在对面的位置上,打开自己的画具。 “阿箬,想画真实些,还是我可以做一些创作上的填补?”江祭臣的声音很轻,他低着头,已经铺开了画纸。 玲珑仰头看向一旁的王子彧,两人看上去,像是关系很好的模样。 王子彧替玲珑答道:“便画一副红色喜庆的样子,最好,脚上能穿上一双红色虎头鞋。” 江祭臣的头突然猛烈的疼了一下。 虎头鞋.....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眼睛瞬间有些看不清楚。 对面的王子彧和玲珑,在他眼中,变得都是重影。 他一手扶着太阳穴,眯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臣哥哥,你没事吧?” 这是玲珑的声音。 江祭臣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脑海中,闪现出几个画面,每个画面中,都会出现一个穿着虎头鞋的女孩子。 这女孩子,看上去不过四五岁大笑,在夜色下,笑容干净纯洁。 而江祭臣像是站在这女孩的对面,与女孩说着什么。 女孩又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但此刻的江祭臣却怎么都听不清,只能记起女孩一张一合的嘴。 他大口喘着气,手用力扶住凳子,才令自己没有摔倒在地。 玲珑见眼前的江祭臣脸色不太对劲,眉峰一锁,看向身边的王子彧。 见王子彧的唇角微微上扬,就像是故意为之。 玲珑知道,江祭臣是姑娘心爱之人,自不能让江祭臣如此痛苦而不救。 她站起身来,恢复刚刚演出来的纯洁模样,上前扶住江祭臣的胳膊。 “臣哥哥,你还好吗?若是身体不适的话,改日再来作画可好?” 江祭臣用力将玲珑推出去,就像是害怕她一般。 玲珑被推出去好几步。 王子彧上前,扶住玲珑,眼中透着不悦:“江祭臣!你做什么?” 江祭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腰间的玉佩快速跳跃着,红得透彻。 江祭臣用手按住腰间的玉佩,轻声说道:“阿箬,坐好,我们开始作画。” 玲珑仍是不放心,但江祭臣既然要如此做,便自有他的道理。 玲珑的眼镜始终盯着江祭臣,一脸担忧,坐定下来。 王子彧看出玲珑眼中的担心,一脸不悦。 “可以开始了吗?” 说罢,转头再次看向不远处的草丛中。 正好能看到,绿色的草丛深处,黑暗中,露出一只金色的舌头,正幽幽的看着众人方向。 “开始吧。”江祭臣已经努力调整好情绪,画笔落在纸上。 他深吸一口气,头晕渐渐消失,慢慢的,眼前的玲珑落入他的眼中。 画笔在纸上游走,眉眼清晰起来。 虎头靴......红色的衣衫.......孩童......冰糖葫芦...... 江祭臣画纸上的图,连他自己都已经快要分不清,到底是记忆,还是真实。 到底是现在的阿箬,还是过去记忆中的阿箬。 江祭臣紧咬着薄唇,咬出血来,腥甜味溢满口腔。 草丛中的赤蛇阿宁,将蛇头慢慢伸出草丛,吐着信子。 一道金色的气息,顺着阿宁的口中飘然而出,最终,落在江祭臣的印堂处。 金色微闪,嵌入皮肤之中。 已经痛苦到无法动弹的江祭臣,依然坚持画完最后一笔。 终于支撑不住,撞破了面前的画板,倒在地上。 “臣哥哥!” 江祭臣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玲珑带着焦急向他冲过来。 站在玲珑身后的王子彧,眼神冰冷。 江祭臣的世界陷入黑暗,失去了知觉。 黑暗中,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的左手无名指上,绑着一根奇怪的红线。 那红线的另一头,却像是深入无尽的黑暗另一边。 江祭臣想要将手上的红线摘下来,却发现怎么都无用。 那红线,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肉里。 于是,他抬脚,顺着红线去寻找另外一头的踪迹。 他的身体再次没入黑暗。 耳边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声,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正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埋头哭泣,看不到脸。 江祭臣慢慢踱步上前,轻轻抚摸女孩的头发,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就像是相识的人一般。 “阿箬,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哭?” 江祭臣竟叫那埋头哭泣的女孩为阿箬。 就好像梦里的江祭臣就是知道,红绳的另一边所捆绑的,就是阿箬。 刚刚还在埋头哭泣的女孩慢慢抬起头,红着眼睛。 “臣哥哥......我把自己弄丢了......” 小女孩脚上的红色虎头靴看上去格外刺眼,崭新的,刺目的。 江祭臣不自觉相互退去。 随着江祭臣的后退,小女孩慢慢真起身来。 她的脸,也在逐渐起身的过程中变换着,逐渐长大。 最终,终于成了玲珑现在的样子。 只是,她的眉眼中都是哀伤难过。 玲珑慢慢得向江祭臣走过来:“臣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说着话,抬起手,红线的另一头,绑在玲珑右手的无名指上...... 第一卷 长安·花祭 39 十二年前的初遇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臣哥哥......醒醒,你醒醒......” 玲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脸担忧得看着躺在床上做噩梦的江祭臣。 王子彧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他低头,看向玲珑的时候,见玲珑严重的焦急,心中一动。 他的情绪瞬间跌入消沉。 江祭臣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一眼便看到坐在面前的玲珑。 他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身上的衣衫。 这是他从不曾有过的狼狈模样:“阿箬......阿箬......” 玲珑起身,轻拍着江祭臣的后背:“臣哥哥......你怎么了?” 江祭臣一把抓起玲珑的右手,并将自己的左手与玲珑的右手放在一起,看着两人的无名指。 发呆。 “我想起来了......十二年前的元宵节......我......想起你了......阿箬......对不起......” 十二年前。 长安城的元宵节,总是热闹的。 熙熙攘攘的往来人群,透着红灿灿的笑容,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暖。 西市,灯火辉煌,但在喧嚣的人群中,不过七岁的江祭臣,身上衣着单薄,污浊沾染了他白皙的脸,却无法沾染灼灼其华得眸子。 他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嘴唇干裂,发丝凌乱。 一个挑着灯笼的孩子,手中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蹦蹦跳跳得笑着跑过来,与江祭臣撞在一起。 原本就已经没了力气的江祭臣被撞倒在地,他艰难得想要爬起,却如何都爬不起身。 对面那孩子的灯笼被撞到在地,一簇火瞬间燃起,照得江祭臣黑色的瞳仁透着火光,他下意识得抬手挡住眼睛,就像是害怕那火光一般。 冰糖葫芦也掉落在地上,孩子的哭声,引来一个妇人。 妇人一把将孩子抱起来哄着,转头看向倒在地上几乎爬不起身的江祭臣,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脏死了。”一个妇人说着话,拉着孩子远离江祭臣。 江祭臣抿着嘴,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眼看着灯笼已经在人群中化为灰烬,江祭臣舔着嘴,伸手向掉落在地上的冰糖葫芦。 他的手快要够到糖葫芦的时候,一双小脚将那脏了的糖葫芦踩在脚下,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么脏的糖葫芦你也要捡起来吃?” 江祭臣抬眼,见一穿着讲究的男孩正低头看着他。 他不愿与人多说话,努力爬起身,就要继续向前走,却被那男孩跑几步拦下:   “你想吃吗?我这根给你!”男孩说着话,从身后抽出一根完好的冰糖葫芦递给江祭臣,“原本是我买给妹妹的,先给你吃!” 江祭臣依然不愿说话,扭头就走。 “我叫司杨廷,你呢?你的家人呢?”名叫司杨廷的男孩快跑几步再跟上来,拦在他的身前。 江祭臣皱着眉头,他已经习惯了被人这样欺辱,他从不知道什么才是被关心的感觉。 “让开。”江祭臣声音冰冷。 司杨廷站在原地,原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从未曾被人如此拒绝过,况且,他原本就是好意。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离开,身后,奶娘跑过来,一把抱住司杨廷:“哎哟,我的小祖宗,我可是找到你了!今日元宵佳节,人多得很,你这般跑丢了,让我可怎么跟老爷太太交代?” 司杨廷完全没有理会奶娘,只是看着渐渐远去的江祭臣,歪着头:“他.....一个人吗?” 路上,一阵马蹄声传来,打破了西市的热闹宁静。 一列兵马穿过人群,众人被惊到,发出一阵尖叫声。 江祭臣下意识躲闪,挤在人群中,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刚刚过境那一列兵马上,没人在意江祭臣这样的小乞丐。 路边有卖包子的铺子,江祭臣脏脏的小手偷偷探过去,偷了两个包子去,刚要离开,却看到刚刚给自己送冰糖葫芦的男孩,他记得,那男孩说,自己叫司杨廷。 江祭臣停下脚步,从人群中挤进去,想要看得真切些。 远处,司杨廷的父亲司明宇被几个官兵扣押着。 司明宇想要挣脱开,却被压得更低:“放开我!你们这是干什么!” 官兵中,大理寺少卿付凌天走出来,面容严肃:“司明宇!有什么话,跟我回大理寺再说!” 司明宇仰头看到付凌天:“付大人,你我相识一场,起码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何事?” 司杨廷扔下手里的冰糖葫芦,哭着冲到父亲身边,扯着父亲的衣袖。 奶娘在一旁想要将司杨廷抱走,但司杨廷如何都不肯松手:“爹,他们为什么要抓你?爹,我不要你走!”转头对付凌天,“你是坏人!付叔叔是坏人!” 付凌天面容冰冷:“奶妈!还不把司杨廷抱走!难道要我把他一起带走?!” 司杨廷的身后,一个与司杨廷一般年纪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伸手拉住司杨廷的手:“哥哥......我怕......” 司明宇被官兵带走。 司杨廷像个小大人一般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发:“阿箬,等着,我带爹回来。”说罢,便跑着去追那群官兵,离小女孩越来越远。 奶娘一着急,快跑两步,想要拉住司杨廷,谁知,司杨廷一溜烟便消失在人群中。 奶娘再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与司杨廷一般年纪的女孩,已经完全消失在人群之中。 奶娘慌了神,恍惚大声叫着:“少爷,小姐!” 人群重新恢复喧闹,只是对司家的人来说,却开始了一场不一样的生命轨迹。 深邃的夜晚,远离人群之地,阿箬一个人在黑暗的巷子中小跑着,她神色惶恐,几乎哭了出来:“爹......哥哥......你们在哪......” 阿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幼小的身体显得孤单而令人担忧,她身上还穿着父亲司明宇专门给她和司杨廷买的一对儿红色的虎头鞋,鞋子很新,买鞋的亲人却已经不在。 阿箬被脚下的石头绊倒,脸被擦破了皮,她强忍着哭泣,咬着唇:“哥哥.....哥哥......” 江祭臣从黑暗中跑出来,一把拉住阿箬的手:“阿箬。” 阿箬一惊,原以为是哥哥,抬眼却看见江祭臣一副小乞丐的模样,她倔强得将手从江祭臣手中抽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是坏人,我叫江祭臣,相信我,我会帮你找到回家的路。”江祭臣面容冰冷,就像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年幼的阿箬有些不相信。 江祭臣点点头:“嗯!” 阿箬依然不愿跟江祭臣走:“我爹说,不能跟陌生人走,我要等哥哥,况且,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爹说,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主动要帮我的话。” 江祭臣顿了顿,幼小的脸上,透着不该是他这么年纪才有的深沉:“你哥哥叫司杨廷,对是不对?” 江祭臣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屋檐高出,一片火红从天而降。 江祭臣吓到,一把抓住阿箬的手:“快跟我走!没时间了!他们要来了!” “谁?他们是谁?”阿箬不解,但已经相信了江祭臣的话,不再将手从江祭臣的手中挣脱。 江祭臣不回话,扯着阿箬就向前跑去。 一袭红衣从屋檐上方飘落而下,赤足,脚踝处有一串铃铛,衬着她赤裸的脚踝,异常好看。 待女子落地,阿箬看呆,泪水还挂在眼角。 江祭臣将阿箬藏在身后:“别靠近她!走开!” 那女子的脸上蒙着红色的纱,只能隐隐看到女子娇艳的容颜,女子的眼睛始终看着江祭臣,似有哀伤,却并不回话。 江祭臣紧紧地握着阿箬的手:“阿箬,我们走!” 江祭臣似乎明知那女子不会真的伤害她一般,在那女子面前肆无忌惮,甚至口气像是在命令那女子。 阿箬被江祭臣牵着手,奔跑着,她还想回头去看那红衣女子,被江祭臣拦住。 “阿箬,听话,别回头!” 阿箬听话得回过头去:“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定让我爹好好赏你。” 江祭臣回眼看着阿箬轻轻一笑:“你哥刚送我一支糖葫芦,现在,算是我对他的答谢,我不需要什么......” 江祭臣话音未落,刚刚那红衣女子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能看得出,她怒气正盛,怒视着江祭臣。 江祭臣抓着阿箬的手更紧了些,护在阿箬身前:“如何?”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只一抬手,两个孩子晕倒过去,并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们拉在一起的无名指上,闪烁着一道红光。 两根红线,将两个孩子紧紧连接在一起。 红衣女子靠近江祭臣,附身下去,伸手抚摸着江祭臣稚嫩的脸:“我不愿再看到你爱上别人,更不愿看到你与别人之间的姻缘!你若对她有意,我便让你替她归家,从此,你们将不再相见,除非......你的心里,先装下我......” 一道红光,宛若血色花瓣,飘飘洒洒得落下,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渗透进他们的身体。 “忘了她,也忘了他......” 清晨,司家大宅的门口,江祭臣躺在台阶上沉沉睡去,手里攥着一只虎头鞋,那鞋子,便是阿箬前一天所穿的鞋子。 大门打开,管家见到门口年幼的江祭臣,刚要离去,司杨廷从管家身后走出来,一眼便看见江祭臣手中的虎头鞋,快步上前,一把将虎头鞋夺过来,诧异得看着。 江祭臣渐渐醒来,看到司杨廷正站在身前。 司杨廷见江祭臣醒来,一把抓住江祭臣的领口,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威严:“说!我妹妹在哪?阿箬人呢!” 江祭臣一把甩开司杨廷抓着自己领口的手,同样怒视着司杨廷:“放手!谁是阿箬!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说的人!” 司杨廷一副小大人模样,别过头去,手里拿着阿箬的虎头鞋,向司家大门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管家道:“把人带进来!找不到阿箬一天,就一天不放他离开!”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0 爱恨两难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玲珑一脸惶恐,几乎跌坐在身边的椅子上,袖子里的帕子飘然而落。 “阿箬......你怎么了?”王子彧担忧得扶着玲珑的胳膊。 玲珑却像是回不过神一般,用手轻轻推开王子彧,一语不发得朝门外方向走去,谁也不理。 江祭臣见状,跳下床去,从背后拉住玲珑的胳膊。 “阿箬,你记得她吗?” 玲珑默默回过头来,看向江祭臣的时候,却已经泪流满面。 王子彧一把将江祭臣推开,怒容以对:“江祭臣!不要得寸进尺,拿捏好自己的分寸!” 江祭臣却像是根本就不在意王子彧的样子,双手握住玲珑的肩膀。 “你——记得她吗?” 玲珑的泪水从眼中掉落,在脸上没有停顿,直接跌落到地面上。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她失神状,“怎么会......忘记......” 王子彧却舍不得的模样,从江祭臣的手中夺过玲珑,大手牵起玲珑的手:“阿箬,我们走。” 玲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在王子彧的身后,眼光无神。 “阿箬......”江祭臣紧紧攥着手,轻声唤着玲珑的名字。 王子彧冷眼回头:“江公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既然醒了,去账房领赏吧!” 说罢,紧紧牵着阿箬的手,渐渐远去。 江祭臣一阵头晕恶心,他几乎站不稳,跌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 曼珠就是那个红衣女子,也就是说,从自己很小的时候,曼珠便一直跟着自己,而且,自己小的时候,甚至就认识曼珠,且知道曼珠不会伤害自己。 为什么? 那时候的他有关于彼岸花的记忆吗? 江祭臣轻轻拿起腰间的玉佩,仔细审度着:“那时候的我,就带着这块玉佩的吗?还是说,这玉佩,是后来被挂在身上的?为了......追踪我的位置?” 江祭臣想到此处,猛地抬头:“所以,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知道.....我一直都活在她的监视之下......” 夜晚的风有些冷。 王子彧护送玲珑回到自己的房间,见玲珑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比江祭臣好不到哪里去, 他没想到,自己答应进行这样的计划,竟然会伤害到玲珑。 他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伤害到玲珑而心情很差。 王子彧帮玲珑推开房间的门,自己并没有踏进去。 玲珑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一步一步走进去,连王子彧没有进门都不知道。 “阿箬......” 玲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得走进去,痴痴地坐在床边。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王子彧轻手轻脚得帮玲珑关上房间的门,在门关闭的最后一刻,他看着屋内还在发呆的玲珑,心疼得皱起眉头。 他才知道,原来心疼一个人,不止是一种形容,而是一种真实的生理反应,是真的会疼,就像吞下了无数的针,直刺心脏。 若大的别院庭院,有乌鸦的叫声,扰人心。 王子彧努力控制自己的心,不断告诉自己,他喜欢的人,不是玲珑,他对玲珑,不过是利用罢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提醒自己,便越是心痛。 走到最阴暗之处,王子彧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双纤细冰冷的手,顺着他的后背缓缓往上游走着。 王子彧闭上眼睛,没有躲闪,也没有惊吓到。 她来了,他喜欢的人。 王子彧口中念叨着:“我喜欢的人,我爱的.....” 说着话,王子彧猛地转过头去,抬手捧起背后人的脸,吻狠狠地落下。 用力的,直到无法呼吸。 王子彧的对面,阿宁眼中带着笑意,她满意王子彧现在的表现,也满意王子彧对她指令的遵从。 她喜欢操控男人的快乐。 她也知道,这一次,眼前这个男人,对旁人动了真情。 阿宁抬手,搂住王子彧的脖子,近在咫尺的王子彧闭着眼睛。 那吻,像是报复,又像是夹杂着哀伤与仇恨。 阿宁不在乎,凡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利用的工具罢了。 况且,眼前人,原本就是她的目标之一。 夜越来越黑暗。 房间里,阿宁与王子彧缠绕在一起,阿宁柔软的身段贴着王子彧坚实的肌肉,在月光下,煞是好看。 乌鸦的叫声四起,就像是在宣判着感情的终结。 王子彧平躺着,阿宁蜷缩在王子彧的怀中,修长白皙的手划过王子彧的脸颊。 王子彧却紧闭着眼睛,不看阿宁,任由阿宁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 “你以前不会这样。”阿宁脸上都是妩媚的笑容,虽然嘴上如是说,其实根本看不出醋意。 王子彧这才低头看向怀中的阿宁,却不回话。 阿宁笑笑,从王子彧身上爬起身来,姣好的身材,月光照在她光滑的背上,泛着悠悠的白光。 她光着下床,从地上一件一件得捡起衣物,再不紧不慢得穿上身。 “喜欢一个人,跟爱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阿宁笑着说话,随后转回头来看着王子彧,复又匍匐上前,轻吻王子彧的唇,犹如蜻蜓点水。 她娇柔的身影,在月光前面,剪影那么美。 “爱一个人,其实是会舍不得碰她的,占有,只与欲望有关,而爱,是珍惜,是小心翼翼。” 阿宁话音刚落,王子彧从床上坐起身来,望着阿宁:“你爱过吗?” 阿宁一顿,没有回答。 王子彧的声音再次响起:“阿宁,你爱过吗?” 阿宁刚刚还一脸妩媚的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冷着脸:“没有!” 王子彧垂下头去,起身穿衣。 阿宁已经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妥当,抬脚向外走去。 王子彧轻声道:“要走了吗?” “嗯。”阿宁停下脚步。 王子彧抬头,看着阿宁的背影:“我......以后,还会见面吗?” 阿宁回眼看向王子彧,眼中有些哀伤:“会。” 王子彧低头苦笑:“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推算过,你身边都接触过什么样的人,后来发现,其实你每个近距离接触的人,都是你的猎物。” 阿宁不语。 王子彧继续说道:“我也是一样,对吗?只是,还没有到你准备下手的时候。” 阿宁的声音温柔:“王子彧,你爱过我吗?” 王子彧含着笑容看着阿宁,没有回答。 阿宁轻笑:“我懂了。” 说罢,阿宁化作一条赤金色的蛇,消失在夜色朦胧之中。 王子彧深吸一口气,向窗外看去:“爱过......” 当夜,江祭臣跌跌撞撞的回到藏花阁。 黑暗中,空无一人,他的心伤到谷底。 一下子,他想起了太多事,太多令他一时无法接受的事涌入脑海。 曼珠于他而言,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存在,阿宁之前称,已经认识了自己近两百年,为何? 难道两百年前,曼珠就已经在盯着自己了,那已经是隔世之事,真的......自己与曼珠之间的关系,已经久远到如此程度? 阿箬的失踪并不是偶然,而是曼珠一手所为。 仅仅只是因为这一世,江祭臣与司宛箬之间有注定的姻缘吗?只是因为如此吗? 江祭臣恍恍惚惚得立在窗边,望着远处的高阁:“曼珠,如果你能听到的话,请回答我,阿箬......跟你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牵连?” 缀锦楼内。 曼珠听到江祭臣叫自己的名字,她猛地睁开眼。 门外,传来脚步声。 曼珠恢复神色,像是在等待着来人。 门外的脚步声停留在门前,却迟迟没有抬手敲门,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曼珠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茶盏。 外面的人没有动静,曼珠便一直等待着,不紧不慢。 终于,敲门声响起。 “进来。”曼珠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门外的人听见。 房门被推开。 玲珑用纱遮着面容,定定的站在门口:“姑娘,我有话想问你。” 曼珠抬眼看向玲珑:“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玲珑说着话,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靠近曼珠,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 不等曼珠说话,玲珑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几乎哭到抽泣:“姑娘,从小到大,玲珑都听姑娘的话,相信姑娘说的每一句话,姑娘说,不会骗玲珑,更不会骗玲珑,为什么?” 曼珠望着眼前哭得委屈的玲珑,轻轻抱住她的头,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玲珑嗅着,按住身上的花香味,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的味道,她曾经那么依赖的人,到头来,竟然一直都在骗她。 就算她知道自己不过是曼珠手中的一颗棋子都无所谓,可是......如果她人生的悲剧都是因为这个她最信任,最爱的人,那么.......她不知道要如何接受这一切。 玲珑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姑娘,你告诉我,为什么?” 曼珠不说话,脸上也带着哀伤的神色,轻轻拍着玲珑的后背。 “玲珑,对不起,一开始,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你有如此深厚的感情,那时候,你不过是个娃娃,我讨厌过你,我承认,但是后来,我真的把你当做是我的女儿一样看待,玲珑,你愿意相信吗?” 曼珠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但是这次,对玲珑,她想要解释,想要解释的清清楚楚,但是她明白,就算自己如何解释,都不可能挽回玲珑的那颗七巧玲珑心。 玲珑抬手抱住曼珠:“姑娘,我以为,我会与旁人不同,我真的以为,你待我与旁人不同,我错了吗?” 曼珠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红了眼眶。 玲珑突然推开曼珠,与她四目相对:“姑娘,你放我回去,并不是想让我去监视谁,更不是让我去帮你探听什么消息,对不对?” 曼珠哽住,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玲珑的话。 玲珑继续说道:“因为你想要赎罪,之前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就算我回到生父身边又能如何?我能帮你探听到什么消息呢?” 曼珠哀伤的眼神,摇着头:“玲珑,别说了......” 玲珑抹一把眼泪:“你让我回去,是让我好好见自己的家人最后一面,对不对?” 曼珠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玲珑仰头,让自己泪水不要流得那么凶猛,她深吸一口气:“姑娘,我是哪一魂,还是哪一魄?” 曼珠下意识用手扶住身边的桌子,她没想到,玲珑已经猜的如此透彻。 在江祭臣的前八世,她从不曾对任何人产生过如此身后的感情。 或许一切,都是上天对她爱情欲望的惩罚。 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并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对心的折磨。 眼前这个女孩子,这个她从五岁开始抚养起来的棋子,她要如何下手,去取走她体内的“雀阴”? 掌管情欲的灵体,便就是出自于这种干净纯洁的魂魄...... 这是曼珠亲自栽培了十二年之久的“雀阴”魄。 但她,却对着棋子有了母女一般的感情...... 玲珑见曼珠不回话,知道自己的猜测都对了,她的伤心已经到了极致,反而停止了哭泣。 玲珑慢慢后退,远离曼珠。 “从今以后,我便不会再自以为是,棋子便是棋子,感谢姑娘十二年来的养育之恩,但往后,你我情谊断绝,一直到我死!” 曼珠的心疼得彻底。 末了,玲珑补上一句:“姑娘,是你的心软,让你走错了这步棋!”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1 千金回府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大唐西市,犹如往常一般热闹繁华。 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客们在此停留,就为了体验着大唐盛世的繁荣昌盛。 这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年代,也是一个物欲纵横的年代。 有时候,人过得太富足,便会想要更多超乎所欲之事。 一只机械兽从人群当众穿过,众人却像是已经见惯不怪的。 远处传来香囊叫卖的声音,操这一口不清不楚的唐话的洋人,对过往的百姓们腆着脸笑。 一对妇人停在这洋人面前,用最朴质的唐话交谈着。 “你听说了吗?礼部尚书家走失了十二年之久的千金小姐,今日要回府了!”胖一些的妇人对旁边瘦一些的妇人说着,并随手拿起一个精致的香囊,“这个怎么卖?” 洋人高兴得笑着,正要回答,却被瘦一些的妇人打断了话。 “可不就是呢,但是听说,这千金小姐可并不是那么金贵呢,据说,是从妓院捡回来的!”说着掩嘴而笑。 洋人见瘦妇人说完了话,想要继续回答刚才价格的问题,却没想到,那胖妇人继续偷笑着接话。 “吏部尚书司大人,一世英名,恐怕是要毁于一旦了吧,不说别的,要是这是个假千金,那可是要被整个长安城的百姓笑掉了大牙去的。” 洋人听着,也觉得甚是有趣:“真千金假千金的,人家喜欢,便是真的,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胖妇人眉头一皱,将手中的香囊扔在摊位上:“假洋鬼子,偷听人家说话,真讨厌!” 说罢,便拉着瘦妇人的胳膊转身离开。 直到两人走远,洋人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对着两个妇人的背影:“喂,你们还买不买?给你们算便宜些!” 远处,人声鼎沸。 一顶轿子由远及近,那轿子是红棕色的,外观点缀着金丝银线,并用无数玉石珠子串连着坠子,看上去极尽奢华,又低调微沉。 王子彧骑着一匹白色的马,走在最前面。 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模样,轿子,便跟在白马的后方,由六人扛抬,最后方,跟着一列人,每两人扛抬着一个巨大的红木箱子。 整个队伍,几乎占据着西市的主街道,望不到边界。 有百姓惊叹道:“吏部尚书家的公子,迎娶礼部尚书府家的千金,这么多的聘礼下来,可是够咱们整条街的百姓吃一辈子了。” 王子彧听进耳朵里,却丝毫没有反应。 他白皙玉面,令坊间不知多少女子垂涎,而今,见到自己喜欢的男子终是要成为别人的郎君,人群中,不免有人低声垂泪。 虽说知道自己本就与王子彧无缘,但总是会假想自己与王子彧之间的情感纠葛,甚至,有人将王子彧编撰为话本,在坊间售卖,据说,销量非常好。 一行人路过藏花阁的时候,江祭臣推开二楼窗户看下去,表情冰冷。 正巧,目光与掀开帘子的玲珑碰撞在一起。 玲珑眼神哀伤得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对玲珑点头示意,没有收回视线。 王子彧回头,看到江祭臣与玲珑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心中自是有些不舒坦的。 浩浩荡荡的人群穿行而过,江祭臣是视线一直看着远去的轿子。 自从上次梦中看到自己与玲珑无名指上缠绕的红线,他虽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玲珑,但自己心中总觉得对玲珑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感。 但他明白的是,这情感,与爱情无关。 他放下窗户,回身,见司杨廷正站在身后。 江祭臣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司杨廷也是太久没有见到江祭臣,再次看到他,发现他比之前清瘦了不少,心中也跟着一疼。 江祭臣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司杨廷的胳膊。 司杨廷低着头向后退去半步,躲闪开来。 江祭臣停下脚步,一黑一白,两人相对而立,却不再四目相对。 曾经开朗的司杨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心脏,几乎喘不过气去。 江祭臣再问一句:“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来见我。” 司杨廷不看江祭臣:“确实本不想来,但父亲大人说,让我请你回去,今日阿箬归家,你......你也是我们司家的一份子,该一起迎接阿箬的。” 江祭臣嗓子堵着,眼眶微红,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情绪变得异常脆弱。 “好。” 半晌,江祭臣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司杨廷抬起头,瞪大眼睛:“你愿意回去?” 江祭臣始终看着司杨廷,点头:“嗯,有很多话,我还没有跟你说,我......” 司杨廷打断江祭臣的话:“既然愿意回去,便跟着我走吧,阿箬就快到家了,别让父亲大人等。” 司杨廷扭身便走。 江祭臣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见司杨廷已经独自下楼去,他眼神哀伤,默默得应答着:“好。” 礼部尚书府门口。 轿子停落下来。 司明宇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紧张得站在大门口,身后一众家丁,甚是壮观。 周围有围观的群众,有人艳羡,有人指指点点。 但对司明宇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期盼的阿箬,终于要回来了。 父亲紧张的心,让他站也不是,动也不是,甚至手都不知道要摆放在哪里。 江祭臣和司杨廷各自站在司明宇的左手边和右手边。 江祭臣偏头看向司杨廷,但司杨廷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看向轿子的方向,等待着自己的妹妹司杨廷。 江祭臣垂下头去,他心中压抑得难受,这样的日子,其实,就像王子彧说的,鸠占鹊巢,鹊归,鸠仍在。 王子彧看着江祭臣冷笑一声,潇洒下马,上前两步,对司明宇拱手作揖:“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在场的所有人虽然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对王子彧突然的称呼,仍是有些不适应。 司明宇尴尬一笑,令王子彧起身。 王子彧却并不客气,转身去到轿子旁,掀开帘子,请玲珑下轿。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那狭小的轿子口,所有人都想亲眼看一眼,这丢失了十二年的礼部尚书家千金到底长着什么样子。 玲珑低着头,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被旁边的婆子扶着下轿,随后,婆子将玲珑的手递到王子彧的手中。 那纤细白皙的手,在王子彧的手中包裹着。 玲珑的头上簪着花,额间的华田是桃花模样,配着她粉粉嫩嫩的脸蛋,整个人宛若桃花。 周围的群众们见了,都倒吸一口冷气。 谁也都忘记了,他们曾经讨论过,这大家闺秀的真假,讨论过她曾是来自平康里的妓院,眼前的女孩,根本就像是从大家族教养出来的样子。 她的一颦一笑,皆令众人目瞪口呆,过目难忘。 玲珑一路低着头,直到走到司明宇的面前,才矮着身子,对司明宇作揖:“父亲大人,我是司宛箬,阿箬来迟了......” 司明宇站定在原地,几乎不敢动弹,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得抬起双手,扶起玲珑,声音颤抖着:“阿箬.....我的阿箬......果真是我的阿箬回来了......” “父亲!”玲珑一下便扑进司明宇的怀中,痛哭起来。 其实,玲珑对眼前这个老泪纵横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一点都记不起来,她哭的,是孤独之感,哭的是自己的过去,是对曼珠的信任与背叛。 江祭臣见玲珑如此状态,却轻轻锁住眉头,他习惯性的转头看向司杨廷的时候,发现司杨廷也与自己一般无二,眉峰紧锁,一脸怀疑。 这一整日,礼部尚书府都热闹非凡。 大家都因为大小姐归来而高兴,无论是见过司宛箬的人,或者是没见过司宛箬的人,都一副等待着她归来的模样。 直至深夜。 江祭臣一直立在人群之外。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今日前来,是他该尽的礼仪。 往日,他会与司杨廷聊一聊想法。 但今日,司杨廷太忙,其实,就算不忙,也不大会像从前那样跟自己多说上两句话吧。 “为何不上前?” 江祭臣应声转回头,看到王子彧正举着酒杯站在他的身后,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脸色微红,像是有些喝得多了。 照常理,王子彧这样的翩翩公子,是不应该以在这种情况下喝多的。 江祭臣抬脚要走,他不想与这个人有过多的接触。 王子彧拦住他,笑着:“江祭臣,你知道吗?其实,我多羡慕你。” 江祭臣抬眼,却不回话。 王子彧从腰间拿出一块帕子,递到江祭臣的面前:“阿箬说,这块帕子是你的,让我还给你。” 江祭臣眼角一跳,这块帕子,是之前在张公子的卧室找到的帕子,而帕子上,还写着一个叫做玲珑的名字。 江祭臣拿过帕子:“许是我掉在哪里,被阿箬见到了的。” 王子彧已经喝得糊涂,他摇着头,放肆得笑着:“你可知道,这帕子上的玲珑是什么人?” 江祭臣大脑嗡的一声作响:“你认识?” 王子彧笑得仰着头,将手中的酒壶举起,酒水入口,他几乎站不稳:“玲珑......便是阿箬的名字......为何,你会有阿箬名字的帕子?莫不是,你们之前就在缀锦楼见过面的?只是......我们都不知道......” 江祭臣的心就像瞬间被掏空一般:“你说什么?玲珑是谁?” “别装了江祭臣,你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虚伪!讨厌!我就讨厌你明明占有一切,却一副清高的样子!”王子彧的声音很大,几乎跌倒在地。 江祭臣上前一步,一把拽住王子彧的衣领:“我再问你一遍!玲珑到底是谁?!” 王子彧甩开江祭臣拉扯着自己衣领的手:“松开!玲珑就是阿箬!这个名字,就是她在平康里缀锦楼时候叫的名字。” “缀锦楼......”江祭臣口中默念着。 王子彧摇摇晃晃得笑着上前:“还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吧?” 江祭臣眼角一跳,死死盯着王子彧:“你想说什么?” “你可知道。缀锦楼的老板是谁?” 江祭臣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谁?” 王子彧抿着嘴笑:“他们都叫她,姑娘,而她是有名字的,她叫做——曼珠!” 江祭臣大脑彻底空白一片,曼珠的脸,在他的面前不断闪现。 是啊,在他的记忆里,阿箬消失的时候,最后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的人,不就是曼珠吗? 曼珠就是平康里隐藏着的那个人。 一切都与曼珠有关。 黑衣鸟人也是曼珠的人。 阿宁是曼珠的人。 玲珑是曼珠的人。 其实,很早之前,这些分散的信息他都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他从不曾将所有的一切相连接。 阿箬,作为最后一个连接线索的纽带,这个扣子扣上之后,一切,都变得了然。 “曼珠......彼岸花......红色......脚踝处的伤口......植物的根茎......”江祭臣默默地念着。 不远处,玲珑正好回头看向江祭臣的方向,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透着不可名状的复杂。 而另一边的黑暗中,司杨廷正注视着江祭臣和玲珑,以及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王子彧...... 其实,有些看上去重要的人,最后,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最可怕的对手,便是早早暴露在光明之下,却让我们以为是弱者的存在......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2 推向风口浪尖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当日深夜,司杨廷陪着司明宇,与玲珑说话。 玲珑哭得宛若一个泪人,泪水沾满了白皙的脸颊。 因着王子彧已经醉酒熟睡,司杨廷便安排人送王子彧回了客房。 眼下,正是一家团聚真正的好时候。 江祭臣也在场,只是他下意识得站得远了些,毕竟在这个场合,他的存在总是尴尬。 玲珑跪倒在司明宇的面前,重重得磕着头。 “父亲大人.......阿箬终是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的,倘若能与母亲再见一面,阿箬原......” 话说不出来,玲珑便又泣不成声。 这是玲珑让司明宇对自己产生好感的一步棋。 果不其然,听到玲珑提起过世过年的夫人,司明宇也红了眼眶。 玲珑扑倒在司明宇的怀中,只是撕心裂肺得哭着,却是再无他言。 司杨廷站在一旁,却觉得生分,照常理,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的父女,本该多少有些生分的。 可眼下这情形,看上去,就只是像一个嫁出去多年的女儿回家省亲。 司杨廷下意识得抬眼看向江祭臣。 见江祭臣也冷着脸思考着什么,随着视线抬眼,眼中的疑惑正好与司杨廷对在一起。 司杨廷先回收视线。 半晌后,司明宇哭声问道:“我儿,这些年过得可好?” 玲珑这才从司明宇的肩头起身,脸上的眼泪惹人怜爱。 “父亲大人,我五岁走失在元宵节当夜,自此再也没有见过家人,原以为,命中再无机会与家人团聚,苍天有眼,让我重回您身边,我......” 这老父亲听着女儿重诉过去,精神再次崩塌。 那日怪自己,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事,惹得丢了女儿,他不怨别人,心中难过,便又抱住女儿。 只听玲珑继续道:“这些年,女儿一直在找机会逃出来,为了守住这清白之身,女儿费劲了心思,这些年来,日日被打得遍体鳞伤,可女儿从来不曾放弃过希望,也从来不曾放弃过与父亲大人和哥哥团聚的期待。” “他们打你了?为何从你身上看不出任何陈年旧伤?”一直没有说话的司杨廷终于开心。 玲珑一顿,看到司杨廷眼中的疑惑,便低下头去,假装抹泪,却不回答司杨廷的话,只是偏头看着司明宇:“父亲大人......” 司明宇抬手擦着眼泪,不满得对司杨廷:“你妹妹才刚回来,为何要像审犯人一样对她?” 司杨廷一时气结,自己不过问了一句很表面的话,便令父亲如此向着这个妹妹,心下不觉有些生气。 眼前这个妹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些年,他确实从来都不曾放弃过寻找司宛箬,但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好像并不是自己的妹妹,但孪生兄妹之间的感应,又让他觉得有些亲近。 远远站着的江祭臣对司杨廷轻轻摇摇头,对他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出来说话。 司杨廷心里其实非常想和江祭臣沟通眼前清醒,但记起两人嫌隙,便又忍着别过头去。 江祭臣无奈,重新看向玲珑时,却发现玲珑一直有意无意得看向远处的自己,反而是对司杨廷,却像是个外人一般。 玲珑像是鼓起勇气想要诉说难堪一般,后退两步,再次重重得跪倒在地:“求父亲大人为女儿做主!” 江祭臣心下一惊,莫名得心慌。 玲珑继续说道:“这些年,女儿一直被关在平康里一间名叫缀锦楼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夜夜笙歌,女儿十二岁之前,过着挨打受罪的日子,每日被逼迫学习琴棋书画,为将来接客做准备......” 司杨廷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妹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连停顿都没有,可见她并未觉得有什么羞耻之感。” 江祭臣抿着嘴,只是听着,他确实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司宛箬,竟然会主动曝光缀锦楼,这是他刚刚才听到的信息。 他原以为,对缀锦楼,眼前的阿箬该是要隐藏些许,或是难以启齿的,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儿家从妓院出来,总是不光彩的事。 无论是王家还是司家,应该都不想将这件事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 可眼下,司宛箬的意思,竟是....... 玲珑哭了一阵子,继续说道:“十二岁以后,女儿真正的痛苦开始来临,日日,那老鸨对女儿不是打便是骂,为了让女儿出去接客,女儿不从,甚至将女儿装进麻袋里,在里面放满了没有毒性的蛇......” 说着,玲珑故意一副受惊的模样,就像是回忆起过去的可怖。 司明宇哪里舍得女儿如此,抬手便将女儿从地上拉起来,复又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着。 “我儿这些年......父亲对不住你......都是我的错......”往日冷静严肃的司明宇,今日却已经完全没了理智。 只听玲珑继续说道:“求父亲大人替儿做主!” 司杨廷始终冷着脸:“你想怎么样?” 玲珑的视线终于正式落在司杨廷的脸上:“不止是我,哥哥在查张公子的事,是也不是?” 司杨廷完全没想到玲珑会突然提起张公子的事,他下意识抬头,正好与江祭臣视线相对。 玲珑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据我所知,缀锦楼里,有张公子的死亡线索。” “什么?”司杨廷不免睁大了眼睛。 玲珑继续说道:“表面上,缀锦楼确实是一间妓院,但他们却是在用妓院做着幌子。” 说着话,玲珑再次看一眼一旁的江祭臣,但很快收回了视线。 “其实,他们在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玲珑的话音刚落,江祭臣终于安耐不住,上前一步,靠近玲珑。 “还有什么事?你大可说得清楚些。” 玲珑低头,害怕的样子,往司明宇的身边靠了靠。 江祭臣却没有退让,紧紧地盯着玲珑。 “阿箬今日累了,便回去歇息,明日......”司明宇到底是心疼失散多年的女儿。 玲珑却突然抬头,说道:“具体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所知道的是,他们在做的事,与臣哥哥有关。”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看向江祭臣。 江祭臣没想到,玲珑竟然会将所有的线索,重新推向自己。 “臣哥哥,你认得缀锦楼真正的主人,曼珠,对不对?” 司明宇看向江祭臣,眼神中透着怀疑。 司杨廷自是知道这件事的,他所惊讶的,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妹妹阿箬,这些年所生长的地方的主人,竟然就是江祭臣口中那画中仙。 “你想怎么做?”司杨廷开口问道。 玲珑已经停止了哭泣,深深地看着司杨廷:“哥哥,臣哥哥,父亲大人,请替阿箬做主,封了缀锦楼,调查曼珠!” 玲珑见三人都没有回应,便继续说道:“相信这样,一定能找到解救臣哥哥的办法,让他从杀人案中解脱,同时,也能替阿箬报仇,这些年所受之苦,阿箬一刻都不敢忘记!” 夜风吹过江祭臣的头发。 夜落长安,凄冷而悲伤。 司宛箬的回归,终于将江祭臣单纯的想要寻找前世今生的心事,重新推上了另一个方向。 江祭臣站在月色下,内心却是复杂得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眼前的司宛箬突然出现,独自逃出,却被王子彧所救? “一切,真的是巧合,还是有人早就计划好的一切?” 江祭臣不觉默念出声。 身后,司杨廷走上前来:“我的想法,跟你相同。” 江祭臣没有回头,他听出司杨廷的声音:“所以你的意思呢?” 两人似乎开始了从前的默契,不需要细问,便可以对答探讨。 司杨廷已经走到江祭臣身侧,却也没有看向江祭臣。 “不如,顺水推舟?” 江祭臣转头,笑着,他的想法与司杨廷一样,只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去按照玲珑刚刚的意思顺水推舟。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还得你去做这件事了,而我......”江祭臣说着话,重回回头看向司杨廷。 司杨廷也回过头来,两人的眼神中虽然还有些隔阂,但已经恢复了些许暖意。 司杨廷故意为难:“你不是挺能干的吗?调查也不需要我,还在背后乱搅和,你的画中仙没有对你透露过什么吗?” 司杨廷话中有话,却是在赌气的。 江祭臣唇角上扬,司杨廷肯这样与自己说话,便说明他心中对自己的怨恨已经开始化解。 江祭臣轻声道:“我承认,我知道的比你多一些。” “可愿分享一二?” 江祭臣摇头:“还是像之前所说,我没有十足的证据。” 司杨廷冷哼一声:“还是老样子!” 江祭臣上前一步:“想要调查曼珠,反而不能将她抓起来,我不知道阿箬为何突然有此想法,难道你没发现,在王家住了这么多天,阿箬从来不曾提起过这些事,为何突然如是说?” “自然是因为见到了真正的亲人。”司杨廷说着,但自己都觉得怪异。 江祭臣再次摇头:“你心里也觉得这种说法是有问题的,不是吗?按照阿箬自己的话说,他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没有回应。 许久之后,江祭臣慢慢开口:“阿箬这种情况,与我完全相同,在我去王家卫阿箬作画之前,十二年前元宵节那日的事,我也一点都想不起来的,甚至到司家之前,我都一直没有任何记忆,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司杨廷眉峰紧锁:“你的意思是......” “过分的巧合,必有蹊跷。”江祭臣答道。 司杨廷思索片刻后:“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令你和阿箬都想起了曾经,从而.......让你的画中仙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3 同类凶杀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点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背后的人,也在期待着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或许,他想要我们跟曼珠相杀,从而坐享渔翁之利。” 司杨廷深吸一口气:“你却还是护着她?” 江祭臣低下头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 司杨廷似乎有些不耐烦得摆摆手,阻止江祭臣说下去:“只是眼下并不知道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不说话。 司杨廷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的意思是......” 江祭臣点头:“所有人,所有人,都在围绕我进行展开,无论是杀人案,或者是突然出现的人,似乎都与我相关。” 司杨廷摇头,但却并不是否认的意思:“他们最终想要得到的,是你?” “或许,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江祭臣转头看向月色,眼神清冷。 “你准备怎么做?”司杨廷问道。 深夜的街角。 荆棘蹲在高阁之上,头顶的月亮照亮了他身上黑色的羽翼。 他紧紧盯着一户人家的婴儿卧室。 卧室内,孩子的母亲正在一边摇晃着摇篮,一边打盹。 从房间的构造和摆设,能看出这家人并不是富足人家,孩子身上穿着深红色的肚兜,手里拿着一只用粗布缝制的玩偶。 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灵气。 一阵风吹过,孩子扭头看向窗外。 身旁的孩子母亲却沉沉睡去,随着那阵风吹来,直接歪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可那充满灵气的婴儿却毫发无伤,对着窗户外面咧嘴笑出声来。 那咯咯咯的笑声,让人心中有一丝不忍。 窗户上,荆棘正蹲坐在窗棂处,面无表情得看着眼前的婴儿。 婴儿却像是喜欢荆棘一般,放开手中粗简的玩偶,对着荆棘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荆棘的食指。 那种感觉,柔软的,稚嫩的,且令荆棘整个身体震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得收回手去。 婴儿还在对他笑,口中发出呜呜声,像是在对荆棘说话一般。 荆棘不想再看,鸟爪一般的手伸向婴儿稚嫩的身体。 他下手很轻,就像是怕弄伤了婴儿。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什么人!” 荆棘瞳孔瞬间变为红色,突然发力,将婴儿抓入怀中,随后,飞跃而起,朝着刚刚声源方向而去。 刚刚说话的男人被荆棘逼到墙角,睁着惶恐的眼。 眼前的荆棘深红色的瞳仁,透着冰冷,与男人靠得极近。 男人全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的手还是伸向荆棘怀中的婴儿:“把我儿子......还给我......”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刚刚碰触到婴儿的小手,荆棘的手就已经伸进了男人的心脏位置。 男人一口气上不来,睁大眼睛,憋红了脸,脖子青筋暴起,眼球突出,低头望向自己的心脏。 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心脏被从身体里掏了出来,他仍未断气,却说不出话来。 荆棘怀中的婴儿,咯咯的笑出声来,小手攥住男人的一根手指,还以为男人和荆棘在陪自己玩耍。 荆棘用手一推,便将男人推到在地,失去了气息。 他的头歪着,眼睛闭不上,瞳孔里映照出荆棘抱走孩子最后的画面。 他的手扔在抽搐着,就像还想要将越来越远的孩子要回来。 最终,失去力气,彻底气绝。 夜光照射在他身体的血窟窿上,异常可怖。 直到第二天一早,婴儿的母亲才从昏睡中醒来,抬眼看向简陋的摇篮,却发现孩子消失不见。 她惊叫着从房间里冲出来,却看到院子里的丈夫,已经形如枯槁。 大理寺。 付凌天重重得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这已经是近日来第三起婴儿失踪案,这一次,竟然连带着死了一个成年人!到底有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来!” 因为起这个案子是大理寺少卿张沛负责的,他低着头,斜眼看身边对自己嗤之以鼻的众人,随后才抬脚上前。 “付大人,且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定能......” 张沛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 付凌天冷哼一声,之前张家公子的案子还没有结,这次又来一个婴儿失踪案,你们...... 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的司杨廷低头上前一步,站在张沛的身旁:“付大人。” 因为司家千金归家的事,司杨廷请了几日的假,今日才刚刚回来。 虽说司杨廷是付凌天看着长大的,但是最近,每每看到司杨廷,付凌天仍是心头发憷。 不知为何,总觉得近日的案子,一旦牵扯上司家这对兄弟,就难办得出奇。 司杨廷见付凌天没有吭声,便继续说道:“付大人,犯罪现场,我早上来大理寺前自己去看过了。” 话说到此处,所有人都诧异得看向司杨廷。 照常理,这个案子是张沛负责的,原本两人平日里就很不对付,现下,司杨廷的做法完全有抢功劳的嫌疑。 张沛横眉冷对:“司杨廷你什么意思?之前你的案子,我可从来没有不请自来过。” 司杨廷白了张沛一眼,经过这些许事,司杨廷已经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他却并未理会张沛,而是直接看向付凌天:“付大人,我之所以去看现场,是因为我听说,那家死者的死法奇特,似乎与画师荣云鹤的死法几乎相同。” 因仵作已经做了尸检,本来从尸体上就能看出极其雷同之地,加上细节检查,发现不仅仅与画师荣云鹤的死法相同,也与付凌天家中家丁的死法相同。 照这样看起来,其实两个案子,几乎可以归于一个案子去查。 付凌天紧锁着眉头:“与何发现?” “付大人!”张沛不满。 付凌天对张沛摆摆手,看向司杨廷。 司杨廷继续道:“既然之前的案子已经交于张沛接手,按说我不该参与,但整件事与家兄有关联,故而......抱歉,还请付大人能让我配合张大人一同调查。” 司杨廷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人都大为惊讶,这哪里是司杨廷平日的做法。 要么,就是司杨廷变了性子,要么,就是他另有所图。 张沛冷笑一声:“你想怎么查?” 司杨廷对张沛恭敬的笑笑:“还请张大人择日,与我一同去趟平康里。” “胡言乱语!”付凌天大怒。 场内顿时传来众人小声讨论的声音,大家看向司杨廷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张沛嘲笑的模样,却不回应。 司杨廷继续说道:“这个案子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需要从长计议。” 张沛道:“从长计议?等下去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再出现婴儿失窃案!说起来,你妹妹当年也是走失了的,家人走失的痛苦,你们司家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张沛说话不留情面,毫不在意司杨廷的感受。 原以为司杨廷会生气,却见他轻笑道:“说起来,这个案子让张大人与我一同去一样平康里,正是因为家妹的原因。” 众人不语,等待着司杨廷说下去。 司杨廷对付凌天拱手,继续说道:“付大人,虽然大家都不提起,但我想,众人都知道,家妹司宛箬,是近期从平康里逃出来的吧?” 众人小声议论着,没想到司杨廷竟然会当众将这等丑事说出来。 司杨廷低头一笑,继续说道:“家妹回来后,跟我说起了一件怪事,她在平康里缀锦楼的时候,听说缀锦楼幕后真正的老板,与张公子的死因似有关联。” 所有人都不相信,一个妓院里的老鸨,怎会与如此恶劣的杀人之事有关。 张沛笑道:“按你的说法,那起连环凶杀案与最近的婴儿失踪案,凶手可能都是妓院里的老鸨?” 司杨廷微微点头:“是。” 张沛笑出声来:“为何?”抬眼向周围众人,“我们都知道,凶手杀人无外乎两方面,第一,计划杀人,第二,激情杀人。” 众人纷纷点头。 张沛重新将视线落在司杨廷的身上:“那么请问,妓院老鸨的连环凶杀案与婴儿失窃案之间,到底是何关联?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在场的人都觉得这两起案子可能只是看上去有些相近,但实则,婴儿失踪案上,昨夜的死者应该是模仿作案所致。 司杨廷唇角上扬:“这两起案子,就是同一人所为!若是不信,张大人不如随我去缀锦楼跑一趟?” 当天夜里。 江祭臣站在司府门口,静静地望着那扇大门。 这是是他从小生长过的地方,他人生中最温馨的时光也是从这里开始,到这里结束的。 今夜,便是他最后一次去见自己的养父,司明宇,往后的日子,他与司家,终将再无干系。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已经给司家带来太多的流言蜚语,要调查清楚一切,他需要先与司家彻底断绝关系。 江祭臣思索片刻后,大踏步得走上前去,轻扣大门。 大门被打开,管家见江祭臣来,对他点点头:“大公子回来了,老爷在等您。” 江祭臣沉着声音:“多谢。” 江祭臣走在偌大的庭院内,他能听到耳边有虫鸣的声音,让他想起小时候与司杨廷之间的点点滴滴。 只是往后,他与司杨廷之间的合作,便再也不能那么明目张胆。 因为,往后,他准备要将自己彻底献祭与这场连环凶杀之中。 江祭臣走到司明宇书房门口的时候,见里面烛火通明。 他回头对管家:“多谢,我自己进去便好。” 待管家退后消失,江祭臣才抬脚继续向书房走去,推开书房门的刹那,站在书房内背对着江祭臣的人转过头来。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江祭臣一惊,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原计划中要见面的司明宇。 “阿箬?!为什么是你?”江祭臣下意识得后退半步。 玲珑轻轻笑着,上前一步:“臣哥哥,你想要的答案,我便可以给你,只是......” 玲珑一边说着话,别过身去,只见一个人正躺在玲珑身后。 江祭臣大惊:“父亲大人!” 玲珑的语气轻松:“放心,他没死,因为往后,他对我来说,用处大着呢。” “阿箬!他是你的父亲!”江祭臣不可思议得看着玲珑。 玲珑轻笑:“我需要你的帮助。” 江祭臣看着眼前这个司宛箬,与他以前所认识的司宛箬就像是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你想说什么?”江祭臣问道。 玲珑上前,仰头望着江祭臣:“我要你保护我。” 江祭臣不解:“保护你?” 玲珑收起笑容:“曼珠要杀我。”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4 被怀疑的司宛箬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眯着眼睛,冷冷得看着玲珑:“按照你之前所说,你不过是被她收养进缀锦楼,只因为逃出来的话,没必要杀你!你在说谎。” 玲珑突然换上难过的神色,泪水涌出:“臣哥哥,我承认,从回来到现在,我是有部分在说话,这些,你跟我哥应该都能感受得出,我便不用多说些什么。” 江祭臣不顾玲珑,准备上前去照顾司明宇。 刚要与玲珑擦肩而过的时候,玲珑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哥哥,你可知道,你与曼珠之间是什么关系?” 江祭臣全身一麻,能感觉到从头到脚失去知觉,他下意识得停下脚步。 玲珑转过头来,看向江祭臣:“臣哥哥,你相信轮回吗?” 直至第二天凌晨,江祭臣才从礼部尚书府走出来。 只是他走出来的时候,一脸失魂落魄。 临走时,玲珑嘱咐江祭臣,今日与江祭臣所说的话,务必不能告知司杨廷。 江祭臣没有应答,但玲珑知道,江祭臣为了保护司杨廷,定会保守秘密。 长安城的早市已经开始,众人张罗着自己的摊位。 只是,只要江祭臣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对江祭臣退避三尺,就像是看到什么特别可怕之人。 江祭臣默默抬眼,目之所及的众人,都收回看向江祭臣的视线。 江祭臣低下头去,轻笑出声。 轮回? 他之前从未想过,难怪......与曼珠之间那种莫名的亲近感。 可是,就算是轮回恋人,那又与那些杀人案有什么关联。 按照玲珑的说法,她本身知道的并不多。 正想着,一名商贩将手中的菜叶子扔向江祭臣,口中大声咒骂着:“把孩子还回来!” 江祭臣不觉抬头,看向对方,却没有生气。 随着一名商贩的咒骂,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鼓起了勇气。 “你这个怪物!九尾狐妖!吃人的妖精!把孩子还回来!” “江祭臣,你杀人如麻!从长安城滚出去!” “别以为你有礼部尚书府这个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 “江祭臣!滚出去!” “江祭臣,滚出去!” 不断重复的咒骂,让江祭臣下意识得恍惚起来。 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那些诅咒不再在意。 身体被群众手中的菜叶子和鸡蛋砸得满身脏污。 白色的袍子被沾染得不再洁净。 江祭臣并没有停下脚步,或者是奔跑着离开。 只是任由身体的疼痛去替代心中的疼痛。 如此,也好,让他对这世间万物不再留恋。 倘若,司宛箬所言是真,那么,自己与曼珠的九世情缘,是割舍不断的。 倘若,自己梦中所见是真,那么,今世,自己与司宛箬才应该是被牵了红线的一对。 所以,曼珠便让他们相互忘记了自己,用她的力量斩断了情缘,直到成人后,第一个遇见的人是曼珠。 江祭臣突然明白,司宛箬之所以这么晚才出现,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对曼珠有了感情? 想到此处,江祭臣不免有些惶恐。 曼珠将每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唯独......让江祭臣依然想不明白的,是缠绕在他身上的命案。 江祭臣抬眼,看向正前方,目光冷峻,他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拖下去,缀锦楼......终究要去问个明白的。 司家,司明宇的卧室内。 司明宇躺在床上,昏迷着。 玲珑坐在司明宇的床边垂泪,身旁有大夫在为司明宇瞧病。 身边的婆子丫鬟围了一圈,等待着。 大夫一边把脉,奇怪得皱眉摇头。 “如何了?”玲珑紧张得问道。 大夫微一沉思:“从脉象来看,身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脉象紊乱,这种脉象我从来不曾见过......” 身后,司杨廷跨不进来,脸色冰冷。 丫鬟婆子们见了,都对司杨廷躬身问安, 但司杨廷完全没有理会任何人,而是直接走到司明宇的床边,抬起父亲的手,紧紧握住。 身边的玲珑下意识得为司杨廷让开位置。 “晕倒多久了?”司杨廷说话的时候,谁都没看,只是看着司明宇。 玲珑一边擦眼泪一边开口道:“昨夜,父亲大人好像是约了臣哥哥来见,今日一早,我起来去跟父亲请安,结果......” 司杨廷听着玲珑的话,气蹭的一下冒上头顶:“你说什么?你这意思,是江祭臣让父亲大人晕倒过去?” 玲珑低头,一副受惊的模样,吓得后退几步。 身旁的婆子上前,挽住玲珑的后背,安慰着,却看向司杨廷:“听管家说,昨夜老爷确实约了大公子在书房见面,大公子进书房前还特别强调,要让退避三舍,说到底,确实有些怪异。” 被握在司杨廷手中的司明宇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司杨廷不愿与他人多说什么,慌忙转头,去查看司明宇的情况:“父亲大人?” 躺在床上的司明宇慢慢睁开眼睛:“阿箬......阿箬还在吗?” 玲珑赶紧上前,却又像是忌讳司杨廷一般,略微有些迟疑:“父亲大人,阿箬在。” 司明宇瞧见玲珑,方才放下心来:“我以为我是做了个悠长的梦,我阿箬还在,我便......” 司明宇说着话,干咳了几声,竟咳出一口黑血出来。 玲珑瞧见,慌张上前:“父亲大人.....”她抬手帮司明宇擦拭唇角的血,血中,有一颗小小的纯白色的珠子被司明宇咳出来,玲玲悄悄拾掇进自己的帕子里。 这一举动,却被明眼的司杨廷看在眼中。 大夫见状,赶紧上前重新为司明宇把脉:“说来奇怪,司大人的脉象完全正常了。” 司杨廷眯着眼睛,看向玲珑,对大人说话:“多谢大夫,你走吧,下去领赏。” 待大夫离开,司杨廷原想当面质问玲珑刚刚的举动,却被司明宇的话打断。 司明宇紧紧握着玲珑的手:“阿箬.....不要再离开......我老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司杨廷见状,默默地收回了想要询问的话,他冷冷得看着玲珑,双拳紧握。 “父亲大人是在哪里晕倒的?”司杨廷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感情。 玲珑赶忙回答司杨廷:“我发现父亲的时候,是在书房里,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地上,一整晚......”说着又要哭起来。 司杨廷轻声冷笑,从他看到玲珑悄悄从那黑色的一口血中,用帕子藏起那白色珠子开始,他便知道,司明宇已经无碍。 眼前的司宛箬,到底是谁?出现在司家,又有何目的。 现在,竟然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得冤枉江祭臣来。 其实,在司杨廷的心中,始终最相信的,还是江祭臣,无论他现在身处何种境地。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也只剩下司杨廷相信江祭臣了...... 大理寺。 付凌天转回头看向背后的司杨廷:“你说回来的阿箬有问题?” 整个审讯室内,只有付凌天和司杨廷两个人。 司杨廷思索片刻后,才点点头:“她是阿箬,但她似乎有些自己的心思。” “何以见得?或许是因为长久不见想多了?”付凌天仍然无法相信,当年那个柔弱可爱的小女孩会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司杨廷摇头:“大人,请相信我和江祭臣的直觉,每次我们两人有了同样的直觉,那么方向就必然不会大错,这也是我为什么提出要让张大人陪我去一趟平康里的原因。” 付凌天明白司杨廷心思:“你想要借机,从官方途径,令你进入缀锦楼有个说法。” 司杨廷对付凌天拱手:“请付大人体谅。” 付凌天思索一瞬:“于公于私,都该去的,何时出发?江祭臣去吗?” 司杨廷抬眼看向付凌天:“明日晚间,江祭臣......会去,只是,会用另一种方式出现。” 司杨廷想起前几天,在妹妹司宛箬的归家宴上,江祭臣对他说过的计划。 他当时问江祭臣打算怎么做。 江祭臣回答他说,计划与司家彻底断绝关系,然后用自己去做诱饵,调查背后的真相。 司杨廷不知道江祭臣具体会如何做,但他愿意听从江祭臣的安排。 从小到大,江祭臣所做的事,总是有自己的理由和想法。 现在,就要等待明日缀锦楼的相遇了。 当夜幕降临长安城,夜晚最繁华的地方——平康里。 那灯红酒绿的场景,就像是白日里的大唐西市。 姑娘们莺莺燕燕得花枝招展,整个平康里香气袭人。 四处可见的,便是无数雪白的皮肤和热烈的红唇。 江祭臣低着头,快速行走在平康里的街上,迎面,之前见过的那个丰腴的拉客妓,远远地瞧见江祭臣,对江祭臣招手。 江祭臣并见了,点头示意,正要离开,那丰腴的拉客妓却一把将江祭臣拽出人群,死死盯着江祭臣的眼睛。 “姑娘有何指教?”江祭臣察觉到那拉客妓眼神有异。 令江祭臣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那丰腴拉客妓的眼球突然变了颜色,整个眼白消失得无影无踪,全部的眼球都变成了黑色,乌黑一片,看上去很是渗人。 同时,她的面部开始布满了青色的血丝。 江祭臣察觉不对,抬手抽出腰间佩剑,闪身一跃,瞬间退后,用剑指着对面的丰腴拉客妓。 正当时,整个平康里刚刚还灯红酒绿的模样,全然变换了场景。 所有的灯全部变成了绿色,而平康里的街上,所有人都直直的看向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紧锁眉峰,环视四周,这才发现,每个人的脸,都变成与面前的丰腴拉客妓一模一样的样子。 而他正对面的丰腴拉客妓突然飞身上前,双手宛若爪子一般,长而尖的指甲扑向江祭臣,她的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咯咯声。 “江祭臣......那命来!”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变异的怪人,全部朝着江祭臣的方向扑了过来......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5 迷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瞬间,天全部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江祭臣慌了神,不自觉得向后退去,全身汗毛竖起,手已经摸到腰间的软剑。 “江祭臣,你害我们尸骨无存......” “江祭臣......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江祭臣看不到眼前的人,却能感觉到那声音就在耳畔,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触觉已经直达心底。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你们是谁?”江祭臣强做淡定,手中的软件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刺目的白光。 白光过境,能感觉到身旁有物体被砍到,但很快,那黑影似乎又重新站了起来...... 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入耳,震得江祭臣耳膜生疼。 江祭臣压着嗓子,怒吼道:“到底是谁在捣鬼!现身出来说话!”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吹过,划过江祭臣的发丝。 有女性柔软的指尖,在江祭臣的身体游走。 江祭臣全身的汗毛再次竖起来:“谁?到底是谁!” 女人的声音,在江祭臣的耳边吹出一口气,弄得江祭臣耳朵痒痒的难受。 江祭臣皱着眉头,挥舞着手中的软剑:“阿宁!出来!” 冰冷的空气中传来一阵女人娇笑的声音,同时,江祭臣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丝滑的衣裳拂过。 “江公子,好坏也算是同床共枕过的,为何今日对我如此粗鲁?上次.....你可不是这样的呢......” 阿宁像是直接不再隐藏身份,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要隐藏身份。 阿宁的话音刚落,一束光打下来,正好打在阿宁的身上。 江祭臣眼角一跳,眼前的阿宁与平日有所不同,她身上所穿的衣服,与曼珠常穿的一模一样,甚至连她脚上的红色铃铛脚链,都几乎与曼珠相同。 只是还是向之前一样,阿宁脚上的脚链,挂着一个小小的叶子状装饰。 阿宁抿着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走向江祭臣,抬手就要挽住江祭臣的脖子。 江祭臣向后退去:“刚才有事你迷惑我的幻境?” 阿宁眨巴着眼睛,抿着嘴点点头:“只有这样,我才能靠近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呢。” “最近的婴儿失踪案,也是你做的?”江祭臣直截了当。 阿宁假意半张着嘴,她纤细的手指捂着唇:“什么?最近有很多婴儿失踪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江祭臣的表情突然冷下来,挥动着手中软剑,直直得对准了阿宁:“你知道,我没有证据让大理寺抓捕你,但若是私人恩怨,你我倒是可以就地解决!” 阿宁大笑出声来:“私人恩怨?我与你能有什么私人恩怨?” 说话间,阿宁已经瞬间转移到江祭臣的面前。 她好看的眸子在软件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宛若天上的星星,加上阿宁本就美艳的容貌,更是会让人一见倾心。 江祭臣站定在远处,并不躲闪阿宁的视线。 阿宁便更加放肆得将自己的手在江祭臣的身上游走着,唇角还带着笑意。 “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很明白,姑娘到底是喜欢你什么,若只是轮回之恋的苦楚,而何不放彼此一条生路?”阿宁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江祭臣的脑海中说话一样。 “你认得玲珑?”江祭臣直接问道。 阿宁一顿,笑着:“你倒是不拐弯抹角,玲珑告诉了你关于你和姑娘的前世今生,往后,你该是没有什么想要探究的了,这不好吗?” 江祭臣看着阿宁娇笑的脸:“为什么?连环凶杀案和婴儿失踪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与我和曼珠之间的关系又有什么联系?” 阿宁低头一沉思,完全凑近江祭臣的脸:“我不能告诉你,但你猜的对了几分。” 阿宁的笑容妩媚得令人神魂掉到,她的唇角有一边浅浅的梨涡,能让人深陷下去的感觉。 江祭臣低头看着阿宁:“所以关于这一点,你们都在对我隐瞒,理由是什么?” 阿宁用鼻子触碰着江祭臣的鼻子,像是在嗅着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 她微微闭着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球已经变成了蛇一般的模样:“这个问题问得奇怪,我倒是没明白,与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去。” 江祭臣一点都不惧怕阿宁,一把拉住阿宁瘦弱的胳膊,令阿宁更靠近自己:“阿宁,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所有的举动都很奇怪,你想让我知道很多,但却并没有告诉我太多,就好像......” 阿宁仰望着近在咫尺的江祭臣,江祭臣的脸色冰冷,却煞是好看,阿宁不觉看失了神:“什么?”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冷笑道:“你其实想要帮我......” 阿宁听到此处,猛地从江祭臣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回过身去,不看想江祭臣。 江祭臣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或者说,你想要阻止背后的人所做的一切,但却不见得是为了帮我......比如刚刚的幻境,你想让我知道,有很多人已经因我而死,而且,最近出现的婴儿失踪案,也与我有关,是不是?” 阿宁慢慢转头,脸上出现金色的鳞片,她吐着蛇信子,张开嘴,两颗尖牙露出:“你真的不怕我?” 江祭臣笑道:“若我应该怕你的话,不会活到现在,你不会杀我,是碍于她,同样的,你一直围绕在我身边,每次发生事情,便会告诉我一二,其实是想让我看透曼珠的本质。从而......” “你想太多了!”阿宁的神色变得犀利而可怕。 江祭臣却并不害怕:“包括上次,王子彧约我给阿箬作画,在画上做了手脚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是你所为吧?你的目的与之前一样,就是为了让我看清曼珠......而你......” 江祭臣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整个人歪倒在地上。 他的口中用力得喊着阿宁的名字,但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江祭臣的眼前,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最初该有的样子。 那丰腴的拉客妓正将江祭臣抱入怀中,肥厚的红唇即将落下来。 江祭臣一惊,一把推开丰腴的拉客妓,撑起身体:“姑娘严重了......在下......已经没事了。” 丰腴的拉客妓像是惋惜一般,撇着嘴:“人家见你晕倒在此处,原是想救你,你瞧瞧你那样子,真是......”说着话,还不忘娇媚得白了江祭臣一眼。 江祭臣的头还在晕,但仍是对丰腴的拉客妓拱手:“多谢姑娘,在下.......” “喂!江祭臣!” 身后传来司杨廷的声音,江祭臣的心,不自觉得放松了不少。 他回过头去,看向司杨廷的时候,却见司杨廷更在张沛的身后,正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方向,同时,对自己使了使眼色,摇摇头。 江祭臣知道今日司杨廷来的目的,更是知道张沛会带人出现。 其实,这本身就是他的计划,而现在,计划却出现了小纰漏,阿宁的乱入,让江祭臣提前出现在张沛和大理寺众人的面前。 江祭臣的大脑飞速运转后,借着原本就头晕的症状,假意喝醉的模样,摇摇晃晃得走到司杨廷的身边,笑着用力握住司杨廷的肩膀。 “哎?怎的今日在这处遇见了你?你们司家人不是将我赶出门了吗?千金归来,我这外姓人,便与你们司家再无往来......” 江祭臣一套一套得乱说着,说着周围人都云里雾里。 但只有司杨廷明白江祭臣的意思,他扭身甩开江祭臣握着自己肩膀的手。 “江祭臣!你现在还是嫌疑人的身份,果真以为自己还能有几天自由之身?果真以为我们司家还能护你到几时?” 司杨廷说罢,一把将假装醉酒的江祭臣推出去。 却没想到,江祭臣脚下一歪,故意跌倒在地。 司杨廷一紧张,想要上前,却被江祭臣的眼神逼了回去。 江祭臣笑道:“怎的,你能来,我却不能来?” 江祭臣从地上爬起身,衣服狼狈模样,一改他往日风度翩翩的样子。对着周围口齿不清道:“众人都说我是凶手,那好!我便要当真做一回凶手!让你们全部死于我腰间佩剑之下!” 说着,江祭臣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软剑,对着周围的围观者滑动一圈。 其实,他是在借机观察人群中是否有人正在监视着自己。 果真,在人群的背后,他看到一双猩红的眼。 江祭臣微微眯着眼睛,手中的软剑也停留在此处,剑头直直的对准了荆棘的方向。 荆棘面色冰冷,与江祭臣对视着。 江祭臣喃喃道:“杀人......偿命!” 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玄色衣服的男人,直接冲着江祭臣的方向而去,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男人手中的匕首便已经刺进了江祭臣的腹部。 江祭臣一口冷气哽在喉中,白色的长袍渗出血来。 “你......”江祭臣说不出话来。 那玄色衣服的男人将插入江祭臣身体里的匕首抽出来,复又刺进去,他的眼神中抽满了仇恨。 “江祭臣!还我儿子性命!” 江祭臣最后倒地之前,视线所到之处,能看到司杨廷紧张的脸。 在司杨廷的一边,张沛正看着眼前的一切,冷眼旁观,唇角似乎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6 缀锦楼的春色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人群深处,荆棘悄然离去,无声无息,面无表情。 江祭臣倒在地上,用他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握住想要再次刺入自己身体的匕首。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压着嗓子,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你儿子的失踪与我......无关......他们.......故意为之......我可以......帮你......” 男人的手更加用力:“满口荒唐言!”说着,哪里还顾得江祭臣手指尖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男人手中的匕首。 江祭臣不想伤及无辜,只是用力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身后,司杨廷已经迈步走过来,一把将男人从江祭臣的身上拎开,用力一甩,男人便被甩了出去。 男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灰头土脸的模样,眼神中仍然满是仇恨。 司杨廷不解得抬手去扶起江祭臣:“怎的不还手?!” 江祭臣眼神一顿,他从司杨廷的眼中看到了真诚的关心之色。 他回过神来,用力推开司杨廷:“不用你管!” 腰上的血已经渗透了白色的衣衫,但好在伤得并不算太重。 男人怒气冲冲得看着江祭臣已经站起身,再次向江祭臣的方向冲过来,手中的匕首同时刺过来。 这一次,江祭臣和司杨廷同时对男人动手,只是,司杨廷横在江祭臣身前想要攻击男人袭来的攻击,而江祭臣只是在躲闪。 江祭臣在司杨廷动手前,越过司杨廷,抓住男人袭来的手腕:“你是谁?” 男人咬着牙:“你可知道,丢失的孩子是谁?江祭臣!你赔不起!” 远处的张沛一直在冷眼看着一切,终于开口道:“司杨廷,你是要去办正事儿,还是要在这里看热闹?” 司杨廷回身看向张沛,他竟然将眼前这种情形,称为看热闹。 张沛对身后人挥了挥手:“走!” 大理寺的众人,有人看了看司杨廷,但这次跟随而来的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张沛的人,自然跟着张沛走。 司杨廷仍放心不下江祭臣。 江祭臣压着声音:“伤口无碍,一会儿,照计划行事便好,我不会有事。” 司杨廷仍然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对司杨廷点头。 待司杨廷离开后,江祭臣松开了男人的手,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他靠近男人:“有人跟你说,是我偷走了孩子?” 男人不语,眼神中的锐气却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消散不见。 江祭臣看出端倪,眼神一收,心中默念着:“被控制了。” 男人逐渐恢复了神志,他仓皇不安得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对于眼前的江祭臣,就像是完全不认识一般。 男人收回手中匕首,有些惊到,恍惚间向后撤去。 人群逐渐散去,大家都是喜欢看热闹的,见没了热闹,便又各忙各的,就像是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一般。 但对于江祭臣来说,眼前的人,却是一个很好的线索。 江祭臣紧随着男人的脚步追去。 男人快步离开人群,穿越一条悠长的小巷子。 夜露正浓。 男人所到之地,是一处烟花柳巷,他闪身进去,消失在那花红柳绿的莺莺燕燕之中。 江祭臣站在门口,抬眼看去,缀锦楼三个字,字字分明。 “缀锦楼?曼珠的地方?”江祭臣的心竟然快速跳动着,不知是紧张还是担心。 他抬眼望去,缀锦楼内已经布满了大理寺的众人。 其中,张沛站在最前端,司杨廷紧随其后。 远远看去,张沛像是在发号施令,而司杨廷则冷眼四处寻找着什么。 江祭臣不解,为何男人要将自己引入缀锦楼,就像是一切都安排好的一般。 但今日与司杨廷的计划,却应该是只有两人知道的。 那男人明显拿着西夏人惯用的匕首,不是中原人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被人控制,当众让自己的身份更加暴露其外? 疑问太多,扰乱了江祭臣的心思。 眼下,先解决了自己与司杨廷之间的计划,才是正事。 江祭臣四下张望片刻后,抬脚没入另一侧的黑暗之中。 缀锦楼内。 姑娘和恩客们因为大理寺众人的到来而慌张奔跑的,周围不时传来一阵阵得惊叫声。 在张沛的带领下,众人肆无忌惮得推开客房的门。 有些门内,恩客正在与女子温存,被推开门后,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和男人慌张的咒骂声。 但张沛带的人却根本不管这些,冷眼看着,甚至有些人还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毕竟如此艳色,也不是常能看得到的。 有些门内,艺伎弹唱着,就算门被踢开,也不见停下口中的靡靡之音,反而千娇百媚得笑看向门外之人。 反而是男人们慌了张。 有些门内,却是张沛所熟识之人,踢开门后,张沛会乖乖得重新将门好好帮对方关上。 每到这时,跟在张沛旁边的司杨廷便会对张沛露出一副冷嘲之色。 司杨廷跟着张沛,心思还更多放在寻找江祭臣上,但杂乱的人群中,却始终没有寻找到江祭臣的身影。 司杨廷想着,江祭臣现在身上有伤,终究还是不免让人担心,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此刻,在缀锦楼后侧的小院内,江祭臣轻悠悠得从高墙之上跳跃而下。 从阁楼的侧影,能看到整个前院已经一片混乱之色。 这是江祭臣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得靠近曼珠的地方。 曼珠是平康里缀锦楼幕后的老板,关于这一点,其实是出于江祭臣意料之外的。 他常以为,平康里却是是消息集散中心,但对于曼珠,该是避于世外的。 身侧有大理寺的人走过。 江祭臣见状,闪身藏于墙后,未免被发现。 他眯着眼,今夜,他主要的任务,便是寻找到曼珠所在之地。 而在阁楼高出,黑暗之中,江祭臣没有发现的是,荆棘正蹲坐与月色之下,冷眼看着江祭臣的一举一动。 缀锦楼的客房走廊,司杨廷与张沛兵分两路搜查。 而就在这条走廊最深处,曼珠正坐在矮桌前,静静地喝着茶,耳中听着门外的尖叫声,从窗户处映照处奔跑的身影,曼珠却丝毫都没有慌张之色。 直到她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曼珠神色一顿,杯子停留唇边。 她斜眼看向身后的窗户,轻锁着眉峰:“他怎么来了?” 慌乱中的走廊,荆棘正目不斜视得向前走着,与众人所跑的方向正好相反。 但身旁的所有人,却像是看不到荆棘一般,甚至有些人,能够直接从荆棘的身体里穿梭而过。 荆棘眼神冰冷,停在曼珠房门外,抬手便推开了曼珠房间的门。 门内,没有人,只有茶盏中的茶还在冒着热气。 “姑娘。”荆棘低头轻唤曼珠。 红色纱帐之后,出现曼珠的影子。 “大理寺的人来了。”荆棘的语气中,也像曼珠一般,没有一丝慌乱。 曼珠的红唇微微上扬:“到底,我身边还是留不下人了。” 荆棘抬眼,却不否认。 纱帐之内,能听到曼珠轻叹一口气:“谁做的?” 荆棘回应道:“是您放回去的玲珑,我早就说过,凡人并不可靠,他们的感情太善变......” 曼珠眼神冰冷:“有些事,我不想多说,荆棘,他是谁引来的?” 荆棘自然知道曼珠所言是谁,他却低着头不回应。 曼珠轻声说道:“罢了,既然来了,我便自有分寸,你且去吧。” 荆棘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曼珠眼神一冷:“说到底,是我看错了。” 荆棘抬眼,他的心狠狠疼了一下,他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但他只想让曼珠明白自己的苦心。 曼珠的语气更冷:“出去!” 曼珠房间的门外传来脚步声。 房间内,荆棘踏步上前,一把掀开了曼珠红色的纱帘,只见曼珠正盘腿坐在床边。 荆棘进入纱帘,低头看向曼珠,一脸哀伤:“跟我走!” 曼珠神色更冷:“既然引了他来,我便不会放着他不管!” “凡人的事,自有凡人自己解决!”荆棘紧锁着眉头。 曼珠冷眼看着荆棘:“你故意因他出现,就是为了反借大理寺之手,做实他的罪名?” 荆棘回应道:“倘若他没有别的心思,便不会上钩!” 曼珠冷笑:“你让我失望,倘若不是看在你跟了我这些年的份上......” 荆棘眼神更加哀伤。 曼珠房间的门被推开,脚步声传来。 曼珠眯着眼睛,透过帘子看过去,帘外,是江祭臣的身影。 “曼珠,是你吗?” 曼珠再抬眼的时候,荆棘的身影已经从眼前彻底消失不见。 她没有回答,只透过红色纱帐看向外面那一身白袍之人。 帘外的江祭臣没有等来回应,便抬脚向红色纱帘后走来。 “你来了......”曼珠轻声开口。 江祭臣在帘外停下脚步:“大理寺的人因为张公子的事,来缀锦楼查案。” 曼珠起身,唇角微微上扬,她抬手掀开红色纱帘,从帘后走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外衣自然脱落到地上,只有里面的内衬,隐隐透着雪白的肌肤。 “我知道。”曼珠语气平稳。 江祭臣见曼珠走出来的样子,不觉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得后退半步。 眼前的人,若即若离的热烈,让江祭臣的心跳加速,腰间的玉佩躁动不安。 曼珠的笑容更浓些:“你来保护我?还是准备与大理寺的人一同前来查案?” 门外,张沛和司杨廷的两队人,一起集中碰头,正站在曼珠的门外。 曼珠看一眼门外,轻声道:“现在的情形,很难说我跟你之间,谁更有危险。” 江祭臣下定决心:“既然他们认定了我是凶手,而你的缀锦楼也有了嫌疑,不如......” 曼珠不等江祭臣说完,便上前,一把拉住江祭臣的手,轻轻一拽,便将江祭臣拽入账内:“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曼珠抬手一推,便将江祭臣推到在床上,唇角带着笑意:“这一次,你先护我周全。” 说着,便附身吻向江祭臣去。 与此同时,曼珠房间的门被推开。 司杨廷与张沛带着人冲进来。 红色的帘帐后,两个人影晃动着,露出的肌肤的颜色。 司杨廷率先冲进来,伸手拉开帘帐,见江祭臣正赤裸着上半身,身下,压着一女子。 而那女子的脸被隐藏在江祭臣的怀中,看不清面容,同样能看到赤裸的肌肤。 因为司杨廷已经将帘帐掀开,跟在身后的大理寺众人,都能看到眼前的满眼春色。 江祭臣转过脸来,一副不满的神色,厌弃得看着司杨廷和张沛等人的方向:“若无事,还请出去,扰了我的兴致!”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在原地,谁都没想到,江祭臣竟然会出现在妓院的床上...... 特别是司杨廷,惊得睁大了眼睛,如果这就是江祭臣所谓的靠近嫌疑人计划,那么,他宁愿从开始就没有答应江祭臣的提议...... “还有事?”江祭臣用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看着与自己最近的司杨廷。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厌弃的人......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7 大夏的行刺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待大理寺的人关门离开,江祭臣才从曼珠的身上匆忙起身,转身,低下头去,穿好自己的衣服。 “情非得已,还请......见谅......”江祭臣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多看曼珠一眼。 身后,曼珠轻手轻脚得将自己红色的纱裙穿好,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江祭臣耳朵已经红到耳根处:“今日前来,本想问你关于近日婴儿失踪的事。” “你怎知一定与我有关?”曼珠漫不经心得说着,随后赤足从床上下来,走到江祭臣的正对面,仰头看着江祭臣,一脸无辜模样。 江祭臣只敢看了曼珠一眼,便慌忙收回视线。 “我知道,与你有关,或者说,与我有关。”江祭臣的语气不容否认,连带着,声音中却隐约透着些许慌张。 曼珠抬手,挽住江祭臣的脖子,唇角带着笑容:“尽了兴,我便告诉你,如何?” 江祭臣的身体瞬间向后撤去一步,不敢看向曼珠。 曼珠低头一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把你给吓得。”说着话,独自向前厅走去。 “过来喝茶。”曼珠的声音,从红色的纱帐之外响起。 江祭臣已经穿好了衣服,转眼看到刚刚与曼珠躺过的床,却不知要如何迈步出去,与曼珠相见。 帘外的曼珠已经在开始仔细得烹茶,茶香味渐渐飘散而出。 “怎的?刚才对你弟弟说话的时候,不是听有底气的吗?如今是怎么?连出来见我都不敢?” 曼珠一边说话,一边将茶水倒入矮桌的两只茶盏中。 江祭臣轻吸一口气,抬脚走出去,始终低着头,坐定在矮桌的另一侧。 曼珠柔软的手将茶盏推到江祭臣的面前:“尝尝看,在这长安城里,想要喝到酒水容易,但想喝到茶,却并不是容易的事,想要喝到这种上好的茶,更不是容易的事。” 江祭臣的眼神只看想面前的茶盏,随后手指握住茶盏,轻嗅茶香。 那味道有些怪异,从嗅觉上,能感觉到似乎带着中草药的清苦气息,他轻轻皱着眉:“这是什么茶?” 曼珠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唇角上扬,眼神中有光,看着面前始终不敢看向自己的江祭臣:“救你的茶。” 江祭臣抬眼,眼前那如星空般闪烁的眼眸映入他黑色的瞳孔。 宛若星河。 江祭臣低头,不再多问,一口将手中茶盏中的茶喝光。 口中的味道却与刚刚嗅觉的味道截然不同,那茶带着丝丝血腥的味道,喝下去的时候,让他觉得胃里有强烈的灼烧感。 “喝了我的茶,以后便是我的人了。”曼珠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江祭臣抬眼,看着曼珠。 曼珠仍是一脸纯洁得笑着。 江祭臣轻声问道:“刚刚有人刺伤我,你知道?” 曼珠低眼看向江祭臣腰间伤口的位置:“那么新的伤,刚刚脱衣服的时候,我便看见了,这不需要特别的消息。” 曼珠明知道江祭臣的意思,但却就是不顺应了他的心。 “我想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江祭臣终于下狠心开口。 曼珠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江祭臣眼角一跳。 曼珠收回视线:“我刚说了,喝了我的茶,你便是我的人了,既然是我的人,我便会无条件信任你,也信任你对我的心。” 江祭臣抿着嘴,长久不知该说什么。 曼珠笑笑,继续说道:“你想查我,我自是知道又何必问你?” 江祭臣张了张口,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曼珠的眼神再次看向江祭臣的眼睛,没有一丝不满,眼中充满着爱意:“无论什么原因,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你说什么,我都应了你便是。” 江祭臣慢慢开口:“倘若我查到证据,定会将你交于大理寺。” 曼珠轻轻笑出声来,那笑声中,有些苦楚:“好。” 她转眼看向自己的床:“今夜,便可以开始留宿,如果你想清楚了的话。” 司杨廷和张沛带着人从缀锦楼离开的时候,人群中,之前用匕首刺杀过江祭臣的那名玄色衣服的男人,也跟着混入人群之中。 司杨廷在人群中发现了男人的踪迹,原本就因为刚刚江祭臣的态度而伤了心,这会子见了那男人,更是想要找人出气。 他穿过人群,一把抓住男人的后衣领:“跟我回大理寺问话!” 那男人见状,却并没有任何惊慌之色,反而疑惑得甩开司杨廷的手,皱着眉头:“放手!” 男人就像是完全不在意司杨廷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 司杨廷再一次将男人扯回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一旁的张沛冷笑得看着司杨廷的举动,对手下人挥了挥手,并未理会司杨廷的举动。 大队伍跟着张沛离开。 司杨廷反手压制住男人,将他的双手锁在后方,用力一扯。 男人便随着司杨廷的力道向他的方向而来。 众人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张沛嘲讽的口气向付凌天汇报,那缀锦楼内,根本就没有一个名作曼珠的老板,缀锦楼的老板,一切都是司杨廷的一面之词。 因司杨廷今晚举动,本就是为了配合江祭臣潜入曼珠的身边,索性并不解释其中缘由。 说到底,都是为了解开江祭臣身上的疑点,也为了让整件案子尽快查清。 付凌天的神色却似乎有些异样,魂不守舍,只听了半晌,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因时间已晚,张沛汇报完后,便离开了大理寺。 原本司杨廷想要重新向付凌天汇报情况的时候,付凌天却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让司杨廷先行离开。 司杨廷不便多问什么,离开前,仍看向付凌天,见付凌天愁眉不展,他转身离开。 大理寺的监牢审讯室内,黑暗一片。 月光从简陋的窗户照射进来,地上一片惨兮兮的发白。 那玄衣男人呆呆地坐在审讯室的木登上,身边有两个人正在看守着。 司杨廷惦记着这男人的情况,从付凌天处出来,便直奔而来。 见司杨廷到来,男人只抬眼轻瞟一眼,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身板笔直,能看得出,不是出自平凡人家。 因司杨廷其实是想要弄明白刚刚男人用匕首刺杀江祭臣的时候,提起的婴儿失踪案,与江祭臣有关,司杨廷便不想让别人听到,便抬手令审讯室里的人都出去。 烛火跳动,审讯室内只剩下司杨廷和男人两人,面对面坐在矮桌两边。 司杨廷冷眼看着男人,问道:“不是长安本地人,从哪里来的?今夜为何刺伤旁人?” 男人根本不将司杨廷放在眼里:“拓跋恺,大夏来的,与你们长安城人并无关联。” 拓跋恺声音却是文弱的,现在看来,刚刚那力气,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司杨廷眯着眼睛:“大夏?你刚才却称,你刺杀江......旁人,是因为婴儿失踪案。” 拓跋恺不屑道:“什么婴儿失踪案,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杨廷只当拓跋恺是为了隐藏罪行,便耐着性子:“你认得江祭臣?” “认不得,”说着话,对司杨廷横眉冷对,“我敢跟你来这里,便是有胆子确定我与你要问的任何事情都无关系。” 司杨廷的身体向后一靠,双手环在胸前,审视着拓跋恺:“我不过怕你不说,我有的是时间。” 拓跋恺重重拍一下桌子,立起身来,怒视着对面的司杨廷:“你们长安人说话还真是磨磨唧唧!我拓跋恺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我不认识什么江祭臣,更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婴儿失踪案!你若不信......” “如何?”司杨廷仰头看向拓跋恺,却并没有起身。 其实从拓跋恺的神色中,司杨廷也能猜出一二分来,之前被迷惑过的人,并不是一两个人。 如今不过被人就地取材也未尝可知。 拓跋恺冷着脸:“你可知我大夏拓跋一族是什么人?” “知道。那又如何?在我长安城犯了事儿,自然由我们来管。”司杨廷也不退让,继续问道:“来长安城何事?” 拓跋恺见司杨廷并不揪着刚刚问的事,便也毫不在乎:“找人。” “亲人?还是做生意?”司杨廷琢磨着,既然迷惑他的人找了他下手,必然有其中道理。 拓跋恺似乎在思索着,没有及时回答。 司杨廷继续问道:“为何今夜会出现在缀锦楼?” 拓跋恺突然抬眼,直直的看着司杨廷:“有人跟我说,今夜去平康里缀锦楼,能找到我一直在找的人,所以,我才会......” 不知为何,司杨廷的心脏突然跳动的有些异常,冥冥中,他总觉得,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又没有那么简单...... “你要找的人会出现在平康里缀锦楼?这消息又是谁跟你说的?”司杨廷几乎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在我住的客栈,前几天,有人借茶博士之手,给我送来了一封信。” “信?什么信?” 拓跋恺因为知道司杨廷是大理寺的人,便不准备隐瞒,心想着,说不定司杨廷能帮他找到自己的在寻找的故人。 拓跋恺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有人告诉我,我们大夏的三王子,曾出现在长安城内。” “三王子?”司杨廷几乎无法呼吸,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拓跋恺继续道:“三王子走失至今,已经整整十二年。” 窗外,有飞鸟过境,嘶叫声,宛若撕破苍穹的手,同样,在司杨廷的心口重重得撕扯着。 十二......一切,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故人...... 第一卷 长安·花祭 请假条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昨天思索了一整天,决定今天请假一天,开车700公里,跑了一趟宁夏,看一眼西夏王陵,想了很多,明天继续更新。 感谢看我文的各位看官,爱你们!《彼岸花祭》第一卷 长安·花祭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8 婴儿煞气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的大理寺监牢内。 拓跋恺盘腿坐在大牢冰冷的地面上,双目紧闭,身体却笔挺。 月光从狭小的窗外照射进来,飞鸟过境,拓跋恺突然睁开眼睛,飞鸟的影子映照在他浅灰色的瞳仁上。 他的目光很有灵气,长相因为有外族模样,却更显得俊俏,但与普通的大夏人却有不同。 他默默地从地上站起身,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爬行动物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赤蛇红金色的身影一路游走到拓跋恺的脚边,之后顺着拓跋恺的腿往上游走,直到顺着他的后背探出三角形的头来。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三王子的下落了吗?”拓跋恺的声音干脆有力,丝毫不畏惧阿宁冰冷的身体。 阿宁吐着蛇信子,在拓跋恺的皮肤上游走,过境之处,皮肤上因为冰冷而有了鸡皮疙瘩。 “阿宁姑娘,在下原以为你会是守信之人!”拓跋恺的声音里透着愤怒。 阿宁从拓跋恺的后背重新探出头来的时候,已经化为人形,却依然缠绕在拓跋恺的身上,头在拓跋恺的侧脸上轻轻蹭着,依然像是一条冰冷的蛇。 她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拓跋恺的脸,唇角带着妩媚的笑意,声音听上去勾人心魄:“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只怪你自己太笨,到现在,却还没有参透?” 拓跋恺一把抓住阿宁纤细的手腕,用力,满眼怒容。 阿宁惊呼一声,一副假意受惊的模样,腿脚却依然缠绕在拓跋恺的身上,眼睛宛若惊吓的小鹿。 “拓跋,你吓到我了。”阿宁声音细柔。 拓跋恺完全不吃这一套,一下就将阿宁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来。 “阿宁姑娘请自重!” 阿宁被摔下来,脸上仍带着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她重新上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为何不信?” 拓跋恺冷冷得看着阿宁:“我三王子怎会在平康里这种荒唐之地?!” 阿宁笑出来:“不信,去找找看啊。” 拓跋恺却是是个不解风情的,眼见着阿宁如此柔弱的模样,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上前重新扯住阿宁的胳膊,几乎将阿宁的胳膊捏折了。 “你刚让我当众刺杀的人又是谁?”拓跋恺询问道,“你明知道那人的同伙就在附近,却故意让我行这种无礼之举,却让我假装忘记那件事,到底是何用意?” 阿宁与拓跋恺之间距离很近,她的眼中有光,就像是能吸人魂魄一般。 拓跋恺见阿宁不语,继续问道:“你故意让我被那大理寺少卿司......司杨廷发现?故意让我被关在这里?” 阿宁用力甩开拓跋恺的手,轻锁着眉头:“你这人倒是无趣,我让你做这些,自然有我的道理......比如......让大理寺陷入......” 阿宁说着话的时候,语气渐渐由刚刚的柔弱变回妩媚。 “你利用我?!”拓跋恺大怒,虽然还没有听明白阿宁的意思。 阿宁回眼再次看向拓跋恺的时候,眼睛已经透着蛇一般的瞳仁,冰冷而不近人情。 “从一开始,你就答应被我利用,现在又和何必表现得如此后知后觉?”阿宁的声音带着蛇的嘶嘶声。 阿宁一边说着话,身后往后退去,就像是不会被监牢的柱子阻挡,直接退到监牢之外。 拓跋恺气得上前两步,抓住监牢的柱子,怒视着已经在监牢外阿宁:“你骗我!” 阿宁轻轻抬手,监牢的四周出现一些宛若鬼魅一般的小影子。 那些小影子渐渐化为原形的时候,能看到是一群血肉模糊的婴儿,他们啼哭着,嘶叫着,充溢着怨气。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从我跟你做交易开始,就已经告诉了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只怪你悟性太差。”阿宁娇笑着,慢慢向后退去。 拓跋恺眼神一冷,向后退去半步,做攻击状,看着渐渐围过来的那群小人儿:“江祭臣!” 阿宁一顿,笑出声来:“倘若你今日能脱离这监牢......但是我想......这希望恐怕很是渺茫。” 话音刚落,所有的婴儿怨一股脑的化作一团黑气,冲向拓跋恺的方向。 夜色下。 长安城内,一处沉睡中的院落,传来低声哭泣的声音。 天空中飘荡着一个小小的光斑,一闪身,便穿越破旧的大门,越入院内。 眼见一妇人坐在院子中,蓬头垢面,眼神空洞,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丢了儿子,又死了丈夫的妇人。 那妇人低低吟唱着一首从不曾听过的歌谣,身体摇晃着,一会儿像是在哭,一会儿又像是在笑。 妇人的怀中所抱的,不过是一团婴儿的棉被罢了,但妇人像是在看着怀中婴儿一般,笑容宠溺而温柔。 “我儿乖,乖乖睡,睡醒觉觉去看戏,唱大戏,看大戏,一晃眼间成大器......” 院中光斑像是听懂了妇人口中喃喃的歌谣,向妇人方向飞去,最终停留在妇人的眼前。 满脸垂泪的妇人感觉到那亮晶晶的气息,停下口中呢喃的歌谣,抬眼望去,那光斑就在眼前。 妇人猛地起身,神志苏醒一般,忘记了哭泣:“我儿......回来了?” 妇人向光斑靠近过来,那光斑就在原地一动不动。 妇人向光斑深处一只手去,那光斑便慢慢落在妇人的手上,那么轻柔。 妇人笑了:“我儿,真的......是你吗?” 眼前的光斑突然从妇人的手心一跃而起,重新飞跃到空中,在月色的照射下,渐渐显出原形来。 那是一个没有牙齿,却血肉模糊的影子,口中还发出听不懂的嘶嘶声。 妇人却并不害怕,流着泪,轻言轻语得靠近:“我儿别怕,我来了......母亲来了......” 妇人刚要靠近你婴儿,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一柄软剑直直的刺向婴儿的冤魂。 妇人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软剑的侵袭。 那婴儿冤魂也像是感受到杀气,显露出一副可怕的模样,张着大嘴,发出刺耳的叫声。 那软剑瞬间收手,转移了方向,以免刺伤妇人。 软剑的背后,江祭臣一袭白衣,站在黑暗的院落中,目光如炬,眯着眼看向妇人和她背后的怨灵。 “不要靠近我儿子!”妇人用身体将那团血肉模糊护在身后。 江祭臣情绪丝毫不乱:“他已经不是你儿子了。” 那怨灵咧着嘴,像是在挣扎着。 江祭臣低下头,向妇人的方向冲去,同时,手中的软剑重新举起。 妇人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怨灵:“不管它是什么,在我心里,它都是我的儿子,你不懂,你也不会懂,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心!” 江祭臣的软剑已经靠近了那团血肉模糊,却是生生停下,看着妇人泪水纵横的样子。 “你知道他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江祭臣紧锁着眉峰。 妇人紧紧抱住那团肉,痛苦得摇着头:“它回来便好,无论它想要什么,只要它回来便好。” 妇人怀中的肉,虽然人形模糊,但是能看到它似乎在笑,随后一瞬间,它的头已经探入妇人的脖子。 妇人深吸一口气,察觉到疼痛,她抬眼看向那团肉的时候,眼神却是温柔的:“别过来!我愿与我儿一起去死!只要跟他在一起.....算我......求......你......”妇人的话说到最后几乎没有了力气。 江祭臣心中一疼。 他从来不曾感受过什么是母爱,他以为,这世间之爱不过如此,渗透着阴谋。 可是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真的可以为了另一个人而死,哪怕是在临死之前,都是笑着心甘情愿的。 那婴儿怨灵的小手紧紧抓着妇人,妇人的脸逐渐石化变成了宛若干尸一般的样子。 妇人随着最后的一口气息消散,整个人变成干枯的黑色,彻底倒在月色之下。 那怨灵却像是收集到冲击的精气神,整个灵体大了一圈,它扭头看向江祭臣,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咯咯声。 江祭臣没有丝毫畏惧,重新举起手中软剑:“你母亲说,她宁愿与你一起死去!” 江祭臣将手中软剑朝着那怨灵扔去,在空气中发出一阵穿透风声的蜂鸣声。 怨灵来不及躲闪,便被江祭臣的软剑刺中,直直的被穿透了身体,扎进院落背后的土堆里。 嘶嘶声仍在安静的院落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尖锐刺耳。 江祭臣冷眼看着那怨灵渐渐干枯,最终化为一摊灰烬。 “江祭臣!” 院落的背后,司杨廷带着一队人闯进来,亲眼看到江祭臣最后的样子。 江祭臣回过头来,却低头轻笑一声:“到底,还是......他们的圈套......” “愣着干什么?人赃并获!”张沛从人群背后走出来,指挥着手下人,冲向江祭臣。 江祭臣没有反抗,只是笑着,被大理寺的人压倒在地上。 他白皙的脸在泥土中,被压得变了形,他的视线中,与他对视的,是已经宛若干尸的妇人,此刻,正与他四目相对。 江祭臣轻声道:“对不起,原以为......是我自以为是了......” 身后的张沛瞥一眼呆在原地的司杨廷,伸手推开司杨廷,对手下人:“江祭臣使用邪术,杀害无辜百姓!人赃并获,带走!” 江祭臣被从土里拉扯出来的时候,仍是哀伤的。 他放弃了最后的力气,顺从得跟着大理寺的人准备离开。 与司杨廷擦肩而过的时候,江祭臣都没有看一眼司杨廷。 司杨廷在江祭臣即将离去的时候,伸手抓住了江祭臣的肩膀。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哀伤,一个绝望。 司杨廷轻声问道:“你不是在缀锦楼吗?为何今夜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江祭臣低头笑着,没有回答。 司杨廷却嘶喊着:“江祭臣!回答我!” 江祭臣轻轻笑着回答:“司杨廷,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以前所认识的江祭臣,从今以后......” 张沛打断了江祭臣的话,用力捏着江祭臣白皙好看的下巴,嗤笑一声:“看着一副好皮囊,却从来不做正事!江祭臣,你终究落入我手里,我便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第一卷 长安·花祭 49 迷失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张沛的人压着江祭臣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夜已深沉。 司杨廷始终跟在江祭臣的身后,满眼失望。 他一直在想江祭臣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开始怀疑,江祭臣之前让自己配合他潜入缀锦楼,到底是想做什么? 隐藏踪迹?行凶? 他对江祭臣的信任,是不是应该到这里彻底结束? 夜幕下,江祭臣始终没有半句反驳,也没有看向司杨廷一眼。 司杨廷甚至怀疑自己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江祭臣。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江祭臣直接被代入大理寺的大牢,准备明日问审。 可是,刚到了大牢门口的时候,却见眼前的情形不太对劲。 门口的看守都不见了踪迹,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大牢内安静得可怕。 张沛警觉起来,不自觉得看向江祭臣的方向。 却见江祭臣的唇角渐渐上扬起来,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司杨廷上前一步,准备去查看,却被张沛抬手拦住:“你留在原地,来几个人,跟我进去看看!” 司杨廷知道,这是张沛对自己的不信任,而这些不信任,都是来源于对江祭臣的不信任。 张沛带着人,一手握着手中的佩剑,带人消失在大牢的门口。 司杨廷这才靠近江祭臣,正面对着他,望着他哀伤的眼睛。 “他现在不在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司杨廷的声音里,带着最后的期待。 江祭臣对司杨廷摇摇头,轻声说道:“跑!” 司杨廷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江祭臣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 江祭臣眼神锐利,看向司杨廷的身后,只见接连几股黑影直冲而出,向人群袭来。 江祭臣因为手被束缚着,他跨步向前,白衣飘然,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一身黑衣的司杨廷的身前:“跑!” 这一生,江祭臣声嘶力竭,与此同时,那黑影几乎同时,对着江祭臣袭来,穿透了他的身体。 江祭臣受力,整个身子躬了起来,面容痛苦,一口血吐出来,吐在面前的地上,与黄土混在一处,很快渗透进去,只留下红色的斑点。 “江祭臣!”被江祭臣护在身后的司杨廷大惊,嘶喊着,搂住江祭臣倒下的后背。 白色的衣服上,也沾染了血色。 “江祭臣......江祭臣......你总是大难不死的,对不对?”司杨廷抱住江祭臣倒下。 江祭臣在司杨廷的怀中,最后一刻,眼神哀伤:“我说了,从此,我便不再是江祭臣,你为什么不信呢?相信我,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司杨廷摇着头:“为什么要救我......明明说好,我们之间......” 江祭臣怒气冲天,再次呕出一口血,抬手用力将司杨廷推出去:“跑!司杨廷!带着你的人,跑!” 司杨廷仍站在原地,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还躺在地上的江祭臣,突然变了神色,眼球瞳孔全部变成了黑色,他狰狞得从地上起身,只微微用力,束缚在手腕上的绳索便悠然而落。 身后的大理寺侍卫们惊呆在原地,众人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剑,做备战状态,只对着对面的江祭臣,慢慢后退着。 江祭臣慢慢转身,像是在与表面的自己做抗争,他的表情,在痛苦与冷漠之间切换着。 司杨廷仍没有回过神,所有人都在后退着,只有司杨廷一个人反向而行,口中默默念着:“江祭臣......你怎么了?醒来,醒过来......” 司杨廷已经走到江祭臣的面前。 江祭臣的眼神恢复了瞬间,口齿不清得:“司杨廷.......跑!” 话音刚落,大牢的大门方向,有大理寺的侍卫们从里面跑出来,一边跑着,一边发出惊叫声,甚至有人手中的剑都扔到了地上。 江祭臣闻声而望。仍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心。 司杨廷的视线落在跌跌撞撞而出的张沛身上,张沛的身上全都是血窟窿,血水顺着血肉模糊中流出来,他几乎已经不成人形。 司杨廷眯着眼,最后看一眼依然立在大牢门口中央位置的江祭臣,随后对身后自己的人抬手道:“听令!后退,所有人后退!没有我的指令,所有人不得靠近!现在,所有人离开!快!” 司杨廷带的人,都是认司杨廷这个人的,虽然平时也会打打闹闹的开玩笑,甚至之前,还将司杨廷一个人丢在僵尸化的张公子身边,让他扛着尸体回去。 但是遇到正事儿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有人退缩。 正因为如此,司杨廷却更是担心:“没听到我的话吗?” 众人依然跟在司杨廷身后,准备作战状态。 眼前,张沛口中喷出血来,脚下不稳,倒在地上,他仍然努力抬起身子,并抬起一只手,对着司杨廷的方向:“救......救我......” 话音未落,张沛的身后,又是几股黑色的灵体费窜而出,从张沛的身体横穿而过,张沛身上的血窟窿更添几处,张沛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血窟窿。 顺着张沛身上的血窟窿,能看到在他的身后,另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神色冷静,面色如常,手上的佩刀上全都是绿色的污血。 这人司杨廷认得,那是他前一天抓回来的拓跋恺。 而在拓跋恺的周围,黑影缠绕其中,却似乎不敢过分靠近。 拓跋恺冷着脸走出来,能看出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看到江祭臣的瞬间,对着江祭臣举起了手中的佩刀,二话不说,便朝着江祭臣的方向劈了过来。 江祭臣的瞳仁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白色衣衫上趁着鲜红的污血,他闻声,转头看去,像是认不得任何人的样子,手臂一挡,用自己的肉身挡住了拓跋恺看过来的刀。 司杨廷见状,慌忙拔出腰间佩剑冲上前去,同时对手下的人发号施令:“所有人!现在立刻离开,违令者......” 一股黑色的灵体发现了司杨廷,朝着司杨廷袭击而来。 江祭臣察觉到异状,刚刚明明已经几乎失去理智的他飞身一跃,跳到江祭臣的身旁,用他的软件刺穿了那黑影。 黑影瞬间画作一团烟雾,消散而落,落到地上的,只剩下宛若煤炭渣滓一般的碎块。 司杨廷抬手拉住江祭臣的胳膊:“跟我走!” 江祭臣猛地回头看向司杨廷,眼球黑得可怕,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咯咯声。 司杨廷却并不害怕:“江祭臣,清醒些,跟我走!” 他看向江祭臣胳膊上的伤口,关切得:“跟我回家,我们在想办法,这件事与你无关,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信我.....我会帮你......” 两人身后,拓跋恺冷眼看着,大声道:“一群妖魔!伤了我们大夏的三王子,你们就别想活着离开!” 说话间,再次举起手中的佩刀,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而来。 江祭臣想要说话,但口中却似乎只能发出不似人声的咯咯声,在如此情况下,他仍然将司杨廷护在身后,并抬手将司杨廷推出去,自己迎面去接拓跋恺的攻击。 司杨廷飞身上前,帮江祭臣抵挡拓跋恺的攻击。 但不知为何,周围再次袭来众多婴儿怨灵,尖叫着冲向司杨廷,就像是不想看到司杨廷去帮助江祭臣一般。 江祭臣的脸上开始布满了青色的血丝。 拓跋恺力气很大,对着江祭臣一下又一下的攻击着。 江祭臣始终不愿对拓跋恺下手,步步躲闪。 拓跋恺像是看出江祭臣的动作:“动手啊!你这妖魔,害我陷入危机,你们真的以为你们的计划会得逞吗?你们真的以为我大夏都是吃素的?快将我们三王子交出来!你这怪物!” 江祭臣听到三王子三个字的时候,手上动作一顿。 拓跋恺顺势朝着江祭臣劈过来,他手上的刀,重重得砍进江祭臣的肩膀,血水顺着肩膀留下来。 江祭臣眼睛中的黑色仍未退去,但眼神却温柔了些许,口中轻轻呢喃着,却是口齿不清的:“恺......” 拓跋恺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他抬眼看向眼前这个黑色眼球的怪物,嘴唇轻轻颤抖着。 江祭臣复又轻声叫了一句:“恺......” 拓跋恺愣住。 司杨廷顺势飞身而起,将眼前的拓跋恺提飞出去,拔剑就要刺向拓跋恺。 拓跋恺却像是中了魔咒一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拓跋恺的耳边,响起阿宁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这声音听上去震耳欲聋,但司杨廷和江祭臣却没有听到。 司杨廷的身后,大理寺的侍卫们正要上前将拓跋恺抓住。 江祭臣却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刚刚温柔下来的瞳仁重新变得冷漠,他抽出腰间的软剑,攻向想要抓住拓跋恺的众人。 众人知道江祭臣是司杨廷的哥哥,自然不会真的对他下手。 而另一旁,张沛的手下却并不手软,趁机攻向江祭臣,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阵猛攻。 但在还未碰到江祭臣的时候,江祭臣察觉出来,突然扭身,对着一众人开了杀戒。 软剑一出一回,血染四方,喷射而出。 而奇怪的是,那些张沛的手下被江祭臣打倒在地后,身体里都会窜出一股黑色的灵体。 “江祭臣!住手!” 司杨廷冲上前去,一把从背后抱住江祭臣:“江祭臣!别这样.......回到原来的样子.....你别这样......” 江祭臣挣扎着,已经失去了理智。 司杨廷如何都不肯放手,拥着江祭臣的手反而更紧了些。 江祭臣的喉咙里全是奇怪的咯咯声,但手上的动作却已经停止下来。 江祭臣看着满地鲜血,呆住。 黑暗中,阿宁的身影渐渐出现。 但是除了江祭臣以外,其他人却像都没有看到阿宁。 她一脸娇笑,一路走到江祭臣的面前,伸手抚摸着江祭臣的脸,随后,慢慢凑近江祭臣的耳朵,声音很轻:“江祭臣......杀了司杨廷和拓跋恺,从今以后,你便再也不会痛苦......” 江祭臣握着手中的软件,紧紧地,手指在发抖。 司杨廷从背后抱着江祭臣的手仍未松开:“江祭臣,你清醒一点!都怪我,都怪我......跟我回家......” “杀了他们......你就解脱了......江祭臣......”阿宁的声音划破了江祭臣的耳膜,在他的大脑里回旋。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江祭臣突然发力,挣脱司杨廷的手,转过身来,软剑握在他的手中,他脸上的血管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喉咙里的咯咯声更加明显。 江祭臣抬手,软剑劈向司杨廷。 司杨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难过得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司杨廷轻声唤着江祭臣的名字。 第一卷 长安·花祭 50 残骸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的软剑稳稳得停在司杨廷的脸前。 司杨廷没有闪躲,而是难过得看着全黑眼球的江祭臣。 江祭臣的身后,众多黑色的婴儿灵体在窜动。 他的耳边,阿宁的声音更加明显:“杀了他......杀了他......” 江祭臣的脸在抽搐着,两个人格正在相互交替切换,他痛苦得咬着牙,笑脸与痛苦也在相互交替着。 江祭臣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喉咙里伴随着奇怪的咯咯声,发出一声惊呼:“跑啊!” 司杨廷的身后,他的手下举着剑蠢蠢欲动。 司杨廷吼道:“没有我的指令,谁都不许动!”他喊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江祭臣的眼镜。 司杨廷的手慢慢摸向江祭臣的软剑,很轻,很轻。 在两人的一旁,拓跋恺诧异得看着两人:“三王子......真的是......三王子吗?” 江祭臣握着软剑的手在颤抖着,身后的怨灵发出尖叫的声音。 司杨廷的手已经握着江祭臣握着剑的手:“江祭臣,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让我......带你回家吧......” 江祭臣的手渐渐松懈下来。 司杨廷唇角上扬,笑出来:“还记得小时候吗?每次你练剑的时候,我都在一旁捣乱......” 司杨廷一边说着,想要转移江祭臣的注意力,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他慢慢得从江祭臣的手中,将软剑拿过来。 司杨廷说话的时候,笑着却已经红了眼眶:“那时候,父亲整日不在家,我跟你就跑到付凌天大人那里去玩耍,那时候我问你,将来长大了,要不要去大理寺抓坏人,你说......” 司杨廷回忆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祭臣脸上的戾气渐渐消散。 司杨廷看一眼旁边的拓跋恺,示意他随时准备控制江祭臣。 天空渐渐漂白,黑暗即将消散。 司杨廷轻轻得将江祭臣手中的软件拿到自己手中,扔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江祭臣的肩膀。 “你说,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资格,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我终于懂了......你怕你给我们司家带来不幸,你怕你将来若是遇见了今天这些事,会对不住大理寺的名号......” 江祭臣的嗓子开始逐渐清晰起来:“不是......我只是......害怕会伤害你。” 初升的太阳,照射在大牢外的空地上。 地上一片狼藉,满地横尸。 黑色的婴儿怨灵随着阳光的出现而躲避起来,离去前,发出嘶嘶得尖叫声。 江祭臣眼中的黑色渐渐消退不见,逐渐恢复了他原本俊朗的模样。 他环视四周,目光呆滞。 拓跋恺上前一步,拉住江祭臣的胳膊:“三王子?你真的是我们大夏的三王子?” 江祭臣轻锁的眉头,却不回话,像是不明白拓跋恺在说什么一般。 司杨廷看着江祭臣的样子,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的心重新揪了起来。 “江祭臣?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司杨廷的声音颤抖着。 江祭臣慢慢回过头看,看向司杨廷的时候,眼神中同样带着诧异的神情。 他慢慢开口,嘴里却没有发出人声,而是彻底变成了奇怪的咯咯声。 司杨廷的心彻底跌入谷底:“江祭臣!你给我醒醒!” 江祭臣被重新带回司家,司杨廷一直守护在江祭臣的身边,几乎没有离去,晚上累了,便会趴在江祭臣的床边睡过去。 而江祭臣,被捆绑着手脚,以免做出伤害别人的举动。 司明宇知道江祭臣与司杨廷关系好,但倘若儿子一直如此,也不是个办法。 司明宇推开房间的门时,正好看到司杨廷趴在江祭臣的床前沉沉睡去,像是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样子。 司明宇心中难过,轻轻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廷儿......” 司杨廷本就是敏感的,一骨碌爬起来,看到父亲关切的眼神。 “父亲大人......” 司明宇心酸:“解铃还须系铃人,普通人怕是救不了他的。” 司杨廷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他从凳子上起身,再回头看一眼江祭臣后:“拓跋恺呢?近日为何不见他过来?” 正说着,在司明宇和司杨廷没有察觉的时候,江祭臣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同时,他的眼睛突然睁开,冰冷得盯着司杨廷。 家中小厮跑进来,低着头:“少爷,大理寺那边派人过来,让您快些回去一趟,出大事了。” 司杨廷一顿:“可有说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回道:“说是发现了最近城内婴儿失踪案的线索。” 司杨廷听罢,转头看一眼江祭臣,其实在他心中,很是清楚,这次的婴儿失踪案应该是与之前的张公子案一样,与江祭臣有关的。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案子,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不可能,凶手应该并不是轻易能被捉拿的。 司杨廷回身对司明宇:“父亲大人,江祭臣近日情况不稳定,一定要派人多加看护,我先回大理寺一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司杨廷刚一离开,床上的江祭臣的手指微微一用力,束缚着他手的绳索轻而易举得断成了好几段,只是他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开的眼睛,能看到漆黑一片的眼球更加浓郁。 司明宇回身看向江祭臣的时候,却发现江祭臣仍然紧闭着眼睛。 大理寺监牢外的凶杀现场,付凌天正带着人勘察现场。 司杨廷走近:“付大人!” 付凌天头也没有抬,只是嗯了一声。 那天深夜,司杨廷没有认真地看过现场的情况,而今,日头正浓,才看出现场一片狼藉。 血水糊满了黄色的泥土,火把上残留着血色,只是尸体已经不在远处。 “这是我在大理寺这么多年来,最痛苦的一年。”付凌天突然开口,眼神浑浊。 司杨廷心中有愧疚,没有应声,转头对旁边的侍卫:“发现了什么线索?” 侍卫低头回应道:“彼岸花。” 司杨廷心头一跳,彼岸花,又是彼岸花,每每出现彼岸花,便总是与江祭臣有关。 他抬眼看向付凌天,付凌天去不看他。 “司杨廷,我已经给了足够的时间,江祭臣,脱不开关系。”付凌天这才慢慢转头看向司杨廷,眼神中有为难。 他继续说道:“张沛的死,彻底引起了公愤,连大理寺少卿都死在案件中,却放着最有嫌疑的人不管,这是我的失职。” 司杨廷低下头:“可是明明......” 付凌天打断司杨廷的话:“今日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江祭臣,由你来抓捕,这算是对他最后的宽容。” “付大人......”司杨廷焦急。 付凌天背着身,转头离开。 待所有人离开后,只剩下司杨廷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满眼狼藉,他的心情很差:“江祭臣,我该如何救你......” 平康里缀锦楼,因为是白天,大门紧闭。 拓跋恺一脚将大门踢开,看着里面空空荡荡的模样,他大喝一声:“出来!有本事都给我出来!” 半晌,没有人回应。 拓跋恺哪里管什么这般那般,他抬脚就向楼上跑去。 整个缀锦楼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个人出现,但偶尔,有细微的沙沙声传入耳中。 “出来!阿宁!”拓跋恺的声音很大,“只要将我三王子恢复原样,我便答应你的要求,带着他永远离开长安城!” 悠长的长廊深处,一扇门自动打开。 拓跋恺眼角一跳,停下脚步,看向那扇门的方向。 那门内,一股冷气悠然而出,视线看过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想要将人吞没。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传来,拓跋恺不自觉得全身一颤,双手紧握着手中的刀,眼神尖锐:“不要装神弄鬼!出来!” 话音刚落,一簇黑色的影子从那房间内直涌而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向拓跋恺的方向。 拓跋恺还记得前夜那群攻击那位大理寺少卿张沛时候的样子,不由得,全身一紧。 他脚下一蹬,跳到房梁之上,却没想到,那团影子却像是并没有要靠近他一样,反而像是在对他直路。 那些黑色的影子在远离了拓跋恺之后,竟一起停在楼梯口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着拓跋恺的到来。 拓跋恺从房梁上跳下来,怀疑的神色,但还是跟了上去。 他收起手中匕首,对那些黑色的影子一路走入了缀锦楼更深处。 整个缀锦楼,宛若一场幻境。 拓跋恺踏入后院拱形门的刹那,波光粼粼,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天空突然全部黑了下来,云压得很低,耳边传来爬行动物的沙沙声。 拓跋恺重新戒备:“阿宁!是不是你!” 依然没有人回应。 天空中突然飘起来雨花,下在泥土里,很快,泥土顺着雨水而化开。 泥土之下,露出了婴儿是尸骸,放眼望去,满眼皆是,不禁让人全身一颤。 就连拓跋恺的脚下,都被尸体萦绕。 他的脚正踩在一个婴儿尸体的脸上,一半腐化,一半还残留着婴儿啼哭的模样,甚是可怕。 拓跋恺惊得说不出话来,身体向后开去,一直退到墙角的位置。 随着雨水越来越大,慢慢露头的婴儿尸体也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满地残骸...... 第一卷 长安·花祭 51 玲珑的自赎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家花园内。 玲珑呆呆地立在院中,池水中的荷花开得正好,身旁的丫头上前劝慰:“小姐,您这几日总是在这处发呆,若是有什么事情,倒可以说出来,奴婢或许能为您分忧?” 玲珑回过头来,能看出眼睛红肿:“你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丫鬟没有明白玲珑的意思。 玲珑继续说道:“看惯了生死,有时候确实想要保命,但是,倘若要保一个人的命,便要伤害太多无辜之人的话......” 玲珑回头看向丫鬟:“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哥哥他们正在查的秘密,可是,我却无法说出口。” 丫鬟仍是不明:“为何?” 玲珑:“生死上,我们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身不由己,但是,你知道吗?人总是自私的,为了保自己命,确实愿意伤害无辜。” 玲珑仰头,看向远处的高阁,叹口气:“有时候,就连婴儿都不放过。” 丫鬟听着,慌忙伸手捂住玲珑的嘴:“小姐莫要乱说。” 玲珑见丫鬟如此模样,却是笑出来:“怎的?” 丫鬟小声说道:“小姐日日在阁内,等着王公子家前来迎娶,眼看着不出一月,您便能加入礼部尚书府的,可万不能摊上事儿。” 玲珑看着丫鬟:“你关心我?” 丫鬟眨巴着眼睛:“那是自然,不光是我,全府上下都把小姐当失而复得的珍珠疙瘩,谁不疼,谁不爱呢?” 玲珑收回视线,一脸哀伤:“或许,我的命,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会太平,珍珠疙瘩......”玲珑哀伤得笑出声来,“我连普通女孩子的日子,都没法好好过了。” 玲珑说罢,低头看向池中鱼,他们游走在池水中,摇着尾巴,但这一方水土,却已经让鱼儿安详自在。 但对玲珑来说,她却羡慕鱼之乐,到现在为止,她根本没有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 真的有人关心她吗? 她不信。 自从知道曼珠养她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利用的那一刻,她觉得,这世上,再无真爱。 就连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对她的爱,她都是不相信的。 她不相信,倘若真的想要找她的话,别说是偌大的长安城,就算是整个大唐天下,又怎会找不到呢? 十二年....... 玲珑笑出声来,却是凄凉的。 耳中传来嘶嘶声。 她等的人到了。 玲珑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转头对丫鬟:“你且先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丫鬟仍是不想离开,不放心道:“小姐......” 玲珑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丫鬟仍是不放心,但见玲珑的状态已经比刚才好些,便低下头,默默转身离开。 因为最近几日来,自从江祭臣重新被司杨廷带回家中,玲珑便会常常一个人在花园中带着。 丫鬟想过,或许是玲珑与什么人约见,或许是玲珑想要自己思考些什么。 总之,在她看来,自家小姐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轻生之人。 待丫鬟离开后。 玲珑端正着身子,慢慢回头,浅浅的笑出来:“如何?可困住她了?” 玲珑的身后,阿宁笑盈盈得上前,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身:“不仅如此,整个缀锦楼,都会被大理寺查封。” 玲珑淡淡的笑着,对阿宁躬身作揖:“只要阿宁姑娘愿意保我性命,不让曼珠取了我的雀阴,我愿听命于阿宁姑娘。” 阿宁却笑着上前,轻轻抚摸玲珑乌黑的长发:“那倒也是不必,只要你能像这次一样,将曼珠弱点告诉我,等有一日,你拿到了集合而成的三魂七魄,便不会亏待与你。” 玲珑一顿,冷眼看着阿宁。 阿宁会意,笑道:“你放心,雀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身上有,再说了,现在你身体里的雀阴,早就已经不再纯洁,”她凑近玲珑的耳朵,轻声道,“就算是送给我,我也不见得想要。” 阿宁口中说的话,虽然你听上去没什么,但句句都是对玲珑的贬损。 但玲珑毫不在意,轻轻一笑,对阿宁躬身:“那我该多谢阿宁姑娘的不杀之恩。” 阿宁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玲珑。 “怎的?”玲珑问道。 阿宁歪着头笑着:“你当真不想知道,我把曼珠封锁在什么地方了吗?” “不想!”玲珑转过头去,但明显是在掩饰。 毕竟是养育自己这么多年的人,说真的不关心,那是不可能的。 再说,以她对阿宁的了解,阿宁手上沾染了太多血液。 其实阿宁早就对曼珠不满,只是碍于不知道曼珠的弱点,才一直都迟迟未曾动过手。 玲珑抬头:“倘若这件事被荆棘知道......” 阿宁笑出声来:“你还喜欢他吗?” 玲珑低头不语。 阿宁的手划过玲珑白皙的脸庞:“放心,荆棘怎么都不会想到,曼珠会被我困在他眼皮子底下......” 玲珑不解抬头看向阿宁,她想要问曼珠的踪迹,因为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感受到曼珠了,说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玲珑一边想着,下意识得抚摸着手腕上的一串水晶石,那水晶石像是失去了色彩,黯然失色。 曼珠......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那么强,除了多情,没有弱点的...... 拓跋恺冲进大理寺,里面的侍卫将他拦住。 “大理寺,岂容乱闯?” 拓跋恺横眉冷对:“叫司杨廷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侍卫仍然拦着拓跋恺,不让他进去。 身后,司杨廷带着两个人,冰冷的眼神,看着拓跋恺的背影:“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拓跋恺转身,看到司杨廷一脸怀疑得瞪着自己。 他上前一步,拉住司杨廷的胳膊:“我发现了......可以洗脱三王子嫌疑的证据!” “什么?”司杨廷不相信得审视着。 缀锦楼后院。 拓跋恺带着司杨廷走入之前他走进去的院落。 地上的婴儿尸体仍然密密麻麻得陈列在院中。 这些天明明没有下雨,但地上的泥土却明显潮湿着。 司杨廷被眼前尸体堆深深震撼。 而司杨廷身后的两名侍卫,却在看到这满地幼小尸体的时候,发出阵阵干呕,远远跑开。 司杨廷一边踏进这摆在眼前的证据所在地,但心中却全都是疑惑。 “你几时来的?为何而来?”司杨廷没有回头,他一边说着话,低头伸手拨开掩盖在尸体周围的泥土,一个半腐烂的婴儿,眼球如一摊烂泥,发出阵阵恶臭。 拓跋恺跟着皱眉:“好,我把我所知道的,从头说给你听。” 司杨廷回过头,看向拓跋恺。 见拓跋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司杨廷大声对外面正在呕吐的两名侍卫喊道:“通知付大人,发现埋尸地!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抬脚向外走去,同时看一眼拓跋恺,示意他跟上来。 司杨廷带着拓跋恺回到司家,两人坐在江祭臣所在的房间内。 床上,江祭臣依然像这几天一样,平躺在床上,被子盖在江祭臣的身上,所有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其实束缚着江祭臣双手的绳索,早已不在。 “你的意思是说,原本名你在大夏好好的生活着,结果有人来找你,说找到了十二年前失踪的三王子?” 司杨廷的语气中透着怀疑。 拓跋恺点头,他看一眼床上仍然昏睡的江祭臣:“虽然我还没有正式与三王子详谈,但我敢肯定,他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三王子。” 司杨廷眯着眼睛:“让我如何信你?” 拓跋恺思索一瞬,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上,是一株彼岸花样子,与江祭臣身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司杨廷大惊,一把将玉佩抓在手中,仔细端详着,那玉佩的模样,果真与江祭臣身上挂了多年的玉佩一样。 “这玉佩......” 拓跋恺叹口气:“是三王子的母亲留给他的,本是一对,王妃临死前交代我,要帮三王子看好这对玉佩,将来,对三王子有很大用处,那时候三王子还小,不过五岁年纪。” 司杨廷始终不愿相信拓跋恺的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虽然之前江祭臣在昏迷之前,却是交出了恺这个名字,但是......司杨廷的直觉,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你继续。” 拓跋恺将手中的玉佩收回去:“我走了一个月的路程,终于来到长安城,原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三王子,开始,我听说城内出现了偷盗婴儿的贼......” 听到此处,司杨廷眯着眼睛,看向拓跋恺:“你等一下,说道这偷盗婴儿的贼,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声称江祭臣便是偷盗婴儿的人,并称,让江祭臣还回孩子......为何?” 拓跋恺明显顿住,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司杨廷,随后,转头看向床上的江祭臣,慢慢开口:“阿宁姑娘找我的时候,称只要我那天夜里去平康里,找到江祭臣,并借机刺伤他的话,就告诉我三王子的下落。” “你信她?” “为何不信?她能清楚地知道三王子的特征,甚至,他知道三王子后腰处不规则的菱形胎记。” 司杨廷低头沉思着什么,他推算,倘若之前按照他与江祭臣的计划,江祭臣是准备在缀锦楼曼珠身边,调查证据的。 但是不出一日,江祭臣却突然出现在凶杀现场,并被他和张沛亲眼看到刺杀了已经疯癫的妇人。 倘若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的,那么这个人心思太缜密了。 倘若一切都是巧合呢?那也太过于巧合。 他记得,江祭臣曾经跟自己说过一句话:过分的巧合,必定是人为。 司杨廷转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江祭臣,轻锁眉头。 “为什么?江祭臣......你能不能醒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杨廷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能被屋内的人都听见。 拓跋恺从江祭臣的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司杨廷。 躺在床上的江祭臣像是听到司杨廷的呼唤一般,突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司杨廷。 只是,江祭臣的眼球,已经宛若墨汁一般黑暗,同时,唇角轻轻上扬,对司杨廷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第一卷 长安·花祭 52 人面不知何处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飞身扑向司杨廷,瞬间便将司杨廷压倒在身下。 他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咯咯声,脸上的血管呈现出青黑色,原本白皙俊俏的脸,此刻看上去却有些可怖。 他张开嘴,就要对着司杨廷的脖子下口。 司杨廷甚至能感觉到江祭臣的气息,将脖子的皮肤沾染的有些发痒。 “江祭臣!你清醒点!江祭臣!”司杨廷一边用手想要将江祭臣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一边用力大叫着。 一旁的拓跋恺一时没了主意,踌躇状看着眼前一上一下的两人。 司杨廷嘶吼着:“拓跋恺,好看吗?帮忙啊!” 拓跋恺这时才反应过来一般,哦了一声,上前,抱住江祭臣的后背,想要将江祭臣从司杨廷的身上拉开。 怎料,江祭臣本就习武之人,力气甚大,而此刻,更是两个人都无法搬动他去。 司杨廷见江祭臣的头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脖子,他不能因为怕伤害到江祭臣而继续这样只防守下去。 “拓跋恺,站远些!真是一无是处!”司杨廷口中责骂着。 拓跋恺不吭声,站远了些。 司杨廷看一眼神志不清的江祭臣,随后深吸一口,突然用力,翻身,一连贯的动作,反客为主,压在江祭臣的身上。 仍在狂躁状态的江祭臣还在奋力想要抓住司杨廷。 司杨廷只用力压住江祭臣的额头,并轻轻用手指在江祭臣的额头上摩挲着,唇角渐渐轻笑出来。 这个动作,是小时候,江祭臣对他做过的动作。 每次,当司杨廷吵着嚷着任性不听话的时候,江祭臣总会走到司杨廷的面前,唇角微微上扬,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司杨廷的额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这时,司杨廷便总会安静下来。 就像此刻安静下来的江祭臣。 司杨廷轻声对江祭臣说道:“你等我,我会亲自去找你的画中仙问个明白。” 两人身后的拓跋恺始终一语不发得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缀锦楼内。 付凌天亲自带着人,推开了缀锦楼的大门。 门内一个人都没有,正如他之前跟踪拓跋恺时候所见一般。 其实付凌天很早之前就觉得拓跋恺的出现过于突然,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却似乎想要占据并打破原本的平衡。 直觉。 就像司杨廷平时经常说起的词。 有时候,付凌天也是相信直觉的。 付凌天环视四周后,一名侍卫上前:“大人,司大人和拓跋恺发现的藏尸现场在后院,我带您过去。” 付凌天抬手阻止:“不急。” 他仰头继续观察四周,心中有些沉。 这是他很久没有来过的地方了,上次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他还记得她的样子,孽缘吧...... 正因为他们之间的门不当,户不对,让他们分开,自此,付凌天再没有爱过别人,孤独一人至今。 只是没想到,再次来到这里,是因为案子。 物是人非,缀锦楼,还是之前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世界了,早就已经是司杨廷他们的世界......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付凌天大人来了。” 付凌天随着声音,打断了思绪,他回身看去,只见老鸨正站在众人身后,风韵犹存的样子。 那老鸨不是别人,正是江祭臣之前带着司杨廷去过的神秘之处的陈夫人。 陈夫人冷眼看着付凌天,视线落下之处,皆是冷漠,她走上前来,手中的帕子拂过付凌天的脸。 “怎的,今日付大人有空来我这缀锦楼赏光?”陈夫人的声音娇柔,让人麻麻酥酥到骨头缝了,“可惜啊,来错了时间,这会子天色还早,姑娘们都还在睡着。” 付凌天一阵心痛,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陈夫人。 陈夫人蔑视得瞥了一眼周围的其他人,反身向内走去:“带这么多人来赏光,付大人倒是个念旧情的人,知道我这缀锦楼近日来是非多,我这里,倒是要多谢付大人惦记了。” 陈夫人说着话,唇角微起,面若桃花。 “我......霓裳......”付凌天从来不曾如此不自信过,但今日,他见到陈夫人的刹那,却是怎么都撑不起精神的。 陈夫人大笑出声,用帕子掩着唇,眼泪都几乎快要笑出来:“亏了付大人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还真是三生有幸。” 一旁的侍卫们都诧异得看着付凌天,但付凌天却全然不将他人放在眼中,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陈夫人的身上。 二十年不见,二十年......她变了模样,但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得出她来的。 而她的嘲讽,他却是心痛的。 陈夫人冷眼看向付凌天:“付大人今日,应该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倘若如此的话,我今日高兴,请各位大人进屋喝酒。” 说着话,陈夫人便独自向内走去。 付凌天依然定在原处:“霓裳......” 陈夫人站定,没有回头。 “缀锦楼现在的主人......是谁?”付凌天问这话的时候,心脏生疼。 陈夫人轻轻叹口气,之后才回过头去,看向付凌天的时候,恢复了刚刚的妩媚:“是我,大家都叫我陈夫人。” 付凌天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夫人抢了先:“倘若不信,你大可以去问问平康里的常客们。” 付凌天上前一步,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正气与强硬,在陈夫人的面前,付凌天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男人,但他没有忘记自己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 “曼珠是谁?” 陈夫人抬起头,与付凌天四目相对,半晌没有回答。 付凌天再上前一步,一直走到陈夫人的面前,低头看着她:“曼珠.......才是这缀锦楼的主人,你为什么护着她?你认得她?她是什么人?” 陈夫人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之后唇角慢慢上扬,像是嘲笑,又像是不屑。 “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这个消息,但我这缀锦楼里,从来都没有过一个叫曼珠的姑娘,倘若是找旁人的话,我想付大人应该是问错了地方。” 陈夫人转回头去,不想再看付凌天:“我就不送客了,付大人慢走!” 付凌天上前一步,抓住陈夫人的手。 陈夫人一顿,这双手的温度,让她的心重重得抽动着。 她从付凌天的手中将手抽回去,转身,狠狠地盯着付凌天:“我没想到,今日来的人会是你!倘若我知道,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付凌天明明已经听出陈夫人话中的破绽,但他却不忍拆穿她。 “这里......有案子发生,我来查案。” 陈夫人冷笑一声,收回视线:“请便。反正我这缀锦楼最近便是不太平的,流言蜚语四处飘,一会儿说我这里藏着妖精,一会儿说我这里有杀人犯。” 付凌天的心狠狠地疼着,他的眼神始终不愿离开眼前这二十年没见面的女人,那个他一声只爱过一个的女人。 陈夫人冷傲的神色,继续说道:“我原以为,因为这些话,我这缀锦楼会陷入空窗期,没想到......来的客人却比之前更多了。”陈夫人轻笑着,“男人呐,总是喜欢玩些新鲜的,付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付凌天被一句话哽住,不回话。 付凌天身后,一个侍卫终于忍不住上前提醒付凌天:“付大人,后院的藏尸现场......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了。” 听罢,付凌天用尽力气,收回视线,直视着前方:“那么,还请陈夫人带路,后院花园处,有人发现了婴儿尸体,我们怀疑,缀锦楼与近期所发生的婴儿失窃案有关。” 原以为陈夫人会有些许阻拦,却没想到,她很是大方道:“笑话!哪里传来的不是之言?既然大理寺查案,我便是没有不让的道理,大人请跟我来。” 说罢,陈夫人走在前面,付凌天看着陈夫人自信的背影,思度片刻后,收起自己的思绪,跟上去。 众人也是一脸疑惑,看眼前陈夫人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难道......生了变数? 一行人来到司杨廷和拓跋恺发现尸体的地方。 令付凌天大吃一惊的是,现在这后院里的情形,与了解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眼前哪里有什么满地的婴儿尸体? 花园内,桃花盛开,春色满园。 陈夫人站在这桃花之下,映着她风韵犹存的脸,看上去,宛若回到了二十年前一般。 不觉,令付凌天有些看呆。 “大人,您说的藏尸现场,说的可是这里?”陈夫人言语冷漠,像是在挑衅。 付凌天抬脚向前,眼睛看着陈夫人,一直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之后垂下头去,俯视着陈夫人。 “连你也想......骗我?”付凌天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失望,他继续说道,“他们知道我今日会来,所以,才会将你派出来与我相见,目的是为了扰乱我的心智,是不是?” 陈夫人刚刚还冷漠的眼神逐渐融化,看着这个自己以为已经忘记了的男人,现在就在眼前,他的气息,依然是曾经的味道,熟悉的,难忘的,就是他...... 只是到头来,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的无情。 陈夫人笑了:“我真的能扰乱了你的心智?二十年了,你我都已经快要年过四十的人,当真在心里,还能残留一些扰乱彼此心智的回忆?” 付凌天一顿,但随即恢复了冷漠:“霓裳,你被骗了......” “什么意思?”陈夫人不解。 付凌天心疼得笑了一下,慢慢开口:“在司杨廷发现现场之前,我就跟着拓跋恺来过现场。” “什么?”陈夫人听不明白付凌天的意思。 付凌天凑近陈夫人,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有个假设,倘若,拓跋恺并不是表面所看上去的那样,那么我之前跟踪拓跋恺来这里发现藏尸现场的时候,他们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陈夫人眼神一收:“所以呢?” 付凌天低眉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夫人:“你背后的人,将你当做诱饵扔出来,他们明明知道,我亲眼看到了那一地婴儿尸体的模样,却想要利用我跟你之间的关系,让你成为整件事的替罪羊。” 陈夫人看着眼前的付凌天,眼神逐渐温柔下来。 付凌天再次开口:“告诉我,你背后的人,在哪,因为,她才是这场凶杀事件完结的关键,而且,也能阻止整件事继续下去,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在这场婴儿凶杀事件之后,还会发生什么让我们无法想象的事。” 陈夫人明显被付凌天说动,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付凌天还是没有准备停止,继续说道:“而现在,你就是能救还没有遇害的那些人的关键,你可以自己做出选择。” 陈夫人听到这句你可以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她不过十九岁,爱得深刻,那时候的付凌天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他曾说:“我父母,不会同意你进我家的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带着你永远离开长安,我们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但是,我们将会一无所有。” 那时候的陈夫人,还被称作霓裳,她眨巴着充满爱情的眼睛:“第二种呢?” 他思索后,才开口:“第二种,就是维持现状,我会常来看望你,但......我无法给你许一个未来,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除了你,我不会再另娶他人。” 陈夫人红了眼眶:“是不是选第二种的话,你便不会失去一切,还会拥有美好的未来,还会......” 他将她拥入怀中:“你可以自己做选择,我听你的......” 第一卷 长安·花祭 53 丢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陈夫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怒气横生:“我不要做选择!你明明就知道,只要是我做选择的话,都会向着你!二十年了,付凌天!二十年了,你还在诱导我!” 付凌天脸色逐渐冷漠下去,他向后退去一步:“霓裳,感情的事,与案子无关。” 陈夫人的胸口上下浮动着,红了眼眶:“是,你从来都是这样,公事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方向!” 付凌天不语,等待着陈夫人接下来的话。 陈夫人反上前一步,指着付凌天的鼻子:“你从来都是这样,当年,你已经想好了我一定会选第二种!我真傻!傻到让自己一辈子陷入无法摆脱的泥潭!而你......付凌天大人,大理寺卿,好不风光!” 付凌天冷峻的脸,太阳穴的青筋抽动了两下:“我遵守了诺言。” 陈夫人冷笑:“那不是对我的诺言!那是你自己的诺言,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咒!你娶不娶别人,与我何干?对我而言,生活上会有任何改变吗?” 付凌天说不出话来。 当年,他确实是为了前途而离开她。 他也确实知道,她会选择第二种答案。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喜欢的霓裳,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青春年华。 “所以呢?现在我的缀锦楼并没有你想要的!”陈夫人强迫自己恢复情绪,“付凌天大人!请吧!” 付凌天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她还是老样子,惹他心疼。 他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抬起手:“搜!” 所有人都没想到,付凌天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 “付凌天!”陈夫人绝望的眼神看着付凌天。 付凌天向后退去一步:“霓裳,抱歉了。” 付凌天说罢,带着人冲向缀锦楼各处。 陈夫人痴痴地看着付凌天的背影。 这边是她等待了二十年的背影,如今,还是如以前一样,自私......什么是公事?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保护的话,何来保护大唐? 陈夫人望着望着,低头笑出声来,她默默地念叨着:“姑娘,感谢你给了这个机会,让我再次对这个男人死心......” 陈夫人说罢,一脸冰冷得转头离开。 她走得决绝。 头也不回。 付凌天的人在付凌天的指挥下,对缀锦楼的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客气。 他们粗暴得踢开房间的门,所有的门内,都是空空荡荡。 “继续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付凌天的声音粗犷有力。 “是!”众人回应着,转身离开。 一时间,整个缀锦楼内,全部都萦绕着付凌天的人。 原本安静的缀锦楼,在白天也喧闹了起来。 付凌天再回头看向陈夫人刚刚所站的地方时,发现陈夫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刻,他心中某个不易察觉的沉重,也跟着陈夫人的消失而逐渐察觉不到。 走廊最深处,一扇门轻轻从里面打开,带着一阵吱呀声。 付凌天收回视线,看向那扇门的方向。 身边有侍卫跑过去,但能看得出,他们似乎都没有察觉到那扇自动打开的门。 付凌天慢慢向那扇门踱步而去,同时,伸手握住自己腰间的佩剑。 一直走到门口的时候,能闻到房间内飘出的阵阵花香味,而这味道,与之前在付凌天家院子中出现的那株花的香味几近相同,但却似乎少了一种层次。 付凌天下意识得用手挡住鼻子,看向门内,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明明是白天,房间内却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 付凌天的手已经将腰间的佩剑抽出来,他举着剑走进去。 刚一进门,身后的门自动关闭上锁。 付凌天神色一顿,高度集中精神,四下张望着。 在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处红光在闪闪发光。 付凌天眯着眼睛,我了握紧手中的佩剑走上前去。 而此刻,就在付凌天的身后,一双赤足正款款走来,那脚上,带着一串红绳铃铛,宛若束缚的脚铐。 红色的纱裙在脚踝处,令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付大人......你来了。” 付凌天一惊,转头,正好与身后的人四目相对。 “你......是谁?”付凌做防备状。 这时候,才能看到,曼珠的身体几近透明,她脸上带着哀伤的神色。 “付大人,救我......”曼珠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飘荡在空气中的靡靡之音。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付凌天对曼珠横眉冷对。 曼珠低下头去:“我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曼珠?”付凌天不敢相信。 曼珠抬起一只手,指向窗外:“付大人,救我......只有我,才能解开江祭臣身上的魔咒.......求求你,在他酿下大错之前.......” 付凌天没有回应,只是顺着曼珠的手看向窗外。 曼珠看着付凌天的后背,一抬手,一个蓝色亮闪闪的圆球状物体,从付凌天的后脖颈飘然而出。 付凌天似乎毫无察觉,他顺着这扇窗户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之前所见的婴儿尸体掩埋的那个院子。 “什么意思?怎么救你?”付凌天一边说着话,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还在眼前的曼珠已经消失不见。 随后,他身后的那扇门突然敞开来。 他突然觉得一阵气结,从房间内冲出去后,身后的大门又再一次重重关闭。 而这一切,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付凌天双手扶着栏杆,穿着粗气:“所有人听令!” 这时候,所有的大理寺侍卫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付凌天的方向。 付凌天的头上满处都是汗水,他觉得呼吸困难:“所有人,去后院,掘地三尺!找出可疑线索!” 付凌天说罢,眼前一黑,头晕倒地,不省人事。 在意识恍惚的最后一刻,他听到手下人都慌了神:“付大人!付大人......” 司家,江祭臣的房间内。 干净整洁,阳光充足。 只是,躺在床上的人却似乎不再是之前的翩翩公子。 司杨廷刚刚接到大理寺人的传话,先行离开。 离开前,他再三定住拓跋恺,一定要好生看护江祭臣。 虽然司杨廷总觉得拓跋恺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终归江祭臣在失去甚至之前,叫过拓跋恺的名字,所以,暂时算是比较值得信任的人。 现下,只有拓跋恺和江祭臣在房间内。 他冷冷得盯着睡过去的江祭臣:“三王子?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躺在床上的江祭臣像是听到了拓跋恺的召唤一般,慢慢睁开眼睛,神色如常,只是,他那双眼睛,依然保持着全黑的状态。 拓跋恺对江祭臣现在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是满意,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三王子,大夏,你应该是回不去了,而我这次来长安城,其实是为了寻找一个被隐藏多年的秘密,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拓跋恺说说话的时候,江祭臣就这样看着他,就好像是正常聆听一般。 只是江祭臣的脸上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拓跋恺上前一步,伸手直接抓起江祭臣腰间所佩戴的那块雕刻着彼岸花的玉佩,他的眼神中有光。 他的手指来回抚摸着江祭臣的玉佩,脸上的贪婪不自觉得显露而出。 “你可知道,您当年是怎么从西夏离开的吗?您当真以为......王会找你吗?他是故意让你离开的,知道为什么吗?”拓跋恺说着话,露出嗤笑的模样。 “因为,他怕你,我们西夏的巫师说,你会为整个西夏招来不幸,甚至,会给王招来杀身之祸,说到底,你就是一个祸头子,走到哪里,哪里便不太平。” 说完话,拓跋恺随手便要将江祭臣腰间的玉佩扯下来。 却没想到,明明失去神志的江祭臣突然抬手,护住那块玉佩,但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拓跋恺凑近江祭臣的脸:“我却不怕你,因为听巫师说,只要得到你腰间这块玉佩,便可以......不再经历轮回之苦,而这块玉佩,听说是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什物。” 江祭臣听罢,张开嘴,嗓子里发出异样的咯咯声,抬手便袭向拓跋恺。 而拓跋恺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抬手一挥,将江祭臣重重得推回床上,同时,从腰间掏出一个瓶子,打开瓶盖,一股黑色的烟雾飘散而出。 烟雾进入江祭臣鼻腔的瞬间,江祭臣停止了一切动作。 拓跋恺冷笑道:“三王子,虽然我曾经是你的书童,但现在,我已经是西夏的大将军,而你......不过是我西夏的废人!” 拓跋恺再次伸手到江祭臣的腰间,伸手一下便将那块玉佩撤了下来。 身后,玲珑从屋外走进来,冷眼看着一切。 拓跋恺听到动静,转回头去,正好与玲珑四目相对:“玲珑姑娘,这一切,还得多谢你设的局,让我得到我想要的。” 玲珑没有回应,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江祭臣:“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拓跋恺哈哈大笑:“放心!你想要的人,我定给你找到!” 玲珑冷笑:“那便最好不过。” 玲珑慢慢走到江祭臣的身边,轻声说道:“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姑娘请说!” “我要他,来杀我......” 玲珑说完,视线最终落在江祭臣的脸上。 第一卷 长安·花祭 54 玲珑的伪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躺在家中床上。 大理寺一众人围在付凌天的床边。 司杨廷站在最前面,关切得等待着付凌天清醒过来。 他紧锁着眉头:“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给我说个明白!” 众人都面面相觑,无人上前。 司杨廷本就因为江祭臣的事心情极差,他重拍一下桌子:“明明亲眼看见的藏尸现场,最后却变成了一片桃花园?!” 一名侍卫上前,对司杨廷拱手:“司大人,我们到的时候,却是是一片桃花园,并没有您所说的尸体,不过......” 司杨廷望向侍卫。 侍卫继续说道:“不过在大人晕倒前,曾下令,让我们再去那片桃花园找什么东西。” 司杨廷一顿,思索着:“他还说了什么没有?见了什么人没有?” 侍卫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将老鸨的事情告诉司杨廷。 他环视周围的其他人后,下定决心:“付大人......付大人在缀锦楼见到了他的......他的......”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司杨廷有些着急。 侍卫抿着嘴道:“见到了他的旧情人。” 司杨廷大惊,他所知道的是,付凌天一生从未迎娶过任何人,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公事以外,再无其他,就好像......付凌天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他的旧情人? 从未曾听说过,付凌天竟然有爱过的女人。 司杨廷转头看向扔在昏迷中的付凌天:“他们说了什么?” 侍卫思索片刻后,才开口:“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奇怪,不过,有几句话像是听上去......” 司杨廷正视着侍卫:“直接说,什么事?” 侍卫一顿后,才开口:“付大人说,他好像在来现场之前,已经亲眼看到过婴儿藏尸现场,而且,好像说是对那个拓跋恺不放心,原本是跟着他来的,结果......” 司杨廷倒吸一口冷气,他的心开始发慌:“说下去!” 侍卫看一眼周围的其他人,继续说道:“结果发现拓跋恺带着您,直接发现了婴儿藏尸现场,然后说.......说缀锦楼那位陈夫人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却仍愿意听从对方的话......” 司杨廷听出这些话中更为诧异的事,他眼睛发亮:“你说,付大人的旧情人是谁?” 侍卫没想到司杨廷的兴趣点会在这里,没反应过来。 司杨廷起身大喝道:“付大人在缀锦楼见到的人是谁?!” 侍卫被吓到:“陈夫人......那老鸨自称......陈夫人.......” 司杨廷惊得合不拢下巴:“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这是一出,计划了数十年的陷阱.......只是在等着江祭臣,等着他.......爱上画中仙......” 司杨廷说罢,转头看向付凌天,心里思度着其中之间的关联,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相互牵制,就像陈夫人和付凌天,还有司宛箬和江祭臣,以及自己之间的关系。 那个阿宁和黑衣鸟人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画中仙......到底又是谁?! 可是,这些相互牵制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目的为何? “拓跋恺!......”司杨廷噌得一下,全身的汗毛竖起来。 “司大人.....” 司杨廷抬手拍了拍眼前侍卫的肩膀:“好生看着付大人,若醒来,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我!” 说完,司杨廷抬脚就要离开。 “司大人,出什么事了?” 司杨廷没有回应,头也不回得离开。 等司杨廷回到司家的时候,却见整个司家一片祥和,丝毫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身边有丫鬟婆子们走过去的时候,都会对归家的司杨廷躬身行礼。 但司杨廷脚下从一刻都没有停歇,因为离开前,司杨廷将江祭臣交付给了拓跋恺。 而拓跋恺,如果按照付凌天的说法,他也早就觉得那个人有问题。 司杨廷用力推开江祭臣房间的门。 哐当一声响。 就像是砸在了司杨廷的心上。 果然......房间内空无一人。 司杨廷的心沉向谷底,他扭头大喝:“来人!” 一个服侍的丫鬟低着头上前:“二公子。” 司杨廷指着江祭臣的床:“人呢?” 丫鬟这才发现,江祭臣和拓跋恺都不见了踪迹,慌了神,跪倒在地上:“二公子,奴婢一直都在院内守着,从未离开过,更是没看到大公子离开......二公子恕罪.......” 司杨廷现下哪里管得了这些,转头就踏步出去,就算翻遍整个院落,他都要将江祭臣找出来。 因为现在江祭臣的状态,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就连父亲,也不能知道,否则,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司杨廷四处寻找着,他们曾经一起玩耍的地方,他们打架的地方,他们一起读书的地方,他们一起喝醉了酒睡着的地方。 四处都是空空荡荡。 司杨廷压着性子,默念着:“江祭臣!你到底去了哪里!”说话的时候,他的手紧紧握拳,想要发泄他心中的焦急。 西厢阁内,突然传来一阵女孩的惊呼声。 司杨廷猛地回头看去,只见有丫鬟婆子们惊吓状态跑出来,尖叫着,就像是碰见了什么可怕的事。 司杨廷心念不好,西厢阁是妹妹司宛箬所居住的地方,平日里,家中男丁都很少过去,毕竟妹妹刚刚回家,且已经是成年了待嫁姑娘。 如今......若是江祭臣现在的状态出现在那里,且被发现的话...... 幸好今日司明宇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家,去了外地办公差。 司杨廷思索片刻后,离开抬脚向司宛箬所居住的房子奔去。 人群中,只有司杨廷一个人的方向与众人方向相反。 他奔跑的过程中,撞倒了一些丫鬟们都不管不顾。 当他在西厢阁的院子中,亲眼看到江祭臣那一袭白衣的背影时,他的心凉的彻底。 到底,还是出了事。 四周并没有拓跋恺的身影。 他不知道,拓跋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更不知道眼前这一切是否与拓跋恺有关。 “江祭臣!”司杨廷再也安耐不住,大声吼叫着江祭臣的名字。 西厢阁的房间内突然有了动静,只见玲珑一副受惊的模样,粉红色的衣裙上沾染着鲜艳的血色,从房内冲了出来。 “二哥哥,二哥哥救我......”玲珑的声音惶恐而颤抖着。 她一边向外跑,没有看清脚下的台阶,重重得摔倒在地上。 她满眼害怕,抬眼,却看到司杨廷只是呆呆地立在自己的对面不远处,视线,却落向自己的身后。 “二哥哥......” 房间门,江祭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跌倒在地的玲珑,眼神似乎透着一抹疑惑。 “江祭臣!你给我醒醒!闹够了没有!”司杨廷的声音里全都是怒气。 江祭臣像是听懂了司杨廷的话,他抬起头,看向司杨廷,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只是他漆黑的眼球和惨败的脸,让人看上去觉得可怕。 “二哥哥......救我,臣哥哥要杀我.....”玲珑一边说着,放声痛哭起来。 司杨廷抽出身上的佩剑,看一眼哭泣的玲珑,却没有说一句安慰玲珑的话,而是直接将剑刺向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得看着迎面而来的司杨廷。 他的嘴巴微微开启,像是在说话,可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怪异的咯咯声。 司杨廷痛苦而难过,但是他无法容忍自己将江祭臣带回家后,江祭臣竟然背着他伤害司宛箬。 虽然他一直对司宛箬的身份存疑,但是现在,司宛箬就是司家的千金,而且,即将成为吏部尚书家的儿媳,这个节骨眼上,一丝一毫的问题都不应该出现。 剑头没有一点偏离,深深得刺入江祭臣的肩膀。 江祭臣望着司杨廷的眼睛,却没有反抗。 他就这样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许情绪的变化,像是放弃,又像是委屈,更像是释怀。 司杨廷的力道没有停止,他手中的剑在刺入江祭臣肩膀的刹那,继续向前。 江祭臣的身体也随着司杨廷的力道向后,一路,司杨廷的剑深深地刺入院落红木柱子上。 江祭臣一声闷哼,看着司杨廷的时候,唇角轻轻上扬,眼神中透着安然。 司杨廷红了眼眶,压着声音,用只有江祭臣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江祭臣......求求你,我不想再伤害你了,我们之间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司杨廷委屈得瘪着嘴,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来。 司杨廷继续小声说道:“你想查的,都查清楚了吗?” 江祭臣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轻轻得笑着,难过得看着近在咫尺的司杨廷。 不远处的玲珑,正冷眼看着江祭臣和司杨廷。 刚刚还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现在,却是满眼冷漠。 司杨廷将江祭臣带回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下来。 这间房,已经没有人敢再靠近。 玲珑委屈难过得站在司杨廷的身后,怯生生得看着司杨廷为江祭臣擦拭伤口。 他紧实的肌肉裂开了一个深深地口子,深口很深。 玲珑低低哭着:“二哥哥,我们家,不能再留着臣哥哥了,说到底,他总是危险的,今日竟然闯进我的西厢阁来,想要伤害我,上次,还闯入父亲大人的书房,这两次,都所幸没有人受重伤,若是下次......” 司杨廷突然转身,冷冷得看着玲珑:“阿箬,有很多事,我没有问你,不代表我没有怀疑。” “二哥哥......”玲珑的声音很轻,装作受惊的样子。 司杨廷再次靠近玲珑:“看在父亲对你的思念,我不做过多追究,但是,倘若你再生出事端,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的真实面目揭穿。” 玲珑认识一副不解的样子:“二哥哥,你什么意思?” 司杨廷抬手一把抓住玲珑的衣袖,将衣袖上的血举到玲珑面前:“做戏,要做足,你这满身是血的样子,却能走能跑,还能跟我哭诉,你说,任凭一个弱女子,怎会流了这些血却毫无反应?” 玲珑呆呆地看着司杨廷,红了眼眶:“到底,你还是只相信臣哥哥,却不相信我?到底,我是后来的,是不是?” 说话间,玲珑将自己的袖子拉起来,露出白皙的肌肤。 “二哥哥若是不信,自己看看便是!” 玲珑一边说话,泪水像珠子一般滚落而下。 司杨廷看向玲珑瘦弱的胳膊,胳膊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看上去,确实都是新伤。 “还要看吗?”玲珑越说越委屈,一边说着话,便要将自己的衣服拉开。 司杨廷慌忙阻止:“够了!” 玲珑看着司杨廷的样子,哭着说道:“一个外人,却也值得你如此关心,自从我回来至今,你从来都不曾正眼看过我一眼,好赖不济,我与你才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司杨廷神色依旧冷漠:“正因为我们是双生子,所以,我才知道你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你也知道我的心一样。” 玲珑一顿,脸上没有了表情,她的视线落在江祭臣的脸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司杨廷继续道:“缀锦楼里,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也包括你!” 玲珑不语,近距离望着司杨廷的眼睛。 这是他的孪生哥哥,却也对她没有丝毫信任,就算她所做的事却是不值得信任,但是.....她还是憧憬着有人真心相信她的。 “二哥哥......” 司杨廷冷言道:“玲珑姑娘,我的妹妹,早就死了,你,根本就不是她!” 第一卷 长安·花祭 55 只想有人关心,那么难吗?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玲珑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见阿宁正坐在自己的矮桌前等着她。 玲珑原本心中就是恍惚的,她因为不知道司杨廷到底对自己的心思了解多少而恍惚。 是的,他们是双生子,双生子之间,会有常人难以解释的心有灵犀。 就好像,他们两人对江祭臣的感情......他们相互明明心知肚明,却要伪装做什么都看不透彻。 “为何又来找我?”玲珑对阿宁的态度似有变化。 阿宁表情有一丝惶恐:“曼珠,不见了。” 玲珑刚刚拿到手中的茶杯,瞬间跌落到地上:“什么意思?她不是被你.....封起来了?” 阿宁紧咬着唇:“我不知道,我原本就想,之前困住她似乎太过于轻松了。”她紧张得看向玲珑,“倘若曼珠知道我们利用婴儿怨灵让江祭臣失去了理智,那我们......” 玲珑厉声道:“这件事与我无关,是你做的。” 阿宁一顿:“玲珑!” 玲珑起身,对阿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本就是她的筹码,她自然不会对我如何,而你......” 阿宁突然面色狰狞,对玲珑露出尖牙:“你不怕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玲珑却痴痴地笑起来:“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玲珑的答非所问,反而让阿宁不明所以。 玲珑抬眼看向玲珑:“你我,都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可怜人罢了,想要反抗自己的命运,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对呢?为什么无法得到家人的认可和关爱?” 阿宁脸上的戾气消失,她疑惑得看着玲珑。 玲珑对阿宁笑笑:“两百年前,你就已经是曼珠的棋子,我终于明白,你猜,我们所做的这一些,曼珠会不会一直都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只是......她也想要某个结果?” 阿宁的心一沉:“你的意思是说,她是故意表现出被我们困在桃花树下的地窖里?” 玲珑冷笑一声:“阿宁,你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我也是,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傻瓜,能被你骗的人,不过是爱着你,相信着你,或者是因为你身上的某种特质,愿意信任你的人罢了。” 阿宁听不懂玲珑的话:“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听不懂的话,现在怎么办?” 玲珑淡淡的笑着,没有回话。 门外,传来敲门声。 玲珑再回头的时候,见阿宁已经消失不见。 “进来。” 门外没有动静。 玲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门外的那个身影,她知道是谁。 半晌后,大门被推开。 司杨廷一脸愧疚得站在门外:“阿箬,方便吗?” 玲珑看见司杨廷的瞬间,眼眶湿润,泪水涌出:“二哥哥......” 两人面对面坐在矮桌前,玲珑细细地帮司杨廷斟茶。 司杨廷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都没有说出口来。 玲珑将茶送入口中,轻抿:“茶很香,姑娘曾经说,想在长安城喝到上好的酒容易,这茶,却不是轻易能和得到的。” 玲珑看向司杨廷,唇角上扬:“好在父亲大人是礼部尚书,自然有好茶送来,我这一生,倒是能喝到不少好茶去,也算是享了福了,放普通家姑娘,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茶是什么味道。” “阿箬......”司杨廷声音沙哑。 玲珑却笑得更加灿烂:“你说是不是啊,二哥哥?” 司杨廷深吸一口气,一口将茶盏中的茶喝干净,之后抬眼看向玲珑:“我刚才是气急了说的话,阿箬你别生气,好不好。” 玲珑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不语,只是帮司杨廷又斟上一壶茶。 司杨廷有些手足无措:“阿箬,你知道,你刚回家,我还没准备好一个做哥哥的样子,你能不能......” 玲珑脸上的笑容不减,抬手示意司杨廷喝茶:“二哥哥,你知道,喝茶,口味最好的时间是短暂的,过了那个时间,茶香便会惹人厌弃。” 司杨廷轻锁着眉头:“江祭臣他......” 玲珑苦笑一声:“无论到哪里,都总是听到这个名字。”她轻叹一口气,“就像是戏本里的配角,可是,我明明相当主角,或者哪怕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也好啊。” 司杨廷不知道玲珑在说什么:“阿箬,你别这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伤害你......” 玲珑的泪水挂在眼角,只一下,便从眼角砸落而下,珠圆玉润的样子,在脸上划过一道水痕。 “我尝试过了,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可以保护我的家,和可以保护我的家人。” “阿箬......” 司杨廷正要说话,却被玲珑的话打断。 玲珑继续说道:“哥,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被再次抛弃罢了,哥,你能明白吗?” 司杨廷不知道玲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明明已经回到了家,明明再过几日,就会加到王家,明明未来看上去都是美好而幸福的。 玲珑望着司杨廷:“哥,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用一颗平常心去拥抱过家人,而你,应该是与我最亲近的家人吧,比父亲更加亲近的.......存在......” 司杨廷还没有回应,玲珑便已经上前,一把拥住司杨廷,紧紧得。 司杨廷吓得双手张开,明明是自己的孪生妹妹,但终究还是生分的。 玲珑笑了,却将司杨廷抱得更紧:“哥,我想过反逆自己被篡改的命运。可是......我可能要失败了。” “阿箬,感情的事情,是需要时间的。”司杨廷说罢,自己都觉得可笑。 玲珑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想要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里的泪水流回去,却还是不争气得滚落而下。 “我还是自以为是了,我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明明.......我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存在,一个棋子,一个炮灰?可是我太天真,我想用我不聪明的头脑,换取一个温暖的家......” 玲珑松开司杨廷,深深地看着他,笑着流泪。 “是我想要的太多了吗?我所有的伪装,都不过是想要一个保护我的家人啊......” 玲珑又开始重复这句话来。 司杨廷静静地听着,慢慢开口:“等我安顿好江祭臣的事,十天后,便是中秋,我带你去逛集市,给你买别的女孩子都有的胭脂水粉,给你买十二年前欠你的冰糖葫芦。” 玲珑听着,越发难过,但却又像是觉得高兴地紧。 “哥,不许再食言!”玲珑对司杨廷伸出一只手,做拉钩状。 司杨廷笑笑,对着玲珑也伸出小指,拉钩状。 十二年前的元宵节事发前。 五岁的司宛箬嚷着要吃冰糖葫芦,司杨廷却因为猜灯谜,一直在敷衍司宛箬,只称马上马上。 司宛箬却信以为真,甜甜得笑着,露出好看的酒窝,对司杨廷神抽小手指:“哥哥,拉勾!一言为定!” 十二年后,两人这个勾终于拉上,只是,却早已物是人非。 十天后的中秋节,是玲珑出嫁的日子....... 看来,司杨廷怕是忘了。 看来,司杨廷又要失言了。 但玲珑不在乎,只要看到司杨廷真诚的态度,她已经心满意足...... 礼部尚书府院内。 拓跋恺穿着家丁的衣服,趁着黑夜,穿越各个院落,向大门方向而去。 他刚刚打开大门出来,放下心来。 眼前一道红光闪过。 拓跋恺一惊,仰头,看到曼珠清瘦单薄的身影,正斜斜得坐在房梁之上,冷冷得看着他。 拓跋恺不觉向后退去,手却是紧紧握着藏在衣服里的那块江祭臣的玉佩。 曼珠唇角一勾,飞身向下,脚上穿着江祭臣送给她的那双红色的圆头筒靴。 向下降落的时候,露出白皙的腿。红色的纱裙翩然而下,宛若仙人。 拓跋恺一句话都不说,扭身就跑。 曼珠却不着急,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她微微一抬手,便将拓跋恺凭空吊起,手再轻轻一落,拓跋恺便重重得跌落在地上。 拓跋恺跌得一口气上不来,脖子青筋暴起,他仰头看着曼珠逐渐靠近过来,还是想要逃跑,却怎么都爬不起身来。 曼珠冷眼看着趴在脚下的拓跋恺:“从你想要拿不属于你东西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长安城!” 拓跋恺的手依然死死地攥着怀中的玉佩,另一只手扯着曼珠的红色纱裙:“妖女!若不是因为你,就不会死了那么多人!我妹妹的命......我要救她......” 曼珠一脚踢向拓跋恺。 拓跋恺随着力道翻滚出去,趴在地上,口中吐血。 曼珠冷眼看着一切:“你妹妹......” 她歪头思索着,像是在回忆,半晌才想起来:“那个小丫头?她的死,是罪有应得!再说,都死了十二年,恐怕早就轮回转世。” 拓跋恺红着眼睛,一鼓作气:“罪有应得?我妹妹还那么小,她不过是个孩子!不过是两小无猜!三王子与我妹妹在一起,都好过与你着妖女在一起!” 拓跋恺字字发狠,既然今天逃不出去,他便决定拼死相搏。 拓跋恺从地上爬起来,抽出腰间的刀,朝着曼珠的方向冲过去:“妖女!我要你血债血偿!” 第二卷 长安·遗梦 56 遇见你的那个冬天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拓跋恺举着刀冲向曼珠,眼中带着恨意与杀意。 曼珠表情一冷,侧过身去,抬手。 深红色的花瓣从天而降,飘飘洒洒,宛若一场血雨。 那些深红色的花瓣,瞬间变成尖锐如刀的样子,只一瞬,便插满了拓跋恺的全身。 拓跋恺脚下不稳,重重得跌倒在地。 他的口中,吐着鲜血,眼睛依然狠狠地瞪着曼珠。 曼珠神色冰冷,与她少女的模样极不相符:“到底是蠢得很。” 说罢,她抬起纤细的脚,向倒在地上仍未断气的拓跋恺走去,低下身,伸手去拿拓跋恺怀中的玉佩。 拓跋恺满脸通红,死死地将那玉佩攥在手中,不肯撒手,力气大到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濒死之人。 曼珠却并不需要用力,只轻轻抬手,便将拓跋恺的手腕斩断。 血水汩汩而出。 玉佩落入曼珠的手中,拓跋恺那只已经断掉的手,却依然不肯松开,死死得握着玉佩。 拓跋恺脖子青筋暴起,他挣扎着,口中喷出鲜血,却不愿认输:“妖女......我祝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三.......王子......” 曼珠猛地回头,眼神可怖:“自寻死路!” 曼珠手掌一挥,更多的深红色的花瓣雨落下,全部扎入拓跋恺的身体。 拓跋恺的头终于重重得跌落在地上。 他的脑海中,想起十三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时候,三王子还在,妹妹还在,他还没有被赐予王姓拓,他没有姓氏,只有一个名字,叫做恺...... 那时候,三王子还不叫江祭臣,他叫拓跋祭...... 拓跋恺一边想着,唇角慢慢上扬,睁着眼睛,断了气。 ........ 十三年前的冬天。 遥远的西夏,冬日干燥的天气,空气中飘荡着寒冷的气息。 六岁的拓跋祭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披着雪狐披挂,站在郊外森林的雪地里,雪色映衬着他白皙的皮肤。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只弓箭,箭头对准正在雪地里奔跑的年幼麋鹿。 那麋鹿像是不怕人,即使与拓跋祭对视,也没有着急逃跑。 箭在弦上,拓跋恺一惊将弓箭拉开,却迟迟没有松手。 拓跋祭身后,跟着一群伺候的丫鬟武士,大家都紧张而激动得望着拓跋祭手中的箭。 “三王子!加油!”一丫鬟一脸期待得小声叫喊着。 拓跋祭的眼神冰冷,松开手中的箭,但却在箭射出去的刹那,改变了弓箭的轨迹,微微向一旁偏离了半分。 嗖得一声。 箭穿越寒风,直直的射向另一个方向。 那小麋鹿因为受惊,脚下瞪着雪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拓跋恺唇角慢慢上扬:“它还小,能有几两肉?” 话虽这么说,其实跟随他这么年的下人们都知道,三王子一向如此。 连西夏王都因为拓跋祭而担心,认为他如此下去,根本就难当西夏王座大任。 拓跋祭倒是不在意的,他一直都对当王没有任何兴趣。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他一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只要自己高兴就好,若是要让他再去管理整个西夏,他做不到。 西夏王倒也不生气,声称以他的身手,只有他才能守护整个西夏。 拓跋祭倒不这么认为。 一声闷响传来,打断了拓跋祭的思绪。 雪中,站起一个年纪不过四岁的小女孩,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哭着对拓跋祭的方向招手:“王子饶命........求求您......救救我哥哥.......” 拓跋祭冷眼看着对面的小女孩,再细细看去,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倒在雪中。 他身上中了箭,那箭,就是刚刚自己射出去的哪一支。 拓跋祭抬手便将自己的弓扔向身后,小跑着向那对兄妹而去。 身后的丫鬟和武士们见状,惊呼:“三王子......” 拓跋祭没有回头:“人是我伤的,我自该去看看!” 丫鬟们见状,焦急得样子,却不敢上前。 随身武士对视一眼,跟着拓跋祭冲向雪中。 天空中,雪花飘落而下。 落在拓跋祭乌黑的头发上。 他肩头的雪狐皮毛也被落上了雪花,渐渐融化,打湿了绒毛,潮湿。 拓跋祭奔向那对兄妹的身影显得高挑,在雪中,宛若精灵。 当拓跋祭跑到兄妹两人身边的时候,见那大一些的男孩躺在血泊中,血红色与雪白色相互映照着,刺目...... ....... 拓跋祭将这对兄妹带回了王殿。 穿越一片种着荷花的鱼池,寒风刺骨。 院落中种着梅花,被雪花覆盖,却争奇斗艳。 拓跋祭走在最前端,表情冰冷。 此刻,他原本挂在身上上的雪狐披挂已经被披在了受伤的小男孩身上,小男孩被武士抱在怀中。 而小女孩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小跑着跟在众人身后。 走廊的尽头,便是拓跋祭的寝殿。 拓跋祭抬手推开自己寝殿的门,回身对武士道:“把他放在我的床上,去请大夫!” 武士抱着怀中的男孩,却迟迟没有动静,一副为难的样子。 拓跋祭眉峰紧锁,怒视着武士:“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武士微微一顿,便低头道:“是!” 说罢,将怀中的小男孩放在拓跋祭华丽的床上。 那是一张干净正经的床,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的,看上去,像是透着一股冷气。 武士放下小男孩后,转身正要离开。 拓跋祭这才看到,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小女孩,脚上穿着草鞋,小脚冻得又红又肿,身上的衣服单薄,小手也懂得红肿。 这是寒冬腊月,如此穿着,也不知道这对兄妹已经这样多长时间了。 拓跋祭走向小女孩,低头看着她,口中的话却是对正要离开的武士说的:“去让丫头们准备热洗澡水,再准备几身这个丫头能穿的衣服鞋袜。” 武士的视线落在小女孩的身上:“是!” 拓跋祭继续抬眼看向身后的小男孩,继续说道:“给他也准备一套。” 武士躬身道:“是!” 说罢,便转身消失在寝殿的大门处。 小女孩似乎有些害怕与拓跋祭单独相处,她抿着嘴,脸蛋通红,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长长地睫毛上还挂着即将融化的雪水。 拓跋祭望着小女孩,轻轻笑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的声音很小,完全不是之前在雪中叫喊拓跋祭时候的样子,她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应道:“我没有姓,是和哥哥是逃出来的奴隶......还请三王子不要将我们送回去,我好怕.......” 拓跋祭看着小女孩,心中一丝怜悯,他抬手轻轻将小女孩脸上的雪水擦了擦干净:“放心,你哥哥是因为我受伤,我一定会对你们负责。” 小女孩一脸不敢相信:“真的吗?” 拓跋祭点点头:“当然是真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了吗?” 小女孩看一眼背后的哥哥,怯生生道:“他是我哥哥,名叫恺,我是妹妹,名叫娜,我们.......三王子......” 娜说着话,突然对拓跋祭跪下来,小脑袋重重得再地上磕得哐哐直响。 “三王子,求你不要再让我们回去那个地方做奴隶,他们打我和哥哥,我怕......” 拓跋祭抬手将娜扶起来,轻轻抚摸着娜的头发:“我说了,会对你们负责,以后,你们就跟着我,这在我这里便好。” 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拓跋祭继续说道:“你们的奴籍,我会去查,若是事实真的与你所言相符,我便会给你们新的身份。” 娜再次跪倒在地上,头重重得磕着地面:“谢谢三王子......谢谢三王子.......” 两人身后,武士带着一名大夫走进来。 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大夫看到三王子,躬身行礼:“三王子......” 拓跋祭对大夫回礼,那架势,完全不像是一个王子对下人的态度。 但武士和大夫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拓跋祭对下人一向如此,相敬如宾。 拓跋祭再次回身,将娜从地上扶起来,这才对大夫道:“病人在那边,你去看看,无论用什么办法,尽量将他救回来。” 大夫点头:“是。” 拓跋祭对娜伸出一只手来:“来。” 娜仰着头,看着眼前的拓跋祭,这可是他们西夏的三王子,是传说中文武双全的奇才,而今就在她的面前。 他现在竟然对奴籍的自己伸出他干净白皙的手。 拓跋祭唇角带着笑容:“别怕。” 那一字一句,像是砸进了娜的心里。 半晌后,娜将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放在了拓跋祭的手中,抿着嘴笑出来。 拓跋祭慢慢牵起娜的手,一路领到丫鬟的旁边:“跟他们去吧,好好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兴许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哥哥也会醒来的。” 娜半信半疑的模样,回眼看向依然躺在床上的哥哥,随后看向拓跋祭:“三王子,我相信你,除了哥哥以外,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说着话,便将小手从拓跋祭的手中抽出来,对着其中一个丫鬟伸出手来,裂开嘴笑,露出白皙的牙齿。 丫鬟见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原本,拓跋祭宫里的丫鬟们便都是不用守规矩的,眼下见了新人来,便对三王子打趣道:“三王子倒是好眼光,这丫头生得好看,将来怕也能是个尊贵的。” 娜却是没听懂丫鬟的话,跟着丫鬟咯咯得笑着。 拓跋祭瞪了丫鬟一眼:“好生看护着。” 丫鬟躬身道:“是!” 丫鬟们带着娜离开后,拓跋祭才转身走向床边。 大夫已经将恺身上的衣服拨开:“好在箭刺入的并不是那么深,也没有伤及内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能救下?”拓跋祭恢复了平日冰冷的神色。 大夫的双手已经握住刺入恺身体里的箭:“这屋里没有别人,还请三王子帮我按住他的身体,我要拔箭了。” 拓跋祭上前一步,双手按住恺的双肩,一语不发得盯着宛若沉睡中的恺。 大夫与拓跋祭交换眼神后,突然用力往上一提。 皮肤撕裂的声音...... 一股血喷射而出,污染了拓跋祭的床,星星点点,宛若雪中梅花。 原本晕倒过去的恺因为疼痛,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的上半身从床上一跃而起,双眼突出,大张着嘴,最后的视线,落在拓跋祭的脸上....... 第二卷 长安·遗梦 57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正在沐浴的娜似乎听到了哥哥恺的惨叫声,她蹭的一下从偌大的汤池中站起身来,惊得周围丫鬟们发出阵阵惊呼声。 “丫头快坐回去,这幅样子,被看见了多不好。” 娜明白了丫鬟们所说的话,她重新坐回汤池中,池水温暖而舒服,她甚至已经忘了,上次沐浴是什么时候。 她仰着小脸看向拓跋祭寝殿的方向,仍是不放心。 帮娜沐浴的丫鬟唇角带着笑意,认认真真得帮她擦拭着身体:“放心吧,我们三王子平日里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但其实心肠好得很呢,你哥哥在他那边,比在哪里都要安全得多。” 娜收回视线,点点头,眼睛盯着池水,却不说话。 丫鬟们只当是她已经放心,继续说道:“这次,好在遇见了咱们三王子,你们两个人的奴籍,应该也不用担心了。” 原以为娜会说些感谢的话,却没想到娜轻轻开口:“话虽如此,但我哥哥的身上的伤,仍是他所为.......” 丫鬟一顿,听到娜如是说,与另一丫鬟对视一眼,心下有些不满,皱起眉头:“你这丫头倒是会说,倘若没有被我们三王子射中这一箭的话,你们兄妹两人,早就不知道冻死在什么地方了。” 一边说着话,手上擦拭娜身体的力气,也不自觉地更大了些。 娜明明很疼,却只是紧锁着眉头,不吭声。 她肩膀已经洗得白皙的皮肤露出深红的痕迹,甚至透出丝丝血痕来。 本来就满身是伤的娜,这一点血痕,竟也看上去不太明显。 过了许久,丫鬟们才帮娜清洗干净,刚刚还脏兮兮的小娃娃,瞬间变得白白净净,两个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很长,小脸瘦削,更是衬得那双大眼睛,煞是好看,樱桃红唇,唇尖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唇珠,令她看上去更显得可爱了几分。 丫鬟们帮娜穿好了西夏女孩的衣服,小丫头一下子就变得灵了起来。 两个丫鬟见状,也便忘记了刚刚在生气的样子。 丫鬟们带着娜回到拓跋祭的寝殿时,大夫正在给恺包扎伤口。 娜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眼不眨得看着恺:“我哥,没事了吗?”说着,眨巴着眼睛仰头看向拓跋祭。 拓跋祭抬眼,真好与娜四目相对,他刚刚还冰冷的眼神,瞬间温和下来:“放心吧,他没事了。” 娜望着拓跋祭,笑出来,整齐而雪白的牙齿,单纯又好看。 “饿了吗?我让他们带你去吃点东西。”拓跋祭一边说着话,便准备抬头对下人吩咐。 却没想到,娜倔强得瘪着嘴,睁大眼睛:“我不要!我要等我哥!” 拓跋祭见这小丫头如此懂事,不觉想起自己的曾经。 那时候,他被寄养在别的王妃那里,那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那时候,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直抚养他的,并不是生他的人,倔强的他开始绝食。 这举措,也伤害了抚养他长大的王妃的心。 毕竟将养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拓跋祭却谁也不理,大声吼叫着:“我不吃饭!我要等我的母后陪我一起吃。” 拓跋祭收回思绪,眼前这个女孩子,与当初的自己,不是一模一样吗? 他不觉对这个倔强的女孩又平添了一分亲近。 “你哥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搅他,他便能好得更快些。”说着,拓跋祭对娜伸出一只手,“暂时,你当我是你的哥哥,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先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娜仍然一副不信任的样子,瞪着拓跋祭。 拓跋祭抬起自己的右手,挠了挠眉毛:“我这里有牛羊肉,大块的,还有糕点,里面放了很多的蜜糖,还有.......” 娜的眼睛里冒着光:“真的吗?你没骗我?” 拓跋祭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对娜伸出一只手去:“来,我带你去看看。” 娜思索片刻后,终于将手放入拓跋祭的手中,她的手背,无意间碰触到拓跋祭腰间佩戴的彼岸花玉佩,她的眼神发亮。 拓跋祭披着白色的雪狐毛披挂。 娜披着红色的雪狐毛披挂。 两人并肩走入落雪之中,不似在人间...... 几日后,恺的伤口已经好一些,兄妹两人计划离开。 恺牵着妹妹娜的手,两人在丫鬟的陪同下,走到拓跋祭训练弓箭的场地。 远远地,兄妹两人看到拓跋祭敏捷的身手和英姿飒爽的模样,都惊呆在原地。 娜更是一脸痴想,摇着哥哥恺的手:“哥,三王子好厉害啊......” “嗯!”恺的眼神中也透着羡慕的神色。 嗖的一声。 一支箭射出去,划破空中飘落的雪花,直直得刺进对面的靶心。 娜高兴地拍着手:“好厉害!” 拓跋祭回过头来,看到凯娜兄妹,随手将弓扔给旁边的下人,走向两人。 恺慌忙跪倒在雪地里,对拓跋祭磕头:“见过三王子.....小人.......小人是带妹妹来跟您辞行的。” 娜依然站在原地,看着拓跋祭笑容灿烂。 恺慌忙拉了拉娜的袖子,小声道:“快跪下说话......” 拓跋祭也没生气,只是挑着眉毛,低头看着笑容灿烂的娜。 娜突然对拓跋祭伸出手去,拉住拓跋祭的右手。 身边的下人见状,慌忙上前,想要阻止娜的动作。 被拓跋祭抬手阻止。 娜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洁得望着拓跋祭:“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空气凝集,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恺更是吓得将额头完全贴在雪中,颤抖着身体:“三王子......我妹妹还小......还请三王子......” 恺的话还未说完,却没想到,拓跋祭笑着对娜说道:“好啊,不过我有个条件。” 娜仍是歪着头:“什么?” 拓跋祭低身下去,与娜平时,唇角上扬:“你没有姓氏,以后,跟我姓吧。” 场内,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就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恺,都不可思议得仰起头来。 娜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笑得更加灿烂,对拓跋祭伸出小手指来:“好啊,一言为定!” 拓跋祭的心像是被融化了一般,他跟着笑出来:“好!一言为定!” 两个孩子的手紧紧地勾在一起。 娜晃着拓跋祭的手指,口中念念有词:“拉钩上学,一百年不许变!” 拓跋祭一顿:“什么?拉钩上学?” 娜抿着嘴,松开了拓跋祭的手,眨着眼睛点点头:“我没读过书,也没上过学,可是,我很想......很想读书写字。” 恺崩溃得闭着眼睛,紧紧咬着牙,伸手轻轻拉着娜的裙摆。 但娜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只是看着拓跋祭。 “好!以后你就跟你哥哥拓跋恺,随我与先生一起读书习字!”拓跋祭的声音爽朗。 恺惊得长大了嘴巴,眼巴巴地望着拓跋祭,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娜高兴得样子,大大的眼睛现在弯成了月亮:“我有姓氏咯!以后我就叫拓跋娜!对吗?” “对!”拓跋祭点头,看着拓跋娜在落满白雪的院落中又蹦又跳,甚是可爱。 拓跋恺重重得对拓跋祭磕头:“谢三王子!谢谢三王子!......” 拓跋祭抬手将拓跋恺从冰冷的雪地中扶起来:“以后,便是自家兄弟。” 拓跋恺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红了眼眶:“嗯!”完了,才恍然大悟一般,裂开嘴对着拓跋祭笑出声来。 从那一天开始。 拓跋祭便带着拓跋恺个拓跋娜一起在训练场内练习弓箭,带着他们一起读书识字。 拓跋娜天资聪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不出半年,便能与拓跋祭一起对练。 而拓跋恺,对剑术怎么都点不通,反而对刀更钟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觉得用刀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拓跋祭便寻了老师,专门教授拓跋恺用刀。 这一切,看到西夏王的眼里,他始终保持着静默,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拓跋祭露出这样的笑容。 拓跋祭的母亲当年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亡,所有人都对年幼的拓跋祭隐瞒这件事,直到五岁那年,拓跋祭懂事后,得知原来自己的母亲是因为自己而死。 自此,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便再也没有笑过。 但拓跋恺和拓跋娜兄妹两人的出现,让拓跋祭重新有了人情味。 西夏王便容忍这对兄妹在拓跋祭的身边,并正式赐予他们王室的姓氏。 拓跋祭没有食言。 而事情,却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经过半年的时间,兄妹两人早就已经将拓跋祭的寝宫摸得熟络。 一日入夜。 偌大的院落里,灯影闪烁。 一个幼小的身影悄悄闪进了拓跋祭的寝宫内。 小手推开寝宫大门的时候,为了不让门发出响声,那小手还提前用一根空心的树枝,沾上煤油,轻轻地涂抹在木质大门的合页上,娴熟的手法,就像是一个惯犯。 拓跋祭我是的门被轻手轻脚得推开。 那小小的身影四下张望着,见拓跋祭正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安然入睡,她便脱下鞋子,轻手轻脚得走了进去。 白皙的小脚丫踩在木质地板上,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小小的身影寻着卧室的每个角落翻找着,就连拓跋祭平日写字的书桌都不放过。 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黑暗中,明亮的大眼睛上下扑闪着,但眼中所透露出的神色却全然不像是一个普通孩子的样子。 “你在找什么?需要我帮你找?”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匆忙转头。 不知何时,拓跋祭已经起身,笔挺得站在她的背后。 她慌忙想要逃离,却被拓跋祭一把抓住了后衣襟,抬手便将她脸上的黑色面罩扯了下来。 拓跋祭却丝毫不惊讶,冷冷一笑:“娜,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隐藏在我的身边?” 第二卷 长安·遗梦 58 奸细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拓跋娜小小的身体毫不退缩,直直得盯着拓跋祭。 “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拓跋祭轻笑一声:“我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拓跋娜从身后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得举在拓跋祭与自己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算死,也该让我死得明白。” 拓跋祭冷着脸,也不靠近拓跋娜:“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小小年纪,却已经深藏不露,恐怕是从出生,就注定要被当做奸细去额培养了,可惜.......年龄到底还是小了些。” 拓跋娜紧咬着嘴唇,在她心里很明白,一个奸细,一旦被发现,就一定没有活路。 “我再问你一次,你来到我身边,到底想要找什么?”拓跋祭的声音更加冰冷。 拓跋娜没有说话,直接将匕首刺向自己的脖颈,却在接触到皮肤的刹那,手中的匕首被拓跋祭紧紧握住。 “既然不肯开口,我有的是时间,不如,我们慢慢等?”拓跋祭手上的血已经开始咕咕得往外冒去,但他始终没有松手,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早就怀疑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让我以为,你已经当做我是你的妹妹一样在照顾着,难道说,你过去半年对我的好,全都在是装的,是在等着我自己露馅儿?” 拓跋娜始终想不明白。 明明拓跋祭对自己的笑容那么真切,玩啥的时候都会护着她,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会把她最喜欢吃的东西留给她。 可是,一个人装作对另一个人好,真的能装那么久吗? 拓跋祭的手微微用了一下力,一把将拓跋娜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 拓跋娜心一软,不知道为何,她像是害怕将拓跋祭伤得更深,顺从得松了手。 拓跋祭抬手将匕首向后一扔,匕首发出落地的清脆响声,在地上印出几处血痕。 “你被派来我身边之前,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吗?” 拓跋祭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拓跋娜下意识得向后退去两步。 拓跋祭嗤笑一声:“还是说,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种人是没有感情的?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朋友......” 拓跋娜看着拓跋祭的眼神仍然充满了警惕:“放我走,否则,现在就杀了我!” 拓跋祭大笑出声,冷冷得盯着拓跋娜:“倘若你不告诉我实情,我就杀了恺。” 拓跋娜一惊,倔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拓跋祭:“这件事与他无关。” “我知道,所以,他才会是我逼你说出真相的筹码。” “无耻!” 拓跋娜徒手攻向拓跋祭。 拓跋祭早有预料,反手一击,按照他们平日在训练场训练时候的样子,这一击,拓跋娜应该直接摔倒在地才是。 但没想到的是,拓跋娜身上的功夫,比他所以为的更强。 拓跋祭觉得有点意思,他露出而笑:“你比我以为的更有意思,来,好好练练!” 拓跋娜向后退去半步,跃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拓跋祭跟了上去。 院子中,月明星稀,将整个院子照的亮堂,夏日的微风吹过,带来一丝暖意,在拓跋娜的心里,却透着意思寒意。 拓跋娜弓起身子,作势,随时准备进攻。 拓跋祭反而只是直立在月色之下,身上那一袭白衣,在月色下亮得刺眼。 “到底是什么秘密?让你舍命都要保守?甚至连你哥哥的命都不顾?” 拓跋娜低着头,狠狠得:“倘若我今天赢了你,你便放我哥哥离开。” 拓跋祭笑笑:“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拓跋娜:“那我便杀了你,完成了我的任务,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拓跋祭挑了挑眉毛:“口气不小。” 说着话,脚下一蹬,飞身而上,先出招,攻向拓跋娜:“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拓跋娜反应不及,被拓跋祭攻来的招式几乎打中,但是,却在那招式落下来之前,拓跋祭改变了方向,拓跋娜毫发无伤。 “你输了。”拓跋祭声音很轻。 拓跋娜大叫一声,再次攻向拓跋祭,找找致命。 拓跋祭连连后退,却只守不攻。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跟别人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喜欢看着别人打不到自己时候生气的样子。 往常与别人比试的时候,因为这种习惯,总是让对方觉得受到了侮辱。 但他是西夏的三王子,谁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出手啊!刚刚不是招数致命吗?怎么?三王子你连我一个小丫头都害怕吗?”拓跋娜句句刺激拓跋祭。 拓跋祭却更是笑得开心:“我想知道的,还没有定论,我怎么可能杀了你?” 拓跋娜一直将拓跋祭逼到墙角,最终,一只手钳住拓跋祭的脖子。 却被拓跋祭抬手拦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两人近距离对视着,一个满面笑容,一个冷面愤怒。 拓跋祭微微抬一下头,斜眼向上看一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让我猜猜看,你想要是我们西夏的某个地图?” 拓跋娜用力想要将手从拓跋祭的手中抽出来,但却怎么都做不到。 拓跋祭抿着嘴摇摇头:“看来不是,那你......是吐蕃来的奸细?想要熟悉我西夏王宫?因为知道我身边的侍卫最少,所以借机靠近我?” 拓跋娜压着嗓子:“松手!” 拓跋祭看着拓跋娜的样子,仍是不松手,脸上一副轻松的模样:“看样子,还是不对。” 拓跋娜张口便低头咬住拓跋祭的手腕,非常用力,她的小脑袋因为过于用力,而颤抖着。 拓跋祭吃痛,皱着眉头,垂眼看着拓跋娜,但握着拓跋娜的额手依然没有松开。 半晌后,拓跋娜自己松开,松口之后,才看到拓跋祭手腕上被咬出深深的齿痕,咕咕得冒着血珠子。 “为什么不躲?”拓跋娜不觉失了神。 拓跋祭神色冰冷,脸却更靠近一些,直直的盯着拓跋娜:“我再问你一遍,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拓跋娜恢复倔强的神情,望着拓跋祭。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大片火红的颜色。 大片大片的花瓣飘落而下。 拓跋祭一慌,抬手将拓跋娜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得望着院落的中央。 拓跋娜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场面,不觉惊呆在原地。 拓跋祭轻声对拓跋娜道:“别出声,躲在我身后。” 拓跋娜仍是倔强的眼神,没有回应,但还是乖巧得躲在了拓跋祭的身后。 月光的影子,将拓跋娜的身影遮住。 放眼看去,只能看到拓跋祭笔挺的身影,一袭白衣,立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而在两人的对面,曼珠慢慢得从天而降,脸上却像是带着怒气。 “你来做什么?”拓跋祭恢复平日的神色,像是认识曼珠一般。 曼珠见拓跋祭对自己说话,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需要我帮忙吗?” 拓跋祭知道曼珠的手段,也知道曼珠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额曼珠会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但是,他知道,曼珠像是在保护着他,便也不再害怕曼珠。 “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拓跋祭声音里透着排斥。 曼珠笑笑,摇着头,赤裸的双脚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很是好听。 她稳稳地落地后,轻轻得向拓跋祭的方向走去。 “站住!不要再靠近我!” 曼珠的脚微微停下一刻,随后,继续向前走来,一边走,一边抬起一只手来。 躲藏在拓跋祭身后的拓跋娜被一股力量拖拽而出,腾在空中。 拓跋娜挣扎着:“祭哥哥!救我!” 拓跋祭眉头更紧:“放开她!” 曼珠见拓跋祭果然因为这小丫头的话而为她求情,脸上刚刚的笑容彻底消失。 她的手轻轻一转,拓跋娜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疼得尖叫了起来。 拓跋祭大喝一声:“这是我的事!放开她!” 曼珠手往回一手,便将拓跋娜握进手中:“你为什么如此关心她?她想杀你!” 拓跋祭想要转移曼珠的注意力:“我答应让你留在我身边,并不是想要让你的双手沾满血液,我更不想成为一个被动杀人的人!曼珠!放开她!” 曼珠仍是冷着脸,手中的拓跋娜像是感受到曼珠的怒气,令她的身体越发得疼。 “我是在保护你!”曼珠哀伤得看着拓跋祭。 “保护我,不代表要杀人!” 曼珠生气拓跋祭对拓跋娜的态度,她抬起手来,刚刚还月明星稀的夜,瞬间变成一片骤红。 漫天飞舞的花瓣飘然而下,化作尖刀,直直得向下落。 “曼珠!”拓跋祭额间青筋暴起,“放过她!她不过是个孩子!” 曼珠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我恨透了孩子这个字眼,更恨透了每一世等待你孩童时代的煎熬!我要让你在这一世,记起前世的所有!” 话音刚落,曼珠的手轻轻一用力,将拓跋娜扔出去。 拓跋娜倒在地上:“祭哥哥!救......” 话还未说完,拓跋娜的身上,便密密麻麻得插满了深红色的花瓣尖刀。 那些尖刀的颜色,与拓跋娜身上的血色沾染在一处,分不清哪里是尖刀,哪里是血色。 拓跋祭冲过去,抱起拓跋娜,抬眼对曼珠嘶吼:“曼珠!请你离开我的世界,永远!” 院子的深处阴影里,拓跋恺正看着一切,睁大了双眼,眼中含着泪水:“娜......” 第二卷 长安·遗梦 59 栽赃后的绝望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曼珠不满拓跋祭对自己的态度,她冷冷得看着他。 “你说什么?” 拓跋祭上前一步,挡在拓跋娜的尸体前面:“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的事更不需要你来管!” 曼珠彻底降落在地上,她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像个大姐姐一样,看着拓跋祭:“你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吗?你如此护着她?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护着她,守着她,陪着她?为什么?!” 拓跋祭冷眼看着曼珠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你真的想知道吗?” 曼珠下意识得轻轻咬着唇角。 拓跋祭冷笑一声:“因为,她是个人,完完整整的人,是一个让我想要保护的小妹妹,她虽然怀着心思,但我总想让她改邪归正,我想告诉她,她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但现在.......” 拓跋祭靠近曼珠一步:“你毁了一个可以完美过一生的女孩,这样的你,何来的仙气?” 曼珠暴怒,空气里传来尖锐刺耳的蜂鸣声。 她挥手,一股红色的强流在她的身边聚集起来,宛若一阵飓风。 拓跋祭仍站在原地:“你要杀我?” 曼珠不言,难过得看着拓跋祭。 拓跋祭闭上眼睛:“反正按照你的说法,我的每一世,都没有完整的结束,早托生也没什么不好!” 拓跋祭张开双手,护在拓跋娜的前身。 曼珠气急,在空中幻化做一道烟雾,跟着那阵红色的飓风一起,穿透了拓跋祭的身体。 但拓跋祭似乎没有丝毫感觉。 曼珠直接顺着拓跋祭的身体穿行而过,直冲向拓跋娜的尸体。 只一瞬,拓跋娜的尸体被花瓣掩埋,待花瓣消散,拓跋娜的尸体,便只剩下一身枯骨。 曼珠站在拓跋祭的身后,脸上的怒气消散不见。 她轻轻靠近拓跋祭的耳朵:“你想死?不可能......作为惩罚,我可以,让你的生命,重新开始!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拓跋祭转身,望着曼珠,眼神中透着厌弃。 曼珠却毫不在意:“我要让你看看,这世间,连父子兄弟之间,都不存在真正的信任!你能相信的,只有我!” 拓跋祭听着,却淡淡的笑了:“曼珠,你太霸道,我讨厌你。” 在假山背后的拓跋恺,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他的眼泪滚落而下。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下定决心,寻找妹妹娜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妹妹失去了年幼的生命。 他更没想到,原来妹妹的奴籍早就已经不再。 妹妹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被专门培养的杀手? 无论如何,他要为妹妹报仇! 拓跋恺望着拓跋祭的侧脸,眼神越来越冷。 .......... 因为拓跋祭虽然身为三王子,但却又帝王之才,对与对抗吐蕃上,也有自己的见解,就连与唐之间的关系上,拓跋祭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度,西夏王运用拓跋祭的意见,成功让大唐出兵,与西夏联手,击退了吐蕃的攻击。 所以,拓跋祭常常受到西夏王的赞赏。 甚至,西夏王曾经公开对众人说道:“祭儿不是嫡出,又是老三,可惜了。” 这句话,听上去没什么,只是一个老父亲的感慨,但对于大臣和其他王子来说,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所以,有很多人早就暗戳戳的想要置拓跋祭于死地。 所以,拓跋祭才会常常躲在自己的宫里,不出去。 他从来不主动与任何人说话,他将自己置身于一个透明人的状态。 但是,有才华的人,却总是掩藏不住自己的。 终于。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那天夜里,夜幕降临。 原本归属于拓跋祭的一支军队反了,带兵直冲到西夏王的寝宫,号称要逼宫,让西夏王退位于拓跋祭。 天大的笑话。 拓跋祭才只有七岁!向来无争的他,对王位根本就不感兴趣。 拓跋祭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是身边服侍的太监来报的。 原以为拓跋祭会慌张,却没想到,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思索着。 随后,淡淡的说一句话:“你们......能跑的话,尽量跑,越远越好!我恐怕,保不住你们了。” 太监哭了。 拓跋祭却笑着安慰:“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那支军队很快被西夏王的军队团团围住,聊聊数十人而已。 一切,看上去根本就是个圈套。 但西夏王身边的人却一直在他的耳边说这儿拓跋祭早有预谋之类的话。 那人,早就已经是大王子的人。 终于,西夏王宁愿错失一个优秀的儿子。 帝王本无情,恐怕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前几日,还当众赞赏拓跋祭的父亲,那个因为拓跋祭从小没有母亲而更多关心拓跋祭的父亲,只一夜,便消失不见。 拓跋祭推众人拉着,跪倒在西夏王的面前。 拓跋祭始终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不仅仅是他的兄弟们在捣鬼,更重要的,是曼珠,是曼珠控制了他们的心智,却是他们心中最想做的事。 他的兄弟们,早就对拓跋祭看不顺眼了。 因为拓跋祭的低调,却怎么都寻不到机会。 这次......曼珠帮他们寻到了机会。 拓跋祭跪倒在西夏王的面前时,西夏王残存着一丝恻隐之心。 拓跋祭的周围,尸横遍野,那数十人的军队,已经全部倒在地上。 拓跋祭觉得可笑.....聊聊数十人罢了,怎会是西夏王殿内护卫的额对手? 拓跋祭的头垂在地面上,他的额头被沾染了血色,他的手被沾染了血色,他洁白的衣服也被沾染了血色。 他不抬头,却绝望得笑了。 曼珠说的不错,到底,连父子兄弟都是信不过的。 西夏王对拓跋祭露出从未有过的冷漠神情,他斥责拓跋祭,竟然想要反。 拓跋祭一声一吭,不反抗,也不承认。 西夏王命人将拓跋祭关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放置在殿前,不准给他吃食,连水都不让人给他。 命人看守着拓跋祭,什么时候承认自己的罪行,什么时候才能将他放出来。 拓跋祭顺从得进入那幽闭空间,那木头箱子太小,七岁的他都几乎无法伸直身体。 幼小的他蜷缩在箱子里,很黑,只有一些木头与木头之间的缝隙,偶尔能令一些阳光照射进来。 时间已经到了夏日,虽然他深处阴暗的箱子里,但是,炎热仍然让他无法招架。 两日过去了,他的身体已经进入极限,虽然他的体格还算不错,但毕竟年龄太小。 他干渴的嘴唇开始爆皮,他的嗓子开始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眼睛开始便得无神。 天气太热了。 他的全身被汗水浸湿,他慢慢抬起手,伸出舌头,舔食自己手腕上的汗水,想要缓解嘴唇的干涸。 渐渐地,他失去了意识。 宽广的大殿外,孤零零得躺着这个狭小的箱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两个两个看守的人直直得立在两旁。 那箱子,就像是一具小小的棺材......斩断了拓跋祭对情感最后的期望。 失去意识后的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他见到了母亲。 那是一个慈善的女人,笑容干净美好,对着他张开双手,口中叫着他的乳名“臣儿......” 现实中的他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这样的乳名,所以不知为何,梦里,他听见了母亲对自己的呼唤。 他还知道,大家都叫母亲做江氏,听他们说,母亲是汉人,来自长安,但母亲没有名分,是被父王捡回来的。 梦里的他对长安城有无限的憧憬。 梦里,母亲将他抱入怀中,就像普通人家一样,他觉得母亲的怀抱好温暖。 母亲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的臣儿,母亲不希望你成王,只希望你一世平安,一世为臣便好。” 拓跋祭躺在小小的“棺材”里,闭着眼睛,唇角上扬,笑容甜蜜。 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呼声:“你后悔了吗?” 拓跋祭被从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眼前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曼珠那双玉足,铃铛的声音响起,好听,却又刺耳。 拓跋祭向后退去半步:“你满意了吗?”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你一无所有!” 曼珠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没有生命的存在。 拓跋祭冷笑道:“我宁愿死。” 说罢,整个空间黑暗一片,再也看不见任何,就连曼珠都消失不见。 箱子里的拓跋祭猛地睁开眼睛。 小小的身体已经僵硬到无法转动。 装着他的箱子被人从外面打开,月色撩人,勾人心魄。 月光照耀在他黑色的瞳仁里,他眯着眼睛,下意识得用手挡着脸。 西夏王站在箱子外面,冷冷得盯着拓跋祭。 他的身边,还站着大王子。 大王子冷眼看着拓跋祭:“我早就说过,汉人的种,到底是靠不住的,就像当年那个女人......” 西夏王用眼神制止了大王子的话。 拓跋祭却从其中听出了破绽,他用尽全力,从箱子里坐起身。 “你可知错?”西夏王先开口。 拓跋祭却像是没有听见西夏王的话一般,质问道:“什么意思?那个女人,指的是我的母亲?他的死......” 西夏王没有给拓跋祭说完话的机会,抡起手中的皮鞭,重重得打在拓跋祭的身上。 小小的身躯重新蜷缩起来,他却紧咬着牙,不露出意思怯意。 “我为你什么意思!不是说我的母亲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亡吗?你们又在骗我!”拓跋祭的声音很大,吼得撕心裂肺。 倘若这是事实,那么,他对整个西夏国,将不再有任何留恋。 西夏王看着拓跋祭,再次挥下手中的皮鞭:“你现在没有权利问问题!告诉我!你知错了没有!” 拓跋祭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却一下都不躲,只是失望的看着西夏王。 西夏王见状,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下来。 拓跋祭心中的怨恨越来越深,眼前这个人,这个他一直崇尚的父亲,将不复存在。 从今日起,他将永远记住这份屈辱。 只要他还能活着走出去!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0 初遇贵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拓跋祭被士兵推出城门。 门外一片苍茫,远处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宛若他干涸的心。 拓跋祭,从此不再属于西夏王族,贬为庶人。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布衣,额间没有了金银玉器的发簪修饰,但他憔悴的脸上,仍然透着高贵的气质。 拓跋祭再回过头去,望着他生活了七年的王宫。 他笑了。 随后,大踏步得向远处走去。 他自由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他一直冰冷的心。 从被士兵推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要去长安。 沙漠席卷了他的双脚,天气太热,让他的身体之间虚脱。 他的脚深深浅浅得踩在沙子中。 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 沙漠狐从他的身边而过,他会对它轻轻得露出疲惫的笑容。 沙漠中的甲虫在脚下爬行,他会小心翼翼,尽可能得不踩到他们。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头晕恶心。 但他不想认输,特别是他知道曼珠一直悄悄跟着自己的时候。 他也知道,曼珠是不会让他轻易死在这里的。 他的嘴唇干涸蜕皮,脸色苍白,汗水湿透了他的白色衣衫。 远处,有骑着骆驼的行脚人。 他快走两步,想要跟上去,讨杯水喝。 但是沙子太软,他总是跑不快。 眼看着骑着骆驼的人逐渐远去。 他觉得天昏地暗,终于,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崩塌下来。 整个人倒在沙漠之中,大风吃过,他的身体和头脸上都是沙子。 沙子很快几乎将他掩埋。 这就样一动不动,眼前的黄沙尽头,他好像看到了长安城,那么热闹,那么繁华,灯火阑珊,那便是母亲的故乡....... “长安......真美......” 他觉得轻松,渐渐闭上眼睛,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拓跋祭的神志逐渐清晰起来,头也没有那么疼,周遭也清爽了起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帐篷一般的屋顶,他没有离开西夏。 “醒来了,便起身吧,喝些枸杞茶,解暑。” 那声音是一个好听的清脆女声。 拓跋祭扭头,便看到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正在为拓跋祭倒枸杞茶。 她头发很长,很黑,随意得挽在脑后。 “你不是西夏人!你是汉人?!”拓跋祭做出防备的状态,身体向后靠去,眼睛宛若一只警惕的小狼崽。 那女人却并不在意,端着手中的茶杯走到床边,温柔得笑着:“来,喝下去,身体会舒服很多,我特别加了蜂蜜,可以帮你缓冲体能。” 拓跋祭不自觉得咽口水,嗓子已经冒了烟,但他不会轻易去接受任何人给他的任何东西。 是的,他现在谁也不信,虽然眼前这个女人,她的一言一行,就像是一个母亲一般,看向他的眼神,也透着关爱。 倘若他的母亲还活着,是不是也像眼前这个女人一般年纪? 那女人似乎察觉到拓跋祭的意思,微微笑着将杯子送到唇边,轻轻喝下一口:“现在可以喝了吗?” 拓跋祭突然起身,从女人的手中抓过杯子,一下边倒入口中。 甘甜的蜂蜜枸杞茶顺着嗓子流淌下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活了起来。 他将杯子举到女人面前:“谢谢,还有吗?” 女人掩唇而笑,身段婀娜,肤如雪白,面若桃花:“有。” 女人转身去倒水,水壶抬起,听着流水声,拓跋祭的心情都跟着舒畅了起来。 女人端着水杯重新走向拓跋祭,将水递给他。 拓跋祭没有再犹豫,接过水杯,又是一口气将杯中的水喝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个人在沙漠里行走?”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沙漠中的泉水,让人心安。 拓跋祭思索片刻后,答道:“我姓江,叫——江祭臣。” 女人歪着头,接过茶杯,像是有些诧异:“江祭臣,这名字真好听,你也是汉人?” “我.....我要回长安,你能告诉我应该怎么走吗?”江祭臣仍然与女人保持着距离。 女人歪着头,掩嘴而笑:“巧了,我也要去长安,不如结伴而行?” 江祭臣想起曼珠,生怕曼珠对眼前这女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他低下头:“我可能得自己走。” 女人不解:“为何?我们两人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年龄这么小,走不出这片沙漠的。” 江祭臣抬眼,望着女人:“那你呢?你叫什么?” 女人笑笑,宠溺得望着江祭臣:“我姓陈,叫霓裳,你也可以叫我——陈夫人。” 江祭臣从床上爬下来,对陈夫人拱手:“陈夫人!多谢!可是,关于同行之事,我想,或许......” 陈霓裳笑着上前,捏了捏江祭臣肉肉的笑脸,宠溺得笑着:“怕什么?守着你,难不成会有人杀了我不成?” 江祭臣猛地抬头,望着陈霓裳:“陈夫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陈霓裳笑了,“不要总是把任何人都想得那么坏。” 说着话,将手伸向江祭臣,她的手里,握着江祭臣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彼岸花玉佩。 那玉佩,现在只是一只玉佩的样子,图案上的彼岸花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你的东西?” 陈霓裳的笑容挂在脸上,但江祭臣很却觉得,眼前的人宛若魔鬼。 刚刚才有的信任与好感荡然消失。 江祭臣一把便将自己的玉佩从陈霓裳的手中夺过,紧紧地握在手中,那玉佩似乎感受到江祭臣的情绪,玉佩中央的彼岸花发出刺目的血色光芒。 陈霓裳看在眼里,神色惊讶:“它......它怎么红了?” 江祭臣诧异,陈霓裳若是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会不知道,这玉佩一旦到了自己的手中,便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变化而发生变化? 除非,陈霓裳为了让自己相信她,所以......她现在的神色是装的? 但刚刚....... 七岁的江祭臣一时分不清真假,索性保持警惕状态。 陈霓裳上前一步,靠近江祭臣,唇角带着笑意,不知何时,手中拿出一块精致的糕点,递给江祭臣,姨母笑的样子,让人觉得温暖。 江祭臣紧锁着眉峰,望着陈霓裳,一语不发。 陈霓裳低头一笑:“吃吧。” 见江祭臣手脚并未动弹,只是瞪大了眼睛,恢复了小狼崽的模样,她便起身,将一整盘的精致糕点放在桌子上。 “我知道,因为这块玉佩,你现在可能无法信任我,那么不如,我们都开诚布公得说明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话,后面一起回长安的路上,便也能少几分猜忌,你觉得如何?” 陈霓裳转过身去,一边将精致的茶壶放在火炉上,一边准备继续烧茶。 江祭臣饿极了,他望着那些糕点,舔了舔嘴唇。 陈霓裳自是知道江祭臣在担心什么,她一边煮茶,一边伸手拿过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随后脸上露出舒畅的神色:“嗯——长安城的糕点都比西夏国的好吃。” 江祭臣见状,上前,用脏脏的小手抓起一块糕点,便塞进嘴里。 陈霓裳笑着:“慢慢吃,小心别噎着。”说着,将一杯枸杞蜜茶推到江祭臣的面前。 江祭臣不再忌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却始终不愿意回答陈霓裳刚刚的问话。 陈霓裳倒也不急。 直到入夜后,江祭臣和陈霓裳依然保持着相对立的姿势,只是,陈霓裳再也没有问过江祭臣一句话,江祭臣也在没有说过一句话。 渐渐地,江祭臣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来。 陈霓裳从矮凳上起身,看着江祭臣,并给他递过一壶水:“晚上渴了,便喝这水吧,房间那边的柜子里,还有些糕点,若是饿了,便吃,我出去了。” 江祭臣见陈霓裳要离开,突然一慌:“你去哪?” 陈霓裳停下脚步:“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帐篷,我去别的帐篷住,放心,若有什么事,你便叫我,我能听得见,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江祭臣默默地点点头:“陈夫人。” 陈霓裳满意得点点头:“困了便睡吧,明日赶路。” 陈霓裳刚掀开帘子准备出去,听到江祭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知道我的身份,却没有拆穿我的假名字,对不对?” 陈霓裳停下脚步,看向江祭臣的方向,笑着,没有否认。 “这里是沙漠的中心地带,却偏偏有这两顶帐篷,周围四下无人,连颗树都少见,你却有蜂蜜,有糕点,还有枸杞和水,可以泡茶生活,所以,你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陈霓裳像是来了兴趣,索性转过身来,面对着江祭臣:“继续猜。” 虽然陈霓裳的身份成疑,但眼下却能看得出来,陈霓裳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但完全信任她,对江祭臣来说,却依然无法做到。 江祭臣继续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被从王宫里赶出来,所以,你早早得就在这里扎了帐篷,你在等我。” 陈霓裳笑笑:“我承认,我知道你是西夏的三王子拓跋祭,也知道这块玉佩对你很重要,因为,我见过你。” 江祭臣一愣:“见过我?” 陈霓裳上前一步,扶住江祭臣的肩膀:“你无需怀疑我对你的真诚,相信我,我会带你去长安。” 江祭臣向后退去一步:“所以,你果然是在等我,你认识曼珠?你是她的人?” 陈霓裳顿住一瞬,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我在长安城的平.......在长安城的某个地方,有一处隐秘之地,那里,是一个消息买卖中心,我是那里的老板娘。” “所以呢?”江祭臣保持警惕。 陈霓裳:“长安城比你所想象的更大,更新鲜,而人心,也更深不可测,在哪里,你可以打探到任何地方的消息。” “包括西夏?”江祭臣不敢相信。 “那是自然。” “所以,你想说,你是通过打探消息,得知我的现状?”江祭臣仍是不愿相信,因为长安城离这里实在太远了。 陈霓裳靠近江祭臣:“你知道我的那个消息买卖中心,是为了谁而开设的吗?” 江祭臣整个身体僵硬起来:“谁?” 陈霓裳收起笑容:“你!” “我?”江祭臣的头一懵,“为什么?” 陈霓裳继续说道:“因为,我曾是你母亲的侍女......” 江祭臣不敢相信:“我母亲?你认识我母亲?”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1 入长安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漫天黄沙席卷而过,夜风很大,卷着砂石飞转。 陈霓裳看着江祭臣入睡后,才从江祭臣的帐篷里出来,她脸上不再是白天与江祭臣说话时候温和的样子,而是沉着脸,看上去有些距离感。 帘子外,曼珠背对着,赤足站在黄沙之中,风吹过她的头发,在风沙中飞舞,红色的纱裙与夜幕中黄色的砂石重叠在一起,如此相配。 陈霓裳走到曼珠的身后,低下头:“姑娘。” 曼珠慢慢转回头来,冷冷得盯着陈霓裳:“为什么不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陈霓裳似乎有些受惊,不敢抬头:“姑娘,我只是......想要与他贴近一些关系,这样的话,或许他才能更信任我一些。” 曼珠向陈霓裳的方向走过来几步:“对于你根本就不了解的人,便妄下结论!” 陈霓裳后退半步:“姑娘,恕我直言,或许,是您想的太多了,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曼珠冷笑道:“七岁的孩子?你以为他真的需要依靠?别把他想的那么简单。” 陈霓裳还想说什么:“姑娘,我.....” 曼珠直接打断了陈霓裳的话:“后面几天,我会给你们安排快些到长安,一旦到了长安,你最好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陈霓裳不解得望着曼珠:“姑娘,虽然我告诉他他母亲的事是为了与他之间更贴近一些,但是,我说的也是事实,倘若能让我继续照顾他的话,我.......也算对得起江奴。” 曼珠冷眼看着陈霓裳:“你想照顾他?养在哪里?平康里吗?!” 陈霓裳默不作声,低着头,她的两只手交错在一起,像是在紧张思索着。 曼珠转眼看着远处的黑夜,能看到月色明亮,照亮了远处的沙丘,笼罩在黑色的影子里。 “到长安之后,关于他,我另有打算。” 陈霓裳似乎有些着急:“姑娘,请相信我,一定能照顾好他。” “不需要,我的每一步棋,都会码得平平整整,你的任务,只是带他从西夏,前往长安城。” 陈霓裳还想说话,却被曼珠打断:“不必再说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罢,曼珠便消失在风起云涌的沙漠狂风之中。 陈霓裳转过头来,望着江祭臣所沉睡的帐篷,不自觉得,再次抬脚,走进帐篷。 江祭臣仍在床上熟睡着。 他太累了,放下心中的戒备,想必是因为陈霓裳提起了他的母亲。 虽然他从来不曾见过母亲,但那份亲近感,或许,他从陈霓裳这个母亲的故人身上获取了一些温暖的安慰。 虽然陈霓裳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与江祭臣的母亲江奴之间的关系,但江祭臣却愿意想起。 陈霓裳帮江祭臣盖好被子,伸手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其实陈霓裳知道,江祭臣并不一定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只是...... 江祭臣需要一个出口,一个放下自己的出口,放下警惕的出口,他太累了,而陈霓裳正好给了他一个最好的借口。 江祭臣在赌,赌自己赢。 陈霓裳看着幼小的江祭臣,她不想让他输了这赌局。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江祭臣便从床上起身,他恢复了冷漠的神色,四处张望着,想要再次查看是否安全。 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足够的警惕性。 门外,传来陈霓裳的声音:“醒了吗?” 江祭臣一惊,猛地回头看向门外,警惕得盯着门口位置,并未回话,只是等待着。 陈霓裳的声音再次响起:“江祭臣?你醒了吗?若是醒了,我便进来了。” “进来吧。” 陈霓裳进来的时候,见江祭臣直挺挺得里在帐篷中央,明明看出江祭臣的警惕,但她却像是毫不在乎的样子。 她笑笑,指着门外的另一个方向:“醒了就来洗一洗,这里风沙大,虽有帐篷,但沙子总会灌进身体里。” 江祭臣怀疑的眼光看着陈霓裳:“在沙漠里,你能弄得到水来洗澡?” 陈霓裳掩唇而笑:“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一趟只有我一个人来接你的吧?” 江祭臣小小的眉头瞬间皱起来:“你带了多少人?” 陈霓裳故意仰头慢慢地数着。 江祭臣也不着急。 半晌后,陈霓裳笑出声来:“你想想,倘若我在长安城有一间买卖消息的地方,那么,我必然不是普通人。” 江祭臣不语,但直到,陈霓裳所言非虚,他从小生长在西夏,知道,就算是要在西夏拥有一间买卖消息的场所,没有一些关系,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陈霓裳看出江祭臣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关于我的事,你最好少打听,知道的多了,不见得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祭臣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得望着陈霓裳。 陈霓裳收起脸上的笑容,继续说道:“我知道,我并没有证据证明我昨天说的话,那些关于你母亲的事,但是,请你放下戒心,相信我,我会用心去保护你,无论是因为谁的存在。” 江祭臣听出话中端倪:“所以,就算你昨日说的关于我母亲的事句句属实,但却并不是全部,对不对?” 陈霓裳望着江祭臣:“倘若江奴知道,他七岁的儿子已经心思缜密,该有多高兴。” 江祭臣眯着眼睛,根本就不会被陈霓裳重新提起他的母亲而打动:“我母亲,也是从长安城的那个神秘的地方出来的吗?” 陈霓裳一顿,才想起,这所谓的神秘地方,便是昨天为了不告诉江祭臣,自己是从平康里而来而说的话。 江祭臣见陈霓裳不语,便收回视线,不再追问,大踏步得向外走去:“你若是现在不想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了。” 陈霓裳见江祭臣要出去,一急:“去哪儿?” “洗澡。”江祭臣说着话,没有回头。 陈霓裳看着江祭臣的背影,笑出来:“需要丫鬟帮忙吗?” 江祭臣已经离开帐篷,能听见帐篷外,江祭臣的声音混在风沙里:“不需要!” 从这天开始,这趟回归长安的路程,便成了一对酷似母子之间的旅程。 这段旅程中,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不愁吃喝。 江祭臣见陈霓裳不愿多说,便也就不再多问。 除了不够信任陈霓裳以外,江祭臣觉得其实陈霓裳人倒是不错的。 大约一月之后,两人已经穿越了沙漠,穿越了黄土。 江祭臣原以为,在这条路上,应该会或多或少得发生一些惊心动魄的事,他甚至都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路过分的通畅与平凡,连他自己的都无法相信。 两种可能,一,陈霓裳真的如她自己所说,是个神秘的高人,二,陈霓裳背后的人不可揣测。 但无论如何,从陈霓裳这里,江祭臣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就算可疑,但她确实没有害他之心,反而一路照顾,甚至让他有一种被母亲照顾的感觉。 他问过陈霓裳,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因为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 陈霓裳却沉默了。 或许戳痛了陈霓裳的心,他便不再追问。 第一次看到长安城的城门时,江祭臣整个人愣住了。 望着城门里的人来人往,江祭臣不仅感叹,原来这才是人声鼎沸,繁华不似平常。 而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长安城内,日日如此,这繁华,本就是平常之事。 当晚,陈霓裳带着江祭臣住进了长安城最奢华的客栈,名为“玉祥馆”,那客栈有三层楼高,红砖绿瓦,煞是好看。 江祭臣曾经从自己的老师处得知,在长安城内,客栈也会被分为三六九等,等级最高的,才会被冠予“馆”,之后是“寓”,级别最低的,被冠予“舍。” 这是江祭臣第一次住在真正的客栈里。 进入大厅,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却已经坐满了人,因为是中午时分,大厅内吃饭的人很多,就连二楼的小阁内也坐满了人。 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炒菜茶点,以及各种当地特色的面食。 就算是在西夏王宫里,江祭臣也见不到如此多的美食。 难怪都说,长安城是枢纽,是最繁华的地方,人生在世,终究要来一次长安。 “饿了吧?”陈霓裳的声音在江祭臣的身边想起,这才将江祭臣的眼神抽回。 他笔挺得站着:“是有些饿了。” 陈霓裳已经习惯了江祭臣小小年纪便总是伪装自己心思的样子,只是轻轻一笑:“跟我来。” 店里的茶博士见了陈霓裳,弓着身子,满脸堆笑得上前:“哎呀,是陈夫人来了,给您留的位置在二楼,您跟我来。” 陈霓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给那茶博士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回头对江祭臣招招手:“来吧。” 江祭臣没想到,再这样的地方,陈霓裳竟然也有如此高的身份规格,便更是对陈霓裳真正的身份更徒增了一份兴趣。 江祭臣默默地跟着陈霓裳走到二楼。 茶博士推开二楼一扇私密的雅座小阁楼的门后,另一幅景象引入江祭臣的眼中。 大门正对着窗户,那窗户极大,窗外,便是一汪湖水,碧绿而波澜,被风吹过,将岸边的花香味吹进来,香味很淡雅,却让人陶醉。 陈霓裳先走进去,见江祭臣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上前一步,拉起江祭臣的手腕向内走去。 “进来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将店里高等的好菜都点了一份,你爱吃的,便多吃些,不爱吃的,我下回便记下。”陈霓裳一般说着话,几个茶博士已经开始上菜。 一道道精美的菜品,令江祭臣不觉失神。 “长安城,我终于来了......”江祭臣转眼看向窗外的湖水,心中默念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嘈杂声。 陈霓裳皱起眉头,看着茶博士。 茶博士慌忙躬身:“小的这就去看看。” 那茶博士刚刚推身打开那扇红色的门,迎面而来却是重重的一脚。 茶博士对着力道,整个身体飞起来,重重得撞在阁楼雅座后方的墙上。 “谁敢拐了我西夏三王子!拿命来!”那是一个粗壮的男人,手中拎着巨大的刀,扫视着整个房间。 江祭臣认得他,他是大王子的人。 陈霓裳转头看向江祭臣的时候,从江祭臣的眼中看出,江祭臣认得来人,但他严重的冰冷与不屑,却透着对来人的蔑视。 陈霓裳探头低声道:“看来,有人想要杀你灭口。” 没想到,江祭臣却冷静得回应:“倘若真的是大王子的人想要杀我灭口,应该不会等到我们到了长安,而应该是在沙漠的时候,所以这件事,有蹊跷!”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2 惩罚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那人名叫阿耀,没有姓氏,说是大王子的人,其实,并没有脱离奴籍,只不过被大王子当做一条狗在使唤罢了。 但阿耀却并不是这样认为,即使连姓氏都没有给他,他依然为了大王子而卖命,甚至在其他人面前耀武扬威。 江祭臣觉得可笑,细想来,大王子让他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城,恐怕也就没计划让他活着回去。 他仰头看向陈霓裳:“这是我的私事。” 陈霓裳理解,点头,不语,后退半步。 江祭臣主动上前,冷冷得望着阿耀:“我就在这里。” 阿耀嘿嘿笑着:“三王子,跟我们回去吧?” 但阿耀身后的人,明显蠢蠢欲动,一脸杀气。 江祭臣回眼看一下陈霓裳。 陈霓裳似乎命吧江祭臣的意思,她低头喝着茶,这茶,在别家饭店里,却是喝不到的。 “若是想去,坐下来,吃些东西再去。”她挑着眉毛,淡淡的笑意看向江祭臣,“好赖不济,都要吃一口饱饭的。” 江祭臣听罢,转头看向阿耀:“你们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阿耀身后的人想要上前打杀,却被阿耀拦住:“好!倘若让我知道你跑了!我定饶不了你!” 江祭臣笑笑,到此时,这阿耀还不知道,他不过是被扔出来一块肉罢了:“好。” 他转眼看向陈霓裳。 陈霓裳瞬间了解他的意思,笑着对站在一旁的茶博士:“给这几位也上几道好菜,让他们——吃饱了好上路。” “你说什么!”阿耀狠狠地瞪着陈霓裳。 陈霓裳优雅的样子,低头笑着,完全不在意阿耀的怒横。 这店里的茶博士也是见过世面到的,面对这几个人,也不惊讶,只点头称是,便领着阿耀几人出去。 江祭臣重新回到桌前,慢条斯理得动了筷子。 陈霓裳扭头看着这个镇定自若的七岁孩子:“你不怕吗?” 江祭臣嚼着口中的牛肉:“这腌制牛肉甚是好吃,比我宫里的还要好上几分。” 陈霓裳看江祭臣的样子,抿着嘴,淡淡笑着继续喝茶:“多吃些,走了一路,也没吃着什么好的。” 江祭臣继续往嘴里塞着东西,点头:“陈夫人的任务,应该是到这一桌菜之后,便结束了吧。” 陈霓裳的唇角上扬,没有回答。 江祭臣转身对着陈霓裳,低着头对陈霓裳行礼,只是这礼却完全是长安人汉人的行礼方式,这也是江祭臣第一次用汉人的方式对旁人行礼:“多谢陈夫人。” “往后,倘若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你知道的,我在长安城里,有一处隐秘之地,在那里,是可以消息买卖的。”陈霓裳的声音很平静,也算是肯定了江祭臣的说法。 江祭臣因为早就料到一些事,虽说还不够清晰,但有些事,终究不能问得太多。 他还是感激陈霓裳的,因为陈霓裳算是自己人生转折中的第一位贵人。 江祭臣没有回答,转身又吃了些菜,便起身准备离开。 “要走了?”陈霓裳放下手中茶杯,望着即将离开的江祭臣。 江祭臣回头,淡淡一笑,对陈霓裳躬身点头:“多谢陈夫人,若没有猜错的话,您争取过了,只是......” 陈霓裳越发喜欢眼前这个七岁的孩子,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推到桌子前:“这是江奴的东西,现在,该还给你了。” 江祭臣神色一动,抬手拿起那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柄软剑,散发的凌厉的光。 “我母亲,怎会有这种东西?”江祭臣皱起眉头,不解得看着陈霓裳。 陈霓裳淡淡的说道:“有些事,还需要等着你自己去找答案,我不便多说。” 江祭臣将软剑拿出来,看得出深情,这是他拿到的关于母亲的第一件物品,他小心翼翼地将软剑缠在自己的腰间,轻轻抚摸着,许久之后才抬眼。 “人生,即使早就被安排好,但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去走的。”江祭臣笑着说罢,便抬脚开门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江祭臣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陈霓裳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换上了哀伤。 她再喝一口手中的茶后,放下手中茶盏离开。 茶水扔在杯中打着圈,但桌前已无人。 .................. 长安城郊,翠华山。 七岁的江祭臣冷眼望着阿耀和他身后的几名彪形大汉,眼中都是不屑。 “三王子,对不住了!”说着话,阿耀便突然出手,攻向江祭臣。 江祭臣从腰间抽出软剑,那剑发出冰冷刺耳的声音,握在江祭臣的手中,似乎还有些不太合适。 “别浪费我的时间,一起上!”江祭臣眼神冰冷,低着头,视线上扬。 阿耀冷笑一声,嘲讽得对身后的众人压着嗓子道:“杀了他!” 只一瞬,所有人都冲向江祭臣。 江祭臣用手中的软剑应对着对面几个彪形大汉手中的大刀。 他一边与对方对战,一边向后退去。 几个大汉见占了上风,哪里会肯让步。 江祭臣却始终不愿对几人下死手,只是想要击退对方而已。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他的父王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那是在他得知一直与自己居住在一起的人只是自己的养母时,整日发呆,父亲对自己唯一一次劝慰。 他对江祭臣说,倘若你想要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便需要打败阻碍你的一切,包括你自己的心。 当时,他并不明白父亲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才逐渐明白。 从小打到,他从不曾杀过一个人,对西夏种族来说,他是懦弱的,是父亲眼中的弱者,甚至,每次打猎,他都故意不伤害一只动物。 父亲每次见了,都觉得他是没有血性的。 而他总称,自己不过是没有技术。 谁会相信?江祭臣的弓箭是整个西夏数一数二的准,他的剑术更是非常有潜力的。 现在,江祭臣眼前的这几个人,自然也是知道江祭臣不能杀人的弱点。 所以,他们才会更加肆无忌惮。 几人挥舞着手中的刀,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就要对眼前着七岁的孩子赶尽杀绝。 江祭臣被逼到翠华山的悬崖边,他的神色依然冰冷,只是,长时间的防守让他逐渐失去了力气。 阿耀看出江祭臣已经有些筋疲力竭,他冷笑一声:“你早就不是我西夏三王子了,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对不住了!” 说罢,对身后的几个大汉一挥手:“上!” 几个大汉对视一眼,嗤笑着拖着手中的刀。 那些刀在翠华山的石头上摩擦着,发出呲呲的声音,刺耳,尖锐。 江祭臣的视线下意识得看着刀摩擦石头的痕迹,他渐渐向后退去,身上的白衣沾染了灰尘。 他突然对着众人的方向大吼一声:“曼珠!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似乎也不过如此!” 没有人回应他的声音。 阿耀等人回头去看,却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只当是江祭臣胡言乱语。 江祭臣突然笑出声来:“就算我现在已经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就算......我想起你是谁,但是,我仍无法原谅你所有的所作所为!” 江祭臣说罢,脚下一抬,眼中透着绝望,整个人从山体边缘飞跃而下。 白色的身影,星星点点得越来越远,坠落。 在翠华山的青山绿水之间,逐渐消失了踪迹。 阿耀等人等人仍然站在原地,呆住。 身边的人上前,望着阿耀:“现在怎么办?” 阿耀这才回过神来:“他刚才,是在跟咱们说话?” 那人呆呆地摇头:“不知道,想必是被咱们逼疯了?” 阿耀笑道:“那也不错,没想到我有这本事,走!回去领赏!” “不下山看看了吗?万一......”那人似乎不太放心。 阿耀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后脑勺处:“你傻啊!这么高的山,摔下去还有活路?” 另一个大汉上前:“可是,听大王子说,这三王子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本事。” 阿耀冷笑一声:“什么狗屁三王子!走!回去领赏!” 说着,众人回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曼珠一身红纱裙,立在众人身后。 她垂着眼,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少女的模样,清纯得好看。 阿耀一时迷了眼,色眯眯得走上前去:“这是谁家小姐,想必是迷了路,不如,让哥哥带你回家,如何?” 身边人上前,扯着阿耀的袖子:“这荒郊野岭,突然出现这么个女子,怕是......” 曼珠依然垂着眼,没有看向任何人。 阿耀继续上前:“姑娘?” 身旁的人仍然想拉着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刚走到曼珠的身边,阿耀抬手慢慢伸向曼珠灵巧精致的手,见曼珠依然一动不动得站着。 阿耀回头,得意得望着身后的其他人:“你看,我说没事的吧?” 话音刚落,见其他的人都做出一副恐怖的神色,指着阿耀的背后方向:“不是......不是人......” 说罢,便转头就要跑。 阿耀的身体,被一根藤蔓刺穿了心脏,那藤蔓顺着阿耀的身体生长着,就像是在吸食着阿耀的血液。 阿耀还没有倒下,他低下头去,望着刺穿心脏的藤蔓,慢慢张开嘴巴。 他的嘴巴里也长出了藤蔓,弯弯绕绕得仍在生长。 很快,他的双眼被藤蔓刺穿,血液供养着藤蔓。 他的全身被藤蔓包裹着...... 当藤蔓从阿耀的全身抽离而出的时候,阿耀的身体已经只剩下了一具发给的枯骨,宛若一株干枯的野草。 风一吹,阿耀的身体画作灰烬,消失不见。 其他人见状,更是吓得腿脚都开始不听使唤。 曼珠这时才慢慢抬起头,而映入众人眼帘的,哪里还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少女。 而是一个满脸长着灿烂花瓣一般鳞片的女子。 她的眼睛是血红色,她的身体发出刺目的强光,她的指甲很长,宛若彼岸花的花瓣,弯曲而尖锐。 众人回过神来,吓得逃窜离开。 曼珠的指甲迅速生长,刺穿了每一个人的身体。 顿时,满地血色狼藉。 一地尸体。 山上的绿叶被血色染红,风一吹,血珠子滚落而下,砸进土里,被干涸的土吸收,消失不见。 曼珠冷眼看着这些尸体,逐渐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她转过头去,望向翠华山的悬崖,双手张开,飞身而下。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3 为自己而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躺在山石之上,身体无力的垂着。 山石之间的植物挂住了他的身体,但他已经不省人事。 曼珠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她干净纯洁的脸上,满是哀伤,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向江祭臣的脸,轻轻拂去他脸上伤口处的血液。 曼珠的手拂过的地方,那伤口便会消失不见。 但江祭臣身上的伤实在太多。 曼珠红了眼眶:“你宁愿死,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为什么?” 江祭臣一动不动得躺着,已经没有了气息。 曼珠慢慢伸出手去,将江祭臣抱在怀中,之后,慢慢在山崖之家降落而下。 翠华山本就是仙家修道之地,传说太乙真人和杨戬等人都在此修炼。 曼珠想着,在这里让江祭臣养伤,该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一处幽暗的山洞中。 曼珠赤足,脚踝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的怀中抱着七岁的江祭臣,慢慢得走进来。 山洞中,有甘甜冰凉的泉水,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与曼珠脚踝处的铃铛相应。 她轻轻得将江祭臣放在平坦之处后,默默地站在一旁,望着江祭臣已经毫无生气的脸。 她突然笑了,笑出声音来,笑着笑着,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我不信,我不甘心......” 曼珠慢慢矮下身子,靠近江祭臣的身体,手中凭空出现一支发簪,那发簪是碧绿色的,簪尾处是一片叶子状的样子,清雅淡然。 她用那碧玉的发簪,狠狠地刺进自己脚踝。 绿色的血液流出来,一滴,一滴,滴入江祭臣的皮肤。 接触到江祭臣皮肤的瞬间,那些绿色的血液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曼珠慢慢将手中的簪子插入江祭臣的发间,之后拖着步子,转身离开。 洞口处,刺目的光照射进来,令她有些眩晕,她一只手扶着洞口,强撑着身体,不令自己倒下去。 望着眼前的层峦叠嶂,曼珠苦笑一声,重新抬脚,慢慢走到洞口外侧。 放眼望去,一片翠绿笼罩,有山间云雾缭绕。 曼珠再回头看江祭臣一眼,低头,扭身,脚下一蹬,便从那山崖洞穴跳出去。 红色的沙曼长裙迎风飞舞着,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动。 很快,红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夜幕渐渐降临。 夜风吹进洞口,透着寒气。 江祭臣的手边,一只毛茸茸的黑熊,正在用自己嗅着江祭臣的味道。 江祭臣的手指微微得动了一下。 他慢慢得张开眼睛,正好与那只黑熊对视着。 江祭臣心中一惊,全身的肌肉紧缩起来。 黑熊也察觉到江祭臣已经清醒过来,它将身体更靠近江祭臣一些,用鼻子嗅着江祭臣的脸,随后,仰天吼叫一声。 那声音震耳欲聋,口中的馋涎几乎滴到江祭臣的脸上。 江祭臣接着黑熊仰天吼叫的瞬间,脚下一蹬,从地上跃身而起,抬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正对着黑熊。 黑熊似乎感觉到攻击性,他低下头,脚掌在地上来回走动着,巡视着面前江祭臣的威胁性,口中的馋涎一直在往地上滴落着。 江祭臣身子还很虚弱,他抿着嘴,努力让自己的神色镇定下来。 黑熊慢慢得靠近江祭臣。 江祭臣将手中的软剑握紧一些:“你别过来!” 黑熊哪管那许多,突然跃身而去,朝着江祭臣的方向飞身扑过来。 江祭臣手中软剑一闪,划过黑熊的脸,他身体向另一侧闪躲,躲过了黑熊的攻击。 黑熊吃痛,愤怒,嘶吼一声,伸开爪子,打向江祭臣。 江祭臣被黑熊打倒在地,口中吐血。 黑熊见状,再次朝着江祭臣的方向扑来,厚厚的爪子压在江祭臣的幼小的身上。 江祭臣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在他从小习武,否则,这一下,绝对要了他的命。 他倒吸一口冷气,强撑着身体。 眼看着黑熊的馋涎滴在他的脸上,一阵恶臭传来。 江祭臣的软剑掉落在身边不远处,他用尽全力,伸手想要去够软剑,但总是差一点点。 黑熊似乎已经等不及,低下头就要附身咬向江祭臣的头。 江祭臣大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身,终于够到了手边的软剑。 黑熊因为一口没有咬到江祭臣而愤怒,它也喘着粗气,准备重新向江祭臣攻来。 江祭臣从地上翻起来,手中握着软剑,脸上都是污浊和熊的馋涎,他不管不顾,弓着身子,做备战状态。 当初去在西夏的时候,狩猎时,倘若打中了黑熊,是可以得到西夏王奖赏的。 但是江祭臣从来没有打到过,就连鹿都没有打到过。 明明江祭臣的能力,不可能一无所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每到这时,西夏王总是露出失望的眼神。 但江祭臣从不在乎。 每到这时,大王子总是嘲笑江祭臣。 江祭臣也不在乎。 今日,他必须要突破自己无法对动物下手的魔咒了。 “对不住了。”江祭臣的声音很小。 他说完话,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是躲闪与恐惧的神色,而是一脸的冷静与冷血模样。 江祭臣握紧手中的软件,主动出击,攻向黑熊。 黑熊一掌打下来,将江祭臣再次掀翻在地上,脚下一蹬,张开嘴便咬住了江祭臣的胳膊。 江祭臣吃痛,却并未松开手中的软剑,而是快速将软剑换到另一只手上,垂直握着软件,大喝一声,一下便刺入黑熊的眼睛。 顿时,黑熊的脸上血流如注。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黑熊松开了江祭臣的手臂。 白色的衣服被血色染红,血水从他的袖口流出来,画出一条血线。 黑熊愤怒,嘶吼着要重新扑向江祭臣。 江祭臣没有闪过,反而直直冲着黑熊的方向一跃而起,再次将软件刺入黑熊头的正中央位置。 黑熊吃痛,扔在暴怒吼叫。 江祭臣飞身跳上黑熊的身体,手中紧紧握着那柄软剑爱你,咬紧牙关,将软剑往下一推,软剑整个刺入黑熊的头颅,从头顶一直穿越而下,从下巴处穿刺而出。 黑熊血滴滴答答得落在地上,越来越多。 黑熊仍是不死心,暴怒下,受着疼痛,想要将江祭臣从自己的身上甩下来。 江祭臣紧紧地抱着剑柄,以使自己不掉落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 黑熊终于重重得倒地。 年幼的江祭臣也顺着黑熊掉落而倒在地上,其实他早就没了力气,但是,他不想输。 既然曼珠一次又一次得救了自己,那么,他不想输。 倘若,像曼珠所言,前面的几世,他都活在曼珠的控制之下,那么今世,他要为了自己而活。 从他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想:若能活着,他要活出自己应该活着的样子,从此,他不再是西夏三王子,也不再是曼珠的影子。 他只是他自己,是江祭臣,孤儿,江祭臣! ........... 火把燃烧着,照亮了整个山洞。 山洞的背后,泉水叮当,在泉眼的地下,聚集了一个小小的泉池,里面的泉水清透,却透骨得冰凉。 火把之上,一大块肉在发出嘶嘶的声响,肉上冒着油水,传来阵阵肉香味。 江祭臣背靠在山洞的一旁,用泉水冲洗伤口。 那伤口上,深深得齿痕,看得出,倘若再晚一瞬,那黑熊便要将他的胳膊咬断。 他用力扯下身上的布条,一只手,缠裹着手臂上被熊咬伤的伤口。 他脸色苍白,紧咬着唇,唇角已经被咬得呲出血珠子,染红了他雪白的牙齿。 他的眼角有残留的水雾,沾染了他黑长的睫毛。 他用牙齿咬着布条,将布条咬紧,疼得他几乎叫出声来。 收拾好一些,他重重得喘着气,从地上爬起身来。 走到泉水边缘,扑通一声,跳入冰冷刺骨的泉水之中。 瞬间,江祭臣全身的疼痛都被缓解,只剩下从上到下的寒冷。 这种感觉,江祭臣是喜欢的。 他轻轻得闭上眼睛,盘腿坐在泉水之中。 洞口处,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江祭臣耳朵一动,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洞口之外。 只见一个看上去与江祭臣几乎同龄的七八岁小女孩,背后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子,两手挽着一根藤条,轻轻一晃,便晃进了山洞。 江祭臣见状,抬手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从泉水中一跃而出,警惕得正对着那小女孩:“你是谁?” 小女孩歪着脑袋,眼睛却只看向仍在火上冒着油的熊肉,咽了咽口水。 江祭臣见小女孩的眼睛看着肉,便已经放下心来。 却不想,那小女孩突然将眼神从肉上移开,看着江祭臣的方向,倔强得手叉着腰:“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是谁!?你不是我们太乙村的人!说!你是不是也是来我们这里偷盗,还杀了守陵人的坏蛋!” “什么?”江祭臣不解得望着小女孩。 小女孩的眼神仍不自觉得看一眼已经烤熟了的肉,咽了咽口水,但眼神仍然倔强,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看向江祭臣。 “你若不说的话,我便叫了阿爹和村里人来捉你,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掉了!” 小女孩噘着嘴,小手指着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冷着脸,与小女孩四目相对:“要不,先坐下,吃口肉再慢慢说?” 小女孩刚刚还撅着的嘴瞬间放了下来,笑嘻嘻得上前几步,与江祭臣擦肩而过。径直坐在烤肉的一旁,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匕首,抬手就去割滚烫的肉,放入口中嚼着:“那我就不客气啦!” 江祭臣一顿,望着小女孩失神笑出来。 以前在王宫之内,见多了尔虞我诈与不信任,但如此没有城府的女孩,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你......不怕有毒?”江祭臣立在小女孩的身后,含着淡淡的笑容,故意说道。 小女孩的肩膀抖动了一下,能听到她冷笑了一声:“你当我是吃素的?”举着手中的小匕首,“这把刀是银的,有没有毒,一试便知。” 说着,将一块肉又放入口中,故意对着江祭臣大口嚼着。 江祭臣笑出声来,上前一步,坐在小女孩的对面。 小女孩用匕首割下一大块肉,递到江祭臣的面前,笑嘻嘻地:“来,吃一口,别客气!” 江祭臣不觉失笑,接过肉:“谢谢。” 两人对着火光吃着手中的烤肉,江祭臣看天色已晚,如此年龄的小女孩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惯的谨慎让他重新紧张起来:“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女孩抬起油乎乎的嘴,笑着望着江祭臣。 “我不是你说的贼。”江祭臣淡淡的说着,眼睛一直在审视着小女孩。 小女孩笑笑,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想出去吗?我可以带你出去,你身上的伤,我爹爹可以帮你治。” 江祭臣看着小女孩不说话。 小女孩无奈的笑笑:“早上跟爹爹一起上山来采草药,跟爹爹走散了,我爹爹医术很厉害的,相信我。” 江祭臣慢慢放下戒心:“你刚才说的那个偷盗的贼,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停下手中动作:“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村里总是进贼,听说有人挖到了宝贝,但我看,不过是些瓶瓶罐罐罢了,我家多的是,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为了这些东西而杀人。” “杀人?”江祭臣皱着眉头。 小女孩继续说道:“我爹爹说,有人想要偷走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守陵人要守住那些东西,我们全村人都要守护那些东西的。”小女孩望着江祭臣,“你真的不是贼,对吗?”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4 奇怪的跳舞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小女孩带着受伤的江祭臣往太乙村而去。 两人刚到村口,却发现里面嘈杂一片,不似往常的喧闹,但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小女孩站定在原地,不再向前走,眼睛死死得盯着村内。 江祭臣察觉到异样,上前一步:“怎么了?” “他们,又开始跳舞了。”小女孩的声音没有情绪,就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跳舞?谁在跳舞?”江祭臣不明白小女孩在说什么。 小女孩没有回答,径直朝着村内跑去。 江祭臣脚下没有停顿,跟着小女孩向村内而去。 当两人进入村子之后,刚刚还嘈杂的声音却瞬间消失不见,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平静了起来。 这是一所安静而别致的村子,村里每户人家的门口,都放着两尊石狮子,看上去威严而神秘。 小女孩走在江祭臣的一旁,轻轻地皱着眉头,像是在想着什么,却没有想要说出来的意思。 两人的身后,突然一声快速闪过的声音。 江祭臣猛地回头,将小女孩护在身后,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却没有看得真切,很快,那身影便消失不见,连是什么都没有来得及看得清楚。 江祭臣回过头看向小女孩的时候,小女孩却像是见怪不怪一般,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江祭臣想要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 小女孩的声音里没有表情,脚下不停:“什么?” 周围并没有任何嘈杂之声,小女孩不可能没听清自己的话,她的这种反应,令江祭臣不觉心慌一瞬。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江祭臣看着小女孩的脸,复又问了一遍。 小女孩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江祭臣,却始终没有回话。 江祭臣不自觉得向后退去半步。 小女孩却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亮的样子:“你害怕了?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不会害怕的人呢。” 江祭臣盯着小女孩的脸。 小女孩继续说道:“跟我来。” 说着话,小女孩对江祭臣伸出一只手来。 江祭臣看着那只小小的手,迟疑着。 小女孩的笑容渐渐收起:“别怕,我只是我想请你帮忙。” 江祭臣看着小女孩逐渐难过的脸,终于,伸手牵住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的手很凉,握住她小手的一瞬,江祭臣的身体感觉到一丝寒冷的震颤。 “我们去哪儿?”江祭臣问道。 两人进村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始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门口的石狮子庄严威武的样子,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小女孩拽了拽江祭臣的手:“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江祭臣心中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想要将手从小女孩的手中抽离,但是却发现小女孩攥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 江祭臣不再挣扎,既然来了,便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小女孩带着江祭臣来到村子的一处广场时,那里的情形令江祭臣彻底震撼。 在广场处,大约三四十个人正在广场上跳着奇怪的舞蹈,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 他们的身体极度扭曲着,甚至有些人为了完成某些高难度的动作而折断了自己的脚踝骨。 咔嚓一声后,那个动作终于可以完成,但那脚明显已经无法再直立行走,但那人却咧着嘴笑了。 所有人的手,都宛若是行走肉一般,他们跳着舞的时候,绝大多数人的脸上,却是痛苦得,就好像需要旁人的救助,但他们自己却无法停止脚下的舞步。 江祭臣心中一惊,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孩时,见小女孩一脸严肃得望着众人,目无表情。 小女孩像是感觉到江祭臣正在看着自己,她的视线仍然看着广场上跳舞的人群:“我想让你帮我的,就是这件事。” 江祭臣的视线重新回到那群在广场上跳舞的人:“他们怎么了?” 小女孩摇头:“不知道,自从那些贼来过之后,村里的人就都变成了这样。” “那你呢?你为什么好好的?”江祭臣眯着眼睛,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慢慢得转回头来,望着江祭臣:“我不知道。” “他们这样多久了?”江祭臣问道。 “从昨天开始的,那群贼就是前天来的,他们.......来到村子之后,偷走了很多东西,还杀了很多人......” 江祭臣不觉心中一怔:“你一直说杀了很多人的事,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尸体。” 小女孩抿着嘴,歪着头,看向江祭臣,像是不明白江祭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一般。 “你们整个村子都是守陵人吗?”江祭臣继续问道。 小女孩点点头:“很多年了,我们村子一直都很平静,但是......前天开始,那些人的出现,打破了我们村子的平静。” 江祭臣正要说什么,小女孩却突然重新牵起江祭臣的手,带着他扭身就走。 “去哪儿?”江祭臣问道。 “带你疗伤,我家里有很多名贵的药材。”小女孩没有在回头看向那些跳舞者。 江祭臣不解:“他们呢?不管了吗?你带我来,就是给我看他们跳舞的吗?” 小女孩没有回答,一直向前走去。 当两人离去后。 刚刚还在跳舞的人们都停下了脚下的舞步,所有人都机械性得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看去,眼中透着寒意。 小女孩带着江祭臣来到自己的家门口,她抬手推开那扇铜制大门,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口中所含的石珠也跟着转动了一下。 江祭臣盯着门口石狮子口中的石珠。 “进来吧。”小女孩对江祭臣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得笑意。 江祭臣点头,跟着小女孩走进去。 刚一进去,小女孩便将大门紧紧关闭。 房子并不算太大,但里面的陈设看上去却很是奢华,不似平常人家所能供养的物品。 江祭臣环视四周后,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小女孩背过身去寻找帮江祭臣疗伤的药物。 “你爹爹呢?你不是说,他的医术很厉害吗?”江祭臣冷眼看着小女孩的背影,问道。 小女孩没有回头,只轻声道:“我爹爹,在跳舞。” 江祭臣想起刚刚看到的那群跳舞的人,心中一惊:“你骗了我?” 小女孩似乎已经找到了适合为江祭臣上的药物,她转过头来,望着江祭臣的眼神却是哀伤的:“我只是,想让你进村子来帮帮我们。” 江祭臣不再靠近,只是冷冷得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一慌,将手中精致的玉瓶子举到眼前:“你看,我没有骗你,我们家真的有能让你的伤快速好起来的药。” 江祭臣仔细看着小女孩手中的玉瓶子,以玉为皿的,多为贵族,且以先秦和西汉为主,本朝虽有玉件,但普通人家根本就用不起。 小女孩见江祭臣不回话,有些焦急得上前一步,走到江祭臣的身边,泪水含在眼眶内,一只手拉着江祭臣的袖子:“小哥哥,求求你帮帮我们吧,在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说着话,将另一只手上的药瓶举到江祭臣的眼前。 江祭臣望着小女孩的脸,之后轻轻点头:“好,我帮你。” 小女孩开心得笑了。 夜色渐渐降临,天空中的月亮像是比往日的更亮一些。 小女孩认真得帮江祭臣包扎伤口,但她冰凉的手触碰到江祭臣的胳膊时,江祭臣还是忍不住全身一僵。 江祭臣的视线落在小女孩的脸上:“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们?” 小女孩小心翼翼得将药物涂抹在江祭臣胳膊上那些凌厉的伤口处,说来奇怪,那些药物刚刚抹在伤口处,伤口的疼痛感果然消失了些许。 小女孩仍低着头:“帮我们赶走那些贼,这样的话,我们村的人或许会好。” “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已经帮江祭臣绑好了伤口处的带子,她的手慢慢放下来,却低着头。 江祭臣又问了一次:“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小女孩两只手相互扣着自己的指甲:“其实......我......” 话未说完,门口传来一阵尖叫声,随后是一阵奔跑的声音。 “他们又来了......”小女孩吓得蜷缩着身体,望着窗外大批而过的人影,最前面,像是两人在跑,而后面却是一堆人在追。 “别怕,我去看看。”江祭臣站起身来,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小女孩跟着站起身:“小心,他们......” “我知道。”江祭臣转回头看,看向小女孩的时候,唇角轻轻上扬,“放心,我知道怎么帮你。” 江祭臣开门离开。 小女孩慢慢走到门口的位置,抬眼望着天上的月亮,那月亮,亮得刺眼,却没有光晕。 小女孩低下头去:“对不起......” 江祭臣从门内冲出去的时候,却见整条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周围安静得可怕,连鸟虫的叫声都没有。 江祭臣四下寻找着,空荡荡的一片。 突然,一阵流水声传来。 江祭臣低头一看,白花花的水银从地下渗透而出,量不多,但足够灼烧着江祭臣的鞋底。 江祭臣闪身,躲开水银的侵蚀。 身后不远处,传来尖叫声:“啊!救命啊!” 江祭臣回过头去,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从一家村户门口放置的铜制箱子里跳了出来,那些水银就像是寻到了生的气息一般,只一瞬间,所有的水银都冲向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男人看到江祭臣,一脸诧异,伸手对着江祭臣:“救......救命......” 江祭臣低头看的时候,发现自己脚下的水银也已经消失不见,所有的水银像是一条条小蛇一般,爬上了那男人的身体。 男人的身体被腐蚀得面无全非,仍在抬手向江祭臣求救。 男人倒下之前,大声对江祭臣喊道:“鬼......有鬼......” 水银侵蚀了男人的全身,男人终于一动不动得倒在地上,全身僵硬。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5 生命不息,诅咒不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他知道那些水印不会伤害他一般。 身后再次传来一声惊呼。 江祭臣转头,看到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裹,一脸惊慌得逃窜着,看到江祭臣的时候,年轻男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救我......救救我......小孩儿,救救我......”年轻男人一下子便冲到江祭臣的面前,用手紧紧地拉着江祭臣的手,同时,从自己身后的背包被掏出两捧金银玉器塞进江祭臣的手中。 江祭臣下意识得抬手接住,轻锁眉头看着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已经吓得全身颤抖着,他的额头全都是汗水:“好赖不济,咱们都是同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救我......救我出去......”想了想,似乎不太对劲,“你先帮我当着这些怪物,我去找你爹爹来救我们!” 说话间,年轻男人便要拔腿就跑,却没想到,从另一个方向,聚拢的人影在月光下摇晃着,也朝着两人的方向冲了重来。 江祭臣这时候才看清了背后那些人,那些哪里是真人?他们一个个宛若泥像一般,走路的姿势甚是怪异。 而有些泥像身上的泥土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空洞画面。 江祭臣仔细看去,发现漏洞的泥像里面,是已经发黑的人骨。 年轻男人已经吓得尿了一裤子,两腿发酸:“救救我......我不想死......” 江祭臣并没有多看那年轻男人一眼,他说着抬手抽出腰间的软件,做攻击状态,对准即将迎面而来的那群泥塑的人们...... 那些人看到江祭臣的手中也拿着金银玉器,便张开了黑色的牙齿,手指之间的指甲巨长无比,朝着江祭臣和年轻男人的方向而来。 天空中的月亮很亮,照亮了两边的人。 一个男人样子的人率先冲向江祭臣。 江祭臣抬手,将那人拦腰砍断,那具身体倒在地上的时候,腿脚和头手还在动着。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江祭臣没有看向身后的年轻人,却见众多人影离两人越来越近。 年轻男人已经吓得一脸鼻涕一脸泪:“不是人.....他们不是人......他们......他们......” 又两个泥人冲着江祭臣和年轻男人的方向扑过来,江祭臣脚下一蹬,一只手拎起年轻男人,跃上一处村民家门口的石狮子。 两人共站一只石狮子,年轻男人似乎功夫一般,却呆呆地看着身边的江祭臣。 他没想到,这小男孩的身手竟然如此厉害。 “看样子,他们只是对这些金银玉器感兴趣,扔了!”江祭臣的话语冰冷。 年轻男人却将手中的宝贝们抱得更紧,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石狮子下面的那些泥人们像是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四下寻找的,甚至四处靠鼻子去闻,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泥人聚集在两人的下方,但所有的泥人都没有抬头。 “他们好像只能平视,所以,只要我们站在高出,他们便会看不到我们。”江祭臣小声说道,他的眼睛始终盯着下面的每一个人。 年轻男人放松下来,笑开了话:“这样好,你送我到房顶上去,我带你找出路。” 江祭臣厌弃得看着年轻男人:“你们就是村里人所说的贼吧。” 年轻男人一顿:“村里人?什么村里人?你把他们称为村里人?”伸手指着石狮子下方的那些泥人。 江祭臣不想听年轻人说话,他抬手一拎,便将男人拎到了房顶上。 “我再说一次,把这些东西还给他们,否则,我们谁也走不出这个村子!”江祭臣的语气冰冷,就像是曾经在西夏时,对下人命令时候的语气。 年轻男人见现在已经没有了危险,显然没有那么惶恐。 他瞪了江祭臣一眼:“你当哥来这里逛街的?还村民,我看你这小孩根本就是脑子进了水,锈住了,他们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 江祭臣冷笑一声:“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属于他们的东西,就不应该拿走!” 年轻男人大笑一声:“死了好几个兄弟,你现在让我把东西放回去?开什么玩笑?我们就是吃这口饭的,你现在人在这里,想必你爹爹也是吃这口饭的,现在你却在这里跟我叫嚣?赶紧跟我走!若是不走,我便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年轻男人说着话,便父子抬脚,在屋檐之上行走。 因为这里的房子,屋檐与屋檐之间距离很窄,就像是连在一排的屋舍,成年人只要跳跃跨步,便能从一栋房子跳到另外一栋房子。 “站住!”江祭臣的声音很大,一点都不惧怕惊到脚下的那些人一般。 年轻男人吓一跳,脚下一滑,差点从房檐跌落而下:“干什么!”男人没好声气得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将刚刚一直放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在他的手中,正握着一个羊脂白玉的酒杯,晶莹剔透得好看。 江祭臣的视线望着年轻男人:“如果我把这个东西从这里扔下去的话,你猜,下面那些村民会不会发现我们?” 年轻男人惊得半弓着身子,伸着手对着江祭臣:“把东西给我!你疯了!你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病!他们根本就不是活人!你明明很清楚,为什么还要这样?” 江祭臣的手越来越松,手中的羊脂白玉酒杯从手中滑落的了一点点。 年轻男人惊得轻声叫了一声:“小哥儿,有话好说,你是不是嫌阿伯刚刚给你的东西太少了?”年轻男人腆着脸笑起来,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厌弃,“给你,这些东西都给你,等咱们出去了,我再给你分一些,保证你今生荣华富贵,不愁吃穿。” 年轻男人又从背上的大背包里掏出了一大把玉器,放进一个小小的布兜子里,远远地递向江祭臣。 江祭臣冷笑一声:“你太蠢了。” 说罢,江祭臣修长的手指一松,手中的羊脂白酒杯掉落而下。 一声脆响。 屋子下方的“村民”们听到声音,一瞬间,所有的人全部抬起头看向上方。 “你真的是疯了!”年轻男人吓得转头就跑,跑之前,还不忘将刚刚准备给江祭臣的那一小袋东西拎起来。 一时间,所有的“村民”们都将视线落在了年轻男人的身上。 因为江祭臣的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些金银玉器,那些“村民”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 密密麻麻的“村民”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借力向屋顶上方爬来,人踩着人,他们却像是完全不知道疼一样。 有的人已经被众人踩在脚下,身上的土甬被踩碎,露出全黑的尸体。 他们仍然在奋力追向年轻男人,即使他们都变成了残肢。 眼前的情形,看上去阴冷而可怖。 江祭臣望着年轻男人逃跑的方向,不动声色,面无表情:“所以,这就是你让我帮你的忙吗?” 说罢,江祭臣慢慢回过头去,看向屋檐之下。 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得站在原地,望着江祭臣的眼神单纯,她渐渐笑出来,露出好看的牙齿,却没有回话。 江祭臣从屋檐飞跃而下,伸手拉住小女孩的手,向前飞奔而去。 “我不能跟你走。”小女孩甩开了江祭臣的手。 江祭臣站定,看着小女孩,他明白小女孩的意思。 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声。 一个身影从高出掉落而下,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得被众多“村民”包裹着,就像是一个无法破壳的蚕蛹。 年轻男人刚开始还惨烈的叫声逐渐消失不见,最后,男人的脸上连一丝痛苦都看不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失去了气息。 最后的眼神,落在了江祭臣和小女孩的身上。 而他的眼神里却透着惊讶与恐惧。 “村民”们慢慢得从男人的身上退去,男人便像一摊被融化的泥浆,瘫软得倒了一地,血肉模糊。 江祭臣回过头来,看向面前的小女孩的时候,却发现小女孩不见了踪迹。 再回头的时候,见小女孩出现在已经死绝了的年轻男人肉泥一旁,伸手指着肉泥之中,仰头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眯着眼,快步走上前去:“怎么了?” 小女孩不说话,仍然指着肉泥之中。 江祭臣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拾起手边的一只玉如意,在肉泥之间拨弄寻找着。 最终,在肉泥之中的布袋子里,看到了一举尸体。 那是一具小孩子的尸体,虽然身处于肉泥之间,但却并没有被那些肉泥污染了身体。 她的脸平静的闭着,尸体并未腐烂,宛若活着一般。 只是,这张脸,与小女孩的脸一模一样。 江祭臣望着身边的小女孩,之后伸手将那句尸体从肉泥之中取出来,抱在怀中。 那尸体柔软而不僵硬。 江祭臣望着面前的小女孩:“这才是你真正想让我做的事,是吗?” 小女孩笑了,没有回答。 江祭臣抱着小女孩的尸体,向刚刚小女孩替自己包扎的房子方向走去。 他每走过一段路,身后原本的村户都变成了陪葬冢,铜制大门变得生锈而斑驳,映入黑暗之中。 天上的月亮也逐渐失去了刚刚的明亮色彩。 江祭臣抬眼望去,只见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正悬挂于头顶之上,而整个村落,都包裹在一个巨大的地坑之中。 到此,江祭臣已经全然了解了自己身处之地。 他依然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女孩,向前走去。 脚下的路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平坦。 身边似有微风吹过。 但按照常理,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风? 在江祭臣的身后,不远不近得跟着众多“村民”的身影。 “之前看到广场上跳舞的人,他们在做什么?”江祭臣目不斜视得问着,他知道,小女孩听得到。 江祭臣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小女孩的身影,但却能听到小女孩的声音:“祭祀。” “什么祭祀?”江祭臣继续问道。 小女孩轻轻叹了口气,哀怨得回答道:“求雨,他们在求雨,而我,便是祭祀的贡品,被活埋在这里的祭品。” 江祭臣的心一震:“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你是谁?” 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我不告诉你,因为我已经忘记了我的名字,时间太久了,我只记得,我是公主,我的父王选我做祭品的时候,我母妃哭了,但她无能为力。” 前面不远处,便是小女孩真正的坟冢,江祭臣站定在那扇巨大的铜门之前,却迟迟没有进去。 “为什么是我?”江祭臣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怀中的小女孩,脸色开始逐渐发黑,像是随时会随风飞逝。 “告诉我,为什么是我?”江祭臣明明看到小女孩的状态,却依然没有抬脚向前。 小女孩带着哭腔:“因为,只有你才能看得到我。” 江祭臣眼神一冷:“我是问,为什么?” 小女孩继续说道:“因为,你不算生,也不算死。” “什么意思?”江祭臣问道,脚下已经开始继续动起来。 眼前的铜门越来越高,脚下,出现了十几级台阶,他抱着小女孩,慢慢地,一步一步得向铜门的方向走去,再转头看向其他的陪葬冢时,才发现,其他的房子,都变得矮小,只有眼前这坟冢,看上去辉煌一片。 小女孩尸体上,黑色已经逐渐沾染了她的上半身,渐渐向下半身的位置转移。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似乎是想了很久:“你,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人,你在接受着地府给你的惩罚。” 江祭臣脚下一顿,低一下视线,继续向前走去:“我懂了。” 一人一尸走到那扇红色的铜门面前时,大铜门自动从内被打开,一股阴风吹过,吹散了江祭臣手中小女孩的尸体,宛若砂石,飘散不见。 江祭臣抬眼看向铜门之内,见小女孩正站在一副小小的红色棺椁旁边,笑着望着自己。 小女孩对江祭臣招手:“你快走吧,虽然你不生不死,但这里也不是你能待得长久的地方,谢谢你把我送回来,若不是你的话,我会跟着那个人的腐肉一起腐烂。” “村民们不能带你回来吗?”江祭臣问道。 小女孩摇摇头:“他们的身份,进不了这里,而你,身份不同,所以,只有你......” 江祭臣站在原地,却没有着急离开。 红色的铜门逐渐关闭,小女孩的身影也逐渐消失不见。 在铜门关闭的瞬间,小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江祭臣,倘若你想要解开你身上的诅咒,就必须要远离她,永远永远,都不要与她有任何的关系,否则,生命不息,诅咒不止。” 江祭臣脸色变冷,他知道小女孩所说的人是谁......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6 君生我未生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道刺目的光闪过,江祭臣下意识抬手挡住视线。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翠华山脚下一处山明水秀之地,背后即是苍山,什么古冢,什么小女孩,什么陪葬冢,什么都不见了踪迹。 甚至让江祭臣怀疑,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江祭臣还是转过头来,对着苍山恭恭敬敬得鞠躬行礼,口中默默说道:“感谢!” 江祭臣直起身子,环视四周,刚要起步,脚下却踢到了一个物件。 他低头捡起,那物件儿看上去甚是精致,是一把镶嵌着五彩宝石的匕首。 他想起,在小女孩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问过他是否有什么简单些的防身什物,他回答小女孩,只有一柄母亲留下来的软剑。 当时小女孩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想来,这物件,该是小女孩送给他的防身之物。 “多谢!”江祭臣握着匕首,再次对青山鞠躬,之后抬脚转身离开。 眼前的一切,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就是一处清脆远山,山顶放荡着层层云雾,宛若仙境。 这是一处适合道家人修行之地。 远处,传来姑娘唱歌的声音,嗓音嘹亮清脆好听: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江祭臣觉得舒心了不少,有人烟便有办法走出这片环山之地。 只是这曲子...... 江祭臣听着,浅浅笑了出来,随后,便朝着那歌声的方向而去。 山路并不好走,只有一条被人踩过而形成的土路,随时还会有山体滑坡的可能性。 好在江祭臣体能不错,很快,便寻着歌声看见了远处山脚下一片真正的村落。 那唱歌的姑娘正背着一个背篓,一边唱着歌,一边采草药。 “请问......”江祭臣微微喘着气,对背身而立的姑娘拱手。 姑娘闻言,停下歌声转头,看到江祭臣的瞬间,露出甜甜的笑容。 “哎哟,哪儿来的可怜见儿的小人儿,身上可真脏,找不到家了吗?”姑娘热情得很。 江祭臣没想到,长安周边的姑娘如此开朗,反而有些羞涩得低下头去:“我想.....我想去长安,可是,我找不到路.......” 姑娘笑颜如花得上前一步,弯下腰来,伸手情不自禁得在江祭臣的小脸上点了点,睁着大大的眼睛,眼中含着笑意:“今儿个遇见我,算你运气好,等我采完了草药便带你回家去。” 姑娘对江祭臣伸出一只手来,笑容亲和:“没事,叫我婵儿姐姐就行。” 江祭臣后退一步,对婵儿拱手:“多谢婵儿姐姐。” 婵儿也不在意江祭臣的举动:“天色还早,你从哪儿来的?怎的身上还有伤?” 婵儿看到江祭臣已经破洞且被血水染红了的衣服,上前撩起他的胳膊。 此时,江祭臣才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竟然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想来,是小女孩的药粉惯了用的。 婵儿看着江祭臣的伤口,紧锁着眉头,一脸诧异:“你这伤......被熊瞎子咬的?” 江祭臣点头,不敢多言。 婵儿一脸痴迷的样子,仔细研究着江祭臣胳膊上的伤,甚是奇怪:“奇了怪了,这伤,看上去明明是新伤,怎么会好得如此之快?” 说着话,婵儿伸手将江祭臣胳膊上残留的粉末状药物用小指指甲刮下来一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眼睛放光。 “谁给你敷的药?”婵儿满眼惊喜。 江祭臣怎么可能告诉婵儿自己在墓里的所见,又不想说谎,便低着头不说话。 婵儿像是不在乎谁敷的药,只是随口一问一般,仔细观察着手中的药,并在身上找出一块布料,将药粉包裹起来,随后抬眼笑着看向江祭臣:“现下天色还早,你可能得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回家,姐姐给你煮粥吃,好不好?” 江祭臣不知如何应答,只是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而后的几个时辰,江祭臣一直跟在婵儿的身后,而婵儿一边寻找草药,一边给江祭臣讲解着。 江祭臣虽然不太听得懂,但还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他不想在婵儿面前暴露自己的任何身份和能力,只想是一个走丢了的孩子。 眼看着天色渐晚,婵儿背后的竹篓子也渐渐被填满。 江祭臣始终一语不发得跟在婵儿的身后,就像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婵儿的视线随着天色渐晚,慢慢看不清东西。 她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后,转头对江祭臣笑笑:“走,咱们回家吧。” 待婵儿带着江祭臣回到村里的时候。 整个村子已经灯火通明,但婵儿却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眯着眼睛,向前摸索着。 江祭臣察觉到婵儿的异样,虽然觉得怪异,却不动声色。 婵儿脚下一块石头,她却像是没有看清一般,直直的向前走去。 江祭臣快速上前,一脚将石头踢开。 婵儿察觉到,宛若瞎了一般惊道:“什么声音?刚才,是什么声音?” 江祭臣冷着眼,试探性得抬手在婵儿的眼前晃了晃,这才发现,婵儿此刻的状态,不仅仅是看不清东西。 她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是哪里?我有点害怕,婵儿姐姐,你可以拉着我吗?”江祭臣突然伸手拉住婵儿的手。 婵儿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唇角上扬:“好。跟我来吧,别怕,我家就在前面。” 江祭臣望着婵儿空洞的双眼,紧紧握着婵儿的手,引着她往安全的路上行走着。 但方向,主要还是由婵儿带路。 两人一路向前走着。 有村妇出来倒洗脚水,看到婵儿牵着江祭臣的手进来,撇着嘴,瞪了婵儿和江祭臣一眼,厌弃得转头回屋子,临走,还不忘嘴里咒骂着什么听不懂的话。 婵儿始终唇角上扬,拉着江祭臣的手。 让江祭臣觉得温暖,其实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与他如此亲近过。 他想着,其实有个这样的姐姐,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着,江祭臣的脸色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突然从一户矮屋里跑出来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看见婵儿,笑着上前:“婵儿姐姐,你回来了!今日可去了长安城?可有带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 小孩子原本说话不太利索,但婵儿似乎听出对方是谁,像变戏法一样,从衣服带子里掏出一块麦芽糖,递到小孩子面前。 “你看,这是什么?”婵儿明明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但仍然准确得找到了小孩子的方向。 小孩子见到麦芽糖,高兴得从婵儿手中拿过去,笑着:“谢谢婵儿姐姐,明儿个你还去长安吗?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婵儿笑笑:“是啊,明天要去的,要送这个小哥哥去长安呢,不过,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娘自然会带你去的,不急的。” 婵儿说话的声音温柔而好听。 一个妇人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抢过小孩子手中的麦芽糖,用力扔在地上:“真是,说多少次都不听!什么人的东西都拿?也不嫌晦气!” 说着便将小孩子抱着往屋里头去了。 小孩子的哭声,惊到了看门的狗。 一时间,狗叫声混合着孩子的哭声,夹杂着屋里丈夫的咒骂声,打破了刚刚还宁静的村落。 婵儿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只拽了拽江祭臣的手:“走吧。” 江祭臣望着婵儿,能明显在婵儿的脸上看到哀伤的神色。 “好。”江祭臣回应了一句,便跟着婵儿继续向前走去。 看上去,是婵儿在带着江祭臣前行,其实,却是江祭臣领着婵儿往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村子的最深处转角处,一户看上去残破不堪的破屋子前,婵儿停了下来。 “到了,这就是我家,你别嫌弃,今晚现在这里凑合一天,明儿个,我便带你去长安。”婵儿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清澈的泉水。 婵儿领着江祭臣进去,屋内陈设破旧,地上有打砸过的很久。 江祭臣望着婵儿,他知道婵儿看不见东西,便小心翼翼地带着婵儿绕过一地狼藉。 婵儿带着江祭臣进屋,摸索着给江祭臣倒水喝,这才发现,水壶里没有水。 “我去烧些水来,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米粥小菜,你等我一会儿。”婵儿说罢,扭身就要向屋外走去。 江祭臣一把拉住婵儿:“婵儿姐姐,莫要再动弹了,我去吧。” 婵儿停下脚步,红了眼眶:“你看出来了。” “嗯。”江祭臣回应。 “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一直在护着我,我都知道,可惜.......我这旧毛病了,自己配了药一直在吃,却怎的都不见好,久病成医,村里人的病,我都能治,却唯独治不好我的眼睛。” 婵儿说着话,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江祭臣不知如何安慰,只站在一旁:“婵儿姐姐,你的眼睛是天生的,还是......” “被打的。也不知怎的,白天好好的,一到了晚上,便什么都看不见了。想来,或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婵儿越说越伤心。 江祭臣轻轻拍了拍婵儿的肩膀:“别灰心,这世上,没有惩罚,只有自屈,觉得上天不公的话,便用自己的行动去与之抗争,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会成为自己最想要的样子,只要你不认输。” 婵儿扔在哭着,她偏着头:“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衣衫褴褛?” 江祭臣不语。 婵儿从地上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是,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了,你叫什么?这个,可以说吗?” “江祭臣。”江祭臣快速回应,“我叫江祭臣。” 婵儿空洞的眼睛,望着江祭臣,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像是能看到一样。 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但唇角却已经渐渐露出笑容。 “江祭臣,名字真好听.....你休息一下,姐姐去给你做些吃的。”说罢,婵儿便扭身离开。 江祭臣没有追出去,算是给婵儿一些尊严。 他想,婵儿应该不愿意让别人因为她的眼瞎而看不起她。 没过多久,江祭臣便开始迷迷糊糊起来,他太累了,趴在矮小的桌子前睡着过去。 门外突然发出一声男人的大喝声,随后,伴随着一阵杯盘被砸碎的声音,将江祭臣从迷糊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来,想着是否是婵儿出了什么事。 刚踏出门,便看见斜对面的厨房,敞开着门。 灶台边上,一个与婵儿年龄相当的男人,一身酒气的样子,正强硬得将婵儿压在墙上,婵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开,露出雪白的肌肤。 婵儿尖叫着反抗。 那男人根本就不当回事,仍然上下其手。 江祭臣微微眯着眼睛,抽出腰间的匕首,冲上前去,将刀子抵在男人的腰间。 “放开她!”江祭臣声音冰冷,不像是一个七岁孩子该有的冷漠。 男人回头,却没有看到人,再低头,才看到身高只到自己胸口位置的江祭臣,冷笑着,松开婵儿的身体,却突然一巴掌打在婵儿的脸上。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就是看不上我是吧?以前喜欢个老头子,现在怎么?口味变了?又喜欢上小孩子了?” 说话间,抬手便从灶台上抓起铁勺,就要往婵儿的头上抡去:“什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要脸得贱人!” 江祭臣这才知道,原来婵儿所说的被人打成这样的那个凶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随着婵儿的一声惊叫。 男人手上的铁勺却迟迟没有落在婵儿的头上。 江祭臣一跃而起,脚下在墙面上一蹬,另一只脚狠狠地踢向男人的胸口。 男人应声倒地。 “我刚才提醒过你了,放开她!”江祭臣用身体护在婵儿的身前,“现在,我要再加上一句,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男人不服气,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得指着江祭臣和婵儿的方向:“你这个贱人!领着个小野种回来,竟然敢跟老子对抗了?”他看着江祭臣,“你让老子去哪儿?这是老子的家!老子就是这贱人的男人!”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7 怪异的死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回身看向衣衫不整的婵儿。 她蜷缩成一团,什么都看不见的她,用手紧紧护着身前的衣服,受惊而抽泣。 “是的,他是我男人......”婵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祭臣抿着嘴,见那男人得意得笑着,此种情况,他确实不该说什么的。 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一次大摇大摆得走到婵儿面前,一把扯住婵儿纤细的胳膊:“走!跟老子回屋!” 婵儿惊叫一声,但还是被男人扯着往屋里走去。 “婵儿姐姐!”江祭臣还是对眼前的画面于心不忍。 男人扯着婵儿的身影停下,回头瞪着江祭臣:“哪儿来的小野种,赶紧给我滚出去!别等老子叫来村里人,将你赶出去!” 婵儿只是轻声抽泣着,却不再反抗男人。 临走,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黑夜中,婵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屋门之内。 随后,便是传来一阵挣扎与尖叫声,而后是祈求的声音,最后,便再也听不到婵儿的声音,只有男人的喘息声。 江祭臣站在院子里,一直没有离开,他觉得心里很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曾经,他是西夏王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生命会有如此卑微的时候。 可现在的他,却无能为力。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坐在院落的一株树下,微风吹过,明明应该很凉爽,但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渐渐睡去。 他太累了...... 翠华山,很近,近得几乎就在眼前。 晨露沾染了江祭臣的睫毛,结上了一层轻轻的水雾。 山雾缭绕,宛若仙境。 早晨的空气还是有些冷的。 一声尖叫刺痛了耳膜。 江祭臣猛地睁开眼,从地上起身,望着声音的方向。 那是婵儿昨晚被男人扯进去的方向,他脸色冰冷。 只见婵儿仍穿着昨天的衣服,身上有多处破洞,惊叫着从屋里冲了出来,面色惶恐。 婵儿见江祭臣还在此处,因为害怕,直接冲到江祭臣的身边,身体瑟瑟发抖。 “怎么了?”江祭臣问道。 “死......死了.......他死了......”婵儿几乎语无伦次。 江祭臣眯着眼睛,大踏步得准备向屋内走去,却被婵儿拉住。 婵儿摇着头:“别......别进去......” 江祭臣望着婵儿的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手从婵儿的手中抽离,随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婵儿站在原地,呆滞的眼神,望着江祭臣的背影。 屋子里比昨天看到的样子还要乱。 床上,血水染红了草席,血水已经干涸。 男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斜上方,正好是江祭臣所立的方向,只不过,角度看上去,要比江祭臣的身高高一些。 江祭臣没有丝毫畏惧,他靠近一些,男人本就没有穿衣服,全身赤裸的样子。 江祭臣一把掀开被子,男人的整个身体暴露而出。 男人的脖子上有细细的勒痕,右下腹有一处刀伤,伤口很深,血已经凝固,仍然能看出伤口的凌厉。 江祭臣的视线继续向下看去,男人的右腿被折断,整个人呈一种奇怪的姿势躺着。 就像...... 江祭臣想起前几天在墓里看到的那些跳着奇怪舞蹈的人,那些小女孩说求雨的“村民”们。 江祭臣摇摇头,只是很像罢了,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丝毫联系才对。 他继续向下查看,发现男人的十只脚趾全部被生生折断,断骨之痛,不是常人所能忍受。 但奇怪的是,男人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且不说婵儿没有听到,就是一直睡在屋外的江祭臣都没有听到。 其实江祭臣的睡眠总是很浅,稍有动静,就能察觉得到。 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自己和婵儿都会没有察觉到有人死在身边,且是以如此可怕的姿态而亡。 除非....... 江祭臣默默地说出声来:“除非这些骨折现象和刀伤,都是死者刚死,血液还没有凝固之前,被二次伤害的结果。” 江祭臣一边说着话,一边回过头来,望着身后的婵儿:“婵儿姐姐,你认为呢?” 不知何时,婵儿已经立在江祭臣的身后,一脸惶恐得望着床上的人。 被突然问到,婵儿明显有些恍惚,她下意识得后退一步:“啊?什么?” 江祭臣没有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他将视线重新落在男人的身上:“报官吧。” 婵儿却突然跪倒在地,哭声凄厉:“报官?他们哪里会管我们这等事?眼看着繁华一片的长安城就在眼前,但我们这太乙村却像是远离尘世一般的存在,他们不会管的。” 江祭臣神色一顿:“你说,这里是什么村?” 婵儿呆呆地望着江祭臣:“太乙村。” 太乙村,之前墓里的小姑娘说,她的墓地被称为太乙村,所以,倘若这个村子才是真正的太乙村的话,那么...... 果然,还是有联系的。 死者的死状,就是求雨者跳舞时扭曲的样子。 但脖子上浅浅的勒痕又是怎么回事? 江祭臣爬上床去,蹲身在死者的面前,伸手摸向死者的脖子,想要仔细看看那伤痕。 婵儿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并指着窗户外面:“有人!” 江祭臣随着婵儿的声音看去,见窗户纸外面,出现一个奇怪的身影,那人的脸上像是带着一柄面具,而面具上画着的,像是一个恐怖的人脸。 “留在这里,别出来!”江祭臣对婵儿说完话,便抬脚冲出去。 那人影走得飞快,江祭臣刚出来,便只能看到那人影的衣角,很快便消失在村子遮挡的角落里。 凶手,通常会在行凶之后,重新返回犯罪现场查看自己的杰作。 江祭臣站在原处,不再追上去:“这个村子,看上去......很奇怪......” 太阳已经升起,照亮了村落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远远看去,却看不到任何一个村民走出来,原本应该晨起早耕的村民们,为何现在还没有起床出门? 江祭臣回过头去,再看向婵儿家的时候,见婵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望着江祭臣的方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奇怪?”江祭臣默默地问着自己。 当江祭臣重新回到婵儿家中的时候,两人坐在院子里。 “人没追到,消失了。”江祭臣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婵儿的眼睛。 婵儿点点头,就好像是预料之中一般,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你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吗?以前见过吗?那个面具,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神像。”江祭臣试探性得问道。 婵儿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摇头:“没......没有,我没见过。” “他死得很奇怪,你在隐藏什么?婵儿姐姐,你老实告诉我,我才能帮到你。”江祭臣的声音很轻,尽量不想吓到婵儿。 婵儿低着头,泪水滚落,却怎么都不肯说话。 “昨天夜里,你们......之后,你很快就入睡了吗?”江祭臣询问道。 婵儿仰起头,看着江祭臣,像是在思索,随后才慢慢摇头:“没有,是他先睡着的,我透过窗户,看到你在院子里睡着了,本想给你拿一件衣服去的,但又怕......” 婵儿闭上嘴,像是不想说出来。 “怕他发现又打你?”江祭臣替婵儿说出来。 婵儿点点头,继续说道:“后来,我便想着,现在是夏天,应该也不会太冷,便没有出去,再后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 说着话,婵儿的哭声再次响起。 江祭臣总觉得不可能,因为按照死者现在的死状,婵儿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她听不见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凶手其实就是她,所以她假装听不见任何事,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太大,因为死者身体的伤太过于明显,倘若婵儿假装没听见的话,这完全就是在给自己是凶手作证据,因为情况太明显,不可能听不见,或者感觉不到身边的人如此死状。 那么,便是第二种可能性,婵儿在昨天夜里,被人下了药,迷晕了过去,所以一无所知。 想到此处,江祭臣微微一顿,昨天夜里,他自己就是不知何时突然睡着的,倘若是第二种可能性的话,那么,自己也在昨晚中了招。 那么便有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凶手为什么要杀了这个男人,却没有对睡在男人身边的婵儿动手,也没有对自己这个村外人动手? 院子外面,突然人声嘈杂。 两人抬头,见一个老者带着一群村民,手里拿着棍棒,便朝着婵儿家的方向而来。 不用多想,这些人应该是冲着婵儿来的,只不过,为何而来还未曾可知。 毕竟,假设刚刚那个面具人并不是凶手的话,那么,知道婵儿家的男人死亡的人,除了婵儿和江祭臣以外,便只有凶手和那个面具人知道了。 现在,如此多的村民聚集而来。 刚刚还空无人烟的村落,突然就出现了这些许人,不免让人觉得奇怪。 “就在这里!”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手里拿着一柄锄头。 江祭臣从那群村民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婵儿的时候,却发现婵儿的表情变得异常。 “婵儿姐姐,你怎么了?”江祭臣问道。 只见婵儿突然抬起头,望着江祭臣:“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对不住了。” 江祭臣尚未明白婵儿的意思,便看到婵儿突然从地上坐起身来,朝着那些即将到来的村民方向走去。 领头的老者已经来到婵儿家的门口。 身后一群叫嚣的年轻人,在看到婵儿向众人而去的时候,所有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沸腾起来。 “抓住她!抓住她!......”人声鼎沸,打破了宁静的村落。 婵儿抬起眼,望着领头的老者:“村长。” “听说,你男人死了?”村长开口,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望着院子里的江祭臣。 婵儿转眼看向江祭臣,嘴唇动了几次,之后,她慢慢抬手,指着江祭臣的方向:“是他......”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江祭臣的身上。 江祭臣的心凉得彻底,他下意识得攥起拳头,轻声道:“婵儿姐姐......” 婵儿低着头,不敢看向江祭臣,却再次发声:“昨天,我见他可怜,便带他回村子,可是没想到......当夜,我男人就.......就被恶鬼所杀......” 江祭臣原以为婵儿会将凶手指向自己,但没想到,婵儿却提到了另一个词——恶鬼。 恶鬼是什么?真的恶鬼,还是一种代称?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8 谁是凶手?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众人推开婵儿家的房门,见男人横死的样子。 下一秒,江祭臣没想到的是,所有人都跪倒在尸体的旁边,并对着尸体重重磕头。 年长的村长口中念念有词,口齿模糊,却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 婵儿见怪不怪的样子,站在一旁望着,偷偷抹眼泪。 江祭臣诧异得看着眼前的一切。 半晌后,村长才被身旁的人扶着起身。 那人是个大约四十余岁的男人,看起来似乎也有些身份,他始终都没有看死者一眼,也没有看婵儿一眼,他偏头看向村长。 “早有听闻,说咱们村守护的公主坟,倘若有邪物出现,公主便会要了人的命去祭祀,看样子......” 村长重重得跺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婵儿!” 婵儿一惊,视线落在村长身上:“村长。”说话间,上前一步。 “为何带外人来村里?这个孩子又是什么人?从哪里得来的?!”村长语气粗重,呵斥着婵儿。 婵儿咬着唇,半晌都没有回话,她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像是在犹豫。 江祭臣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有些村民的视线也落在了江祭臣的身上,毕竟在他们看来,现在江祭臣想走,必然是走不了的,因为江祭臣现在已经被认定为是杀了死者的凶手。 江祭臣并没有着急说话,他还需要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那四十余岁的男人再次开口,这次是对着婵儿的,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婵儿,我知道你心善,听刘叔的话,你男人的死,既然与这小孩有关,你就更不该去保他了,你说是不是?” 婵儿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回头看一眼江祭臣,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就像是不敢看江祭臣一般。 “说!”村长大喝一声。 婵儿几乎带着哭腔:“我......我只是猜测,是因为我带了他进村子,我不能肯定与他有关......” 一个村妇尖着声音指着婵儿,眼睛瞪得全是眼白:“我就说你是个晦气的,村里的男人,只要跟你有关的,就没有好下场!这回好了,带了个邪物回来,直接害死了你男人!” 另一个妇人接话道:“说的也是,你现在应该挺高兴的吧?终于可以摆脱你男人的,以后,你外面那些野男人们,都可以领回家来了。” “我没有什么野男人!六婶子不要乱说才是!”婵儿的哭腔带着颤抖。 “还说没有野男人?笑话!村里哪个不知道,你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十几岁的年纪,好男人不要,偏偏看上个糟老头子,前后害得每个想与你成亲的男人不是残了就是失踪,你还好意思说话去?”那妇人继续嘲讽。 婵儿因为羞怒掐着自己的手,掐出了血来。 江祭臣一直一语不发得听着这些人的话,希望可以从中捕捉到一些可能找到凶手的线索。 婵儿哭出声音来:“你们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你们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话!” 周围传来一阵冷笑。 婵儿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你们不过是一群泥人俑罢了,甚至赶不上那些人俑活的真实!” 江祭臣眼角一跳,婵儿刚才说的泥人俑是什么?莫不是之前见到的那些怪人? 她还说,人俑活得真实?这又是什么意思? 村长冷喝一声。 众人闭了口。 “把他给我抓起来!火刑!”村长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任何人。 周围的村民们半晌没有理解了村长的意思。 六婶子开口道:“村长,您说的是谁?把谁用了火刑?” 婵儿也紧紧盯着村长的眼睛。 村长浑浊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他慢慢抬起手来,指向婵儿的身后。 指尖与众人的眼神,落在江祭臣的身上。 江祭臣仍然冷着脸,回应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常听闻,太乙真人曾在此修仙得道,照理来说,这村子里的人都该是他的守护者,起码,该是他的信徒才是。” “那又如何?”那位自称刘叔的人蛮横开口。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你们所言的恶鬼凶煞,在我看来,不过是有人想要隐瞒自己杀人动机的理由罢了。” 众人相互对视着,不知道眼前这孩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倘若我真的是给你们带来厄运的人,那么,我甘愿受罚,只怕,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有人写的话本故事。”说着话,他的视线扫视着众人,最后,落在婵儿的身上。 婵儿一脸哀伤得我看着江祭臣,随后,垂下头去。 “婵儿姐姐,我不怪你,但请你帮我。”江祭臣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深深得望着婵儿,眼神中的态度强硬。 婵儿不敢看向江祭臣,手指来回掐着自己。 “婵儿姐姐!”江祭臣的声音更大一些。 院子里,突然跑进来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举着双手,大笑着喊着:“下雨啦,下雨啦!好久没下雨啦!” 屋里的众人却像是没有人看到他一样,更是没有人理会他,只是将视线落在江祭臣和婵儿的身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少年是个傻子。 那傻子跑到江祭臣的面前,傻笑着手舞足蹈:“哎?来了新人了?下雨啦,就要下雨啦!太好啦!快跑啊,再不跑,雨就要下啦,淋湿啦,跑不掉啦!” 江祭臣皱着眉头,看着那傻子,再环视整个屋子。 说不出的怪异。 “好!就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以后,倘若没有查出个所以然的话,”村长说着转头对旁边的刘叔,“明天这个时候,带人绑了这个邪物,去火刑!” 刘叔看上去好像很高兴地样子,点头称是。 六婶子他们,也都撇着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人群之中,前一天晚上跟婵儿要过糖的小孩子正睁着大眼睛望着江祭臣。 见江祭臣看向自己的时候,孩子慌忙向后躲,就好像不敢看江祭臣的脸一样。 江祭臣对村长拱手:“多谢!还请诸位先行移步,不要破坏了现场。” 众人相互对视着,有人在低头嘲笑,有人不解。 江祭臣静静地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村长一跺拐杖,先行离开。 众人对着婵儿冷哼一声,也跟着离开。 只剩下那傻子少年还立在屋内,对着江祭臣傻笑。 婵儿低着头,像是在哭泣。 傻子少年凑近江祭臣,小声对着江祭臣的耳朵,轻声说道:“下雨了,你听见了吗?” 江祭臣不解得看着傻子少年,随后看向门外。 天空中,艳阳高照,一丝想要下雨的样子都不曾有。 傻子少年大笑着,再次手舞足蹈得跑着离开,一边跑一边大叫:“死咯!死咯!都死咯!” 江祭臣看着傻子少年离开后,才转回头来看着婵儿:“请你也离开吧。” 婵儿仍是低着头,一语不发得向门外走去。 “婵儿姐姐!”江祭臣还是忍不住叫住婵儿。 婵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江祭臣的时候,泪眼婆娑。 江祭臣淡淡得说道:“过去的事,该放下的,便放下吧。” 婵儿的眼神有一丝颤抖。 江祭臣见状,几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继续说道:“婵儿姐姐请放心,我定查出线索,还你一个公道!” 婵儿的唇角慢慢向上弯,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抬脚走出去。 江祭臣回过眼神,看向床上的尸体,他重新爬到床上,去看脖子上的伤口。 这时候的男人,全身都已经硬了,手感摸上去很奇怪。 江祭臣用力拨开男人脖子上的褶皱,伤口非常细,细若蚕丝...... 蚕丝? 江祭臣抬起头来,思索着,他在西夏的时候,曾有下面的人为西夏王进献过一种布料,据说,那布料是蚕丝所制,但是却比普通的蚕丝更加坚固,只要顺着丝线的方向,便如何都拉扯不断。 当时西夏王喜欢得不得了。 但细细想来,那种蚕丝并不多见,昂贵的价格必不可少,在这样的村落里,又怎会有人会为了杀人而用这样的东西? 江祭臣再继续往下,查看死者腹部的伤口,深口很深,确实是刀伤,血液凝固在伤口周围,但出血量并不算太多。 按理来说,在这种腹部大动脉产生致命伤的话,出血量不会单单只是染红了草席那么简单。 扭曲的腿脚,是凶手故意为之,意欲何为? 腿脚如果变成这样的话,无异于废人,以后便无法行走,这样的话,更无法——打人。 凶手是在帮婵儿? 还是果真与求雨有关? 亦或是,两者正好结合在一起,便可以隐藏了什么秘密? 江祭臣从床上爬下来,抬脚走出房门。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婵儿都不知去了哪里。 他走向厨房的方向,依然没有婵儿的踪迹,刚刚还在的人,眼下已经消失不见。 村里的道路上,也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安静得可怕。 江祭臣眯着眼睛,大踏步得走出院子。 他寻着刚刚那个戴着面具的人逃离的方向逐渐奔跑起来。 只要是犯罪,就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就算刚刚那个戴面具的人不是凶手,那么他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婵儿的家,见人便跑的话,就说明,他一定看到了什么。 只要找到那个人,很多事情就可以明了。 江祭臣凭借刚刚的记忆向前飞奔,村子的后方,是一片麦田,大片大片的麦子在随风飞舞着。 江祭臣站在麦田的边缘,望着眼前的一望无际。 到底朝着什么方向去了? 大片绿色的中央,一个白色的东西吸引了江祭臣的视线。 “果然!”江祭臣口中轻声说着,定了定神,拨开麦田,朝着那白色的物件而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眼前那白色的点逐渐看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张面具,宛若一尊神像一般的面具,被挂在麦田中央的一个稻草人的脸上。 令稻草人看上去甚是可怖...... 第二卷 长安·遗梦 69 故意留下的线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抬手,一把便将稻草人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 却没想到,面具之下,却是更可怖的一张脸。 那脸,并不是一张稻草人的脸,而是一张真人的脸。 一个死状怪异的男人的头被悬挂于稻草人的脖颈之上。 江祭臣下意识得向后退去一步,年幼的他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然被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又是谁? 刚刚在村长的带领下,江祭臣仔细的查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从小就有这样的能力,很多时候,只要见过一次的人,他总是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那些人之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人以如此姿态展现在江祭臣的面前。 有人刻意为之。 是为了给江祭臣留下线索,亦或是.......在与他玩着某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无论这件事过去了多久,现在,他必须要将这个凶手找出来! 江祭臣手里拿着面具,站在麦田之中,环视四周。 微风吹过,麦田随风飘荡着。 远远看去,一片碧绿之下,只有江祭臣一个活人,和一具不完整的“稻草人尸体”。 “出来!”江祭臣察觉到周围有异样的草丛嘘嘘索索声,他大声叫道。 周围的动静都消失不见。 叮叮当当,铃铛一般的声响划破寂静的麦田。 江祭臣环视四周,空灵的靡靡之音响起,像是有人在哼唱着歌: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婵儿姐姐!是你吗?”江祭臣大声喊着。 没有人回应。 江祭臣的脸色渐渐冷下来:“曼珠?是你吗?” 依然没有回应。 铃铛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上去距离江祭臣越来越近。 远远地,傻子少年在麦田中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天要下雨啦,要下雨啦!” 随后,便没入麦田之中。 当啷一声,江祭臣的脚下,一个硬物滚到江祭臣的脚边。 他低头一看,是一颗红色的宝石。 那宝石晶莹剔透,形状却是细长条的水滴状。 江祭臣的心颤抖了一下,这东西,他见过,他回想起,村长当着所有人的面,两次跺拐杖的样子。 村长的拐杖扶手处,是一个小小的兽头,而兽的眼睛便是由这红宝石镶嵌而成。 江祭臣低头捡起地上的红宝石,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面具,最后看一眼架在稻草人之上的那颗人头,随后向麦田之外跑去。 ........ 江祭臣在村落中奔跑着,周围的村民们突然多了起来,有人领着孩子出行,有人拿着出头准备下地,还有人坐在自家门口闲聊。 但这一切,在江祭臣的眼中,宛若过眼云烟,他都没有看入眼中。 他现在要找到的人,是村长。 之前向婵儿要过糖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江祭臣的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江祭臣的去路。 江祭臣慌忙停下奔跑的脚步,以免撞到小女孩。 而小女孩一脸严肃,像是根本就不怕江祭臣会撞到自己一般。 江祭臣低头看着小女孩:“我要去找村长,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小女孩不说话,只是对着江祭臣摇摇头,但张开的双手却始终没有放下。 江祭臣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既然婵儿姐姐找到我,我就要帮她到底。” 小女孩终于开口:“就算找到凶手又能怎么样?能改变什么呢?” 江祭臣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小女孩继续说话,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如果你不醒来,就会永远陷入,越陷越深,你明明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江祭臣浅浅得笑了:“我就是在自救,从我被认定为凶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说罢,江祭臣低头望着小女孩,眼神中带着询问。 小女孩低头,抿着嘴,一只手指向村口一处独立存在的房子。 那房子看上去有些年份,墙皮脱落严重。 “多谢!”江祭臣抬脚就要朝着那房子而去。 小女孩在背后抓住了江祭臣的手,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抬手拍了拍小女孩的手背,那双手,冰冷刺骨。 小女孩慢慢松开了江祭臣的手。 江祭臣抬脚离开,小女孩一直在背后看着江祭臣,一直到江祭臣站在了那房子的门前。 小女孩收回视线,默默地向村落深处走去,最终消失在村落的拐角处。 江祭臣站定在原地,眼前的大门,看上去沉重而陈旧,门上,有严重的火燃烧过的痕迹,却无人整修过。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那扇大门。 屋里坐满了人,在江祭臣推开门的一瞬间,屋里所有人的都转头看向江祭臣,就好像从这一刻开始,这些人才开始活动起来。 人群的背后,婵儿被人压着肩膀,像罪人一样,接受着众人的审判。 村长看到江祭臣的身影,轻咳一声:“你已经洗脱嫌疑了,凶手就是婵儿,你这个外乡人,可以走了。” 婵儿低着头,她用力挣扎着:“放开我!不是我!你们这群骗子!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骗子!都是骗局!骗局!” 江祭臣眯着眼睛,走近屋内,身后的大门,被两个村民重重得关上。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桌台上的烛火亮起来,照得整个屋子昏暗而恍惚。 江祭臣将手中的面具和兽眼宝石扔在众人面前的地上:“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众人的视线,落在地上的两样东西上。 有人在小声揣测着,有人已经将视线落在了村长的身上。 “你什么意思?”村长有明显的紧张。 江祭臣上前一步,站在众人的中央:“有没有人认得这张面具?” 一个年轻人小声说道:“这面具,不是......村长儿子的面具吗?” 年轻人身边的人用手肘怼了怼年轻人,年轻人这才闭嘴。 江祭臣冷笑一声,走向村长:“村长,您拐杖上,好像丢了东西。” 众人看向村长的拐杖,发现村长拐杖上的兽眼少了一只,而那只红宝石,现在正好就在地上。 村长冷着眼,盯着江祭臣:“来人!送这个年轻人出村!” 一对健壮的年轻人上前,就要将江祭臣架出去,却没有想到,江祭臣轻轻一闪,便躲过了两个年轻人粗暴的攻击。 “已经放你一命,为何不走?”村长问道。 江祭臣环视四周,最终落在婵儿的身上:“因为,婵儿希望我可以帮她洗刷冤屈!她帮过我,我要救她!” 一个村妇冷笑一声,小声道:“你救得了她吗?” 江祭臣并未理会村妇,而是望着村长:“敢问村长,你们怎么知道婵儿家中死了人?这么快,就能召集了全村的人来婵儿家中看死者的尸体?” 屋里没有人说话。 江祭臣继续说道:“我原本也没有头绪,但是,有人在暗中帮了我。” 江祭臣一边说话,一边指着地上的面具:“要下雨了,终于,要下雨了,是吗?” 村长大喝一声:“还不来人,把这个外乡人给我赶出去!” 一时间,众多年轻人,一拥而上,想要抓住江祭臣,江祭臣脚下一蹬,直冲向村长的方向,从腰间抽出墓主人送给她的宝石匕首,匕首抵着村长的后腰。 “我看谁还敢上来!”江祭臣声音冰冷,冷眼看着对面那些没有灵魂的人。 婵儿仰着头,望着江祭臣:“谢谢......” 江祭臣对婵儿点点头,随后再次看向众人:“村长,一切都是你做的局,是不是?” 村长不语,只轻哼一声。 江祭臣却笑了:“婵儿姐姐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是村长做的局,也知道村里下一个要针对的目标就是她,但她不想死,所以,一时鬼迷了心窍,想要将我推到事件的前头,但后来,婵儿姐姐后悔了,对吗?”说着话,他看向婵儿。 婵儿低着头不说话。 村长嘲讽得笑着:“你的故事编的不错,可惜啊,就凭这两样东西,就想圆了整个事件,似乎有些牵强吧?” 江祭臣原本就是想用这样的说法,来将村民的实情炸出来,却没想到,村长不但全盘否定,还将自己的一切都摆脱得干干净净。 村长继续说道:“你问,我为何知道婵儿的男人死了?自然是有人跟我说的,难道你忘了?你和婵儿发现尸体的时候,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曾经出现在屋外?” “所以呢?”江祭臣眼神冰冷,“你是想说,是那个人跟你通风报信的?” 村长毫无畏惧得扭身,用手将江祭臣抵在自己腰间的匕首推开,冷冷得低头看着江祭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就是我的儿子!” 场内的村民们似乎还在状况之外,等待着村长继续说下去。 村长冷冷一笑:“难道,我儿子的话,还不值得我相信吗?” 江祭臣呆呆地站在远处,不语。 村长偏头看向婵儿,狠狠地瞪着她:“正午,火刑!祭祀天地!” “等一下!”江祭臣大声说道,“你答应我的一天时间,还没到!” 村长低下头来,近距离对着江祭臣,他的神色变得阴冷可怖,小声对江祭臣说道:“这件事,与你无关,在我没有反悔之前,赶紧离开!否则......” 江祭臣笑道:“否则?恐怕你没有那个本事碰我!” 村长脸上的阴冷僵住:“你知道?” 江祭臣轻声说道:“难道,你们不想摆脱这无限循环的游戏?” 村长不语。 江祭臣继续说道:“麦田里那个被挂在稻草人身上的人头,是谁?”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0 循环游戏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村长阴冷得抬起头,近距离看着江祭臣的眼睛:“你的问题,太多了!” 话音刚落,刚刚还嘈杂一片的村民们,都纷纷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盯着江祭臣。 江祭臣全身一僵,后背发凉。 婵儿被两个男人压着,她哀伤得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满是火烧的伤痕。 一滴血泪从婵儿的眼中滚落而出。 江祭臣轻声叫着:“婵儿姐姐......” 村长的声音,在江祭臣的耳边萦绕:“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天晕地转,江祭臣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黑暗中,他听到传入耳中的歌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江祭臣猛地睁开眼睛,发自己躺在地上,四周是清脆的翠华山,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婵儿姐姐?”江祭臣朝着歌声的方向看去,见婵儿正背着竹篓子,一边采药,一边唱歌。 但眼前的情形,看似与上一次相同,却似有哪里有些许不同,江祭臣竟一时分不清楚。 “下雨啦!要下雨啦!” 远处,传来傻子少年的声音,江祭臣四下寻找着,却看不到傻子少年的身影。 江祭臣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婵儿的方向:“既然来了,我便没准备全身而退,那我便破了你这局去!” 江祭臣朝婵儿的方向而去。 婵儿却好像已经不记得江祭臣的神色,一切,都重新演过一遍。 婵儿让江祭臣等自己采药。 婵儿带江祭臣回村,被自家男人殴打,扯回屋内。 江祭臣睡在院子里。 到这里为止,所有的一切都如平常,但却又似乎不似平常。 江祭臣终于分清楚到底有哪里不同,那是来自傻子少年的声音。 之前,在见到面具人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听到过傻子少年的声音。 而这一次却是不同的,傻子少年的声音从一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入夜后,江祭臣一直都没有入睡,他靠在院子的树边假寐。 突然,听到身边有嘘嘘索索的声音,他偷偷睁开眼睛。 见一个背影沧桑的老年人,弓着身子,慢慢地朝着婵儿和他男人的屋子方向而去。 那背影,甚是熟悉,到底是谁? 江祭臣没有轻举妄动,他仔细得望着那老年人的背影,见那老年人抬手轻轻得推开了婵儿的房门。 江祭臣诧异,老年人并没有做任何迷药之类的事,为什么那日婵儿会说自己完全不知道有人进来过? 他轻轻得走上前去,靠在房门口。 很快,听到里面有人在小声说话,却听不真切。 之后,是小声争吵的声音...... 争吵的声音虽小,但依然会压不住火气。 婵儿压着嗓子:“你来做什么?别.....现在就走!” 老年人的声音传来:“当年是我的错,但现在,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直被这个男人欺负,我来帮你了结了这件事。” “我不需要,不需要你!你现在就走!” 老年人没有再说话,却听到婵儿的男人似乎被吵醒,口中咒骂着什么。 之后,屋内慢慢没有了动静。 江祭臣抬手,用力推开婵儿房间的门。 里面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但房间内,却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婵儿姐姐?”江祭臣喊着婵儿的名字,但周围除了回声,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江祭臣跨进房门,四处观察着。 房间里的陈设陈旧,到处都是火烧过的痕迹,根本就不像是现在还在准的样子。 就像是一处被安放了许久的废弃房子。 “下雨啦!天要下雨啦!” 安静的夜色中,那一声大喊打破了周围原本空无一人般的宁静。 “还有人!”江祭臣寻着声音回头去看。 见那面具人正直挺挺得立在院中。 口中仍在喊着:“下雨啦!再不跑就要被淋湿啦!” 江祭臣抬脚就朝那面具人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面具人并没有逃离,而是站在原处,似乎在等待着江祭臣的到来。 江祭臣一把将面具人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月色下,面具下的脸明明是在笑着,但眼睛里却都是哀伤,那面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傻子少年。 他静静地看着江祭臣的脸:“下雨了.......真的要下雨了......” 江祭臣的手紧紧捏着面具:“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傻子少年突然大笑出声,伸手指向身后村落中央的位置:“火!着火了!好大的火!” 江祭臣寻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瞬,周围的天突然大亮。 炎热,周身全都是火烧的灼热感。 江祭臣大口喘着气,远处,能看到人潮涌动的身影。 “火......着火了,就下雨了,下雨了,就有粮食吃了,不饿肚子......”傻子少年说着话,傻傻得笑起来。 江祭臣将手中的面具还给傻子少年:“站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等我把这里的事情搞明白后,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就能永远脱离这场轮回游戏!” 傻子少年就像是没有听懂江祭臣在说什么一样,他接过面具,歪着头,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不再多言,抬脚朝人潮方向奔去。 傻子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得望着江祭臣的背影,最后,将面具重新戴在脸上,抬脚,向村落的后方麦田方向而去。 江祭臣冲到村子中央的广场的时候,见广场处人头涌动。 几乎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在对着被捆绑在木柴高出的婵儿发出鄙夷的声音:“烧死她!烧死她!” 婵儿以一个十字的样子,立于众人之上。 村长带着人,坐在另一侧的高出,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婵儿的方向。 天上,艳阳高照,照射在每个人的身上。 江祭臣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村们们在嘈杂声中等待着正午的到来。 光影变化着。 村民们就像是抓到了可以发泄情绪的把柄,在等待着,宣泄着他们压抑许久的情绪。 他们变成了一群没有心的行尸走肉,没有情感,没有同理心,他们看着被绑在木柴之上的婵儿,心中是兴奋的。 哪怕是小孩子,都露出兴奋的表情。 人群之中,只有一个孩子怯生生得躲在大人的身后,口中默默得念着:“婵儿姐姐......不要烧死婵儿姐姐......” 但是那些大人们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之下,哪里听得见孩子的声音? 他们正在发了疯一般得狂叫着,就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即将开演的好戏! 江祭臣混在人群之后,冷眼看着一切。 村民们似乎已经等不到正午的到来,向婵儿的身上扔着鸡蛋和蔬菜。 婵儿纤细的身体,被污染,被侵害。 满身污浊的她,低着头,却突然笑出声来,她猛地抬起头,望着村民的方向,厉声道:“这就是你想做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得不到我,便想要除掉我?竟然用了如此拙劣的手段!” 婵儿的声音凄厉,却没有指名道姓,话语中,却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 此刻的村民们,像是都看不见江祭臣一般,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 就像上一次,傻子少年出现在婵儿男人的尸体旁边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 江祭臣想,这时候的他,应该已经与村民们不在一个维度里了。 但江祭臣仍然穿越人群冲上前去。 “婵儿姐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江祭臣冲到婵儿的脚下,仰头望着婵儿。 婵儿并没有低下头望向江祭臣,但口中却轻声说道:“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虽然婵儿没有看向江祭臣,但江祭臣知道,这些话,应该是婵儿对自己说的。 江祭臣下定决心,飞身向上,身体轻轻一跃,便跃身到婵儿的身边。 婵儿依然不看江祭臣,眉头紧锁:“我不能看你,倘若我看你的话,他们便都能看到你。” “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牵扯其中,最开始的时候,就不应该将我扯进这件事来!”江祭臣声音干脆,“整件事已经过去,我现在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告诉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婵儿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滚落而下。 天上的太阳正在转移,逐渐接近正午。 婵儿被绑在木柴之上的影子,也逐渐开始与身体主体合拢,只剩下最后的缝隙。 “正午要到了!婵儿姐姐!”江祭臣大声叫道。 但周围的村民们似乎仍然没有听到和看到江祭臣的身影。 婵儿慢慢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将你扯进来的,对不起,可是.....只有你......” 江祭臣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小公主也对我说过一样的话,我明白你选择我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我在被你牵扯进太乙村之前的遇见的事,所以,你才猜测,我能帮到你。” 婵儿低下头,轻声抽泣着。 江祭臣继续说道:“告诉我,你不想被困在轮回游戏里,我也不想。” 婵儿低声说着:“我的怨念......来自于对真凶的执念.....我也想.....结束这一切,我累了......真的累了......可是,我的心过不去......” 江祭臣诧异得望着婵儿:“凶手?难道凶手不是他吗?杀了你男人的凶手......不就是.......” 江祭臣的手指向人群最前方的村长。 婵儿笑出声来:“不是他......那天夜里,我与他争吵之后,我男人被吵醒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他离开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那你为什么认定凶手一定不是他?”江祭臣不敢相信,他之前几乎已经认定,凶手就是村长。 婵儿望着村长的方向,苦笑一声:“因为,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不会这么做。” 江祭臣眼角一跳:“感情?” 他转头看向人群最前端的村长,见他一直望着婵儿,眼中带着不舍与难过。 婵儿垂下头去,轻声吟唱: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1 被强暴的少女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大火,在婵儿的身上燃烧着。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照耀在那些无情的旁观者的身上,或许,也照耀在真正的凶手身上。 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刺鼻。 婵儿立于最高处,俯视着众人,她撕裂般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村落。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望着婵儿的痛苦。 他们或许被震撼了,或许惊讶于婵儿被烧焦的过程,但是,他们却没有人为这个年轻女孩感到惋惜吧。 在他们心里,觉得让一个杀了自己男人,且不守妇道,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作为祭祀上天的祭品,是一种荣光? 他们庆幸于这个可悲的女人可以给他们久旱遇甘露的幸运? 唯独没有人为这个少女的不幸而难过。 江祭臣就这样站在婵儿灼烧的火热之下,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眼前的这一切,他不知道婵儿已经经历过多少次,是不是每一次,都让她撕心裂肺的疼。 是心更疼,还是身体更疼? 大火不知烧了多久,终于......天上真的下起了雨。 雨水浇灭了婵儿身上的火焰。 人群中,所有的村民们都为这久违的雨水而高兴着。 他们忘记了,那个叫婵儿的少女,只剩下一堆黑焦的枯骨,被挂在高出。 慢慢地......塌陷而下......慢慢地消失不见。 然后......等待着再一次的轮回。 江祭臣一个人站在雨水之中,到底还有什么线索是被他所忽略掉的? 凶手到底是谁? 他的身体没有被雨水打湿,因为这雨水,不属于现在这个时空,那是过去的,终究,江祭臣与其他人,无法真正的交叠在一起。 广场上,只剩下江祭臣一个人。 雨水仍在哗啦啦得下着。 江祭臣转过头去,见村落里刚刚还热闹的人群已经消失不见。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见刚刚还悬挂于木柴之上的婵儿也已经消失不见,就连那黑焦的枯骨都已经消失不见。 “轮回,又在准备重新开始吗?”江祭臣垂下头去,呢喃着。 他突然觉得心很沉,觉得很难过。 他保护不了她,在这个思想落后的地方,他谁也救不了吧。 身后,傻子少年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脸上戴着面具,大声笑着:“下雨了!你看,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江祭臣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傻子少年的时候,却见傻子少年的身体已经被雨水淋湿。 雨水滴滴答答得划过傻子少年的面具,最终滚落而下。 江祭臣下意识得后退半步。 他之前以为,傻子少年与自己一样,是不存在与这个轮回中的存在,但是,为什么傻子少年的身体会被这磅礴大雨淋湿? 哪里出了差错? 倘若傻子少年与那些村民才是同一个时空的话,为什么所有的村民都看不见他的存在? 村长之前承认过,戴着面具的人,就是他的儿子。 那么眼前的傻子少年,应该就是村长的儿子,那么,为什么......村长却对他视而不见? 是真的视而不见?还是真的看不见他? 正想着,傻子少年摘下脸上的面具,雨水冲刷下,傻子少年笑得更开心了,他一路跑到江祭臣的面前,裂开嘴笑出声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你也是傻子吗?” 江祭臣站在原地,望着傻子少年的脸,这张脸,似乎在某个地方见过。 到底是哪里? 傻子少年更凑近一步:“火生水,水生木.......麦田......麦田里的秘密......” 江祭臣这才彻底认出了傻子少年到底在哪里见过—— 麦田里的稻草人! 江祭臣抬脚就像麦田的方向重新冲了过去。 大片的麦田深处,雨过天晴。 风吹动着麦田,那么好看的样子。 麦田的中央,立着一个稻草人,而这时候的稻草人,还是一个真正的稻草人的样子,没有面具,也没有人头。 “麦田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江祭臣站在麦田之上,重新张望着。 一声尖叫声响彻空荡荡的天空。 刚刚还是明亮的白日瞬间变成了黑夜,寒气逼迫而来,江祭臣下意识得打了个寒颤。 远远看去。 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少女,正在麦田中奔跑着。 在她的身后,有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正在追着少女奔跑。 江祭臣一顿,想要冲上前去,帮助少女,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跑,都跑不进少女和男人的世界。 江祭臣喘着粗气,只能停下来,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少女下的裙子很长,她用纤细的手指拎起裙子,飞快的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哭:“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身后的男人没有丝毫怜悯,加快了脚步,他满是老茧的手拨弄着麦田。 少女脚下一绊,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脸重重得摔在泥土里,沾染了灰尘。 她慌张转头,脚上的粗布鞋子看上去已经洗得发白。 “别过来.....你别过来......”少女转过脸的时候,江祭臣看到,那张脸征税婵儿的脸,只不过,眼前的婵儿要比他所认识的婵儿年龄小了些许,看上去也稚嫩了些许。 男人已经站在婵儿的面前,他正是已经死了的婵儿的男人。 他猥琐得笑了两声:“你老子和老娘死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爹,你就应该很清楚,我注定要成为你的男人,你却偏偏不肯认命?” 婵儿哭着,全身颤抖:“李哥,放过我,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不会把你偷偷去墓里偷取宝贝拿去长安城贩卖的事说出去的,求求你.....” 被称为李哥的男人从身后抽出一条蚕丝带子,那带子看上去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烁着金丝银线般的光芒。 他将蚕丝布条用力拽了拽,试探布条的坚韧程度,随后蹲身靠近婵儿。 “你觉得村里人会相信你这个没爹养,没娘教的野种?” 婵儿绝望得咬着唇:“我们太乙村的村民,作为公主的守陵人,你现在做出这样的事,你手里的蚕丝布条,就代表了一切,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你这种人能得到的!” 婵儿的身体一直向后靠去。 男人不再上前,就像是在看着已经被捕获的猎物,手里玩弄着蚕丝布条:“你可知,村里跟我一起去墓里拿宝贝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到时候,谁都不会帮你说话的,因为,他们不会为了一个没爹没娘的人,去暴露了自己的亲人。” 婵儿绝望得摇着头:“不可能,你胡说!我们是守陵人,我们世世代代都要守护公主殿下,我们......” 男人根本不听婵儿说教,突然上前,一下便将婵儿压倒在地上:“谁要听你说教!说,你看上的到底是谁?整日在家里写些什么君生我未生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婵儿挣扎着,张口就咬住男人压住自己的手。 男人吃痛,大叫一声,抬手给了婵儿一巴掌。 打得婵儿半晌回不过神来,眼前发黑。 男人似乎已经忍不住,他用手中的蚕丝布条绑住婵儿的嘴,再用蚕丝布条绑住婵儿的双手,最后用同样的蚕丝布条绑住婵儿的双脚。 这时候的婵儿就像一个无法动弹的蚕蛹,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既然你不说,那我今天就让你变成我的人,然后再告诉村里人,我愿意收了你这双破鞋!到时候,你除了跟我,还能跟了谁去?”说着话,男人贱笑着,扯开了婵儿身上的衣服。 黑暗的麦田里,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混合着男人粗重的呼吸,与婵儿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哭泣。 江祭臣看不下去,他转过头去。 原来婵儿的亲事是这样被定下来的,原来,婵儿一直对这个男人的恐惧,早早就埋在了心底。 麦田的一侧,有人慌张跌倒。 江祭臣转头去看的时候,看到年幼的傻子少年跌倒在地:“婵儿姐姐?” 他跌跌撞撞得起身,向婵儿的方向跑去。 江祭臣想要开口拦住傻子少年:“等一下,你......” 傻子少年就像是听不见江祭臣的声音一般,幼小的身体直接朝着婵儿的方向跑了过去。 男人似乎听到声音,抬起头,月光照亮了他的脸,他满脸是汗。 身下的婵儿已经放弃了抵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婵儿姐姐......”傻子少年再叫一声婵儿。 婵儿的泪水滚落,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男人见来人是傻子少年,便放下心来,就像是知道他不会告发自己。 “去,拿着着一边玩儿去,管好你的嘴!”男人一边说着,从后背拿出一只面具,扔给傻子少年。 这面具,看上去像是一尊神像。 “原来面具是这个男人送给傻子少年的。”江祭臣看着傻子少年捡起面具,戴在脸上,得意得笑出来,随后,向远处跑去。 傻子少年刚一走,男人便继续压着婵儿动了起来。 江祭臣不愿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这一切细节,看似都连上了,却又相互背离,怎么整都整不齐。 只知道,婵儿被烧死祭天,是有人早有预谋的结果。 但目前看上去最有嫌疑的三个人,都已经摒除在外。 婵儿的男人是第一个死者,被用自己亲手从墓里透出来的蚕丝勒死。 不出意外的话,傻子少年应该是第二个死者,是谁杀了他,现在却一点端倪都没有。 而第三个嫌疑人,也就是村长,他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自己的儿子被人杀死,都不愿意吐露真实情况,到底,是为什么呢? 婵儿又为什么那么肯定,村长一定不是凶手? 江祭臣一个人默默地走在村子的街上。 还是像他一直以为的一样,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那些灵魂,就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在准备着下一场完全相同的演出。 只是,江祭臣不能再跟着他们一直演下去。 他要找到问题的关键,婵儿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村长。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2 真相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天刚一亮,太乙村又恢复了热闹的样子。 江祭臣行走在其中,看着孩子的嬉戏和妇人之间的谈天说地,男人们扛着锄头准备下地。 这一切,让江祭臣觉得,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前一天亲眼看到的火烧婵儿的场景。 江祭臣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而去。 推开大门的时候,见村长正端坐在堂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江祭臣并未管顾村长,因为他知道,这时候的村长,应该已经与自己不在一个世界里。 线索,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江祭臣穿过大堂,朝着村长的内屋而去。 虽说是村长,家里会比其他村民大一些,但却也大不了多少。 江祭臣穿过大堂,左手边的走廊,通往一处屋舍,屋舍的后面,便是一片花园,里面种植着形状怪异的奇异鹿虫草。 江祭臣不觉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盯着后院那片奇异鹿虫草,这种草,他曾还是西夏三王子的时候,服用过,因为年幼时,夜晚总会惊痫,从而整夜啼哭,大夫便给开了这个方子。 江祭臣清楚得记得,这种被叫做奇异鹿虫草的草药,还有另一个名字——婵草。而且,它的功效中,还有一种效果,是可以治疗目翳症。 是巧合吗?虽然婵儿的眼疾不见得是目翳症,但眼下这婵草,却处处指向婵儿这个人。 而且,这种草药原应该生长在南方的,在北方,这种草药根本无法完整长大,所以,是有人特意移植而来,为了谁? 江祭臣抬脚,就要向花园中的婵草而去,被人从身后拉住胳膊。 “你看够了吗?” 江祭臣一顿,慢慢回过头来,见村长正冷冷得盯着江祭臣的眼睛。 他能看到江祭臣?江祭臣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与村长四目相对。 “村长,我无意冒犯,只是......”江祭臣匆忙对村长躬身道。 村长松开江祭臣,一脸的不信任:“我们村里的事,还请你远离,该走了。” 江祭臣摇摇头,转眼妄想花园中的婵草:“那些草,是为了婵儿姐姐吗?” 村长盯着江祭臣,不语。 江祭臣继续说道:“婵儿姐姐的男人死的那天夜里,我看见你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婵儿姐姐的家中,为什么要趁着半夜?你与婵儿姐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主张用婵儿姐姐去祭天?” 江祭臣的一连串问题砸向村长。 村长却淡淡得笑了:“你以为,杀死婵儿男人的凶手是我?” 江祭臣毫不避讳:“是,但婵儿姐姐却否定了我的看法,但我认为,她只是被感情迷了心智。” 村长听到此处的时候,脸上的情绪有了些许变化:“你若真的不走,那么,就跟我来。” 村长说完,便直接独自向里屋而去。 江祭臣脚下略微一顿,便跟了上去。 既然这条路已经走到了这里,他便是要为了婵儿来弄清楚这一切。 村长的屋子比原本所想象的要简陋一些,屋里的陈设也显得陈旧质朴。 江祭臣环视一周,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揣测的线索,便将视线落在村长的身上。 “或许,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个错误。”村长转回头来,望着江祭臣。 “你是说婵儿的事?”江祭臣问道。 村长坐定在凳子上,低头摩挲着手中的拐杖,拐杖的头部是一只龙头,眼睛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是之前江祭臣见到过的。 “你可知婵儿从小没了父母?”村长突然问道。 江祭臣点头:“刚刚知道,她一直被寄养在别人家中。” 村长点点头:“那你可知道,婵儿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江祭臣摇摇头:“这些与婵儿被你当众活活烧死又有什么关系?你烧死她是为了祭祀求雨,真的是这样吗?还是正好借婵儿男人的死,将罪责推到婵儿的身上,从而接着祭祀求雨的契机,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村长听着江祭臣的话,笑出声来:“你这小儿,问题真的很多,还不太愿意相信别人?” 江祭臣闭口不语,盯着村长,希望能从村长的表情中找到漏洞与线索。 村长将手中的拐杖推到江祭臣的面前:“这拐杖,是婵儿的父母送给我的。” 江祭臣一惊,这种东西,就算是外行人,都能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拿得出来的物件儿,更何况,是如此贫困潦倒的家。 如果婵儿的父母能拿出这种东西送给村长的话,就不应该让女儿遭受如此痛苦。 村长看出江祭臣的思索,继续说道:“我们太乙村,世世代代都在守护着公主坟,这位公主,是战国时期的一位小公主,死因,便是求雨祈福。” 江祭臣因为见过这位小公主,且已经听说了太乙村是守陵人的事,便没有多言。 村长低下头去,抚摸着拐杖:“但正因为是守陵人,且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我们无法出村,连年的干旱让我们无法生存,所以......” 江祭臣想起婵儿男人说过的话,又想起之前在小公主的墓里见到的两个人。 “所以,你们便开始打了你们所守护的公主墓里的主意。” 村长点点头:“并不是真的为了发财,我们,只是为了生存,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守护了近千年,可最终,我们得到了什么?” “明知可能有去无回,你们仍然一意孤行。”江祭臣突然觉得无奈。 村长叹了口气:“或许,从做这个决定开始,我们便触犯了公主给予我们的诅咒,从那时候开始,我们村每年几乎都颗粒无收,于是,我们下墓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整个村子,几乎都成了.......” “由守护者,便成了盗墓贼。”江祭臣说话毫不客气。 村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蝉花:“你猜的不错,这些蝉花,是我专门花钱让人从南方移植而来,我想要帮婵儿治好她的眼疾。” “那你可知道婵儿姐姐对你......”江祭臣也跟着站起身,对着村长的背影。 村长开口打断了江祭臣的话:“第一次见正式与她见面,是在她父母离世之时,那时候她不过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啊。她最开始是寄养在我家里的。” 村长说着话,转回头看向江祭臣。 “不是寄养在他男人家里的吗?”江祭臣不解,两边的线索对不上。 村长无奈的叹口气:“在我五十岁过寿那天,收到了我人生中最不想去回忆的礼物,这也造成了婵儿往后的凄苦人生。” 江祭臣几乎能想到村长的意思。 村长继续说道:“我不能这么做,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了,甚至,我的儿子都比她还要大上几岁。” “所以,你便把她送了出去?”江祭臣有些生气。 村长点头:“我原以为,这是在帮她,可没想到,却把她推入了无尽的深渊,我永远都忘不了,她被接走的那天憎恨的眼神,她恨我,所以,她才想要将我置于不仁不义之地吧,她想让我后悔。” 江祭臣越来越听不懂村长的话:“我不明白,你说,她恨你,所以......” 村长望着江祭臣,许久没有说话。 江祭臣的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推测,但是他不敢去想。 如果是那样的话,婵儿从一开始就骗了他,之后,一直都在无数次的骗她。 她解不开的心结,根本就不是寻找凶手,她恨村长,在她心里,觉得村长所做的一切,造就了她往后的悲剧。 “你知道,主张对婵儿用火刑祭祀天地求雨的人,是谁吗?”村长哀伤得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已经不敢再去多想:“谁?” 村长的手紧紧握着拐杖:“就是她自己......” 江祭臣几乎站不稳:“为什么?”江祭臣调整情绪,“我是说,为什么要听她的?” 村长轻声说道:“她的命太苦了,她其实早就没有了生的欲望。于是,那天夜里,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男人,又在前一天早早通知了我的傻儿子.......” 江祭臣不敢相信得摇着头:“你想说,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计划好的?” 村长苦笑:“那天早上,我的傻儿子见到婵儿男人死在屋里的时候,吓坏了,婵儿却对我儿子说,让他回村告诉六叔六婶,让他们主张,将婵儿祭天求雨。” 江祭臣双手紧紧握拳:“我不懂,既然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主张,她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这里,她到底想要我帮她什么?” 村长慢慢后退,低下头去:“我不知道。”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村长!不好了!你儿子他......你儿子找到了,他在......村后的麦田里.......不知道挂了多少天,尸体已经......” 村长眼中一丝哀伤,他的嘴唇颤抖着。 江祭臣望着村长痛苦的表情。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多少次听到这个消息,可是,每次听到,我的心都......也许,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我只希望,婵儿能够化解了心中的仇恨,让我们都.......解脱吧......”村长的声音沧桑而悲凉。 江祭臣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整个事情的时间线上,自己弄错了一点方向。 村长家的傻子少年,并不是在婵儿死之后才死去的。 如果没推错的话,傻子少年的死,应该与婵儿男人的死,是同一天。 也就是说,那天早上,见到婵儿男人死亡之后,他冲向村后的麦田,在那里,他见到了某个人,决定了他的生死。 那个人又是谁?是谁,在打破了婵儿的计划,却不露声色得隐藏了起来? 这个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是什么?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3 谁的阴谋?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仔细回想着,每次见到傻子少年的时候,他总会说下雨的事,预示着婵儿被当众燃烧求雨,表示,婵儿就是活人祭品。 但只有一次,傻子少年对江祭臣说,麦田里的秘密。 之前,江祭臣以为,所谓麦田里的秘密,值得就是婵儿被强暴的事,现在想来,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有包括傻子少年的死因。 江祭臣走出村长家的时候,夜晚再次降临。 这个村子就是这样,每每入了夜,比白天的时候还要热闹些许,但不知为何,现在村子里的人却再一次看不见江祭臣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契机,让江祭臣之前被村民看到,又是什么契机,让他消失在这些村民的视线里? 刚才在村长家的时候,他原以为,村长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为什么村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甚至跟他说出了太多的线索? 又为什么傻子少年好像从头到尾,都能看得到江祭臣? 这其中的开关,到底是什么? 江祭臣在夜色中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整件事其中的结,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慌张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发现不远处,六叔慌张得奔跑着,一边跑还一边惊慌失措得大喊:“村长死了......村长.......” 六叔脚下不慎,摔倒在地,正好倒在了江祭臣的脚边。 江祭臣下意识得身体往后让了一步,抬手就要扶起六叔,但手指却从六叔的身体穿插而过,并没有接触到六叔。 这个村子的轮回游戏还在上演,只是,这一刻,江祭臣被排除在外了。 村长死了?为什么?村长为什么会死? 江祭臣才刚刚从村长家离开,虽然这不是同一个时空,但终归相互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为什么这一场轮回游戏会在这个时候上演? 江祭臣跟着村民们的脚步,重新向村长家返回去。 当众人推开村长家的大门的时候,见村长正端坐在大唐的凳子上,双手扶着把手,他的拐杖不知所踪,他的眼睛瞪大,望着进来的所有人。 若不是知道村长已经死了的话,他反而像是一个活人一样,在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村妇们见状,发出一声惊呼,有村妇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六叔怯生生得走出来:“快!来几个人,把村长.......抬下去,准备好生安葬。” 身边几个壮汉上前,准备将村长抬走。 “等一下!”六叔叫住那几个壮汉。 正当众人不明白六叔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他上前,惋惜得用手将村长的眼睛合拢,随后才叹口气:“抬走吧。” 一时间,场内所有的村民都低着头,难过。 有的妇人甚至偷偷抹眼泪。 六叔站在村长刚刚坐着的位置,抬手对众人:“大家都节哀,村长的走,也是给了我们一个惊醒,天要亡我们太乙村,我们更要走起来反抗!” 场内有零星的几个年轻人抬手道:“对!说得对!” 六叔见状,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守护了战国公主这么多年,我们得到了什么?” 场内的人都抬起头,所有人看着六叔。 六叔继续义愤填膺道:“我们得到了封闭,得到了贫穷,得到了被遗忘!我们距离长安城那么近,走路也不过一天的路程,结果呢?那边的繁华与我们何干?” 渐渐得,所有人都开始有了反应,有人悄悄得点头,有人在沉思。 六叔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局面:“我们现在有什么?有的是放在我们手边的财富!我们为什么不能靠我们的双手去让全村人富裕起来?!” 有年纪略大一些的村民似乎听出六叔的意思:“不可!” 众人看向这个村民。 村民环视四周之后继续道:“我们原本就是公主的守陵人,”指着六叔,“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是想要鼓动我们全村的人一起去毁了公主陵不成?” 刚刚开始躁动的人群,突然没了声音。 大家在纠结着,对他们来说,这边是一次大胆的转折,做与不做,不仅仅决定了他们这一代的生活,就连往后的后代们,都几乎决定了要走向另外一条路。 江祭臣看着眼前的场景,再盯着六叔现在说话的模样,心中有了些许想法。 他记得村长说,婵儿当时让傻子少年去找六叔通风报信,所以,傻子少年离开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极其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想要取代村长位置,并作出违背祖训之事的六叔。 江祭臣收回视线,转身默默地想要退出人群。 “外乡人,你现在是想要去哪儿?” 江祭臣听着,停下了脚步,他猛地抬起头,刚才的声音,是在叫他吗? 外乡人,这个村里的人就是这样叫他的。 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倘若现在他又出现在村民们的视野里的话,所有人应该都在看着他。 刚才那个声音,是六叔的声音。 六叔从台子上走下来,拨开人群,一直走到江祭臣的背后:“刚想找你,你却自己出现了?” 江祭臣仍然不敢回头,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契机.....到底是什么? 每次被村里人看到,第一个发现他身影的人,都是......谁....... 江祭臣倒吸一口冷气,他终于明白了被他们看到的契机。 那就是,他心中所念所思考的人。 比如婵儿,比如村长,比如傻子少年,再比如,现在的六叔。 随着一个人发现他,其他的人都会跟着发现他的存在。 心念而生....... 六叔一把将江祭臣的胳膊拎起来,就像是拎起了一只小狗一样轻松。 江祭臣没有反抗,而是随着六叔的力道慢慢回头,冷眼看着这群人:“放开我。” 六叔冷笑一声:“放开你?你以为,你到了这里,就真的能全身而退?” 江祭臣一时没有明白六叔真实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会不会,眼前这个六叔也已经是一个觉醒了的灵魂? 六叔转头看向村民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吗?” 村民们没有人说话,等待着六叔继续说下去。 “因为,有人亲眼看到,村长死之前,这个小孩曾经从村长的家里走出来!” 六叔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令所有人都惊诧。 江祭臣眯着眼睛,望着六叔:“你说,有人看到我从村长家中走出来?这不可能!” 六叔低头轻笑:“怎么会不可能?你以为,一切都还像之前一样吗?” 六叔的笑容里渗透着一抹让人看不透的阴冷。 江祭臣的眼神冰冷,瞪着六叔:“是你!” 六叔唇角上扬,不回话。 “你默认了?!我早就该想到的。”江祭臣压着声音说道。 六叔一把将江祭臣拉近了自己的身前:“从此以后,这里,我说了算!而你......” 江祭臣却笑出声来:“你真的以为,你能困得住我?” 六叔的笑意更浓:“来几个人,把这个小孩抓起来!他就是杀了村长的凶手!” 村民们小声讨论着,似乎没有人相信六叔的话。 六叔见状,却并不着急:“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自从他来了之后,我们村子就开始连续出事,先是婵儿男人的死,之后是婵儿,之后又发现了村长儿子被悬挂在麦田稻草人身上的头颅,最后就是村长自己!” 村民们认真听着六叔的话,没有人反驳。 六叔继续说道:“你们不觉得,他就是我们村子的灾星吗?已经死了四个人,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 村民们突然躁动起来,很快,便有人主动上前,抓住江祭臣的胳膊,将他拎了起来。 六叔满意得笑着:“入夜后,火刑活人祭!为我们新生活的开始而祈求上天的保佑!” 村民们不再沉默,竟然兴奋得叫喊着。 江祭臣冷眼看着这些行尸走肉。 这时候的村民们还没有觉醒,还不知道他们正在一遍又一遍得上演着临死之前的事,但六叔,应该已经觉醒,他到底想做什么? 又是什么契机,让他觉醒的呢?就像村长和婵儿。 江祭臣还弄不明白。 眼下,最关键的,就是等待入夜后的刑罚。 倘若一切都是虚无,按照常理来说,江祭臣应该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他现在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几个大汉将江祭臣扔进了村口的库房里,并将大门紧锁。 他们在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江祭臣也是。 库房里又黑又潮湿,偶尔有老鼠跑过去,满地的爬虫。 江祭臣一点都不在乎,既然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幻,那边索性当做一切都是虚幻便好。 渐渐地,江祭臣昏睡了过去,耳边传来一阵幽幽的女人声音:“江祭臣,你肯低头向我认错了吗?” 江祭臣慢慢得睁开眼睛,看到曼珠正赤足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江祭臣重新闭上眼睛:“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永远都不要!” 曼珠一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你就这么恨我?” 江祭臣闭着眼睛,开口道:“我想要过完我平凡的一声,若有来世......” 曼珠的神色一冷:“好!那就让你吃些苦头!” 说罢,曼珠消失在库房内。 门外,却传来轻轻敲门的声音。 江祭臣猛地睁开眼,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都是汗,刚才见到的曼珠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敲门声再次响起。 江祭臣皱着眉头,从冰冷潮湿的地上爬起身来,趴在库房的门上向外看去。 “小哥哥,你还好吗?”那声音清脆的好听,奶声奶气的。 江祭臣突然意识到,每次遇见这个小女孩对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是他先想起的她。 而且,几乎每次碰面,小女孩的眼睛里,似乎都能看到江祭臣的存在。 甚至,上次,小女孩当街将江祭臣拦住,并告诉他,要快学离开,否则,就来不及了。 江祭臣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惊恐得瞪着门外的小女孩。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小哥哥,你别怕,我.....想救你出去,但我现在没有办法打开这扇门,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祭臣透过门缝,盯着只能看到半张脸的小女孩:“其实,我才是整个村子最先醒过来的人,我比他们都知道的早,我们因为死后怨念丛生,所以一直阴魂不散得重复着我们死前的事。” “你一直都知道?那这个村子到底要怎么才能化解?”江祭臣低声问道。 小女孩抿着嘴:“太阳快要下山了。小哥哥,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暴露的越来越明显吗?那是因为你待得时间越久,你的本体就会约弱,时间久了,你就会跟我们一样,被永远困在这里。” 江祭臣抓着库房的门,低吼:“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了你们,也救了我自己!” 小女孩深吸一口气:“找到龙拐杖,还回去......那个拐杖,不应该出现在我们的村子里,那是属于公主的东西......” 江祭臣慢慢松开了库房的门。 他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脱离了小公主给自己设的结。 原来,他仍在小公主的梦魇里。 小公主让他真正要帮的忙,恐怕就是这支丢失的龙拐杖.......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4 前世今生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远处有人慌张得叫喊着:“走水啦!快来人啊!” 这声惊叫,打破了夜色苍茫。 一盏一盏的烛火亮起来,惊叫声,孩子的哭声,妇人的惊慌声,男人的咒骂声,犬吠声,不绝于耳。 江祭臣知道,新一轮的游戏,正在上演。 “放我出来。”江祭臣看着门外的小女孩。 小女孩摇摇头:“我做不到。” 江祭臣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看得到我,为什么无法放我出来?” 小女孩低着头,轻轻说道:“因为该发生的,终极要发生。” 小女孩说罢,抬脚转身离开。 江祭臣一急:“你等一下,先放我出来!” 小女孩转过头来,深深地望着江祭臣,眼神中有哀怨的神色。 门外的火势很大,能看到大火连绵不绝得燃烧着,一所一所的茅草屋瞬间被点燃,大火连城一片,整个太乙村变成了一片火村。 江祭臣突然觉得身体灼热得疼,如同大火在燃烧一般,他的头很疼,额间冒着细密的汗水。 他整个人跌倒在仓库的杂草中,脑海中闪烁出无数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穿着粗布的衣服,冷冷得站在太乙村的中央,看着村民们被火燃烧的样子,却无动于衷,就像是一个毫无情感的人。 大火在少年的周身燃烧着,但少年却北邮沾染上一丝火焰。 少年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随后,慢慢笑出声来:“报应!这就是你们罪有应得的惩罚!” 动物的哀嚎声传来,刺耳的嘶吼声。 少年的手里,拿着一根火把,那火把扔在燃烧着。 一个村民满身是火得倒在少年的面前,少年冷眼看着,抬脚便将那村民踢出去老远。 村民深处干瘪焦黑的手,带着渴求的目光。 少年的眼神中全都是厌弃:“当初看婵儿被火燃烧的时候,你们不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吗?现在,你们终于知道这其中滋味了吧?” 少年的声音在江祭臣的脑海中回旋,他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睛,双手捂着头,喃喃自语:“你们终于知道这其中的滋味了吧......” 下一瞬,关着江祭臣的仓库门自动打开,就像是有人在迎接他的到来。 江祭臣睁开眼睛,看着满眼的火光,他的眼神迷离,人影在他的眼睛里显得模糊不清。 江祭臣用力从地上爬起身来,拖着沉重的步子,朝仓库的门外走去。 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是哪里?恍若隔世般的熟悉,周围的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一样。 江祭臣从仓库的门跨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影变成了那个手拿火把的十五六岁少年,身上的粗布衣服显得陈旧。 江祭臣抬起手中的火把,下意识得吃了一惊,将火把扔在地上,后退半步。 身后,有人用力推了江祭臣一把:“事到如今,你还想躲避吗?” 江祭臣忍着头疼,转身望去,看到六叔满身是火得站在江祭臣的身后,那双眼睛冰冷而可怖,就像是下一秒便要将江祭臣碾碎。 江祭臣后退半步。 身后,传来众多脚步声。 他慌张转头,见满身是火的村民们正在慢慢聚集起来,所有人都在朝着江祭臣的方向靠拢而来。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江祭臣慌张起来,他因为身体的不适,令他无法正常思考。 六叔的小声传来:“你以为,你逃得掉命运的惩罚吗?到头来,你还是要回到这里!” 村民们更加靠近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脚上的草鞋已经破了线,他慢慢后退着。 六叔继续说道:“我原本就是想带着村里人一起生活得好些,用一个女人祭天罢了,却引来全村的灾难?你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拿命来吧!” 江祭臣眼睁睁得看着所有的村民都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他用力摇了摇头,令自己清醒过来,脚下一蹬,便躲过了众人的追击。 一个个火人并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再次集结起来,冲向江祭臣。 江祭臣现在的身形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他抬起手中的火把,冲向人群。 与其一味的退闪,不如直接进攻。 江祭臣咬着牙关,对这些早已没有了生气的火人们发起攻击,一路而过,所有的火人都被江祭臣打倒在地。 但他们似乎不知道疼痛一般,一个又一个得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哀怨而仇恨,瞪着江祭臣。 江祭臣慢慢后退,重新准备攻击。 但这些火人似乎永远也打不尽一般,他们就像是没有感知的生命体,不知疲惫,一次又一次的倒下,又一次又一次的站起身来,就像是之前他们所经历的轮回游戏。 解开一切的点到底是什么?倘若再解不开这其中的结节,恐怕江祭臣会越来越陷入其中,最终,与他们一起无限轮回。 江祭臣一边思索着,低头看着自己现在的身形:“我是谁?这个身体,是在这个村子里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样子。照六叔的意思,这具身体曾经为了婵儿姐姐......火烧整个太乙村。” 其实这些冤魂,并没有能力真的要了江祭臣的命,但是他们想要发泄的怨恨却是无法控制的。 拐杖? 江祭臣突然想起,小女孩之前跟自己提起过的拐杖,那个不应该出现在太乙村的拐杖。 或许就是因为那个拐杖的存在,才令整个太乙村陷入了这种无限轮回的游戏。 这种被大火燃烧的痛苦,也是对他们的惩罚! 江祭臣一边攻击着一个又一个袭击而来的火人,一边回想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拐杖时的情形。 那是在村长的家中。 但是,当众人发现村长尸体的时候,村长的手中却并没有拐杖。 也就是说,在村长死后,拐杖被人拿走了。 江祭臣停止思考,冷冷得盯着最前端的六叔,突然飞身上前,一把将六叔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六叔的身体很轻,几乎一只手就能拎的起来,或许,是因为他早已被烧成了枯骨的原因。 江祭臣不能再在这里与这些火人纠缠,他拎着六叔的身体,飞身一跃,便跳上了屋顶,再稳稳地落入了燃烧中的一座屋舍。 六叔似乎没有想到江祭臣的做法,他下意识得停下手中的动作,用阴冷的目光望着江祭臣。 “解铃还须系铃人!村长的拐杖在哪里?”江祭臣的声音里几乎是带着命令的口吻。 这时候只剩下六叔一个人,他身体上的火焰逐渐消失不见,眼前的人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但他的视线依旧冰冷。 “回答我!如果你不想一直被困在这种轮回的话,告诉我!拐杖到底在哪里!”江祭臣的声音几乎声嘶力竭,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周旋。 六叔盯着江祭臣的眼神,却冰冷冷得笑了。 “说!”江祭臣气急,一掌打在六叔的身上。 六叔应声倒地,趴在地上的身体因为江祭臣的力道而松散。他从地上爬起身来的时候,身体的关节依然没有归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看上去甚至怪异。 江祭臣眯着眼睛:“为什么?一定要让太乙村变成这样?是你......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六叔大笑出声,同时,身体的各个关节发出咯咯啪啪的响声,很快,他的每一个关节都重新归位。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为了等你出现,我用那支拐杖,一遍又一遍得令全村陷入无尽的轮回,终究,把你给等来了!”六叔的声音里带着激动。 江祭臣站在原地,盯着六叔:“你想要什么?” 六叔裂开嘴,能看到他的牙齿依然是因为火烧而焦黑的样子:“让你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永远陷入这个轮回之中!是你!害死了全村的人!你不该独活!” 江祭臣紧握着手中的匕首,那是在墓里的时候,小公主送给他的匕首。 六叔看到匕首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次惊慌,但很快恢复。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让你再死一次!”江祭臣的声音发狠,不知为何,当他以这个十五六岁少年的身份推开仓库门走出来的一瞬间开始,他的心中便充满了对太乙村的仇恨。 六叔已经彻底恢复了完好的身形,他嘲讽得看着江祭臣:“你姐姐婵儿,该死!死有余辜!你也该死!若不是你们的父母当年阻碍全村进入墓穴,我们太乙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江祭臣握着匕首的手开始颤抖。 六叔指着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来,朝这里,既然公主殿下给了你这把匕首,想来,就是让你来将我们彻底清除,我知道,公主殿下不会原谅我们,毕竟,我们本应该是她的守陵人,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承受着近千年的闭塞和贫穷!” “可你们用错了方式!”江祭臣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 六叔咧开嘴大笑:“人,活着便不过是为了一口吃食,守着一个孤坟,庄家连年吃不饱村民的时候,又有谁管过我们?顾过我们?”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望着六叔狰狞而哀伤的脸。 六叔继续说道:“你到现在仍然不懂!”他仰天大笑,“所以,你才该死!” 说话间,六叔一招手,从身后拿出那只龙头拐杖:“所有阻止我的人,都要死,哪怕死一百次一万次,我都可以奉陪到底!” 六叔的身后,突然聚集出众多黑色的人形影子,他们全身的火苗已经消散,但他们的身体内部却依然散发着金色的火焰,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凌冽的嘶吼声。 “杀了他!”六叔低沉的声音,挥舞着手中的龙拐杖,唇角带着阴冷的笑容。 瞬间,所有的黑影朝着江祭臣的方向席卷而去,一下子便将江祭臣的身体包裹起来。 黑影笼罩下,再也看不到江祭臣的身体。 六叔咧嘴笑出声来:“跟着你的家人,一起下地狱去吧!”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5 命运的轮回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团黑色的烟雾灵体笼罩在江祭臣的周身,灼热的疼痛感让他全身的细胞几乎炸裂。 他痛苦得挣扎着,身体开始被火焰沾染,白色的衣衫被火焰灼烧,身体的皮肤也开始因为撕扯而伤痕累累,血液沾染着他的身体。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在西夏时的点点滴滴。 他与养母之间的亲近关系与争吵场景。 他与西夏王之间的冰冷关系。 他与拓跋恺和拓跋娜之间的点点滴滴,拓跋娜死前的不甘心。 最后,他想起了曼珠的脸...... 江祭臣突然嘶吼一声,张开双臂,一股强大的爆发力,令周身所有的灵体全部被崩开,散落在地上,如同一阵烟雾一般消散。 江祭臣的耳朵和眼睛里流着血,当那些灵体被震开后,他已经变回了江祭臣的模样。 六叔一惊,握着龙拐杖的手紧了紧,他轻轻对着那些黑色的烟雾一挥手,那些烟雾重新聚拢起来,再次形成一个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灵体,蓄意待发。 江祭臣狠狠地盯着六叔,一步一步得向他靠近过去:“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更不是你们村里里任何人的亲属!” 江祭臣的神色,惹得六叔不自觉得向后退去。 江祭臣的眼中只剩下六叔一个人,他继续朝前走去,靠近六叔:“仇恨,只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而你,在犯的错,让你们全村的人都无法进入轮回!” 六叔抬起手中的龙拐杖,指着江祭臣:“你要干什么?!”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嘲讽笑容:“当年的火是我放的,所以,你要让我付出代价?但是你却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其实不过是你的一己私欲罢了!” 江祭臣现在的样子看在六叔的眼里,却是与那十五六岁少年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的,江祭臣和婵儿的弟弟,两个人现在变成了一个人,在来回变换着神色。 “别过来!你姐姐不是我杀的!”六叔明显有些慌张。 江祭臣突然从身后抽出那枚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抵在六叔的脖子上:“你怕这匕首,是不是因为,他可以斩杀灵魂?” 江祭臣唇角鬼魅的笑容更浓。 六叔的脸变得狰狞:“我说,别过来!”最后的声音里,透着嘶吼,那声音响得震天,周边所有的黑色灵体都被震得几乎消散不见。 江祭臣的身影却没有丝毫动摇,他仍是一边唇角上扬,突然飞身一跃,双手抓着匕首,直直得朝着六叔的头顶扎去。 六叔惊慌得望着袭击而来的宝石匕首,惊慌得长大了嘴巴,瞬间后移,夺过来江祭臣袭来的攻击。 江祭臣的匕首扎进了脚下的黄土,他却并不在意,单膝跪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抬起头,唇角邪笑一声,眼睛盯着六叔,随即笑出声来:“你怕了?” 江祭臣轻蔑得望着周围的其他黑色灵体:“你们真的想要跟他一起,陷入这种无尽的轮回游戏里吗?你们真的不想重新进入轮回?重新去寻找你们的亲人吗?” 周围的灵体们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 江祭臣从黄土里抽出匕首,毫不在乎得重新靠近六叔:“六叔,我是阿非啊,婵儿的弟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可以进入轮回?” 六叔有些怕了眼前的江祭臣:“你姐姐的死,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别找我,别杀我!” 江祭臣笑着:“你看,村民们并不是真心要与你一起去玩这种无趣的游戏,只是因为......”他看着六叔手里的龙拐杖,“因为你用这拐杖控制了他们的心智罢了,你把他们当做提线木偶的时候,当他们彻底觉醒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是什么结果?” 江祭臣一边说着话,一边重新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其他的黑色灵体轻轻一挥。 整个空间产生了一阵光波,一圈一圈得慢慢扩散而出,整个村子震颤着。 “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江祭臣大声说道。 灵体们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喊声。 江祭臣始终唇角上扬,看着手中的宝石匕首:“原来,小公主是让我救你们的。” 江祭臣的身体里,脱离出另一个身体,是那个十五六岁的男孩阿非的身形。 阿非脸上露着邪笑,他痞气的笑容难掩好看的脸。 江祭臣的头疼得撕心裂肺,他一只手捂着太阳穴,望着阿非。 阿非对江祭臣笑着点头:“多谢!多谢你帮了我姐姐婵儿,也相信她的话,多谢你,救了我们全村的人。” 江祭臣忍着头疼,望着阿非:“你,就是我。” 阿非却笑了:“不再是了......这一世,你的名字叫做,江祭臣......我们该偿还的罪,终究要偿还的......” 阿非的身影逐渐在空中消失不见。 一旁,六叔的身边,那些黑色的灵体们逐渐变成村民们该有的样子,只是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仇恨。 “不是,你们听我说......”六叔惊慌的后退着。 但村民们却不愿再听六叔的话。 六叔举起手中的龙拐杖:“我现在命令你们,听我的!” 村民们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六叔的话一般,突然一拥而上,就像刚刚围绕在江祭臣身体上一般,他们所有人叠罗在一起,压在六叔的身上。 六叔发出惨烈的嘶叫声。 江祭臣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天空逐渐亮起来。 太阳洒向大地,江祭臣满身是血,原本白色的衣服沾染了血迹与灰尘,他的脸上一片脏污。 他慢慢仰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 痛苦的嘶喊声逐渐远去,在太阳照耀到的地方,村子逐渐恢复了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黑焦,灰尘...... 这处空地,只有江祭臣一个人站在原地。 周围安静极了,就好像,这些天以来,一直都是江祭臣一个人在这处行走,在与空气说话,晚上,睡在焦黑的床上...... 江祭臣低头,看到掉落在脚边的龙拐杖,他轻轻地从地上捡起来,之前掉落的龙眼睛,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回到拐杖上。 江祭臣将匕首收好,拿着龙拐杖,头也不回得向村落深处走去。 贪婪的心,终将变成再无轮回的折磨,无数次生与死的痛苦,也终将作为对贪婪之心的惩罚。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但惩罚不同,惩罚与痛苦,从不曾缺席过。 江祭臣淡淡得笑着,承受该承受的惩罚..... 是的,他的身上,也有需要去偿还的惩罚,只是,曼珠却仍是没有参透吧。 或许,人生的苦难才更容易让人参透生命的真谛吧。 江祭臣一路走到村子的祠堂,他抬手推开焦黑的大门,里面的场景与之前所见几乎相同,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祠堂正中央那尊铜塑供像,那纯洁的笑容,他曾见过的那张忧郁的脸。 都是被活着祭天的姑娘啊......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 江祭臣跨步进去,将龙拐杖放置在铜像面前的台子上,望着小公主的铜像:“物归原主!” 说罢,江祭臣直接跨步而出,头也不回得离开。 这一次,他跨出村口的时候,就像是从一处结界跨步而出,身后的世界,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江祭臣的表情淡然:“婵儿姐姐,未来,请多保重,好好保护自己.......” ....... 将江祭臣终于走到长安城的城门边时,他望着那恢弘的城门,慢慢扬起唇角:“长安,我又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有士兵的吼叫:“让开让开!都让开!” 江祭臣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俊朗而严肃的表情,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目不斜视得向长安城的城门而去。 江祭臣望着那人的侧颜。 一骑红尘而去,大门被打开,跟随在那人身后的人对城门口的士兵道:“大理寺卿付凌天回城!” 老百姓们自然得让开,并对这位大理寺卿十分恭敬。 江祭臣歪着头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得到老百姓们如此的尊崇?” 身边,一个小男孩看着付凌天的背影,扯着母亲的衣袖:“娘,你看你看,是付大人!” 母亲笑着抚摸着小男孩的头:“是啊,付大人英明神武,以后长大了,要像付大人一样,不畏权贵,为民除害!” 小男孩笑得更开心:“娘,我知道啦!” “付大人.......为民除害......”江祭臣望着逐渐远去的付凌天的背影,口中喃喃着。 江祭臣的身上都是脏污,就连脸上都满是脏污,俨然一个可怜的小乞丐模样。 那小男孩偏头,看到江祭臣,随后,将手中的半张饼递给江祭臣:“小叫花,你饿吗?这个给你吃。” 江祭臣一时还没有明白,小男孩的话是对自己说的。 小叫花......江祭臣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如此叫。 “拿着吧,别怕。”小男孩直接将那半张饼递到江祭臣的手中,对江祭臣笑着。 小男孩的母亲将小男孩扯到一边:“不许这样叫别人,”说罢,蹲身下来,从油纸带子里另外拿出一整张饼,递给江祭臣,“吃吧孩子,饿坏了吧。” 江祭臣慢慢接过饼子,他突然觉得心酸。 是的,现在,他的肚子好饿,他从不曾感受过如此饥饿的感觉。 他将饼塞进口中,大口大口得吃着。 他低着头,泪水慢慢涌出来。 那母亲带着小男孩离开。 江祭臣满嘴的饼子,等两人离开后,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远去的母子,他满眼的羡慕。 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的话,是不是也会像这样,牵着他的手,每天都为他买这种廉价却好吃的饼子吃。 江祭臣一边想着,继续将饼子塞进口中,这是他从不曾吃过的美味。 泪水狠狠地砸在他脏污的手指上,他仍是不管不顾。 吃完了饼子,他抬脚,仰起头,朝着长安城的城门而去。 渐渐得混入城内的人群之中。 城外不远处的阁楼之上,荆棘站在屋顶高出,冷眼看着江祭臣的身影混入人群。 “姑娘,为何要让他来长安?” 话音刚落,曼珠的身影出现在荆棘的另一侧,她的视线始终落在江祭臣的身上:“让他经历些事,直到长大,重新认识我,这一世,我出现的太早。” 荆棘从江祭臣的身上挪开视线,看向曼珠:“姑娘......” 曼珠始终望着江祭臣:“这一世,我会寻个机会,让他忘了我,一直到他十八岁.......这期间,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荆棘望着曼珠,不说话。 曼珠的视线却始终没有收回:“寻找三魂七魄的事,该开始筹划了。” 三个人,视线以三角关系的状态呈现。 长安城的繁华人群中,三人却显得格外亮眼。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6 落入黑市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来长安城已经有些时日,原本,江祭臣是想要寻找陈夫人的踪迹,但是却发现,陈夫人其实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真实的信息。 所谓长安城一个隐秘的地方,有一家消息集散地,这两个元素,其实都是神秘的。 所以想要找到陈夫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在这偌大的长安城内,他一个七岁的孩子想要生存下去的话,没有能够帮助他的熟悉之人,恐怕也是难上加难的事。 他开始反思,自己来长安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以前,他是为了寻找母亲的踪迹。 听说,母亲死后,被人送回了长安城,但是......具体葬在哪里,他并不知道。 那么现在呢?他真的想见一次母亲,哪怕只是跪倒在母亲的坟前,好好的睡上一觉,或许,也是舒心安全的吧。 可是,他似乎忽略了一点——能嫁给西夏王,且来自长安城的女人,或许,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江祭臣一身污浊得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谁人见了,都躲得远远地。 他逐渐体力不住,几乎要跌倒,撞到一个衣着略微华贵的妇人身边。 妇人厌弃得躲闪,皱着眉头:“哪来的小叫花子,脏了昨儿个新买的衣裳!讨厌死了!” 江祭臣重重得摔倒在地上,视线能看到的,只是人来人往的鞋子。 各式各样,有男有女,但是,却没有一双脚能够停留在他的面前。 渐渐得,他瘫倒在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黑暗笼罩而来,压在江祭臣的身上。 “祭儿,来,到母亲这么来。” 江祭臣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在黑暗的中心,有一道光打过来,照亮了一个女人的身体。 江祭臣笑了,虽然看不清女人的脸,但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的母亲。 “母亲......”江祭臣在口中喃喃着。 他朝着女人的方向跑去,却怎么都跑步过去,女人的身影与自己的距离总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样子。 “母亲.....等等我......” 江祭臣伸手拉住了某人的手,这双手,幼小,却又粗糙。 对方似乎下了一跳,将手抽出去的时候,发出一阵惊呼。 江祭臣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并没有母亲的样子,他和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一起,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 江祭臣的眼睛瞬间睁得极大,他猛地从地上起身,弓着腰摇晃着铁笼子的栏杆。 “没用的,每个笼子都上了锁的。”刚刚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仰着头,望着江祭臣说道。 江祭臣没有回答,他扭头一看,密密麻麻陈列着大约十几个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装着两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 而所有的铁笼子都被放置在一处黑暗潮湿的封闭空间里。 “这是哪儿?”江祭臣紧锁眉头回身看向小女孩。 “黑市。”小女孩的声音很轻。 江祭臣抿着嘴:“什么黑市?” “贩卖奴隶的黑市。”小女孩的眼睛里带着单纯,她的眼睛透着蓝色的光,看上去更加清澈可爱。 江祭臣眯着眼睛,盘腿坐在小女孩的对面,一语不发得思索着。 小女孩率先开口:“我姓姜,名叫秋辞,你呢?” 江祭臣默默地思索着这个名字:“江祭臣。” 小女孩笑起来:“我们是本家呢,你是哪个姜?生姜的姜吗?” “江河的江。”江祭臣没什么兴趣与小女孩攀关系,他转头仔细观察着这个牢笼的每一处结构。 牢笼里的每一个孩子,身上几乎都有伤,他们有的瘫倒着,有的坐着发呆,都失去了孩子该有的童真。 “我们会被怎么样?”江祭臣终于转回头,看着姜秋辞询问。 姜秋辞抿着嘴:“被贩卖,这里是长安城最大的人口贩卖黑市。” 江祭臣眼角一跳:“人口贩卖黑市?长安城里有这样的地方?” 姜秋辞望着江祭臣,笑出声来,单纯的笑容里却透着复杂的神色:“为什么不能有?越是看上去繁华的地方,其实可能越是肮脏。” 末了,姜秋辞又加了一句:“这里可是长安城,想买什么都有。” 江祭臣望着眼前这个明明一脸纯真,说话却老气横生的女孩:“你,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的名字......你读过书?你是长安人吗?” 姜秋辞的笑容渐渐在脸上消失不见,她低下头,神色渐冷:“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心。” 江祭臣看得出,眼前这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女孩子,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江祭臣没有回答。 姜秋辞却淡淡得笑了:“我娘在世的时候,一切都好,我爹是个读书人,一穷二白,若不是我娘拿着钱供养我爹的话,他早就死了,而今......” 江祭臣一直看着姜秋辞,她的眼泪渐渐从眼睛里涌出。 姜秋辞望着江祭臣:“他中了明经科甲第,女皇封了九品官员,他却忘了形,本是穷人家出声,后来却看不上我娘商贾女,竟给我娘写了休书,另娶他人,我娘本就体弱,这下一病不起.....而我.......在送走了我娘之后,被歹人所骗........” 姜秋辞说不下去,低下头痛哭起来。 江祭臣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只能看着姜秋辞哭泣。 “或许,被卖了也好,到个好人家里做丫头,也比孤苦伶仃的好。”姜秋辞再抬眼的时候,虽然脸上仍然挂着泪珠,但已经笑出来。 江祭臣默默地摇摇头:“所以,你并不想逃出去?” 姜秋辞点点头:“我想,在这里的每个人,应该都不想逃出去,因为,这里有饭吃,只要听话便不挨打。” “但没有自由!”江祭臣不能理解姜秋辞的想法。 姜秋辞却笑了:“自由?能吃饱饭吗?” 江祭臣顿住。 姜秋辞继续说道:“自由,能活下去吗?” 江祭臣依旧不语。 姜秋辞低头一笑:“你也不是普通人家出声的孩子吧。” 江祭臣抿着嘴,仍是不语。 姜秋辞笑着一把拉过江祭臣的手:“你看,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还那么细嫩,想必,是被伺候长大的。” 说着,姜秋辞自顾自得笑起来。 江祭臣抽回手来,却不知道姜秋辞在笑什么。 “但是在这里,所有人都被一视同仁,反而是那些糙一些的孩子,更好卖出去。”姜秋辞终于停止了脸上的笑容,“而我们,极有可能会一直被关在这个笼子里,直到——死!” 话音刚落,这个偌大且黑暗的仓库,大门被打开。 一道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痛了孩子们的眼睛。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下意识得用手肘挡住眼睛,仓库的金属笼子开始发出各种金属碰撞的声音。 笼子里的孩子们,肮脏,污浊,蓬头垢面,有些孩子的脚上和手上,甚至还挂着沉重的铁链,而有些孩子,却已经无法行走,断了胳膊断了腿的也是有的。 江祭臣倒吸一口冷气,这便是阳光下的黑暗......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震耳欲聋。 一个粗壮的男人声音:“起来了!都起来了!开工了!” 一时间,被阳光照亮的黑暗角落里,一个个孩子努力得站起身来,他们低着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看在江祭臣的眼中,却是一阵酸楚之感。 他们,或许都在期待着,能够被卖出去,这样,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走到江祭臣和姜秋辞所在的笼子旁边。 他先是看了一眼姜秋辞,咧嘴一笑。 姜秋辞下意识得向江祭臣的身后靠去。 江祭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得盯着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 那男人看向江祭臣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冷得瞪着江祭臣:“你终于醒了!”随后一声冷笑,转身离去。 装孩子的笼子一个又一个得被抬上简陋的马车,他们即将迎来新的挑选售卖。 江祭臣和姜秋辞的笼子也被放上了马车,而那些没有被选中,剩下来的笼子,重新被关入了黑暗的仓库之中。 江祭臣抬眼望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偏远而隐秘的地方。 四周杂草丛生,偶尔还能看到小蛇在草丛中穿行而过。 再回头看向已经被装载在车上的孩子们,他们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 江祭臣的视线,最终落回姜秋辞的身上,却见姜秋辞一脸惶恐得缩在角落里。 “你为什么怕他?”江祭臣问道。 姜秋辞怯生生得抬头,泪水涌出:“他......我......我怕......” 江祭臣看得出姜秋辞的恐惧,便抬手,轻轻握住姜秋辞的手,想要安慰。 却没想到,姜秋辞一惊,整个身体蜷缩的更加紧张:“别....别碰我!求求你......” 江祭臣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姜秋辞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眼前的女孩从眼中透出的恐惧,让他知道,事情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别怕.......”江祭臣试探性得对姜秋辞伸出一只手来,“别怕......” 姜秋辞抬起眼睛,望着江祭臣,泪水滚落而出,却并不对江祭臣伸手。 江祭臣抿着嘴,深深地看着姜秋辞:“如果,有如果的话,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姜秋辞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真的吗?” 江祭臣重重点头:“真的。” 姜秋辞的身体扔在发抖:“逃出这地狱之门。” 江祭臣慢慢露出一个笑容:“逃出这地狱之门!”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7 肮脏的交易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重重得拍打了两下笼子,没好生气得吼着:“吵什么吵!活腻了是不是?” 江祭臣冷着眼,看着男人。 姜秋辞慌忙低下头,双手交缠着拉着自己的衣服一角。 男人偏过头去,越过江祭臣看向身后的姜秋辞,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是你啊,怎么?有什么话想跟叔叔说?不如晚上若是你还是卖不出去的话,以后就就跟着叔叔.......” 姜秋辞不敢抬头,吓得全身颤抖:“我错了,对不起。” 江祭臣眯着眼睛,身体朝着姜秋辞的方向考过去,挡住男人看向姜秋辞的视线。 男人不满得收起笑容,瞪着江祭臣:“再看我,我就把你眼睛剜出来!” 江祭臣冷哼一声,却没回话。 男人气冲冲得离开笼子,临走的时候,重重得打了笼子一把。 待男人走远,江祭臣才反身看向姜秋辞:“没事了,他已经走了。” 姜秋辞仍蜷缩成一团颤抖着:“江祭臣,你刚才说的那些......你会信守承诺的,对吗?” 江祭臣抿着嘴,点头:“会!” 一行装载着笼子的马上,行驶到一处小街巷。 这是一处奇怪的街巷,说他距离长安城远,像是在远郊,但却独特的热闹,来往人声鼎沸,挤满了这狭小的街道。 而整条街上,贩卖的东西也甚是奇怪。 漂亮的猴子被关在笼子里,全身颤抖,渴求的目光。 姜秋辞在一旁轻声解释:“这是专门精挑细选,买给富人吃猴脑的猴子,他们都很聪明,有些甚至比七八岁的孩童还要聪明。” 江祭臣手指一动,但脸上却似乎不动声色。 再路过,还有专门贩卖少女的摊位,还有贩卖奴隶的摊位,他们将贩卖的人划分得极为清晰,相互之间也不会抢了生意去。 江祭臣将这些一一记下。 “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江祭臣轻声问道。 姜秋辞道:“这条街的最尽头,便是贩卖儿童的摊位了。” 江祭臣回过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贩卖像我们这么大孩子?按理,我们都已经记事儿了,家里想要子嗣的,并不需要我们这样的孩子,若是旁个......”江祭臣下意识得看一眼贩卖少女的摊位和贩卖奴隶的摊位。 姜秋辞低着头,咬着唇:“你听说过平康里吗?” 江祭臣望着姜秋辞:“平康里?” 姜秋辞凄惨得笑着:“那是专门供男人消遣的地方,听说,那里金碧辉煌,却透着肮脏,那么金钱交易,夜夜笙歌,有人欢笑,也每天都有人命丧黄泉。他们就需要我们这么大的孩子,开始调教,往后......” 江祭臣轻叹一口气:“妓院?” 姜秋辞没想到江祭臣这样年纪的孩子,会将这样的地方直接说出来,微微一震。 江祭臣皱着眉,看向前后的笼子,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还是其他几个眉清目秀的男孩。 是了,到现在,他才看得清楚,今天早上带出来的孩子,长相都很不一般,而仓库里那些被打得断了胳膊断了腿,脸上带上的孩子,一个都没有被带出来。 那些孩子的命运,恐怕会更凄惨。 “我不明白,既然可能是会被妓院挑选的话,为什么......” 江祭臣话还未说完,姜秋辞便继续说道。 “你是想问,怎么会有你们几个男孩子?” 江祭臣点头。 姜秋辞轻笑一声:“谁说他们只喜欢小女孩?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也有些特殊的癖好。” 江祭臣不由觉得全身发冷。 长安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表面越是繁华,背后或许看起来越是肮脏黑暗...... 一路上,路人们各式各样,看上去,有些人也并不是有钱人家的样子,但他们的脸上却有趾高气昂的神色。 而有些人望着这群孩子的眼睛里,都是轻蔑,他们并没有将这些孩子们当人看,他们眼中,这些孩子,不过是花钱就能享乐的物品罢了。 这些人中,还有不少女人,他们的眼神中,早就没有了怜悯。 江祭臣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活着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会是什么样的呢? 一行人一路到了这小街巷的最深处。 男人们便开始“卸货”落地。 他们只是将一个一个的笼子搬运下来,为了不占用太多的地方,他们会将这些笼子相互交叠在一起。 江祭臣和姜秋辞的笼子,被放在了正常人视线可及的位置,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黄金位置。 可见这些人,对于将他们两人卖出去,还是很有信心的。 江祭臣始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的眼神中都没有光,他们家中或许也有妻女孩子,可在这里,却失去了做人最起码的怜悯。 姜秋辞低着头,蜷缩在笼子的一角,全身发抖。 江祭臣抬手拍了拍姜秋辞的后背:“放心,我说过的事,必会做到,再等等。” 姜秋辞根本不知道江祭臣在说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 来往的人群越来越多,聚集在孩子们面前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精心挑选着他们心仪的孩子。 有人脸上带着不屑与嘲讽,而有些的笑容里却充斥着令人厌恶的猥琐。 不断有孩子被卖出去,这销售似乎远比江祭臣以为的还要快。 他看着一个又一个被拉出笼子,像牲口一样被困住手脚的孩子门眼神中的绝望,他的心觉得压抑得难受。 但有些孩子被卖掉的时候,却是笑着的,一脸开心的模样。 江祭臣露出疑惑之色。 身后的姜秋辞开口:“那是因为,他们觉得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饭了。” 江祭臣默默地转回头:“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孩子会比较容易被挑选?特征是什么?” 姜秋辞吸吸鼻子,怯生生得抬起头:“你为什么想弄清楚这些?” 江祭臣开了开口,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想要通过这些线索,找到幕后真正的操纵者,如此,或许能断绝了这种事的发生。 但他也能想象得到,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背后必然有一套完整的体系,甚至牵扯到更深更广的高阶人士。 姜秋辞见江祭臣没有回话,便自顾自得继续说道:“因为他们便宜,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和我关在一起吗?” 江祭臣这才意识到,原来每个笼子里,几乎都是将一男一女关在一起的,而他们早就已经被分为三六九等。 “我跟你被分为了同一级。”江祭臣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一顶奢华的轿子停在摊位前。 里面坐着一个满头金银玉器的年轻女人,她轻轻撩起轿帘,冷眼扫视着这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们。 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赶紧弓着身体走上前去:“哎哟,这不是张姐姐嘛!您今天有什么需要?我这儿最近来了上好的品种。” 他们称孩子们为品种....... 江祭臣心中一阵厌恶。 女人根本就没有打理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只是在这群孩子之间来说查看着。 那络腮胡子的男人却紧巴巴得再凑上前去:“张姐姐,要不,我给您选选?” 女人厌恶得瞪了络腮胡子男人一眼,对轿子一旁的老嬷嬷道:“你们在这儿候着,我下去看看。” 那老嬷嬷躬身道:“夫人可是看中了?” 女人点头嗯了一声,便从轿子里探出头来。 老嬷嬷赶紧上前,抬手扶住女人。 女人纤细的手扶住老嬷嬷的胳膊,一步一步得走下轿来。 这时候才看清女人全身的穿着打扮来。 那一头的珠钗摇摇晃晃,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她身上的罗裳用上好的金线缝制在桂布之上。 江祭臣见过这种布料,因为选用只有岭南之地才会生长的木棉而制,故而极为稀有罕见,用这种布料做衣裳,实属少见,虽然没有锦绫罗纱那般奢华,但价格同样不菲。 所谓物以稀为贵,看来,眼前这女人来头不小。 女人的脚上穿着一双蜀锦鞋子,走路的时候轻盈好看。 她面上露出笑容,但那笑容却令人生畏。 江祭臣早在女人还在轿子中的时候,便看到女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从女人下马车那一瞬,他也知道,女人恐怕会是冲着自己而来。 江祭臣死死地盯着女人越来越近的脸。 一直靠近过来后,女人弯下腰,与笼子中的江祭臣近距离四目相对:“哟,这么小就会瞪人了?” 江祭臣不语。 女人歪一下头,抬起手在江祭臣的脸上轻轻一摸。 江祭臣狠狠地闪躲,皱眉怒视着女人。 女人抬起身子,唇角的笑容却消失了。 那络腮胡子的男人以为得罪了女人,便弓着身子跑过来:“张姐姐莫要怪罪,这小子是新得来的,若是惹恼了您,我回去收拾两顿就好,过几天,亲自给您送过去?可好?” 女人嗤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江祭臣身后的姜秋辞突然起身,两只手扒在笼子边缘:“请您也把我一起买走!” 江祭臣一惊,转头望着姜秋辞,压着嗓子:“姜秋辞,我说好会救你出去,你为什么......” 姜秋辞却根本不看向江祭臣,只是眼巴巴得望着女人。 那女人停下脚步,看着江祭臣身后的姜秋辞,唇角轻轻一勾,没有回话。 姜秋辞一急,双手扒着笼子的栏杆:“张姐姐,我熟读四书五经,还会弹琵琶!” 女人跨上轿子的脚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姜秋辞,像是在仔细端详。 江祭臣皱起眉头,望着姜秋辞,到底,姜秋辞应该是被骗怕了,到底,她也是不相信江祭臣能真的救她出去吧。 姜秋辞脏兮兮的小脸上,明明胆战心惊,却扯出一个强撑的笑容。 女人收回视线,没有再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抬脚上了马车。 “张姐姐!张姐姐!”姜秋辞大声喊着女人。 轿子在人群中渐行渐远......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8 屠杀日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这天,很多孩子被卖掉。 有些孩子被卖的人家,看上去就是好人家,或许,是想为家中增添香火,或许是为了给家中找个陪伴书童,再或者......也可能会被偷梁换柱,送进某些隐秘的地方,遭受非人的折磨。 江祭臣只是静静地看着这般人生百态。 而后,便是冷眼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姜秋辞。 “为什么要这样?”江祭臣终于先开了口。 直到快要日暮,姜秋辞依然没有被卖出去,她躲在角落偷偷抹着眼泪。 江祭臣压着声音:“我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相信我会救你出去?为什么要让那个人买你走?” 姜秋辞抬起眼望着江祭臣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红肿,轻声抽泣着,却不敢太大声。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跟她走的。” “为什么?”姜秋辞开口,声音嘶哑。 江祭臣抿着嘴看姜秋辞,许久之后,才开口:“因为我说过,会救你出去,逃出这地狱之门。” 姜秋辞轻声一笑:“那你在等什么?” 江祭臣也跟着轻笑一声,将视线转移到笼子之外,看着太阳逐渐下山而去。 “我不单单想救你,还想救他们。” 江祭臣的话音刚落,姜秋辞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所以,你在等什么?” “了解情况,了解每个人的习性,否则,我们可能谁都逃不掉。”江祭臣将头转回来,看向姜秋辞,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我。” 姜秋辞重新低下头,没有说话。 江祭臣继续说:“所以,当你看到那个人决定将我买走的时候,你慌了,你在害怕,你怕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 “我......”姜秋辞正要开口,被江祭臣打断。 “我知道你为什么怕他,他欺负你了,是不是?”江祭臣的声音平静。 姜秋辞低低的哭起来。 江祭臣抬起手,慢慢得落在姜秋辞的肩膀:“所以,我一定会......” “不要跟我说什么一定,我不信,我只相信结果。”姜秋辞别过头去,不看江祭臣。 江祭臣将手拿回来:“在在这种地方呆的久了,便不会愿意再轻易相信任何人,我明白。” 江祭臣靠近姜秋辞一些,冷冷得看着她:“但是,在这种世道,没有人必须要为任何人做任何事,因为,谁也不欠谁的,你明白吗?” 姜秋辞的身体微微一抖,她抬眼,与江祭臣四目相对:“明白,所以,我才不相信你对我的承诺。” 江祭臣淡淡的笑了,不再说话,看向笼子之外的人来人往。 夜幕即将降临,天色逐渐暗下来。 不远处,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朝着姜秋辞的和江祭臣笼子的方向走来。 他看着姜秋辞,朝地上啐了一口:“真他娘的,赔钱货!” 姜秋辞低着头,像是在害怕。 他呲着牙,靠近笼子,用凌冽的眼神看着姜秋辞:“会四书五经,会写字?还会弹琵琶?有个屁用!照样没人要!等老子晚上好好收拾你一顿,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奴隶!” “不,不要......”姜秋辞听到这话,全身都颤抖着,“求求你.....不要......我再也不敢了.......” 那男人嗤笑一声,用力拍了一下笼子,转头离开。 这期间,江祭臣再也没有帮姜秋辞说过话,他只是冷眼看着姜秋辞的神态。 直到众人被重新搬运回城郊阴暗的仓库,江祭臣都没有与姜秋辞再说过一句话去。 仓库的大门被重新关上的瞬间,仓库内又黑又冷,静得可怕。 许久,只有孩子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还有就是轻轻挪动身体的声音。 江祭臣望着黑暗中的环境。 只是一处四面封闭的仓库,真个仓库看起来并不高,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正常的身高,但是却很深,江祭臣探头望去,他几乎看到仓库的底。 回来的路上,江祭臣默默地记住了路况,他在默默地设计着逃跑路线。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规划着一条有一条的线,将整个从仓库到售卖点的地图,在脑海中画了出来,其中,还分布着好几条不同的路线。 他的手下意识得隔着铁笼子轻轻画着什么。 “江祭臣......”姜秋辞的声音怯生生得响起。 江祭臣脑海中的路线在声音中破碎,他闭着眼睛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但眼睛却还是闭着。 他没有回答姜秋辞的呼喊。 姜秋辞默默地收回胳膊,环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她以为,江祭臣生了自己的气,或许,再也不会理她了。 可是,她只是太害怕了。 一声刺耳的仓库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姜秋辞的身体不自觉得剧烈颤抖着,她随着声音抬起头。 借着月光,几个高大的男人的黑影出现在仓库的门口,男人的手里拎着一根铁棍子。 那铁棍子在地上摩擦着,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所有的孩子都下意识得惊叫起来。 月光凄惨的光芒照亮仓库,冰冷。 不晓得是谁,颤抖得轻声说道:“又到屠杀日了吗?” 江祭臣寻声望去,在自己所在笼子的对面,一个断了腿的小女孩全身颤抖,望着走进来的几个男人。 “屠杀日?”江祭臣轻声说道。 姜秋辞因为害怕,指甲深深地嵌入腿上的皮肤里,指甲和腿都出了血,却浑然不知。 她轻声说道:“屠杀日,就是那些残疾了且卖不出去的孩子,被杀的日子.......每.......每十天会有一次.......”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孩子残疾?”江祭臣的心揪住,侧头看向姜秋辞。 “他们......泄愤的时候,会打我们,打到累了为止,有些女孩子,会被......会......”姜秋辞说不下去。 江祭臣抢白:“别说了。” 姜秋辞突然跪倒在江祭臣的面前,轻声说道:“你已经被大户人家买了,他们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可是我不一样,救救我,我不想死。” 江祭臣看着姜秋辞的脸,一丝动容,但他没有说话。 “那个人说,今晚,他回来找我,要教训我,我......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宁愿死......”姜秋辞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江祭臣眼角一跳,望着那几个男人。 他们分别站在不同的笼子边上。 被看中的孩子们,缩成一团,满眼恐慌,全身颤抖着,有些孩子甚至大小便失禁,留着眼泪,祈求:“求求你们.....别......别......” 周围,几乎同时,传出孩子哭泣的惊呼声。 几个腿脚不灵便的孩子已经被从笼子里扯了出来。 江祭臣的手紧紧蜷起来。 月光下,那几个男人看起来格外可怖。 为首的便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铁棍,月光下,弱小的孩子趴在他的脚下,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可怕的画卷。 江祭臣想起曾经听说书先生进宫为他解闷的时候,也讲过一些可怕而黑暗的故事,但那些故事,与现在的真实场景比起来,却已经不过尔尔。 姜秋辞悄悄抬手拉住江祭臣的袖子:“如果你这时候出头的话,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江祭臣回头看向姜秋辞。 “在这里,这种事是常有的事,所以......”姜秋辞的声音虽然带着惶恐,但却令江祭臣觉得的可怕。 这是一个如何冷血黑暗的地方,让一个孩子都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自保,却是是人之常情。 正想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黑暗中的仓库。 几乎同时,铁棍子一下又一下得落在了被扯出来的几个孩子的头上,身上。 霎时间,血流如注,流淌在仓库的地上。 江祭臣咬着牙,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场景。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孩子,只一下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倒下,但是那些手中拿着铁棍子的男人们,却似乎依然不解气一般,他们手中的铁棍依然一下有以下得砸在孩子们的头上,身上。 直到他们血肉模糊....... “放手!”江祭臣压着嗓子,转头冷冷得看着姜秋辞的脸。 姜秋辞却依然紧紧拉着江祭臣的衣袖不松开,她默默地摇着头:“别去。” 江祭臣心中都是绝望,眼前的女孩,还是之前那个对自己说话的时候都颤颤巍巍的女孩嘛?还是那个笑着说自己或许跟他是本家的女孩嘛?还是那个求他救她出去的可怜女孩嘛? 很快,那些孩子便已经成了一滩肉泥,血水沾染着整片泥土,血水渗透进去,像是被恶鬼吞噬一般。 即使看着这些被铁棍捶打,而连最后的尊严的失去的孩子,其他关在笼子里的那些肢体完好的孩子们,却都表现出冷漠的态度,就好像在庆幸,今天的屠杀日与自己无关。 只有那些知道自己今天会死在这场屠杀中的孩子们,才会发出轻轻的颤抖与轻声的求饶..... 江祭臣环视四周,这是一个没有心的世界。 被黑暗淹没的没有人情的世界。 那些屠杀孩子的男人们似乎没有尽兴。 又有孩子被从笼子里拉出来,他们祈求的童真的眼神,他们下跪的样子,他们本该欢笑的嘴角,他们比同龄人更懂得人情世故,更懂得如何讨好大人,但是,他们却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江祭臣眼睁睁的看着铁棍一个一个得举起来,准备再次重演刚刚才完结一遍的悲剧。 “住手!”江祭臣嘶吼一声。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仓库,带着回声。 仓库里所有的人都看向江祭臣的方向。 孩子们眼中的,是胆怯,是希望。 而那几个拿着铁棍的男人,纷纷露出冷漠的嗤笑,冷冷得看向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身后的姜秋辞默默地松开了江祭臣的衣袖,慢慢得向后退去,退到笼子的边缘,双手握住铁栏杆,怯生生得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们。 江祭臣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弓着身子,回应着男人们的眼神。 “你刚才说什么?”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将手中沾染着血色的铁棍抗在肩上,冷笑道。 江祭臣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他眯着眼睛:“我说,让你们这群没人性的牲口们——住手!” 第二卷 长安·遗梦 79 被控制的兽性人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更靠近一步,脸上都是嘲讽的笑意:“你,说谁是牲口?” 江祭臣双手扒在铁笼子的边缘,与那男人四目相对:“谁搭腔,我就说谁!” 男人狠狠地咬着牙,举起手中的铁棍:“别以为你已经有了上等买家,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嗤笑一声:“你!不敢把我怎么样,但是,我却敢拿你的人头当蹴鞠!” 说着,江祭臣的手狠狠用力,那铁笼子的栏杆宛若一条柔软的铜丝,慢慢地变得扭曲。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江祭臣的身上,而江祭臣的视线,一直注视着面前这个刚刚对自己发狠的男人。 其他几个手拿铁棍的男人也停下手上的动作,几个人并排而立,准备着对江祭臣的攻击。 江祭臣大喝一声,彻底将笼子扯开,而后,低着头,一步一步得跨出笼子。 “这到底是......是个什么东西......”其中一个男人有些害怕得向后退去一步。 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铁棍:“能是个什么东西?横竖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怕他作甚?!”说着话,已经将手中的铁棍高高举起。 江祭臣不动声色得站在原地。 几个男人相互看了看,不知道江祭臣想要做什么。 “愣着干什么!上!”络腮胡子男人发号施令。 其他几个男人仍然没有上前,络腮胡子男人见状,发了狠,狠狠地将手中的铁棍子朝着江祭臣的头砸了下去。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慢慢得抬起头,脚下一蹬,身体呈平行状,张开双臂,头轻轻地一偏,便躲过了男人落下来的铁棍。 随后抬脚一蹬,一脚踢在了满脸络腮胡男人的下巴上。 男人由于惯性而向后撤去,一颗牙从口中伴随着一口血喷射而出,丁丁当当的掉落在地上。 男人捂着嘴巴,因为门牙漏气,说话不利索:“还等什么!都给我上!打死了算我的,改日我亲自跟张姐姐道歉!” 身后的男人们发出一阵惊呼声,听着指令却谁都没有动。 笼子里的孩子们,都眼巴巴得趴在笼子边缘,睁着无辜而渴望的眼睛,看着江祭臣的一举一动,但是,整个仓库里,除了江祭臣和这几个男人发出的声音以外,便没有了任何声音。 男人一棍子抡向身后的男人们:“废物!”他朝着江祭臣身后的黑暗方向叫道,“阿权!” 黑暗中,一阵巨大的震颤声传来,那是一双很有分量的身体所承载的脚步声。 所有的孩子们都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慢慢后退,退回了笼子的深处。 江祭臣慢慢抬眼,向黑暗中看去。 “江祭臣,小心!” 江祭臣的身后,突然传来姜秋辞的声音。 江祭臣耳朵一动,微微偏头,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那男人的手中没有拿任何武器,他高大的身躯直直得压下来,令月光失去了光泽。 那魁梧男人喘着粗气,一路小跑着冲到江祭臣的面前,一抬手,便将江祭臣的身体轻易得高高举起,他的喉咙里发出宛若兽类一般的嘶吼声,他的脚上,有铁链子的声音,他的双手,也被一条粗重的铁链捆绑着,像是一直被束缚着的存在。 江祭臣幼小的身体被举国魁梧男人的头顶,他挣扎着。 其他的几个男人见状,笑出声来。 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冷笑道:“只当你真有多厉害,阿权!杀了他!” 那被叫做阿权的高大男人鼻腔里喘着粗气,看一眼挣扎的江祭臣,双手作势,要朝着江祭臣身体的反方向,将江祭臣的身体折成两段。 江祭臣见状,突然用力,一只脚用力一蹬,将阿权的一根手指折断,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咔吧声。 阿权吃痛,嘶吼一声,但口中的叫喊声却宛若一头粗笨黑熊。 江祭臣跌落在地上,他半跪着,抬头望着眼前因为吃痛而发怒的阿权。 阿权气急,抬脚就要去踩江祭臣的身体。 江祭臣见状,顺势滚动身体,躲过阿权笨拙的大脚。 他的身体上沾染了血色,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刚刚那些被屠杀的孩子们的血。 络腮胡子的男人大吼一声:“阿权,你这没用的东西,碾碎他,片甲不留!” 阿权听令,再次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而来。 江祭臣低着头,用余光审度着阿权袭击而来的攻击,在阿权对江祭臣出手之前,他突然飞身而上,反而朝着阿权的方向冲过去。 这一刻,仓库内传来一阵惊呼。 有些孩子重新出现在笼子的边缘,他们眼巴巴得望着江祭臣攻击阿权。 阿权因为身体巨大而显得有些笨重,他的手刚刚触碰到江祭臣的刹那,却被江祭臣借力,一下便登上了阿权的身体,顺势而上,踩着阿权的手和臂膀,闪身一跳,跳到了阿权的头上。 阿权手里,挣扎着想要甩掉江祭臣。 他的两只手因为被铁链束缚着,所以够不到正好骑在他头上的江祭臣,他粗壮的双手在空中胡乱得抓着。 江祭臣嗤笑一声:“够不到了吧?那就让你尝尝苦头!” 说罢,江祭臣双手环住阿权的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力一扳。 只听咔嚓一声,阿权的头发出一声筋骨断裂的声音。 江祭臣的唇角刚刚露出一抹笑容,抬眼看向姜秋辞的时候,却发现姜秋辞的脸上满是惶恐。 “江祭臣!”姜秋辞的眼睛看着阿权的方向。 江祭臣收回神色,一声金属被扯断的声音响彻整个仓库。 江祭臣一见,大惊,原来阿权筋骨断裂,即使头已经耷拉了下来,但却仍然充满了怒气,而没有瘫倒在地。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江祭臣默默念着。 阿权手脚上的铁链已经被挣断,他怒吼着,歪着可怕而扭曲的头部,有力而粗壮的手,一把便将江祭臣从自己的头上抓了下来。 江祭臣在阿权的手中,宛若一只弱小得连反抗余地都没有的幼体。 阿权怒吼一声,抬手便将手中的江祭臣狠狠地摔在地上。 江祭臣重重得被砸到一旁的墙面上,再反弹回来,撞击在冰冷而污浊的地面上,随后连续翻滚着,最终因为撞击到姜秋辞面前的铁笼子上,才停止了翻转。 他的身体无法负荷这样的重创而呕出一口鲜血。 鲜血染红了他白皙但脏浊的脸。 姜秋辞起身,趴在铁笼子处,伸手擦拭江祭臣脸上的血:“江祭臣!你说过,要救我逃出这地狱之门!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江祭臣轻轻扯着唇角,看着姜秋辞笑出来:“谢谢你相信我,但我发现你......” 江祭臣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阿权重新踏着步子,出现在江祭臣的身后,他抬手,便将江祭臣从地上拎了起来,就像是拎小狗一样。 江祭臣的身体伴随着阿权的动作,来回晃动着,但他的眼神却始终看着一脸焦急期待的姜秋辞。 阿权将江祭臣高高举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江祭臣的身上。 江祭臣在高出,俯视着这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们,他,之前是他们的希望,而现在,他们眼中那道光已经消失不见,他们现在在看这场对决的心态又是什么? 江祭臣低下头,苦笑一声。 “阿权!杀了他!不要留下活口!”阿权的身后,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大吼道。 阿权转过身躯,用他怪异的头颅看着那男人。 男人似乎察觉到阿权眼中的威胁,后退一步。 旁边的男人颤抖着身体靠近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头儿,我们要不要,先撤退?回头等老大.....老大回归之后,再处理阿权的事?” 另一个男人附和道:“再不走,我们谁都走不了了!阿权挣脱了铁链!” 络腮胡子的男人犹豫着,视线落在姜秋辞的身上。 而姜秋辞满脸泪水得看着江祭臣的方向,唇齿都在颤抖,她默默得念着:“江祭臣......求你......不要放弃......” 阿权听到姜秋辞的话之后,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用力撕扯着江祭臣的身体。 江祭臣用尽全力与阿权对抗着,他的腿脚反抗着阿权的力道,双手用力翻转,反而借力扭转动阿权的胳膊。 嘎巴一声,阿权的一个胳膊内江祭臣扭断。 江祭臣的身体随着阿权力道的松懈而重重得掉落到地上,泥土糊了江祭臣的眼睛,他抬起头,模糊中,看到仓库大门的方向,那几个男人已经逃了出去。 江祭臣再回头看向姜秋辞的时候,轻笑出声:“放心,没有逃出这里之前,我不会死!” 他突然咬起牙关,用力从地上爬起身来,刚一转头,便碰到一只手和整颗头都耷拉下来的阿权。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地下黑市贩卖场所,竟然还会有体内藏存兽性的看守存在,看样子,这里,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江祭臣面对已经袭来的阿权,没有准备躲避进攻,反而突然转头,冲向笼子里的姜秋辞。 “你说对吗?姜秋辞?”说话间,江祭臣伸手袭向姜秋辞的方向......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0 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飞身而起,修长的手指直接钳住姜秋辞的脖子。 姜秋辞受力,被江祭臣的力道推至铁笼子的角落,但她没有丝毫武力值的样子挣扎着,痛苦得皱着眉头,瘦弱的双手想要推开江祭臣的手指,却怎么都做不到。 “江......祭臣......”姜秋辞的脸因为无法呼吸而憋得通红。 江祭臣皱起眉头,抿嘴不语。 姜秋辞的瞳孔一收,指着江祭臣的身后:“小......小心身后......” 江祭臣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但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多想,猛地收手,转身,飞身一转,腿脚向上一踢,便踢到了身后阿权的脸上。 阿权受力,笨重的身体向后退去几步,发怒得嘶吼着。 江祭臣再回头不相信得望着姜秋辞的时候,却看到姜秋辞用双手握着自己的脖子,低头干咳,脸上因为无法呼吸而产生的青红色渐渐退去。 江祭臣眼角一跳,不再理会姜秋辞,现在,仓库的大门被打开,只要打败了眼前这个怪物,便能带着这群可怜的孩子们逃出这个地狱之门,只是...... 他对姜秋辞的疑惑更甚。 正想着,阿权率先攻向江祭臣的方向,耷拉着的脑袋已经歪到一边,只剩下一只手的他却依然不倒下,所以,他的命门到底是什么? 江祭臣弓起身子,做备战状态,他轻轻得喘息着,寻找阿权可能的弱点。 阿权冲向江祭臣,一拳头打向江祭臣的头。 江祭臣轻松躲过,阿权的手打到了旁边一个笼子上,瞬间,笼子便被砸烂。 江祭臣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墙角,突然抬腿一等,借力而上,再次跳上了阿权的身体。 这一次,他狠狠地抓着阿权耷拉到一旁的头,用力捶打着阿权身体可能脆弱的地方。 但无济于事,阿权扭动着笨重的身体,想要将江祭臣从身上甩下来。 江祭臣抓紧阿权耷拉下来的头发,抬脚对着阿权的太阳穴就是一脚。 阿权吃痛,斜眼看着江祭臣,嘶吼一声,用另一只几乎完好的手扯住江祭臣的后背。 江祭臣顺势被拎起来。 阿权用力一甩,江祭臣重重得落在地上,口吐鲜血,几乎爬不起来。 一阵惊呼声,笼子被打坏的孩子见状,悄悄从笼子里爬了出来,悄悄得没入仓库大门之外的夜色之中。 江祭臣低头轻轻一笑,再抬头的时候,视线落在阿权的身上:“每个人都会有弱点,我不相信找不到!” 说罢,江祭臣用尽全力,重新从地上站起来,他伸手一抓,借力从每一个铁笼子上跨步而上,与阿权在狭小的空间内周旋。 阿权抓不住江祭臣,便慌了神,大吼着,拳头落在每一处江祭臣出现过的笼子上。 很快,几乎每一个笼子都被阿权的拳头打破。 “还不快逃!”江祭臣嘶哑着声音低吼。 这时,原本被关在笼子里的那些孩子们才明白刚刚江祭臣动作的意图,他故意跳过每一个笼子,想要接住阿权的力量,放这些孩子离开。 孩子们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涌而出,朝着仓库的大门方向而去。 但是仓库的大门太小,终归,有些已经残疾的孩子被挤到在地。 有些孩子会去帮助旁的孩子,但有些孩子已经像疯了一般冲出去,踩踏在同伴的身体上。 不多时,尖叫声与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江祭臣心痛不已:“保证安全,我来困住这个怪物!” 有小女孩传来的哭泣声,有咒骂声。 江祭臣的心凉得彻底,到底,人性如此。 他转回头重新看向阿权的时候,发现阿权已经舍弃了与江祭臣对战的打算,大踏步得朝着那群想要逃跑的孩子们的方向而去。 众人见状,更是惊慌一片,人挤人的场面显露无疑。 “小心!”江祭臣大喝一声,“阿权!有本事来跟我打!” 阿权哪里还管江祭臣的话,明知江祭臣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并不傻。 眼看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被挤得满脸是血,坐在地上戚戚而泣却无人在意。 江祭臣咬紧牙关,冲向那小女孩的方向。 谁知,他还是晚了一步。 那弱小的生命,被阿权轻轻一抓,便抓入手掌之中。 小女孩看着阿权可怖的样子,甚至忘记了哭泣,呆呆地与阿权四目相对,她的泪水还挂在眼角。 阿权耷拉着的头上,眼球暴起,冷笑一声,用力一抬手,便将小女孩的身体砸进旁边的墙体内。 瞬间,小女孩的身体被挤扁,血水模糊了墙面。 江祭臣的心疼得无法呼吸,她不过是个孩子啊....... 江祭臣发力,咬着牙冲向阿权的方向,从背后用力困住阿权的手脚,咬住阿权的肩膀,血水顺着江祭臣的唇齿之间流出来。 阿权嘶吼一声,抬手要去抓江祭臣。 但江祭臣的位置正好是阿权好着的那只手所够不到的地方。 江祭臣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他要将这些孩子救出去,这是他所需要兑现的承诺。 余光里,他看到姜秋辞仍然坐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得看着江祭臣,他们四目相对,姜秋辞的眼神平静而自然,似乎充满着哀伤。 “跑!”江祭臣的双手钳住阿权,双脚也困住阿权,抬头冲姜秋辞用力嘶喊。 姜秋辞摇摇头:“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冲出这地狱之门,我要等你。” 门口方向,孩子们都已经跑出了仓库,夜色中,远去的身影没入朦胧的夜幕之中。 现在,整个仓库里应该只剩下江祭臣、姜秋辞和阿权三人。 阿权此刻已经发了疯,他抬手不管不顾得打砸着仓库。 被砸坏的石头开始不断落下。 江祭臣被阿权抓住,两只手被动得从阿权的身体撤下来。 他对着姜秋辞大喊:“快跑!跑出去才有希望!” 姜秋辞慢慢地从笼子里起身,跨出笼子,眼神却始终看着江祭臣的方向。 阿权见姜秋辞出来,身体微微一动。 姜秋辞的视线从江祭臣的身上转到了阿权的眼中。 她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只是慢慢靠近江祭臣和阿权的方向。 “姜秋辞!你疯了吗?”江祭臣大吼着。 阿权看到姜秋辞越来越靠近,仰头嘶吼一声,却停止了对江祭臣手上的动作。 江祭臣并没有察觉到,因为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落在了姜秋辞的身上。 江祭臣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姜秋辞:“姜秋辞!如果你是为了我刚刚对你的怀疑的话,我跟你道歉!是我误会了你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跑!活命要紧!” 姜秋辞却像是没有听到江祭臣的话一般,直直的朝着阿权的方向而去。 阿权仰天长啸,抬手便将江祭臣重重得摔在墙面上,他转身朝着姜秋辞。 江祭臣从地上抬起头来,无奈得:“姜秋辞!” 仓库正在慢慢倒塌,已经被阿权破坏得体无完肤。 石头不断砸下来,落在三人的周身。 江祭臣努力躲闪着那些砸下来的石头,但是眼前的姜秋辞和阿权却像是被控制了精神一般,一动不动得站在原地。 一大块石头在姜秋辞的头顶上方摇摇欲坠,江祭臣看在眼里。 石头慢慢随着细小的砂石开始滚落而下,在坠落的瞬间,江祭臣突然跃身而起,抱住姜秋辞在地上翻滚着,躲过了巨大的石头砸来的重量。 江祭臣生气得大吼:“姜秋辞,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姜秋辞默默地看着江祭臣,歪着头,唇角却淡淡的笑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救我?” 阿权被零一块石头砸中了腰身,在巨大的石头下面挣扎着,想要翻身出来,但因为身体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而无法动弹。 江祭臣没有回答姜秋辞的话,他从地上爬起身来,用力拉起姜秋辞的手:“起来,趁现在!跟我走!” 在江祭臣的身后,姜秋辞却露出浅浅的笑容,被江祭臣拉着,冲出了仓库。 两人刚一跑出仓库,背后的山石便将整个仓库掩埋。 仓库坍塌,震耳欲聋的声音令眼前的空旷之地显得嘈杂而不合时宜。 冰冷的月光下,江祭臣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姜秋辞的身体,不令姜秋辞有丝毫的伤害。 砂石落在两人的身体上,灰尘过境,一切恢复了平静。 但两人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被压在下面的姜秋辞爬起身来,摇了摇头上的砂石:“江祭臣?你还好吗?” 江祭臣依然一动不动,脸冲着另一个方向,姜秋辞看不到他的表情。 姜秋辞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想要反转江祭臣的身体:“江祭臣,你别死!现在还不到你死的时候,你给我醒来!” 江祭臣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姜秋辞开心得笑出声来。 “江祭臣!醒醒!我们逃出来了!”姜秋辞的声音宛若铜铃,很是动听,随风飞舞着。 江祭臣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长长地睫毛上全都是灰尘,脸上也被血污与泥土模糊。 他颤抖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向姜秋辞。 姜秋辞一脸兴奋:“你醒了!太好了,我们走吧!” “你知道要怎么走吗?”江祭臣的声音透着冰冷,看着姜秋辞的眼神也透着冰冷。 姜秋辞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你怎么了?你还在怀疑我吗?” 江祭臣不说话。 姜秋辞一脸难过:“你若是还在怀疑我的话,刚才又为什么要救我?”说着话,她的双眼又一次红肿。 江祭臣眯着眼睛,抬手擦拭着脸上的灰尘:“刚刚那种血肉模糊的情况下,你一个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如此不动声色?” 姜秋辞一个趔趄,身体向后退去,她难过得说道:“因为我在这里太久,看多了屠杀日。” 江祭臣轻轻一笑:“是吗?如果每十天便有一次屠杀日的话,为什么你这么久都没有经历过屠杀日?照你说的,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总是会找你的麻烦,不是吗?” 姜秋辞抿着嘴,红了眼眶。 江祭臣低吼一声:“别装了!姜秋辞!” 姜秋辞哭出声音来:“如果,这也算是我的过错,那么,我们从此分道扬镳,进水不犯河水,多谢你救我出来。” 说罢,姜秋辞扭头就走。 江祭臣一把将姜秋辞撤回来,两人四目相对:“那好,我问你,为什么阿权会听从你的指令?从一开始,阿权就只听你一个人的指令!为什么?” “你胡说什么!”姜秋辞厉声道。 江祭臣笑着摇摇头:“姜秋辞,虽然我在与阿权对抗,之前那次钳住你脖子的时候,我并不是有意为之,那时候我只是怀疑,但之后,我开始专注于你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姜秋辞停止了难过的神色,痴痴地看着江祭臣。 “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你一直在用眼神指挥着阿权的一举一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权是你养的宠物,是不是?”江祭臣说话的时候一句一顿,步步紧逼姜秋辞。 姜秋辞脸上的惶恐逐渐消失:“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江祭臣冷笑一声:“因为,如果没有你的话,任何人都走不出这片荒地!我说的对吗?姜秋辞?”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1 鬼影琉璃瓶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姜秋辞脸上逐渐没有了表情,她慢慢地后退半步,低头苦笑一声:“江祭臣,我不知道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你对旁人有如此多的不信任,但是,倘若因为我不怕危险,要与你共进退,反而成了你怀疑我的根据......” 江祭臣眯着眼睛,等待着姜秋辞继续说下去。 姜秋辞突然抬起眼眸,哀伤得红了眼:“那么,我宁愿我像他们一样,对你不管不顾,先行逃命。” 姜秋辞说着话,哭腔越来越重。 “我......”江祭臣略微有些慌张。 姜秋辞打断了江祭臣的话,身体继续向后退去:“如果只有那样,你才觉得这是正常反应的话.....江祭臣,你太不容易相信别人,或许,反而会错失了别人对你的真诚和信任。” 江祭臣轻锁眉峰:“姜秋辞......” 姜秋辞不再说话,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脸,她突然转头,朝着夜幕的黑暗中跑去。 “姜秋辞!” 江祭臣虽然对姜秋辞的说辞仍然抱有怀疑的态度,但他对自己的判断也开始抱有了怀疑的态度。 毕竟姜秋辞表面看来,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他有伤害的事。 黑暗中,姜秋辞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江祭臣慌了神,拔腿便朝着夜色而去。 但是当他冲向姜秋辞消失的小山丘,却发现茫茫天地之间,没有人烟,眼前所呈现的,是一片更加广阔的山脉,而山脉之下,隐隐约约能看到被月光照亮的,裸露在外的小小尸体。 江祭臣倒吸一口冷气,他赶到那些尸体旁边的时候,发现眼前这些尸体,正是刚刚自己与阿权对战之时,先行逃命出来的那些孩子。 此刻,这些孩子已经没有了生气,这广阔的绿洲,俨然成了他们生命最后的终点。 是谁做的?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 江祭臣站起身,环视四周,他觉得头有些晕。 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周围没有一声鸟叫与蝉鸣。 江祭臣心中突然替姜秋辞担心,周围并没有姜秋辞的身影。 “姜秋辞!你在哪?!”江祭臣放声呼喊,但远山之处,只传来江祭臣的回声,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江祭臣踏着步子,奔跑着穿越这一片尸地,一个一个得寻找着姜秋辞的身影,虽然他也希望,姜秋辞并不在这些尸体之中,但是......他无法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他翻找着这些尸体,死者的死亡特征出奇得一致,他们都被重物打中头部,一招致命。 浓重的血腥味让他觉得头晕,几乎站不稳。 远处,传来轻声抽泣的声音。 江祭臣猛地抬起头,打起精神,望着苍茫夜色喃喃道:“姜秋辞......” 他忍着头疼穿越尸地,朝着那抽泣声而去。 黑暗中,月影朦胧,在一棵树下,少女被靠着树干坐着,蜷缩成一团,轻声哭泣。 “姜秋辞,是你吗?”江祭臣慢慢地靠过去。 眼前的少女慢慢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江祭臣.......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怕......” 江祭臣上前,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姜秋辞,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闭上嘴,对姜秋辞伸出一只手。 姜秋辞的神色惶恐而哀伤,慢慢得,她纤细的手被江祭臣握在手中,随后唇角轻轻上扬:“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江祭臣看着渐渐站起身来的姜秋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个少年手牵着手,没入夜色中的山谷。 周围依然安静得可怕,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两人踏过草地时留下的草丛之声。 姜秋辞有些害怕得紧紧握着江祭臣的手:“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江祭臣的声音冰冷。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姜秋辞四处张望着,没有看到一处生机。 “你是想说,这周围没有声音的事吗?”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江祭臣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姜秋辞,许久,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姜秋辞下意识得后退一步。 被江祭臣一把拉住,又重新向自己靠拢过来。 姜秋辞靠近江祭臣,眼神宛若小鹿般。 “怎么了?”姜秋辞怯生生得问道。 江祭臣思索半晌后,才慢慢开口:“你在这里时间不久,每次去黑市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被蒙住眼睛,你还记得去黑市的路吗?” 姜秋辞不解:“为什么要去那里?” 江祭臣转头看着远山:“因为有人烟的地方,才真的有出路,而这里.......就像一个迷宫。” “迷宫?”姜秋辞仍是不解。 “你看前面。”江祭臣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远山之外的一处小山丘。 当姜秋辞看清了前方的路,她倒吸一口冷气:“我们刚刚明明是........在往下山的方向,为什么......又回到了刚刚离开时候的地方。” 江祭臣冷眼看着周围的环境,远山之外的小山丘处,能隐约看到一些细密的躺倒在地的人影。 而那些人影,不出意外的话,便是刚刚他们所见到过的那些孩子的尸体。 “我们.....又回来了?”姜秋辞几乎不敢相信。 江祭臣偏头看着姜秋辞,眼神复杂:“我只去过黑市一次,以为我记住了路,但现在看来,我应该是没有参透其中的真正的线索。” 姜秋辞歪着头,看着江祭臣认真思索的样子。 江祭臣继续说道:“不止如此,你看我们的侧前方。” 姜秋辞随着江祭臣所说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一道高山耸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秋辞双手捂住嘴,睁大了眼睛:“这里,似乎又不是我们刚刚走过的地方,我们出不去了,被前面的远山困住了,可是刚刚,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眼前的情形并不是这样的,难道,有人在我们没看到的时候偷偷得挪动了这些尸体?” 江祭臣目光如炬:“不可能,如果有人挪动尸体的话,这些尸体不会跟刚才的陈列摆放完全一致,就连我刚刚翻动过的痕迹都完全一致。” 姜秋辞不解:“那是什么意思?我......我有点害怕。” 江祭臣握紧姜秋辞的手,拉着她站在小山丘之上,重新俯视眼前的一切:“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让我想想.......为什么会这样?刚刚明明走过的路,为什么突然变得不通。” 姜秋辞抿着嘴思索:“其实我们刚刚并没有走很远的路,对吗?眼前的情境是我们刚刚走过的路,但却又不尽相同。” 江祭臣的眼神突然一亮:“鬼影琉璃瓶!” “什么?” 江祭臣始终没有松开姜秋辞的手,这时候突然松开,他看着姜秋辞:“往回走!刚刚我们进来的入口,其实就是真正的出口!” 姜秋辞不解:“刚刚我们进来的入口不就是这里吗?” 江祭臣摇摇头:“是这里,但是,却不尽然,因为,我们被一个看不见的透明屏障困住了,而我们眼前这座挡在我们去路上的山脉,便是证据。” 姜秋辞还是听不懂。 江祭臣环视四周后,往他们来时所走的路看去,却还是看不到尽头。 姜秋辞弱声问道:“你肯定吗?” 江祭臣半晌没有回答:“这是我的一种猜测,不试试,我也说不好。我们试试往回走,重新回到刚才看到这些尸体的小山丘。” 姜秋辞完全听不懂江祭臣到底在说什么:“江祭臣,我们刚刚走到的小山丘,不就是现在眼前这个小山丘吗?” “我们现在不过是陷入了某人设下的陷阱,越往前走,陷的越深。”江祭臣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姜秋辞。 姜秋辞惶恐得低着头:“那我们现在......” 江祭臣继续说道:“小时候,父王.......” 姜秋辞听出端倪,惊诧得抬头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赴往西夏国的时候,我曾见过街边有工匠制作一种透明的漂亮琉璃瓶,这种瓶子的诡异之处就在于,它没有瓶身的内外之分,出口即是入口,又是一处封闭的空间。” 姜秋辞眨巴着眼睛:“这么神奇?” 江祭臣轻轻一笑,像是已经参透了什么:“匠人的小把戏罢了,往回走!出口就在我们刚刚进来的地方,这些尸体,应该就是指示标。” 说着,江祭臣率先转身想回走去。 身后,姜秋辞默默地跟上来。 江祭臣斜眼看一下姜秋辞,唇角轻轻上扬。 一路上,风景如常,因为周围都是四面环山的翠绿景象,加上月光映照出来的光影交错,很容易让人迷失了方向。 “跟紧些,这里的每一处都像是一个迷宫的入口,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刚刚我们进来时候看到的那个入口。”江祭臣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姜秋辞停下脚步:“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不仅仅只有一条路回到刚才的入口?” 江祭臣点头:“那人借用月光转移留下的光影交错,再加上四面环山的相同场景,给我们设下了一个无限循环的迷宫,这个迷宫,如果我们一步走错,便会永远被困在这个环线之中,永远都走不出去。” “那你刚刚所说的那个鬼影琉璃瓶,听上去好像并没有那么复杂啊......”姜秋辞皱起眉头,她喘着粗气,显然,因为没有江祭臣牵着手走,她的力气渐渐用尽,几乎走不动路去。 江祭臣定定得盯着姜秋辞:“是那个鬼影琉璃瓶的原理没错,只不过,这只一个不知道套了多少层的鬼影琉璃瓶。” 江祭臣顿了顿,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身处在鬼影琉璃瓶的瓶中瓶,稍有差池,就会越走越深......”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2 悬崖之下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走在前面。 姜秋辞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很快便开始喘着粗气,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等......等等我......”姜秋辞双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 江祭臣站定回头,却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姜秋辞抬起头,她的头发本就松散,现在看起来,更是潦倒:“刚才......我们刚才好像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为什么这一趟........这一趟回去,这么累?” 江祭臣定定的看着姜秋辞,半晌后,才对姜秋辞抬起手:“来,把手给我,我们必须要在日出之前离开这里。” 姜秋辞抬起身体,对江祭臣弯起嘴角,将手我放在江祭臣的手中:“为什么?你以前见过这种阵法?”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一下,但那笑容并没有被姜秋辞看到:“没见过,但我推演得出来。” 姜秋辞脚下一用力,便跟上江祭臣:“你好厉害,比我以为的更厉害。” 江祭臣望着姜秋辞的侧脸:“你本以为的我是什么样的?在初遇的时候,还是没见过我之前?” 姜秋辞不动声色的一顿,转头的瞬间,笑出来:“你又来了!快走吧,你不是说天亮之前必须要走出去吗?” 江祭臣仍在原地,但姜秋辞拉着江祭臣的手,率先向前走去。 月光下,两个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江祭臣始终看着姜秋辞的背影,他在思度着—— 姜秋辞,你到底想要什么...... 月影变换,姜秋辞走在前面,遇见分岔路的时候,她选择一条路,江祭臣一把将她拉回来,走上另一条小路。 “这边,还是我带路吧。”江祭臣的声音里没有情绪。 姜秋辞低头吐吐舌头,笑着跟上去:“江祭臣,如果,我们走不出去的话,或许也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 江祭臣的手微微一紧,停下脚步,转回头看向姜秋辞:“什么?” 姜秋辞环视四周,青山绿树,笑着:“其实,我很喜欢这里。” “为什么?”江祭臣问道。 姜秋辞的笑意更浓:“因为,这里有山有水,还有你。” 江祭臣全身一僵。 姜秋辞松开江祭臣的手,歪着头笑着:“你之前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对不对?” 江祭臣不知道姜秋辞到底想说什么,便没有回应。 姜秋辞像是不在意的样子:“你刚才说,日出之前必须要出去,若是日出之前出不去呢?” 江祭臣答道:“日出后,太阳的行动轨迹与月亮不同,这个阵法是借住月亮而设置,如果想要出去,就只能等下一个月出。” 姜秋辞低头一笑。 两人的身后,地面开始振动裂出巨大的裂缝。 江祭臣一惊:“小心!” 姜秋辞所站的位置,一条裂缝出现,姜秋辞几乎站不住,歪倒下去,差点跌入深渊之下。 江祭臣对姜秋辞伸手,一把将姜秋辞拉入身侧:“快走!” 姜秋辞看一眼江祭臣,反手将江祭臣拉得更紧,低着头跟着江祭臣向前奔跑。 江祭臣察觉,晃一下神,便继续向前奔去。 不多时,便能看到山体在崩裂,宛若一尊尊碎掉的琉璃盏,天地之间,发出破碎的声音。 “小心,跟紧我!”江祭臣拉着姜秋辞的手,脚下一蹬,在高地与山丘之间来回穿梭着。 身后的姜秋辞始终都没有说话。 整个巨大的山体都开始出现裂缝,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江祭臣和姜秋辞脚下的路横着裂开,并逐渐远去。 江祭臣因为跑得太急,身后的姜秋辞跟着跑,也气喘吁吁。 裂缝已经延伸至江祭臣的脚下,他大惊,停下脚步,再跨出一步,便会带着姜秋辞跌入无尽的深渊。 但身后的姜秋辞一直都在埋着头跟着江祭臣奔跑,脚下因为惯性而没有收住。 “小心!” 随着江祭臣一声凌冽的嘶喊,姜秋辞的整个身体跌入深渊。 “抓紧我!”江祭臣用尽全力,抓住了姜秋辞纤细的手。 地底,传来不明生物的嘶吼声,浑浊而厚实的吼叫令人生畏。 “别松手!”江祭臣用尽全力拉着姜秋辞,他的身体已经贴近了悬崖,两只握在一起的小手手指发白。 姜秋辞惶恐的脸上满是汗珠:“江祭臣.....我......我、.......” “那就、、抓紧我,别松手!”江祭臣低吼着。 他的脚下用力蹬着地面,想要将姜秋辞拉上来。 但是悬挂于半空中的姜秋辞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她脸上的汗水模糊了眼睛,哀伤得望着江祭臣:“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 江祭臣脸上青筋暴起,他依然用力拉着姜秋辞的手,看着姜秋辞的脸不说话。 姜秋辞苦笑一声:“既然怀疑我,却又要救我?” “闭嘴!”江祭臣声音嘶哑。 姜秋辞突然不再用力,反而松开了江祭臣的手。 江祭臣一惊,大吼:“你疯了!抓紧我!” 姜秋辞摇摇头,一脸哀伤:“放手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死。” 江祭臣紧咬着牙,不肯松手,但他已经到了极限,他嘶吼一声:“抓住我!” 两人身后的山体不断得坍塌着,地面也在不断得断裂着。 姜秋辞留下一滴眼泪,她深深地看着江祭臣:“江祭臣,松手吧,活下去......如果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话......我证明给你看,你误会我了......” 说完话,姜秋辞流着泪笑出来,她白皙纤细的手,挣扎着,从江祭臣的手中挣脱。 “姜秋辞!”江祭臣嘶吼着,眼睁睁看着姜秋辞朝着黑暗的深渊跌落而下。 悄无声息。 久久的,江祭臣趴在悬崖边,低头看着下面无尽的深渊。 “姜秋辞!”江祭臣大喊着姜秋辞的名字,有回声传来,但却没有姜秋辞的声音传来。 江祭臣从地上爬起身来,看向周围的一切,碎裂,一层又一层,翠绿的苍山在破碎一层之后,而后会出现另一层,数量不变,形态不变。 宛若幻境。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在重复上演,如同轮回。 江祭臣眼前的路已经消失不见,天空的月光更加明亮,却是阴森森的。 前路映照在月光之下,没有生气。 江祭臣抿着嘴,看向脚下的深渊。 他仰头深吸一口气,抬脚朝着深渊之下跳去。 月光越来越远,天空越来越远,跌落而下的失重感,让江祭臣的心脏发慌,虽然在急剧下降,但是耳边却没有风吹过的声音,向下,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越是往下,身体所承受的压迫感便会越强,江祭臣几乎无法呼吸,刚刚姜秋辞便是感受着这样的感受。 他突然开始担心姜秋辞,特别是姜秋辞在坠入悬崖之前说起的那句话。 黑暗的空间越来越压抑,江祭臣突然察觉到,从脚下而来的风。 风是从上往下吹的,也就是说,下方应该是有与外界勾连的空洞之处。 其实在跳下来之前,江祭臣便猜想到,这或许会是一条置死地而后生的路。 他低头去看,便能看到淅淅索索的银色光斑。 江祭臣一喜:“有水的地方,便有生路。” 距离那些被照亮的银色光斑越来越近,江祭臣从腰间抽出宝石匕首,用力扎进两侧的墙体之内。 随着一阵刺耳的刮痕声,江祭臣的身体终于稳住。 他的身体支撑在墙壁之上,手臂用力,向下看去,下方是黑暗的洞穴,水流声越来越清晰,且水流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水路,便是生路!”江祭臣眯着眼睛,双脚在墙上一蹬,将匕首从墙体拔出,整个人重新向下坠落而去。 砰的一声,江祭臣的身体跌入水中。 水很凉,透入心脾。 江祭臣落入水中的刹那,全身僵硬了起来,在水中吐着气泡。 这水,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深一些,向下看去,几乎看不到底部。 江祭臣想起,以前在西夏的时候,母妃,也就是他的养母,常常有意无意得会对他讲起一些关于长安城的事,她提到过长安城周边的一处峪口。 后来听说,原来母妃与母亲,曾在西夏时期,是最好的姐妹,也许是为了排解寂寞吧。 听母妃说过,长安城的远郊有峪口,共分一百三十三个独立的峪口,其中,秦岭占据七十二处峪口,单长安城周边,就占据四十八处,各个峪口之间相互连接,形成一处天然屏障。 江祭臣想着,自己这一趟出来,应该还是没有远离长安城,眼前的情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母妃曾经提到过的裕口与终南山山体连接处的入口。 江祭臣憋着气,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起来,他奋力得向上游去。 水凉得透心,他全身僵硬,但令自己意识清醒,冒出头的瞬间,他看到延绵不绝的山脉。 江祭臣心中一喜:“出来了?” 他想起刚刚碎裂的山体与地面,那是阵法的幻境在碎裂。 所以,从山体开始动摇的那一刻起,设阵的人就已经决定要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江祭臣环视四周,寻找姜秋辞的身影,但是,四处都是悄无声息的一片,除了流水声,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江祭臣游向岸边,巨大的石头陈列在水流的两侧,就像是一颗颗阴森森的白骨。 “姜秋辞!”江祭臣大声喊着姜秋辞的名字。 有回声传来,但周围,除了水声和江祭臣的声音以外,再也没有了旁的声音。 江祭臣的身体里呛到了水,他用力咳嗽几声,将肺部的水咳出来,肺还是生生得疼。 他全身发冷,打着寒颤,倘若姜秋辞不懂水性,那么现在...... 江祭臣想到此处,重新看向湍急的水流。 水流都应该是向东流的,但是眼前的水却甚是怪异,那水流是向着西边而流。 江祭臣眯着眼睛:“难道......还没有走出幻境?” 想着,水中透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姜秋辞......”江祭臣深吸一口气,跃身而起,重新跳入水中。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3 恐怖森林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落入水中的刹那,全身的皮肤骤然紧绷。 水太凉,凉入心脾。 他憋着气,朝着水中的身影游去。 那身影飘飘荡荡,宛若幽魂,身上穿着淡黄色的裙子,只不过,那裙子已经破旧不看,被水流冲刷后,才看清了裙子上的色彩。 远远看去,姜秋辞紧闭着眼睛,黑色的发丝在水中飘飘荡荡,绿色的水流深处,却是平静的。 姜秋辞被卡在两块大石头的中间,她的身体看起来那么轻。 江祭臣憋足了劲儿,冲向姜秋辞的身边,伸手拉住姜秋辞的手腕,就要往上游去。 却不想,姜秋辞的交换被水草缠住,她白皙瘦弱的脚踝在冰冷的水中显得毫无生气。 江祭臣重新探下头去,想要帮姜秋辞解开脚上的水草,但不知为何,那水草就像一个脚铐一般,牢牢地将姜秋辞的脚拴住。 江祭臣觉得肺部开始想要炸裂一般,他又再一次拽了拽姜秋辞的手,依然无法动弹。 他从腰间掏出宝石匕首,刚想要去隔断水草,突然,从水底黑暗处,冲出来一只巨大的怪鱼,直直得冲着他手中的匕首而来。 那鱼造型奇特,有长长的脖子,头部宛若一条蛇的样子,却又四只鱼鳍一般的四肢,长长的尾巴来回煽动着。 江祭臣一惊,猛吸一口气,水底下,他被动得吸入了大量的河水。 为了保护姜秋辞,江祭臣略一思索,便朝着水面而去。 只听到身后,有尾随而来的声音,鱼鳍拍打着水花。 江祭臣不敢多做停留,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水面游去。 水面,江祭臣冒头出来,咳嗽着,口中的水被吐出来,他用力呼吸,不过短暂一瞬,他便再一次潜入水中。 水中清澈见底,刚刚的怪鱼却已经消失不见。 江祭臣奋力朝着姜秋辞的方向重新游过去。 刚靠近姜秋辞的身体,从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五头刚刚那样的怪鱼。 江祭臣屏住呼吸,没有躲闪。 他要赌一把,跃身而下,目光如炬,冲向姜秋辞飘荡在水中的身体。 就在那些怪鱼靠近江祭臣手中匕首的瞬间,他割断了姜秋辞脚上的水草,用力一掷,匕首随着水浪被远远地扔了出去。 霎时间,所有的怪鱼都朝着匕首远去的方向而去。 江祭臣不再思索,搂着姜秋辞的腰,直游而上。 ....... 日头逐渐上升,染亮了这片山山水水。 江祭臣全身湿透,坐在一大块石头上,他的身侧,便是姜秋辞。 她依然闭着眼睛,只是胸口开始上下浮动。 她还有呼吸。 “姜秋辞?能听见我说话吗?”江祭臣轻声对姜秋辞说话。 姜秋辞依然一动不动得躺着。 “在这等我,我去弄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江祭臣说罢,从石头上起身,朝着山岭的深处走去。 阳光渐渐洒在姜秋辞的身上,给姜秋辞带来一丝暖意,她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 远处传来山中鸟鸣声,清脆而好听。 江祭臣全身的衣服湿漉漉得搭在身上,寒气逼人,他远远看着山头,烟雾缭绕之中,还能看到满山的积雪。 江祭臣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季节?” 他下意识得打了个寒颤。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秦岭山脉四季积雪,山里寒气本就重,身上的寒冷更是情理之中。 阳光下,一只羽毛闪烁着五彩缤纷颜色的黑鹳,正仰着头,降落在江祭臣对面的一块山石之间。 江祭臣这才响起,自己已经有太长的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 以前的他,每次狩猎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放过那些动物,而现在,已经不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时候。 他从腰间抽出软剑,悄无声息得慢慢靠近那只黑鹳。 黑鹳察觉到动静,看到他越来越近的江祭臣,正要重新起飞时,被江祭臣的软剑直直的刺中了脖颈。 它瘫软得落到地面上,腿脚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 江祭臣抿着嘴,上前捡起那只黑鹳,转身离去。 当江祭臣重新回到刚刚姜秋辞所在的位置,却发现,姜秋辞不见了踪迹。 江祭臣四下寻找着,四面环山之地,却没有看到姜秋辞的身影。 不可能,他并没有离开太久的时间,也没有离开太远,倘若有猛兽袭击的话,他不可能听不见。 手中的黑鹳被他扔在地上,他握紧软剑:“姜秋辞!” 回声飘荡在耳畔。 除了鸟叫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江祭臣冷着脸,抬脚向更深处的深山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喊着姜秋辞的名字。 脚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条细小的蛇穿过他的脚边而去,却没有对他产生丝毫威胁。 林中草木丛生,挂伤了他的身体。 虽然他对姜秋辞多有疑惑,但丢下没有醒来的姜秋辞,他做不到。 “姜秋辞!能听到我吗?”江祭臣不断得喊着。 远处的林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江祭臣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那声音的源头方向。 “姜秋辞?是你吗?”江祭臣轻声问道。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远处传来姜秋辞的声音:“江祭臣......” 确定了身份,江祭臣飞奔向那声音的来源。 这山路并不好走,一路上,弯弯绕绕得树枝随时绊住他的腿脚,但他丝毫没有懈怠停留。 “姜秋辞,说话,让我听到你的方向!” “这里......我在这里......”姜秋辞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救救我......我害怕......” 江祭臣仔细听着声音的方向,但放眼望去,却怎么都看不到那一抹嫩黄色的衣裙。 他抿着嘴,用手中的软剑砍着拦路的树枝,脚下的青苔很滑,好几次都差点将他摔倒在地。 “姜秋辞,别怕,告诉我,你现在有没有危险?”江祭臣想要通过与姜秋辞说话来转移她的恐惧。 “我......”姜秋辞一声尖叫。 江祭臣加快脚步冲上去,穿越了一道有一道得树影屏障,依然看不到姜秋辞的位置。 “怎么了?告诉我!”江祭臣有些着急,他开始后悔刚刚让姜秋辞一个人在原地等待。 姜秋辞没了声音。 “说话!回答我!”江祭臣因为着急而发怒。 姜秋辞颤颤巍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江祭臣.......这里.......这里有很多奇怪的.......” “什么?把话说清楚!我正在来找你的路上,别担心!”江祭臣语速很快。 姜秋辞大叫出声:“走快!快走开!别靠近我.......” “姜秋辞!”江祭臣大吼一声,之后,便再也听不到姜秋辞的声音,就连哭泣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江祭臣加快了脚步,跨过一个深邃的树洞之后,映入眼帘的场景,令他永远都忘不了。 那是一片并不算太大的空旷之地,周围环绕着的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但放眼望去,除了江祭臣所处的这一面以外,其他的三个方位,几乎每一颗树上,都挂着一个死去的人。 有些尸体已经是枯骨,而有些尸体,看上去像是新近死亡的,血水还在一滴一滴得往下滴落。 但他们无一例外的是,都已经没了生的气息。 是谁将他们挂在这里的?他们又是谁? 江祭臣想起姜秋辞刚刚的呼喊声,他收起思绪,抬脚跨入了这阴森的恐怖森林。 江祭臣的身后,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树木悄悄移动,彻底挡住了江祭臣来时的路。 “姜秋辞!你在这里吗?听到回答我!” 江祭臣一遍又一遍得呼喊着姜秋辞,但是,周围除了鸟叫声和他穿梭这恐怖森林时候行走的声音以外,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连风声都没有。 巨大的秃鹫降落在一颗颗挂在树上的尸体之上。 那些狰狞的尸体垂立而下,任由秃鹫啃食着他们身上的血肉。 江祭臣不敢过多停留,他快步向前移动。 渐渐的,周围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多。 夹杂着男女低声哭泣的声音,还有轻声说话的声音,偶尔还会有唉声叹气的声音。 江祭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令自己不要被这些声音所迷惑。 他行走过境的身后,每一具尸体都悄悄的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转头看了过来,就像是无声无息的监视。 江祭臣猛地回过头来,正好与那些齐刷刷看向自己的尸体们对上了眼。 即使是胆子再大,江祭臣依然吓得后退了半步,那些尸体,有些已经没有了眼睛,血窟窿盯着自己,有些只是一些干尸,也盯着他。 “谁!到底是谁在做精作怪!”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他的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江祭臣猛地回头,树丛在晃动,树丛之下的草地也在晃动着。 宛若魔鬼低语一般的咯咯声传来,从四面八方一起快速得朝着江祭臣的方向移动。 江祭臣见状,站在原地,握紧手中的软剑。 “谁!不要藏头藏尾!放马过来便是!” 四周的树丛都开始晃动起来,宛若大风过境。 “到底是谁!还请出来说话!”江祭臣稳住自己的身体,环视四周。 四面八方而来的那些移动的东西,终于从地面飞起,是一条一条如手腕一般粗细的蛇。 那些蛇张开牙齿,冲向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一惊,抬起手中的软剑,放手一挥,几条从中间被斩断的蛇便掉落在地上,扭动着身躯。 树林深处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江祭臣,我终于等到你了。” 话音刚落,更多的蛇从草丛和树枝中露出头来,对着江祭臣吐着蛇信子。 那些刚刚转移看向江祭臣的尸体们,更多的蛇从他们的身体里爬了出来,原来,那些尸体之所以会移动,都是这些藏在尸体内部的蛇在作祟...... “你是谁?” “是我啊,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那回答的声音,就在江祭臣的耳畔。 江祭臣猛地回头,手中的软剑朝着身后那声音的方向挥舞出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宛若蛇眼一般,竖着瞳孔的眼睛,而那眼睛,却不似普通蛇类,而是泛着红金色的光......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4 蛇女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明明刚才在耳边发出的声音是姜秋辞的声音,但眼下看到的人却并不是她。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镶了金丝的纱裙,额间的花钿是一个蛇形的样子,点缀着她高高的额头。 可怖的眼珠之下,是高耸的鼻梁,小巧的唇嫣红一片,宛若染了血色。 尖尖的下巴,小巧而妩媚。 她脸上的皮肤不似常人,鳞片遍布全脸,包括她的脖子。 她对着江祭臣伸出修长得过分的手指,轻点着他的小脸,满脸满意的笑容:“我就说吧,我选的人,自然是万般好的人儿呢。” 说着,张嘴大笑出声。 “你到底是谁?” 蛇女一顿,一脸委屈得样子:“哎呀,怎的就不认得我了呢?还记得在黑市,你可是我亲手挑选的人呢,按理来说,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若不是那几个不中用的男人.......。” 江祭臣想起之前那个被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喊做张姐姐的女子。 他不想与她再多谈论什么,这一路,遇见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现在,他已经不再惊讶于任何怪事。 他打断了蛇女的话:“姜秋辞呢?你把她怎么了?”江祭臣冷着脸,眉峰紧锁。 眼前的蛇女似乎没想到江祭臣竟然还会惦记姜秋辞,她微微一怔。 “你寻她?这不,就在这里吗?我能把她怎么样呢?” 蛇女说话间,身体向旁边让了一步。 姜秋辞的身影显露而出,她的手里,拿着之前江祭臣为了救她而放弃的宝石匕首。 江祭臣心下一凉,失望得望着姜秋辞。 但姜秋辞却不愿看向江祭臣,她只是低着头,对蛇女举起手中的匕首:“你要的东西和人,我都带来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蛇女掩嘴而笑,抬手拿起姜秋辞手中的匕首:“别着急啊,你不想亲眼看看,我准备把江祭臣怎么样吗?” 姜秋辞仍低着头:“不想,我只想尽快离开,还请您遵守约定。” 这时,蛇女脸上的鳞片渐渐退去。 她眉眼好看得不似真人,任谁看了,都想要多看两两眼,只是现在,这冰美人却像是在发怒。 她一把钳住姜秋辞的下巴:“别以为你把江祭臣骗了来,便能对我如此说话!” 姜秋辞狠狠地瞪着蛇女:“早知如此,我便不应该相信了你的话。” 蛇女笑了,用手点了点姜秋辞的额头:“那你怎么不多等一等,或许,江祭臣真的有办法救你出去呢?” 姜秋辞始终没有看江祭臣一眼。 江祭臣抿着嘴,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从头到尾,并不是江祭臣没有信任姜秋辞,而是姜秋辞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江祭臣,反而利用江祭臣的心,将他引入陷阱。 其实江祭臣不怪她,若是为了保命....... 这是他以前无法理解的事,为了自己保命,可以出卖别人。 但现在,他暗下决心,今后,对别人的事,都不再过多关心,人心,不可测。 蛇女转头看向江祭臣:“你说,我该不该放过她?” 江祭臣望着姜秋辞倔强的脸:“你们什么时候做的约定?” 蛇女抬眼思索的样子:“她说她会四书五经,还会弹琵琶,所以,我上了轿车,便进入了她的意识,她在向我传达信息,你没发现吗?” 江祭臣不解:“什么意思?” 蛇女笑道:“我只当你多厉害呢,惹得某些人那般心疼你去,对我而言,四书五经和会弹琵琶有什么用?她有个天生的本事,就是能洞察动物的心,控制动物的行动,四书五经和琵琶,是我化为人形的时候,唯一会做的事......” 姜秋辞用力想要挣脱蛇女的束缚:“别说了!” 蛇女笑出声来:“你怕什么?你该不会是后悔了?” 姜秋辞用力挣脱蛇女钳住自己下巴的手,她稚嫩的脸上出现两道深深的指甲划痕,血珠子涌了出来。 “江祭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遇见蛇女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逃不掉了,我只能赌一把,用你的命去赌一把!”姜秋辞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望着姜秋辞,眼神中带着哀伤。 姜秋辞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蛇女为什么要找你,原本,我和你都可以好好得逃出去,然后我再寻了机会,将你送到这里,可是没想到......有人阻拦了我的去路。” 江祭臣想起之前那个四面环山的法阵,他之前一直以为,那法阵是想要困住他们,却没想到,那法阵却是为了阻止姜秋辞待江祭臣去见蛇女。 姜秋辞径直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走去:“江祭臣,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死,我只想活着,求你.....放过我......” 江祭臣的脸色冷到极点:“我放过你,那谁又能放过我?” 说罢,他不再看向姜秋辞,而是抬眼看向对面的蛇女:“说吧,你想要什么?” 蛇女正看戏看得开心,突然被江祭臣问话,微微一顿,笑着开口:“我想要那个......” 蛇女指着江祭臣腰间的玉佩,那个造型别致,因为江祭臣的喜怒哀乐,便会出现不同变化的玉佩。 江祭臣下意识得按住玉佩:“你不是想要我的命?” 蛇女笑道:“要你的命?我可没有那本事,我要你把那玉佩亲手摘下来,送给我。” 蛇女说话间,周围的草丛开始动起来,无数条蛇蜂拥而至,等待着蛇女发话。 江祭臣向前走去几步,将姜秋辞护在身后,直视着蛇女:“你想要这个,为什么不直接明抢?或者在我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这东西被你拿走,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得将我引到这里?” 蛇女自然是看出江祭臣对姜秋辞的保护,掩嘴低头一笑:“还真是一对儿两小无猜,若是被某人看到,又该生气了呢。” “回答我!”江祭臣大声问道。 蛇女收起笑容:“这东西,只有你真心实意得交给别人,才能真正的起了效果,若是被抢走,那便是一块料子都称不上上等好货的玉佩罢了。” “所以你现在......” 江祭臣话音未落,身旁所有的蛇全部一拥而上,朝着姜秋辞的方向袭击而来。 “江祭臣......救我......”姜秋辞的身体被蛇死死地困住,她的脸憋得通红。 那些蛇吐着蛇信子,却并不真的攻击姜秋辞。 “她的命,现在就在你手里。”蛇女轻轻笑着,那宛若仙子的脸却透着阴毒的气息。 “我与她并不熟,你用她做要挟,似乎......”江祭臣话未说完,被蛇女抢白。 “我管你这些那些,你们人就是充满了七情六欲的物种,也是最没用的一种,拿过来!”蛇女的脸色冷了下来,对江祭臣伸出手。 江祭臣却轻轻地笑了:“她背叛我,你便是杀了她,又与我何干?不过是落难时遇见的一个同行人罢了。” “当真?”蛇女轻声说着,手指对那缠绕在姜秋辞身上的蛇示意。 “江祭臣!”姜秋辞痛苦得嘶喊着。 江祭臣不动声色得继续说道:“我奇怪的是,刚刚你说,在她领我来见你之前,有人设置了法阵,阻止你的计划,那人却没有露面。” 蛇女轻挑着眉毛:“但你还是落入了我的陷阱,你若是不从裂开的地缝中跳进来,便还会在她设置的保护法阵里。可你没有这么做,说明,你对她还是有心的,不是吗?” 身后的姜秋辞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她身上的蛇在她的身体上游走着,蛇信子贴着她的脸,露出尖牙。 “所以,你怕她。”江祭臣笑着,就像是对姜秋辞毫不关心,“正因为你怕她,所以,你才把我带入了属于你的幻境里。” 蛇女脸上的表情消失不见。 江祭臣察觉到这些话似乎有作用,他继续说道:“所以,你不会杀我,那么,你就不担心,倘若我出去了,再见到她,将这一切告诉她的话,你便会没了性命?” 蛇女的脸抽动着:“那我现在便杀了你!” 蛇女的脸瞬间布满了鳞片,她眨眼间便出现在江祭臣的面前。 江祭臣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得望着蛇女:“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怕的那个人,是曼珠吧。” 蛇女与江祭臣四目相对,她的气息已经能够扑到江祭臣的脸上,她满脸的恨意。 “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你们都想要得到它?”江祭臣反客为主,抬手将玉佩握在手中。 玉佩通体发红,闪烁着宛若血色的光芒。 蛇女似乎有些害怕,她后退一步。 “放开她。”江祭臣稳稳得说道。 蛇女裂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重新扑向江祭臣的方向,她的牙齿触碰到江祭臣的脖子。 江祭臣却一动不动得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好怕的意思:“你不敢。” 蛇女面目狰狞,她的尖牙刺进江祭臣的脖子,血水顺着江祭臣的脖子流下来。 江祭臣手中的玉佩自己躁动起来,他却笑了:“你高看了人心,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交予你?你想太多了。” 蛇女愤恨得怒吼:“交给我!我现在就可以放你们离开!” “我若是不呢?你当真以为,曼珠会看着我死在旁人的手上?” 江祭臣话音刚落,整个法阵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头顶的天空开始不断裂开巨大的缝隙。 一片又一片的彼岸花飘落而下,逐渐染红了法阵中的绿树丛生。 蛇女连着后退数步,惶恐得睁着眼睛。 江祭臣轻笑道:“你看,她来了。”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5 道是无晴却有晴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霎时间,整个天空被染成了深红色,太阳被遮蔽,一阵风声过境,吹得树枝周围的尸体们摇摇欲坠。 草丛中的蛇发出尖锐的嘶嘶声。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那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邻家少女的埋怨。 蛇女听着,全身的鳞片从身体里冒出来,腿脚变成了尾巴,露出尖牙,面目狰狞,做备战状态。 一袭红纱裙,赤足,脚踝处戴着一串铃铛的曼珠,飘飘然得落下来,稳稳得挡在江祭臣的身前,一副小女生的模样,却没有看江祭臣一眼。 蛇女狠狠地嘶吼一声,口中的蛇涎喷射而出,拉着长丝。 姜秋辞受惊,睁大眼睛,半坐在地上往后退去。 江祭臣偏头看一眼姜秋辞,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曼珠眉眼轻挑:“好好一个姑娘家,非要弄出这般恶心人的模样,也不嫌说出去让人笑话。” 蛇女身后的众多小蛇们蠢蠢欲动。 “想打?”曼珠再次开口,她低着头,手指轻轻划过眼前,一簇红色的彼岸花花瓣,骤然形成宛若旋风一般流动的线条。 蛇女强忍着胆怯,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响的震天:“曼珠,你本仙籍,受罚下界,如今却破了惩罚,可曾想,你护得了他的今世,便护不了他的来世!” 曼珠突然笑出声来,笑得花枝乱颤。 蛇女一顿,见曼珠没有回话,她悄悄对身后的蛇群挥动手指,一瞬,所有的蛇齐齐得朝着曼珠身后的江祭臣而去,宛若一阵蛇雨。 曼珠抬手一挥,脚下的铃铛叮叮当当,清脆得好听。 花瓣雨从天而降,化作一个个尖锐尖刀,刺向蛇雨,与此同时,曼珠飞身向上,只一下便闪身到蛇女的身侧。 蛇女见根本无法跳脱,便发力进攻,用自己的尾巴死死得困住曼珠的身体。 曼珠只轻轻一跃,便从蛇尾中挣脱而出。 她面容冷漠,手指变成一株花茎,直直得刺入蛇女的七寸位置,将她死死地定在地面上,令她无法动弹。 蛇女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她仰天长啸,唇齿之间的蛇涎流出。 “不自量力!”曼珠从蛇女身边飞身向上,飘飘然得样子,煞是好看,她脸上清纯可人的模样,与刚刚发狠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曼珠慢慢转头看向刚刚江祭臣和姜秋辞所在的位置时,却见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曼珠垂下眼睑,刚刚胜利的轻蔑模样,一瞬,便成了哀伤。 “到底......还是.......”曼珠的后半段话没有说出来。 蛇女见状,大笑出声,口中吐着血沫子,却带着嘲讽:“人类,不过尔尔,就算你位列仙班又如何,人心,永远都不是你用命能换来的。” “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曼珠哀伤的眼神,声音很轻。 蛇女却不顾曼珠神色,继续说道:“你看,就算他曾与你同体,那又如何?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个惹人烦的妖精罢了,而他身侧的女孩,才是真正值得保护的对象,你........只配为他去死!” 蛇女将最后的死字说得很重,随后放声大笑。 曼珠慢慢得转回头来,一脸哀伤:“我刚才说,让你别说了,你没听见吗?” 蛇女感受到威胁的气息,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背后的手指却在滑动着。 曼珠沉寂在难过中,却没有发现,刚刚被她破掉的法阵,正在一点一点得恢复原状,且蛇女身后的众多蛇们也正在蠢蠢欲动。 曼珠哀伤得低着头,像一个受挫的少女,她指尖的花茎从蛇女的身体里抽离出来,带出一簇绿色的血液。 蛇女一个趔趄,痛苦得喘着粗气,看向曼珠的眼神里却都是威胁。 曼珠慢慢得从空中落下来:“有些伤,不能揭开,一旦揭开了,便会是连皮带肉的撕裂之痛,你不懂......” 曼珠的赤足踏在青草之间,细细密密得划过她白皙的脚踝。 身后的蛇女见曼珠情绪不稳定,突然发力。 霎时间,草丛中所有的蛇全部都扑向曼珠,缠绕在她的身体上,她变成了一个被蛇几乎全部包裹起来的哀伤少女,只有脸部露在外面。 蛇尖锐的牙齿刺入曼珠的身体。 但曼珠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一滴眼泪挂在脸上。 蛇女见状,刚刚嚣张的表情渐渐收起。 曼珠闭上眼睛,重重得倒在地上。慢慢地闭上眼睛。 蛇女不敢相信,自己能如此轻松得战胜曼珠,她站得远远地,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众蛇的间隙露出血肉模糊的血水。 蛇女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如此不堪,跟传说中的完全不同。” 她靠近被众蛇包裹的曼珠,轻轻一挥手,众蛇从那尸体上爬开的时候,蛇女惊在原地。 眼前那血肉模糊哪里是曼珠,不过是自己的一条粗壮的蛇,被其他蛇啃咬着。 她一慌,四下寻找着,却见一抹红飞跃而上,越来越远。 她刚刚修复好的法阵,被轻易打破,传来破碎的玻璃声。 远空传来曼珠轻飘飘哀伤的声音:“今日不杀你,是因为你让我认清了些事,你的命,算是给你的报酬,来日,我定不饶你。” 那声音就像是少女的低喃,听不出威胁,却令蛇女不禁后退。 “有感情的废物罢了!你有情,便有弱点,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人类的手上!” 蛇女的话传入曼珠的耳中,但她丝毫不在意。 曼珠站立在树枝之上,望着不远处,江祭臣牵着姜秋辞的手,为她开辟森林枝叶的道路,护着她一路前行。 曼珠轻轻得笑了,她好看的眉眼,因为哀伤的神色,更显得可人,白皙的皮肤映衬着红色的纱裙,那般好看,修长的脖颈宛若白玉,她的手指轻轻得抓着树干,树干已经被抓出深深的痕迹。 曼珠没有再上前,只是幽幽的望着原来越远的江祭臣的背影。 她想起之前为了保护江祭臣而亲手杀了那个叫做娜的刺客时,江祭臣对她厌恶的眼神。 其实,到底,不止是因为她为了他而杀人,到底,他知道讨厌她吧,因为她终究不是同类。 人,到底如何才能真的打动他们的心? ....... 江祭臣牵着姜秋辞的手,努力得向前跑去,姜秋辞反手紧紧拉着江祭臣,一点都不敢松开。 两人穿越森林,脚下的树枝绊倒了姜秋辞,她的脸上本来就有伤,此刻被树枝刮伤,脸上的伤痕更加凌厉,血珠子从稚嫩的皮肤滚落而出。 “谢谢你救了......”姜秋辞用力从地上爬起来。 江祭臣重新对姜秋辞伸出手:“她会追上来,快走!” 姜秋辞却不再将手伸向江祭臣,抿着嘴:“对不起。” “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快跟我走!”江祭臣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姜秋辞迟疑着:“我.....我可以自己走,我们......就此别过。”说着,从背后抽出那把宝石匕首递向江祭臣。 江祭臣这才想起,之前姜秋辞在水底的时候,利用那长脖子的怪鱼,将自己的匕首骗去。 “对不起。”姜秋辞再次对江祭臣道歉。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拿过姜秋辞手中的匕首,之后拉住姜秋辞的手:“出去再说,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定走不出这片森林。” 姜秋辞一愣,默默地跟着江祭臣继续前行。 不远处站在树干之上的曼珠一声苦笑,她慢慢地向树枝靠去,最终侧躺在树上,一只手撑着头,不再靠近江祭臣和姜秋辞的方向,眼神哀伤,唇角带着笑容:“倘若这是你想要的......” 说罢,她轻轻抬手,指尖花瓣飘出,洋洋洒洒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击破了远山处的法阵屏障。 这是她自己设置的屏障。 远处的山伴随着几声琉璃碎裂的声音,整座整座的山开始坍塌。 江祭臣下意识得将姜秋辞护在身后,他眼神冷静,直到那些远山轰然倒塌,最终,湛蓝的天空出现在江祭臣的眼前。 他深深地呼吸,这是新鲜的,自由的味道。 江祭臣测过身,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而后,便拉着姜秋辞踏步而出,一道透明的屏障,伴随着江祭臣跨步而出后,碎裂成渣。 真实的青山绿水终于映入江祭臣和姜秋辞的眼前。 江祭臣呼一口气,放开了姜秋辞的手:“安全了,你走吧。” 姜秋辞站在江祭臣的身后,不吭声,也不抬脚离开。 江祭臣不回头,踏步朝着泉水而去,他站在水边,用手捧起清澈的泉水,甘甜的泉水沁人心脾。 他明知身后的姜秋辞仍然站在原地,却不闻不问,抬手开始洗脸。 姜秋辞的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角:“或许,以后我能帮到你。” 江祭臣已经洗好了脸,全身轻松了不少:“不必,远离我,你才能保命。”他抬脚向外走去,始终一眼都不看向姜秋辞。 “我天生就能听得懂动物的声音,或许......”姜秋辞一急。 江祭臣停下脚步,侧过身:“你可知那些先逃走的孩子们是怎么死的?” 姜秋辞咬着唇,轻轻摇头。 江祭臣轻笑一声:“倘若你再跟着我,且不论你之前如何骗我,背叛我,你的下场,会比他们更凄惨。” “为什么?”姜秋辞仍朝着江祭臣的方向小跑过来。 江祭臣抬手制止姜秋辞靠近:“让你远离我,就是在救你!因为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我的人。” 姜秋辞一阵惊慌,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那我......” 江祭臣将手中的宝石匕首扔给姜秋辞,姜秋辞下意识得接住。 “拿着这匕首防身,她自会明白。” “江祭臣.......”姜秋辞望着江祭臣的背影渐渐远离。 江祭臣再也没有回头看姜秋辞一眼:“找个好人家,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与我不同。” 姜秋辞红了眼眶:“对不起......”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6 城楼上的少年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孤身一人,从终南山走出来的时候,已经遍体鳞伤,他遥望着之前已经看到过的长安城的城门。 良久,驻足不前。 “母亲,儿臣这一遭回来,便不走了,儿臣定要找到您的坟冢,好好磕头,儿臣不孝......” 说着,江祭臣重重得跪倒在地,额头对着眼前这片黄土地,重重得磕着头。 周围人来人往的群众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江祭臣。 有孩童指着江祭臣的方向,掩嘴而笑,被他的母亲拉走。 江祭臣从地上爬起来,他遍体鳞伤,身上的白衣早就看不出上等布料的样子。 正要往前走去,突然城门之前,站满了人,众人抬头看向城门之上指指点点。 江祭臣也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正站在城墙之上,面如死灰。 有身边的妇人惊到:“哎?那不是......王家那个公子吗?” “哪个王公子?”旁边的人不解。 那妇人俨然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不就是吏部尚书王大人家那个王公子,叫什么......” “王子彧?”旁边另一人拍一下脑袋,“听说从小知书达理,今年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家里上门说媒的媒人,都已经踏破了门槛儿。” “可不是嘛!但听说他早有婚约的。”说话的人一脸惋惜的模样。 “是啊,礼部尚书府家的千金小姐,才不过五岁,话说吏部尚书家配礼部尚书府,还真是没得说呢。” “可眼下这.....” 江祭臣听进耳朵里,却瞧着城门之上那位王公子面色有些怪异之色。 初来乍到,这些事本不该是他所能管的事,原本之前因为自己的热心,惹得自己身心疲惫,自此,他便开始对旁人的事不想再放在心上。 虽然他知道,即使现在他看不到曼珠,但是曼珠始终都在静静地守护在他身边。 其实,有些事,习惯了,便成了自然,甚至是理所应当。 江祭臣希望自己可以摆脱这种理所应当的心情,墓里那位小公主说的对,若是不远离她,便会诅咒不断。 他别过头去,穿越人群,独自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在人群中,他就像是一个异类。 城墙之上,有丫鬟婆子和侍卫们都守护在王子彧的身侧,胆战心惊得想要让王子彧从城墙上下来。 但王子彧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表情木讷。 城门口的两名看守似乎也在看热闹。 “也不知道这张家公子是怎么了,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三次了,次次都来这处寻死,还次次都不跳,也不知道到底在玩些什么。” “是啊,前两次还有人担心他的安危,这回你看,都成了看热闹的了。” “我听说啊,这张公子好像是中了邪。” “这么玄乎?” “那可不是?” 江祭臣低着头,就要跨进大门,却被两名看守挡住去路:“逃难的?长安城不接待!去去去一边儿去!真当这里是收容所不成?” 江祭臣抬眼望着两名看守,并不生气,只是从腰间掏出一枚金瓜子,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请二位官爷喝茶。” 两名看守一惊,相视而笑,一把便将金瓜子夺过来,用牙齿咬了咬,笑嘻嘻得:“好说好说,放行!” 江祭臣冷笑一声,抬脚准备跨步走入。 其实这金瓜子,是他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原是他在西夏时候,与下人们解闷子玩乐之物,被赶出城门那天,丫鬟专门大老远给他送了这袋金瓜子,让他带着,以备后患。 他一直都舍不得用,觉得是自己过去的念想。 现下,伤透了心,便觉得这些身外之物,不如用来保身来得实在。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江祭臣忍着不想回头去看。 但那惊呼声越来越大。 他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那惊呼之处。 只见一个三岁小儿,手里拿着一块麦芽糖,正靠着城墙的方向哭诉着,似乎是找不到母亲。 而在他的上方,那王公子正摇摇欲坠,身体越来越靠前,眼看着就要坠落而下。 周围的人都在尖叫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救助那三岁小儿。 江祭臣咬着牙,低下头:“不会有事的。” 又是一阵惊呼,城墙之上的王公子已经站在城墙的边缘,一只脚因为没有站稳,而滑落,但他还是强撑着站稳了脚跟。 江祭臣仰头望去,那三岁小儿已经跌坐在城墙之下,正好契合了王公子掉落而下的位置。 巧合? 江祭臣从不相信巧合,过分的巧合,便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收回脚步:“敢问二位官爷,这王公子最近是中了什么邪?有何征兆没有?” 两个看守低头见衣着破烂的江祭臣询问事情,不觉一笑:“别以为你给了点银两就问东问西的,要走就走,不走赶紧滚蛋!” 江祭臣吃了瘪,退后一步。 前两次都没有跳下来,而这一次,却恰巧有三岁小儿在此,也正好在他进城门这一刻。 江祭臣冷笑一声,轻轻说道:“倘若我不救呢?真的让那三岁小儿去死不成?” 两个看守以为江祭臣在跟他们说话,嗤笑道:“你?还是先救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群众大喊出声:“要掉下来了!” 江祭臣猛地抬头,只见那身着一身淡蓝色罗裳的王公子,正一步一步得向前靠去,眼看就要掉落而下。 但他的眼睛和表情,却没有发现丝毫的变化。 城下的三岁小儿还在哭泣,距离江祭臣的位置并不远。 江祭臣深深地叹口气,突然飞身向前,冲向那城楼之下的三岁小儿。 就在江祭臣扑向那孩子的刹那,城楼之上,王子彧的身体也跟着飘然而下。 众人惊呼。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王子彧真的会跳下来。 江祭臣反手将孩子抱起,翻身放置在坠落位置稍远一些的位置后,扶摇而上,朝着王子彧坠落的方向而去。 群众们掩着嘴,表情惊慌。 江祭臣年龄比王子彧略小一些,想要从城墙之上完全撑住他,根本就不可能。 他这种舍命救王子彧的做法,最少,会落得两人皆轻伤。 在王子彧即将坠落到地面的一瞬,江祭臣拉住了王子彧的胳膊,他用脚在墙面上做了几个借力缓冲后,两人还是重重得一起跌入黄土之上。 “公子!”城楼之上的丫鬟和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叫着王子彧。 江祭臣的身体被压在王子彧的身下,他一口血吐出来,偏过头看向王子彧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王子彧睁着眼睛,正一眼不眨得望着江祭臣。 即使他的胳膊和双腿都已经摔断骨折,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7 梦中的娘亲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躺在松软的床上,舒适得他想好好睡上一觉,不想睁眼。 耳边隐约传来年轻女子与一中年男子说话的声音,嗡嗡作响,却听不真切。 不管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不过片刻,传来两人步行离开的声音,越来越远。 房间里陷入安静。 江祭臣不自觉得唇角上扬,意识重新跌入深渊。 梦很沉。 梦里,他看到一片繁华,周围的莺莺燕燕翩翩起舞,他穿梭其中,被纱帐迷了眼。 年轻女子们歌唱着,舞蹈着,年轻男子们对酒当歌,开怀大笑,一片繁花似锦的模样。 “这是哪里?”江祭臣不禁喃喃着。 没有人理会他,就像是没有人能看到他的存在。 他不自觉得向前踱着步子,能看到有穿着薄纱的年轻女子在空中荡秋千,有叠影壁画幻化为真,飘荡在空中,飞天在空中盘旋。 江祭臣不觉看迷了眼。 在这繁华之中,隐约能听到一个女子的哭泣之声,起初,江祭臣却没有听得清晰,渐渐地,随着他越来越靠近这处繁华,才越是听得清楚。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祭......” 江祭臣回头寻找,却发现自己刚刚过境之处,已经俨然变成了阴暗而颓然之地,哪里还有什么莺莺燕燕,不过是一堆枯骨。 墙上的飞天壁画也因为常年无人照顾,身体的色彩掉落而下,看上去甚是恐怖。 但转回头来,眼前的景象却依然热闹非凡,一切,随着江祭臣前行的方向而改变着。 “谁?是谁在唤我?”江祭臣紧张得寻找着。 “祭......”那声音就在耳畔。 话音刚落,江祭臣感觉到自己被人牵起胳膊,快速的穿梭在那一片繁华之中。 过境之地,犹如被燃烧的画作,逐渐碎成了渣。 坍塌.......悄无声息。 那是一处黑暗而深邃的洞穴,传来阵阵欢笑声,但那笑声已经不再能听出繁华,反而令人汗毛直立。 江祭臣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依然被人拽着,但却看不到拽着自己的人。 他却顺从得跟着那人向前奔跑。 眼前是黑暗中透出的一丝光明,但前路前突然有大块的石头在滚落。 那拽着江祭臣胳膊的手听了下来,身形逐渐在黑暗中显现出来。 江祭臣仰头,能看到她面容焦急的模样,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从未见过。 她的身上,穿着华服,就像一尊漂亮的飞天。 “你是谁?”江祭臣问出声,但他却对眼前的年轻女子并不觉得恐惧。 女子低头看向江祭臣的时候,已经满眼泪痕:“祭,离开这里,离开长安城,只有这样,才能保你一世平安......” 江祭臣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娘亲?” 女子泪水滚落:“祭,听娘的话,来了长安,便会跌入无尽的深渊,如同这身后的繁华,一切都是虚幻泡影。” “我不懂。” “不需要你懂,祭,这一世,你要自己好好守护自己,没有娘在身边,没有人能护着你,一切都是虚无的假象......祭,记住娘亲的话,离开长安.......”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 江祭臣所在的洞穴开始不断坍塌,轰隆隆的一片,大块的石头坠落而下。 他慌了神,四下寻找着女子的身影,却怎么都找不到,身后的繁华之色也已经消失不见,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江祭臣自己。 “祭,快跑!”远远地,传来女子痛心的声音。 眼前,一块石头碎落,刚刚那一线光明重新出现在江祭臣的眼前,但那一线光明太过狭小,江祭臣如何都走不过去。 他努力用手抓着石头,想要将巨石搬开,却发现巨石根本就纹丝不动。 他急了:“娘!娘!你在哪?!” 江祭臣惊慌得从床上坐起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纪约十二三岁的丫鬟。 江祭臣的手正紧紧握着丫鬟的手,丫鬟却似乎并不惊慌,只是定定得看着江祭臣。 “醒了?梦见娘亲了吗?”丫鬟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担心自己会吓到江祭臣一般。 江祭臣惊慌失措得董凯了丫鬟的手:“对......对不住。” 他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别致的房间,整个房间以红木雕琢,床也是红木制作,墙上挂满了名家画作,房间不大,但却清雅。 红木床的对面,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的笔墨纸砚皆为上品。 “这是......哪里?”江祭臣怯生生得问道。 丫鬟扭身去桌上取来一支精致的瓷杯,倒上水,那水声,宛若山边清泉,听上去心情甚好。 “这里是王大人的骊山别苑。”说话间,丫鬟将杯中水递给江祭臣,“喝些水,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医生说,你若过了午时再不醒来,便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 这丫鬟说话一套一套,并不畏人,也不像个丫鬟该有的样子。 江祭臣端着水杯,一口气便将水杯中的水喝尽,抿着嘴,望着丫鬟。 丫鬟掩嘴而笑:“饿了吗?我让下人做的吃食应该熬好了。” 江祭臣一顿:“下人?你是......” 丫鬟歪头一笑:“我?你叫我阿清姐姐就好。” 说罢,便转头对着门外的方向:“把生滚鱼粥端上来吧。” 江祭臣望着这位让他唤作阿清姐姐的女孩。 她大大的眼睛清透得好看,笑起来,脸上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眉眼温柔,额间的花钿是鹅黄色的,发饰却没那些许讲究,只是松松散散的绑在脑后。 一个真正的丫鬟用红木的餐盘将一只精致的瓷碗端上来,低着头:“小姐。” 阿清笑着点头,亲手拿过瓷碗中的生滚鱼粥,递到江祭臣的面前:“自己能喝吗?还是需要我喂给你?” “不用不用。”说着话,江祭臣一把将阿清手中的生滚鱼粥接过来,大口吃起来,却因为烫口,疼出眼泪。 一旁的阿清笑起来,笑容甜如蜜糖。 江祭臣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阿清笑起来,只是因为眼前的阿清,声音与梦中母亲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让江祭臣不觉产生了眷恋之感。 阿清见江祭臣喝完了手中的粥,接过碗:“因你许久没有吃过饱饭,医生说,不允你这一顿吃得太多,你若是喜欢吃,以后便可以给你加量,可好?” 江祭臣顺从得点头。 阿清抿着嘴,仔细看着江祭臣:“可怜见儿的,怎的就被赶出来了呢,这一路,该是很辛苦吧。” 江祭臣猛地抬头,惊慌失措得看着阿清:“你.....知道我是谁?”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8 我知道你是谁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阿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抬手轻轻抚摸着江祭臣的头发:“知道,我知道你是谁,从你被抬进来的那一刻,从我看到你腰间那块玉佩开始,我便知道你是谁。” 江祭臣身体蜷缩起来,离阿清远了些,有防备的动作。 阿清却毫不在意:“只有我知道,他们都不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江祭臣不语。 阿清的脸上有些许心疼:“之前接到你母妃派探子送来的信,说你被从王城赶了出来,可能会来长安,我一个女儿家,只能拜托旁人四处寻找你的踪迹,却没想到,最终,会以这样的形式见到你。” “你是谁?我母妃为什么要写信给你。”江祭臣声音开始变得冷漠。 阿清低着头,红了眼眶:“母亲离开的时候,我才四岁。” 江祭臣的心重重得颤抖了一下。 阿清伸手握住江祭臣的手:“她被西夏王掳走,扔下四岁的我,被将养在王家的骊山别苑里。” 江祭臣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我听不懂,倘若......倘若按你说的......” “祭,我是你的姐姐,同母异父的亲姐姐!”阿清又一次红了眼眶。 “你撒谎!你们又想来骗我,我再也不会蠢到什么都相信了!” 江祭臣下床,光着脚,就要向门外冲去。 阿清并没有阻止他,只是对他轻声说道:“母亲本是王家的舞姬,名作江奴,我......是王大人的私生女儿.......母亲说是被西夏王掳走,实则,是王大人亲手送给西夏王的,所以我从不唤他做爹爹。” 江祭臣快出一只脚的腿停了下来,他寻了母亲那么久,他曾幻想过母亲很多种身份,但这种身份,却是从来不曾想到过的。 阿清继续说道:“因为王夫人不愿被旁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从出生,便一直生活在这里,这次,他们竟然会送你来这里养伤......如此,让我们团聚......” 阿清起身,向江祭臣的方向走去,嗓子因为难过而嘶哑:“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子彧不偏不正得,就在你来长安城这几天里,登上城墙,中了邪,就像是,一切都注定的一般。” 江祭臣握着门把手的手越来越紧,指尖发白,微微颤抖着。 阿清抬手,轻轻覆上江祭臣的肩膀。 江祭臣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抿着嘴。 阿清轻声说道:“既然来了,便在姐姐这里住下,无论如何,在这骊山别苑,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即使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但见我对你好的话,他们便不会冷了你的态度。” 江祭臣抬头,望着阿清泪眼婆娑的样子:“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 说着,抬脚向外走去。 阿清也不去追赶,任由江祭臣离开。 一个丫鬟上前一步,对阿清躬身:“小姐,可要去追?” 阿清轻轻摇头:“他累了,该休息些时日的,况且,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的。” 远处,江祭臣的身影越来越远。 直到行至别苑大门位置的时候,门口排列着一队侍卫,拔剑拦住了江祭臣的去路。 江祭臣一顿:“我救了你家公子,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侍卫根本就不理会江祭臣,江祭臣也不愿意多言,扭身朝着高墙另一侧走去。 那红墙砖瓦,一看便很是讲究,虽说是别院,修葺得却别致得过分。 想来,那王大人对江奴,该是有些情分的。 江祭臣望着那高墙,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飞跃而上。 却没想到,他的脚刚刚离地,便被人从背后抓住了衣领:“你这是要去哪里?” 江祭臣回头,映入眼帘的人,却是他之前曾经见过的人。 “付凌天大人?” 对面年轻的付凌天一顿:“我们......见过吗?” ............ 江祭臣被付凌天重新带回后舍,穿过一个小小的花园,周围安静极了。 付凌天一个人在前面走着,江祭臣低着头,悄然无息得跟在他的身后。 屋内,阿清见到付凌天,礼貌躬身作揖:“付大人。” 付凌天点头笑笑:“有阵子不见,阿清倒是出落得更标致了。” “付大人说笑了,进来说话。”阿清瞟一眼跟在付凌天身后的江祭臣,对江祭臣笑笑,便收回了视线。 三人对坐在矮桌前,阿清帮付凌天斟茶。 江祭臣一眼不眨得望着付凌天,眼中都是敬仰。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们见过吗?”付凌天轻扣一口茶,问江祭臣。 江祭臣摇着头:“我见过您,但您没见过我。” “哦?”看一眼阿清,“刚听阿清说,是你在城门前救了王公子?刚刚险些将你当成了贼人,怎的不早说?可伤到你了?” 江祭臣垂下头,继续摇头:“没有。” 付大人想说什么,却像是有些迟疑。 阿清明白付凌天的意思,再为付凌天斟茶:“付大人放心,他是自家人,就是我一直拜托您帮我寻找的那个人。” 付凌天似明白阿清的意思,但不确定。 阿清对付凌天点点头。 付凌天惊讶得望着江祭臣:“你就是.......江奴的.......” 江祭臣诧异得看着付凌天:“您怎么会认得母亲?”他转眼看向阿清。 从眼神中,他几乎已经相信了阿清的话,当然,也基于眼前付凌天的出现,这个证人太有说服力了。 毕竟他是百姓们都敬仰的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少卿付凌天。 百姓口中的好官。 付凌天伸手扶住江祭臣的头,来回查看着,不觉激动起来:“好!好!都长这么大了!” 江祭臣倔强得推开付凌天:“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按照阿清姐姐刚才所说,母亲不过是王家的舞姬,又怎么会与您这样的人相识?情理不通!” 付凌天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将来若有机会,我定想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说不定,以后可以跟着我推理些难缠的案情,好!!” 江祭臣不解付凌天为何见到自己如此激动,但见阿清和付凌天似乎都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多问。 阿清率先转换了话题:“付大人,不知今日来,所为何事?” 付凌天收起刚刚激动的神色,便不再看向江祭臣,而是抬眼看向阿清:“近日不太平,王大人恐怕要出事。” 阿清一顿:“如何?” 付凌天低一下头,握着腰间的佩剑:“有匿名人举报,王大人私藏贡品,贪污受贿。” 阿清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一样,脸色发白:“会如何?” 付凌天叹口气:“目前证物并未找到,但.......” 阿清正了正身子:“倘若......他身败名裂的话,我能不能远离这里,带着祭一起离开。” 付凌天思索着:“若是重罪,恐怕株连.......” 阿清打断付凌天的话:“我从不曾当他是父亲,他也从未当我是女儿。” 付凌天垂眼不语。 阿清真起身:“倘若我能帮大理寺找到证据呢?” “你?”付凌天诧异得望着阿清。 江祭臣来回望着对面的两人。 眼前的阿清,是一个多么憎恨自己父亲的人,竟然想要亲手将他推入深渊。 第二卷 长安·遗梦 89 中邪的王公子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王子彧自从被送回吏部尚书府后,便一直躺在床上静养,因为腿脚都断裂的缘故,他行动不便。 但令人奇怪的是,自从被送回来的那天夜里开始,王子彧总会在深夜时候消失不见。 就连跟随他的书童都以为自己眼花。 明明是摔断了腿脚的人,又怎么会深夜消失,直到凌晨时分又突然出现在床上,就像是从来没有消失过一样。 当吏部尚书王大人得知这件事,开始以为书童胡言乱语,直到他趁着深夜,亲眼看到王子彧消失不见,并在凌晨归来,才乱了神。 自那天起,府中便加派了人手,众人就是要盯着王子彧,到底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消失。 可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王子彧的消失与归来,完全神不知鬼不觉。 与王家早有婚约的礼部尚书府有一管家,据说认识一些通晓道术的人,专程上门看了王子彧的病,却没有瞧出个所以然来。 这令整个王家上下都胆战心惊,一来是因为王子彧的病情,而来是因为这奇怪的消失事件。 一日深夜,书童正守在王子彧卧室的门口打盹,只听一声脆响,书童一个机灵便醒了过来。 转头,便看到被包裹着腿脚的王子彧紧闭着眼睛,一瘸一拐得跨门而出,朝着夜幕方向而去。 书童吓了一跳,跟在王子彧身后轻唤:「公子?」 那王子彧是有反应的,他只是阴冷得扭过头来,对书童道:「找他......救我......」 书童复问:「公子是说谁?」 墙角一道红色的光线游离而过,宛若一道刺目的光线。 王子彧的神色看上去也清醒了不少,他似乎清醒过来,惊叫一声:「是她......她来了......她又来了......」 随后便彻底瘫倒在地。 王大人得知这件事后,命人再请了道士下山来瞧病,但那些道士都直言,中邪,解铃还须系铃人,询问王子彧近期的生活中是否有什么特别大的变故,比如,他的腿脚到底是如何受伤的。 这时,王大人才想起那个被他送到骊山别苑去的伤者。 原本,他并不想让王子彧中邪跳楼的事被大肆渲染,便听了家中一家奴的建议,将救了王子彧的那孩子送到骊山去养病。 那孩子看着一副穷酸的小乞丐模样,如此对待,已是仁慈。 但道士的话,却让他从心底产生了怀疑。 「难道整件事与那个小乞丐有关系?」王大人扯着道士的袖子,急切得问道。 那道士故作深沉的模样,闭着眼:「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原本,是不该与你说这些许的,但因王大人一向行善,我才愿对您多说一二。」 王大人这会子哪里管得了那些奉承,忙问道:「到底如何是好?」 道士答曰:「不止如此,贵公子的病,与近期王大人身上的案子也是有些牵连的,那救命的孩子,不过是一条能让您家中往好的方向而去的线索,却不是真正的起因。」 王大人没有完全听懂道士的话。 道士却已经拂袖而去。 当夜,王大人思索许久后,方才明白过来,那救命的孩子,可能是能拯救他全家的贵人,却不该是表面看上去的小乞丐。 甚至包括最近大理寺调查的他身上的贪污受贿的案子,难道......那孩子也会成为化解的良药? 不多想,第二日,王大人便派了人去骊山别苑请江祭臣到长安城。 这几日,江祭臣听到了关于母亲的很多事,包括那位王大人曾经并不将母亲当夫人看,不过是养在外室玩弄的花瓶。 其实母亲早就想要脱离王大人的生活,她曾有个好姐妹,一起在王家做舞姬,当母亲被王大人送给西夏王之后,那姓陈的姐妹便因为憎恨王大人,被卖给了平康里的一家青楼内。 这些日子,江祭臣虽然并未有太多的言语,但句句都记在心里。 倘若一切都如阿清所言,那么这个王大人,便是造成他与母亲命运悲剧的罪魁祸首。 那八抬大轿在骊山别苑的门口等待着。 江祭臣早早沐浴更衣,收拾停当的他哪里还有前几日小乞丐的模样,俨然一个贵公子的形象。 他的言谈举止都不是俗人所能企及,连眼神都带着高贵的气质,眉眼英气与秀气之中,与阿清倒是有几分相似。 阿清将江祭臣送到门口的时候,见到门口那奢华的轿子,低头轻笑出声:「看样子,王大人对你倒是好得很。」 江祭臣望着阿清:「你想让我去吗?」 阿清歪着头,望着江祭臣,小声笑道:「这种事,你倒可以自行选择,只是,不要让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更不要让他知道你真实的名字,就算是现在这个假名字,也不要让他知道。」 「为何?」 阿清喜欢这个弟弟,宠爱得摸着他的头:「因为这个名字里带着母亲的姓氏,又带着西夏王为你取的名字,恐怕会给你未来的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江祭臣自知阿清说得有道理,点点头,便随着众人上了轿子。 起轿的时候,江祭臣仍撩开帘子看向阿清。 只见阿清唇角带着笑意,目送江祭臣远去,并点头示意,让江祭臣放心。 其实那日见到大理寺少卿付凌天的时候,阿清早就请求国付凌天,暗中保护江祭臣,倘若未来江祭臣要是做错了什么事,还希望付凌天能够网开一面,给江祭臣一个自赎的机会。 所以后来,即使付凌天面对已经忘记过去的江祭臣,宁愿违背了自己铁面无私的名头,也愿意给江祭臣机会的,同时,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陈夫人的关系。 其实江祭臣与付凌天之间,早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江祭臣一直都不知道罢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从骊山前往长安城,需要一两日的路程。 江祭臣在轿中百无聊赖,打开阿清临走时给他做的糕点,轻尝一口后,他彻底相信了阿清的话。 因为这糕点的味道,与记忆中每年元宵节,母妃声称从娘家带来的糕点味道竟是一模一样。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这些年吃的糕点,一直都是从长安郊外的骊山别苑送来的。 对江祭臣来说,这边是属于母亲的味道吧。 轿子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到达王家府邸。 江祭臣从轿子上下来的时候,王大人带着管家早早就在门口准备着迎接江祭臣的到来。 当王大人重新见到眼前的江祭臣,那眉眼,仍是令他到熄了一口冷气。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 眼前的孩子,竟然与八年前他亲手送走的宠姬样貌极其相似。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年头,忙迎了江祭臣进大门去。 周围有看客围观,都不知道,今日王家到底是迎了什么样的贵客,竟然会令王大人亲自到门前迎接。 众人纷纷猜测,刚那孩子,难道就是那日在城墙之下救了王子彧的哪位? 但很快有旁的群众否定了他们的猜测,毕竟那天那个孩子,明明就是个小叫花子,王大人一向爱面子,又怎么会将这小叫花子迎进府里。 王大人请江祭臣进来之后,一直都对江祭 臣恭恭敬敬。 而江祭臣看着王大人的眼神中,却是充满着仇恨的目光。 直至到达王子彧的房间门口。 江祭臣抬眼,再次见到那天被他救下的那个少年,他眉清目秀,却一副失魂的样子。 王子彧听到动静,斜眼看到江祭臣准备进来时,突然大叫一声,指着江祭臣的方向:「你!就是你!救救我,求求你,只有你能救我......」 话未说完,王子彧便气结差点晕倒过去。 王大人大惊,冲进屋内,唤着王子彧:「儿啊,你怎么了?」 王子彧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手指一直指着江祭臣的方向......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0 父债子偿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祭臣的身上,他颦眉冷对,静静地望着王子彧。 王大人的眼神中更是带着期盼与怀疑的神态。 王子彧突然不顾一切得从床上爬了下来,身后的王大人追上去想要扶住王子彧,却被王子彧甩开。 他原本却着腿脚,一下床,便重重得跌倒在地,旁边的丫鬟们惊得轻声尖叫:「公子......」 王子彧憋的红发的眼睛,趴在地上仰视着江祭臣,半张着嘴,狰狞得朝着江祭臣爬过去。 「救我......我不想成为一个废人......」 江祭臣眯着眼睛看着王子彧:「为什么认为我一定能救你?」 王子彧查看四周之后,却没有出声。 江祭臣表情平静:「王公子,只有你好生回答我的问题,我才知道要怎么帮你。」 王子彧抬起颤抖的手,紧紧抓着江祭臣的衣角,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梦里,她说,倘若我想恢复正常,就要来求你,否则,将永远站不起来。」 「她?是谁?」江祭臣神色依然冰冷。 王子彧环视周围惊讶得人,却不肯再开口。 「为何不说?」江祭臣后退半步,扯开了王子彧抓着自己的手。 王子彧低下头,冰冷的地上,阵阵寒意传遍他的全身:「倘若让旁人知道了她,恐怕.......」 王大人对自己这唯一的宝贝儿子,可如何能不担心,他痛苦得抬手去扶王子彧:「儿啊,到底遇到了什么,你且说出来,只要是爹能办到的.......」 王子彧却一把推开王大人,只仰头望着江祭臣。 「她说,该还给你的,要用我的命去还,除非......」 「什么?」 「除非你能真正原谅我,和我们王家,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愿意让我说。」 江祭臣不再说话,他明白了个中道理。 他低下头轻轻摇头叹息,这些事......她为何总是参与到自己的生命里,她为何总是想要掌控他的生活,哪怕他每走一步,都摆脱不了她的操控...... 江祭臣讨厌这样的感觉。 他突然转过头去,朝着大门外走。 王子彧见状,惊叫一声:「拦住他,别......别让他走......」 霎时间,一众家丁将江祭臣团团围住。 江祭臣站定在原地,低头一笑:「这就是你王家想要我原谅你们的诚意?」 说话间,他慢慢转回头,冷冷得看着身后的王子彧。 王子彧痛苦得想要从地上站起身,刚爬起一点,又再一次跌倒:「这一切与我无关!为什么要报复在我的身上。」 江祭臣冷笑,将视线挪到王大人脸上。 王大人一愕:「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见无人回答他,他便低头看着王子彧:「儿啊,你把话说明白,让爹知道其中道理不好吗?以前乖巧听话的你,最近为何总是......」 王子彧突然发飙:「我不能说!都是你......」少年红着眼睛流眼泪,「都是因为你,倘若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王大人顿住,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却也不敢多问。 王子彧的视线重新回到江祭臣身上的时候,满眼哀求:「求求你,我还年轻,我不想.......」 江祭臣轻声说道:「王大人,请给我和王公子单独相处的时间。」 王大人一顿,显然有些意外,也很是不愿。 王子彧推开王大人:「走 !你们都给我出去!」 「子彧!」王大人痛心疾首。 王子彧泪水模糊了眼睛,咧着嘴哭,唇角的口水和鼻腔里的鼻涕,几乎低落到地上,拉出了亮晶晶的丝线。 江祭臣只是冷冰冰得看着王大人,等待着王大人的决定。 「走!都跟我出来!」王大人对屋里的所有人招招手。 刚刚拦住江祭臣的家丁们也收回手手中的武器。 江祭臣仍然站在原地,低着头,谁也没看。 王子彧一脸开心的样子,仍然趴在地上:「快,扶我起来,扶我坐下......」 「你现在这身体......」王大人正要说话,被王子彧打断。 他紧锁眉峰:「爹,你想让儿活,便带着人快些离开!」 王大人重重叹口气,甩手离开。 众人走到宅院门口的时候,王大人再回头,对身边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江祭臣突然回头,盯着王大人,眼神冷得可怕:「整个宅院若是有一个人,我便不能保证贵王公子的安全。」 王大人被哽住,指着江祭臣:「你......」 「王大人慢走,不送.......」江祭臣回过头来,不再看向王大人,而是抬脚朝着王子彧的房间走去。 踏门而入后,江祭臣关上了房间的门。 逐渐紧闭的门缝处,王大人恨恨得瞪着江祭臣。 大门关闭,江祭臣转回头:「现在可以说了。」 王子彧扑通一声跪倒在江祭臣的面前:「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但我.......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被人说成中邪,残疾,每三天站在城墙上一次,一次又一次得上演着.......」 王子彧说道此处,突然停下话头,紧咬着嘴唇。 「上演着什么?」江祭臣心惊一瞬,全身的汗毛直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希望他所想的是错的。 「上演着过去.......」王子彧的声音很小。 江祭臣后退一步,冷眼看着王子彧,他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可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恨这种所谓父债子偿得挂钩,我才十二岁,凭什么要我来承担!」王子彧嘶吼出声。 江祭臣紧握着的拳头在发抖:「是我娘的过去?曼珠说的?」 王子彧听前半段话的时候还低着头,后半段话的时候突然抬头:「曼珠?是谁?」 江祭臣神色一顿:「你梦里的人,不是她吗?」 王子彧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不是不是,那个梦里的人,她说她叫——阿宁。」 江祭臣轻轻偏头:「阿宁?」 王子彧慌忙应声:「对,阿宁,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姐姐,最近一个月来,她日日来我梦里折磨我,她长着长长的尾巴,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凉.......」 说着,王子彧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 王子彧见江祭臣思索着却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她说,倘若不能让你原谅我们王家的话,我便需要每三日重复一次从城楼坠落这样的事,我怕......我怕终有一天,我真的会死在城楼之下。」 江祭臣冷着脸,抬手将王子彧从地上扶起来。 王子彧重新回到床上,江祭臣仔细得帮王子彧盖好被子,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便转身打开了王子彧房间的大门。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院子里的秋海棠已经开始落败,原来已经快要入冬了。 江祭臣抬脚向大门外走去。 王子彧见状,在江祭臣身后大喊:「她说,只有你能救我,看在 我们之间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看在我并没有做错什么,看在......」 江祭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我娘的死,就这么过去?」 「那你想怎么样?我已经对我低声下气到这种程度,你还想怎么样?!」王子彧突然动怒。 江祭臣转头冷笑:「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要接近过你们王家的人,是你们一直在牵扯着我进入你们的世界,现在倒反问起我来了?」 江祭臣举步正要继续往前走,身后的王子彧厉声咒骂。 「难怪我爹一直说你母亲根本就是个没教养的贱种!就算你是西夏王子又如何!蛮荒之地出来的野蛮人罢了!」 江祭臣猛地回头:「你敢再说一次!」 王子彧的视线才能够江祭臣愤怒的脸上下移,最终落在他腰间通红的玉佩上。 那玉佩,躁动得跳跃着......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1 吃人的巨蟒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王子彧眼睛发直,半张着嘴:「这便是她说的那块能让人重生解除轮回之苦的玉佩?」 江祭臣仇恨得瞪着王子彧,手紧紧捏着玉佩,不语。 王子彧一副明白了的表情:「我知道了,其实,她说的只有你能救我的原因,并不是指你原谅我们王家那么简单,而是指这块玉佩!」 江祭臣身体向后撤去半步:「你什么意思?」 王子彧贪婪而兴奋得笑容:「江祭臣,救我,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本就是赎罪之身,倘若做了善事,说不定能解除一些你的罪恶。」 江祭臣抿着嘴,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对他的了解,似乎比他自己更多。 江祭臣重新向王子彧走去。 王子彧的眼神中都是期待:「救我......用它便好!你若是不会用的话,我可以让阿宁姑娘来帮忙。」 说着话,王子彧对江祭臣伸出一只手去:「来,把它拿下来,只要你听我的话,从今往后,你不需要再为吃穿用度发愁,我保证,我有的,你也会有。」 江祭臣已经站定在王子彧的面前,一把便拎起了王子彧的衣领,咬着牙:「你还知道什么?」 「啊?」王子彧的心思都在玉佩上,似乎没有明白江祭臣的意思。 江祭臣压着声音低声说道:「关于我,你都知道些什么,一字一句得说给我听!否则,我就让你每天去一次城楼,为我母亲的死替你们王家赎罪!」 王子彧脸上的不解渐渐化开,脸上露出嘲笑的神色:「你是不是忘了,这是在谁的府邸?」 他更凑近一些:「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现在立刻就会死在这间房里,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祭臣慢慢松开王子彧的衣领。 王子彧满意得笑笑:「除了我,谁能知道,西夏的三王子会死在长安城的吏部尚书府?你一死,这玉佩自然就是我的。」 江祭臣冷笑一声:「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肯认输。 王子彧嗤笑:「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你娘亲的事了?」 江祭臣眼神一收,气势瞬间弱了不少,随后抬脚朝大门外走去。 王子彧看出江祭臣已经占了下风:「江祭臣,是你现在的名字吗?」 江祭臣没有回答,脚下也没有停顿。 王子彧低下头,扣着手指,百无聊赖的模样:「外面的人,拦住他。」 话音刚落,家丁将江祭臣团团围住。 江祭臣站定,没有丝毫惶恐,他环视四周,眼神比之前更冷:「王子彧,你确定准备用这样的方式困住我?」 王子彧笑道:「困住你有很多中方法,而这,只是其中最简单的方式罢了,怎么?你不满意?」 说罢,几个家丁齐齐冲向江祭臣。 江祭臣脚下一蹬,一跃而起,那几个家丁重重得撞在了一起。 「废物!」声音从王子彧的房间传来。 江祭臣冷笑一声,厌弃得别过头去:「王子彧,今生今世,最好别让我见到你,否则......」 「你果真不在乎你在长安城里最后一个亲人了吗?」王子彧的声音慵懒。 江祭臣停下脚步。 王子彧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更多,但因为答应过阿宁姑娘,不会将你的身世秘密告诉任何人,除了你,所以,你放心,只要你肯乖乖听我的话,不单单是你今后的融化,包括阿清,我也会让下人们照顾好,否则的话......」 「阿清也是你的姐姐!」江祭臣怒 吼。 王子彧毫不在意得耸耸肩:「在这个家里,可从来没有人将她当做真正的大小姐,我也从来都没有过这样一个姐姐,外面的人,更是不知道,你说,倘若她悄无声息的没了,会有人在乎吗?」 「王子彧!」江祭臣嘶吼出声。 王子彧笑着:「识相的话,最好不要再反抗!」 声音刚落,只见王子彧拿着拐杖,站在房间门口,一脸嘲笑。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是最容易被打败的吗?」 王子彧笑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不答。 王子彧继续说道:「有感情的,这是阿宁姑娘告诉我的。」 江祭臣眯着眼睛:「阿宁是谁?」 ...................... 一条金灿灿带着红光的赤蛇在草丛中游走着,转眼,便离开了王家宅子的院落。 那蛇的身体,顺着高墙爬上去。 深夜的月光照亮了她身上的鳞片,看上去光滑而阴冷。 赤蛇刚刚落地,一双男人的脚摇摇晃晃,差点猜到赤蛇的身上。 赤蛇仰头,对着那男人吐着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男人低头,迷迷糊糊中,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之物,咧着嘴笑道:「哎?绳子......绳子怎么会动?」 说着,便抬脚要去踢那赤蛇。 脚还没有落地,那赤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男人摇摇晃晃,手里还拿着一只酒瓶,仍在往嘴里灌酒。 酒水顺着男人的口中洒出来,满脸脏样。 他骂骂咧咧:「真他娘的,在家,女人不听话,在外面,绳子都欺负我!」 男人身后,传来一阵女人的轻呼声:「晚上一个人买醉?需不需要有人陪啊?」 男人被那声音迷三道,咧嘴笑着回头,却见一个满脸鳞片的蛇头女子,身体却是曼妙多姿,正扭动着水蛇腰,往男人的身边凑。 男人以为花了眼,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的时候,却见那蛇头女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嘴,尖牙中间,蛇涎拉了银丝。 再转眼,男人的整个世界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 正在床上沉睡的付凌天被卧室门外的拍打声惊醒。 他瞬间睁开眼睛,这已经是他的习惯,披上衣服,打开大门,见一大理寺的侍卫正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付凌天看到那人的眼神,便知道出了大事。 「大人,不好了,城里又出现了无头男尸!」 付凌天眉峰紧锁。 ...................... 江祭臣被王家的家丁,狠狠地扔进一间封闭而黑暗的卧室内,家丁虽然力气很大,但江祭臣还是稳稳地站住。 那卧室看上去就是常年无人居住而失修的样子,到处都挂满了蜘蛛网。 家丁将卧室从外面反锁后,对里面的江祭臣喊道:「公子说你既然你想念故人,便准备圆了你的心愿!」 说罢,众人离开,连一支烛火都没有给江祭臣留下。 江祭臣听着那家丁的话,猛地回头,望着房间里四处的陈设。 陈旧,红彤彤的一片,热情洋溢,此刻却清冷。 从各处,都能看得出这屋子的主人,曾经是多么的爱美热情。 远处的红木床边,放着一支因为常年潮湿而褪色的首饰盒子。 江祭臣奔过去,打开那首饰盒子,里 面陈列着几只漂亮的红珊瑚簪子,能看得出,她的主人是如此的喜欢着红色。 江祭臣将这些物件一件一件得拿出来,眼睛逐渐湿润:「母亲......儿子不孝......母亲......」 首饰盒子的夹层突然因为撞击而松动了一下,露出一点红色的边角。 江祭臣抬手慢慢地拉开夹层,一只红灿灿的彼岸花映入眼帘。 但因为年代久远,那朵彼岸花很快便随风化作尘土。 江祭臣一急,抬手就想要将那尘土追上。 身后却传来一阵娇笑:「都化成了灰,哪里还追得回来?」 江祭臣猛地回头,见一全身穿着红衣裙,红色中镶着金边,眉心红色的花钿映衬着她娇媚的脸。 「你是谁?」江祭臣并不害怕,冷眼问道。 那女子低头掩嘴而笑:「你不是在找我吗?」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2 诱饵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阿宁?你是王子彧口中所说的那位阿宁姑娘?」江祭臣瞳孔一收,下意识得向后退去半步。 阿宁低头笑着:「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让王子彧抢夺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哦?原来在你心里,一直以为这玉佩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阿宁一边说着,一边放声大笑。 「笑什么?」江祭臣瞪着眼睛,浓密的睫毛颤抖着。 阿宁一步一步得靠近江祭臣,弯下腰神,轻轻抬起江祭臣的下巴,神色贪婪而充斥着欲望:「难道你不知道,这玉佩是她给你的吗?」 江祭臣退后一步:「你胡说!」 阿宁歪着头起身:「这是你与她之间的宿命。」 「那你为何要......」 「为何要抢?」阿宁假意思索状,「恐怕不止是我吧?你说呢?」 阿宁故意留下一个诡异的笑容。 江祭臣死死按住腰间的玉佩:「你跟恐怖森林里那个蛇女是一伙儿的?」 阿宁无奈得仰头笑:「她?」突然动怒,变换为蛇头模样,呲着牙,冲着江祭臣,「别那我跟低级身份的傻子相提并论!曼珠那时候不杀她,是对她的恩赐!」 江祭臣听出,阿宁的话头里阐述的,应该是与曼珠更为亲近一些。 但曼珠长久以来其实一直在做着帮助他的事,虽然曼珠的做法很过分,但却从来不曾伤害过他。 这也慢慢让他习惯了曼珠的照顾,对曼珠没有感激,只剩下憎恨。 其实他从没想过,假如曼珠真的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话,因为他身上的这块玉佩,他真的能活几天。 江祭臣从腰间取下玉佩,握在手中:「想要?听那蛇女说,除非我真心实意得将玉佩交出来,才能使它发挥作用,是也不是?」 阿宁的眼睛发亮,看着玉佩点头。 「让王家人放我走,也放过阿清,从此,两不相欠。」江祭臣说话的时候,能看到玉佩中间,红色逐渐渲染着玉佩,逐渐变为血红色。 阿宁不语。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如此,我便不告诉曼珠,玉佩去了哪里,如何?」 「为了阿清?」阿宁不解。 「生而为人,有太多你还不懂的道理,就算我不过是个七岁孩童,却比你更懂得如何做人。」 阿宁神色一僵:「你知道玉佩的用途?」 「蛇女曾经说,为了解除轮回,我思考过这句话的含义,你们,根本不会牵扯到所谓的轮回,又何来解脱?所以,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其实想要进入轮回之中。」 阿宁轻笑一声。 江祭臣继续说道:「你们拥有了这块玉佩,便可以用它成为人,我说的对不对?」 阿宁抿着嘴不语,只是看着江祭臣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不再是贪婪。 江祭臣低下头:「进来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却想进来,这就是做人的选择......」江祭臣笑笑,抬头,「你愿意帮我吗?」 阿宁突然低头,露出鬼魅一笑:「我愿意,但我的条件,却是别个。」 「什么?你想要什么?」 阿宁一笑:「你!我要的,是你的元神,这才是对我来说最滋补的存在。」 「你不怕曼珠知道?」江祭臣冷眼望着阿宁,他确实已经习惯了曼珠的保护,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哦——忘了告诉你个秘密了,」阿宁凑近江祭臣,「曼珠,最近因为你的事回地府了,所以现在,她感知不到人世间的事,包括你.... ..」 江祭臣眉峰轻锁。 「我要你的元神,还需要些辅料,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如何?」阿宁说话的时候,声音轻巧好听,完全听不出话语中的可怕。 房门外,王子彧拄着拐杖,偷偷站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的一切。 他默念着:「玉佩能让妖便成人的话......是不是反向也可行?」 ........................ 付凌天带着一对人马,在深夜的长安街道查看。 家家户户都已经紧闭着大门,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传令下去,近期,每晚派一对人马巡视街区,不要再让歹人占了机会!」 「是!」 夜影之下,暮色妖娆。 白色的烟雾飘飘荡荡,环绕在空荡荡的夜色之中。 不远处,一间小小的酒肆却亮着灯。 付凌天对身后的下属们抬手,阻止众人继续前行。 「付大人!」 付凌天闻言,对说话的人做了一个嘘状动作,随后轻声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大人!」身后的侍卫们并不放心。 付凌天已经独自朝着那酒肆的方向而去。 夜幕下,酒肆门口的灯笼随风轻轻飘荡,红灿灿得扎了人眼。 阴风阵阵。 付凌天一手伏在腰间的佩剑之上,一步一步踏进酒肆的台阶。 他刚一走上台阶,酒肆的大门便从里面被打开。 能看到里面的灯光瞬间亮了起来,繁华一片,完全不是从外面看上去的那般低廉破小。 里面的空间极大,就像一处无限空间的世界。 付凌天冷着眼,站定在门口,听着里面杯盘交叠的声音,和莺莺燕燕的歌舞声。 「付大人来了?不进来看看吗?」付凌天的耳边传来一阵女声娇嫩的靡靡之音。 付凌天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霎时间,付凌天被一个力道一推,便跌入了酒肆的大门之内。 身后的大门瞬间关闭。 眼前的一切,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当付凌天进入后,偌大的空间内,所有人都看向付凌天的方向,就像是生气外面的人对他们的打扰。 付凌天眯着眼睛,丝毫没有畏惧。 「付大人!」 付凌天认得这个声音,那是前阵子在骊山别苑见过的江祭臣的声音。 他回身张望,只见江祭臣正混入那些人群之中,被两个没有头的男人挟持着。 「付大人救我!」江祭臣的声音再次响起,能看到他的脸上都是恐惧。 付凌天拔出腰间的佩剑,冲向江祭臣被挟持离开的方向。 「哪里来的妖精!现身出来!躲躲藏藏,却挟持一个孩子,有什么意思!」付凌天底气很足,一声大吼,场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但远处,江祭臣的身影却越来越远。 「付大人!」江祭臣的声音撕裂般痛苦,被扯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消失不见。 付凌天手中的剑打横一挥,在他正面对的几个刚刚还在喝酒的人,头颅便铛啷啷得滚落到地上。 却没有流出血来。 这些人早就死了......在他眼前的,应该没有一个活人。 付凌天突然想到什么,飞身一跃,便朝着江祭臣刚刚消失的方向而去:「江祭臣!」 他抬脚踩过一圈桌椅,一边向前,目光如炬。 身边越来越多的无头尸出现,阴森森得挡住了他的去路 ......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3 幻境之地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当付凌天越过一干尸的瞬间,所有的干尸都像是听命于某人,齐齐得朝着付凌天冲过来。 他们的手指上,指甲很长,带着死死血污。 付凌天知道眼前这些早已不是普通良民,便不顾一切,朝着这些人挥动着手中的剑。 干尸们一个一个得倒下去。 但却又再一次重新站起身来,付凌天如何都难以靠近江祭臣消失的那扇门。 付凌天的体力逐渐弱下去。 身后,一人突然抓住付凌天的胳膊。 付凌天抬手便对那人提剑刺了过去,剑却在马上要接近那人的瞬间,被躲避了过去。 「付大人!快清醒过来!是我!」江祭臣睁着大大的眼睛,站在付凌天的身后。 「你不是刚刚已经......」付凌天一时分不清楚各方情况。 江祭臣的脸逐渐像烧焦的烟雾一般融化着:「付大人......你有什么本事救我?」他的脸一边融化,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去。 付凌天自知上当,抬手,剑头挥舞而下,眼前的「江祭臣」便被付凌天砍成了两半。 空中传来哭泣的声音,但都是男人的声音。 付凌天觉得天晕地转。 空气越来越压抑,付凌天几乎喘不过气来。 「放开他!」 付凌天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见这酒肆的门口位置,江祭臣正冷眼站着,视线却落在付凌天的身后。 付凌天用尽力气转头,只见他的身后,一条巨蟒正慢慢缠绕在付凌天身上。 难怪刚刚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竟是这个原因。 他脸上的青筋暴起,想要冲破巨蟒的束缚,用力之下,巨蟒竟然纹丝不动。 江祭臣飞身而起,瞬间从腰间抽出软剑,双手紧握,朝着巨蟒的方向而来。 巨蟒被江祭臣腰间的玉佩晃动了眼。身上的鳞片颤抖着,发出宛若铜铃一般的清脆声响。 嘈杂,刺耳。 江祭臣的软剑直直得刺入巨蟒的身体,他幼小的身体,也踩踏在巨蟒的身上:「付大人!快醒过来!这是幻境!在这里,根本打不败任何妖魔!」 付凌天的脸色已经开始铁青。 江祭臣一下便将软剑抽离出来,跃身朝着付凌天的方向而去,他抬起软剑对准了付凌天的头,大声嘶吼:「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永远困在幻境中!」 说着话,江祭臣的软剑下移,百年朝着付凌天头的方向刺过去。 付凌天的眼神中,倒映着软剑的影子。 「江祭臣......」 「靠你的意志力!醒过来!虚无便会彻底消失!」 江祭臣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很远的地方。 眼前,江祭臣的软剑已经刺入付凌天的头,血流如注。 付凌天痛苦得闭着眼睛,努力集中精神,用自己的意志力去控制意念。 很快,疼痛感开始消失。 付凌天的精神开始逐渐清晰起来,周身的嘈杂也开始逐渐消失。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见江祭臣正蹲在他的身侧。 而他一个人,躺在空旷而黑暗的夜色之中。 付凌天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将剑架在江祭臣的脖子上:「你到底是谁?!」 江祭臣并没有害怕,而是轻轻得笑出来:「您出来了,便好。」 说完,江祭臣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在付凌天的眼前。 付凌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刚刚只不过是一场梦中梦,眼前,仍是一处亮着红色灯笼的酒肆,而在他的 身后,跟随他出来巡视的几名侍卫,已经全部倒在地上。 红色的血水流淌了满地。 而他们的头,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付凌天低头再去看自己手中的剑,发现自己的剑头上,沾满了血色。 他几乎站不稳:「是我......」 身后,传来一阵娇笑声:「是啊,还得谢谢你,帮我处理了这些人的元神,而现在......」 付凌天扭头,看到身后的赤蛇阿宁,她的手钳住江祭臣的脖子:「该你们了。」 江祭臣的手,在底下对着付凌天做着一个只有大理寺的人才会明白的手势,这手势的意思,是攻破的意思。 付凌天用诧异得目光看着眼前这个七岁的孩子,这个孩子,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神秘。 江祭臣对付凌天点点头,同时又做了一个大理寺的人才会懂得的「配合」手势。 付凌天收回视线,轻轻点头。 江祭臣的手指开始「三、二、一」倒计时。 在江祭臣的手指数完了三的时候,付凌天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江祭臣和赤蛇阿宁的方向而去。 就在阿宁见状,精神松散的刹那,江祭臣身体瞬间用力,便抽离了阿宁钳住自己的脖子。 两人齐头并进,朝着阿宁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中的两把剑,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冷光。 赤蛇阿宁一惊,遁形于夜空之中。 一抹金红色,逐渐顺着深巷逃窜离开。 付凌天抬脚就要追上去,被江祭臣拉住衣角:「别去了,付大人。」 付凌天停下脚步,望着江祭臣,眼神复杂。 江祭臣低着头:「对不起,是我牵连了你。」 「什么意思?」 「我会离开长安,如果我离开的话,或许一切都会停止。」江祭臣说罢,抬脚向夜色之中走去。 付凌天上前,一把抓住江祭臣,微微用力。 江祭臣吃痛,皱着眉头,却不吭声。 付凌天哑着嗓子:「巨蟒吃人案,与你有关?」 「我不知道。」江祭臣低声回应。 付凌天并不愿听江祭臣继续说完,拎着江祭臣幼小的身体,重新回到刚刚惨死的几个侍卫的尸体旁。 「他们呢?到底怎么回事?」付凌天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祭臣抬眼望着付凌天,一句话都不说。 付凌天的心从头凉到脚,如同一道闪电过境。 「付大人,这不是你的错,刚刚,你不过是在她营造的幻境中。」 付凌天手中的剑哐嘡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失神得望着这几个刚刚还为他而担心的侍卫,他们,刚刚看着自己敬重的上司对他们挥动剑柄的时候,是如何的绝望...... 付凌天跪倒在地上:「他们的头呢.....你看到了吗?」 英雄一般的人物,泪水纵横,瘫倒在地。 「被她拿走了。她要的,就是他们的元神,而元神,就藏在头里。」江祭臣说话的时候很冷静,甚至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神色。 付凌天扑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江祭臣神色冷静:「在离开长安之前,我会帮你了结巨蟒杀人案。」 付凌天一动不动得趴在血泊里,肩膀抖动。 月光明亮,被乌云遮蔽。 江祭臣望着夜色深处,眼神逐渐冰冷:「付大人,难道你没有发现其中端倪吗?」 「什么?」付凌天微微抬头。 江祭臣眯着眼睛:「她设置了如此大的一个局,却在我们两人都跳出幻境的刹那,不与我们对战,倘若我们二打一,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付凌天这才反应过来。 江祭臣继续说道:「从一开始,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在对我撒谎,他利用了你我,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4 生命的别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太阳渐渐将大地染成了橘红色。 付凌天用一辆手推车,推着曾经部下的尸首,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这些尸首的身体上,盖着一张崭新的草席。 他的脸上因为整夜未眠,再加上在迷幻的情境下,杀了部下的心情而颓废不堪。 江祭臣默默地跟在付凌天的身后,他知道,这件事明明不全是他的错,但是,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心情。 整个长安城开始逐渐苏醒过来,居民们纷纷推开自家门,看到付凌天颓废而过的样子,想要说什么,却都默默不出声。 「付大人......」 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手里握着一根梨膏糖,甜甜得笑着从自家院子里跑出来,将手中的糖递向付凌天。 「付大人,这是我攒的糖,给你吃!」 小女孩的笑容太甜,比手中的梨膏糖还要甜。 付凌天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停下脚步,看向小女孩的瞬间,泪水终于从他的眼角滚落而下。 他立刻低下头,大踏步得将推手推车往前走去。 小女孩的母亲匆忙从自家赶出来,将小女孩搂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 「娘亲,付大人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小女孩的母亲担忧得望着付凌天:「阿妞乖,跟娘回家。」 手推车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车子振动,车上掉出一只发青的手。 小女孩突然指着大叫出声:「娘亲,那里有一只手!」 所有的居民都寻着小女孩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付凌天手推车下***出的尸体。 众人大惊,有人不觉惊叫出声。 看向付凌天的眼神也有一丝异样。 江祭臣见状,快走两步,伸手将尸体的手重新放回草席之下。 「谢谢,你不用跟着我。」付凌天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江祭臣。 江祭臣抿着嘴不说话。 「我让你滚开!听不到吗?!」付凌天突然动怒。 周围的居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付凌天从来不会用如此态度去呵斥一个孩子。 他对待罪犯,总是凶狠的,但是对待普通民众,却总是温柔的,所以,大家都喜欢他。 江祭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付凌天。 「抱歉。」付凌天说罢,便继续往前走去。 江祭臣弱弱地跟在付凌天的身后,悄无声息。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东市深巷一处破旧的院落。 院落里,一个大肚子的妇人正一手扶着腰身,一边走出屋子。 妇人远远看到付凌天,脸上都是笑容,快走两步:「付大人,您怎么来了,快进来,我......」 话还未说完,她的视线落在付凌天面前的手推车上。 能看到手推车上的尸首。 妇人突然就红了眼睛,却重新笑出来:「付大人一大清早就过来,还没用过饭吧?」 付凌天低着头,突然跪在妇人面前:「对不起。」 妇人的泪水已经决堤,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祭臣望着眼前的两人,这种情况,是他从来都不曾见过的,这种感情,更是他从来不曾经历过,不曾见过的。 那是生命中唯一的失去,是身体被抽离的感觉,是空荡荡的,虚脱的。 这些,都是江祭臣从妇人眼中看到的结果。 但妇人却仍然不愿相信,再次强迫自己笑出来:「付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我家那口子呢?怎么不见跟你 一起回来?」 付凌天的头重重得磕在地上:「对不起,我带他回来了......」 妇人脚下不稳,没站稳,整个身体向后倒去。 江祭臣察觉,快速上前,想要伸手扶住妇人的刹那,付凌天早已起身,礼貌得扶住妇人倒下去的身体。 妇人的泪水,划过脸颊:「怎么去的?」 付凌天不说话。 妇人一把推开付凌天,嘶吼道:「我问你怎么去的!」见付凌天依然低着头不说话,「说话!」 妇人越来越激动,大哭出声:「回答我!到底怎么死的?!」 正说着,一阵风吹过,草席被翻转,露出里面的一具尸体。 妇人的哭声瞬间停止,大笑出声:「你拿着这些没有头的东西来做什么?头都没有,你怎么能认定是我家那口子?!你走!你现在就走!带着你这些尸体离开我家!」 妇人一边说话,一边将付凌天向外推去。 「是我......」 妇人手上的动作停止。 江祭臣的心跟着疼了一下,上前一步:「付大人......」 付凌天抬起头,望着妇人:「是我.......」 妇人紧咬着下嘴唇,血珠子滚落而下。 半晌,悄无声息,没有动作,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传来。 太阳已经升起,照耀在几人的周身,也照亮了手推车上的尸体。 但江祭臣却觉得全身发冷。 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付凌天的脸上。 付凌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着头,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对不起。」 又一记巴掌重重落下,付凌天一丝躲闪都没有,大声回应着:「对不起。」 妇人抬手,巴掌一下一下得落在付凌天的脸上。 付凌天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低着头,始终没有挪动过步子。 妇人的巴掌,最终变成在付凌天身上重重得捶打。 「你骗我!你撒谎!你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是人人敬仰的付大人啊!」妇人的精神已经崩溃。 付凌天继续说道:「对不起。」 妇人抬手用力推开付凌天,但根本就推不动。 她跌跌撞撞的朝着手推车的方向而去。 江祭臣为妇人让开路,随时准备扶妇人。 妇人一把掀开整张草席,里面尸体,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 妇人笑着流泪:「付凌天!我与你不共戴天!」 说着,妇人转头冲向付凌天,从他的腰间抽出剑,狠狠地刺入付凌天的身体。 这一系列的动作,付凌天都没有丝毫躲闪,任由那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付凌天口中吐血,脸上青筋暴起:「对不起......」 付凌天倒下的刹那,模糊中,看到江祭臣的嘴巴一张一合,冲向自己的方向。 之后,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5 无心之罪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平康里缀锦楼的招牌,镶着金边,红色的门头看上去非常大气。 因为还是白天,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有些姑娘正坐在自家妓院的窗边慵懒得摇着蒲扇。 而缀锦楼内,却安静得悄无声息。 拾阶而上,红色的木质地板和木质台阶,亮得刺目。 二楼最靠里面的房间大门,与其他房间的大门略有不同,显得素雅了很多。 紧闭的门,被一条金红色的蛇悄悄推开一条缝。 蛇钻了进去。 「大白天的,别吓到人。」 声音从房间红色纱帐后方传来。 赤蛇阿宁扭动着身去,从地上站起身来,幻化为人性,娇笑着:「姑娘,我可按照你说的事儿都办好了的,您却一见着我,就又是要训我了。」 帘子后,一串铃铛声响起。 曼珠从帘后走出来,十六七岁看似不谙世事的脸庞,但眼神却透着锐利。 「可你却闹得满城风雨。」 曼珠说着话的时候,虽然语气严厉了些,但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阿宁看出曼珠神色,笑着上前,替曼珠斟茶。 「倘若我不这么做的话,付凌天又怎么会与江祭臣有所牵扯?不好好的将两人利用生死大事扯上关系的话,未来,付凌天又如何能成为我们利用来保护江祭臣的助手?」 曼珠慢慢抬起头,盯着阿宁。 阿宁一惊,低下头去:「我是说,我.....我只是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 「罢了,那王子彧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的,只不过摔断了腿脚,今晚我就去他府上,为他疗伤,不出三天,便能生龙活虎。」 曼珠轻扣一口茶,仍是低垂着眼:「城内传的巨蟒杀人案,你准备怎么解决?」 阿宁歪着头,一点都不在乎:「杀几个人罢了,没什么好解决的,我不是都已经把付凌天推到风口浪尖了吗?让他顶了事儿便是,实在不行,扔出去个顶包的诱饵也可。」 曼珠似乎有些不满,放下茶碗:「你若总是如此莽撞行事,往后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阿宁撇着嘴笑笑:「我背后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姐姐?」 曼珠瞪了一眼阿宁,继续说道:「听说,你对那玉佩感兴趣?」 阿宁被这话吓得整个人脸色一白,额头渗出汗水来,普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姑娘......我不过是编瞎话让江祭臣那孩子相信我的话罢了。」 曼珠轻轻扯了一下唇角,没有回话,继续喝茶。 阿宁被这气氛吓得更是全身发抖:「姑娘对阿宁有救命之恩,说到底,这个世上,也只有姑娘一个人对阿宁好了,阿宁又怎会背叛了姑娘去。」 顿了顿,见曼珠依然不语,阿宁匍匐在地上:「姑娘.......」 曼珠终于放下茶碗:「行了,起来吧,且不说江祭臣这边的事,那王子彧可要好生看管,那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阿宁见曼珠松口,紧张的情绪才稍稍放松了些:「是。」 曼珠转头看向阿宁,对阿宁的胳膊虚扶一把:「且去吧,让那王子彧和王家人尽量离江祭臣远些,我不想有太多人与这件事产生太多的交集。」 阿宁慌忙称是。 待阿宁离开后,荆棘才从背后的屏风后方走出来。 「你怎么看?」曼珠不看荆棘。 荆棘低下头,恭敬得对曼珠:「那些话是我亲耳听到的,当然,刚才阿宁倒也承认了,照理,她应该不会那么傻,傻到去背叛姑娘。」 曼珠轻笑一声:「你与她 不同。」 荆棘低着头,深深地看着曼珠的侧脸。 确实,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对曼珠的心。 从来都是。 ................ 付凌天醒来的时候,见自己正在大牢内。 有爬虫从他的手指缝中间穿过,还在他出了血的皮肉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付凌天爬起身,环视四周,这里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在这里,他曾经审问过太多的犯人。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关在这里。 监牢之外,有士兵在看守着,见付凌天醒来,纷纷上前。 「付大人,可好些了?」 付凌天低着头,那些跟随的人已经离去,而这些都曾经不在他脑海中的兵都对他关怀备至,他觉得自己不配。 他低头,看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你们还为我请了大夫,我......」 「是那个孩子帮您包扎的,像是有些手艺的。付大人,他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大理寺与人对峙,要证明你无罪,就连吏部尚书府都派了人来,替那孩子求情,眼下仍在寺内等着......」 付凌天这才想起江祭臣来,他猛地站起身。 「人呢?」 「吏部尚书府的人吗?」 「那孩子!」 「他......」士兵没想到付凌天也如此关心那孩子的事,「正带着张沛张大人去勘察现场,从现场找到你无心之罪的证据。」 「什么?」付凌天惊看着眼前的几名士兵。 .................. 「张大人这边请。」 江祭臣对张沛抬手,将他引入前一天晚上出事的那间酒肆的门口。 那酒肆的门口依然存留着大量的血渍。 张沛一副完全不愿意相信的神色,低头望着江祭臣:「你的意思会说,前一天夜里,付凌天就是在这里被人设下了幻象?所以错杀了那几个手下的?」 「是!」江祭臣表情严肃,他指着地上杂草的痕迹,「大人轻看,这里的脚印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所以我斗胆推测,被杀的几个人,也是死于幻境之中。」 「一面之词,胡言乱语!你到底是付凌天什么人,一定要在这里替他掩罪?看年龄倒像是......」 「张大人请勿要随意编排我的身世,会扰乱了办案的流程和可靠性。」江祭臣不满得瞪着张沛。 「就这样一个巴掌大的破旧房子,你就要让我相信,付凌天不是近期那所谓的巨蟒吃人案的主犯?」张沛蛮横得样子。 江祭臣轻轻一笑:「倘若张大人愿意以身一试的话,草民愿让张大人用眼前的事实去相信一切。」 「什么意思?你......」 张沛话音未落,之间江祭臣突然从腰间掏出一个简易的荷包,随后朝着空中一撒。 香气扑鼻,细细地致幻粉末飘荡在空中。 张沛察觉到情况不妙,慌忙掩鼻,却已经来不及。 瞬时,跟来的几个人纷纷变了神色。 张沛的眼前出现了从未见过的画面,甚是恐怖,黑暗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隐隐约约得,能看到许多无头尸体正举着手,朝张沛的方向而来......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6 第二件证物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跟随张沛而来的下属们,看着眼前的张沛被江祭臣洒出来的东西迷晕,目光呆滞,顿时对他拔刀相向。 剑气凌冽,在阳光下反着光。 江祭臣丝毫不畏惧,只淡淡的说道:「请各位稍安勿躁,倘若张大人果真出了事,再押了我也不迟,我人就在这里,害怕我一个孩子跑了不成?」 众人仍要向江祭臣攻进,只听见张沛一声惊叫,从腰间抽出了剑,在空中挥舞着,同时,口中喃喃有声:「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但张沛的眼前,根本就一个人都没有,他只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你到底对张大人做了什么?」下属之一厉声问道。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人上前,押住了江祭臣的两只胳膊。 江祭臣吃痛,皱眉:「还请看下去再说。」 在张沛的世界里,黑暗中,全都是没有头的干尸,有些甚至连皮肉都已经消失不见,那些干尸齐齐得朝着张沛而来,他们张牙舞爪,像是要将张沛吞入口中。 张沛大力挥舞着手中的剑,来一个杀一个。 不多时,眼前便已经尸横遍野。 但张沛的行径,在他下属的眼中,却像是一个疯癫的人。 一个下属上前,想要将张沛从迷幻中弄醒,刚一上前,靠近张沛。 张沛突然冷眼转头,一剑刺向那人的脖颈。 「我看还有多少,我不怕你们!我张沛,见人杀人,见佛杀佛,见鬼杀鬼!」 那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差点就要死在张沛的剑下。 江祭臣突然脚下一蹬,身体向上一跃,便跃身而上,反转了三百六十度,从压着他的两个侍卫的手中挣脱而出。 与此同时,从腰间掏出另一味药物,打开瓶盖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草花香味扑鼻而来。 在场的其他人都惊呆,谁也不想像张沛现在的样子,纷纷捂住口鼻:「你还想干什么!」 江祭臣不语,只看向张沛:「张大人,你可醒来了?」 张沛愣愣得站在原地,终是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江祭臣的瞬间,一抬剑,便搭在了江祭臣的脖子上。 「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江祭臣仰头望着张沛,他其实有点不太明白,明明是一个如此愚蠢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说!」张沛架在江祭臣脖子上的剑已经刺破了他的脖子。 远处传来一阵惊慌的脚步声:「勿要伤他性命!」 众人回头,只见王大人从远处跑来,已经顾不及他的身份地位。 「张大人!请勿要伤他性命!本官还有事需要他。」王大人已经跑到江祭臣的身边,几乎用身体护住江祭臣。 哪知道,张沛根本就不将王大人看在眼里,冷哼道:「王大人可知最近令人人心惶惶巨蟒吃人案?」 「如何?与这孩童又有何关系?大家都知道,这孩童是曾经在城墙之下救了我儿的恩人!」 王大人的话,听到江祭臣耳中,觉得可笑得很,他低头嗤笑摇头。 张沛一把将王大人推开:「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末了,抬手对身后的众人说道:「听令!押送巨蟒杀人案的嫌疑人回大理寺!」 众人皆惊,不明所以得望着张沛。 张沛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眼前这个人,便是巨蟒杀人案的重要嫌疑人!」 王大人直接无语得皱着眉:「你到底是什么人塞进大理寺去的?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你竟然能......真是我大唐之不幸!」 张沛不满王大人的话,横刀指着王大人:「我管你是什么官位,只要是影响了我大理寺的案子,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他转头对身后人:「还不带走!」 众人对视一眼,随后无奈得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而去。 还没有走到江祭臣的身边,便听到江祭臣冷笑道:「好一个大理寺断案,倘若事件的案子都如此好破的话,那大理寺还真是没有存在的意思了,我一个七岁的孩子,都比你想得透彻,到底,我是人证还是疑犯?张大人可还弄得明白?」 「花言巧语!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张沛说着话,便自己抬手朝江祭臣的方向而去。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身体向后一退,眉眼好看:「来,跟上我!我带你去看第二件证物!」 「想跑?!」张沛抬脚就朝江祭臣的方向冲了过去。 只见江祭臣若即若离得引导着张沛的行踪,还不时回头看一眼张沛是否已经跟上。 长安城的屋檐之上,一大一小两人飞檐走壁,引得路上的群众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在一处高阁之上,江祭臣从屋顶跳下来的时候,稳稳得落在了一酒庄的餐桌前,抬手抓起杯中茶水:「有些口渴,借一口水喝!」 那人还没反应的过来,江祭臣已经将杯中的水喝得干净。 「谢了!」江祭臣狡黠一笑,脚下一蹬,便跳出窗外,回头,正好看到张沛追过来,他对张沛招招手,「张大人,快些跟上,长安城的群众们可都看着呢,若是连个小孩子都抓不住,岂不是给大理寺闹了笑话去?」 一时间,整个酒楼的食客们都笑出声来。 张沛咬着牙:「小兔崽子,看老子今天不剁了你!」 说着,便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跳了过去。 江祭臣身体小,在酒馆里上蹿下跳,就是不让张沛抓到。 其实他是在逗张沛玩,因为他生气张沛不分青红皂白得冤枉好人。 张沛跟着江祭臣的身影,砸坏了不少东西。 江祭臣回头笑道:「张大人,这些银钱,可是要你赔的哦!」 张沛一咬牙,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茶博士!收钱!」 江祭臣一笑,从酒馆狭小的窗户上一跃而出。 张沛紧跟其后。 江祭臣的身影一直在张沛的身前。 他精力旺盛,张沛与他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江祭臣停下脚步,一脚踩在路边的一个矮凳子上,一只手扶着下巴:「张大人,快来啊,长安城的群众可是要笑话你咯。」 江祭臣用力抬脚,一脚便将那矮凳踢向张沛的方向。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7 引入鬼市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张沛一边追着,抬手一档,便将那矮凳劈得粉碎。 卖凳子的老板跑出来:「哎?我的凳子!」 江祭臣指着张沛:「找他要钱去!」说着,便笑着跃身离开。 张沛眼前就要抓到江祭臣,被买凳子的老板挡住:「赔我钱!」 张沛的视线始终在江祭臣的身上,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扔到老板面前,咬牙切齿得追上去。 马路中间,一辆马车行驶而过。 江祭臣一跃而起,脚踩在马车的顶上,回头笑看一眼张沛:「张大人,你也太慢了吧!再这样下去,等到了第二个证物所在地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张沛怒指着江祭臣:「你给我站住!」 他目之所及,全是恨意,恨江祭臣故意在群众面前耍他。 那马车被江祭臣一蹬,摇晃了起来,一旁坐着奶娘。 奶娘撩开前面的帘子,问车夫道:「出什么事了?」 车夫回应道:「像是大理寺的人在追一个飞贼吧,不过那飞贼倒是有趣,像是在故意逗玩大理寺的人。」 奶娘愤愤得放下帘子,抬手轻抚两个孩子的头,安慰着两个孩子,口中却是念念有词:「这长安城啊,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太平了。」 车里坐着一对双胞胎兄妹,男孩憋着小嘴,头一甩,便将奶娘的手甩开:「别动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男孩转头,正好看见妹妹撩开轿帘笑嘻嘻地望着外面的后方,他一把揪住妹妹的辫子尾巴:「司宛箬,你看什么这个好笑的?」 司宛箬回头,眉眼清秀得好看,虽说与哥哥是双胞胎,却生得更加水灵,眼白里透着淡淡的蓝色。 她收起笑容,一把将哥哥的手从自己的辫子上打开:「司杨廷,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不许拽我的辫子!要不,别怪我跟你翻脸!」 司杨廷见妹妹生气,便高兴得做着鬼脸。 司宛箬瞪了司杨廷一眼:「幼稚!」 「你说谁幼稚!」司杨廷上前仍要拽司宛箬的辫子,却顺着司宛箬撩起的轿帘看到外面一脸阳光可爱的江祭臣。 司杨廷呆住,帘外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哥哥,竟然已经开始独自在街上与人追打了,这是司杨廷十分羡慕的事。 因为在家里,父亲总是对兄妹两管得很严,不让两人做所有出格的事,而在街上打闹,便是最出格的事情之一,父亲常说,他们是官员的子女,出门都该有礼仪。 司杨廷总是不服气的。 马车渐行渐远,但轿帘内,司杨廷和司宛箬两人都挤在小窗户上,视线落在洒脱自由的江祭臣的身上。 江祭臣已经远远地将张沛落在身后。 他飞身一跃,跳上一处高楼,抬眼看向即将日落西山的太阳,慢慢收起笑容,脸上神色逐渐平静下来,默默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张沛已经跑不动,他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你这小贼!老子今天追到你,就剁了你!」 随后强撑一口气,继续向前追去。 江祭臣的身影出现在鬼市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下。 眼前的鬼市已经开始营业,只是那道石头门之内,是人是鬼,便已经说不清楚了。 小时候,他曾经听他的母妃说过,在长安城里,有一处地方,那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到了夜晚才会营业,而那里,售卖东西的人,不仅仅是活着的人,还有些不能与他目光对视的鬼魂灵。 那时候的江祭臣还笑,听这样的故事,总是呵呵得笑着。 但每到这是,母妃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忧郁。 自从来到 长安城,他便回忆起母妃的话,他怀疑,这鬼市,或许与他的亲生母亲有些关系。 正想着,身后的张沛终于追了上来,他从腰间拔出剑来,指着江祭臣:「小兔崽子!我看你往哪里逃!」 江祭臣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他不再引逗张沛,转身,跨步走入鬼市的石头门去。 刚一踏进去,周围的一切仿佛变了环境,人来人往,所有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江祭臣从身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具,扣在脸上,他的那柄面具是白色的,角落里,画着一株赤红色的彼岸花。 这是他亲手绘制的,因为腰间的玉佩,不知何时开始,他一直钟情于这幽冥之地的花。 周围人来人往,有些人移动的样子,平稳而没有颠簸。 低头看去,能明显得看到,那些人似乎是没有脚的。 江祭臣站在原地,等待着张沛的到来,但许久,都没有等到张沛进来。 耳边,传来一声老太沙哑的声音:「大驾光临,还真是有失远迎啊。」 江祭臣猛地回头,看到一张宛若枯树一般的面具,面具之下,恐怕会是更皱的一张脸,而她的背驼得很严重,令她的身高几乎与江祭臣相同。 因为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孔,江祭臣看到一对黑洞洞,没有眼球的眼睛。 江祭臣慌忙低下头去,对那老太拱手道:「倘若打搅,还请见谅,今日前来,是有事情要证明。」 面具后的老太似笑出声,那笑声听上去很是怪异刺耳。 讲解词很仍然低着头,不敢看那老太。 老太干枯的手搭向了江祭臣的肩膀:「这不该是你来的地方,在这里,我们会要了你的命!」 「你们?」江祭臣下意识得抬头,再次与老太对视。 而老太那干枯的手已经几乎搭上了江祭臣的肩膀,她的手指甲瞬间变得尖锐锋利,拱起的手指,直直得朝着江祭臣的血肉之躯刺过去。 江祭臣一惊,后退一步,躲过了老太的指甲。 老太低低地笑着,口中发出咯咯的声音:「你身上有伤,所以,你逃不掉的,我们,早就闻着你的血而来,只要你一直在折鬼市,便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江祭臣全身的汗毛竖起,他这才想起,刚刚在前方引逗张沛的时候,脚踝处曾在一块石头上刮伤了一层皮。 原本觉得是没事的,但现在看来,今日,他恐怕来错了地方。 「小兔崽子!我看你往哪儿跑!」 江祭臣抬眼,正好看到张沛提着剑冲了进来。 人群中,张沛一眼便认出了江祭臣,虽然他的脸上已经戴上了面具。 这也是张沛的独特之处,只要是他看过一眼的人,即使看不到脸,也能从身形认出对方。 江祭臣再转头看向刚刚老太所站的位置时,老太已经消失不见。 但江祭臣肩膀上被老太指甲划伤的伤口,却历历在目。 刚才,不是做梦...... 江祭臣从身后又拿出一柄面具,这是他前一天就为随他来鬼市的人准备好的面具,因为他知道鬼市的规矩。 他并不想让张沛在这里死去,那便彻底是他的责任。 张沛没有察觉到的是,就在他环视四周的时候,已经有无数双眼睛与张沛对视过,他们正慢慢地朝着张沛的方向移动而去......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9 重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快步上前,一下便将手中的面具按在张沛的脸上:「这个,算是你刚刚救了我的报酬!」 张沛一怒,就要将面具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小兔崽子,你到底搞什么把戏!」 江祭臣按住张沛的手:「把面具戴好,在鬼市,不要跟任何人目光对视!否则,有命来,没命出!」 「胡说八道!这长安鬼市,我又不是没来过!」说话间,一把将江祭臣推开,脸上的面具被拿了下来。 江祭臣差点被推倒在地上,他眯着眼睛:「今日,你与我一同前来,便与往日不同!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江祭臣低头从罗裳上撕下两块布条,将脚踝处的伤口紧紧包裹,用另一块布条快速包住肩膀的伤口。 他低着头,只能看到鬼市内众人的腿脚。 从江祭臣的视线里,能看到一群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但是,当伤口被包裹上之后,那些人就像是乱了方向一般,即使走到他的面前,也都不再看得见他,与他擦身而过。 江祭臣喘口气,抬眼,便看到张沛的身边围绕着一群黑压压的影子。 一个黑影从他的身体穿越而过,张沛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 「什么情况,这么冷?」张沛喃喃着,不知为何,张沛却是看不到那些鬼影一般。 原来,这就是正常人在鬼市逛街几乎不会出事的原因,因为他们看到那些「人」,所以便不会与他们对视。 江祭臣起身,一把拉住张沛的胳膊,拽着他向前跑:「跟我来!」 张沛想要甩开江祭臣的手,奈何江祭臣将他抓得很紧。 「我带你去看第二个证物!」江祭臣扯着张沛的胳膊向前冲去。 冲破了一个又一个的鬼影。 江祭臣始终低着头,避免与任何一个鬼影四目相对。 身后的张沛反手一把抓住江祭臣的手腕:「还想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新花样来!」 张沛的力气很大,拎着江祭臣的一条腿,便将他凌空拎了起来。 江祭臣被扯起来的瞬间,他的头朝下,高度被拔起,脸上的面具也随着张沛的力道,脱落而下。 夜空中,清冷的月色被乌云笼罩。 霎时间,江祭臣眼中的鬼市已经变了样...... 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样貌怪异的「人」,他们脸上的面具,已经消失不见,露出可怖的面容。 男女老少皆有。 「完了.....」江祭臣口中喃喃,抬眼对张沛大吼:「放我下来!」 张沛的眼中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市。 他的耳边,甚至会传来叫卖之声。 江祭臣无奈,伸手就挠向张沛的咯吱窝。 张沛痒得全身抖动了起来,力道也小了不少。 江祭臣趁机从张沛的肩上跳落而下:「快跟我走!我们已经被那些鬼魂盯上了!」 「装神弄鬼?!」 张沛转头,便见江祭臣已经穿越人群,朝着人堆里扎去。 他狠狠得咬着牙:「今天,我便是跟你杠上了!你今天绝对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说罢,便抬脚超江祭臣的方向追过去。 江祭臣的身后,张沛混在那群面目可憎的鬼魂之间,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走这边!」 在一处巷子的转弯处,一只稚嫩的手突然出现,一把便将江祭臣扯入巷子里。 江祭臣抬眼,与对面的女孩四目相对:「我正找你呢。」 眼前的女孩 露出甜甜的笑容,她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地下黑市一起逃出来,且后来骗了江祭臣的姜秋辞。 「他跟来了吗?」姜秋辞一边说着话,一边向江祭臣的身后看去。 「嗯!你昨天给我的致幻药确实有用,但他仍是不信。」江祭臣一脸焦急。 姜秋辞脸上仍然带着笑容,从身后掏出之前江祭臣送给她的那把宝石匕首:「我让我师父研究过了,哪位小公主送你的这把匕首是战国时代的物件儿,真能防身辟邪。」 江祭臣却并没有接过匕首:「我拿着这匕首的话,你怎么办?」 姜秋辞笑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上次你用它保护了我,这一次,我便用它来保护你。」 「那张大人......」江祭臣接过匕首。 姜秋辞对江祭臣眨眨眼:「放心,我去救他!」 说罢,便抬脚走出巷子。 「喂!姜秋辞!」江祭臣朝着姜秋辞的身后喊道,但姜秋辞已经一溜烟得朝着张沛的方向跑去。 江祭臣看着手中的匕首,不禁有些难过。 但他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又一双发青且沾满了血污的脚。 江祭臣不敢抬头,他能听到传入耳中奇怪的咯咯声。 那些莫名的腿脚慢慢靠近江祭臣。 江祭臣全身僵硬,握在手中的匕首越抓越紧。 就在那些干枯的手抬起,摸向江祭臣的瞬间,江祭臣拔出手中的匕首,冷光一现。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干干净净。 「你这......哪里来的小妮子!给我站住!把我的钱袋还给我!」 那声音是张沛的。 刚刚江祭臣还在想,姜秋辞要如何引了张沛来这巷子,却没想到,姜秋辞的方式竟然是这样。 他不觉失笑。 「是谁在我门前吵吵闹闹?」 江祭臣闻言,转过头去,只见一处巨大的铜门,铜门的两边是两个巨大的拉环。 那铜门应声而开。 「我当那小妮子要救的人是谁呢,原来是位贵人。」 江祭臣对门内拱手,虽然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门内有人:「抱歉打扰,我只是有事想要请求姜秋辞的帮助。」 身后,姜秋辞已经笑嘻嘻得印着张沛过来。 张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上:「别......别跑了......」 「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铜门彻底被打开。 能看到铜门之内的绿荫环绕,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味。 张沛不可思议得望着眼前的铜门:「这是.......哪儿?」 姜秋辞转头笑道:「鬼市,这里,才是长安城真正的鬼市!」 张沛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望着空荡荡的铜门之后。 正对面的桃花开得正好,那桃花的背后,挂着一副美人图,图上,一个手拿桃花的女子,妖娆得偏着头,眉眼极为好看。 张沛不自觉得向前走去。 江祭臣跟在姜秋辞的身后,走入铜门。 三人刚进入铜门,身后便传来巨大的关门声。 在江祭臣的视线里,这条悠长的道路两边,全都是干枯发青的脚,但那些脚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害怕这宅子的主人一般。 是的,这铜门之内,是一处飘着桃花香味的宅子,而宅子的主人,正在等待着江祭臣的到来...... 第二卷 长安·遗梦 99 鬼夫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师父!」姜秋辞开心得笑着向内跑去,轻车熟路。 江祭臣跟在姜秋辞的身后,在进入庭院之前,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张沛跟在最后,一脸懵的样子四下环视着。 「这是什么地方?」 江祭臣转头对张沛做出一个嘘状:「这里,是我带你来找的第二个证物的所在地,跟紧我。」 张沛嗤笑:「你当我三岁小孩?」 说着,便抓住江祭臣的胳膊,就要往出拽。 「何人如此放肆!」 那声音听上去是一个老妇,威严而震怒。 吓得张沛瞬间丢下了江祭臣的胳膊,他下意识得握住腰间的佩剑。 庭院深处,远远地过来一袭曼妙的身影。 「师父!」姜秋辞见状,奔过去,就像一个稚子见到母亲一般亲切。 那身影走出来的时候,江祭臣和张沛全都睁大了眼睛。 那女子,哪里是什么老妇,明明就是一娇艳的小娘子,与庭院桃花背后刚刚看到的桃花仙简直一模一样。 张沛半张着嘴,呆呆地愣在原地,唇角还残留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那女子白了张沛一眼,便将视线落在江祭臣的身上。 她拉起姜秋辞的手,走到江祭臣的面前:「你便是沙.......是秋辞说的那个孩子?」 江祭臣再次对女子躬身道:「鬼夫人,还请为付凌天大人作证,虽说他并不清白,但至少......至少不该沦为真凶的替罪羊。」 鬼夫人抿嘴一笑:「随我来。」 江祭臣的身子压得很低:「多谢鬼夫人。」 鬼夫人已经携着姜秋辞离开。 张沛这才上前:「你叫她什么?鬼夫人?哪个鬼?她可有成亲?」 江祭臣无语得瞪着张沛:「进去吧。」 两人进去,见前庭之内更是别有洞天,里面的陈设几乎都是玉器雕琢,一看便是价格不菲之物。 就连墙上悬挂的灯笼都是琉璃与黄金相间打磨。 鬼夫人从背后看起来妖娆多姿,脚下几乎不动,但移动速度却是很快的。 张沛上前,收回视线,重新拉住江祭臣的胳膊:「那小丫头也是你朋友?怎么会......我是说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若不是你口中那奇怪的丫头,你刚刚就已经......」 江祭臣的话被姜秋辞打断:「你们进来吧。」 江祭臣懒得跟张沛再多言语,他甩手便独自向前走去。 这是一处偏房,里面的陈设奢华到几乎睁不开眼,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珍贵古玩,雕栏玉砌,赏心悦目。 鬼夫人往主位的凳子上一坐,微笑地看着江祭臣:「听秋辞说起过,你跟我讨要去的致幻药物,他仍是不信。」 江祭臣正要说话。 张沛先上前一步:「那是自然,这种致幻药物确实存在,但并不能表示当时付凌天就是被人用了致幻药物,所以才杀了同僚。」 「说得在理,那么现在你想要什么证据,才愿意相信付凌天罪不至死?」鬼夫人说话苍老无力,与她的脸极不相称。 张沛看一眼江祭臣,仰着头,对鬼夫人拱手:「看起来,您该是个明事理的,大理寺断案子,讲究的就是认证物证具在,情理通顺,倘若无法证明付凌天无罪,那在下便.......」 「谁说无法证明?」鬼夫人抬手,便从身后的红木箱子里,拿出一面铜镜,「还请这位张大人近处来看。」 张沛面露惊喜:「原来夫人认得我。 」说着,得意得朝着鬼夫人的方向而去。 那铜镜之上,什么都没有出现,只映照出张沛的脸。 张沛从那铜镜中,正好看到鬼夫人与自己同在一个镜子之中。 正得意,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蟒蛇头,吓得张沛不自觉后退半步。 反应过来后,才回过神来:「这是.......」 「当时发生的情况。」鬼夫人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表情,「要不,你进去看看?」 还不待张沛反应过来,鬼夫人抬手一推,便将张沛推进了镜子之中。 江祭臣一顿,上前惊慌道:「鬼夫人,这......」 鬼夫人看向江祭臣的时候,眼神中带着柔和:「放心,他与他们不在同一个时间层里,所以,伤不到他。」 江祭臣这才放下心来。 从镜子里能看到惊慌失措的张沛,慌神得站在原地,看着巨蟒带着江祭臣来到现场,并对付凌天设下幻境。 房内的江祭臣看得真切,眉峰紧锁。 鬼夫人突然说道:「这样,这位张大人回去应该会吓得魂儿飞了半个去,需要好生修养些时日才能缓过精神。」 「多谢!」江祭臣回神,对鬼夫人拱手。 姜秋辞笑着看向鬼夫人:「师父,还有另一件事。」 鬼夫人这才想起一般,点头笑道:「江祭臣,听说你想找到你母亲的坟冢?」 江祭臣没想到,姜秋辞竟然会帮自己向鬼夫人做了这样的请求,当下跪倒在地,虔诚得说道:「是,这是我的心愿。」 鬼夫人笑笑:「你和秋辞都是苦命的孩子,前阵子第一次在荒野之地捡秋辞回来的时候,便闻到了她身上关于你的气息,我便想着,或许有一天,你会有事来求我,没想到,这么,会这么快。」 江祭臣听着鬼夫人的话,觉得似乎有些怪异,他抬头看着鬼夫人毫无波澜的脸。 姜秋辞蹲身下来,望着江祭臣:「放心吧,师父人很好的,特别是对你。」 「为何?」江祭臣问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鬼夫人说的。 鬼夫人起身,抬手从窗棂处摘下一朵桃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因为,你比任何灵体都要金贵得多。」 江祭臣低下头,从地上站起身:「鬼夫人,你什么意思?」 鬼夫人微微一笑:「凡事,都得有个所以然来,有进有出,才是等价交易,你说呢?江祭臣?」 江祭臣的周身,突然觉得一阵阴冷:「鬼夫人不如将话说个明白。」 鬼夫人突然转过头,冷眼看着江祭臣:「好啊,那我便将话跟你说得更明白些,这位张大人,已经被我锁紧了铜镜里,想要让他出来救你,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江祭臣警觉:「你是故意的?」 他转头看向姜秋辞的时候,发现姜秋辞仍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姜秋辞的眼神根本就没有灵气。 「你在利用姜秋辞,引我来你这里?」江祭臣做防备状。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0 人皮偶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鬼夫人的脸上,一层一层的皮肉开始脱落:「你知道每日换皮的痛苦吗?几百年来,没有一天不杀戮的我,也会受够了流血,姜秋辞的皮肉倒是鲜嫩,当我要将她剥皮的时候,却发现了她身上你的味道,真是有意思,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信任这个小丫头。」 鬼夫人一边说着话,身上开始露出鲜血淋漓的腐肉,她向江祭臣走过来的时候,一整条腿上的皮肉已经完全消失。 「只要你将你仙体中的三魂七魄送给我,我便告诉你,你母亲的坟冢在何处,如何?」鬼夫人的声音凄冷。 「放心,丢了三魂七魄,并不会让你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你会失去七情六欲罢了,这些俗事之物,你原本就不该拥有.......」 江祭臣唇角一勾,从腰间拔出那把宝石匕首:「听说,我这把匕首,是可以辟邪的,而你,便是那邪!」 满脸腐肉的鬼夫人裂开大嘴,牙齿上满是污浊的血痕,她的手指便得干枯细长,指甲缝里都是陈年的血渍。 「不自量力!你以为你还拥有没脱离仙籍之前的能力吗?看我今天将你撕扯得粉碎!」 鬼夫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朝着江祭臣的方向冲去。 江祭臣低着头,用眼睛瞟着鬼夫人,迎战:「好啊,那就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去!」 江祭臣手中的匕首直直得刺向鬼夫人的心脏位置。 鬼夫人就连躲避都没有,匕首刺进去后,没有血肉,空空荡荡的一片。 「我早就没有心了,你以为你的匕首还真能上得到我?」 鬼夫人大笑着,他的手指已经抓住了江祭臣的头,因为身高的关系,他的头被死死地按住。 江祭臣嗤笑一声,抬脚便顺着鬼夫人干枯的身体,登上她的头脸,随后轻松一反,便一跃而下,摆脱了鬼夫人的束缚。 江祭臣唇角一勾,反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手腕一抖,软剑裹住鬼夫人的脖子。 尖锐的刀刃刺进她干枯的皮肉。 「鬼夫人,用我母亲做幌子,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我从不愿与你们这种怪物做交易。」 说罢,低头看到手边的一件古董花瓶,脚一踢,便踢向鬼夫人的头。 鬼夫人大惊道:「住手!那都是很值钱的物件儿!你这个小混蛋!」 她的头一扭,便挣脱了江祭臣的束缚。 两人再次交织打在一处,虽然鬼夫人的功夫更胜一筹,但江祭臣反而得了身高矮一些的好处,反而处处与鬼夫人打得平手。 江祭臣一边与鬼夫人对战,一边不时得观察着铜镜中的张沛,见张沛扔在迷离之中,他对着铜镜的方向大吼一声:「张大人!莫要再被迷了心智!闭眼!控制心神,便能摆脱旁人的控制!」 铜镜中的张沛似乎听到了江祭臣的话,他开始闭上眼睛,周围的妖魔缠绕在他的周身,一众无头干尸爬满了他的周身。 鬼夫人见江祭臣分神,冷笑一声,从身旁朝着江祭臣袭击而去。 江祭臣早有察觉,翻身跳上屋内的房梁,一阵复杂的脚印,最终蹲坐在屋檐之上,俯视着鬼夫人,一条腿在空中晃荡着:「鬼夫人,你真是笨,连我一个孩子都打不过!」 鬼夫人抬手,对着江祭臣射出一道血光剑,房间里充满了一阵血污的刺鼻味道。 「我只是不想伤了你这皮肉,原想着给曼珠一个交代,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 说罢,她对周围一挥手。 墙体开始一个一个的破裂,从里面走出来无数个全身发青的干尸,这些干尸,似乎都是女性,且他们全都被脱去了皮,腐肉凌厉得可怕。 「抓住他!」鬼夫人对众人下令。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向江祭臣的方向,他们就像是脚底有胶一般,顺着房檐向上爬去。 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里发毛。 江祭臣一愣,抿着嘴,盯着鬼夫人的方向,飞身向下,同时,再抽出腰间的宝石匕首,一挥手,便刮向鬼夫人的脖子。 鬼夫人刚刚还在得意,下意识后退一步:「姜秋辞!拦住他!」 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姜秋辞,像是突然接到指令一般,眨巴了一下眼睛,就像是活人,歪着头看向直冲而来的江祭臣。 「秋辞!你醒醒!」江祭臣已经无法收刀。 姜秋辞冲向鬼夫人的身前,就要替鬼夫人抵挡那柄匕首。 「秋辞!小心!」江祭臣大喊一声,想要将匕首偏离。 姜秋辞就像是没有了感知能力,抬手便握住了江祭臣的匕首。 一阵火光,发黑的废墟从姜秋辞的手上穿行而过,渐渐灼烧着她的皮囊。 「秋辞......」江祭臣猛地抽回匕首,翻身将姜秋辞从鬼夫人的身前扑倒。 两人在地上打了几个转,方才停下。 江祭臣抬起姜秋辞双目无神的头:「姜秋辞,你怎么了?」 姜秋辞突然对江祭臣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抱着我的感觉,好吗?」 江祭臣一惊。 只见怀中的姜秋辞慢慢得从地上起来,脸上的笑容异常可怕,虽然眉眼还是姜秋辞的样子,但神色却早已不是曾经的纯真模样。 「秋辞.......」江祭臣默念着。 已经是姜秋辞模样的鬼夫人抿着嘴笑:「秋辞?对,从此以后,我便是姜秋辞了,倘若没了你的三魂七魄,这皮囊,也不过只能维持一天,但是.......如果有了你的三魂七魄的话......这副皮囊便能活得长长久久......」 「姜秋辞」仰天而笑。 江祭臣后退半步,握着宝石匕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你把姜秋辞怎么了?!」 眼前的鬼夫人只是笑,笑得花枝乱颤。 江祭臣想起第一次遇见姜秋辞时候的模样,那可怜又胆怯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是个有自己小心思的女孩子,但是,她不过是想要活着。 他记得当时自己离开姜秋辞的时候,姜秋辞在他身后轻声的抱歉。 他接受,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怪过姜秋辞。 若不是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没有哪个单纯的心愿意变得复杂而肮脏。 所以,江祭臣从来没有怪过姜秋辞,反而一直希望姜秋辞未来的路能过得好。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送给姜秋辞的这柄匕首,原本是为了让曼珠对姜秋辞手下留情。 如今却给别的鬼怪当成了得到他消息的把柄....... 一切,终究因他而起。 江祭臣红了眼眶,嘶吼一声,拔开匕首,飞身跃起,刺向眼前仍在大笑出声的鬼夫人。 眼前的鬼夫人一动不动得站着,眼神中甚至有轻蔑的笑容。 江祭臣手中匕首抵着鬼夫人白皙好看的脖子,他痛苦得,仍是下不去手。 「你果真,要伤了我的人皮偶?」鬼夫人冷眼笑着。 江祭臣红了眼睛:「人皮偶......」 鬼夫人道:「都说,有了感情,人就会变得笨拙,果真如此。」 江祭臣的手在颤抖,他手中的匕首已经刺进了鬼夫人的脖子,但那脖子却没有流下丝毫的血色。 「难道,你没有发 现,昨天夜里与你见面的人,就是我,而不是真正的姜秋辞吗?」 江祭臣狠狠地咬着牙,微红的眼眶再也绷不住:「她......死了多久了?」 鬼夫人冷眼看着江祭臣,却闭口不答。 江祭臣突然愤怒大喝一声:「我问你!秋辞——到底死了多久了!」 鬼夫人抿着嘴笑道:「你知道吗?她知道临死之前,都还在念着你的名字,说她对不起你,说她这次,可能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江祭臣泪水滚落。 鬼夫人手掌已经靠近了江祭臣的头,她的手指甲突然长的很长,肮脏而丑陋,却仍是长在姜秋辞的皮囊之下。 「放心......若是没了三魂七魄,你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1 丢了三魂七魄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你叫什么名字?” “江祭臣。” “那我们可能是本家哦?你是哪个姜?生姜的姜吗?” “江河的江。” 江祭臣猛地睁开眼睛,见自己站在一处无人之地。 周围一片血色模糊,无数的无头干尸围绕在他的周身。 他的身体觉得撕裂般疼痛。 他痛苦得大声叫着:“有没有人?!这是哪里?” 一阵的脚步声传来,江祭臣回头,却看到自己的父王和各位哥哥弟弟们,一脸杀气得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西夏王指着江祭臣,大声训斥:“本王将你赶出城,你竟然有...... 在天空之城里的弟子们,被撞的七荤八素,有的根本无法承受这等冲击,直接炸裂开来。 “当然,我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在,我的一丝分神,在不知道多久的将来,一定会卷土重来。 其余照旧。而下方的所有地域势力,被他直接划分为三块,分别由独孤霖,清宵真人,雨竹仙子三人统管。 毫无疑问,那是监控摄像头,若非陈青阳视觉远超常人,而且当年在军队里练就的一番反侦察技术,他还真的难以发现它们的存在。 武狱心中略一思忖,这家伙是谁?不过好在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是一种虚幻的存在,不然的话直直的闯入了别人的家中还正好被人家看见,这多尴尬。 为了做成这事,张一翔、蔡坤、王国亮和吴广才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除了两个唱的工人以外,还有近二十个秃鹰手下的混子掺杂其中,以便煽风点火,聚众闹事。 “好啦,走吧。对了,这次霍天麟前辈和秦枫好像也要去日本玩呢,到时候我们联系下,聚一聚,这样人多也热闹嘛。”事情既然差不多了,我也拿着自己的背包准备出发了,将昨天和霍天麟前辈联系的事情告诉他们。 而中年人在通道里走动着,每走一步,他的身体体型外貌,就在众人心目中发生明显变化。 “哈哈哈,领悟?腥风血雨就是领悟!无尽的杀戮就是领悟!染血的屠刀就是领悟!处处魔尸就是领悟!”印痕翎笑的酣畅淋漓。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以一个极其恐怖的速度消耗着,再加上同时支撑着元景最大能力,和自己最强法宝归元刃的消耗。 她兴奋的跳了下来,却不想身影还未落地,原本伸出手的男人忽然间将双手收回。 她对自己下手很重,匕首刺进脚踝里,鲜血涌出来,她跌倒在地上,脸色一片惨白。 不是张居正真的做错了什么,而是他权势太大,影响到了其他朝臣。 “刺中了!”菲克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这长针一出手他就确定将塞伯的胸膛给刺穿,这根针上涂抹了他最引以为豪的毒药,只要刺穿心脏瞬间能让巨龙也被毒死。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紧闭着大门的木屋,那一股子独属名贵木材的味道逼得她几乎要窒息。 周笑笑被扔在屋子里的地上,身体被五花大绑起来,药效过了,她已经恢复了清醒。 卡塔琳娜不是阿卡,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叶萧这么做完全只是为了帮她摆脱cia的抓捕。 倘若段如是对她无意也罢,她或许还能厚着脸皮去跟他说,让他帮忙娶了她,来一个假结婚,躲过这一劫。 千手扉间知道宇智波斑的写轮眼是万花筒写轮眼,就算想隐藏,也只能隐藏成三勾玉写轮眼,不可能伪装成更弱的二勾玉写轮眼。 李泽华收剑入鞘之后,对任史君行了一个剑礼,等后台救助人员将任史君带下去后就向着东南方台上的长老们微微鞠躬。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2 谁设的局?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小孩?!你有没有道理?刚才是我救你出来的!」张沛捂着心口重重得咳嗽着。 江祭臣一语不发,冷冷得瞪着张沛,扭身就走。 「喂!你去哪儿?!」张沛想要起身去抓江祭臣,却被江祭臣甩开。 「别碰我!」 「你......你是被那老妖婆伤了脑子是怎么了?刚刚我们不还一起好好的对抗那老妖婆吗?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冷漠?」张沛愤愤然。 江祭臣白了张沛一眼,继续转头向前走去:「我讨厌别人碰我!离我远些!」 张沛挠着头,不解得望着江祭臣的背影,心里想着,难道是刚刚自己被困在幻境中的时候,又出了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事? 再抬头,张沛看到江祭臣的后脑勺处一片血渍。 「小孩,你等一下!」 江祭臣根本就没有理会张沛。 张沛自顾自得冲上去,一把抓住江祭臣的头,查看江祭臣头上是否有什么重伤,却发现那血渍确实是新鲜的,但是却并没有伤口,这些血是哪里来的? 正琢磨着,江祭臣高抬腿,又是一下,踢在张沛的肚子上。 力道之大,令张沛重重得咳嗽着。 「我刚才说过了,不要碰我!」江祭臣神色冷得可怕。 张沛几乎站不起身来:「你真是......真是个怪胎,跟刚才的小孩就像不是一个人一样!」 江祭臣紧锁着眉头:「想活命的,赶紧跟上来,免得一会儿又出来个什么东西,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到时候,不一定会出手救你。」 「你!」张沛从地上爬起身,因为前一天确实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所以眼下也有些害怕。 再加上被那鬼夫人迷了眼,原以为是个大美女,却没想到是个满脸腐肉的干尸,想想,他就低头干呕了两声。 「小孩,等等我!」 江祭臣步履平稳,没有回头。 张沛追上去,低头一边跟上一边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有时间我们多交流沟通沟通呗。」 江祭臣仍然不理。 张沛却不在乎,继续说道:「长安城我熟得很,以后,要不你跟我混得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以后我出去查案子,你跟着我就行,怎么样?」 江祭臣仍是不理会,只瞟了张沛一眼。 「那要不,只要你在我身边保护我查案子,我就.....我每个月给你银两,你要多少都行,我还给你管吃管住,如何?」 江祭臣停下脚步,看着张沛。 张沛以为江祭臣动了心,继续说道:「等你过了十六岁,我便亲自帮你找城里最漂亮的大家小姐,给你落个好户,让你风风光光衣食无忧。」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嗤笑道:「张大人,你就不怕有一天,会死在因为我而设下的恐怖局里?甚至死无全尸?」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长安城哪有这般不太平去?我也是真心求学,想要好好为朝廷效力,觉得你挺有本事,就像从小花钱培养了你,如何?」 江祭臣加快了脚步:「不必,你看走眼了。」 「可是......那你总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赶明儿我......」 深邃的树林,江祭臣和张沛,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一言一默。 当两人走回大理寺门口的时候,已经几近黄昏。 江祭臣一只手背在身后,侧头看着已经走不动道的张沛,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子。 「一会儿回到大理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明白了吗 ?」 「明白了......」张沛喘着粗气,答应着江祭臣的话,随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言听计从。 「喂,小孩儿,你这是指挥谁呢?我可是......大理寺少卿,谁见了我不得礼让三分?你以为......」 张沛还在说着话。 江祭臣已经抬脚向大门内走去。 守门的两个侍卫挡住江祭臣:「什么人!」 江祭臣回头看一眼张沛:「我是跟着张大人回来的。」 两人看向张沛。 张沛对两人点点头,几乎说不出话来,对两人摆摆手。 两人放江祭臣进去的时候,江祭臣回眼看一眼张沛,眼神里都是冷漠的鄙视。 大理寺卿坐在正上位,一脸威严。 江祭臣站在张沛的身侧,面无表情。 周围还立着众人,江祭臣并不认得那么多官职,他知道,只有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认可了张沛接下来的话,才能有机会为付凌天脱罪。 但不知为何,江祭臣自己也发现自己的心似乎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对于解救付凌天似乎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期待和期盼。 正想着,听上位的大理寺卿开口说话。 「把查到的证物拿上来!」 门外,一个侍卫将一个小药瓶呈上来,同时盘子里还有一些碎裂的衣物布料。 大理寺卿查看后,看着张沛的方向:「说说看。」 张沛对大理寺卿拱手道:「大人,原本我也是不愿相信的,但我确实亲自进入了那幻境。」 「这瓶子里的药?」大理寺卿说着让人将药瓶拿远了一些。 「是,当时我跟着这孩子一起到了案发现场,发现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处残败的酒肆,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人了。」 张沛转过头,望着江祭臣,小声道:「小孩,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江祭臣别过头去,不理睬张沛。 张沛无奈摇头,继续说道:「然后,这孩子就给我用了这瓶子里的致幻药物,我真的看到了一群无头干尸,然后......我也对着大家挥舞我的剑,在我的视线里,我看到是被一群无头干尸攻击,我只能自保。」 「你又如何知道,付凌天当时所看到的,与这孩子给你的是同一种东西?」大理寺卿的问题令张沛哽住。 江祭臣拱手道:「大人,可否又草民说一句。」 大理寺卿原本并不在意江祭臣,因为在他看来,江祭臣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你说。」 「谢大人!」江祭臣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仵作的脸上,「我想,这位仵作大人应该已经查验过尸体,不知您是否在他们的衣物上发现了这些粉色粉尘?」 说话间,江祭臣抬手从证物的瓶口沾染了一些粉色粉末,随后举到仵作的面前。 众人下意识得低声惊叹一句,所有人都向后退去一步。 江祭臣笑了:「看样子,大家应该都已经相信了刚刚张大人所说的话,只不过,没有个中道理罢了,想要让所有人相信,这本身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为了证明这个案子所有发生的事并非人为,我便带着张大人去了一个地方。」 「对对对,我们去了一个地方。」张沛接话。 大理寺卿皱着眉头,冷对张沛。 张沛闭口,瞅一眼江祭臣。 江祭臣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别无他法,我只能带着张大人去了长安鬼市。」 场子里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鬼市?那 地方鱼龙混杂,有这种东西倒不是奇事。」 「是啊,我还听说,那里真的有鬼。」 「鬼?谁见过?骗人的把戏罢了。」 「听说西域来的东西都怪得很呢,谁知道.......」 江祭臣很满意众人的探讨。 大理寺卿一声干咳,众人安静下来,他的视线落在江祭臣的脸上:「按你说的意思,是你设计诱骗张大人去了鬼市?」 「是!」 「也是你在犯罪现场给张大人用了这致幻药?」 江祭臣微微一顿:「是!」 场内再次一阵惊呼。 大理寺卿望着江祭臣的眼神一变:「这些东西,你从何而来?你又是如何知道鬼市有些东西,怎知道付凌天当天被迷惑之物,就是此物?」 众人看向江祭臣的眼神皆有了变化。 包括张沛在内。 「小孩,你.....不会是利用了我吧?也利用了付凌天?」张沛的声音里有震惊。 大理寺卿重拍一下桌子:「说!你到底是谁!」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3 致幻剂的由来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冷眼看着全场的人。 「说不说!」大理寺卿见江祭臣仍冷眼看着他,气极,「来人!把他给我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已经有两个侍卫走出来,就要押送江祭臣。 张沛倒是有些心软,扯了扯江祭臣的衣服:「你倒是说啊!」 两名侍卫已经压住江祭臣的两只胳膊。 江祭臣轻笑一声,胳膊轻轻一动,便将两名侍卫震飞。 「大胆小儿!!」大理寺卿发怒。 江祭臣直起身来,慢慢开口:「我想,大人应该也不愿与吏部尚书王大人之间有些什么误会吧,大人可是忘了?草民现在是王大人家的座上客......」 说着话,江祭臣对大理寺卿一拱手,随后继续说道:「再者说,我也不会像付凌天那样任人宰割,只怕你大理寺的监牢,关不住草民。」 「大胆!」大理寺卿更是愤怒,重拍桌子,横眉冷对,「来人!我看他一个无知小儿,果真能与大理寺对着干!」 众人见状,纷纷劝慰大理寺卿。 「大人,眼下并没有证据证明这小儿有罪,现在关押,倒也情理不合。」 「是啊大人,王大人家的人还在等着接他回府,到时候确实不好交代的。」 「大人,反正这小儿不过是换个地方关押,我们跟王大人说明缘由,令他好生看着这小儿便是,想来,他也跑不出长安城去。」 大家一言一语得说着,惹得大理寺卿更是怒不可竭。 但想来,为了这案子已经令上面不满,再惹了吏部尚书,确实得不偿失,索性就这样顺着台阶下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张沛上前一步:「大人!这小儿说得确实句句是真。我可以作证。」 大理寺卿仍冷眼看着江祭臣,却不再说话。 江祭臣抿嘴一笑,知道大理寺卿已经听明白了个中关系:「大人英明!」 大理寺卿收回视线,虽然气极,但还是强忍着:「你倒是说说,那些粉末是你从何处得来?为何要引诱张大人跟你去鬼市?你与那里是何渊源?」 江祭臣拱手道:「其实,付凌天大人无心之下,杀了同僚的时候,草民也是在场的。」 众人一阵笑声讨论,视线都落在江祭臣的身上。 张沛更是无语,已经帮他开脱了,他现在为何又要自提这些不该提的。 刚刚还跟张沛说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看来,这小孩才真是脑子不清楚的。 大理寺卿双拳紧握,心中琢磨,刚想找个台阶下,想说问了这几句便赶紧让这小儿离开,却偏偏...... 「细细说来!」大理寺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盘问。 江祭臣躬身对大理寺卿颔首行礼后,慢慢道来:「当日去现场,草民是被人带去的。」 「何人?」 「一女子。」 「女子?」 江祭臣点头:「那女子来自吏部尚书府,且似乎与王子彧公子有些关联。」 众人一阵惊慌,这些话说出来,即使不想与那吏部尚书府扯上关系,都已经没有办法了。 大理寺卿更是头疼,虽然近期大理寺奉命查办吏部尚书王大人贪污受贿一案,但直到现在为止,都依然没有查到丝毫蛛丝马迹,也无外呼可能是因为某些官场争斗而被人设下的陷阱。 而今眼前着小儿此话一出,更是将吏部尚书王大人推上了风口浪尖,连他们家十二岁的小公子都难逃罪责。 大理寺卿一时竟无言以对。 江祭臣继续说道:「但草民认为,王大人应该也是被牵连 其中的,他的儿子更是成了真凶所利用的对象。」 大理寺卿听出破口,赶忙询问:「此话怎讲?」 江祭臣含笑道:「大人,这世道向来险恶,想要嫁祸一个人何其容易,就好像被迷幻,从而犯下错误的付凌天,到现在已经三天过去,想必付大人精神上所承受的折磨也是我等无法想象的。」 众人窃窃私语。 江祭臣继续说道:「于是,我便带着张大人一起去到现场,让他感受了一番这世间的不太平,所以,张大人应该能替付凌天作证,付凌天不过是无心之过,但罪不至死。」 众人点头。 「是的,我确实......我相信这小儿的话。」张沛接话道。 大理寺卿狠狠地瞪了张沛一眼,转头看向江祭臣:「你没有明确得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是!草民细细讲来,其实,付大人入狱后的当天夜里,我见到了一个故人。」江祭臣的语速很慢。 「是那故人给你的致幻药物?」大理寺卿问道。 「是!那天夜里......」江祭臣慢慢讲述。 月黑风高。 江祭臣一个人站在大理寺门口,想要进去看望付凌天。 门口的侍卫根本集不让他进去,且不说是一无名无分的小孩,就算是白天,想要见到付凌天这样的犯人,也是需要提前打申请才可以的。 江祭臣拿出自己口袋里的金瓜子给两名侍卫:「求求你们,就让我见一见付大人吧,我想与他商量一下,要如何帮他调查真相。」 两名侍卫见江祭臣贿赂,抬手推开江祭臣手中的金瓜子:「无知小儿,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赶紧给我滚开!贿赂大理寺的人,小心我们把你抓起来!快滚!」 江祭臣被两名侍卫推倒在地,金瓜子也撒了一地。 江祭臣难过,自己没有办法能帮到付凌天,在他心里,觉得付凌天确实有罪,但却不该真的被挂上杀害同僚的罪名。 他默默地跪在地上,慢慢地捡起地上的金瓜子,红了眼眶。 原以为,付凌天可以成为他在长安城的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却没想到,刚见到他,便锒铛入狱。 他难过,自己就像是一颗扫把星,只要是与他关系好的人,便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连命格如此硬的付凌天都是如此。 正难过,江祭臣看到手边一双白色的绣花鞋,鞋子小小的,精致得好看。 江祭臣仰头,看到了眼前的人:「姜秋辞?你怎么......我是说,怎么会是你?你来大理寺.....是......」 姜秋辞的脸上都是甜美的笑容,干净好看,她身上的衣服是淡粉色的,宛若桃花。 她对江祭臣伸出一只手:「终于找到你了。」 江祭臣却没有将手放入姜秋辞的手中,而是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你找我做什么?你怎么也会来了长安城?」 两人坐在城内一处石头凳子上,月光下,姜秋辞的眼镜里都是星星,很是好看。 江祭臣垂下头去:「原来你找到了新的归宿,你师父对你好吗?没有再虐待你吧?」 姜秋辞笑着:「当然没有,我师父是鬼市里的一个大的古物收藏家,她对所有人都很好,而且啊,人也长得特别标致,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见见她。」 江祭臣垂下头去:「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不过,我身上还有些事没做完,我得.....」 说着,江祭臣从石凳上站起来。 背后,姜秋辞甜美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可是付凌天大人的事?」 江祭臣猛地转头,看向姜秋辞。 姜秋辞笑着走到江祭臣的身边,她的鼻子深深地嗅着江祭臣身上的味道,有一瞬间的贪婪之色,但很快,脸上又露出了好看的纯洁笑容。 江祭臣甚至怀疑自己刚刚产生了错觉。 姜秋辞对江祭臣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子,笑着:「这是我师父让我拿给你的,说这个东西,或许可以帮你替付凌天大人开罪。」 「什么?」江祭臣抬手接过那精致的小瓶子,刚要打开去看。 姜秋辞慌忙阻止江祭臣:「这里面的东西,便是那天付凌天大人所吸入的致幻剂,虽然与当天的略有不同,但是普通的凡人根本分不出区别。」 江祭臣静静地望着姜秋辞:「你师父为什么要帮这个忙?」 姜秋辞掩嘴而笑:「可能是因为我师父疼我吧,我说想请她帮你,她便答应了。」 江祭臣紧锁着眉峰:「替我谢谢你师父。」 姜秋辞双手背在身后,继续说道:「我师父还说,倘若大理寺的人还是不信,便让你带着大理寺调查这个案子的人来鬼市找她,记得,一定要晚上过去哦。」 「为什么?」江祭臣不解。 姜秋辞故作神秘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能带调查案子的那位大人来哦,切记,来的时候,戴上面具,否则,你会被鬼市的那些人争抢的。」 「争抢?什么意思?争抢什么?」江祭臣越听越糊涂。 他望着姜秋辞单纯好看的脸,心里那些怀疑的心思却越来越淡,毕竟之前他曾经怀疑过姜秋辞,到后来才发现,其实姜秋辞不过是个有点鬼心思,只想要活下去的小女孩罢了。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4 死者家属的请求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姜秋辞浅浅一笑,笑容好看,就像是一弯清透纯洁的月亮,散发着干净的月光。 她歪着头,天上的月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江祭臣一时失了神去。 「我先走了,等你。」说着话,姜秋辞便要离开。 「秋辞!」 姜秋辞转回头,眨巴着眼睛望着江祭臣。 「谢谢你,真的。」江祭臣举着手中的药瓶。 姜秋辞笑笑:「记得,一定要晚上来哦,等你。」说罢,她快步小跑着离开。 江祭臣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姜秋辞的背影,轻声说道:「谢谢。」 大理寺内,所有人认真听着江祭臣的话,觉得句句似真,又句句蹊跷。 「所以,你便在昨天夜里,带着张大人去了鬼市?见到了你的故人和她的师父?」大理寺卿问道。 江祭臣看一眼张沛后,道:「是,这一点,张大人可以作证。」 张沛点头,对大理寺卿拱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开始我以为那鬼夫人只是名字叫得恐怖,没想到,她本人比名字还要恐怖。」 众人看向张沛的时候,都不自觉得皱了皱眉头。 大理寺卿似乎不愿再与张沛说话,继续问江祭臣:「后来发生了什么?你那故人呢?」 「回大人的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那故人,早就已经被鬼夫人生剥了皮,早就.......死了。」 场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江祭臣继续说道:「我那故人,被鬼夫人做成了人皮偶,那鬼夫人,原是需要活人皮伪装的鬼怪。」 江祭臣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就像是完全不为姜秋辞难过的样子。 大理寺卿看着江祭臣,发现江祭臣此刻的神色,并不如他「故事」里所说的那般有感情,不免起了疑心,但却没有证据。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大理寺卿抬头:「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一侍卫跑进门来,对大理寺卿拱手道:「大人,被付凌天大人.......被付凌天杀了的死者家属求见。」 大理寺卿一阵头疼,这边案子还没有理清楚,另一头又来了麻烦。 对于付凌天的审判迟迟没有下结论,要如何才能给这些家属有所交代...... 江祭臣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让他们走吧,就说......」 大理寺卿的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妇人的声音。 「大人是想我们去哪儿?」 说话的,正是之前那个大肚子的妇人,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老少。 「你们.......」大理寺卿刚开口。 那大肚子的妇人率先跪倒在地,身边人扶着她。 「大人!请大人轻判付凌天大人!」大肚子的妇人率先说话。 「请轻判付凌天大人!」妇人身后的其他家属们跟着她的话说道。 众人皆没有想到,这些家属的出现,竟然是为了给付凌天求情,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江祭臣偏头看一眼跪在堂上的众人,轻扯一下唇角,眼神冷漠。 他知道,付凌天的案子,基本上算是了结了,这也是他能为付凌天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一旁的张沛始终看着江祭臣,他一脸疑惑,因为他发现,自从鬼夫人哪里逃离出来之后,眼前的江祭臣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说不是他,却又是他。 说是他,却又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他仍记得,之前的江祭臣在市 集上逗引他的样子,唇角的笑容都是有人情味的。 而现在的江祭臣,却更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皮偶。 张沛想到此处,吓得向后退去半步,口中喃喃:「人皮偶......倘若那姜秋辞可以被鬼夫人做成人皮偶,并伪装成姜秋辞的样子的话,眼前这小儿为什么不能?」 张沛细思极恐。 江祭臣看到张沛看自己时怪异的眼神,毫不在意得回头盯着大理寺卿。 「你们......为何......要替他求情?」大理寺卿问道。 那大肚子的妇人下意识得看了一眼江祭臣,随后低下头说道:「付大人向来刚正,我等虽对这件事悲痛,但毕竟有这样的相公,我早就对生死有了心理准备,我愿......」 妇人说着,泪水已经糊了眼眶。 场内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那妇人的低声抽泣。 她强忍着哽咽的声音,想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我愿原谅付大人一时之失,只愿大人能尽快找到真凶,还我们一个公道,还我们家那口子一个公道,让他能好好上路!」 妇人身后的其他家属们也都开始低声抽泣:「请大人明察!」 大理寺卿环视四周,重重得叹了口气:「你们可想清楚了?」 .................... 大理寺监牢内,侍卫带着江祭臣进来。 昏暗的大牢内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有些刑具上还沾染着血色。 江祭臣冷眼望着,丝毫没有情感上的变化,跟着那侍卫来到付凌天的牢房前。 「付大人,有人来看你了。」侍卫说罢,便转头对江祭臣点点头,随后后退离开。 大牢内的付凌天蓬头垢面,眼眶发青,嘴唇干裂,俨然一副没有人样的模样。 他声音嘶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脚上的铁链哗啦啦得响着。 「你来了。」付凌天拖着步子,走向牢门的栏杆处。 「付大人,不日你应该就可以出来了。」 付凌天一顿,不敢相信得:「外面都出了什么事?凶手找到了吗?」 江祭臣一手背在身后,望着付凌天:「凶手,等着你出去抓!」 付凌天干枯的嘴唇颤抖着,几乎没有血色:「什么意思?」 江祭臣轻笑一声:「今日,死者家属来到大理寺内,请求大理寺卿放你出来,他们原谅你了。」 付凌天不敢相信得瞪大了眼睛:「他们.....为什么原谅我?是我亲手杀了他们的亲人......」 江祭臣收回视线:「付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些情感废话的时候,大家都等着你出去,给长安城的死者们一个真正的公道,所以,请你振作起来,大家都还是相信你的。」 付凌天看着江祭臣,慢慢后退,诧异得眼神:「你怎么回事?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江祭臣只是看着付凌天不说话。 付凌天继续说道:「你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祭臣一边唇角轻轻上扬:「关心你该关心的,付凌天!我来,只是告诉你,让你尽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真正的英雄不该被情感所牵绊!否则,在我眼里,你将于无用的懦夫毫无差别!」 说罢,江祭臣直接扭头离开。 付凌天看着江祭臣离去的背影,眼神疑惑。 侍卫上前,对付凌天道:「听说,是这小孩亲自上门,一家一家得说服了死者家属,但不知为何,如何问都问不出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他们的。」 直到江祭臣的身影消失在 监牢大门外,付凌天依然没有收回视线。 他的心有些慌乱,总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样子......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5 皮肉之痛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站在礼部尚书府的大门口,仰望着府邸的牌子。 威严而庄重的牌子让人心生厌恶。 管家从江祭臣的身后走出来,对他抬手道:「请。」 江祭臣横了一眼管家,便抬脚跨进了王家大门。 大门重新被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从这一刻开始,无论如何,他都要从王家人的口中套出母亲的安葬地。 无论如何...... 当他跨进大厅的那一刻开始,府里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怪异。 大厅之上,王大人正端坐在主位上,冷眼看着他。 「王大人。」江祭臣拱手低头。 王大人突然重拍一下桌子:「我当你是上宾,却没想到,你竟然就是个歪门邪术之人,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却始终不肯说,为何!」 江祭臣抬眼,冷冷得望着王大人。 王大人大怒:「之前以为,你是解救我儿的解药,听了最近大理寺的事,想来我儿恐怕就是你这个妖孽作祟!」 江祭臣冷冷得轻笑一声,却不言语。 王大人突然上前,抬手就对江祭臣抽了一巴掌,那巴掌声响得震天。 瞬间,江祭臣的小脸上便有红彤彤的手指印。 江祭臣怒视着王大人,刚要上前,被身后的七八个彪形大汉一拥而上,按压在地。 江祭臣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嘶吼声,他目光冷狠。 几经挣扎,却没有挣脱出身。 王大人用鼻子里发出一阵冷笑,蹲身用手捏住江祭臣的下巴:「早听大理寺的人说,你身上功夫了得,所以,我早有准备。」 江祭臣紧咬着牙,仇视着王大人:「你还是一样,是个废物!」 王大人再次对江祭臣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江祭臣的脸上:「你这个大胆小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驶出什么把戏!倘若我儿没有好转,我便将你身上的皮肉,一刀一刀剁下来喂狗!」 江祭臣狠狠地瞪着王大人,不再说话。 王大人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得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明明可以逃走,为什么还要主动回来?莫不是贪图我王家的什么东西?」 江祭臣冷笑出声:「狂妄自大!迟早有一天......」 江祭臣话音未落,一只脚突然出现,一脚踢到江祭臣的头上。 江祭臣的头顺着那只脚的方向歪倒,口中流出血来。 他转眼,看到王子彧一脸文雅的浅笑,拿着拐杖,正立在他的面前。 明明是那般温润如玉的人,却是那般狠毒阴冷。 江祭臣吐出口中的血,死死地盯着王子彧。 王子彧回过头去,看向王大人:「父亲大人,不如,将这个人交给我,我有办法让他说实话。」 王大人像是也没有想到儿子会突然出现,并对江祭臣下狠手。 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王子彧低头拱手:「我是看他竟然敢顶撞父亲,所以......脚下没了分寸。」 王大人回神:「原就是你的事,我派些人跟着你,好好看着他,直到你彻底痊愈,便是他将死之时。」 「多谢父亲大人!」 王子彧的声音很文雅,就像是一个温润少年在吟诗一般。 江祭臣低头冷笑,口中的血水滴落在地上。 他打得过鬼夫人,躲得过蛇女,强得过曼珠,却唯独在凡人这里,总是输得一败涂地........ 这仇,他是记得的,永远都记得! 江祭臣被带回 王子彧的房间,几个大汗将江祭臣扔在王子彧房间的地上,转身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内放着各种刑具。 江祭臣从地上站起身,抬手将唇角的血擦掉,轻轻笑着:「王子彧,你不怕我杀了你?敢让我和你单独在这房里?」 王子彧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嘲笑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江祭臣冷笑:「你知道个.......」 话音未落,王子彧抬手便抓起墙上的一柄铁钩子。 抬手,下落。 铁钩子瞬间刺入江祭臣的肩胛骨。 江祭臣闷哼一声,一手抓住那铁钩子的一角。 王子彧却不松手,用力往下按。 江祭臣的手颤抖着,嘶吼一声,将铁钩子的尖头从肩胛骨生生得扯了扯来。 钩子的尖上,还挂着江祭臣的皮肉。 着钩子之上还有倒勾。 江祭臣任由肩膀流着血,脚下一蹬,便出现在王子彧的面前,手指钳住王子彧的脖子,目露凶光。 王子彧节节后退,被压倒在地上。 江祭臣眼中都是杀气:「碰我,便是找死!」 王子彧几乎喘不过气来,满脸通红,却笑着:「我知道你为什么重新回到王家,是因为,你想知道你母亲到底脏在何处,对不对?」 江祭臣的脸色明显变了变,手指也放松了一瞬。 王子彧满意得笑笑,想要将江祭臣推开。 奈何江祭臣仍然死死地钳住他的脖子,根本就推不开。 王子彧抬手反抓住江祭臣肩胛骨上的伤口,手指钻进那伤口之处,血水汩汩而出。 江祭臣强忍着疼痛,却一动不动:「你还有什么把戏!」 王子彧冷笑:「若你乖乖听我的话,让我报了近日所受的耻辱之苦,我便告诉你,你母亲葬在何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母亲在哪!你骗我!」江祭臣压着王子彧的手更紧了一些。 王子彧慌乱得从墙头又抓起一个刑具,那是一柄极重的锤子。 他抬起锤子,一下便敲在江祭臣的胳膊上。 江祭臣因为在愤恨之中,注意力没那么集中,没有躲过锤子的攻击。 只听嘎巴一声,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王子彧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摸着脖子:「这一下,是让你尝尝碎骨之痛!」 说着,他继续举起锤子,朝江祭臣的身上抡去。 江祭臣抬眼,用完好的那只手,一把将王子彧的手腕握住,紧咬着牙:「王子彧!你找死!」 王子彧大笑出声:「我找死?这是我家!我找死?」 王子彧说着话,凑近江祭臣,低声道:「倘若让我心里舒坦了,我便告诉你具体的位置,并好好送你出府。」顿了顿,冷笑,「如果你那时候还有命出去的话。」 江祭臣紧咬着牙,唇齿间都是血。 王子彧笑着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的知道你母亲葬在哪里,我若真的死了,你母亲会不会被从地下重新挖出来,暴尸在外?」 江祭臣嘶喊着:「王子彧,总有一天,我一定,杀了你!」 王子彧满意江祭臣的话,总有一天,就说明江祭臣已经泄了气。 「哎呀,我可能说错了,暴尸在外可能做不到了,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尸首恐怕早就......」 江祭臣突然抬脚,一脚将王子彧踹出去很远,他的身体撞在背后的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 王子彧一口血喷出来,却大笑出声。 门外的大汉敲门:「公子,可需要我等?」 王子彧笑着将口中的血吐出来:「不需要,这个小王八蛋,我一个人就能收拾!」 江祭臣全身都在颤抖着,他想,这或许已经是他内心深处残留的最后的情感。 而这些情感,也在逐渐被释放着,慢慢得在消失着。 他害怕这样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鬼夫人拿走他三魂七魄的时候,他醒着,但他无能为力。 因为那时候的他,需要给张沛足够的时间逃出铜镜的束缚...... 但如果是现在的他,他一定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做这样的牺牲。 王子彧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得看着江祭臣:「江祭臣,只要你敢再对我动手,我便将你真正的身份告诉父亲大人,到时候,你和你那死了好几年的母亲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江祭臣慢慢走到王子彧的面前,凑近他:「你父亲,不知道我母亲葬在哪里,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去埋葬我的母亲,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母亲的下落?」 王子彧却并不胆怯,回应给江祭臣一个笑容:「但我知道,是谁将她的尸体偷偷从西夏运回了长安城,我也知道,她当年从西夏的城门一跃而下之后,被西夏王曝尸荒野时的样子。」 江祭臣拳头紧握。 王子彧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更多,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江祭臣紧握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平静了很多。 王子彧满意道:「我不过是想要出口气罢了,只要你听话,我定会.......」 话未说完,王子彧随手从墙上抓起一个刑具,朝着江祭臣的身体刺了过去......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6 无罪之城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呆坐在大牢内,监牢栏杆之外,便是大理寺传说中的十二道菜,那是女皇亲自为大理寺指定的刑罚。 恐怖如斯,正常人根本就无法抗得过那「十二道菜」。 付凌天是从来不会狠下心去对犯人用这「十二道菜」的,除非对方十恶不赦。 但自从他被关进来之后,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动过任何一种刑罚。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吧,在这样的世界里,对有些人来说,便是无罪之城。 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永无止境的伤害。 天刚蒙蒙亮,阳光从监牢狭窄的窗户照射进来,刺痛了付凌天的眼。 他抬手下意识得挡在眼前。 又是一日过去,对他的处置还没有最终定论,但他知道,快了。 只是,他不知道,江祭臣现在在哪里,经历着什么。 想来,那孩子应该已经逃出了长安城,去找阿清了吧。 阿清还在等着他,毕竟对阿清和江祭臣来说,他们应该算是这世上相互之间唯一的亲人了。 远处,大理寺监牢的大门被人打开。 张沛走进来的时候,一手挠着头,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付凌天慌忙站起身来,冲到栏杆前,双手扒着栏杆。 「张沛,如何了?」付凌天的声音有些焦急。 张沛和两名侍卫走到大牢前面,抬了抬手。 侍卫会意,将牢门打开。 付凌天呆站在原地:「结果是?」 张沛仍然一副没想明白的样子:「原本呢,大人准备再关你几天的,虽然从那天家属们到大理寺来求情之后,大人就已经决定要对你无罪释放,只是要停职一段时间,但好坏也是要多关几天的,你说对吧。」 付凌天焦急得:「然后呢?那孩子呢?他怎么样?」 张沛「嘶」的一声,摇着头:「怪就怪在这儿,那孩子从大理寺离开后,重新回到了吏部尚书王大人家里,当天夜里,王大人便亲自上门,让咱们大人放了你,你平日结交过王大人?」 付凌天的心沉入谷底:「坏了!」 说罢,付凌天便光着脚,戴着手镣脚镣向大门外冲去。 张沛在身后喊着:「喂!付凌天!你戴着镣子不重吗?」 ............ 黑暗的房间内。 阳光从窗户挤进来。 一双手推开了窗户,顿时温暖了许多。 阳光照射在江祭臣的身上,他满身是伤得趴倒在地上,几乎没了呼吸。 他弱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就连脚趾都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一身是血的王子彧唇角慢慢上扬,回过头来,看着地上的江祭臣:「喂!怎么样?大理寺的十二道菜味道可好?」 江祭臣的身体抽动了一下,嘴唇轻轻地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王子彧拎起手里的棍子,一棍打在江祭臣的后背上。 江祭臣闷哼一声,却已经没有力气动弹。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王子彧白皙如玉的脸,看上去却是那么纯洁。 江祭臣的声音更大了些:「好吃......」 王子彧上前,一把拉起江祭臣的头发。 江祭臣的头被动抬起,满脸血痕。 「常听人说,大理寺的十二道菜,根本就没几个人能抗的过去,没想到你倒是听有能耐的。」 说罢,一脚踢向江祭臣的头。 天旋地转。 江祭臣眼前发黑,努力睁开眼睛,王子彧的身影模 糊不清,摇摇晃晃。 「我母亲........葬在哪里........是谁......是......谁接她......回来的.......」江祭臣声音嘶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子彧大笑出声:「贱!天生的贱命!无趣至极!」 王子彧说罢,转头打开大门。 一瞬间,屋内完全亮了起来。 这时候,才看的清,满屋子的血,到处都是被摔坏的东西。 就连门外的几个大汉见状,都一副惊吓的模样。 王子彧不满得看着众人:「倘若让我知道,有人将这件事告诉我父亲的话......」 「公子放心......」众人慌忙低头拱手。 王子彧继续说道:「昨夜让你们以我和那家伙的名义,请求父亲去大理寺为付凌天求情的事,通知到了吗?」 其中一人上前拱手:「公子放心,已经说过了。」 王子彧满意得笑笑:「很好,父亲早就想要拉拢付凌天,我们家的案子也本就在他手里,这人一向铁面无私,有了这层机会,父亲应该不会错过。」 那人继续说道:「大人说,公子确实长大了,知道替他考虑,并说,这孩子,便交由你发落,只要能治好你的病便好,往后,他不再参与。」 王子彧轻「嗯」一声,将手中的刑具扔到最靠近他的那人眼前。 那人下意识得接住。 王子彧头也不回得踏步离开,手里还拿着拐杖。 「把这里收拾干净,看着就让人作呕,累了一夜,我要去休息了。」 一大汉对王子彧的背影:「公子,这人.....」 王子彧停下脚步,转回头的时候,眼神中透着无所谓:「没听见我的话吗?我说,把这里收拾干净,什么叫干净,你听不懂吗?」 那人吓得慌忙跪倒在地:「是......」 屋内的江祭臣看着远去的王子彧的背影,嘴角轻轻颤抖着。 这个背影,他要永远记在心里...... 虽然他对于王子彧的话,从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但是,他难得找到一丝关于母亲的线索,他不想放过这样的线索。 所以,他强忍着所有人痛苦,只为寄希望于一份渺茫。 在王子彧的世界里,这也是无罪之城吧。 长安........ 江祭臣的内心深处嘲笑着这虚无繁华的世道。 常闻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常以为,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他不后悔,不后悔来到这肮脏的「无罪之城」! 江祭臣被几个大汉用草席裹着,扔到了城郊的乱坟岗。 周围都是尸体,臭气熏天。 江祭臣的手指轻轻动着,他的眼睛已经几乎睁不开,嘴唇上下煽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又是一次被骗的经历。 伤害,只会让他更加强大! 模糊中,江祭臣看到一个身影,红色的纱裙,赤足,脚踝处绑着一串红色的铃铛。 好看,刺眼。 江祭臣终于安心地轻轻笑了,而后,一动不动得闭上了眼睛。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7 只要你醒来,我便用命去守护你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王子彧被一巴掌打倒在地。 原本就没有好全的腿脚,在重力的作用下再次扭到。 他的脚踝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落在地上,骨头戳出皮肉。 一声脆响,能看到森森白骨碎裂而出。 王子彧强忍着,却不敢叫出声,额头间的汗水滴到眼睛里。 他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人。 一双漂亮的绣花鞋,红色缎面儿,金丝缠绕,煞是好看。 立在王子彧的面前。 王子彧的身体因为害怕而下意识得向后退去:「对不起......我只是......」 一双修长的手捏住王子彧的下巴:「你倒是好大的脾气!」 王子彧被动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儿瞳孔狭长的金瞳,迷人又令人恐惧。 「阿宁姑娘.......求你饶了我这次......」王子彧声音颤抖。 阿宁冷笑一声,抬起秀气的脚,狠狠地踩在王子彧断裂的腿骨上,随后用力碾压着。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竟然敢下这么重的手!」 王子彧使劲儿忍着疼,就是一声不吭,他几乎快要将自己的嘴唇咬掉,也强撑着。 「对不起......」从他的声音里也能听得出,他的疼痛感已经到了极限。 阿宁冷笑出声,松开了王子彧断裂的腿骨。 王子彧长出一口气,缓和着痛感。 「好在,他没死,否则,就算你死一百次都无法令某人解气!」 阿宁重新蹲身下来,轻轻抬起王子彧的下巴,唇角带着笑容,歪头看着王子彧的眼睛。 「你倒是能忍,我喜欢......往后,你自由了。」 说罢,阿宁丢下王子彧,转身离开。 王子彧看着阿宁离去的背影,一声都不敢出。 全身的疼痛感让他心力交瘁,恨意更是填满了他的大脑。 再低头看腿脚上的伤口时,发现腿骨已经完全好了,看不出丝毫伤痕。 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尝试着起身,发现除了全身的疼痛感扔在以外,腿脚和身体的伤全部都好全了。 他抬眼看向门外。 阿宁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江祭臣!」他狠狠得挤出江祭臣的名字。 「祭.....能听见我说话吗?」 「祭,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想,你会是什么样子,长得会不会更像母亲。」 「祭,你知道吗?跟你重逢,是我失去母亲后的这些年,最开心的事。」 「祭,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竟然信了王家的人,祭,你若是原谅我的话,就睁开眼睛看看我......」 一声一声的呼唤涌入江祭臣的耳中,他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身体想要动起来。 可是,他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他想要开口对一直跟自己说话的人回应,自己醒着,能听得见。 可是,话都是说不出来。 他急了,用力挣扎着。 可是,他知道,在说话的人眼中,他依然一动不动。 他不想让她伤心,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一连数日。 阿清日日守在江祭臣的身边,家里的丫鬟们看在眼里,都为这对姐弟的感情而动容。 即使,他们只是刚刚见面的姐弟。 这日清晨,丫鬟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发现阿清趴在江祭臣的床边睡着。 她的睫毛 颤抖着,眉峰紧锁,口中喃喃:「祭......」 丫鬟摇摇头,将手中的餐食放在桌上后,悄然退了出去。 那日,当她接到有人偷偷送至骊山别苑的书信,上面写着江祭臣被扔到城郊乱坟岗的消息后,她抬脚便朝城郊乱坟岗跑去,连鞋子都忘了穿。 被丫鬟拦住,让她冷静思考,送信的人会是谁,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是个骗局。 可是她却心焦急躁,无论消失是真是假,她都要去看看的,无论是骗局还是陷阱,她都要去证实的。 当她看到江祭臣小小的身体歪歪扭扭得躺在一地残尸之上的时候,她的心剧烈得疼着。 几只秃鹫已经停落在江祭臣的身上,似乎随时准备下口。 阿清不顾一切得冲过去,紧紧地将江祭臣抱入怀中,守护着他满身伤痕的身体。 泪水糊了她的眼。 她没想到,王家的人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她不知道,江祭臣这几天到底遭受了怎样的重创和伤害。 他该多疼啊...... 她将头伏在江祭臣的心脏边,能听到他微弱的心跳声,她的泪水砸在江祭臣满是脏污的脸上。 她看到江祭臣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她。 他看到自己了,然后唇角轻轻上扬。 她紧紧抱着江祭臣,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祭,走,姐姐带你回家,只要姐姐活着,以后,便会用命去守护你......」 阿清带着江祭臣回到骊山别苑后,便开始没日没夜的守护。 她请了骊山周边最好的大夫来为江祭臣瞧病。 骊山别苑已经有太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人来人往,却还是那般安静。 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大夫们都是焦急的小跑进来,摇着头出去。 阿清不相信,弟弟明明一直吊着一口气在,怎的就没办法了呢? 她不愿意放弃,日日夜夜得守护着弟弟。 白天到夜晚...... 看在旁人眼里,都能看得出阿清对这个新来的弟弟的关心。 众人也都能用肉眼看得出,阿清日渐消瘦的模样。 但没有人去劝慰她,因为跟着阿清的下人们都了解阿清的脾气秉性。 这便是她想做的,谁劝都没用的。 深夜再次降临。 月光沾染了这对姐弟的周身,显得孤独而清冷。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这对姐弟均匀的呼吸声。 房间的窗户来回煽动着,风吹进来,有丝丝凉气袭来。 一朵红色的花瓣慢慢得落在阿清的眉心。 阿清的身体彻底瘫软下去,紧握着江祭臣的那只冰凉的手从床边滑落而下。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房间的门被推开,门外月光入皎。 曼珠一脸哀伤得站在门外,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江祭臣。 她抿着嘴,一步一步得向江祭臣的方向走来。 她的手轻轻得伏在江祭臣的头上,那么柔软而小心翼翼。 她的手触碰过的地方,一道金光闪过,照亮了江祭臣的脸庞。 突然,曼珠的手腕被另一只纤细的手猛地抓住。 「你是谁!」 曼珠皱眉转头,见明明已经被自己迷晕过去的阿清,此刻正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警惕得望着她......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8 守护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曼珠惊讶得歪着头,冷眼看着阿清。 阿清的视线移到江祭臣的身上,见曼珠的手正放在江祭臣的头顶,她站起身,一把便将曼珠推出去。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阿清的问题,似乎并不指望曼珠会说实话,她转头对着门外:「来人!」 曼珠一语不发得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 阿清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江祭臣的身前,张开双手,同时,再次向外面喊道:「有没有人!来人!」 曼珠抿着嘴,从阿清的身后看到江祭臣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两下。 她似乎放下心来,这才转眼望着阿清:「别叫了,他们不会进来的。」 阿清随手从床边抓起一个瓷瓶,用尽全力才能拿得起来,怒视着曼珠:「你别过来!不要伤害我弟弟!」 曼珠轻轻一笑,低下头:「他有你这个姐姐,真好,可惜......」 曼珠抬起头,手指轻轻一挥,阿清手中的瓷瓶便从阿清手中脱落。 瓷瓶就像是自己长了腿脚,回到原本的位置。 阿清诧异得望着曼珠:「你到底是什么人!别过来!」继续对窗外,「来人!快来人!」 「我倒是奇怪,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我的咒有抵抗......」 曼珠一步一步得靠近阿清,越是靠近,她的脸逐渐有了变化,渐渐生出一层一层花瓣一般的棱角。 阿清轻声惊叫一声,跌坐在江祭臣的床边,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江祭臣冰冷的手。 「你这怪物!离我弟弟远点!走开!」阿清声音嘶哑,虽然害怕,但依然守护着江祭臣。 曼珠的脸凑近了阿清,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阿清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味。 曼珠唇角一勾,轻声道:「守护者,就像你一样,我也是他的守护者。」 「你胡说!我弟弟怎么会认得你这样的......」 阿清握着的江祭臣的手,原本的冰凉似乎有了些温度,她停下口中的话。 「怪物?」曼珠继续接着阿清的话说道,「普通的大夫根本救不了他,就连他命里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不过是因为他命不该绝。」 阿清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感受着江祭臣越来越温暖的手。 她转过头去,手付上江祭臣的额头,原本滚烫的额头也慢慢推了烧,青丝之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她心下放心了不少,从床上站起身来,正对着曼珠。 「你也是从西夏来的?」阿清的声音明显缓和了一些,因为她开始相信,眼前的人确实是救了江祭臣的。 曼珠一顿:「西夏,算是吧。我对他没有恶意,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一早便会醒来,但身上的疼痛感应该还是不会消失,他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曼珠最后再留恋得看了一眼江祭臣,转身准备离开。 阿清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曼珠!」 曼珠睁大眼睛,停在原地,慢慢回过头:「你认识我?」 阿清虽然仍在害怕,她却抬脚慢慢靠近曼珠,随后对她躬身作揖道:「多谢。」 曼珠不解得看着阿清:「你......」 阿清努力对曼珠露出一个笑容:「你真的是曼珠,我听说过你,从我娘那里。」 曼珠诧异:「你娘?」 阿清点头:「我娘说,从她还是歌姬的时候,从我还没出生之前,你便跟着她的,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她,是不是?」 曼珠眯着眼睛,不答 。 阿清回头看一眼江祭臣后,慢慢仰头望着曼珠:「我娘说,她一直就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儿子,祭这个名字,便是从你的名字来的。」 曼珠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阿清已经放松了不少,慢慢说道:「在我小的时候,我娘说,她以前一直觉得,有人在跟着她,但那时候的她还不清楚你是谁,直到有一次,她假意喝醉了酒,便第一次见到了你出现在她的身边。」 曼珠抿着嘴,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干净的女孩。 阿清笑笑,试探性得轻轻握住曼珠的手。 曼珠没想到,会被一个人类这样握着手,她的手很暖,而自己的手却是那么冰冷。 阿清见曼珠没有抽回手,便放心得握着她:「我娘说,那天夜里,她清楚得看到,有一男一女出现在你的身边,他们开始称你为姑娘,后来,你似乎负气离去,那男人在你的背后叫出了你的名字,所以,她知道,你叫曼珠。」 床上的江祭臣手指微微得动了一下,睫毛颤抖着,眉峰轻锁。 曼珠和阿清都没有发现。 阿清的心情好了许多,似乎见到眼前的曼珠,就像是见到了娘亲一般,因为,这是与她的娘亲有联系的人。 阿清低头一笑,松开曼珠的手,她似乎察觉到曼珠的紧张。 「我娘说,你叫曼珠,听起来,像是一朵花的一般好听的名字,于是,我娘给我取了名叫王子清,因为她觉得你清雅。」 「你娘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曼珠不敢相信。 阿清点点头:「她说,以后要给祭取这个名字,因为她知道,她命不久矣,希望祭能活得长久,她想要用祭来祭献于你,希望在你的保护下,祭能够健康得活下去。」 阿清说着,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哀伤,她仰头看着曼珠:「曼珠,我娘从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你也在场吗?」 曼珠不语。 对阿清来说,这便是回答,她靠近一步:「你可以救她的,对不对?可你为什么没有救她?」 曼珠下意识后退一步:「因为......」 阿清露出哀伤的神色:「因为你的出现,其实都是为了等待祭,是不是?所以,旁人的性命对你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是不是?」 曼珠深吸一口气:「是。」 阿清失望得低下头:「我娘走的时候,应该很绝望吧。」 「不,她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曼珠终于主动开口。 阿清猛地抬眼:「笑着?」 曼珠点头:「对她来说,是解脱,她的一生太痛苦,她一直在等着江祭臣出生,她知道我会守护江祭臣,所以,她才会安心的离去。」 阿清不敢相信得摇着头。 曼珠继续说道:「那天在城楼之上,我站在人群背后望着她,她看到我,对我笑了,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安心得去了。」 「所以,是你将我娘的尸体送回长安城的吗?」 阿清和曼珠听到声音,同时看向背后。 只见江祭臣一只手扶着床沿,疲惫得看着两人的方向。 江祭臣的眼神落在曼珠的身上,充满着怀疑和不解:「如果是你将她送回长安城的话,为什么明明看着我一直在找我娘的坟冢,却不告诉我?!」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09 用行动赎罪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祭.....」阿清见江祭臣清醒过来,高兴得红了眼,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跑去。 江祭臣的视线与曼珠碰触在一起。 曼珠闭口不语,眼神哀伤。 阿清激动得握着江祭臣的手:「祭,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阿清哭出来,「醒来就好......」 江祭臣从曼珠的脸上收回视线,抬手轻轻抱住阿清,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阿姐,我可以叫你阿姐吗?」 阿清笑着流泪,用力点头。 江祭臣轻轻笑着:「你在我身边守护我的这些天,我都知道,我知道醒不过来跟你说话,阿姐,辛苦你了。」 曼珠看着眼前的清醒,低下头去,准备离开。 江祭臣安慰着推开阿清,抬眼看向已经转身的曼珠:「可以告诉我们吗?娘亲的坟冢,在哪里。」 曼珠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我不知道。」 江祭臣轻轻皱起眉头:「如果我娘亲死的时候,你真的在场,我可以理解你没有出手救她这件事,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放着我娘不管。」 曼珠回头,轻锁眉头,看着江祭臣:「江祭臣,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我不需要对任何一个人负责,我更不是你们全家的守护者!」 江祭臣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的脸上依然表现出冷漠。 曼珠继续说道:「很多时候,我能做的,只是按照你原有的命运轨迹,去帮你清理道路上那些可能的障碍,但我无法让你全家都不受到任何伤害。」 「对不起,曼珠,祭他.......不是有心的,还请你别生气。」阿清开口,声音很轻 曼珠低下头,叹口气,苦笑着:「江祭臣,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明白生死有命的道理吗?不是谁相救谁就能救得了的,生死,早就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注定好的,这边是命!」 说完,曼珠的视线上扬,看向阿清,似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闭上了嘴。 她不想再听江祭臣说那些伤害她的话,她怕。 脚下一蹬,曼珠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祭......」阿清轻声叫着江祭臣的名字。 江祭臣的视线依然在曼珠消失的方向。 他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模糊的身影。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曼珠对他的守护,但是,他却总是那样伤害着曼珠的心。 其实,他是无心的,只是惯了的。 阿清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从腰间拿出江祭臣的玉佩,递给他:「原以为找不到了的,没想到,他们扔你到乱坟岗的时候,竟然没有拿走它。」 江祭臣将玉佩接到手上,轻轻握着。 阿清继续说道:「早前听说,那些人坏的很,他们会在将人扔掉的时候,连身上贵重的衣服都会扒走,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魔鬼。」 江祭臣抬眼,对阿清轻轻笑着:「难怪,你没有被她迷晕,原来,是因为这个......」 阿清没明白江祭臣的意思:「嗯?」 江祭臣笑着:「阿姐,我饿了。」 阿清笑容灿烂:「你等着,阿姐去给你做!」 阿清离开房间的时候,脚步轻快,能看得出她打心眼里的开心。 待阿清离开后,江祭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低眉看着手中的玉佩:「你给我这块玉佩,到底是为什么?只要有它,你便能感应到我的安危,是这样吗?在乱坟岗的时候,我见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你,还是阿姐......」 第二 天一大早,太阳刚刚照亮大地。 付凌天坐在一处院落的门口,闭着眼睛。 门内,大肚子的妇人推开门走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眼睛红肿,很明显得哭过。 她手里拿着一盆鸡食,对着院子里奔跑的鸡喂食。 付凌天睁眼,快速推门而入,从妇人的手中拿过盆子:「我来。」 妇人见付凌天,一把推开付凌天,抢过盆子,一眼都不愿多看付凌天。 「不必劳烦付大人,这些事,我自会做得好。」 付凌天呆立在一旁:「对不起,谢谢你们。」 妇人没有丝毫表情,也不回话。 付凌天继续说道:「这些天我......我可以每日来帮你,你身边没有人,又快要临产......」 妇人终于抬起头,冷笑着看向付凌天:「付大人,别以为我带头去替你求情便是真的原谅了你,若不是那个叫江祭臣的孩子来我们家里,挨家挨户得劝说,我们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谢谢......对不起......」付凌天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他。 妇人冷笑:「不要再说这些话,更不要在我面前再出现,你的出现,只会让我想起我家那口子!」妇人冷眼望着付凌天,步步逼近,一只手捂住心口。 「你知道吗?每次见到你,哪怕是听到你的名字,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得,慢慢地割裂着,疼,疼得我无法呼吸!」 「对不起......」 「滚!从我家院子滚出去!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妇人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突然腹痛,她痛苦得捂着肚子。 付凌天大惊,想要上前。 妇人用力推开付凌天,不让他靠近:「你若不来气我,我便不会如此!还不快走!」 付凌天慢慢后退,眼眶红肿发青。 妇人努力直起身子,腹痛渐渐好转。 「我会请个婆子来照顾你,直到你生产后半年。」付凌天说着,转头准备离开。 妇人的声音从付凌天的身后响起:「付大人!」 付凌天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妇人没有抬头,只是说道:「听说你会被停职三月,算起来,到时,已经快要过年了,到时候,请一定查明真相,让我丈夫能好好回家过年。」 付凌天抿着嘴,望着妇人孤独的身影。 妇人抬起头,对付凌天露出一个笑容:「那时候,我们的孩子也会出生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才能好好团聚。」 付凌天不敢再看妇人,他低下头,喉结因为难过而上下滑动着。 他没有给妇人任何承诺,大踏步地转身离开。 妇人看着付凌天离开后,喃喃道:「就像那孩子劝我们的话,长安城需要你这样的好官,长安城的老百姓们都需要你这样的好官。」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0 丢了的头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夜色降临。 平康里缀锦楼的牌子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陈夫人推开大门,望着里面还未曾装修好的样子,定定得立着。 「江奴,我又回来了,她答应过,只要我听话,便会帮你报仇。」 陈夫人的身后,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影子被拉着很长。 「霓裳.......」 那声音很小。 陈夫人似乎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声音。 可是,当她转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背后空空入野,除了月色撩人,什么都没有。 陈夫人低头一笑:「希望你一切都好,此生无缘。」 说罢,她抬脚走上黑暗的楼梯。 大门外,付凌天的身影出现。 他定定得望着渐行渐远的陈夫人,眼角哀伤,随后慢慢得退后,消失在夜幕的黑暗中。 而在付凌天刚刚离开后,赤蛇从角落游走而来,一直到缀锦楼的门口方停了下来。 她慢慢得幻化为人形,妖娆的身段,妩媚的眉眼,对着付凌天的背影嫣然一笑,随后瞥向陈夫人消失的方向。 「又是一对儿多情人,真无趣。」 阿宁推开缀锦楼最深处的清雅木质大门。 门内是一阵淡雅的花香味。 陈夫人已经坐在矮桌前喝着茶,曼珠坐在红色纱帐之后。 「来了。」 阿宁恭恭敬敬上前,对曼珠躬身行礼:「姑娘。」 她偏头看一眼陈夫人,随后轻笑:「没想到陈夫人也在,我还以为,像今日这种事,你帮不上什么忙去。」 陈夫人倒是没有表态,也不屑于看对阿宁表态,她只抬手喝茶。 曼珠掀开红色纱帐,冷眼瞪着阿宁。 阿宁一惊,低头后退半步。 曼珠坐定在矮桌的正位上,慢条斯理得烹茶,并为陈夫人续上一杯,同时,为自己和阿宁倒上茶。 整个下来,时间并不算短。 而阿宁只能规规矩矩得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站着做什么,过来坐。」曼珠没有抬头,只轻言道。 阿宁一顿,抬眼看向曼珠:「是。」 阿宁刚刚坐定在曼珠的另一边,便听到曼珠继续开口。 「你可知道,他这次差点死了。」 阿宁自然知道曼珠说的是谁,慌忙跪对着曼珠:「是我疏忽了。」 曼珠轻笑一声,瞟一眼陈夫人后,便开始洗新茶:「这凡人的事儿,恐怕还须得凡人自己去解决才是。」 阿宁抬眼斜斜得看向陈夫人。 只见陈夫人规矩得喝着茶,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曼珠继续说道:「阿宁闯下的祸事,需要尽快了结。」 「是。」陈夫人先答道。 阿宁不解:「姑娘,我不明白,这次确实是我做得过了,但若不是这次的事,付凌天和江祭臣之间......」 曼珠突然冷眼瞪着阿宁。 阿宁讪讪闭嘴。 曼珠轻声道:「阿宁,从现在起,没有我的指令,不要再靠近江祭臣,包括他身边的人。」 「姑娘!」阿宁仍是不服气。 她一向跋扈惯了,曼珠也一直让着她,在曼珠的眼里,他们都不过是可用的棋子。 陈夫人了解,但阿宁却一直看不透彻。 曼珠为陈夫人斟茶:「后面的事,你好好安排,钱的事,随时找荆棘便是。」 「是。」陈夫人躬身应答。 自始至 终,陈夫人都没有看阿宁一眼。 「另外,还想请你们两个相互配合,帮我一个忙。」曼珠轻言。 阿宁抬眼,听到曼珠还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便来了精神。 曼珠的视线扫过两人:「陈夫人,我想请你帮我寻找长安城内最优质的三魂七魄。」 陈夫人不解得望着曼珠。 曼珠继续道:「具体的,我日后会详细跟你解释。」 「我呢?姑娘。」阿宁迫不及待。 曼珠看着阿宁:「阿宁,逼出合适人选的三魂七魄,便是我要交给你的事,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须得从长计议。」 阿宁满意得笑着拱手:「请姑娘放心!」 ................. 天快亮的时候,有早起的男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推开自家的大门。 刚一开门,便见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衣服,蒙着脸的男人站在自家门口。 「你是......」 话音刚落,那人举起手中的剑,一下,便将男人的头齐刷刷得削断。 那头颅从项上滚落到地上的时候,那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仍在动着。 男人的妻子闻声走出来:「一大早的,干什么呢?」 她抬眼便看看到身上沾满血水,一手提着剑的黑衣人,正冷眼望着自己。 男人的妻子尖叫出声,声音刚发出,便夏然而止。 黑衣人的剑垂落而下,血水顺着剑尖滴落而下,在泥土里晕开。 黑衣人的脚边,一对儿头颅靠在一起,已经没有了生气。 .......... 阿清亲自端着一碗清粥,推开江祭臣房间的门。 刚进门,便看到江祭臣已经坐在矮桌前,与付凌天说着什么。 两人见阿清进来,脸上都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看上去,却大有不同。 「阿清。」 「阿姐。」 两人几乎同时叫阿清。 阿清笑笑,将餐盘端到桌上,一边将碗里的粥放在江祭臣面前,一边笑道:「付大人来了?怎的来了就先来看我这弟弟,倒把阿清给忘了呢?」 付凌天笑着,刚要说话。 阿清继续说道:「付大人不必多说,想来,因为最近的蟒蛇吃人案,祭和付大人一起牵扯得多了,便熟络了,付大人便是觉得,与阿清生分了,反而觉得祭更能辅佐大人,是也不是?」 付凌天本来阴霾的心情,顿时好了些许,用手指点了点阿清的脑门儿:「你这妮子,说话越来越刻薄,倒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那便罚了付大人不许吃早餐,」转头看向一直含着笑容的江祭臣,「祭,快吃吧,趁热。」 江祭臣他咧嘴笑,那笑容俨然一个孩子的模样。 但他是装的...... 自从鬼夫人那里回来后,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对所有的事都开始变得毫不在乎。 但他不想被阿清知道这件事。 于是,昨夜将阿清赶回房间睡觉后,他便开始一遍又一遍得对着铜镜练习这种没心没肺的笑容,看上去单纯而美好。 一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笑容。 镜子里,他那单纯美好的笑容慢慢地消失在脸上。 有时候,真诚的感情,表现出来的样子,可能还不如虚假的存在。 无论那虚假是善意的,还是邪恶的...... 他想起,在西夏的时候,母妃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候,他还以为母妃便是他的亲生母亲。 母妃对他说:「祭,倘若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一定要全部表达出来,但不要真的全心全意去喜欢一个人,受伤的会是你自己。」 年幼的江祭臣不明白,眨巴着眼睛。 母妃继续对他说:「喜欢一个人十分,只表达出一分的话,莫不如喜欢她一分,却表达出十分,只有这样,在感情上,你才永远都处于主动的位置。」 人的情感,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喂!祭,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江祭臣的回忆被阿清打断。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阿清正用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晃动着,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而一旁的付凌天,正审视着他。 江祭臣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阿姐,我在想刚刚付大人跟我说的事。」 阿清看向付凌天的时候,见付凌天的脸上也渐渐出现了阴霾。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江祭臣看向付凌天,在付凌天点头认可后,他慢慢开口。 「阿姐,最近不太平,你近期尽量不要出门,如果我不在家的话,你尽量也切莫独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清皱眉。 江祭臣道:「蟒蛇吃人案,又有了新发现。付大人听到消息,今天清晨,有人被发现死在自家门口,据说,死法与之前的蟒蛇吃人案相同,都是丢了头颅.......」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1 偷查案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大理寺卿重重得拍了一下桌子,场子内的人皆是一惊,低着头。 「没用的东西!玩忽职守!昨晚到底该谁带队巡街!」 整个场子里没人说话,但大家的眼神都看向张沛的方向。 张沛已经紧张得额头冒汗。 大理寺卿眯着眼睛看向张沛:「张大人!你来解释解释?」 「昨......昨夜......我......」张沛一边抬手擦汗,结巴得不知道要怎么说才是。 因为昨天夜里,原本该他巡夜,但他却想着,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事,便借机去了平康里寻花问柳。 喝醉酒回府上的时候,已经快要天明。 想来一整夜也没发生什么。 可谁知道,事情发生的地点,竟然与他的府邸并不远,甚至死亡时间都与他回家的时刻基本吻合。 「说!」大理寺卿大怒。 张沛拱手低头:「大人,属下近日定当全力以赴,找出真正的凶手!」 大理寺卿一手撑着头,苦恼:「上面现在对这个案子盯得紧,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莫说是你,就是我,这官位也.......」 张沛忙接话:「大人放心,属下一早去过仵作那里,看起来,那伤口好像......」 张沛停下话头,左右斜眼看了看。 「说下去,支支吾吾得干什么!」大理寺卿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张沛继续说道:「那伤口,似乎与之前蟒蛇杀人案的伤口略有不同。」 众人低语,相互讨论着。 大理寺卿继续问道:「哪里不同?」 张沛咬着牙,紧张道:「具体的,属下还需再查......」 「多久?」 「七日。」 大理寺卿深吸一口气,盯着张沛:「三日!三日后,倘若查不出所以然,你以后便脱了身上的官服!」 张沛慌张,单膝跪下:「属下领命!」 验尸间内。 江祭臣跟在付凌天的身旁,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两人的视线都落在停尸床上那两具无头尸上。 头对着头,他们几乎趴到了尸体的身体之上。 仵作站在一旁,皱着眉头。 「付大人,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 江祭臣和付凌天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仍然戴着羊皮手套研究着什么,看到某些细节的时候,两人会抬头对视点头。 虽未言语,但相互之间就像是对对方的话心领神会。 「喂!」仵作大声喊道。 两人一顿,慢慢从尸体上方抬起头,但身体却并没有直立起来。 仵作干咳一声:「那个.......付大人,按常理,您现在是不能进这里来的,您还在停职阶段,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陪着,眼看现在已经......」 仵作说着话,抬手指着窗外。 天已大亮。 「您看,天都这么亮了,一会儿张大人恐怕还会带人来,若是被发现了,我这边也不好交代,您说呢?」 付凌天戴着羊皮手套的手,挠了挠头发,另一只手拍了拍江祭臣的肩膀,示意江祭臣别看了。 江祭臣也顺从得抬起身体,脸色虽冷,但仍然对仵作鞠躬。 付凌天干笑两声:「这些年的老朋友了,还是得谢谢你让我带人进来看尸体,我记得咱们好像是同一年进的大理寺,是吧?」 仵作叹口气:「赶紧走吧,别让我丢了这份差事,我便多谢你。」 「好好好,我这就走。」付凌天 一边说着,对江祭臣挥挥手。 江祭臣会意跟上。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张沛的声音传来。 「哟,这谁啊,看着眼熟得很。」 江祭臣抬眼,正好看到张沛笑眯眯得望着自己的脸。 「张大人。」江祭臣主动拱手。 「乖,跟着付凌天来查案子?」 张沛说话的口气,让江祭臣厌恶。 「是。」江祭臣回答道。 付凌天上前一步,挡在江祭臣的身前:「张大人,他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张沛冷笑:「跟你说?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根本就不算是大理寺的人,你现在的举动,我随时可以让人把你们两个抓起来关进大牢!」 说着,抬手指着仵作:「还有你!」 「张沛!」付凌天低怒,「现在不是拿官威的时候,城里又死了人,我们只是......」 张沛平日里就看不上付凌天总是出风头,这会子终于高了付凌天一等,又如何会让这种机会白白浪费。 他用一根手指点了付凌天的胸口:「你可知道,这个案子,现在归我管!你,付凌天,还有这个小崽子,给我滚出去,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立刻,马上!」 江祭臣原本对张沛的好感,现在全部荡然无存。 他冷冷得盯着张沛。 张沛见了,嗤笑一声:「本来想着,我们算是患难之交,却没想到,你竟然会选错了队伍,从此,我便不待见你了。」 江祭臣正要说话,被付凌天拦下。 付凌天对张沛拱手:「多谢张大人大人有大量,我们这便走。」 说罢,对江祭臣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得离开。 张沛冷哼一声,收回视线,看向停尸床上的两具尸体的瞬间,一阵干呕。 「张大人,尸体已经放了一天一夜,想来,可能......」仵作话未说完。 张沛捂着嘴冲了出去。 仵作看着张沛的背影,嘲笑得摇摇头。 江祭臣和付凌天两人走在大理寺的院子里,两人刻意躲避着大理寺内的人来人往。 其实哪里躲得过。 这个时间,正是大理寺人最多的时候。 付凌天拉着江祭臣的胳膊,两人一路东躲西藏,其实一路上,被不少人看在眼里,甚至与一些人直接撞个正着。 但是那些同僚见了付凌天,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只是微微停顿,便开始与身边的人没话找话说,全当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他们都知道付凌天的性格,也知道付凌天这种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付凌天也知道大家的心思,默默对众人道谢。 两人走出大理寺的时候,正好在大门口撞见了大理寺卿。 付凌天一惊,挡在江祭臣的身前护着江祭臣,口中喃喃道:「完了,遇见阎王了。」 大理寺卿正在与人说话,看到付凌天的刹那,眼神定格。 江祭臣躲在付凌天的身后,从付凌天的胳膊缝隙望着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的视线,从付凌天的脸上下移,望着江祭臣的时候,脸色更冷......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2 正式合作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刚要抬手对大理寺卿告罪。 却见大理寺卿从两人的身上收回了视线,对一旁的大理寺丞问道:「对了,你最近见过付凌天没有?」 大理寺丞一顿,随后领悟,也跟着大理寺卿收回了视线,摇头道:「回大人,属下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想来,他可能在家反省自知,待回来的时候,应该会更加尽心尽职。」 大理寺卿满意得点点头:「嗯,但愿吧,走。」 说罢,便先抬脚向前走去。 跟在身后的所有人,便都像是没有看到付凌天一般,从两人身侧走过。 江祭臣见状,低头轻轻一笑。 两人走出大理寺的时候,天已大亮。 付凌天用手挠着头,也是低头笑着。 「饿了。」江祭臣停下脚步,望着付凌天的背影,一脸冰冷倔强。 付凌天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江祭臣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笑道:「想吃什么?」 「腊汁肉夹馍。」江祭臣答道。 付凌天点头笑道:「好!还真是个进大理寺的好苗子,走,腊汁肉夹馍,带你去吃长安城第一家!边吃边聊。」 一间破旧的肉夹馍摊,顶棚还有些破洞。 老板是个年过六十的老汉,举手投足动作极慢,他揭开卤锅子,热气腾腾的腊汁肉冒着香气。 江祭臣不满得站在摊位的外面,嫌弃得瞪着付凌天。 他记得陈夫人第一次带着自己到长安城的时候,那会子去的那家酒楼,那菜式有多丰盛。 眼下,看着付凌天的背影,还声称是长安城第一家。 就这? 那老汉见了付凌天,一脸的褶子,笑道:「付大人来了?今天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双人份。」付凌天望着那老汉时候的笑容,看上去甚是单纯,与他平日查案时候的样子截然不同。 江祭臣想来,付凌天平日对老百姓都是格外好的,再加上他的办案能力,自然深得老百姓的喜爱。 付凌天付了铜板,对老汉道:「辛苦了,老韩!」 转头看向江祭臣的时候,发现江祭臣仍在棚子之外。 付凌天对江祭臣招招手:「进来坐,愣着干什么?」 江祭臣耸耸肩,走进破旧的棚子,坐定在付凌天的对面,那肉香味,确实让江祭臣觉得肚子更饿了。 付凌天神秘兮兮得探头到江祭臣的面前:「我跟你说,别小看老韩这破摊子,自打我懂事儿起,就跟着我爹在这摊位上吃早点,再配上肉丸胡辣汤,那丸子肉特别有嚼劲,肉剁得稀烂,我告诉你,简直人间美味,什么山珍海味都得自惭形秽。」 江祭臣听得津津有味,不觉咽了咽口水。 不远处的老韩已经端着饭走过来,放在两人面前,笑道:「付大人小时候跟着你爹来吃我韩老头的肉夹馍,这会子,都带着儿子出来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哎?不是.......」付凌天一顿,正要解释。 老韩的摊位前,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慢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老韩!肉丸胡辣汤一碗,再来一份腊汁肉夹馍,不要夹菜!」 「来咯!」 老韩应声离开。 付凌天尴尬笑笑:「来,尝尝。」 江祭臣饿极了,抱着腊汁肉肉夹馍啃起来,肉丝劲道,满口流油。 江祭臣的嘴巴定格在远处,原来,市井摊位的苍蝇摊子,有时候真的要好过山珍海味的。 付凌天见江祭臣满足得大口吃着,开心得笑起来 ,也将肉夹馍塞进嘴里。 不多时,摊位上,便坐满了人,生意好得不得了。 那些人见到付凌天的时候,都会上前对付凌天问一声好。 付凌天也会礼貌回应。 江祭臣看在眼里,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他还是三王子的时候,每日自己吃饭,自己睡觉,自己读书,自己练剑,身边都是尔虞我诈和阴谋。 太累了。 「小子,想家了?」付凌天眼光毒辣。 江祭臣回神:「没有。」说着,很快便将肉夹馍全塞进嘴里,全然不是他平日文雅温润的模样。 付凌天满意得笑笑:「说说你的想法?」 江祭臣正好用勺子舀了肉丸子,鲜红的油泼辣子沾染着汤汤水水,好看得宛若一朵花。 倒入口中时,香气四溢。 江祭臣好好咽下这一口,才缓缓开口:「我觉得是效仿作案。」 付凌天也喝下一口汤:「怎么说?」 江祭臣已经抱着碗喝起来,待喝完了一整碗汤,他才放下碗,望着付凌天道:「前天夜里的一对儿死者,脖子上的伤口是被利器所伤,跟你之前背上的命案一样。」 付凌天的脸色瞬间哀伤了起来。 江祭臣却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付凌天的胳膊:「人要往前看,沉寂在悲伤里,什么都做不好,要是这件事真的打击到你,你更不应该怕被别人提起,越是怕什么,越是要正视什么。」 付凌天苦笑一声:「小小年纪,看得倒是开。」 「经历的事儿多了,自然就......」江祭臣没有说下去,「彼此彼此。」 「我也觉得有可能是凶手扔出来的诱饵。」付凌天低声道。 江祭臣望着付凌天若有所思的样子:「而且,你我都很清楚,这个案子,从一开始,确实是巨蟒所为,现在被人扔出了诱饵,他们想要隐藏什么,却不得而知。」 「你确定见过那巨蟒?」付凌天突然问道。 他记得,当时自己被困在幻境之中的时候,看到过江祭臣的身影,虽然他不知道那时候的江祭臣是否也在幻境之中。 江祭臣点头:「赤蛇,我见过她,也确定她是凶手。」 「可好抓?」 江祭臣摇头:「但他们这次的行动,应该是想要了结这件事,也就是说,看起来是再一轮的杀人案,却是他们想要完结案子的手法。」 付凌天眉峰紧锁:「要抓她,我一定要.......」他握在手里的筷子被生生折成了两半。 江祭臣冷冷得看着付凌天的眼睛:「没那么容易,他们背后,应该有更大的阴谋,而这阴谋,我总觉得可能......」 付凌天也看向江祭臣:「与你有关。」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3 猎杀时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会好好盯着你。」付凌天说话的时候,眼中的温和荡然无存。 江祭臣看着付凌天严肃的表情,随后咧着嘴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嘴里的腊汁肉都差点掉出来。 付凌天也跟着笑起来,用手指着江祭臣:「神经病吧你,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屁孩,哪来这么厉害的后台。」 江祭臣点点头,却不吭声。 付凌天看着江祭臣的眼神明显有些变化。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救命.......救命啊......」 话音刚落,一股血水便喷射到江祭臣白皙的脸上,划过一道红色的痕迹,映衬得他的脸更加稚嫩得好看。 他皱起眉头,只见临街出现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在悄然无息下,他们的视线都在江祭臣的脸上扫过一瞬。 付凌天自然捕捉到这一刻,他眯着眼睛重新审视江祭臣。 江祭臣的手已经放在腰间的软剑上:「诱饵被放出来了!付大人,他们故意冲着我们,让我们看好戏的!」 说罢,江祭臣率先出手,冲向那几个黑衣人,与对方撕打起来。 江祭臣的动作干净利落,剑剑发狠,毫不留情面。 摊位上的百姓们吓得四处奔跑着,地上的血渍腥味扑鼻,刚刚那位被瞬间割掉的头颅,被慌乱的群众踢来踢去。 血水和泥土混在一处,早就没了人样。 就连死者最后的尊严都荡然无存。 付凌天慌忙护着老韩:「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韩弓着身子,一边应声,一边向前跑去。 刚跑出几步,从巷子里跳出来一个黑衣人,一剑便将老韩的头颅剁掉。 那头颅,就像是一个干瘪的皮球,在泥土里翻滚着,老韩的眼里都是疑惑和不解。 最终,那眼睛便再也不动了。 付凌天整个人呆住瞬间:「老韩!」 背后,正在与三名黑衣人撕打在一处的江祭臣偏头,看向老韩的时候,胳膊被其中一个人的剑刮伤。 那人明显受惊,后退半步。 这些,都被付凌天看在眼里。 付凌天大喝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刺向刚刚杀了老韩的凶手。 那人竭力反抗,便打边退,却似乎将付凌天往江祭臣的方向引去。 直到付凌天和江祭臣背对着背而立。 众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却似乎迟迟不下手。 付凌天压着嗓子偏头问江祭臣:「可认得?」 「不认得。」 「他们对你没有下死手,老实告诉我,为什么?!」 「不知道。」 「江祭臣!」 「抓回大理寺,审问便是!」 江祭臣一边说话,一边直接冲上前去,伸手向付凌天借力,脚蹬在墙面上,跃身而去,朝着正对面的黑衣人的头颅砍去。 那人见江祭臣过来,原本抬起的剑竟然直接放下,对江祭臣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后闭上眼睛,就像是在等死。 「江祭臣!小心有诈!」付凌天在背后喊着。 与此同时,其他的黑衣人们全部冲着付凌天攻去,付凌天完全没有余力去帮江祭臣。 江祭臣唇角一勾,反手便将那人钳住,软剑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轰鸣声,最终落在那人脖子上的时候,只对那人划破了一点皮肉。 「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闭口不言,也一动不动。 江祭臣手上的软剑更靠近那人一些:「让他们停 手!」 那人依然一动不动,早就下了必死的决心。 「我不杀你,但你若是被带到大理寺,便会生不如死。」 那人的唇角弯起,竟像是一种释放,随后睁开双眼的时候,眼神中原本透出的一抹金红色逐渐退去,最终慢慢闭上眼睛,瘫软得倒在地上。 江祭臣眼神一收,低身去探那人的脉搏,发现那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冲付凌天叫道:「付大人小心,他们原本就是来送死的!」 付凌天边打边退,因为他要抓活口。 但那些人都像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整条街上除了江祭臣等人以外,便是满地鲜血和头颅,而在街角处,却聚满了老百姓,大家都像是在等待着江祭臣和付凌天战胜这些传说中的巨蟒。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付凌天大喊道:「将死者尸体安顿好,保护群众,不要再让他们受到伤害。」 江祭臣点头,抬脚冲向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 一阵宛若耳鸣般的声音在江祭臣的头顶飘过,他抬眼看去。 只见一根细长的金刚丝,被两个黑衣人一边一个握在手中,两人顺着墙面朝众人而去,清脆的嘶啦声呼啸而过。 江祭臣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这些黑衣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原来,真正的大戏,是这一场。 江祭臣加快了脚步,举起手中的软剑,朝着那根金刚丝冲去。 「大家撤退,蹲下!小心!」江祭臣嘶吼着。 但近在眼前的那些百姓们,似乎并没有听得懂江祭臣的话,他们的视线落在焦急的江祭臣的脸上。 「蹲下!都蹲下!」 那两个黑衣人的速度太快,一切看在江祭臣的眼中,都像是逐渐停止的画面,包括眼前那些老百姓的反应。 众人身后的付凌天也看到了悬在空中呼啸而过的金刚丝。 那金刚丝本就纤细,不易察觉,但现在,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色好看的光芒,刺痛了江祭臣的眼睛。 江祭臣的软剑已经贴近了那根几乎无法看见的金刚丝,但仍然差了一毫。 金刚丝穿过人群,呼啸而过。 江祭臣的耳中传来皮肉被拉断的声音,那么清晰。 他从空中落到地上,仰起头,眼睁睁得望着那些百姓们。 刚刚还热闹的百姓群,顿时,所有的声音全部都消失。 空气凝结。 只一瞬,一颗有一颗的头颅从那些人的项上滚落而下。 血水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墙面,染红了江祭臣的眼睛。 大人们纷纷倒下后,只有一个的小女孩,还站在原地。 她大大的眼睛眨巴着,白皙稚嫩的小脸上沾染了血色,她手里的梨膏糖也不再是嫩黄的颜色。 她就这样站着,视线落在江祭臣的眼中.......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4 脆弱与渺小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背靠在床边,双腿蜷缩,头埋在膝盖之间。 阿清推门进来,看到江祭臣的样子,将手中的安神汤推到他面前。 「祭,那不是你的错。」 江祭臣从膝盖上抬起头,面容冰冷,并没有阿清所以为的难过模样。 他接过阿清手中的汤水,一口便灌进去:「阿姐,你说,生命那么脆弱,人为什么还想要活着?」 阿清皱眉:「你怎么了?」 江祭臣从地上站起身,拉着阿清坐在凳子上:「不过几十载,每日为了吃喝奔波,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阿清扶着江祭臣的额头,发现没有生病后,担忧得望着他:「我知道昨天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让我觉得害怕。」 江祭臣对阿清笑笑:「阿姐,长安城没有了他们,一样是长安城,一样歌舞升平,达官贵人们一样挥霍无度,逍遥自在,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阿清抿着嘴,一把将江祭臣搂入怀中:「好,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因为每个人都有感情,因为我们相互被需要,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需要你,我爱你,这是血脉之间的想通,爱与被爱的意义。」 阿清松开江祭臣:「如此,你明白了吗?」 江祭臣眨着眼睛,与阿清对视着:「爱,与被爱。」 阿清点头:「对,爱,与被爱。」 江祭臣眼中的哀伤更甚,但唇角却慢慢上扬:「阿姐,母亲当年如果不是被曼珠送回来的,你知道是谁吗?为什么母亲明明死在西夏,却被偷偷运回长安?母亲是妃,就算自杀,也不可能被抛尸荒野,对吗?」 阿清一顿,无言。 江祭臣继续说道:「其实到长安城后,自从遇见了你,我便从来不曾正式去打听过母亲的坟冢,但是,却有不少人用这件事来引诱我,引我上钩,最后,让我丢失一些珍贵的东西,让我伤痕累累。」 阿清的手慢慢松开了江祭臣,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江祭臣唇角上扬,主动拉住阿清的手:「阿姐,为什么我偏偏救下的,就是你另一个弟弟,为什么偏偏,我会被送来骊山别苑?为什么偏偏你就正好与付大人相熟?为什么偏偏.......」 阿清用力将手抽出,大声道:「够了!拓跋祭!」 江祭臣笑意更浓:「我本想就这样假装什么都没有看透,想要被家人守护着的感觉,可是,你做错了一件事,你不该让我.......我应该说,你不该配合鬼夫人,让我丢了三魂七魄,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没有感情的机器。」 阿清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江祭臣站起身,轻轻得将阿清拥入怀中:「阿姐,这些年一个人生活,没有人照顾,总是会累吧,我懂,所以我不想说破,可是.......当我昨天看到那个全家人都在一瞬间死去,手里却还拿着梨膏糖站在原地的女孩,我突然就想到了你。」 阿清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泪水从眼角滚落。 「所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你见到曼珠的时候,不仅没有表现出正常的害怕和怀疑,反而在对曼珠示好,你早就猜到曼珠会来,所以,早早就将我腰间的玉佩放在自己身上防身的,是吗?」 江祭臣的声音很轻:「因为你习惯了寻找可以依靠的人,你怕,你怕孤独,怕无所依靠,因为你从小就这样生活着,所以你要寻找能够帮助你的人,哪怕你明知道,他们可能会利用你,哪怕对方不是人......」 江祭臣从阿清的肩膀探头出来,小手将阿清脸上的泪珠抹掉,轻轻笑着:「阿姐,你 知道,我终究会离开你,我不后悔为你付出的这些,包括三魂七魄,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开心的活下去,所以,这些一切,我都心甘情愿,只要因为这些,你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我便觉得是值得的。」 阿清泪水滚落,砸在江祭臣的手背上,全身颤抖,表情难过:「对不起......」 江祭臣裂开嘴笑,那是他为了阿清而努力练习的笑容:「阿姐,可以告诉我,母亲的坟冢在哪里吗?我只有这一个请求,可以吗?」 ................... 骊山山脚下。 青山绿水之中,一处小小的坟冢,安静的立在树木之中。 那坟冢简简单单,与普通农家没有不同。 周围有鲜艳的花朵丛生,秋末的黄花看上去凄美而惹人怜爱。 阿清站在江祭臣的身后,一语不发。 江祭臣直立在原地,却不上前,只是定定得望着那小小的墓碑,墓碑上没有名字,没有落款,只有两句话:穿越红尘,悲欢惆怅。 江祭臣慢慢向前踱步,每一步都觉得那么沉重。 他以为,失去了三魂七魄的话,会忘情忘爱,会对事件所有的一切情感都失去了知觉。 可是,有一种感情,却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 眼前这孤独的坟冢,在风中飘摇着。 他的心,突然压抑得难受,他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娘亲.......我来晚了.......」江祭臣轻轻的说道,「娘亲......我是祭,我长大了,来找你了......」 江祭臣跪倒在墓碑前,轻轻得抚摸着墓碑上的字,他的手指在颤抖,他的心也在颤抖。 「娘亲,儿不孝,儿.......不孝......」江祭臣将脸贴在墓碑上,闭上眼睛的一瞬,泪水滚落,「娘亲,祭想你了.......好想你.......想见见你,可是,却没有机会了,是不是?」 江祭臣最终匍匐在那孤坟之中,失声痛哭。 安静的山下,只有鸟鸣陪伴着江祭臣的哭声,凄厉而悲伤。 远处,阿清一直望着江祭臣,没有上前,也没有难过,她的唇角轻轻上扬:「娘,祭终于还是来长安了,我们团聚了,对不对?娘,你可以原谅阿清的恐惧吗?没有你在,我过得好辛苦,所以,我才慢慢学会了自保,娘,我利用了祭,你会怪我吧?」 阿清默默地后退,转身,离开。 「娘,都是他让我们一家人分崩离析,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替你讨回一个公道,无论输赢,我都会去赌一把。」阿清的背影清瘦而娇弱,在苍山之中,单薄得可怜。 「娘,见到祭,我满足了,后面的事,我会去努力,若是输了,我便去陪你......」 姐弟两人,背对着背,相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谁都没有再看对方一眼。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5 抓凶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 验尸间外的走廊。 张沛推门进来,朝着验尸间的方向而去,一手挠着头,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剑,愁眉苦脸。 「死这么多人......这案子真是难办得紧。」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张沛察觉,猛地回头,却看到身后一片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地面上,残败的光芒。 张沛皱眉回头,但整个人警惕起来。 继续向前走着,身后再次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张沛没有及时回头,而是悄悄地摸着腰间的佩剑。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逐渐靠近张沛。 张沛猛地转身,一下便将佩剑抽出来,刺向身后的人。 「张大人!是我,是我.....」仵作吓得魂飞魄散扭曲,瞪大了眼睛望着张沛。 张沛及时收了剑,向仵作的身后看去,见整个走廊确实只有他们两人。 张沛讪讪得收起剑:「真是个一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他妈的,走路不带声音?吓死老子了。」 仵作弓身作揖:「抱歉抱歉,不过张大人,我刚刚在你身后叫你来着,你没听见?」 「嗯?」张沛瞪着眼睛盯着仵作。 仵作躬身笑笑:「许是张大人想案子太专注。是了是了。」 两人正要前行,却听到身后有求饶的声音。 两人都停下脚步,转头向后。 耳中的求饶声消失不见,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示意去看看。 那个方向,正是前一天死了的那些人停尸的地方。 按说,都是死人,要么就是仵作,怎会出现这样的声音,不免令人汗毛直立。 张沛和仵作两人挨着每一个停尸间查看,却发现并无异样。 正要放下心来的时候,一颗头颅从一间停尸房内滚出来,带着新鲜的血液,在夜色下,画过一道红色的弧线。 安静的可怕,除了那头颅滚动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见,只剩张沛和仵作的呼吸上。 两人对视一眼,轻轻得向那间停尸房走去,张沛的手中举着剑,仵作躲在张沛身后,有些害怕。 两人立在那间停尸房门口的时候,发现地上倒着两名仵作,他们的头颅都被齐齐削掉。 两人大惊,慢慢地踱步进去。 身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面无表情得望着两人。 两人察觉身后动静,机械得转回头去,看到身后人冰冷的面容。 仵作看见那人的视线,正盯着自己,他吓得身体一缩:「别杀我......」 话音未落,仵作的头颅便从他的项上滚落而下。 张沛被呲了一脸的血,连眼球里都沾染了刚刚还在与自己说话的仵作的血。 那黑衣人的视线,从仵作的身上移开,落在张沛的脸上,随后再次举起手中的剑,朝着张沛批过来。 张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眼见那剑就要落到他的脖颈,他睁大了眼睛,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 「张大人小心!」 黑暗中,一身白衣的江祭臣突然出现,他抬脚一踢,便将张沛从剑刃下踢开。 「你小子!敢踢我!」张沛爬到在地上,瞪着眼睛。 江祭臣哪里管张沛去,飞身一跃,跳到黑衣人的脖子上,两只手钳住黑衣人的眼窝。 黑衣人吃痛,用力想要甩开讲解词很,却怎么都甩不掉。 江 祭臣抽出腰间的佩剑,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付凌天大人一会儿也会到,你逃不掉了!」 黑衣人竟然真的一动不动得站定在原地。 张沛看在眼里,诧异得望着江祭臣:「他怕的是你?」 江祭臣冷笑一声:「他才不会怕我!」 说着话,江祭臣从黑衣人的身上跳下来,抓起墙上的一根铁链,困住了黑衣人。 在这个期间,黑衣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得站着,连一点反抗都没有。 张沛看得懵住:「这还不是怕你?小孩儿,你到底有什么魔力?」 江祭臣笑笑:「他留下来故意让我们看到,就是想要被审问的,到底怎么回事,审一审便知。」 付凌天赶到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场景,皱眉:「怎么回事?」 大理寺监牢。 黑衣人被绑在架子上,身上满是伤痕。 眼前,手中拿着鞭子的人,竟是江祭臣。 他一身的白衣也沾染上血色,狠狠地看着黑衣人,又是重重的一鞭子,抽打在黑衣人的身上,血肉模糊。 付凌天和张沛两人面对面坐着,诧异得相视一看,被眼前的江祭臣惊到。 「这小孩怎么回事?以前从来都没看出来,心这么狠?」张沛半张着嘴,一脸诧异。 付凌天只是冷眼望着江祭臣,不语。 张沛口中发出一声嘶,一只手在下巴上摩挲着:「按说普通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都得吓得哭着叫妈了,这孩子怎么......」 「他并不是普通人。」付凌天终于开口。 张沛来了兴致,看着江祭臣一下又一下得抽打黑衣人:「怎么不特殊法?他到底什么身份,以前在长安城里怎么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一号人?」 张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哎?付凌天,你们两个怎么知道今天晚上会出事儿?赶来救我?」 付凌天眯着眼睛,望着江祭臣的方向。 「还有啊,你看,这小孩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在审犯人,一个问题都不问,只是打人,就像是在泄愤,谁得罪他了?」 张沛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付凌天却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 但他依然问个不停,就像是自问自答一般。 「你说,这孩子到底是哪儿来的,谁家的孩子,你查过他的家事吗?」 两人的对面,仍在抽打着黑衣人的江祭臣,因为用力过猛,掌心被鞭子磨破了皮,血水沾染了他握在掌心的鞭子头。 江祭臣的眼中全是仇恨:「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他嘶吼着,「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回答我!」 说着话,又是一鞭子重重得打在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彻底晕厥过去,身上的皮肉已经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 但江祭臣仍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一边抽打对方,一边大吼:「为什么要做这种没必要的事?他们的无辜,只能为你们陪葬吗?告诉我!」 江祭臣气得身体开始颤抖。 身后,付凌天一把夺过江祭臣手中的鞭子:「你够了!」 江祭臣抬眼瞪着付凌天,眼神冷漠的简直像是要杀人。 付凌天眯着眼睛:「你现在的样子,与他们有什么分别?!」 江祭臣的身体一顿,几乎站不稳。 付凌天继续说道:「你认为,你娘亲想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江祭臣哭出来。 付凌天望着类眼泪的江祭臣,心中有一丝不忍,声音也柔软了些许:「阿清还在家里等着你,如果你想要不顾一切的做什么,可 以,但去跟阿清道别,从此,无论你做了什么,不要连累了阿清,她已经够累了。」 江祭臣终于放声哭出来。 付凌天抬手,轻轻拍了拍江祭臣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心情查案子,我听阿清说,你见到了你的母亲,从此,你便可以无牵无挂,去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 江祭臣推开付凌天,转身冲出大牢。 「喂!小孩儿!」张沛一急,想要叫住江祭臣。 但江祭臣小小的身影,一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夜里,江祭臣一直跑一直跑,他一边跑一边流泪。 「如果这一世,是要我在痛苦中过去,那我承受着,可是.......那些无辜,他们是无辜的啊......在你们的眼里,他们真的名如草芥吗?」 江祭臣一边跑一边默默地想着:「如果真的像阿清所说,倘若没了爱与被爱的关系,生命是否就会彻底失去它真正的意义?」 在江祭臣没有看到的地方,高阁之上的屋檐,一身黑衣的荆棘背着手,立在月色之下,眼神盯着崩溃的江祭臣。 荆棘的身后,阿宁的身影钻出来,她柔软的身体伏在荆棘的背后,修长的手指在荆棘的身上滑动着:「姑娘说,他本就该承受这些痛苦,这是他命中的定数。」 荆棘甩开阿宁,冷着眼:「他有句话说得不错,倘若没有了碍于被爱的关系,生命是否就会彻底失去它真正的意义。」 「你想怎么样?」阿宁笑着。 「这次,陈夫人的做法,过了。」 阿宁大笑出声:「人命罢了,荆棘,你杀过的人,比这个可多多了,怎的现在却跟着惆怅起来了?」 荆棘没有回应阿宁的话,望着江祭臣,心中念到:「未来,若你真的影响了姑娘的修为,我会随时给你个痛快!」 第二日清晨,吏部尚书府门口。 管家打开门的时候,发现江祭臣晕倒在大门口。 管家原本以为是谁家走丢了的孩子,正要转头离开,却看到那张脸,正是江祭臣的脸。 他慌忙回头,对身后人喊道:「来人!快来人!」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6 无用的试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王子彧正坐在凳子上,一眼不眨得望着他。 江祭臣唇角一勾,从床上起身:「在等我?」 王子彧见到江祭臣,眼中有明显的恐惧:「为什么回来?」 江祭臣从床上起身,唇角似笑非笑:「你猜。」 江祭臣赤足从床上下来,坐定在王子彧对面的位置上,自己为自己斟茶:「我要你王家为我母亲陪葬。」 江祭臣仰头喝茶。 王子彧站起身来,怒视着江祭臣:「我怕你没这个本事!杀我?你就不怕我死了,王子清也不会好过?」 江祭臣笑道:「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弟弟,说起来,你我与她,关系并不分远近,连你都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 「拓跋祭!」王子彧的声音带着怒气,「我不杀你,也不揭穿你,趁着我心情好,现在就走,否则,别怪我对你和你姐姐不客气!」 「今天来只是想探探风,你也别那么慌张。」江祭臣笑笑,并不将王子彧放在眼里。 「这里是吏部尚书府!」 「那又如何?」 说话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江祭臣轻笑一声:「我要开始了。」 说罢,江祭臣突然跪倒在地,哭诉着:「王公子,我再也不敢了,还请饶了我这一回吧。」 「发生了何事?」 王子彧和江祭臣抬头,正好看到王大人。 而在他的身后,付凌天紧紧跟随,脸色冰冷,看着江祭臣的时候,一脸无奈。 江祭臣眉峰一紧。 王子彧紧张道:「我......我......」 王大人见王子彧说不出话,便指着江祭臣:「你说!」 江祭臣恢复刚刚可怜巴巴的模样:「回王大人,草民昨夜不知怎的,晕倒在大人府门口,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可是今天一醒来,便看到王公子坐在草民面前,要挟草民.......」 「说下去!」王大人满脸的不相信。 江祭臣将头埋下去,一副难过害怕的模样:「要挟草民,让草民称王公子的病仍未好,需要草民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伺候。王大人饶命啊......」 王大人干咳一声,斜眼看向身后的付凌天。 平日里,王子彧在外头的风声都是很好的,温润公子,很多的大家闺秀都对王家儿媳妇的位置垂涎,而今,当着付凌天的面,这孩子竟然哭诉王子彧的欺骗行为,虽然听上去可笑,但外人如何看却是难讲的。 「没有......我没有......」王子彧着急。 付凌天轻笑一声,他倒向看看江祭臣今日到底想做些什么。 只见江祭臣继续哭诉道:「王大人,上一次在王家,草民被王公子折磨得遍体鳞伤,最后,还被扔到了城郊的乱坟岗,不知王大人可曾听说?」 付凌云突然眉峰一紧,盯着王子彧。 王子彧吓得跪倒在地:「父亲......」 付凌天配合道:「杀人未遂?」 王大人赶忙阻止付凌天的猜想:「想来是小孩子玩耍,不足以上纲上线,付大人......」 王子彧点头道:「对对,我上次的病便是他治好的,我又怎么可能会杀他,好坏,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 江祭臣的哭声却更加明显:「王大人,请为我作证啊,昨晚我之所以会出现在王家大门口,我怀疑......我怀疑便是王公子故意为之.......他上次对我用了大理寺的十二道菜,还说......」 付凌天听着,心中一疼,这么小 的孩子,果真遭受了这些罪的话,也是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 「还说什么?」付凌天忍不住问道。 王家父子见付凌天再次说话,都不自觉得低头皱眉。 江祭臣偷笑一下,付凌天让自己说下去,想来,他应该会站在自己这边才是。 「还说我上次大难不死,定有可用之处,王公子自称上次中邪,因我在身边,便保住了他,便说要将我做成人肉香囊,日日挂在身上,保他平安。」 江祭臣一口气说完,低着头。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虽然他没有抬头去看,但他也知道,对王大人来说,这些话听进耳中,便是如何都会吃惊的。 因为他的儿子王子彧在他眼前,伪装得太好。 只听王子彧突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父亲大人,莫要信了他的话,他不过是我们之前捡回来的小叫花子罢了,哪来的什么神仙功效去,且不说我上次是不是真的给他用了刑,众人皆知,我王子彧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 王大人本就偏向儿子,如今听来,更是不想相信江祭臣的话。 付凌天见江祭臣还在继续装,便开口道:「王大人,关于这件事,我倒是想要说几句。」 王大人知道付凌天早晚还是要回到大理寺去的,便也对付凌天好声好气,毕竟自家的案子很难说还是会落到付凌天说上。 「付大人请说。」 「前阵子我与这稚子一同办过案子,这件事,整个大理寺的人都知道。」 「老夫也有耳闻。」 付凌天继续说道:「这稚子前阵子确实被人折磨到垂死,扔到了郊外的乱坟岗,是我将他救回去的。」 王大人一惊:「可知是何人所为?」 付凌天看一眼王子彧。 王子彧已经吓得不敢抬头。 江祭臣仍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得等待着。 「不知。」 付凌天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付凌天。 付凌天继续说道:「我本看这稚子可怜,便想要给他寻个好人家收养了去,没想到,昨天夜里,他又不见了,结果,听人说,昨夜在贵府看到了这稚子,既然有人证在,倘若这稚子果真在贵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似乎得不偿失,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叫花子罢了。」 江祭臣看着付凌天当着面儿帮自己说瞎话,不觉低头一笑。 付凌天狠狠地瞪了江祭臣一眼。 王大人对付凌天拱手:「是老夫教子无方。」 付凌天回礼:「哪里,既然找到了这稚子,还请王大人放行,让我领了他离开,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是自然。」王大人看着王子彧,「还愣着做什么!放人!」 王子彧抿着嘴,盯着江祭臣。 江祭臣却跪在地上迟迟不愿起来。 付凌天上前,蹲身下来,轻声在江祭臣的耳边说道:「怎么,不想走?」 江祭臣抬眼,与付凌天四目相对。 付凌天更贴上江祭臣的耳朵,用只有江祭臣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平日觉得你聪明,怎的现在犯起糊涂来,倒真是像个孩子,你现在做的事,有什么意义?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你真正该做的事。」 付凌天说罢,唇角微微上扬。 江祭臣看着付凌天的侧脸。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7 供认不讳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一脸孩子气得走在前面,付凌天一边唇角上扬,跟在江祭臣的身后。 两人的背后,便是礼部尚书府。 管家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两人的背影。 「我只当你与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付凌天先开口说话。 江祭臣站定在原地,回头冷冷得盯着付凌天。 付凌天笑笑:「别这样看着我,阿清担心你有危险,便让我来寻你,果然......」 江祭臣瞪着付凌天,扭身继续向前走去。 付凌天步子很大,几下便追上了江祭臣:「你现在不想说话,便不用说话,听我的便是。」 江祭臣仍想离开,被付凌天重新挡住。 「江祭臣,你的身份特殊,并不适合亲自去为你母亲报仇,懂吗?」 江祭臣抬眼望着付凌天。 付凌天继续说道:「还记得朝廷之前派我查的关于王家贪污受贿的案子吗?」 「如何?」江祭臣终于开口。 付凌天满意的笑笑:「想要报仇,可以走正规的渠道。」 江祭臣收回视线,越过付凌天继续往前走去。 付凌天不再追上去:「你现在想去哪?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并不想回骊山别苑,听阿清说,你们吵架了,是不是?」 江祭臣驻足。 付凌天唇角一勾:「不如最近住我那边?」 江祭臣回眼看着付凌天。 付凌天两手叉腰,一副可以护着江祭臣的模样:「顺便把那个凶犯的案子落实下来,过阵子,我便能复职,到时候,便与我一同查王家的案子,如何?」 江祭臣扔在思考。 付凌天补上一句:「我给你这个权利,跟着我一起查案。」 .................. 付凌天带着江祭臣来到大理寺监牢的时候,见张沛正一脸疑惑得站在被抓的凶犯面前。 那凶犯看到付凌天身后的江祭臣,轻笑一声:「终于把你等来了。」 张沛和付凌天都偏头看向江祭臣。 江祭臣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张沛上前一步,皱眉指着付凌天:「你们怎么又来了?当大理寺是菜市场吗?现在这个案子是我的,付凌天,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里头参和。」 付凌天推开张沛指着自己的手指:「若是没有我们俩,恐怕那天晚上,你就已经没了。」 「哎?你!」张沛话到一半。 付凌天和江祭臣已经走到凶犯面前。 凶犯不看付凌天,只看着江祭臣。 「是我做的,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人已经被你们杀光了,只剩下我一个。」 江祭臣冷笑一声。 付凌天低头叹一口气:「迷晕我杀了人的也是你?」 凶犯将视线从江祭臣的脸上收回,傲气的平视着付凌天:「我现在人已经在你们手上了,还需要解释什么吗?」 张沛上前一步,一脸凶狠得指着凶犯:「我问了你一整天,你都不说,眼下,他们两个来了,你便招了,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那凶犯根本就不将张沛放在眼里,只看着付凌天:「迷晕你的就是我,***是我从鬼市买来的,后来,我发现这位小公子也找到了我买***的地方,我确实被那卖家给骗了,他还是他那是独门秘方,不外传......」 「编的不错。」江祭臣终于开口。 凶犯一顿:「不信?就算当街杀了那些人,也不信?」他大笑,「若是不信,便放了我。」 江祭臣看一眼付凌 天,得到付凌天首肯后,便默默开口。 「你背后的人是谁!说出来,或许可以免去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凶犯大笑出声,「当我走近大理寺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会活着出去,早听闻大理寺的十二道菜,我倒是想尝尝好不好吃。」 江祭臣眯着眼,望着眼前的凶犯。 「怎的?请不起?」凶犯大笑。 江祭臣继续说道:「他们给了你什么承诺?他们不是人,给你的承诺为何要信?」 凶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低头看向江祭臣:「你难道还没有悟到?有时候,他们比人更有信誉。」 张沛抓住把柄:「你承认了,你背后有人!」 凶犯却不看张沛,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凶犯眼神中有忧伤,看着江祭臣的神色里,透着无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幸运。」 「什么意思?」张沛又觉得抓住了把柄。 凶犯的口中突然冒出大量的血污,那些血污是黑色的,他望着江祭臣的眼神越来越轻淡,最终,视线迷离。 「犯人服毒了,快!」张沛慌慌张张得冲出大牢叫人。 江祭臣和付凌天仍然一动不动得站在原地。 付凌天一只手覆上江祭臣的肩膀。 江祭臣闪躲让开。 「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就像那些背后的人。」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江祭臣垂下头去 「不知道,但.......」 「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死在我眼前,只是为了圆一个........」 付凌天跨步上前,蹲在江祭臣的面前:「江祭臣,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因为这一点,你便觉得自己的人生是错误的,那么未免过于悲观无用。」 江祭臣仍然低着头:「刚到长安的时候,我梦到过我娘亲。」 付凌天静静地听着江祭臣说话,眼神认真严肃。 江祭臣抬眼,望着付凌天:「我娘说,让我从长安城离开,这里并不适合我,我在这里,会有很多危险。」 「但你还是来了。」 「付大人,盯着我,无论我在长安城做什么,盯着我,不要让我做错事。」 「好。」 「付大人,我一直想问,你与我娘亲,是不是也有些交情?」 付凌天一顿,没有开口。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像你与阿清相熟,便说明你该是与我母亲有些交情才是,再加上你对我的照顾......倘若是我问错了,那便是我多嘴了......」 付凌天慢慢开口:「你娘亲的故人,曾是我喜欢过的人。」 江祭臣仰着头。 付凌天看向江祭臣身后的凶犯尸体:「背后的真凶,我们一起抓,我知道会很难,从经历的种种,我都知道,会很难,但,哪怕用尽一生,我都要找到背后的真凶。」 「付大人。」 「这件事,不仅仅与你有关,也与我有关......」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8 草草了结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张沛带着人冲进来:「在那!把他给我放下来!」 凶犯被放下来,仵作上前检查的时候,发现凶犯早已没了气息。 凶犯的身上,掉下来一块铜制腰牌。 江祭臣先看到,他低身捡起,拿在手上,打量着:「这是什么?」 付凌天望着那腰牌瞪大了眼睛。 身后的张沛也看在眼中:「司?难道是.......」 张沛口中的名字还没有说完,被付凌天打断。 付凌天一把将江祭臣手中的腰牌拿过来,对江祭臣道:「走。」 「喂,证物留下!」张沛着急追出去。 大理寺。 大理寺卿皱眉坐在主位上,对张沛大喝道:「被付凌天抓到了犯人,被一个小孩子审出了结果,证物又被付凌天拿走,张沛,大理寺要你有何用?!」 张沛弓着身子,对大理寺卿拱手道:「属下有罪!」 「罢了,付凌天带着证物去哪了?你可知晓?」 张沛抬头:「凶犯畏罪自杀,身上的证物看起来,像是来自于礼部尚书府。」 大理寺卿一顿:「谁?哪个府?吏部尚书府?王大人?」 张沛摇头,重新陈述:「是吏部尚书府,司明宇司大人。」 大理寺卿崩溃得扶着头,叹口气:「证据确凿?」 张沛不知如何作答,思索片刻:「只是从凶犯身上掉出了腰牌,但具体还未曾去查看。」 「那你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张沛拱手道:「是!」 刚要离去,身后又一次传来大理寺卿的声音:「先别忙,王大人被上书贪污受贿的案子可有了些眉目。」 「未曾,依下官看来,恐是同僚陷害,毕竟王大人掌管吏部,平日便招人得紧,或许......」 大理寺卿想起什么一般,轻笑一声:「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与那王大人似乎有些交情。你的官职便是王大人举荐的吧。」 「大人......」张沛跪倒在地。 「起来吧!自从那些人被抓捕后,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再出过事,坊间传闻的蟒蛇吃人案,便如此吧,就说是鬼市里的迷幻剂所致,今日便去发了榜,让百姓们安心。」 「可是.....凶犯身上掉出来的腰牌......」 「司大人那边,便交给付凌天去查办,这么明显的陷害,还要我教你吗?王大人的案子,也尽快落实,最近长安城不太平。」 张沛抿着嘴,心里琢磨,这大理寺卿的职位,恐怕也与王大人脱不了关系,听上去,他虽未曾为王大人开脱,但却也没有非常严厉得让自己去调查。 如此,这个案子倒是好办了的。 张沛轻笑着拱手道:「那蟒蛇吃人案便如此对百姓交代了,属下告退。」 大理寺卿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叫住张沛:「你等一下,传令下去,鬼市,查封一个月不准开门。」 张沛一惊,这事儿,明明与鬼市无关。 想来,这也是最容易说得通顺的解决办法了。 「是。」张沛推下去。 鬼市门口,许多官兵正在贴封条。 一众百姓围观着。 江祭臣混在其中,冷眼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一阵厌恶。 这便是他以前以为清正廉洁的大理寺办案的方式,看似简单快捷,但竟然将罪责落在无辜鬼市身上,同时还做实了蟒蛇吃人案是人为行为,想要安抚民心。 可是,民心真的这么容易被安抚的吗? 江祭臣重 重得叹了一口气去,转身准备离开。 人群之外,付凌天站在远处,双手环在胸前,像是在等着江祭臣。 江祭臣看到,走上前去:「付大人,多谢近日来对我的照顾,从凶犯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腰牌,应该是被栽赃的,我查过了,司家一向刚正,且与我之间并无瓜葛,应该没有任何理由去做这件事。」 付凌天点头道:「所以我将这证物拿走。并不是因为我要去调查司家,只是不想因为一块腰牌,引起一阵不必要的纷争。」 江祭臣点头:「司家,又是什么身份,为何有人会在这件事上动手脚去嫁祸?」 付凌天说道:「礼部尚书,司明宇,家中有一对双生儿女,一向为人刚正,算是难得的好官。你知道,礼部尚书这个职位,也是个美差,一不小心,容易落入金钱的陷阱。」 江祭臣半听半懂。 付凌天笑笑:「与司家无关,不想扰了他们的清净,不过是有人想要借机嫁祸,朝中相互之间,表面看上去和谐的关系,其实背后并不是你所见到的样子,你还小,等你大了,便知道了,成年人的世界......」 「我懂,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懂。」江祭臣顿了顿,「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付凌天听到江祭臣的话,唇角一勾:「说。」 「阿姐,我恐怕她会做些不该做的事,我想,有些事,或许应该由我来做。」 付凌天抬手挽住江祭臣的肩膀:「为何不自己去说?」 江祭臣快走两步,甩开付凌天。 付凌天继续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 江祭臣眨着眼睛,但他心里已经很是清楚。 付凌天笑笑:「这些天,阿清一直在担心你,她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们两个的心思是一样的,对于王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总会有那么一天......」 「眼下不就是机会吗?」 「什么?」 江祭臣思索片刻后:「我记得阿姐之前好像说过,她手里有王家的犯罪证据,您可还记得?」 付凌天眼神一收:「糟了!」 江祭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付大人,现在案子不在你手上这件事,阿姐可知道?」 付凌天对着街角一吹口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箱子里跑了出来:「边走边说!」 马匹停在两人身边,付凌天先行上马,随后对江祭臣伸出一只手来:「上来。」 江祭臣略微一思索,将手放入付凌天的手中。 两人并骑一骑,快速穿越长安街道。 张沛的府邸门口。 阿清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立在大门之外。 这是一处与张沛身份地位极不相称的宅子,虽然地处郊区,但按照张沛的官位,是没有资格拥有这般府邸的。 也就是说,张沛背后的人,应该拥有很大的权利。 阿清抿着嘴,下定决心,抬手敲响那巨大的红门。 大门被打开,一个仆人模样的人皱眉看向阿清:「什么人?!」 阿清举起手中的红木盒子:「吏部尚书王大人长女王子清,求见张沛张大人。」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19 阿清的冒险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阿清跟着管家一路走到张沛家宅子的大厅。 很久,都没有人出来。空荡荡的大厅内,只有阿清一个人默默地等待着。 阿清环视屋内四周,发现屋内的陈设都十分奢华,她半张着嘴,口中喃喃:「比骊山别苑还要奢侈上几分。」 身后,传来脚步声。 阿清快速起身,看到身后穿着便服的张沛:「可是张大人?有礼了......」 张沛见眼前的精致人儿,一时有些看惊,随后又是皱起眉头,心中喃喃:「这女子,长得倒像个谁,怎的就想不起来了呢?」 阿清察觉张沛半晌没有说话,身体还在作揖得状态,尴尬笑笑:「张大人。」 张沛这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原是王大人家的千金,请坐。」 坊间早有传言,说吏部尚书王大人其实还有一个外室所生的女儿,人长得标致得出奇,但说起来,却似乎是没什么人见过,据说是养在城郊别院,很少有人与之见面。 想来,便是眼前这位标致的美人了。 张沛一时看得失了神。 原本,虽说是王大人家的长女,但如此身份,却并不被待见,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过分客气的。 「张大人,小女今日前来,是有东西想要给张大人的。」阿清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张沛仍是一副思索的模样,一手抚摸着下巴:「你说,你叫王子清?」 「是!」 张沛寻思着,哪里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名字。 「你可有兄弟姐妹?」张沛问完了这话,反而自己笑出来,「看我这话问得,只是觉得王小姐面善,像是在哪出见过的。」 阿清文雅一笑,那笑容干净好看:「想来,是弟弟王子彧常四处走动,张大人是见过的吧。」 阿清也怕张沛发现江祭臣的身份,便努力让张沛往这方面去想,她低头一笑,继续说道:「却是,不少人说,我们姐弟两人,倒是有三四分相似之处。」 张沛尴尬笑笑:「不知今天王小姐来,找我何事?又怎的自己前来?还是说您父亲......」 阿清打断了张沛的话,开口道:「张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听闻王......父亲贪污受贿的案子,原本是付凌天大人负责的,而今,因为之前出的那些事,现在由大人负责,可是?」 「是,如何?」张沛警惕起来,他没想到,眼前这位王家的小姐前来,竟然是为了公事,却是一个人前来。 原想着,难道是王大人给自己的美人计,但现在看起来,眼前的女子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 阿清突然从凳子上起来,弓着身子,双手举起那小小的红木箱子:「听闻大理寺一直没有找到王大人贪污受贿的证据,小女子这里正好有一份送礼名单,不知大人......」 阿清话音未落,张沛睁大眼睛,从凳子上起来,一把将箱子夺过去:「什么?送礼名单?怎么会在你这里?」 阿清一顿,望着张沛:「父亲大人受贿的大部分财务礼品,都藏在骊山别苑,还请大人择日带人去查看。」 张沛顿住,望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你果真是王大人的长女?」 「不错。」 「为何要将这些证据呈给本官?」 阿清眉峰轻锁:「大人,难道不想断了这案子?」 「不是,那倒不是,只是本官需要将来龙去脉弄清楚,否则,遭了女干人构陷,到时不好收场。」 阿清眉峰更紧,抬手:「若是不信,大人不如将手中证物还给我。」 张沛已经将红木盒子转手放到一旁的桌 子上:「待本官查明再说。」 阿清没想到,自己呈上的重要证物,会被如此轻描淡写得略过,一时心中没了主意。 「王小姐还有何事?」张沛问道。 「没有......那我便......」 张沛突然对上前一步,拦在阿清的身前:「急什么?不如在府上小住几日,待我与你父亲聊过之后,由你父亲亲自接你回去才是?」 「什么?」阿清一慌。 张沛对门外一招手,瞬间出现了几名健壮的家丁。 阿清惊慌:「张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沛挠了挠头,笑道:「我们大理寺办案,除了物证以外,还需要人证,你便是人证,为了保护你的安危,本官不得不将你......」 说话间,那几名健壮的家丁已经将阿清团团围住:「张大人!光天化日之下强压民女,你这是知法犯法!」 张沛轻笑一声:「民女?你可不是民女,你是官家女,倘若张大人真的落罪,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 「卑鄙!我以为大理寺的人都会像付大人一般,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卑微无耻之人!」阿清怒道。 张沛也被阿清的话惹怒,凑近阿清:「一个庶出女,还想着扳倒王大人,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张沛府外。 江祭臣和付凌天从马上跳下来。 着急得向大门方向冲去。 「开门!」付凌天砸门的声音很大。 但很久都没有人出来开门。 江祭臣慌张而焦急:「阿姐,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付凌天没有回话,而是收回视线,抬脚便踢向张沛府上的大门。 嗡的一声。 大门应声而开。 偌大的院落里,家丁们正在忙着自己的事,过往的丫鬟们也一副受惊的样子。 几个家丁跑出来,手里拿着武器:「什么人!」 「张沛呢?把张沛叫出来!」付凌天大喝一声。 江祭臣站在付凌天的身后,冷冷得望着不远处,张沛正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向两人的方向而来。 见着付凌天的时候,他先是拱手作揖道:「哟,这不是付大人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再看向付凌天身后的江祭臣时,他的眼神明显与之前有所不同,歪着头,心中念着:「似乎跟这个小孩长得更像......」 付凌天见状,上前一步,将江祭臣挡在身后:「人呢?」 张沛打着马虎眼儿:「人?什么人?」 付凌天怒道:「别逼我动手!」 张沛笑道:「付大人,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何如此严肃,火急火燎得?我这才刚刚睡了个回笼觉,便被你们给吵醒了去,」抬眼看着大门的方向,「哟,我这门都快要被付大人给踹坏了吧。」 「把人交出来!王子清呢!」付凌天怒不可竭,「张沛,我告诉你,王子清可不是你能随便碰的人,小心你项上的脑袋。」 张沛嗤笑一声,瞟一眼江祭臣同样愤怒的眼神:「我没见过你说的人。」 付凌天一把揪住张沛的衣领:「现在,把王子清交出来!否则,我便......」 张沛一点都不害怕的模样:「你如何?这宅子,可是陛下亲赐给我爷爷的,你能如何?」 江祭臣气急,突然跃身而起,从腰间抽出软剑,刺向张沛:「还我姐姐!」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0 突如其来的刺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的剑指着张沛,距离张沛的脖子只有分毫。 付凌天一把抓住江祭臣的剑,皱眉:「在这里,不要造次,以免惹祸上身。」 张沛从慌张中回过神来,身体向后退去几步。 「你们随意闯大理寺,我可以不管,但这里是我府上,就由不得你们随进随出了!」张沛说着,对身后招手,「来人!送客!」 瞬间,院落周围出现了十几个拿着棍棒的打手。 付凌天冷眼望着张沛,伸手拍了拍江祭臣的肩膀:「走。」 江祭臣仍站在原地,不肯动:「打!」 付凌天低吼:「这样救不了阿清!」 江祭臣抿着嘴,倔强得:「打!错过了这个时间,不知道阿姐会被带去哪里!她已经做了那件事的话,一旦到了旁人手里,便是危险!」 张沛看江祭臣的眼神,明显的有些惶恐:「你.......小孩儿!你叫她阿姐,你是她什么人?!你到底是谁?难道,你也是王家外室生的小野种?」 江祭臣听着,怒从心来,脚下用力,挥舞着剑,冲向张沛:「你敢再说一遍!」 「江.......」付凌天险些叫出江祭臣的名字,快速收起话头,「回来!」 但江祭臣剑已出鞘,哪里有收回的道理,他要救下阿清,从此便是两不相欠。 他决定要远离阿清,他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离她越远,她便会约安全。 「愣着干什么......上.......拦住他......」张沛一惊,连连后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瞬间,十几个家丁将江祭臣团团围住。 江祭臣环视众人,唇角一勾:「就你们几个,小看我了!一起上!」 付凌天大怒:「你.......」他皱着眉头,「算了!早知道你这么能惹事,我如何都不会带你,但现在......」 付凌天抽出腰间的佩剑,率先冲向那十几个家丁。 江祭臣一笑:「谢了,付大人!」 两人与那十几个家丁撕打起来,那十几个家丁其实跟不是两人的对手,但仗着人多,短时间内,却并没有落于下风。 江祭臣杀红了眼,胸口上下浮动着,眼神可怖,喘着粗气。 付凌天靠近江祭臣,轻声说道:「莫要伤了人性命,否则,不好收场。」 江祭臣点头:「付大人放心,我有分寸。」 正说着,一个家丁的棍子从江祭臣的背后落下。 江祭臣还未察觉之下,刚要回头,被付凌天从背后护住。 棍棒重重得落在付凌天的后脑勺。 付凌天一声闷哼,手仍然紧紧护着江祭臣。 「付大人!」江祭臣一惊。 「我没事......没事......」付凌天话音未落,从另一边,突然冲出来另一个家丁,他的手里拿着的,并不是棍棒,而是一柄匕首。 那人跃身而起,突然变冲江祭臣而来。 付凌天头晕,模糊间看到那人手中匕首在阳光下泛着亮光,一把拉住江祭臣的胳膊,用力一甩:「小心!」 江祭臣回神,见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人,身上的衣服配饰,与刚刚那些家丁截然不同。 而此刻,张沛早已不知去向。 江祭臣松开付凌天,迎着那手中拿着匕首的人而去,匕首险险得穿过江祭臣的胳膊,白色的罗裳落下了血印子。 江祭臣看着胳膊上的血,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你不是张大人府上的,为何要来杀我!」 那人根本就不回话,脸色 冰冷。 身后的其他家丁见状,也是一愣,相互拉着胳膊,慢慢后退:「张大人要杀他们?」 「与我们无关,我们......」 「我们先走吧......到时候真出了人命的话......」 「对对对。」 众家丁后退着向后离开。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江祭臣和那手中拿着匕首的刺客,以及因为头晕,席地而坐的付凌天。 江祭臣冷冷一笑:「你是王家派来的人?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那人不语,扔掉手中匕首,拔出腰间的佩剑,对准了江祭臣。 「来,我奉陪到底!」对室内大声喊道,「只是,若是在张大人府上出了人命,到时候张大人也不太好交代吧。」 里面没有出现张沛的身影。 那人突然发力,跃身冲向江祭臣,直刺要害。 江祭臣侧身一躲,那剑险险得从江祭臣的胸前穿行而过。 那人再次举起剑超江祭臣劈过来。 江祭臣手中的软剑一闪,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刺痛了对方的眼睛。 对方下意识低眼,江祭臣趁机上前,反客为主,刺向那人的心口。 「不要伤人性命!」付凌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祭臣眼角一收,改变了剑的方向,他抬起另外一直手,一拳打向那人的头。 那人受力,身体向后退去。 在倒下的刹那,却对江祭臣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江祭臣举着剑,指着那人的脖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不语,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神色。 江祭臣蹲身下来,近距离靠近那人:「你背后的人没有要杀我,否则,不会派了你这样一个无能的人来,说,你们想做什么?!」 那人突然要开了口中的毒药,黑色的血水从口中汩汩得流出来。 付凌天见状,大惊,一把将江祭臣拉开一些:「退后,他就是想要死在你面前!」 这时,一直躲在屋里的张沛才走出来,指着地上的尸体:「你们.....你们竟然赶在大理寺少卿的院子里杀人!你们.......我要把你们抓起来!」对身后,「来人!」 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张沛有些尴尬,继续喊道:「快来人!」 依然没有人出现。 眼前的付凌天和江祭臣根本就没有注意张沛。 江祭臣抬手,翻开那人的衣角,发现了一块与在监牢时候那名罪犯身上所带一模一样的腰牌。 付凌天看到腰牌,紧锁眉头:「司家......」 江祭臣将腰牌递给付凌天:「这位司家的人,我不管他到底想做什么,这是你的事,付大人。」 说罢,江祭臣满身是血的模样,站起身来,手里拎着软剑,朝着张沛的方向走去。 「喂!小孩儿,你干什么?咱们可是患难之交,你想干什么?」张沛见江祭臣一脸严肃的模样,像是害了怕,连连后退。 江祭臣不说话,只是快步走向张沛。 张沛抬手想要阻挡江祭臣靠近:「你别惹我啊,我爷爷可是......开国元勋,你......」 江祭臣的剑指着张沛:「我阿姐在哪?」 张沛抿着嘴,摆手:「你是说王子清吗?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没有来过这里。」 「你撒谎!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脑袋搬家!」江祭臣发了狠。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1 喜当爹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名家丁快步在吏部尚书府的院子里小跑着。 路过的丫鬟婆子被撞到,发出哎呀的声音,那家丁只低头道:「抱歉。」便继续向前跑去。 「老爷.......」那家丁跨进门厅,对正在与礼部尚书司明宇喝茶的王大人拱手。 王大人明显有些不满:「何事如此慌张?」 那家丁瞟一眼司明宇,却没有说话。 司明宇自然看得出,这可能会是王家的私事,便起身对王大人拱手,道:「关于城内事端,回头我们再聊,陛下对这件事,甚是重视,一不小心......」 王大人笑着拱手:「你我二人承蒙陛下看重,自然心心念念为朝廷办事,近日的不太平,快了......」 司明宇不解。 王大人笑道:「改日,定带上家中孩儿,一起出游几日,让孩子们增进一下感情才是。」 司明宇笑道:「好。阿箬天天嚷嚷着要找子彧哥哥玩呢。」 两人笑着。 司明宇见拱手在下的家丁一脸焦急,像是真的有急事,便道:「那我便先走了。」 王大人对司明宇拱手:「送司大人出门。」 司明宇离开前,用诧异的眼神看一眼焦急的家丁,随后抬脚离开。 待司明宇刚刚离开,王大人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冷眼看着家丁:「如何?」 家丁忙道:「听说,阿清小姐去了大理寺少卿张大人府上。」 王大人先是一愣,随后却淡淡得笑出来:「无妨,今晚好好备下晚宴,等张大人前来。」 家丁却依然一脸焦急。 「还有何事?」王大人问道。 家丁低着头:「听说,张大人府上今天不止是阿清小姐去过,付大人带着那个孩子也去了,据说,那孩子竟然叫阿清小姐做阿姐,具体什么关系,却无从可知。」 「阿姐?」王大人眉峰紧锁。 他仔细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外面还留下什么风流债。 但跟自己有染的女子太多,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 莫非.....那孩子也是.......所以才会总出现在王家身边?难道,他是来认亲的?又怕自己不被接受? 所以,王子彧才会对那孩子有几分恨意,甚至对他下了杀手? 王大人越想越离谱,索性摇头:「应该不会.....」 突然,他的视线定住:「可那孩子却是眼熟,总觉得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 家丁打断了王大人的思索:「大人.....大人......」 王大人回过神来:「还有?」 家丁点头,继续说道:「听说,奇就奇在,有人今天出现在张大人家中,要刺杀那孩子,而且身上搜到了司家的腰牌。」 王大人一时乱了思绪:「什么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家丁继续道:「那腰牌,与之前在大理寺监牢的罪犯身上,搜到的腰牌一模一样,便是礼部尚书司明宇司大人家的腰牌。」 王大人眼神一收:「司明宇?」 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对,这种做法太明显了,司明宇那老狐狸不可能蠢到这种程度。但两件事都像是在针对那孩子......那孩子的母亲......到底是谁......」 家丁不语,等待着王大人发话。 王大人收起思绪:「阿清的事不用担心,张大人本就是我们的人,至于那孩子,派人去查一查他的家事,看样子,他应该并不是小乞丐那么简单,他的出现,恐怕就是冲着我们王家来的。」 「是!」 「至于司家......」 王大人琢磨着,竟一时没了主意。 家丁怯生生开口:「小人有一猜测,还请大人妄言勿怪。」 王大人看着家丁的神色,也猜出了几分:「你怀疑王子彧?」 家丁跪倒在地上:「大人,少爷本就聪明机智,此次为了将视线从王家转移到别处,这也是一招高棋,除了咱们自家人,很难有人会怀疑,这件事是我们王家人干的。」 「胡闹!」王大人生气,「去,把王子彧给我叫来!」 「大人!」家丁却并不转身,「眼下为何大人的案子被搁置的原因,想来,大人应该也很清楚。」 「你想说什么?」 家丁抬头看一眼王大人:「大人,城里最近闹出的那些人命案,压住了大人的案子,且因为大人的案子一直都没有证据,朝中基本都认为大人这案子没头没尾,毕竟在众人心中,大人一直都是一位清正廉洁的人。」 王大人听着,眉峰渐渐舒展开来。 家丁看到,心中一喜,继续说道:「若是将司家推上风口浪尖,大人再将您的案子稍作处理的话,往后,大人便安全了,我们全府也就安全了。」 王大人听着,觉得家丁说的不无道理:「准备设宴,迎接张大人,去下面领赏。」 「是!」家丁喜,慢慢后退出去。 王大人望着远处,脸上逐渐露出一抹笑容:「不管你是哪个娘亲生的,孩子,抱歉了......爹只能舍你保我了。」 张府。 江祭臣挟持着张沛,在院落四处先找阿清的踪迹。 付凌天跟着两人,怕江祭臣真的对张沛下了手的话,后果不好收拾。 但搜遍了整个院落,却没有找到阿清的踪迹。 江祭臣看一眼付凌天,付凌天对江祭臣暗暗摇头。 「你看,我就说嘛,我真的没有见过你阿姐,我连你阿姐是谁都不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张沛苦着脸叫道,「我以为我们俩好坏经历过生死,能有一点同命相连的好感,现在看来......」 江祭臣用力一推,将张沛推开。 张沛一个趔趄,回头一脸哀怨得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仍是不信张沛的话,但看到付凌天的表情,便明白,今日就算翻个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到阿清的线索。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阿清真的没有来过,那么,阿清又去了哪里? 另一种可能...... 江祭臣回眼望着张沛,眼神冰冷,另一种可能就是,张沛将阿清藏了起来,或者已经秘密送到了某个地方。 如此的话,就说明,张沛与王大人早有勾结,那么阿清的安全便更无法保证。 阿清已经彻底在江祭臣的保护之外。 「多有打扰,我们走。」付凌天对张沛拱手,转头对江祭臣点点头。 两人正要离去,却听见张沛在身后喊道:「你们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回望张沛。 张沛现在又是一副嚣张模样:「在我眼皮子底下闹出了人命,还想这么轻易离开?」 付凌天怒道:「张沛!」 张沛冷笑一声,望着江祭臣:「小孩儿,大理寺的监牢,你恐怕得跟我走一趟了。」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2 跟踪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唇角一勾,冷笑着靠近张沛:「倘若我进了监牢,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不知张大人有什么什么藏着掖着的事?」 张沛一愣。 江祭臣看一眼院子里的尸体:「今日,我与付大人一起来张大人家找人,可是,却在您的院子里险些被刺杀,凶手自个儿服毒自尽,这个别说是仵作,就连我都能查得出来。」 张沛咬着后牙槽:「你!」 江祭臣低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张大人,童言无忌,我怎么可能杀得了如此人高马大的大人,还逼他服毒呢?」 说着话,江祭臣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抿着嘴,俨然一个无辜稚子。 张沛狠狠地瞪着江祭臣,随后看到江祭臣身后的付凌天:「走!赶紧走!趁我现在还没有反悔!」 江祭臣却慢慢收起脸上的无辜表情,死死地盯着张沛:「张大人,倘若我阿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是你,就算是吏部尚书大人,也别想好过!」 「你什么意思!」 张沛的问话,江祭臣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扭身便走。 张沛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也没了主意。 望着院子里的尸体,紧锁着眉头:「人死在我院子里......也不知是谁干的.....真麻烦!」 他扭头对身后:「来人!」 霎时间,张沛的身后,刚刚逃跑的那些家丁都冲了出来。 张沛转头,吓一跳,随后缓了缓道:「这尸体,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 一家丁不解:「小少爷,不查查吗?或许是谁想嫁祸给我们?」 张沛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后脑勺上:「脑子是个好东西!」 江祭臣跟着付凌天走出大门。 「你怎么看。」付凌天问道。 江祭臣停下脚步,望着张沛的府邸,摊开手心对着付凌天:「刚才,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江祭臣的手心里,是一颗精致的绒花。 「我记得这绒花,是阿姐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鞋面儿上的绒花,这里少了半个花瓣。」江祭臣说着,指着绒花的一个边角处。 付凌天思索片刻:「他不可能把阿清一直藏在他的府邸,只有一种可能。」 江祭臣继续道:「送给王大人当礼物,邀功。」 付凌天点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到他们运送阿清出门。」 夜幕逐渐降临。 江祭臣和付凌天一直守在张沛家府邸不远处。 张家一整天都安静异常,连进出的人都没有。 眼看太阳已经下山,江祭臣明显有些耐不住性子。 付凌天拍了拍江祭臣的肩膀:「稍安勿躁。」 江祭臣抿着嘴,不语。 付凌天继续说道:「倘若现在冲出去,只会打草惊蛇。想来,张沛也在等夜深人静的时候。」 远处,张家的大门慢慢被打开,里面的家丁探头出来,四下张望着。 江祭臣见状,全身的肌肉紧张起来。 付凌天眼神望着那家丁的方向,一只手按住江祭臣的肩膀:「别急,等一下。」 江祭臣紧锁眉峰,明显耐着性子。 远处,只见那家丁见四下无人,对身后招了招手。 身后,几个人抬出一个大箱子。 与此同时,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在夜色下,显得紧张。 「他们开始了。」付凌天冷冷说道。 那个大箱子被放在马车上后,两名家丁跟着上车。 「走!」付凌天准备起身 ,却被江祭臣拦住。 「不对,这巷子的重量不对。」江祭臣自此看着马车被箱子重量压下来的痕迹,继续说道,「阿清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女孩,不会这么重,刚才抬箱子出来的那两个家丁,膝盖明显弯着,也就是说,他们用了很大的力气,而箱子被放在马车上的时候,马车明显晃动了几下,马也因为重量而向后退去两步。」 付凌天望着江祭臣:「也有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能轻易下结论。」 江祭臣点头:「付大人,我们兵分两路。」 话音刚落,只见那两名家丁,四下张望无人后,抽动马车的缰绳,准备离开。 付凌天会意点头:「好!我去跟这辆马车,你继续守在这里!」 付凌天遥望着远去的马车,对夜空吹了一声口哨,那匹枣红色的骏马踏着夜色而来。 付凌天回头看着江祭臣:「你自己小心!」 江祭臣点头:「付大人也小心。」 夜色下,两人分开,影子拉远。 月亮越升越高,但张家府邸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江祭臣蜷缩在角落里,眼神凌厉。 周围有虫子的鸣叫声,夜风已经开始变冷。 长安城的冬季不远了。 夜雾中,一辆马车奔驰而来。 江祭臣听到动静,打起精神来。 只见那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张沛府邸的门口,车上只有一个车夫,那车夫的打扮却并不普通。 江祭臣仔细观察那车夫,是他见过的人。 「王家的家丁!」江祭臣轻声说道。 那家丁下车,轻轻得扣响了张沛府上大门。 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就像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个人的到来一般,那人进门的时候,还回头四下查看一番。 江祭臣咬着下唇,跃身而起,冲到马车旁边。 很快,门内传来走路的声音和小声说话的声音。 江祭臣一顿,身体后仰,钻进了马车的车底,双手和双脚紧紧钳住马车梁。 很快,有人从里面出来,从江祭臣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些人的鞋子,但能明显看得出,其中有一人便是张沛。 江祭臣心想:「是了,终于等到你了。」 从马车的车底,能看到张沛的手中,还抱着一个人,那人的鞋面儿上,少了一朵绒花。 江祭臣攥着马车彻底横梁的手紧了紧,紧咬着牙:「张沛!」 夜色下,一声鞭子抽打在马背上,马向前跑去,传来滴滴哒哒的声音。 江祭臣的身体悬空在马车底部。 此刻,他与阿清的距离很近,但是,却无法救她。 马车内,阿清昏迷着,口中被塞了白色手帕,手脚都被捆绑了起来。 张沛坐在阿清的对面,抿着嘴看阿清,不住的摇头:「别怪我狠心,要怪,只能怪你生在王家,却不算是王家的人。」 说着话,张沛转头看向手边的红木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正是阿清白天的时候送到他府上的证据。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3 谄媚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马车一路飞驰到礼部尚书府门口。 大门内的人听到马车停下的声音,很快便从里面把门打开,就像是在等待着来人一般。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张沛手中抱着红木盒子下了马车。 阿清被两个人架着从马车上下来。 王大人亲自出门迎接,看到阿清的时候,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在阿清的身上停留太长的时间。 王大人对张沛拱手道:「张大人。」 张沛笑笑,更恭敬得对王大人拱手:「王大人,久等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张沛被迎了进去。 大门被重新关上的声音,沉闷,却砸人心魄。 江祭臣从马车上跳下来,抬眼望着那高阁之上精致的屋顶。 果然是正三品的门第,屋檐雕栏玉砌,有鸟兽立于夜空之中。 此前江祭臣便看到过的,可如今落在他眼中,更觉得刺目了几分。 他望着那高阁,冷冷一笑,双手撑开,脚下一蹬,便跃上高墙。 黑暗中,他小小的身体立于高墙,冰冷得望着一行人踏过繁华的路径,朝着大厅而去。 他飞身向下,远远地跟在众人的身后。 刚进了正堂,王大人便对下人招手。 黑暗中,出来两个人,不语,规矩得站在王大人面前。 「把她拉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也不许给她饭吃!」 那两个人只对王大人拱手,便架着阿清离开。 江祭臣看着阿清被带下去,眯着眼睛,视线重新落在王大人和张沛一边,他思索片刻后,跟着两人的方向而去。 张沛在王大人的带领下,来到院落隐秘处的亭内。 亭子的圆桌上,早已摆满了各式菜品,雕工精致,食材上等。 张沛笑着对王大人拱手:「王大人客气了。」 王大人笑笑:「请!」 两人坐定下来,从后阁内走出几个歌姬,坐在两人的身侧,为两人斟酒。 张沛笑得眯着眼睛,迎着那歌姬的酒壶,一脸灿烂。 王大人望着张沛的时候,眼中有不经意的嘲讽之意。 那红木盒子,仍被张沛放在自己一侧,张沛一杯酒下肚后,畅快得砸吧着嘴,笑着看向王大人:「这盒子里的东西,王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王大人也举起酒杯,一杯下肚后,却并不直接回答张沛的问题,而是指着桌上的菜肴:「请。」 张沛一时没有明白王大人意思,一愣后,抬起筷子,夹了猪肉入口,香甜可口,入口即化的猪肉让张沛不由的眼睛睁大:「这猪肉味道极美,口齿留香,甚至有一股.......」 「奶香味?」王大人接话道。 张沛用力点头,又是一筷子下去:「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猪肉。」 王大人冷笑一声,开口道:「这猪肉,是我府上自己养的,乳猪,长到三个月的时候,便会被宰杀。」 张沛停不下来,一直在往口中送猪肉:「就算是乳猪,我也是吃过的,却从未曾吃过如此美味。」 王大人也将一块猪肉送入口中:「因为这些乳猪,是人奶喂养长大。」 张沛嚼着的嘴顿时停了下来,呆呆地转头看向王大人。 王大人继续说道:「所以,猪肉中,还有很重的奶香味,如何?」 张沛突然笑出声来,大嚼特嚼:「难怪!果然是王大人对美食有研究,这些猪被圈养在什么地方?」 王大人一笑:「张大人现在是在查案吗?」 张沛一愣,大笑出声:「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王大人轻笑着,为张沛夹起另一道菜:「大人再试试这道菜。」 张沛见那菜不过是最为普通的白萝卜,仍送入口中,但在口中的瞬间,味蕾炸裂,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菜......看似普通的萝卜,为何会有......我说不上来。」 王大人解释道:「这萝卜是每年霜降那天摘下,用银制大缸研制在三十年的人参之中,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取出,用羊奶浸泡,藏于冰窖之中,再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取出,最后,用十几味香料烹炒,便可出锅上盘。」 张沛惊看着王大人:「王大人日日如此?」 王大人笑道:「张大人若是站对了队,也可日日如此。」 张沛听罢,随着王大人的笑容,大笑出声:「有趣,有趣!」 阴影下的江祭臣,冷眼望着两人和那满桌子的菜肴,最后,将视线落在王大人的脸上。 张沛凑近王大人:「依王大人的意思,下官应该如何做?」 王大人唇角上扬:「张大人办案子,怎的现在却问了我的意见,本官是受审的人,哪有本官发言的道理?」 张沛笑着,一只手拍了拍手边的红木盒子:「那王大人觉得,这个......」 王大人只是用眼睛瞟了一眼,吃着菜,不语。 张沛谄媚得笑着,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今日前来,便是想来给王大人送礼的。」 「送礼?本官可受不起。」王大人故意保持距离。 张沛将那红木盒子推到王大人的面前:「不知,大理寺卿的位置,何时能空下来?」 王大人笑出声来:「最近,大理寺办案不利,本官原想近日便向陛下提议,大理寺或许是该整顿了的。」 张沛将手从红木盒子上离开,媚笑:「那下面的事,还请王大人多多提携。」 王大人瞟一眼张沛:「至于我女儿,走失多日,我寻遍了长安城都没有找到,今日被张大人送回府里,本官感激万分。」 张沛一愣,反应过来:「自然自然,那是自然。」 张沛对王大人举杯:「王大人,请!」 王大人单手举杯,与张沛碰杯。 江祭臣抿着嘴,慢慢后退,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清被关在一处黑暗的地窖。 地窖的门口立着两个侍卫看守。 月光斜斜得照射进来,照在阿清白皙的脸上。 她的嘴里被塞着帕子,头发脏乱,脸上还带着泪痕,手脚被困住,纤细的手腕和脚踝被勒出深深地伤痕。 她的脸埋在黄土之中,泥土污染了她清澈的眼睛。 她清醒过来,慢慢得睁开眼,看到周围的环境。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开来,她用尽力气嘶叫,但因为被堵着嘴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院落里,江祭臣四下寻找着阿清的踪迹,来来往往的家丁巡视,江祭臣小心的隐藏着。 偌大的宅院,江祭臣找遍了各处,却都没有找到阿清的身影。 他停在一处黑暗之地,思索着。 身后,一只手点了点江祭臣的后背。 江祭臣察觉到,猛地回头,一拳打过去。 拳头与那人的距离很近,已经碰到了那人的鼻尖。 对面的人却一点都不惊慌,唇角上扬,看着江祭臣:「想在王家宅子里找人,你把这里想得太简单了。」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正是王子彧,他低眉看着江祭臣, 问道:「需要帮忙吗?」 江祭臣警惕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4 引入困局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王子彧抬手推开江祭臣举到自己面前的拳头,靠近他:「因为,我讨厌你,我想让你尽快离开我的视线。」 江祭臣向后退去半步,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怕了。」 王子彧偏头笑道:「怕什么?怕你?江祭臣,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他的嘴贴近江祭臣的耳朵:「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江祭臣扯着唇角:「阿宁姑娘最近如何?」 王子彧神色一冷,眼神看向黑暗中的角落:「与其他人无关,因为,你对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王子彧离开江祭臣,唇角一抹冷笑。 「我阿姐在哪?」 王子彧没有回答,擦着江祭臣的肩膀,没入黑暗之中。 江祭臣思索片刻后,跟上去。 一条悠长的小路,两边的菊花开得正艳,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冬季即将到来,他们的生命已经快要到达终点。 在道路的尽头,是一处小小的案几。 王子彧步子很快,回头看向身后的江祭臣,见江祭臣跟上来,轻扯唇角,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但前面已经没有路。 江祭臣停下脚步:「王子彧,不要带着我绕圈子。」 王子彧回过头来:「今天下午时分,你收到的那封信,还记得吗?」 江祭臣眼神一收,诧异得望着王子彧。 王子彧见江祭臣神色,满意得笑道:「你该感谢我,感谢我告诉你,我父亲准备宴请张大人来我家中,否则,你又怎么会猜到,今夜阿清便会被送到我们府上?」 前一天下午。 江祭臣和付凌天从张沛府上出来的时候,院落的地上,在江祭臣视觉明显的位置,掉落着一只绒花,而绒花的底端,一根竹签穿着一个小小的纸条。 江祭臣认得那绒花是阿清的,看到那纸条的时候,便知道,这绒花应该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当他打开绒花下面的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今夜阿清到尚书府,只许你一人来。 江祭臣慌忙转头四下寻找,除了张沛家的家丁以外,便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付凌天回过头来:「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江祭臣慌忙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身后,摇头道:「没......没有......」 一直到深夜,江祭臣和付凌天在张沛府邸门口等待的时候,先被送出来的那个箱子,他明知道里面的人不可能是阿清,但还是利用这箱子,支走了付凌天。 他知道,付凌天对他的信任程度,不会对他有所怀疑,于是,便提出了兵分两路的做法。 江祭臣收回思绪,望着眼前的王子彧:「你比我以为的更可怕。」 王子彧嗤笑出声:「再教你一件事:永远不要相信一个人的表面。」 说着,王子彧的笑容越来越大。 江祭臣也跟着王子彧笑出来:「同样的话,也回送给你。」 王子彧停下笑容。 只见江祭臣的身后,付凌天走了出来,正冷眼看着王子彧:「王公子,好久不见。」 王子彧后退半步:「付大人......」 付凌天与江祭臣对视一眼后,点点头。 付凌天上前一步:「阿清在哪?」 王子彧悄悄后退,却不开口。 江祭臣察觉到王子彧手上的动作,正按在那只案几的中央位置,案几瞬间塌陷,一个甬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付大人小心!」江祭臣话音未落,便见付凌天从甬道处掉落下去。 王子彧唇角一扬,向后退去:「是你让我告诉你们,阿清在哪的,我为你们开路,你们反倒不乐意了?」 江祭臣眯着眼睛盯着王子彧:「为什么?」 王子彧答道:「就像你说的,她不止是你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虽然我与你之间并不关系。」 江祭臣冷眼从王子彧身上收回视线,走到甬道边缘,不假思索得朝着甬道深处跳去。 王子彧站在上端,望着江祭臣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抿着嘴摇头:「可惜啊......你们只怕会有去无回,」他耸耸肩,「反正我说到做到。」 说罢,他抬手将案几上的小按钮按下,甬道的入口重新关闭。 甬道之下。 江祭臣稳稳得落在地面上,观察四周,有阴暗的杂草丛生,周围的墙壁都是石头做的,经过常年的阴冷潮湿,摸上去有些滑腻。 但眼前,并没有付凌天的踪迹。 江祭臣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光从甬道之上照射下来,他每走一步,都能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付大人?!」江祭臣轻声叫着付凌天。 耳边却只传来自己声音的回声,没有人回应。 远处,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回声很大。 这说明,这条甬道的背后,空间也会比较大。 江祭臣仰头向上看去,想要原路返回,恐怕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抿着嘴,一步一步得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一处岔路口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两条不同方向的路,每条路都是一条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的楼梯。 那楼梯像是被人精心打磨过的,虽然因为常年无人行走而显得陈旧。 「付大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江祭臣又尝试着叫出声音来,但周围能听到的仍然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江祭臣思索着,抬眼看到两条楼梯处,有一边能看出墙上残留下一道血色的手指印。 他上前,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发现那血印子还没有干透。 江祭臣略微思索一瞬,便抬脚朝着额有血印子的那条路的方向走去。 眼前越来越深,越来越黑。 每一步都像是在迈向无尽的深渊。 黑暗中,传来一阵呼吸声,同时,伴随着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 「谁?」江祭臣警惕得弓着身子,手已经按住了腰间的软剑。 铁链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在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而来。 江祭臣快走两步,从楼梯上下来,用脚试探着,面前的道路上都是平路。 远处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就像是无数聚集在一起,行走不便的干尸。 江祭臣全身紧绷,慢慢后退几步,手指触碰到墙面一处机关。 瞬间,眼前亮起火把。 火把的照应下,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人被拴在一根又一根的石柱上。 她们眼神迷离,全身上下都是伤痕。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牢笼里,臭气熏天,一群刚刚出声小猪幼崽,正在干草之上拱着鼻子,因为惊吓而发出阵阵嘶鸣声。 而在甬道的另一头,有快步跑来的脚步声。 「什么人!」 从声音听上去,来人不在少数。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5 有悖人伦的奢侈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群家丁冲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陌生人的身影。 那群全身脏污,衣衫褴褛的女人们都胆怯得看着家丁,生怕他们手中的鞭子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们眼神闪烁,躲避着家丁们的视线。 家丁们怀疑的目光,在众女人的身侧查看而过。 每到一处,女人们就会低头后退。 一直走到女人们的末尾,依然没有寻找陌生身影,领头的家丁一招手:「走!」 众人离去。 江祭臣从其中一个女人的身后走出来,对女人拱手道:「多谢!」 刚刚帮助江祭臣藏身的女人,因为刚刚生育,身形臃肿,对江祭臣更是母爱泛滥,她关切得问道:「孩子,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他们在抓你吗?」 江祭臣思索片刻后,默默点头。之后,环视周围的一切,肮脏的环境下,这些刚刚经历过生产的女人被困在这里。 若不是之前听到王大人所说的乳猪喂养方式,他是如何都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竟然会真的有如此有悖人伦的奢侈享受。 江祭臣低下头,对女人们:「多谢。」说着话便要继续往前走去。 身后,刚刚保护江祭臣的女人再次开口:「孩子,你在找你娘亲吗?他也被抓来关在这里了吗?」 江祭臣脚下一顿,默默地垂下头去。 又有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母亲也被抓来喂养这些小猪仔的话,在这里没有找到你母亲,她便凶多吉少了。」 江祭臣心中一沉,转头对众人拱手,却并未回话,大踏步得离开。 黑暗中,江祭臣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远处似有光亮。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甬道的深处,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江祭臣一顿,闪身躲在一处转角,只见一岁的小男孩正被家丁们像拎小狗一般拎在手中。 小男孩的两只腿在地上挣扎着,想要挣脱下来,但家丁们的手却抓得更紧。 一名家丁将小男孩用力一扔,便扔到一处小小的牢笼内,朝着小男孩的方向啐了一口:「小子,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自己一个人闯进来?若再不说明是怎么进来的,别说是找你娘亲,就是你自己都难保能再出得去!」 小男孩并不害怕这些家丁的恐吓,双手抓住栏杆,大声咒骂着:「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你们不得好死!我弟弟刚刚出生,没有奶喝,你们却抓走了我母亲,活活饿死了我弟弟,你们不得好死,王大人不得好死!」 家丁冷笑一声,抬手就对小男孩甩出一巴掌:「再骂!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小男孩被这一把掌打得摔倒在地,头重重得磕在墙面上。 家丁嘲讽道:「现在就是这世道,若是不服气,便想个好一点的死法,重新投胎去。」 身后的其他家丁听罢,跟着这名领头的家丁大笑起来。 小男孩被撞得七荤八素,用力摇着头想要清醒过来。 家丁白了小男孩一眼:「把跟你一起进来的人一起交代清楚,或许,王大人会饶了你一命!还会让你见你母亲一面也说不定。」 家丁刚一转头,便看到江祭臣低着头,立在众人身后。 江祭臣慢慢地抬起头,眼神冰冷得盯着领头的家丁。 那家丁扯一下唇角,上前,抬手就要推向江祭臣的肩膀:「你就是跟他一起进来的......」 话音未落,江祭臣躲开了家丁推过来的手。 家丁一愣,偏头与身后众人大笑出声,随后,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抬起手中的棍子,打向江祭臣的头。 江祭臣冷哼一声,漂亮的转身,不仅躲过了家丁袭来的棍子,反身一跃,一脚踢到了领头家丁的脸上。 那家丁受力,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得撞在墙上,眨着眼睛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江祭臣面无表情得走上前去,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家丁:「头撞在石墙上的感觉如何?」 那家丁终于回过神来,对其他的家丁大喊:「都愣着干什么!给***!宰了这小子!」 众人听令,齐刷刷七八个家丁将江祭臣团团围住。 江祭臣却突然低头笑了。 牢笼里的小男孩见状,抓着栏杆,对那些家丁道:「他不是与我一起进来的人,你们放过他,这件事与他无关!」 江祭臣收起笑容,抬眼望着牢笼里的小男孩,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小男孩抿着嘴,闭上口。 江祭臣收回视线,唇角一勾,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上!打死他,给我打死他!不要留一口气!」领头的家丁大喝道。 一时间,七八个家丁一起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袭来。 那些家丁到底不过是些手里拿着棍棒的无礼之人罢了,哪里会是江祭臣的对手。 江祭臣打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多费力气,漂亮的抬腿,配合急急而落的拳头,拳拳到肉。 那些家丁手里的棍棒在江祭臣的面前,就像是不听使唤的丝帛。 很快,所有的家丁都躺倒在地上,抱着自己身体手上的地方,发出痛苦得呻吟声。 江祭臣的视线从这些人的脸上移开,看向牢笼中的小男孩。 「谢谢,谢谢你......」小男孩见江祭臣走过来,感激得说道。 「往后退。」江祭臣说话的时候,只瞟了小男孩一眼。 小男孩听话得后退两步。 江祭臣抬脚踢向牢笼的栏杆,只一脚,便将牢笼的木头栏杆踢断。 小男孩面露喜色,从里面爬出来。 地上那些家丁着急,领头的家丁喊道:「拦住他!拦住.......」 话还未说完,江祭臣又是一脚,对着躺在地上的领头家丁的头。 霎时间,安静下来。 那家丁晕厥过去。 其他的家丁见状,谁还敢开口说话。 江祭臣冷冷得望着其中一个家丁,朝着他走过去。 那家丁吓得双手撑着地面练练后退:「你......你干什么......」 江祭臣歪着头,蹲身下去,与那名家丁平视着:「可曾见过一个被抓进来的十二岁女孩?」 家丁思索着,并未开口。 江祭臣唇角一勾,突然抬起手,拳头朝家丁的方向而去。 家丁吓得一瞬,便湿了裤子。 江祭臣冷笑一声:「再问你一次,有没有见过一个被抓进来的十二岁女孩?」 那家丁颤抖着声音道:「你说的......可是......可是住在骊山别苑那位?」 江祭臣眯着眼睛:「人在哪?」 那家丁的头摇的很拨浪鼓似的:「我......我不知道......我只听说,大人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卖,所以他便把......把女人关了起来.......但具体在哪里,我......我不知道.......」 「我可能见过她。」 江祭臣回头,见身后正立着刚刚被救出来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深吸一口气:「我见过她,她不在这里,但我可以带你去。」 江祭臣看着小男孩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小男孩靠近江祭臣,点点头:「你说的那个姐姐,是不是鞋子上少了一朵绒花?」 江祭臣眯着眼睛:「她在哪?」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6 再遇仍心痛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甬道的另一边。 黑暗中,付凌天脚下踢着石子,悠长而惶恐,石子碰撞墙面,发出令人不安的回声。 付凌天从腰间拿出一支火折子,点燃,霎时间,周围亮堂起来。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发现这甬道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整洁,完全是由原石拼接而成,没有修磨过的痕迹。 正对面处,是一扇石门,石门的两侧,镶嵌着两颗巨大的南红玛瑙。 从外面看起来,石门很重,却没有把手,也就是说,从外侧根本就无法将大门打开。 付凌天紧锁着眉峰,靠近,来回在石门上寻找着暗格,但一无所获。 「付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付凌天一惊,回头,看到王大人正立在他的身后,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王大人靠近一步,继续说道:「想来,是付大人深夜到访,却走错了路?不如,让本官带付大人离开,如何?」 付凌天与王大人对视着,一个笑着,一个严肃着。 两人就一直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许久之后,付凌天才慢慢开口:「想来是晚上喝多酒,不知怎的,便到了这里,还请王大人勿怪。」 王大人大笑出声,几乎笑出眼泪,他用手在眼角假意擦了两下:「付大人明事理,请!」 说罢,王大人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付凌天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王大人却突然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用手支着太阳穴:「瞧我这记性,来,走这道门,近些。」 付凌天眯着眼睛。 两人虽然没有明说,王大人知道付凌天为什么不诺步子,是因为对背后的这扇门有怀疑。 王大人在石门旁边的一块凸出来处轻轻按了一下,一声巨响,石门从两侧被拉开。 石门之内,灯光通明,竟然直接连接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之地,而是王大人的书房。 能看到,书房门堆积如山的资料。 王大人转头对付凌天躬身抬手:「请!」 王大人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用这道石门连接自己的书房。 当然,付凌天更是疑心,事出必有因,这道石门,必有它的必要之处,而这书房,定有猫腻。 但现在,付凌天已经被发现了踪迹,便不好再说什么。 付凌天跟着王大人走进书房,刚一落座,门外便有人敲门。 王大人一笑:「来了。」 这句话是对付凌天说的,随后抬眼对门外:「进来吧。」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正是陈夫人。 她抱着怀中的琵琶,低头对王大人笑道:「王大人.......」 抬眼,正好与付凌天四目相对。 付凌天一惊,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诧异得望着陈夫人,口中喃喃:「霓裳......」 陈夫人的眼中也是微微一惊,但很快,陈夫人便恢复了平静,对付凌天躬身道:「付大人,好久不见......」 付凌天的眼神瞬间柔软了下来。 王大人看在眼中,唇角带着笑意:「本想着,找个时间请了付大人到府上来听曲子,没想到今日听犬子说起,付大人不请自来,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便请了霓裳来府里为付大人弹几首曲子。」 陈夫人望着付凌天的眼神已经收回。 但付凌天的眼神仍然落在陈夫人的身上,他没想到,陈夫人竟然还会出现在王大人的府上。 其实他与陈夫人初次相见的时候,便是在 王大人府里,那时候他还小,年少轻狂,第一次见到弹琵琶的陈夫人,便动了心,在他十几年的岁月里,这是他第一次动心,也是第一次对女人的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从天开始,他便有意无意得往王大人的府上跑。 王大人自然看得出付凌天的心思。 这么多年官场生涯,王大人对付凌天的能力很是认可,他知道,付凌天的将来必定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便找了个时机,为陈霓裳放了奴籍。 原本想着,付凌天会收了陈霓裳做外室,却不想,这付凌天却是个直肠子,竟然跟家里说要娶了陈霓裳做夫人。 陈霓裳如此身份,付凌天的家人又怎么会答应了这样的亲事。 付凌天自然是拗不过家人的,最终落得有情人分隔怨恨。 王大人从付凌天的眼神中,能清楚得看出,付凌天对陈霓裳的感情从不曾变过,眼下,更是带了一分忏悔与难过。 陈霓裳笑笑,却不再看付凌天,倘若真的心中没有了感情,便不会如此躲闪。 王大人心中琢磨,一个小小的付凌天,怎么能逃得过他的掌控? 付凌天终没有将视线移开的。 陈夫人坐定在两人对面的中央,拿起琵琶,笑道:「不知两位大人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王大人大笑出声:「付大人可知道,现在霓裳早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弹琵琶的小丫头了,现在在平康里,大家都会叫她一句陈夫人的。」 王大人故意说话刺激付凌天。 付凌天不语,低下头,双手紧紧抓着衣襟,用力,露出白色的指根骨。 到底,付凌天这一仗,还是输了的。 陈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有一丝刺痛,但很快恢复情绪,笑着对付凌天:「听闻付大人这些年甚是威风,想来,定不会因为一些小情小爱,便失了分寸。」 付凌天知道陈夫人在提醒自己什么,他抬起头,重新与陈夫人四目相对,但心中的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弱。 是的,在陈夫人的面前,付凌天终究是输的。 毫无办法。 王大人看着眼前的一切。 当他从王子彧处得知付凌天带着那个小孩来府里寻找阿清,并阴差阳错得落入后院案几的甬道,他是慌张的。 当时王子彧跑去告诉王大人的时候,并没有说明,这条路,明明是他亲手为两人打开的。 王大人为了圆了这件事,便迅速让下人去平康里寻了陈夫人来。 他知道,要彻底让付凌天卸下防备,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陈霓裳一个人做得到。 门外,丫鬟们上菜,杯盘碰撞的清脆声音。 三人以一种三角形的位置坐着。 只是,陈霓裳笑望着王大人,付凌天哀伤得望着陈霓裳,而王大人的视线,满意得落在两人的身上。 这一局,王大人赢了。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7 被伤害的善良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小男孩带着江祭臣,随意而自在得在甬道穿梭着,两人宛若两只机灵的小鼹鼠。 「快,跟我来进来。」小男孩停在甬道的一个入口处,回头对江祭臣招手。 江祭臣站定在原处,却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你真的知道我阿姐在哪里?」 小男孩一顿:「我没有骗你,小哥哥,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你说的那个姐姐扔进了最里面的监牢。」 江祭臣眯着眼睛,迟疑片刻后,抬脚向内走去。 两人的周围,有轻微的脚步声,但江祭臣环视四周,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小男孩似乎察觉到江祭臣的迟疑,他转头对江祭臣说道:「别担心,这里就是这样,这个甬道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变换一次,所以,可能在我们不远处,还有别人在行走,但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我们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江祭臣歪一下头,一脸迟疑:「什么意思?」 小男孩抿着嘴:「听他们说,这是一种机关,为的就是防止被人入侵,但为了保守主人的秘密,只有触碰到这些石块的动静,才会被传导到另一个空间。」 江祭臣听着,总觉得过于玄乎其玄:「他们?他们是谁?」 「是与我一起来寻母亲的其他几个孩子。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我们的母亲都被抓进来,给那些供有钱人吃喝的小猪仔喂奶,家里刚出生的孩子却无人喂养,很多都......」 江祭臣冷眼看着小男孩陈述,小男孩低着头,掉下眼泪。 「我弟弟饿死了,就死在我怀里,我爹为了讨回一个公道,结果,人都还没有走近王家的大门,便被......活活打死.......」 小男孩泪流满面,抬手用弱小而污脏的手背擦着眼泪。 原本就不算干净的小脸,此刻更是花得像个小花猫。 「小哥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其实,倘若不是你刚刚救了我的话,我也不愿意相信任何陌生人,就连熟悉的人,在这个世道之下,也不一定靠得住,可是......我们一穷二白,又能怎么样?起码,我们还是得活着......」 江祭臣上前两步,低头看着小男孩泪眼婆娑的样子:「你找到你母亲了吗?」 小男孩摇摇头:「没有,我还没有摸索到这条甬道变换的规则,我不知道她们被关在哪里。」 「或许我知道,我见过她们,刚刚进来的时候。」 「真的?」小男孩眼中带着光。 江祭臣点头:「不过,按照你说的,如果现在回头去找,也不见得能找到刚刚我走过的路。」 小男孩开心得笑起来:「没关系,只要确认我娘真的被关在这里便好,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定能找到她,太好了,我要将这件事告诉我的其他几个同伴。」 江祭臣也跟着笑笑,点头:「但是,这条甬道的尽头,确定能找到我阿姐吗?如果甬道一直在变化的话。」 小男孩低着头,一时竟没了主意。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先过去看看。」 江祭臣率先抬脚,小男孩思索片刻后,跟上来。 两个孩子在甬道内行走,前面的路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黑,江祭臣的心里越来越没有底。 是的,他仍然不够相信眼前这个已经坦诚得对自己讲出自己故事的小男孩。 不知过了多久,在黑暗中,总是无法对时间有更好的把控。 两人的对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祭臣一惊:「小心!」 小男孩仍呆呆地站在原地。 转弯处,出现火把的亮光,这里根本就不是可以 躲避的地方,只要对面的人出现,两人必定暴露。 江祭臣微微眯一下眼睛,正准备与对面的人正面冲击的时候,剧烈的石头转动声响起。 两人明明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感觉到石头的运转,甚至,眼前转弯处的洞口都还没有任何地域上的变化。 但是,刚刚还出现在拐角处的火光却已经消失不见,眼前恢复到一片黑暗之中。 江祭臣转眼看向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小男孩。 小男孩转回头来,笑看着江祭臣:「小哥哥,我们运气太好了,是不是?」 江祭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盯着小男孩,能看到小男孩的一只手因为刚刚的害怕而扶在墙面的一块石头上。 「你那些伙伴在哪?」江祭臣问道。 「我们刚刚走散了,他们看到有人来,便分头跑了,想来,应该只有我一个人被抓了,否则,刚刚那些人就不会那样问我了。」 江祭臣的心在颤动着,眼前的孩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说谎,但是,总觉得哪有有些漏洞。 「现在怎么走?」 小男孩犯了难:「刚刚,甬道还没有变换道路,所以,我还知道要怎么走,可是现在......」 江祭臣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小男孩的脸。 但小男孩看上去一脸无辜,似乎丝毫没有被江祭臣的眼神所影响。 「你进来过多少次?」 「嗯?什么?」 「我说,你之前进来过这里吗?进来过几次?之前都是怎么出去的?你怎么知道甬道每半个时辰就会转换一次?如果只是单纯听你那些伙伴所言的话,你不会一个人带着我敢走了这么长的路,除非你记忆力远远异于常人,否则......」 江祭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小男孩眼中的泪水滴答滴答得滚落而下:「小哥哥,我害怕,你这样让我觉得好害怕。」 江祭臣望着小男孩。 小男孩继续说道:「我爹说,在这个世道,不要随意相信认识人,但是也不要总是用揣度的心思,去对待那些真心对待你的人,否则,你便会伤害了那些善良的心,从此,那些善良的人,可能就不会再善良了,因为有时候,善良是需要被认可的,不被认可的善良,终有一天,会被善良的人忘记。」 「我......」 「我刚才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不怪小哥哥怀疑我,但是小哥哥一次又一次得质疑我,让我很难过,倘若小哥哥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便自己走吧,我会再找找别的出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的小哥哥,」小男孩伸手指着西南方向,「我别的不太行,但是方向感还是不错的,小哥哥,你要找的那个姐姐,就在西南方向,如果你可以在这种封闭空间下辨别方向的话,一直往西南方向走,便能找到关押小姐姐的牢笼,那个牢笼很小,像是专门为王大人想要隐藏起来的犯人所打造的。」 江祭臣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开过,他的确怀疑眼前这个小男孩。 因为他的思路过于清晰,他也过于能够反客为主。 他现在所表现出的一切,都令江祭臣怀疑。 小男孩见江祭臣不再说话,失望得转头,独自继续向前走去。 「小哥哥,祝你早日找到你的阿姐,我也要去找我的娘亲了。」 江祭臣心中一揪,抬手:「你等......」 「跟你们一起进来的那个孩子,在哪儿!快带路!」那声音听上去,已经很近,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火把燃烧,照亮了江祭臣和小男孩所在的空间。 一群手拿棍棒的家丁绑着三个孩子,一路朝着江祭臣和小男孩的方向而来。 火把照亮了江祭臣黑色的瞳仁。 三个孩子中,走在最中央的那个孩子的视线,也稳稳地落在了江祭臣的身上。 「秋辞.......?」江祭臣瞳孔放大,随后默默改口,默念道,「鬼......夫人......」 对面,披着姜秋辞人皮的鬼夫人,不动声色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的瞳孔里,映照出江祭臣吃惊的脸......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8 报答三魂七魄之恩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霎,披着姜秋辞人皮的鬼夫人出现在江祭臣的面前,贴面而立,她的唇轻轻凑近江祭臣的耳朵。 「你想要他们活,还是想要他们死?」 那声音,仍然是姜秋辞的声音,但是,那语气,却早已不是那个纯真少女。 江祭臣侧脸而望,恨意丛生。 鬼夫人一笑:「不用这样看我,我不过是为了报答你三魂七魄之恩。」 家丁们见状,大叫出声:「什么鬼东西!给我抓住他们!」 「死。」江祭臣的声音很轻。 鬼夫人眼神一凌,抬手一挥,身后袭来的家丁便重重得飞起,之后砸在坚硬的石头墙面上。 「如此,我们便两不相欠?如何?」鬼夫人的声音妩媚。 旁的孩子已经被鬼夫人的模样吓得摔倒在地。 其他的家丁也吓得不敢再靠近,上前查看那些被鬼夫人扔出去的同伴,发现同伴早已气绝,惊慌下四处逃窜。 「不是人......不是人......快......通知老爷......」 原本跟鬼夫人一起被抓过来的其他两个孩子起身逃跑,鬼夫人也并不准备去追他们。 跟江祭臣站在一起的小男孩吓得全身发抖,身体默默后退,红了眼眶。 鬼夫人眼角一跳,抬手便要抓向那孩子。 江祭臣身体一跃,挡在小男孩的面前:「别碰他!」 鬼夫人歪着头,一脸纯真模样:「我还以为,你没了三魂七魄,会变成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没想到......」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江祭臣镇定得问道。 鬼夫人一只手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我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找你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鬼夫人略微思索着,就像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曼珠?」 鬼夫人却似乎有些生气:「她可管不了我去。」 江祭臣的身后,那小男孩正在慢慢后退,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只有惶恐,他因为害怕极了,只想逃命。 鬼夫人见状,用下巴点了点那已经渐渐远离的小男孩。 「你看,凡人皆是如此,你刚刚救了他的命,他现在却要舍你而去。」 江祭臣偏一下头,见那小男孩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他回过头来,唇角慢慢上扬。 「他本从一开始就害怕的,只是被人操控了神志,是不是啊,鬼夫人?」 鬼夫人大笑出声后,突然收起笑容,阴冷得凑近江祭臣:「我亲自带你去找你要找的人,从此两不相欠!以后,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就此切断。」 江祭臣轻笑,似乎明白了什么:「放过那些孩子。」 鬼夫人抿着嘴:「好。」 鬼夫人转身准备带路,江祭臣却还是站在原地。 「还有,不要再用秋辞的皮囊去做那些迷惑人心的事,算是对她最后的尊重。」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鬼夫人讥笑。 江祭臣低一下头:「因为你怕她,否则,你也不会想要得到我的首肯,从此切断了缘分,她找你了?」 鬼夫人瞬间发怒:「我不怕她!我谁也不怕!」 江祭臣却一点都不害怕。 鬼夫人深吸一口气:「好,我应了你便是!」顿了顿,鬼夫人突然露出哀伤的神色,「姜秋辞对你有心,我能感觉到,不仅仅是因为她,还有,姜秋辞的......」 江祭臣不想听鬼夫人说下去,打断了鬼夫人的话:「我知道了,走吧。」 江祭臣先抬脚向前走去。 鬼夫人在身后望着江祭臣的背影,眼神中却透着一抹哀伤。 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一手拍在自己的脸上:「真烦!我得尽早脱了你这层皮!」 王大人的书房内。 陈霓裳唇角含着笑容,弹着曲子,曲音绕梁。 书房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一个暗暗地黑影一闪而过,落入陈霓裳的眼中。 付凌天望着她,红着眼眶。 王大人看在眼里,举杯喝酒。 一曲终结。 付凌天依然怔怔得望着陈霓裳。 陈霓裳起身,对王大人和付凌天躬身道:「今夜便到此吧,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王大人并不开口,而是笑着看向付凌天。 付凌天眼中都是不舍,他的手指紧紧握着酒杯,隐忍着心中的痛。 陈霓裳自是知道王大人的意思,便起身走向付凌天,为付凌天的酒杯倒酒。 「付大人,夜深了,若是未让大人尽兴,我自罚三杯。」 说着,陈霓裳将酒杯中的酒水倒入口中。 还要继续往酒杯内倒酒的时候,付凌天一把抓住陈霓裳手中的杯子。 因为他的手指碰到陈霓裳的手指。 陈霓裳眼神一冷,低眼看向两人触碰在一起的手指。 付凌天回神,匆忙松开自己的手:「抱歉,霓......陈夫人。」 陈霓裳唇角浅浅一笑,并未回答,继续向酒杯倒酒。 付凌天一把夺过,倒入口中:「别喝了,你且去吧。」 陈霓裳宛然一笑,转身对王大人躬身示意。 王大人大笑一声,对陈霓裳摆摆手:「去吧,今日能请了陈夫人重新回我府里弹奏,已算是陈夫人给了老夫莫大的颜面。」 「不敢。」陈霓裳说话的时候,低着头,脸上带着日常般没有感情的笑容。 「我派人送你回去。」 陈霓裳躬身致谢,随后转身离开。 付凌天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陈霓裳的背影。 王大人冷笑一声,假意没有看到。 陈霓裳刚一离开,一名家丁匆匆忙忙从外面冲进来,跪倒在王大人面前:「老爷!不好了......」 王大人眼神一凌,不满道:「何事如此慌张?」 家丁斜眼看一下付凌天,半晌不说话。 王大人冷眼道:「说,付大人不是外人。」 「有人......有人闯进.......闯进......」家丁吞吞吐吐。 王大人重拍一下桌子:「到底何事!」 家丁对王大人磕头道:「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王大人眼角一跳,看向付凌天。 付凌天并没有回避王大人的眼神,但他的眉眼也充满了疑惑。 死人了?江祭臣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才对。 王大人收回视线,抬脚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家丁道:「送付大人离府!」 「王大人,或许下官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付凌天对王大人拱手道。 王大人一脸阴霾,回头瞪着付凌天:「付大人,你离开才是对本官最大的帮忙,不送!」 说罢,王大人快步离开。 付凌天紧锁眉峰:「江祭臣.......」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29 消失的阿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王大人带人进入甬道的时候,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尸体,死者全都是他的家丁,且死状惨烈,体无完肤。 跟在王大人身后的家丁不觉一震,甚至有人悄悄后退半步,被旁边的家丁拉住。 王大人抬眼看向甬道的深处:「点火!」 话毕,整个甬道全部亮起来。 远远望去,一地狼藉。 王大人率先踏步而向,身后的家丁不得不跟上。 一名家丁匆忙从另一侧跑向王大人,他也是满身鲜血,惶恐得睁着眼睛:「老爷.......救命.......」 家丁跪在地上,给王大人磕头,头都磕破却不自知。 王大人看向家丁跑过来的方向,抬脚而去。 身后的家丁们不想跟上,但无奈,还是跟了上去。 王大人一步一步得往前走着,走到甬道的一处暗格,他抬手轻轻按下,瞬间,甬道前方的路变换了模样,出现了另一条道路,他抬脚上前,一转弯,便看到原本关在这里的那些喂养小猪仔的「奶妈」们全都消失不见。 王大人大喝一声:「给我追!」 身后的家丁听到王大人的指令,可以离开甬道,大声回应:「是!」 一部分家丁离开。 王大人气得握着拳头,走过那一段已经空空荡荡的铁链路,再次抬手,按下此处暗道的一个暗阁,前方的道路再次变换了模样。 王大人踏步前行,再转弯处,又是另一番模样,这边是原本关押阿清的地方,但此刻,阿清却不见了踪迹。 小小的牢笼内,一个少女背对着王大人,蹲坐在角落里。 那身形看上去与阿清并不相同,她更弱小一些,更清瘦一些。 王大人警惕得慢慢上前:「你是谁?」 那背影依然蹲在远处,一动不动,但却能看得出抖动的肩膀。 王大人不觉有些惶恐,停下脚步,再问一句:「你到底是谁?王子清去哪里了?!」 那小小的背影慢慢站起身来。 王大人身后的家丁们做出保护王大人的举动。 待那小小的背影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泪痕:「大人......救命......」 王大人看到眼前可怜楚楚的小女孩,一下便放下戒心:「你是谁?」 那小女孩一脸惶恐得向王大人靠近过来:「我......我......」 王大人仍然站在原地,眼前的小女孩没有丝毫令他觉得恐惧的地方。 此刻,小女孩已经近距离站在王大人的面前,她哀伤得低着头:「我是......姜秋辞,说了你也不认得我。」 王大人一顿,似乎察觉到异样。 鬼夫人眼神一冷,仍是低着头:「大人.......救命......他们要杀我......我怕.....所以......」 王大人不自觉得后退一步。 鬼夫人慢慢抬起头的时候,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所以,我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王大人大惊后退,几个家丁瞬间围上来,保护王大人。 「抓住她!快!快!」王大人望着那诡异的笑容,心中一凉,几乎语无伦次起来。 鬼夫人仰头大笑:「现在,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说罢,鬼夫人清瘦的腿脚轻轻一跃,宛若一只弹跳力极强的青蛙,一下便跳到了一个家丁的脖子上。 刚刚还楚楚可怜的模样顺便消失,脸上的皮肤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尖牙,只一瞬,便刺穿了那家丁脖子上的皮肉。 她轻轻一撕扯,那家丁身上的皮便被轻松得剥落了下来。 她的嘴角流着血。 失去了身上皮肉的家丁还没有感觉到疼,便只剩下一身的血肉模糊,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惊叫一声,随后才重重得倒在地上。 鬼夫人从那家丁的身上跳下来,三两下,便将那皮囊啃食掉。 下一瞬,又恢复了姜秋辞的模样,可怜巴巴得望着王大人。 王大人吓得背靠着墙,声音颤抖:「走......走开!」 鬼夫人歪着头,一副迟迟可怜的模样:「大人,今天的事,你可是怪不到我的,我不过是被人逼迫。」 鬼夫人抬手一点,护在王大人面前的家丁便像是被蛊惑一般,自动从王大人的面前移开。 鬼夫人的脸与吓得跌坐在地上的王大人靠得极近。 鬼夫人嗅了一下王大人身上的味道,不觉皱起眉头,摇着头:「放心,我不是什么人都吃的,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块腐肉罢了。」 王大人发抖望着鬼夫人:「你想要什么?我有的是钱,放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鬼夫人一笑:「真的?」 王大人用力点头,汗水流进了他的眼睛:「真的真的。」 鬼夫人蹲身下来,笑着与王大人平视:「怪只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阿清在哪?!」 王大人愣住:「阿清?」 鬼夫人以为王大人再装傻,咧开嘴,露出满是血痕的尖牙。 王大人吓得后退,颤颤巍巍得指着背后的牢笼:「原本,她就是被关在那里的,你.......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鬼夫人偏一下头,冷笑道:「还想骗我?!」 王大人吓得几乎哭出来:「是在那里的,原本就是在那里的.......求求你放过我.......」 鬼夫人眼神一收,转头看向身后的牢笼。 但是她清楚的记得,当她带着江祭臣来这里的时候,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她之前也确实查到阿清是被关在这里的。 人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是江祭臣在撒谎,其实他早就将阿清救走了? 王大人见眼前的鬼夫人似乎在想着什么,便悄悄得后退,想要逃走。 鬼夫人转眼看向狼狈逃走的王大人,根本就没有想法要抓他回来,反而白了他逃跑的背影一眼,直起身子轻轻一笑。 「随你,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以后,我与你便再无牵扯!」 甬道的出口处。 江祭臣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被当做「奶妈」的女人们一个跟着一个得从甬道内走出来。 江祭臣的身侧,站着三个孩子,其中一个便是之前与江祭臣结伴的小男孩。 在人群之中,小男孩的眼神紧紧盯着走出来的狼狈女人们,却始终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 其他两个孩子已经在人群中找到了母亲,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享受着许久未见的感动。 江祭臣皱着眉头:「不要耽搁太久,先离开。」 那对母子回神,对江祭臣点点头,哭着离开。 远处,付凌天走近:「已经按照你说的,安排了人手在门口接应,定会将他们安全送回去。」 江祭臣点头对付凌天恭敬拱手:「多谢付大人。」 「江.......」付凌天收住叫出江祭臣名字的话头,「可找到阿清了?」 江祭臣低着眉眼:「没有,看样子,他们应该在我去之前,将阿姐转移了。」 付凌天望着江祭臣慢慢摇头:「应该 不会,我刚才一直跟王大人在一处,他听到有人侵入甬道的消息时,慌张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 江祭臣抬眼:「付大人的意思是,移走阿姐的,不是王家的人?」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0 血缘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王家大宅外。 两名黑衣人趁夜将一个巨大的麻袋装上马车。 马车飞驰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江祭臣和付凌天赶回骊山别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当江祭臣推开阿清房间门的时候,里面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房间里甚至还有阿清残留的味道。 付凌天站在门口,望着江祭臣悲伤难过的背影。 「早知这样,我那天就不会与她争吵,更不会当面揭穿她,她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些年.......她不过是习惯了保护自己罢了,可我.......」 江祭臣一边呢喃,一边走向阿清的床畔,抬手轻轻抚摸阿清的床,似乎上面还残留着阿清的余温。 付凌天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站着。 江祭臣低头一笑:「我以为......我不会再伤心。」 「你现在确实不是该伤心的时候。」付凌天终于对江祭臣开口。 江祭臣仍然低着头:「去哪找?」 门外,披着姜秋辞人皮的鬼夫人正立在付凌天身后。 「江祭臣。」 鬼夫人见江祭臣如此颓废模样,烦躁得将付凌天扒开,径直走到江祭臣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这样行不行?显得我特别没能耐。」 付凌天从江祭臣那里听到过鬼夫人的事,如今亲眼看到鬼夫人的样子,依然无法与眼前这个看上去纯洁的小女孩勾连在一起。 他跨进门来,想要阻止鬼夫人靠近江祭臣。 鬼夫人一抬手,一道结界便将付凌天拦在两人之外:「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再说,要吃他,我早就吃了!我还是更喜欢这女孩的皮囊,好看。」 「没事,付大人.......我没事。」江祭臣默默地抬眼,在鬼夫人和付凌天两人的身上游离。 鬼夫人一屁股坐在江祭臣身旁的床边:「喂!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让她知道了,又该给我找事儿了!我从开始就不该招惹你!烦透了!」 江祭臣抬眼,对鬼夫人苦笑一声:「对不起。」 鬼夫人明明杀人如麻,看着眼前的江祭臣却怎么都没法真的生气:「喂!别难过了,你都没了三魂七魄了,怎的还能这么痛苦,真是奇了怪了。」 江祭臣默默说道:「或许,这就是血缘吧。」 鬼夫人更是烦躁,抬眼瞪着付凌天:「你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扛事儿?!」 付凌天无端端挨训,诧异得用手指着自己的方向:「我......」 鬼夫人起身,也伸手指着付凌天:「就是你!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你照顾成这样,你行不行!不行滚蛋!」 付凌天本也年轻气盛,狠狠地回瞪着鬼夫人:「别看你一个小女孩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 鬼夫人挺着身子靠近付凌天:「你来啊,你连我的结界都打不破,有了屁用。」 付凌天狠狠地咬着牙:「现在在这儿说我有什么用?你厉害去把阿清找回来啊!」 鬼夫人一时气结:「这事儿本来也不归我管吧?我接到的指令是保他周全!如此我跟他之间就能两清!」 付凌天听出端倪:「接到的指令?谁的指令?」 鬼夫人半晌哽住:「我......」 付凌天更逼近一步,无奈被那道结界挡住:「谁让你保护他的?找你的意思,我出现在他身边,也是有人在背后指引的?」 鬼夫人一时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你......你这男人好 生无理!我不理你了!」 「别吵了!」江祭臣大喝一声,慢慢抬起头,来回望着鬼夫人和付凌天,「你们别吵了,让我清静一会儿。」 鬼夫人抬手一挥,便打破了结界,独自向外走去。 付凌天见状,跟上去。 江祭臣并未管顾两人离去的背影,而是抬手下意识得抚摸腰间的玉佩。 他眼神上扬:「阿姐,你在哪?为什么连鬼夫人都找不到你?」 平康里缀锦楼的素雅房间内。 「不必帮他。」 红色纱帘后,曼珠声音清脆好听。 陈夫人上前一步,望着被纱帘遮蔽了容颜的曼珠:「姑娘,他虽然被鬼夫人拿走了三魂七魄,却因为王子清的失踪而心痛,会不会是鬼夫人弄错了?」 曼珠轻笑一声:「就像他自己说的,凡人的感情是奇怪的,血缘.....有意思,我与他之间,更是同根,他对我却.......」 阿宁白了陈夫人一眼,媚眼低垂:「姑娘,我们确实不能总帮他,倘若姑娘已经决定了的话,我倒觉得,姑娘应该给他些年份,如此,让他安安静静得好好长大,等到了好时机,到时候三魂七魄的人选也找得差不多了,便可以开始姑娘您的计划。」 曼珠不语。 陈夫人看一眼阿宁,随后对曼珠:「如果再不找到王子清的话,恐怕凶多吉少。姑娘,您知道她在哪里吗?」 红色纱帘后,曼珠不动声色,没有回答陈夫人的话。 陈夫人自己有了答案,跪倒在地:「姑娘,对霓裳来说,阿清和祭是一样的,还请姑娘救阿清一命,如此,今后祭若是知道了,也会感激姑娘救命之恩。」 曼珠轻声说道:「黄泉路上,没有人可以真正得阻止任何人的死亡,虽然我本就是黄泉引路人,但,我做所的很多事,不过是促成已经定好结局的事罢了。」 「姑娘,祭的生死,便是您打破了这规矩的,若不是您的话,祭早就死了!还请姑娘......」陈夫人焦急申述。 阿宁听着陈夫人的话,虽然平日一向看不惯陈夫人,但依然为她捏了一把汗。 红色帘子里传出曼珠脚踝处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下一秒,曼珠用力掀开了帘子,居高临下怒视着陈夫人。 陈夫人见状,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姑娘,我并没有说错一个字.....还请姑娘在做思量......」 曼珠强忍着怒气,深吸一口气,她的指尖,一团深红色的彼岸花瓣已经聚集在一起,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刀刃凌厉之音。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众人一顿,回头,正好看到荆棘冷着脸站在门外。 「说!」 荆棘看着正在发怒的曼珠,再看向跪倒在地的陈夫人,虽不知是什么事,但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 他低下头,恭恭敬敬得对曼珠道:「姑娘,从今日清晨开始,坊间有了关于江祭臣的传闻。」 「什么传闻?」 陈夫人和阿宁都看向荆棘,明显不知其事。 「他们说,江祭臣是化了人形的九尾狐,之前所谓的蟒蛇吃人案也是江祭臣做的,而且前一天夜里在吏部尚书府发生的事,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便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谁传出去的?」曼珠皱眉问道。 「不知。」荆棘如实回答。 陈夫人一急:「姑娘.......如此下去,祭在长安城根本就待不下去......只有阿清能护着祭啊......」 曼珠冷冷得望着陈夫人:「......阿清命尽于此!这 不是我能控制的!」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1 疼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天刚朦朦亮。 江祭臣手里拿着一幅阿清的画像,行走在骊山脚下的村落,四处询问着阿清的线索。 周围有人对江祭臣指指点点,甚至有人看到他的时候,会躲藏起来,用惶恐的眼神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并不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神色,虽然他心中也有些疑惑。 在他心里,现在最重要的事,不过阿清的安危。 一个尖酸刻薄的妇人推门出来,一脸厌弃得撇嘴盯着江祭臣。 江祭臣上前,对妇人举起手中的画像:「请问,你们见过画上的女孩嘛?她叫王子清,一直住在骊山别苑里。」 妇人狠狠地瞪了江祭臣一眼,没有回答,转身从旁边破旧的凳子上端起一盆刚刚刷完锅的水,朝着江祭臣干净的白色罗裳泼过去。 原本江祭臣应该是可以躲得过去的,但是他一步都没有动,任由那妇人将水泼到他的身上。 脏污的水混着一股残羹冷炙的恶臭,沾染了江祭臣的身体,污水从他黑色的头发上流淌下来,在睫毛上结成了水滴,一滴一滴得滴落而下。 妇人的男人从屋里出来,拦着妇人:「你这是做什么?走,回去!」 妇人挣扎着挣脱男人的拉扯,指着江祭臣便是一阵咒骂:「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小怨种!」 男人大喝一声:「够了,你也想被连累吗?」 妇人更是跋扈,冷笑一声:「我看他这小狐狸真能连累得到我?」指着江祭臣愤愤然道,「我们村里谁没有受过阿清的恩惠?谁没有得到过她的帮助?这么多年过来了,都没事儿,就连那城里的王大人也都没有拿阿清怎么样,我们也都知道阿清的身世,但是我们谁都没提起过什么。」 男人扯着妇人:「别说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江祭臣纹丝不动,手里的画被沾染了污水,他低头轻轻得用衣袖清理画上的脏污。 妇人甩开男人,靠近江祭臣,挑着眉眼看着他:「可是我们谁都没在意过阿清的身份,他爹是他爹,她是她!你呢?你一来,便把我们这里搅和得乱七八糟,到现在,连阿清都失踪了!」 江祭臣已经将画上的阿清脸上的脏污清理到尽可能的干净,他默默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你们,没见过我阿姐吗?倘若见到她的话,请告诉她,祭在家等她。」 妇人冷哼一声:「等?等个屁!我看,只要你这小狐狸离开,阿清自然就会回来,你这克阿清的小狐狸,滚出我们骊山!」 江祭臣垂下头,对妇人拱手示意后,转身准备离开。 周围已经聚满了村民,几乎所有人都对江祭臣露出仇视的目光。 不知从哪个方向,飞出一颗鸡蛋,狠狠地砸在了江祭臣的头上,鸡蛋碎裂而开,黄色的汁水开了花,黏黏稠稠得挂在江祭臣乌黑的头发上。 他脚下一顿,却没有抬头,他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地,将手中阿清的画像折好,揣进衣服里。 随后,不断有残菜、冷饭,各种垃圾被丢在江祭臣的身上。 他始终保持着自己刚刚行走的速度,就像是没有丝毫感觉一般。 「小狐狸,滚出去!」 「害人精!把阿清还给我们!」 「狐狸精!不知阿清怎的就被你迷惑了!」 「阿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小狐狸便自行了断吧!」 每一句话,落在江祭臣的耳中,都如同一根又一根刺痛神经的针,横着穿透了他的心脏。 心痛的感觉,原来真的会有,而不单单只是一句莫须有的虚话。 谩骂的声音一直在江祭臣的耳边响着,他也在仔细认 真得听着,他需要让自己清醒起来,是的,现在他需要冷静,需要变成另一个人,需要成为一个下定决心去报仇的人。 这仇恨,来自于吏部尚书府...... 「够了!」 话音刚落,江祭臣便感觉到自己幼小的身体被人围起来,那人居高临下,一声正气,将他包裹起来。 但那句呵斥,却不是冲着他说的。 江祭臣慢慢仰起头,看到正一脸严肃,环视四周的付凌天。 他的唇角慢慢上扬,眼神中带着感激的情绪。 周围的群众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个村落的路上,一片狼藉,臭气熏天。 「付大人......是付大人!」有群众轻声说了一句。 一时间,众人都开始开口道:「付大人,难道您不知道吗?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前阵子您被牵扯进去的那个蟒蛇吃人案,据说就是他干的!」 「就是就是!付大人,这孩子根本就是个小狐狸精!你看他生得那副样子,眉清目秀得白皙好看,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好看的男孩子?明明就是个小狐狸精!」 「付大人!你最好也离这孩子远些,免得连你都连累了!长安城里都传开了,谁跟这小狐狸靠得近,谁就没有好下场!」 「是啊付大人,难道您忘了之前您被关进大牢的事情了吗?听说因为您亲手砍了手下的人头,当时这孩子就在场,是不是?已经到这种时候了,您怎么还护着他?您不是常年推理办案子吗?连我们老百姓都看得出来,这孩子不简单,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照我看,阿清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江祭臣一直仔仔细细地听着,哀伤而难过得垂下头。 直到这句话出口,江祭臣突然动怒。 他一把推开了付凌天,朝着刚刚说这句话的那位村民的方向吼道:「不许你诅咒我阿姐!」 霎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秋风吹落树叶的沙沙声。 一地黄叶干枯而没有生气。 「是我们诅咒吗?还不是因为......」说话的是刚刚用刷锅水泼江祭臣的妇人。 江祭臣眼神一手,突然跃身而起,抽出腰间的佩剑,冲向那妇人。 所有人看在眼里,都惊慌失措得尖叫起来:「杀人啦!小狐狸要杀人啦!」 付凌天伸手想要抓住江祭臣,没不想,江祭臣动作太快,付凌天的手悬在半空中。 妇人的男人想要护在妇人的前面,挡住江祭臣袭来的剑。 江祭臣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冰冷,满是杀气...... 「别......别过来.......」 江祭臣的剑狠狠地刺下去,皮肉被刺穿的声音,在空气中,清脆,撕裂......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2 阿清之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妇人一声尖叫声,打破了周围的安静。 所有人都惊看着江祭臣的方向,有人捂着嘴,有人想要上前,有人后退半步。 江祭臣眼神充满了仇恨,他手中的软剑,刺穿了付凌天的拦过来的肩膀,鲜血顺着江祭臣的剑流淌下来,一直淌到了江祭臣的手指上。 「付大人......」江祭臣默默地叫着付凌天。 付凌天轻轻地喘着,一只手握住江祭臣的软剑,低眉望着江祭臣的脸:「不要再错下去了......一旦在群众的心里做实了你的罪名......将会.....覆水难收......」 说着话,付凌天一把便将江祭臣粗如自己肩膀的软剑拔了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丝毫变化,虽然他被刺穿的伤口正在汩汩的流着血。 「别忘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不要再......给自己的生命沾染了不必要的谣言和麻烦.......跟我走!」 付凌天说罢,一手拉着江祭臣的胳膊,将江祭臣拎走。 江祭臣半晌回不过神来,呆呆地跟着付凌天离开。 两人走在村落的羊肠小道上。 道路上的剩菜剩饭散落在那些发黄干枯的树叶上,那么得不相称。 「付大人......」 江祭臣的声音微弱,微弱到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付凌天只是低一下头,看一眼江祭臣,没有应声。 江祭臣依然被付凌天拎着走,他没有排斥,但红了眼睛。 「你说,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吗?我真的是.....害人精吗?」 付凌天眯着眼睛,没有回话。 江祭臣苦笑一声:「好像是这样,小时候,母亲离我而去,之后,我的母妃自从收养了我,在我的记忆里,从来都不曾受宠过,之后,遇见了一个带我走出沙漠的夫人,但是,我入长安的第一天便遇了事儿,我甚至不知道那位夫人是否安好。然后......便是阿清和你......」 「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江祭臣,你读过书对不对?」 江祭臣没有回答。 付凌天继续说道:「孟子说,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什么意思?你告诉我?」 江祭臣垂下头去:「我不想这样,可是......」 付凌天一把将江祭臣的胳膊甩开,正面冷眼望着他:「江祭臣,倘若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便会后悔,这些日子以来对你的信任和帮助,我以为,你会是一个超脱的人,未来必将有所作为!」 江祭臣仰起头,红了眼眶:「付大人.....我找不到我阿姐了......我好怕,我怕真的会像那个妇人所言,我怕.......」 付凌天厉声道:「江祭臣!」说话间,付凌天捏住江祭臣单薄的肩膀。 江祭臣低下头,轻轻抬手,推开付凌天捏着自己肩膀的手:「阿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付凌云缓下一瞬的精神:「不是只有你担心她,倘若阿清有个什么.......我也......」 江祭臣重新振作精神,仰起头:「鬼夫人呢?可曾见过她?我前日见你们一起出门。」 「她走了,这本就不是她的事。」付凌天道。 「谁说我走了!」 两人的身后,鬼夫人的声音传来。 两人转头,看到身后的鬼夫人站在一地黄叶之中,脸色并不好:「我去帮你找王子清了,帮人帮到底,横竖算我还债。」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望着鬼夫人的表情,他的心荡到谷底。 鬼夫人像是害怕被江祭臣靠近一般,向后退去半步。 江祭臣的手心发凉:「我阿姐呢?」 鬼夫人低着头,抿着嘴不说话。 付凌天也看出情况不对劲。 江祭臣的眼泪流了下来:「秋辞.......我阿姐......我阿姐呢?」 鬼夫人抬起头,望着江祭臣:「王子清......王子清我找到了,可是......」 江祭臣的胸口上下浮动着,他突然加快了脚步,冲到鬼夫人的面前:「在哪?」 鬼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 江祭臣低吼道:「在哪?!我阿姐在哪?!」 .................. 骊山。 山脚下。 一汪泉水,透着昏黄。 泉水的中央,汩汩而出的温泉水,就像是生命的涌出。 远远地,能看到阿清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罗裳,飘荡在温泉水之中。 安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祭臣站在山泉之下,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躺在泉水中的阿清。 「阿姐......」江祭臣的声音很小,泪水瞬间滚落而下,在他白皙的脸上划过一条看不见的伤痕。 「阿姐......」 江祭臣踉踉跄跄得上前,越过层层树丛青草,爬上一个小小的山堆。 「阿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江祭臣扑倒在温泉水中。 深秋,刺骨的寒风令江祭臣全身打着寒颤,进入温泉水的刹那,他身体的毛孔张开,但他的心却凉得透彻。 「阿姐......你怎么不理我?我来接你回家.......你说话啊......」 江祭臣在泉水中行走,但因为他行走得过快,水花推着阿清的尸体,却离江祭臣越来越远。 不远处的付凌天想要上前,被鬼夫人伸手拦住。 「让他自己解决。」 付凌天用力甩开鬼夫人的手:「既然你找到了阿清,为什么还让她泡在水里?!」 鬼夫人紧锁着眉头:「这是你们凡人的事,我本就不该插手!」 「那江祭臣呢?为什么你总是插手他的事?!」 鬼夫人只是冷冷得望着付凌天:「有些事,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能明白的!这就是命数!」 「狗屁的命数!」付凌天大怒,仍要上前。 鬼夫人一抬手,便将付凌天拦在结界里。 「放我过去!」付凌天大吼。 鬼夫人盯着付凌天:「我说了,这是命数,是王子清和江祭臣的命数!由他们姐弟自己去解决!」 鬼夫人转身离去:「我的债还完了,希望以后不必再见!」 「你回来!放我过去!」付凌天大怒着,用手拍打着看不见的结界。 鬼夫人头也不回得离开,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温泉水中。 江祭臣已经保住了阿清的尸体,紧紧得抱在怀中,泪水与他脸上的温泉水混在一起。他没有放肆得大哭,只是在默默地流泪。 「阿姐,对不起.....我那天跟你说的那些话,让你伤心了吧......对不起.....我该死,最该死的人就是我.....阿姐.......别原谅我,永远都别原谅我,让我赎罪.......用我的命去赎罪......」 付凌天听着江祭臣的话,以 为江祭臣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大声吼道:「江祭臣!你别犯傻!」 江祭臣默默抬头,看一眼付凌天后,将阿清的尸体向泉水边拖拽过来。 「阿姐......我带你回家......」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3 托付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连几日,江祭臣一直守在阿清的床边。 而阿清,就安静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阿清的手掌心内,松松得握着江祭臣那块彼岸花模样的玉佩。 付凌天推门进来,见江祭臣依然一动不动得坐在床边的地上。 「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江祭臣眉眼一动,明明听见了付凌天的话,但是却没有回答付凌天。 付凌天快步走进来,一把将江祭臣从地上拎起来,他的双脚在半空中荡着,软踏踏的,低垂着眉眼。 「江祭臣!你给我清醒一点!」付凌天怒吼着。 江祭臣这才慢慢得挑起眉眼,望着付凌天的眼睛:「付大人来了......」 付凌天狠狠得将江祭臣甩在地上。 江祭臣的头重重得磕在地板上,他依然没有精气神的样子:「阿姐睡了,付大人轻声一点,别把阿姐吵醒,她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付凌天上前,拔出剑指着江祭臣:「我曾受人托付,好好照顾阿清,如今阿清没了!我也有责任,我心里也很难过!江祭臣!死者已矣,入土为安,难道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江祭臣轻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一眼偶读没有看向付凌天,而是直接朝着阿清床边的方向而去,他轻轻得握着阿清冰冷的手,她的手里,更冰凉的,便是那块玉佩。 「付大人,你知道吗?之前,很多人都想要这块玉佩,我一直在想,这玉佩的料子并不上乘,与我而言,不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念想。」 江祭臣将脸伏在阿清的手背上,轻轻得摩挲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块玉佩不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而是......」 付凌天皱着眉头,听着江祭臣说话,脸上的怒颜已经逐渐消失。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块玉佩,原来有这么多有用的地方,比如,不会被他们控制,比如,可以让人摆脱轮回之苦,再比如......可以令死去的人不腐。」 他抬起头,望着付凌天:「付大人,阿姐还没有听到我的道歉,你看,她没有回答我原谅还是不原谅我,所以......我想等她......回答我。」 「江祭臣,你是不是疯了?!疯了就给我滚出长安城去,不要在这里祸害阿清!」 「是.......都是我的错.......」江祭臣脸上的哀伤逐渐退散,他的眼中充满了恨意,「阿姐是去给张沛送证物,然后被张沛送到了吏部尚书府,之后又被人偷偷运送了出来,最终,死在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所以呢?你又能怎么样?为什么你不愿意信任我?我是大理寺少卿!你为什么不能信任我?」付凌天低吼。 江祭臣摇摇头:「你是官,反而身不由己。」 「你想干什么?」 江祭臣抬眼望着付凌天:「我不想让阿姐白死。」 付凌天突然笑出声来,就像是在嘲笑江祭臣的幼稚:「你不想让阿清白死?你以为你能斗得过王家的人?你以为你能替她报仇?江祭臣,你别天真了行不行?更别带着我跟你一起天真!」 江祭臣默默站起身:「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是用我这条命去换!」 付凌天大怒:「换?换个屁!江祭臣!你若是为了给阿清报仇就要灭了王家,那请问,你母亲的仇谁来报?你要去灭了你父王吗?!」 江祭臣的身体剧烈得颤抖着。 付凌天缓下精神:「所以!江祭臣,认清现实,你拿什么跟他们斗?倘若你真的想要赢,就应该先充实你自己,而不是将满心的仇恨装在心里,一味得恨 意有什么意义?能有什么结果?只会让背后杀害阿清的人嘲笑你的无能!」 江祭臣轻叹一口气:「我查过了,阿姐是溺水而亡,但死前没有挣扎和打斗的痕迹。」 付凌天眯着眼睛:「所以呢?」 江祭臣继续说道:「她的肺部也没有积水。」 付凌天一顿:「肺部没有积水?你......」 「我看过了。」江祭臣就像是再说一件无所谓的事,明明,做解剖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更不是他能做的事。 付凌天气得发抖:「江祭臣!」 江祭臣语气平淡:「所以,阿姐是死后才被放进骊山脚下的温泉水中,而且,她的手脚处都有很深的勒痕,也就是说,阿姐在死前经历了长时间的束缚折磨,她的身体有多处骨折......」江祭臣几乎说不下去。 付凌天的眼神从江祭臣的身上移开,落在阿清的脸上。 阿清看上去很是平静,一点都不像是死了好几日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已经被开膛破肚过的人,她面色红润,让人几乎怀疑她的胸口应该还是在上下浮动着的。 「付大人,阿姐死前很痛苦,一想到她的痛苦,我.......」江祭臣垂下头,说不下去。 付凌天抬手将江祭臣拥入怀中,在他的背后轻轻得拍着:「这本不该是你这个年纪的还是该承受的,是我不好,是我对你说话说重了,是我违背了对阿清的诺言。」 江祭臣听到阿清的名字,猛地抬头:「诺言?什么诺言?」 付凌天看一眼阿清:「那天阿清准备去找张沛之前,曾托付我告诉你,她利用了你,是她对不起你,而且,她还委托我,今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都请我能够关照你。」 江祭臣的眼镜又红了。 付凌天继续说道:「当时我有想到,或许她会有危险,但是......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张沛竟然会......」 江祭臣推开付凌天,抬手抱起阿清的尸体。 阿清明明比江祭臣大了好几岁,但江祭臣抱着阿清的尸体却显得很是轻松。他大踏步得向外走去。 「你去哪?!」付凌天看着江祭臣的背影问道。 江祭臣没有回头:「安葬!我要知道她死亡的真相,但我不想让她的尸体在仵作手里被破掉。」 付凌天快走几步,一把将阿清的尸体从江祭臣的怀中抱了过来:「我来。」 ......... 江奴的墓碑旁边,一个小小的土堆,土堆上方的墓碑上写着: 云归岫,花无语,烟络横林,山沉远照。 夜幕降临。 付凌天站在江祭臣的身后。 江祭臣跪倒在地上,将最后一捧土洒在阿清的墓前,他慢慢起身:「多谢付大人,我先走了。」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付凌天在江祭臣的背后问道。 江祭臣停下脚步,偏头,却并未看向付凌天。 「接下来的事,还请付大人莫要再问。」 付凌天上前一步,想要跟上:「别去找王家的人!」 江祭臣低头一笑:「您也认为我阿姐的死一定与王家有关?对不对?」 江祭臣依然没有回头。 付凌天继续向前,想要追上江祭臣:「但阿清的托付,我不会忘,也不敢忘。」 江祭臣回过头来:「就算我不找他们,他们恐怕也会找上我,付大人留步。」 付凌天停下脚步,望着江祭臣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4 抓捕小狐狸的陷阱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树丛在秋风的吹动中,沙沙作响,宛若沙锤弥漫脑腔。 落叶随风飞舞,飘落而下,枯黄而沧桑。 江祭臣停下脚步,置身于枯黄的落叶之中,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 「跟了这么久,还不现身?」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风声和树叶飘落的声音。 江祭臣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不是想要我摆脱了付大人之后再动手吗?我成全你们,你们现在倒成了缩头乌龟?」 江祭臣眼神冰冷,他低着头,斜斜得望着身侧。 话音刚落,一众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而来,穿破落叶,将江祭臣团团围住。 江祭臣唇角一勾,环视一周。 那些人都戴着面罩,看不清面容。 但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佩戴着一块腰牌,看上去似乎不太明显,但却像是故意露出,隐约间,就是要让江祭臣看到。 那腰牌上,写着大大的「司」字。 司明宇的司。 「又是司家的腰牌?」江祭臣低声说道。 那些黑衣人已经做好了袭击江祭臣的准备 江祭臣歪着头,满不在乎得:「不管这个司家与我到底有何渊源,但你们背后那个人,不仅与蟒蛇吃人案有关,也与我阿姐的死有关!我猜的对吗?」 说话间,那些人突然齐齐得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而来,像是要置他于死地。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这么着急想要我死的人,却是没几个的,你们主子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大风吹过,吹起江祭臣乌黑的长发。 他抬脚一转,身体上移,黑衣人门袭来的攻击扑空。 江祭臣白色的衣裳在秋风中飞扬,惊起一阵黄叶。 那些黑衣人像是根本没有想要这一下便能击中江祭臣,他们对视一眼,所有的黑衣人突然都朝四面八方而去。 江祭臣眼角一跳,从空中落下的瞬间,枯黄的树叶之下,一个巨大的网突然从下往上而来。 江祭臣反身想要跳离却已经来不及,他被牢牢得罩在巨网之中,挣扎,越挣扎网收得越紧。 那些黑衣人默默地靠近过来,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是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江祭臣用软剑用力割着绳索,想要破洞而出,但无济于事。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江祭臣低吼。 但那些黑衣人根本不理会江祭臣的话。 他们,就像是一群没有情绪波动的人偶...... 江祭臣用力挣扎着,但柔软的网子令他筋疲力竭。 其中一个黑衣人靠近江祭臣,望着他的眼睛。 江祭臣回望着那名黑衣人的眼睛:「你要做什么?!」 黑衣人从兜里掏出一个造型别致的药瓶,拔开瓶口,对准江祭臣的嘴,灌了下去。 江祭臣挣扎着,闪躲着,但是人在网中,所有的力气都被反作用,根本就无法动弹。 一股弄弄的酸苦味顺着他的舌头而下,划过喉咙,直至胃部。 灼热的痛。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江祭臣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眼前的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看不清楚。 最后一刻,他看到一双脚站在他的面前,看不清面容,但能大致看得出,那是一张男人的脸.......一张精致的脸,淡蓝色的衣衫,身形笔挺。 「你......是谁......」 江祭臣的声音有气无力,他 用力想要看清对面的人。 却只能模糊得看到,那人唇角轻轻上扬,满意得望着江祭臣此刻的样子。 眩晕。 下沉。 ........ 阳光正好,深秋的日光照耀在身上,偶尔会有丝丝暖意。 这就是长安城的温度。 江祭臣趴在西市正街,满身是伤,原本好看的脸上都是血痕。 身上白色的褂子也沾染了血色。 周围聚过来一众群众,对江祭臣指指点点。 江祭臣慢慢地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一个又一个诧异而好奇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但令他不解的是,当他看向周围群众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受惊一般向后退去,并发出一阵惊呼。 「狐狸......真的是只小狐狸!」 「打死他!」 虽然有人这样说着,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对江祭臣动手。 江祭臣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用尽全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他的手上没有丝毫力气。 刚刚爬起来便又重新跌到下去,脸重重得摔在地上。 疼痛感比正常的感觉更甚。 他的嗅觉也开始异于之前,他能闻得到每一个人身上的体味,汗臭味,奶香味,杀猪味,包子味,甚至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人的视线也变得奇怪起来,如同凸起的镜面,他以前在西夏王宫里见过那样的镜子,当时他觉得甚是欢喜。 一双小小的脚站在江祭臣的面前,随后蹲身下来,望着江祭臣的眼睛,甚至抬手想要去触碰他怪异的眼睛。 那眼睛,瞳孔竖着,泛着蓝色的光。 「小少爷!小心!」那孩子的背后,奶娘跑过来,一把将孩子抱起,远离江祭臣。 那孩子从奶娘的那怀中挣扎着下来:「放开我!我认识他!他才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小狐狸!」 那孩子的声音尖锐愤怒:「都别看了,看什么看!再看,本少爷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 那是一阵稚嫩的声音,强装出来的威严惹人觉得好笑。 周围根本没有人理会那孩子的话。 「还不后退!离他远一点!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那孩子似乎有些生气。 江祭臣抬眼,想要更清楚得看到那孩子的脸,却只能看到他倔强的侧脸。 「我是司杨廷!我爹是礼部尚书司明宇!你们真的以为我不敢把你们抓起来吗?」司杨廷的声音奶凶奶凶得。 司家.......司家的人...... 江祭臣心中一沉,最近这些事,总是牵扯到司家,但他其实从来都不曾怀疑过司家的人,但眼下,在这种情况下,却再一次出现了司家的人。 而且还是个孩子。 江祭臣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望着司杨廷的侧脸。 司杨廷转脸,正好看到江祭臣望着自己的视线,他没有害怕,反而给了江祭臣一个笑脸。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司杨廷倔强得说道。 「为什么......你......是谁?」江祭臣动着嘴唇,声音很小,这句话,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到。 司杨廷自然没有听到江祭臣这些话,他抬眼命令奶娘:「带他回府!」 奶娘为难:「小少爷,你可知,他便是近日坊间传闻的小狐狸精,若是被老爷知道你带他回来......」 司杨廷生了气,大喝道:「你是我的奶娘,自然要听我的话!」 「少爷......」 江祭臣已经从地上爬起身来,他踉踉跄跄得朝着司杨廷的方向走去。 眼中蓝色的光看上去很是渗人。 「你是谁......」江祭臣口中喃喃,走向司杨廷,「为什么......要杀我.......你们......为什么.......」 话音未落,江祭臣的后脑勺被人重重敲击一下。 他慢慢转回头去,却没有看得清身后的人,便慢慢闭上眼睛,再次倒在地上。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5 沙华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阵惊呼,刚刚还围在周围的百姓们都惊得连连后退。 有人小声说道:「这不是......司大人家的一对儿双胞兄妹吗?」 「是啊,他们为什么会跟这小狐狸扯上关系?」 年幼的司杨廷大怒:「他不是小狐狸!」 随后,司杨廷转头望着对江祭臣后脑勺打下一棍的人,眼神越来越怒:「司宛箬!你干什么?!」 小小的司宛箬扔掉手里的板儿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倔强得回瞪着司杨廷,仰着下巴:「救你啊,你还不谢谢我!」 司杨廷白了司宛箬一眼,上前查看江祭臣的伤。 奶娘急的手忙脚乱:「我的两个小祖宗啊,赶快跟我回去吧,要是被老爷知道的话,我真的是没法交代了啊.......」 「带他回府!」司杨廷还是那句话,眼睛盯着奶娘。 「我的小祖宗!求求你,别闹了......谁不知道,最近小狐狸精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你现在又要我带他回府,我......不如小少爷就地杀了我算了......」说着,奶娘跪倒在地上。 司宛箬上前,拉住司杨廷的胳膊。 司杨廷想要挣脱出去,但司宛箬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紧,小心得凑到司杨廷的耳边:「我也记得他,我相信你,他不是什么小狐狸精,但是现在......」 「你信我?」司杨廷有些开心。 司宛箬用手指在唇角做嘘状:「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当街带他回府。」 「为什么?」 「你蠢啊!大家都说他是小狐狸,还跟前阵子的蟒蛇吃人案有关,你现在带他回府,不就是承认我们司家跟他有关?」 司杨廷不满得甩开司宛箬的手:「自私!」 「我自私?你真蠢!爹和他谁重要?」 司宛箬说完,瞪了司杨廷一眼,扭身就走。 司杨廷站在原地,望了望妹妹的背影,看了看江祭臣昏迷得趴在地上,又瞅了瞅跪在地上一脸焦急的奶娘。 「可是......」 「还不快跟走?」司宛箬转回头,瞪着司杨廷。 司杨廷反向走向江祭臣的身边,蹲身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帮江祭臣擦拭脸上的血渍。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奶娘从地上起身,一把抱起司杨廷,「对不住了,我的小祖宗。」 「奶娘!放我下来!」司杨廷挣扎着被奶娘用蛮力抱走。 奶娘的身后,司宛箬挽着头,望着已经将脸擦拭干净的江祭臣。 他紧闭着眼睛,精致好看。 司宛箬唇角轻轻上扬,随后跟着奶娘离开。 人群中,一个穿着淡蓝色衣服的男人隐藏其中,他将视线从司杨廷和司宛箬的身上移走,之后落在江祭臣的身上。 随后,转身穿越人群离开。 西市本就热闹,人来人往,却再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扶江祭臣起来,甚至有人在没有看得清楚的情况下,踩在江祭臣的身上。 周围有人小声说着:「小狐狸死了吗?」 「官府的人怎么不来抓他?」 「谁知道。」 「付大人呢?听说付大人也因为跟这小狐狸走得近,恐怕复职都得延期。」 「你说付大人知不知道这小狐狸的身份?」 「那肯定不知道了,付大人必然也是被骗了的。」 江祭臣虽然昏迷着,但是耳中这些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听觉也开始异于常人。 不可能,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小狐 狸。 是那个人给自己灌下去的药水在作怪......可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祭臣的睫毛微微得动着。 太阳逐渐消失,云层厚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的。 只一会儿,天空的雨便骤然落下,路上都是奔跑的行人。 但没有一个人有想要帮助江祭臣的意思。 雨水的冲刷下,江祭臣身上的脏污也被冲刷掉。 他慢慢得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众奔跑的脚,各式各样,不用看他们的脸,他们脚上的鞋子,就能很清楚的看出他们的身份地位。 长安,开放容纳的长安城...... 江祭臣心里凄苦得笑起来,他的唇角,也跟着轻轻笑起来。 「你看,这就是凡人的心。」 说话的人,声音很轻,柔软而温和。 江祭臣抬眼看去,他永远都忘不掉那张脸,好看而妩媚。 那双眼睛是灰棕色,瞳孔是竖着的,白皙的面容拥有尖锐的弧线,手指纤细骨感,那笑容让人瞬间心动。 「你......」江祭臣想要开口,但嗓子像是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我来帮你立威,如何?」 那人慢慢蹲身下来,他的脸上带着笑容,那么好看,让人的心都跟着眩晕起来。 「你是谁......」江祭臣嘶哑着声音。 男人抬手轻轻抚摸江祭臣的头发,轻轻地说道:「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你,永远都记得。」 江祭臣用力抬手,抓住男人的手腕。 男人温柔的动作停顿下来,看着江祭臣的眼,仍然温柔:「别怕,我不会真的伤害你,我与他们不同。」 江祭臣抓着男人的手腕更紧了些。 男人轻轻拍着江祭臣的手背:「我只是看不过眼他们总是欺负你,我想帮你,也看不惯她竟然放着你受如此折磨而不伸手。」 江祭臣用力想要爬起身来,却重重得摔倒下去。 男人瞬间抬手,扶住江祭臣的头,他的头才稳稳得落在男人的手心。 男人继续说道:「沙华......就算我在你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过位置,但......」 江祭臣晕倒过去的时候,后面的话没有听到。 但他听到男人最后叫自己的那个名字。 沙华,是他从来都不曾听到过的名字。 那男人是谁? 他在心中反复回忆,却怎么都搜索不到这个男人的身影。 雨水砸在江祭臣的脸上,他醒不来,但是其他的感官却异常的敏锐。 他知道,有人正抱着他,用不似凡人所能有的速度,在飞奔着。 他的耳边只能听到风声和雨声。 他的身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盖着,雨水再也淋不到他的身上,紧贴着他的身体,他觉得很温暖,就像是一层柔软而厚厚的绒毛。 天旋地转.......他再次陷入无尽的深渊。 「老爷!看,就在那!」 那是一个身穿王家家丁服饰的男人,正领着王大人冲进花园内。 王大人快步走进花园,看到趴在地上昏睡过去的江祭臣,紧锁着眉头。 「怎么会是他?」 众家丁们看到江祭臣的身影,大惊道:「老爷,他不就是之前害过少爷,而且还传闻杀了很多人那个小狐狸精吗?」 「小狐狸精?」王大人不解,因为之前他曾以为江祭臣是他的孩子,虽然他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机会询问江祭臣的名字。 「是啊大人!传闻,他的名字叫沙华,坊间都这么说,说他是到长安城里来取人性命,拿人心肝的狐狸精!之前那些命案都是他做的!还嫁祸给付凌天大人!」 「是啊大人!这个小狐狸精留不得!」 王大人看着憔悴得瘫倒在地上的江祭臣,用脚踢了踢他的身体:「沙华?」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6 要你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记住你现在的名字,你叫沙华......记住......」 那声音越来越远,远到最终什么都听不见,带着回声,宛若空谷中的幽灵。 江祭臣全身疼痛,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被束缚着双手,掉在一根粗壮的木棍之上。 他看人的样子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模样。 他的眼睛充血,血丝沾染了他白色的瞳仁。 环视四周,他发现这里不是别处,正是骊山别苑,阿清的房间。 正惊慌之际,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王大人带着两名家丁站在大门之外。 江祭臣惊看着王大人:「王大人......」 王大人冷哼一声,走到江祭臣的身边:「沙华,你叫沙华?」 江祭臣的耳边响起昏迷中时,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叮咛自己,一定要记住自己的新名字——沙华。 江祭臣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得盯着王大人。 王大人对身后抬手,身后的家丁拱手将皮鞭递到王大人的手中。 「你母亲是谁?告诉我。」 江祭臣不明白王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件事,他抿着嘴,难道王大人已经猜到自己真正的身份? 但猜测并不代表肯定,他咬着牙,狠狠得瞪着王大人,不开口。 王大人冷哼一声:「就算你是我儿子又如何?老夫外面那么多儿子,谁知道你是哪一个?!」 说着话,王大人重重得一皮鞭甩在江祭臣的身上。 江祭臣全身一麻,痛感直冲心脏。 王大人嗤笑,继续说道:「我女儿王子清是不是你杀的?!说!你靠近我们王家到底想做什么!」 江祭臣听得云里雾里:「阿姐是在你府上被人杀了的,你现在反过来问我?!」 王大人见江祭臣还有力气说话,并将阿清的死归到自己的身上,冷笑一声。 「你说阿清的死是因为我?」 江祭臣咬着后牙槽:「阿姐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枉为人父!」 王大人手上的皮鞭再一次落在江祭臣的身上。 「小野种!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说!是谁派你来的!否则,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江祭臣的手因为长久被吊着,早就没了知觉。 他突然疯了一般得用力抬起腿脚,向上一翻,便翻到了绳子的另一端,双脚踩在一处桌角,用牙齿啃咬着手腕上的绳子。 王大人见状,大惊道:「给我阻止他!别让他下来!」 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个家丁便上前去,一把揪住江祭臣,阻止他解开绳索。 哪知,江祭臣根本就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好惹。 他抬起脚,两脚便将两名家丁踢飞在地,他的眼神始终望着王大人。 「用绳子将他吊起来!吊起来!吊脖子!」王大人惊慌失措下,大喊着。 两名家丁一愣,从地上爬起来,在江祭臣还没有将手上的绳索解开之前,两人反手用绳子勒住了江祭臣的脖子,但却不敢真的将江祭臣吊起来,他们望着王大人:「大人......」 「愣着干什么!我要他死!」王大人声音撕裂得惶恐,「管他是谁,一次又一次得接近王家,搅得王家鸡飞狗跳,必有蹊跷!」 见王大人发话,两个家丁跳到地面上,两边一拉,便紧紧锁住了江祭臣的脖子。 江祭臣的眼球突出,脸上青筋暴起,白皙的皮肤被憋的通红,脖子上的血管也鼓了起来。 「王......王......」江祭臣嘶 哑得声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吊!」王大人见没有危险,恢复了平静。 两个家丁微微一迟疑,紧拉着绳索,向后一撤。 江祭臣小小的身体被吊起到房梁上。 他双腿在空中蹬着,没有着力点,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起来。 「说!王子清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来王家到底想做什么?明明已经放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王大人的声音冰冷,「你还想对我彧儿做什么?为什么他那么怕你?」 江祭臣双目通红,喉咙里发出嘶嘶声。 「放!」王大人下令。 两名家丁松手,将江祭臣放落在地上,但却并没有让他彻底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而是只能用脚尖着地。 「回答我!」王大人上前,一把牵住江祭臣的下巴。 江祭臣望着王大人,却突然笑出声音来:「你怕了......」 王大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江祭臣的脸上:「我怕?我会怕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怕?我就不会将你带回来!你已经杀了我一个女儿,我不可能再让你出现在我王家,伤害我的儿子!说!你母亲到底是谁?!」 江祭臣大笑出声:「王大人,你害怕的样子,真可笑!」 王大人又是一脚,踢在江祭臣的肚子上,江祭臣手里后仰,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 但因为两边被两名家丁拉着绳子,绳子吊在江祭臣的脖子上。 江祭臣摔下去的瞬间,脖子上的绳子收紧,他的脸立刻通红,眼球突出,青筋暴起。 他拼尽全力,脚下一蹬,重新立起身体,嘲讽得望着王大人:「我叫沙华,王大人,我的出现,就是要让你王家——灭门!」 王大人听着,抬脚又是一下,狠狠地踢在江祭臣的头上。 江祭臣应声闷哼一声,血从他的口中吐出来,沾染了王大人的衣服。 王大人嫌弃得皱着眉:「沙华?你不配!」 江祭臣死死地盯着王大人的眼睛,突然笑出声来:「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定会为阿清报仇!」 王大人狠狠地撇着嘴,嘴唇颤抖着:「不自量力!拉起来!」 话音一落,两边的两名家丁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一瞬,江祭臣的身体被彻底拉起在空中。 他的脚在空中蹬着,被束缚的双手却无法动弹。 王大人冷笑道:「什么小狐狸?我看,不过是一只只会叫不会咬人小狼狗罢了!」 江祭臣挣扎着,脸色逐渐发青。 两名家丁看向王大人,等待王大人夏玲将江祭臣放下来。 但王大人近乎享受一般望着逐渐失去生命的江祭臣,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许久之后,江祭臣挣扎的双腿逐渐停止了动静,头歪到一边。 「大人......好像......好像死了......」其中一个家丁有些惶恐,但手中拉着的绳子却不敢松懈。 王大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没见过死人?大惊小怪!」 他转身准备离开。 「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便是!」 王大人没有听到身后家丁的回话,只听到一阵挣扎的声音,随后,有重物掉落而下的声音响起。 王大人驻足,转头的瞬间,却见刚刚还拉着绳索的两个家丁,不知为何,纷纷倒在地上,挣扎着。 他们的肚子被剖开,内脏四得散落在地上。 满地狼藉。 而江祭臣正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什么人?!什么人在那!」王大人惊慌 失措得后退几步,倒退着到了阿清房间门口的院子里。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花瓣洋洋洒洒。 那是江奴曾经最爱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穿透王大人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7 被操控的错觉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王大人跌进一整片桂花园内,香气扑鼻。 耳边传来一个令人听着酥酥软软的男声:「别碰他,否则,你今天看到的尸体的样子......下一具,就是你......」 王大人大惊,踉踉跄跄得寻找着声音的源头,却只能看到漫天飞舞的桂花,香气扑鼻得好闻,但对王大人来说,却是莫名的惶恐。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王大人惊叫着。 那声音仍在耳畔,他低笑一声,声音好听到让人不觉得他是在说狠话:「我是谁?你要他死,我便要你生不如死!」 王大人大叫一声。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王夫人在床畔抹泪。 见到王大人醒来。 王夫人又惊又喜得拽着王大人的手:「醒了.....可算是醒了......」 王大人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环视四周:「他呢?他去哪儿了?」 王夫人一时不解王大人说的是谁。 王大人推开王夫人,光着脚跑下床去。 门外已经入夜,空气里似乎依然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王大人觉得头晕目眩。 王夫人追出去,扶着王大人:「老爷,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大人回过神来,紧紧握着王夫人的手:「问你呢!他人呢?」 「谁啊?」王夫人问道。 「他......那个孩子......沙华.......去哪儿了?我怎么回来的?谁送我回来的?」王大人一连串没有逻辑的问题,令王夫人胆怯。 「你从未出过府,何来送回来?」 正说着,远处走来两个家丁,上前,对王大人拱手道:「老爷,已经安排妥当了。」 两个家丁说着话,抬起头,望着王大人的眼睛。 王大人看到两名家丁的模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你们不是死了吗?」 这话一处,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后背发凉。 「老爷,你到底怎么了啊?」王夫人上前想要扶起王大人。 王大人一把推开王夫人:「你们......你们都不是人........」他冲着外面喊道,「来人!来人啊!」 两名家丁云里雾里,被主子说了晦气话也不敢吱声。 王大人见外面没有人进来,他指着眼前的两个家丁,对身边的王夫人惊叫道:「快,救我......夫人.....他们两个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 「我信......我信你......」王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眼泪。 「你们.......你们去哪儿了?你们所说的事是什么事?我让你们去办了什么事?」王大人满眼惊恐。 两名家丁对视一眼:「老爷,您忘了吗?您不是让我们把那个孩子仍到骊山别苑去吗?说让任何人都不要看见他.......」 王大人吓得几乎无法呼吸:「所以说.......他真的在骊山别苑?」 「是!」两名家丁对视一眼。 「你们在骊山别苑,没有发生什么事吗?他.......醒了吗?」 「回老爷,醒了,按您的吩咐,被我们绑起来了,让他自生自灭。」 王大人从地上起身,一把抓住家丁的衣领,怒吼道:「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去,把他松绑,给我带回来,好生伺候着!」 两名家丁不解得望着王夫人。 「看她做什么?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还不快去!」 「是......」 两名家丁转身离开。 毕竟他们才刚刚从骊山别苑回来,其实从骊山到长安,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就算是骑马,也需要时辰。 待两名家丁离开后,王大人握着王夫人的手:「院子里的桂花,全部给我砍掉!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想闻到桂花的味道!快!」 王夫人担心道:「老爷,你到底怎么了......」 王大人用力一推,便将王夫人推出门去:「还不快去!现在就去,明天一早,我不想看到院子里有任何一棵桂花树还活着!」 王夫人呆呆地望着王大人,垂泪离开。 待众人都被安顿好了之后,王大人才喘口气,失神得坐在卧室的凳子上,想为自己倒杯茶,却发现茶壶里面空空如也。 他发怒,将茶壶摔在地上。 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那茶壶正好落在端着茶碗进来的王子彧的脚边。 王子彧低头看一眼碎裂的茶壶,再看向惶恐不安的王大人。 「父亲大人......」 说着话,王子彧将茶碗捧起,送到王大人的面前。 王大人一声不吭得端起茶碗,一口便将茶喝完,口中充斥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他全身的神经一紧,抬眼看向王子彧。 「父亲大人,桂花定神,可以舒缓您紧张的情绪.......」 王大人大怒,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得放在桌子上:「没听到吗?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想见到桂花!子彧,你......」 王子彧并没有认为王大人生气而害怕,反而更加靠近王大人。 「父亲大人身上,是否发生了无法理解的事?」 王大人一惊。 「父亲大人不必惊慌,因为我很了解这种感觉。」 「你?」 王子彧定了定神,似乎权衡后,才慢慢开口:「因为,我也经历过父亲大人刚刚所经历的事。」 王大人眉峰紧锁,站起身来:「什么?你知道我刚才不是乱说的?我刚才......我见到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并非真实,父亲大人,你被人迷了心智。」王子彧一句一顿得说着。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一切都与他有关。」 王大人不解:「他到底是谁?你知道,是不是?」 王子彧反问道:「在您的梦里,他叫什么名字?」 「沙华。」 王子彧眯着眼睛:「沙华?」 「对,我那个梦太真实,真实到我甚至怀疑现在的一切才是梦境,他说,他叫沙华,而且,我亲眼看到,他杀了刚刚出现的那两个家丁,但是.....他们现在却好端端得站在我的面前......」 「您亲眼看到是他杀的吗?梦里,您对那个沙华做了什么?」王子彧轻声问道。 王大人回忆着:「不.....我没有亲眼看到他杀了他们,我把他.......把他绑起来了,吊在王子清房间的房梁上,我本想,一个不知名的小野种罢了,死了便死了,可是没想到,当我离开那房间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动静......然后......我闻到一阵桂花的香味......」 王子彧默默地听着,垂下他那双杏眼:「父亲大人,你从来不曾离开过府里。」 「什么?」王大人不敢相信王子彧的话。 「是的,父亲大人,你昨晚,被发现晕倒在花园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孩子 ,沙华。」 「可是刚才,那两个家丁不是说,事情已经办妥了吗?还说按照我的吩咐,已经将沙华安排在骊山别苑,难道......」 王子彧靠近王大人,轻声说道:「父亲大人可曾记得自己是否真的对那两个家丁下过这样的命令?」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8 云檀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夜。 寂静。 月光照耀在江祭臣的脸上。 他被捆着双手,吊在房檐之上,紧紧地闭着眼睛。 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嘴唇因为干渴而爆了皮。 他口中喃喃着:「阿姐......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阿姐......」 一身淡蓝色衣服的清秀男人站在江祭臣的对面,满眼深情得望着他。 男人的眉心有一个火红色的火焰标志,他的眼睛是灰褐色的,狭长的瞳仁看上去有些冰冷,但望着江祭臣的神色却甚至温柔。 他抬手一挥,原本捆绑着江祭臣的两条绳子像是失去了重力,江祭臣的身体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他红唇轻启:「沙华,你想报仇,我便帮你报仇,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来把你接回去的,等你回到王家,便是他们地狱的开始,我要让他们所有人,臣服于你。」 江祭臣慢慢地抬眼,模糊间,望着一手背在身后,立在面前的男人。 「你.....是谁......」江祭臣声音嘶哑,几乎发不出声。 但男人还是听到了。 男人痴痴地望着江祭臣,不语。 默默地转身,逐渐消失在江祭臣的视野里。 江祭臣强撑着身体,想要看向男人,但男人已经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祭臣最后的声音,被淹没在门外的脚步声中。 黑暗中,两名家丁出现在门外,一脸怨气。 「都是你!这么晚,我们还得来接你回去!」 江祭臣根本不明白两个家丁在说什么,他全身都没有力气。 两个家丁粗暴得将江祭臣放下来。 江祭臣重重得摔在地上,口中发出一声闷响。 两个家丁瞪了江祭臣一眼:「算你好命!老爷竟然要让我们接你回去!」 「走!」另一个家丁一把将江祭臣拎起来,「回去复命!」 江祭臣被两名家丁驾进来的时候,全身耷拉着,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但身体看上去似乎一点伤痕都没有。 天已经大亮。 王大人听说江祭臣已经被送回来,就像一整夜都没睡一般,从屋内冲出来。 看着眼前晕过去的江祭臣,再检查他的身体,发现没有伤痕的时候,他睁大了眼睛。 「不是让你们把他吊起来吗?」 两名家丁也觉得奇怪:「吊了,本来想着,我们再赶回去的时候,他肯定是没气儿了的,竟然没想到,他只是晕了过去,身体上,连半分伤都没有。」 王大人定定的看着江祭臣的脸,远处,王子彧也走出来,冷冷得盯着江祭臣。 王大人下令道:「送到偏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接近他!」 「是!」 两名家丁带着江祭臣离开的时候,王大人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江祭臣的背影。 他喃喃道:「沙华......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祭臣被扔在偏殿的床上,没有人照顾他,没有大夫来瞧病,就连一床温暖的被子都没有。 房间的门被紧紧关着。 门口,站着两名侍卫把守着。 一阵风吹过,带着阵阵花香味。 两名侍卫很快被迷晕过去。 一双穿着白皙筒靴的脚出现在门口,纤细修长的手指推开房间的门。 是那张俊俏的脸,他一头白发,灰棕色的眼睛直直的 望着江祭臣的方向。 跨进房间后,他四下张望瞬间,便反手将门紧紧关闭。 草丛的角落里,赤蛇阿宁隐藏在一片绿色的草地里吐着蛇信子,随后慢慢幻化做人形,望着男人关门的身影,唇角上扬,意味深长。 缀锦楼房间内。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只老狐狸。」 曼珠眼中有怒气:「云檀?」 阿宁点头:「是呢,我亲眼看到,他救了江祭臣,还......」 「还如何?」 阿宁撇撇嘴:「还进了他的房间。」 曼珠抬脚就要出门,被阿宁拦住:「姑娘。」 曼珠不满阿宁阻拦自己的动作,脸上出现花瓣鳞片的样子。 阿宁一慌,低下头:「姑娘,想来那老狐狸不过是为了报恩,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倘若您现在去了,惹怒了那老狐狸,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曼珠不说话,但明显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阿宁放下心来,继续说道:「而且,那老狐狸将江祭臣救下,现在送回了王家,想来,有他自己的打算。」 曼珠冷笑一声:「云檀还是老样子,做事不分后果。」 阿宁跟着曼珠笑笑:「但起码我们能保证,那老狐狸是会真心保护江祭臣的,姑娘在江祭臣面前露面的次数太多,反遭了怨恨,不如这次便看看那老狐狸到底想做什么。」 曼珠反身走回去:「随时观察云檀的动向,他对外宣称江祭臣是只小狐狸,到底意欲何为!」 「是!」 曼珠房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陈夫人。 阿宁白了陈夫人一眼:「怎么哪哪都是你!」 陈夫人根本就不将阿宁放在眼中,她对曼珠拱手道:「姑娘,祭又被送回去了,背后的人是谁?姑娘,祭回到王家,肯定又要遭受一番折磨,阿清已经没了,祭......」 曼珠只是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阿宁掩嘴一笑:「你们凡人了解情况果然还是慢些的,放心,他没事,会有人保护他的。」 陈夫人不看阿宁,只看着曼珠。 曼珠放下茶杯:「我想这次,在他身边的人,应该不会让他再受到半分欺负,或许,比我更方便保护他。」 陈夫人仍然不放心:「那人是谁?」 阿宁笑道:「放心,对沙华来说,是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王家。 江祭臣的床边。 云檀的白发垂落在江祭臣的枕边,他修长的手轻轻拂过江祭臣的眉心。 一道亮光闪过。 江祭臣轻轻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痛苦。 云檀脸上满是关切:「沙华,可能会有点痛苦,你且忍一忍,等王家上下对你臣服后,我便引你去新的地方,一个真正能守护你的地方。」 江祭臣的身体随着云檀手心的光拂过,他的脸色逐渐好起来。 「沙华,我并不期望你记得我是谁,但是,请在后面的日子里做你想做的,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背后守护着你,除非......」 江祭臣慢慢睁开眼,这是第一次,他清楚得看到了云檀的脸。 那清秀的面容,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除非什么?」江祭臣轻声问道。 云檀一惊,视线落在江祭臣的眼眸中。 那眼眸,瞳孔散发着蓝色的光芒,转瞬即逝........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39 小狐狸的生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云檀见江祭臣醒来,转身想要离开。 白色的长发在江祭臣的脸上划过。 江祭臣一把抓住云檀的手臂,微微用力,眼神冰冷得望着云檀:「除非什么?」 云檀长长地睫毛颤抖着,精致的脸上写着一丝慌张。 江祭臣从床上起身,眼睛始终不离开云檀:「你是谁?为什么要四处散布我是狐狸的话?为什么要帮我?你这么做,是为了帮我?还是害我?」 云檀望着江祭臣清醒过来的眼睛,有一丝动容,狐狸眼慢慢消失:「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何来问我?」 说罢,用力甩开江祭臣的手。 「你才是那只狐狸,对不对?!之前那些要刺杀我,但是都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的人,也都是你的人?」 云檀停下脚步,回眼望着江祭臣,那眉眼妩媚而好看:「我自有我的道理。」 「那司家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出现,都会有司家的腰牌?」江祭臣顿了顿,「我查过了,司家,便是礼部尚书,你与他有何关联?」 云檀的唇角突然上扬,他笑得勾人心魄,声音宛若丝丝耳语:「我?我与司家并无关联,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与司家,有解不开的联系,只是,有人想要切断这层关系,而我......」 云檀止住了话头,低头一笑:「听说你现在叫江祭臣,那么......我们后面再见。」 云檀的身影消失在江祭臣的面前,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花香味,而这香味,对江祭臣来说,就是阿清院子里所种的味道,充满了阿清的气息。 这让江祭臣觉得安心。 门外,王夫人冲进来,看到江祭臣醒来,二话不说,便抬手将江祭臣从床上拉扯了下来。 江祭臣的身体被重重得摔在地上,他并没有见过眼前这妇人,正诧异间。 一个重重得巴掌落在江祭臣的脸上。 白皙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夫人......你为何......」江祭臣诧异得开口。 那妇人再抬手,一把将江祭臣从地上扯起来。 这期间,江祭臣一点都没有挣扎过,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王夫人。 王夫人更是气急:「坊间不都说你是只小狐狸精吗?怎么,现在却没招儿了?也不知到底是谁生的小野种,害得我们王家鸡犬不宁,你还敢回来!」 江祭臣眯着眼睛:「这里是......王家?」 王夫人不怒反笑,将手中的江祭臣扔到地上:「怎么,不是你想回来的吗?从一开始,你就接近我们家王子彧,后来被老爷送到骊山别苑,你还不满意,却害死了那个丫头。」 「我没有.....」江祭臣倔强得瞪着王夫人。 「那丫头死了倒好,我并不稀罕,眼下,你又被传出是什么小狐狸精,再次回到我王家,小孩,我告诉你!我王家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好惹!若你想要什么地位金钱,趁早便打消了这年头的好,我们王家人也都不是吃素的!」 江祭臣从地上爬起来,冷眼瞪着王夫人:「王家.....好得很,我之前还真怕没机会回来!」 「你!」说话间,王夫人想要再次抽打江祭臣。 身后,有人抓住了王夫人的手。 「干什么!」王夫人生气转头。 只见王大人正立在背后,望着江祭臣的方向,突然扯一下唇角,一抹假笑:「你醒了?」 王夫人从王大人手中抽出手来:「老爷!」 王大人推开王夫人,直直得走到江祭臣的面前,弯腰凑近他的脸:「沙华,就像我夫人刚刚说的,我不知 道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们家,但......你有迷惑人的本事,便最好证明你真的是只小狐狸,否则,我能让你进了我家的门,便能让你在我家消失不见。」 江祭臣仰头冷眼望着王大人。 王大人冷笑一声:「神不知,鬼不觉......」 江祭臣眼角一跳,手指蜷缩在一起。 王大人抬起头来,嘲讽得瞪了江祭臣一眼,转身拉着王夫人向大门外走去:「关起来,不要给他吃喝!」 待两人离开后,大门被紧闭,屋内恢复了昏暗。 江祭臣慢慢下蹲,坐定在墙角的位置,他低着头思索着,回到王家,想要生存下去的方式。 院子里。 王夫人甩开王大人的手,一脸委屈:「你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你背着我到底还有多少个?」 王大人不耐烦得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垂泪:「想来,那付凌天怕就是抓住了这个把柄,才会在调查咱们家案子的时候带着这个孩子。」 王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惶恐的眼神。 「老爷......会不会.......那个王子清拿着证物出现,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想要绊倒你的人,就是屋里这个孩子?」 王大人眯着眼睛,转头看向身后紧闭着的房间门。 门口的两名侍卫已经换了人。 因为前一天晚上,两名侍卫突然生了病,一病不起,上吐下泻,说起来,倒不是什么可怕的病,大夫说,不过是吃坏了东西。 但为什么偏偏这么巧? 王大人声音冷漠:「你的意思是说,付凌天想要借用这个孩子,查到我贪污的证据?」 王夫人慌忙握住王大人的嘴巴:「小声些,现在那个被王子清送到张沛那里的红木盒子,不是已经到我么你自己手里了吗?」 「所以呢?」 王夫人的眼神中透着恨意:「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这个沙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王大人皱眉:「不可。」 王夫人一顿,脸上有些不满:「怎么?你舍不得?还是说,这孩子真的是......」 王大人一脸嘲讽之意:「管他是谁的孩子,只要我确认了他不是坊间传言的什么小狐狸精,那么,他必死无疑,而且,会死得非常痛苦。」 「为何要确认这一点?」 王夫人不解。 两人背后,不知何时,王子彧站在院中望着两人:「母亲,父亲大人有他的道理。」 王夫人没想到王子彧会出现,听到了他们两人的话,在见到王子彧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我的彧儿,什么时候来的?吃过饭了吗?」 王子彧笑着对王夫人点头:「母亲大人,那孩子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虽然没有蛊惑人心的本事,但是他身后的人,却是杀人不见血的。」 王大人不解得望着王子彧:「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王子彧对王大人拱手:「父亲大人,这个孩子,杀不得。」 「为何?」 王大人和王夫人齐齐开口。 王子彧的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但是,明着杀不得,背后悄无声息,却不是不行......」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0 顺水推舟的利用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什么意思?」王夫人问道。 王子彧抬眼望着王大人,笑笑:「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王夫人问道,「借谁的刀?」 王子彧低头一笑:「付凌天。」 大理寺内,付凌天穿着便服,大踏步得走进去。 大理寺卿正在等着付凌天。 付凌天一进门,大理寺卿便起身迎接:「付凌天,你回来了?」 付凌天对大理寺卿拱手道:「大人,卑职无能。」 大理寺卿慌忙接起付凌天:「回来便好,张沛最近像是失了魂,口中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我想......」 付凌天抿嘴低头:「大人可是怀疑那孩子?」 「听人说,他是只小狐狸精,叫沙华,可是真的?」 付凌天眼角一跳,没有开口。 大理寺卿继续说道:「你与他走得那么近,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也是被他利用了的,从之前你身上的那个案子开始。」 付凌天深吸一口气:「大人莫要相信了坊间传言,若真是什么小狐狸精的话,之前怎会在王家被伤的体无完肤,甚至被扔到郊外的死人堆里自生自灭。」 大理寺卿明显相信了坊间传言:「可是,倘若他是想要利用你的话,故意做出的苦肉计呢?」 「大人!」付凌天对大理寺卿的猜测觉得很荒谬。 大理寺卿却似乎有些恍惚:「张沛失了魂,口中念叨着有人要杀他,而你又被迷了心,他下一个要对付的,莫不就是大理寺了?」 「大人!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付凌天实在听不下去。 大理寺卿抬眼望着付凌天:「你听说了吗?昨天一早,那脚沙华的孩子,竟然又被送回了王家,明明王大人对那孩子痛恨到极致,为何还要将他接回去?不是被迷了心,又是什么?」 付凌天叹气:「大人今日找卑职所为何事?」 大理寺卿明显的害怕,抓着付凌天的胳膊:「回来,立刻回来,大理寺没有你不行。」 付凌天皱眉:「我的惩戒期还没有到。」 大理寺卿摇头:「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你的错,我自会向上面禀明缘由,付大人,大理寺需要你。」 付凌天望着眼前的大理寺卿,失望至极。 大理寺卿松开付凌天的胳膊,来回走动着:「不如,你日日都呆在大理寺内,不要离开,只有你能守住大理寺的安危。」 付凌天皱眉不语。 「你知道吗?有传言,沙华那只小狐狸来长安城,就是为了针对吏部尚书府和大理寺的。」 付凌天觉得这些谣言可笑:「为何?之前我们从未见过他,他为何要这么做?」 大理寺卿抬眼望着付凌天:「听说,那小狐狸的母亲,是被王家和大理寺害死的。」 付凌天越听越觉得荒谬:「大人!切莫被歹人趁机影响了大理寺的坚定!如此,容易被人反利用。」 「无论如何,付凌天,我现在命令你从今日开始重新回到大理寺!」 付凌天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一脸凝重。 街坊们听到付凌天重回大理寺的消息,也都开心得不得了。 有人甚至拿着新鲜的吃食水果,要送给付凌天去。 人心...... 付凌天低头苦笑。 人心,真是世上最难懂的存在,当你落难之时,他们摒弃你,但当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便会忘记了之前对你的种种厌弃,就好像,他们自己先忘记的话,你便会忘记一样。 江祭臣,不过是个孩子。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想要针对这个不过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孩子? 一个妇人突然冲出来,一把抓住付凌天的胳膊,跪倒在付凌天的面前:「付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抓住那小狐狸,莫要再让他伤害大家。」 付凌天不解:「请起来说话。」 那妇人满脸泪痕,却如何都不起来。 周围已经围过来许多人。 付凌天礼貌得后退半步:「发生什么事了?」 「付大人,我丈夫,从昨日开始,发了失心疯,一直在家中跪拜狐仙,还说......还说要替狐仙报仇,要让大理寺不得安宁。」 付凌天听着,觉得荒谬:「还有其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吗?」 众人听着,也觉得瘆得慌,纷纷后退摇头。 付凌天低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妇人:「带我去看看。」 妇人一听,激动得流泪点头。 当付凌天推开那扇半破旧的屋子大门,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正躺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眼神呆滞。 「狐仙大人......我定帮你......帮你杀尽大理寺的每个人!」 妇人见状,低头落泪。 付凌天眯着眼睛上前:「如此有几日了?」 妇人一顿:「从那小狐狸被接回王家那天开始,我男人便成了这般模样。」 付凌天转眼看向妇人,见妇人低头落泪,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付凌天上前,查看那男人的状态,见那男人确实没有了精气神,眼圈发黑,嘴唇干裂。 「近日可见过什么人?」付凌天问道。 妇人哭诉道:「我男人本是王家的家丁,那日奉命接那小狐狸回王家,结果当夜,被王大人下令看守小狐狸的屋舍。却没想到,第二日一早,便成了这般模样,另一个家丁,也变成了这般模样。」 「另一个?可知他住在何处?」付凌天仍是觉得事有蹊跷。 妇人跪倒在地:「不知.......付大人,求你为我们做主啊......」 这时,窗外已经聚满了人。 付凌天将视线重新落回妇人的身上,她是真的在求情,还是故意做戏给窗外的这些人看的? 如此,他便会骑虎难下。 毕竟,在众人的心目中,付凌天三个字,代表着的,就是群众的靠山。 那妇人整个身体扑倒在地上,对付凌天行大礼:「付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窗外的群众们也都发出一阵小声惊呼。 「看来,最近坊间的传闻是真的了?」 「那孩子,我之前见过一次,一脸的狐媚样子,哪里有男孩子长得这么俊俏的?」 「就是说,听说那次从王家出来的时候,人都快死了,哪里会好的如此快?才几天便又开始害人了!」 众人附和着。 付凌天望着这些七嘴八舌的群众,再看着跪倒在地的妇人,慢慢开口:「放心,我自会查个究竟,给你们一个交代。」 妇人听着,激动得磕头:「多谢付大人!」 王家。 王子彧正在逗鸟。 身后的书童上前一步,不解得问道:「少爷,我不是太明白,您明明知道那个叫沙华的孩子不是什么小狐狸精,是背后有人作祟,为何还要让家丁去编了谎话骗付大人?」如此,他是小狐狸精的事,不是就做实了吗?」 王子彧轻轻一笑,没有回头,对笼中鸟吹了一下口哨:「人之所以成为万物的统领者,知道为什么吗?」 书童不解摇头。 王子彧 淡淡说道:「因为,人会聚集起来,先杀了对自己有威胁的猛兽,即使那猛兽可能只是一只温顺的食草动物。」 书童仍是不解。 王子彧笑出声来:「既然他背后的人想要伪装他是只小狐狸,那我便帮他一把,要得到我想要的,甚至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只要他死了,阿宁姑娘也怪不到我.......毕竟,他的死,与我无关......」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1 控制人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清晨,窗外的鸟叫声清脆好听。 江祭臣呆呆地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一整夜都没有入睡,红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睛。 他想起之前云檀跟他说过的话,他要报仇,他便帮他在王家立威。 江祭臣从床上坐起身来,脸上疲惫,但神色坚定:「好,那我便多谢你为我立的小狐狸身份。」 江祭臣抬眼,看向门外,抬脚下床,一把推开紧闭的大门。 窗外的阳光照射到江祭臣的眼中,刺目,生疼。 他抬手挡在眼前,躲避着满眼泪痕。 「进去!」在门口把守着的一名家丁,抬手便推向江祭臣的身体。 江祭臣下意识后退半步,低着头,慢慢放下举在眼前的手,一边唇角上扬,冷笑一声。 「你在推我一下试试?」 那人蛮横上前,抬手就要推江祭臣。 江祭臣突然出手,捏住那人伸过来的手掌,用力,那人的手骨发出清脆的声音。 「难道我忘了我是什么人了?」江祭臣轻笑,「你就不怕,我吃了你的心?」 那人根本就不在意江祭臣,抬脚便踢向江祭臣的肚子。 江祭臣闪身躲开,冷眼看着那人。 那人捂着手:「现在外面人都以为你真是什么小狐狸精,但是咱们府上,你最好识相点,谁不知道,你不过是个小叫花子?老爷留下你,你真以为老爷怕了你?」 江祭臣上前一步,靠近说话的那人:「是吗?你不信?」 那人瞪了江祭臣一眼:「别以为旁人说了什么,自己便真的是什么,管好你自己,或许,还能多活几天,过阵子,付大人便会来收了你!」 江祭臣歪着头:「付大人?!」 一旁的另一个侍卫嘲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付大人现在官复原职,他手上的第一个案子,便是要抓捕你这小狐狸!」 说着话,两个侍卫对视着大笑出声。 江祭臣抿着嘴,抬脚就要走出去。 却不想,院子里瞬间出现十几个侍卫,将江祭臣团团围住。 「没有大人的指令,你现在哪里都去不了!」其中一人说道。 江祭臣暗暗发力,耳中传来云檀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抹轻笑。 「沙华,试试看,你身上小狐狸的本事。」 江祭臣没想到,云檀竟然一直暗暗的跟着自己。 他收起思绪,跃身而起,便抬脚踢向围着自己的十几名侍卫。 那些侍卫根本就不将江祭臣放在眼里。 众人齐齐冲向江祭臣。 江祭臣已经做好了备战的准备,但在那些人还没有完全靠近江祭臣的时候,所有人都突然像是中了邪一般,用手钳住自己的脖子。 江祭臣诧异得回望着四周。 那些侍卫们全都翻着白眼,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 江祭臣皱眉,轻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云檀的声音就在耳畔:「替你立威,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就好。」 江祭臣四周查看,却始终没有看到云檀的身影。 「你到底是谁?!」 「云檀,记住,我叫云檀,你叫沙华,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还等着你一起喝酒。」 江祭臣完全听不明白云檀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云檀不再说话。 江祭臣环视四周:「别杀人!放了他们!」 那些侍卫手上的动作仍然,没有停止。 江祭臣怒吼:「他们是无辜的!」 云檀的声音开始变得远了些:「在想要伤害你的这些人身上,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你在哪?!」 「我并不能时时陪着你,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便会来!」 云檀最后的声音几乎消失在空气中。 江祭臣紧张得望着眼前着十几个侍卫,他们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院子的大门处响起,同时,传来一阵惊呼。 「小狐狸杀人了!小狐狸......杀人了!」 江祭臣抬眼,看到一个小丫鬟,扔掉了端在手中的餐食盘,吓得惊慌失措得逃跑。 她的背影里写着惶恐不安。 江祭臣冷着目光,眼睁睁得看着想要对自己动手的一群家丁一个一个得彻底倒下。 在他们已经气绝倒下之后,他们钳住自己脖子的手都没有松开,依然紧紧得卡着他们的喉咙。 「夫人......救命啊......」 刚刚逃走的那位丫鬟跪倒在王家主人用餐的餐厅地上。 王夫人和王子彧正在桌前用餐,见状,王夫人一脸怒气。 「出什么事了?」 王子彧不动声色得吃着饭,细嚼慢咽,温文尔雅的样子,宛若翩翩公子。 那丫鬟已经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说!扰了人吃饭的清净,却什么都不说!」抬眼对门外,「拉出去!打!」 那丫鬟哭得声嘶力竭:「夫人.......他逃出来了,十几个侍卫都没有拦得住,他把侍卫们全都杀了.....」 王夫人一时没有听明白那丫鬟在说什么,紧锁着眉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谁逃出来了?谁把谁杀了?」 丫鬟哭得几乎气绝,跪在地上,头用力磕着地面:「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不要再让我去伺候那个小狐狸精了,我怕.......我贱命一条,但我还想活着伺候夫人啊.......」 王子彧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静静得思索着。 王夫人这时才听明白那丫鬟所说的话,站起身来:「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丫鬟抬起头,额头处已经血肉模糊,地上也是一滩血色。 「夫人......我刚刚去给那小狐狸送吃食,结果......结果我看到......满院子的侍卫们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那小狐狸眼睛蓝幽幽得,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就那样看着那些侍卫一个一个得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一派胡言!」王夫人根本不愿相信。 丫鬟哭着将头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夫人......我亲眼看到的,他真的是可以控制人心的狐狸,真的是......是个妖怪啊!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全府上下都......」 丫鬟话未说完,被王夫人用力踹了一脚:「再说这些丧气话,便把你赶出府去!」 「夫人饶命......」丫鬟哭声更大。 「走!跟我去看看!」王夫人已经起身,准备向门外而去。 但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像是相信了跪在地上这名丫鬟的话,都迟疑着,不想去。 王夫人见没人跟上来,冷笑一声:「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真的相信家里藏了只小狐狸?倘若真是狐狸的话,之前在家里怎的就没有出过这些事?我就不信,就算是只小狐狸,还真能让我吏部尚书府闹翻了天去!」 王子彧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从凳子上起身,先是蹲身下去,抬手轻轻地将跪倒在地上的丫鬟扶起来 ,并轻言轻语道:「别怕,让你受惊了。」 「少爷......」丫鬟怯生生得从王子彧的手中抽出手来。 眼前的王子彧温润如玉,笑得人畜无害,他转头对屋里的众人道:「大家稍安勿躁,容我先去看看,都不用跟上来。」 王夫人见状,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担忧:「彧儿......」 王子彧牵起母亲的手:「母亲放心,我亲自去看看,你且在这里好生把饭吃完,吃完了饭,我便会回来。」 王夫人拉着王子彧的手:「彧儿......」 王子彧笑道:「母亲刚才气势汹汹的样子可不是这般?放心,我与你想的一样,我也不相信,他真的是什么小狐狸。」 说着,王子彧轻轻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随后抬脚独自离去。 当王子彧跨进关着江祭臣的那个院落的时候,见江祭臣正立在一众尸体的中间。 王子彧眼角一跳,江祭臣抬眼,看在王子彧的眼中,那双眼睛泛着深蓝色的光,那竖着的瞳孔狭长,眉心中央,一个火红的火焰模样,在皮肤表层显现而出。 王子彧眯着眼睛,不退反进。 「江祭臣!」 江祭臣突然唇角上扬:「你来的正好,我正等着你呢......」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2 害怕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一脚踢开了张沛家的大门。 院子里狼藉一片,满地落叶无人打理。 周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付凌天眯着眼睛走进去,谨慎而小心得按住腰间的佩剑,不动声色。 秋风吹过,渗透进毛孔里,让人不自觉得打着寒颤。 付凌天刚刚踏进张沛的卧室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吱吱呀呀得木头移动的声音。 「你来了......」 付凌天一惊,转头,便看到张沛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没有了精气神。 「你在做什么?」付凌天被眼前的情形惊到。 因为眼前的张沛,身上穿着亵衣,双目无神得推动着房间里所有的木制品,整个卧室看上去杂乱无章。 张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冲到付凌天的面前,跪倒在他的面前:「付大人救我.......」 「救你?」 张沛用力扯着付凌天的衣襟:「付大人,那个孩子,叫沙华,他要杀我.......」 付凌天的心脏颤抖了一下。 倘若只是那家丁的话,或许有可能露出有迹可循的马脚,但现在,为什么连张沛都这么说? 他明明记得江祭臣被扔进乱坟岗的时候的绝望,那小小的身体几乎已经没有了生气。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且不说本事,就他真实的身份而言.......阿清自然不会骗他,堂堂西夏三王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小狐狸精? 荒谬至极! 张沛见付凌天不说话,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求求你,帮我去说说情,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得很,我想,只要是你开口,他一定会放过我的!」 付凌天一把将张沛甩开。 「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张沛整个人塌陷下去,目光无神得看着地面:「因为王子清.......是我亲手将王子清送到了王家,而后,王子清就死了,」他突然抬眼激动道,「但我不是故意的,王子清的死更不可能与我有关。」 付凌天蹲身下去,定眼看着张沛:「那与谁有关?」 张沛听着,眼神惶恐,身体不自然得向后退去半步。 付凌天见有线索,逼上前去,继续问道:「那天夜里,你与王大人吃酒,当时我也在现场,只不过,我是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张沛大惊抬头,随后用力摇头:「不,我只是把王子清送到了王家,我心里想着,王子清无论如何也都是王大人的女儿,不管是什么女儿,终归是有血缘关系的,总不可能.......」 付凌天打断了张沛的话:「之后呢?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张沛紧咬着唇,垂下头去。 付凌天继续说道:「还是说,你一直都没有离开,我们当夜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你眼里的?」 张沛猛地摇头,望着付凌天:「与我无关!付大人,真的与我无关啊!」 付凌天冷哼一声:「什么事与你无关?」 张沛跪倒在地上,向付凌天的脚下爬过去:「付大人救救我......王子清的死真的与我无关,我只是......」 「只是什么?」付凌天见张沛似乎要说出什么缘由来,靠近半步。 张沛像是想起什么,又用力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王子清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死了.......」 付凌天的心脏跟着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王家。 江祭臣与王子彧对立而站。 江祭臣低着头, 唇角上扬,随后慢慢抬头,瞳孔透着幽幽得蓝光。 王子彧丝毫没有害怕:「别演了,江祭臣,你是谁,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我面前,你还装出这副样子,毫无意义。」 江祭臣唇角一勾,突然一跃而起,飞身向上,身体轻如鸿雁,轻轻一跳,便跳到了院子中央的石柱之上。 他蹲在石柱上,歪着头,望着王子彧。 「引你来,只是想要问你一件事,你若是好好回答,我便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王子彧仰头笑出声来:「江祭臣,你杀不了我。」 江祭臣依然唇角上扬,没有说话。 王子彧继续说道:「在长安城里,死了普通人没关系,但是死了我们这种官宦人家的人,任何人都不可能逃得掉!」 江祭臣低头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王子彧见江祭臣的笑容,有些惶恐。 江祭臣抬眼,唇角仍然露着笑意:「你可曾听过,九尾狐妖的形象千变万化?」 王子彧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江祭臣,你不是九尾狐!」 江祭臣一手撑着下巴,抬眼瞥了瞥那满地尸体:「不然,他们是怎么死的?向困住我,恐怕没那么简单。」 一瞬,江祭臣从刚刚的石头柱子上消失不见。 王子彧的眼前,只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光。 他慌张的四处寻找着。 江祭臣的头从王子彧的背后探出来,一脸鬼魅的笑容:「你说,若是你死了,而我替代了你的位置,温润如玉的王公子会不会比以前更加让人称颂呢?」 王子彧大怒,伸手去拽背后江祭臣的身影,却抓了个空。 他开始害怕。 江祭臣一脸无辜的样子:「怎么,怕了?」 「你这次回王家到底想做什么?」 「你猜啊。」江祭臣不紧不慢得说着。 王子彧的腿脚慢慢向后退去。 「怕什么?在我没有查出我想要查的真相之前,我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江祭臣低头笑着,好看得鬼魅。 王子彧突然转头,向后跑去。 江祭臣轻轻笑着摇摇头,抬起白皙修长的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王子彧。 王子彧奔跑的脚,不听使唤得向后倒退而来,他一脸惊慌,后悔自己一个人来看江祭臣。 江祭臣踱着步子上前,贴着王子彧的耳朵:「告诉我,王子清是怎么死的。」 王子彧的身体僵硬起来,睁大了眼睛。 「嗯?不说话?」江祭臣声音很轻,贴着王子彧耳朵的时候,那气息让王子彧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王子彧颤抖着声音回答。 江祭臣突然从王子彧的背后跳转,瞬间转移到王子彧的面前。 一双悠长蓝色的狐狸眼紧紧地盯着王子彧的眼睛,抬手一推,便将王子彧推倒在地。 江祭臣压在王子彧的身侧,手指按住王子彧的脖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狠。 他慢慢得张开嘴,嘴里的尖牙看上去令人生畏,同时,嗓子里传出低哑的狐狸般的吼叫声...... 王子彧的瞳孔里,映照着江祭臣的身影。 他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可能猜错了.......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3 尘封的记忆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压在王子彧的身侧,他脸上的表情,在痛苦与鬼魅之间变幻着。 王子彧大惊失色,他趁着江祭臣痛苦的间隙,一把将江祭臣推开,拔腿便向门外跑去。 江祭臣重重得摔倒在地,脸上刚刚还鬼魅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他痛苦得躺在地上,想要让自己的精神平稳下来,但头疼得厉害。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一些似乎不属于他的记忆。 一个身形修长的背影,穿着一袭红衣,黑长的头发松松散散得在脑后挽了一个随心的发髻。 「沙华,你今天来得早啊。」 那身形修长的红衣背影慢慢转过头来,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唇角微微上扬,那么好看。 刚刚说话的,是身穿蓝色轻纱袍子的云檀。 云檀妩媚的眉眼,对上红衣少年。 两人相视而笑。 「云檀,是你来晚了,来尝尝我从别处讨来的桂花饮,甘甜醇香。」 「沙华,你又去找他了?」 能看到红衣少年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一些:「讨了来,不是第一个便想到了你?」 云檀笑了,那笑容,百媚横生。 江祭臣紧锁着眉头,挣扎着,痛苦着。 「云檀......」他突然睁大了眼睛,大吼一声,「云檀!」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回应,只有一圈尸体躺在他的周围。 江祭臣努力从地上爬起身来,喘着粗气,头疼的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 他的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刚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祭臣用力按住太阳穴:「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难道......我真的是九尾狐妖吗?」 王子彧跌跌撞撞得冲进餐厅的时候,看到母亲仍坐在桌前等待着王子彧。 王子彧一脸惶恐:「母亲,走!快走!」 王夫人担忧得拉着王子彧:「如何?出了什么事了?」 王子彧似乎还沉寂在刚刚的恐惧中:「他不是人,他真的......真的是九尾狐妖,我......我亲眼看到了。」 夜,书房内。 王大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胡言乱语!什么九尾狐妖,这个说法,不是从我们家传出去的吗?怎么,现在传出去的话,自个儿还当真了不成?」 王子彧一直以为王大人不知道这事儿,不曾想,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王大人的掌控之中。 王大人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默认。 王子彧跪倒在王大人的面前:「爹,是我亲眼看到的,他的笑容,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样子,他还说.....还说要杀了我,然后替代我......」 王大人摇着头:「不必说了,若真的如你所言,他是九尾狐妖的话,就不能眼睁睁等着王子清死了才追悔莫及。」 王大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王子彧。 王子彧全身发冷,头在地上重重得磕着:「爹.....孩儿知错了,求爹救救孩儿.......」 王大人无语得叹口气,对王子彧摆摆手:「本就是磨人的事,爹倒也不曾怪过你,只是......」 王子彧仰头看着王大人:「爹,您说。」 王大人思索一瞬后:「罢了,明日把那个沙华送出府去,往后,便与我们不再有瓜葛。」 王子彧对着王大人磕头:「是!」 王大人想到什么一般,继续说道:「不过这个沙华身上,确实有什么解不开的谜团,那日我被迷惑的时候.......明明看到 ......」 王子彧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爹,这次,他是故意回到我们王家的,或许就是为了王子清的事。」 王大人点头:「付凌天那边倒是不好交代了。」 王子彧思索片刻后:「爹,不如,直接将那个沙华交给付凌天处置,听说,付凌天最近已经官复原职,好像就是在查沙华的案子,这一次,原本结伴的两个伙伴,要变成对手了。」 王大人想着,没有回话。 王子彧继续说道:「爹,我听说,张沛张大人那边也出了事。」 「何事?」王大人皱眉问道。 王子彧道:「听说,他最近得了失心疯,见人就说自己看到了狐仙儿。」 王大人冷笑一声:「看样子,这小狐仙功利不小啊,明日便与我一同去看看。」 当天夜里。 江祭臣所住的院落被人从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得层层封锁起来。 按理来说,这样的封锁对于江祭臣来说没有丝毫用处。 但江祭臣不想离开,因为他还没有找到阿清死亡的真相。 他躺在床上,思索着当天他所走过的道路。 从甬道进入后,每一个地方都可能是一个出口,出口的另一端所连接的,也可能是任何一处房子。 甚至,包括现在他所居住的这所房子。 如果阿清被带到王家的时候,不是直接被关在甬道里的话,那么最有可能关押的地方,便是现在他所被关押的房间。 因为这所房子,是整个院落最隐藏的地方。 如果当夜,阿清被代入甬道的时候,便是从暗道进入,且被人带出来的时候,也是从某一处暗道出来的话,这就完美的解释了阿清的突然消失与突然出现。 而这条甬道之下,王家的地下牢笼里,还关押着别的「犯人」,当时阿清被关进去的时候,王家的人,就已经计划好了不会让阿清活着出来。 所以,他们并不担心阿清会看到王家那些肮脏的交易。 到底还是他自己疏忽了。 江祭臣轻锁着眉峰,抬脚下床,开始翻找着整个房间的每一处角落,包括花瓶底下和名画的背后,甚至包括地板之下。 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我猜错了?」江祭臣默默地喃喃道。 他想起今日白天的时候,王子彧进入这个院落时,他的视线似乎总是会瞟向院子中的那个石头柱子。 所以,江祭臣才会下意识得从地面跳到那处石头柱子,为了宣判视线主导权。 如果.....当时王子清的视线并不是无意识的,而是......想要随时逃跑呢? 江祭臣抬起头,向院子里冲去。 打开门冲出去的瞬间,在江祭臣的身后,一抹蓝色的纱织罗裳立于他的身后,白色的长发在月色下泛着银色的光。 那是云檀。 他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望着江祭臣的背影,浅浅得笑着:「沙华,既然你需要我,我便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回到真正的正轨。」 原来,从白天的时候,江祭臣躺在地上嘶吼出云檀的名字时。 云檀就回到了江祭臣的身边,只是,他一直以一种江祭臣看不到的状态出现。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4 忘却今生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借着月色,院子里的柱子上还残留着几抹血色,在月光的照影下显得有些渗人。 江祭臣的手拂过那石头柱子,仔细观察着。 冰凉的石柱透过他指尖的皮肤,一直渗透进他的筋骨。 「难道我猜错了?」江祭臣默默得念着。 话音刚落,江祭臣的身后卷起一阵大风。 风吹落树叶,落在江祭臣的身上,飘飘洒洒。 江祭臣冷冷得站在原地,微微偏过头去:「不如,出来说话?」 身后的黑暗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听到江祭臣的话,却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仍在屋内的云檀,瞳孔中闪过一道光,死死地盯着角落里的黑影。 江祭臣突然出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朝着黑影的方向刺了过去。 那黑影好像早就料到江祭臣会如此,轻松得躲过了江祭臣刺过来的软剑,随后,黑暗中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 「听闻沙华来了长安城,我千里迢迢而来,却碰见个小孩儿,惹得我不开心了,你说呢,云檀?」 那黑影声音清脆,听起来,像是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站在屋内望着黑暗中一切的云檀,瞳孔中的光渐渐退去。 他放下防备,抬脚走向院中。 「你怎的也跟过来了?」 云檀走出来的时候,哪里是什么老狐狸,根本就是一个翩翩少年。 江祭臣站在两人中间,紧锁着眉峰,手中的软剑依然保持着攻击和防备的状态。 那黑影低头一笑:「别这么严肃嘛小孩儿,看在我跋山涉水来看你的份上。」 江祭臣下意识得后退半步:「你是谁?」 那黑影一愣,抬眼望着云檀,不开心得嚷嚷着:「什么嘛!他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云檀见那黑影中的人不开心,自己反而笑起来,一把将江祭臣揽在怀中:「他只记得我,」罢了,又思索片刻,加上一句,「还有她。」 江祭臣不喜欢这种旁人你来我往,说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他转身将云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了下去:「别碰我。」 那黑影终于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亮闪闪的眼睛,带着一份不解世俗的纯真,眨巴着眼睛,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抿着嘴,一手拖着下巴,弯下腰来,与江祭臣对视。 他的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其实你也不记得云檀了,是不是?」 江祭臣紧皱着眉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别拦着我!」 那人笑出声来,露出干净好看的牙齿,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再也正常不过,完全就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 「沙华,你太不讲义气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那人撇着嘴,不满得瞪着江祭臣。 云檀低头一笑:「卿离,别为难他了。」 夜色中,三个人站在一处,映照着月光,就像是重归千年前的畅快。 只是,江祭臣心下却并没有其他两位的心思,他悄悄得后退,转身就要跳上高墙。 卿离察觉,一把抓住江祭臣的后衣襟:「去哪儿啊?我才刚来。」 江祭臣用力挣扎,卿离就是不放开他,反而露出而笑。 「卿离!」云檀虽然嘴上说着,但唇角还是露出了好看的笑意。 卿离松开手,江祭臣跌回地上。 卿离凑近,歪着头望着江祭臣:「那些年喝了我那么多的桂花饮,这会子,翻脸不认人了?」 江祭臣紧锁着眉峰:「我没有你们这样的闲情逸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还有血海深仇要报,麻烦你们,能不能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云檀和卿离对视一眼,眨着眼睛。 云檀还未说话,卿离先开了口:「喂!沙华,你别.......」 云檀拦住卿离,上前一步,望着江祭臣:「可是想去寻你阿姐的死因?」 江祭臣只是望着云檀,不语。 卿离诧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阿姐?他.......他现在是在为了一个凡人?」 云檀悄悄地对卿离摇摇头:「这是他这一世该经历的,早知道你如此猖狂,嘴不把门儿,我就不通知你,找到沙华的事了。」 江祭臣怒道:「你们两个够了!我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沙华!我是江祭臣!」 卿离佯怒,上前就指着江祭臣的鼻子:「小孩!你再说,我就把你困在这屋子里,让你哪儿都去不了,本来就是几个无所谓的人,这么上杆子,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你。」 江祭臣冷笑一声:「你也是只狐狸?」 「狐狸?」卿离生气,强忍着,「上古神兽,祥瑞之兆,懂?」 江祭臣冷哼一声,直接转身,朝着高墙跃身而起。 卿离站在后面,瞪着眼睛:「沙华!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还想来讨要一杯桂花酿,我跟你姓!」说罢,转头问云檀,「他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云檀一只手被在身后,飞身一跃,淡蓝色的身影跃上高墙,看着远去的江祭臣:「江祭臣,他说,他叫江祭臣。」 卿离也跟了上来,望着江祭臣的背影:「他现在怎么这么无趣?」 云檀笑笑:「凡人短短几十载,更何况,他才这些日子,便经历了太多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事,而且,他没了三魂七魄。」 卿离一惊,瞪大了眼睛:「谁干的?竟然敢拿了他的三魂七魄,不怕曼珠撕了他?」 云檀摇摇头:「之前我也对这件事疑惑过,但后来想想,为什么拿走他三魂七魄的人却安然无恙?」 卿离抿着嘴:「为什么?」 云檀抬手拍了一把卿离的后脑勺:「你说呢?」 卿离不解:「我不懂。」 云檀深吸一口气:「曼珠默认的事,她也希望江祭臣丢了现在的三魂七魄。」 「为什么啊?」卿离仍是不解,「他们本是同根生,相互连接,感同身受,倘若沙华没了三魂七魄的话,曼珠不是也.......」 云檀转头看向卿离:「或许,她不想那么疼吧。」 「她向做什么?」卿离问道。 云檀甩开手中的折扇:「她要给他找到新的三魂七魄,让他彻底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所以,他需要将今世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5 跟踪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那我们......」卿离歪着头,望着云檀。 云檀唇角上扬,斜着眼看上身后的院子:「我们还有些事,需要帮沙华处理。」 卿离唇角一勾,笑嘻嘻地:「他好像还以为我们没发现他?有意思。」 卿离说罢,便跃身飞向院落的黑暗之中。 「喂!卿离!」云檀伸手想要阻止卿离,却发现卿离的身影早就消失在眼前。 院落中。 「出来吧,听了这么久,躲着不累吗?」卿离双手环在胸前,笑容干净好看。 云檀也已经出现在卿离的身后。 卿离看一眼云檀:「留活口吗?」 云檀思度着:「他可没少欺负沙华。」 卿离仰头,用下巴望着黑暗处:「是吗?要不就......以牙还牙?」 云檀淡笑:「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怕他会承受不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得说着话。 黑暗中,终于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王子彧。 王子彧出来后,直接跪倒在两人面前:「我.....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是.....我想来看看沙华的情况,给他送些吃食......」 卿离打断:「你有这么好心?便不会欺负他了!」 王子彧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是真的......我没想到,我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到了......我便只好,只好躲起来.......」 云檀冷笑一声:「无知凡人罢了,走吧,他是王家的少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找沙华。」 卿离用鼻子冷哼了一声王子彧:「算你走运,若是让我听到外面风声里,有了我和云檀的消息,我定让你......」说着,用手在脖子上一抹。 王子彧匆忙点头:「不会不会......」 卿离满意得飞身离开。 云檀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走,反而慢慢靠近王子彧,蹲身下来,用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歪头看着王子彧,同时,用鼻子嗅着王子彧身上的味道。 王子彧吓得发抖。 云檀淡淡笑出来:「别怕,我只是奇怪,你现在装出的这副害怕的模样,挺像回事的,你根本就不怕我们,是不是?」 王子彧仍然全身发抖,将头埋得很低,摇头:「仙人饶命。」 云檀一只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位置,辨别王子彧所表现出的真伪:「阿宁派你来的?」 王子彧一惊,仰头,正要说什么。 云檀先开口:「回去告诉阿宁,她还不是我的对手,虽然......她背后有别人,我也不怕。」 「是是是......仙人想是误会了我,我......」 云檀的唇齿间发出一声好听的轻笑。 王子彧再抬头的时候,见眼前早已没有了云檀的身影。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在月光下的倒影。 王子彧终于泄了气,从地上起身,冷冷得望着屋檐之上的月亮:「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存在.......」说话间,他阴阴的笑起来,「江祭臣,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有机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些妖魔们都想要而得不到的,最终.......都会是我的。」 王子彧说罢,对身后摆摆手。 霎时间,从屋檐之外跳出两个黑衣人:「盯着江祭臣。」 甬道入口处。 江祭臣按照那日王子彧的做法,按开了石桌下方的按钮。 一声石门巨响,地下出现一个黑漆漆 的坑洞。 江祭臣四下张望之后,不假思索得抬脚跳下去。 夜色下,云檀和卿离远远站着。 卿离指着江祭臣消失的方向,瞪大了眼睛:「这小孩.......胆子也太大了吧,若是普通小孩,死八百回了。」 云檀浅浅的低头一笑:「所以他需要我们。」 卿离叹口气,刚要跟上去,被云檀拉住。 「怎么了?不是......」 云檀不动声色得用下巴点了点身后。 「有人跟上来了。」 「真的?有的玩了。」卿离看上去很高兴。 云檀收回视线:「这些人交给你,我去找沙华。」 「好!」卿离悄悄地后退,一直退入黑暗之中。 云檀抬脚,跳入黑暗之中。 身后那些人跟上来,相互对视着,刚要跟着跳下去的时候,卿离从背后走出来:「你们去那儿啊?」 众人回头,正好看到月光下卿离露出的那双火红的狐狸眼。 「先陪我玩会儿?」卿离说着话,笑出来,人畜无害的模样。 却吓得众人节节后退。 「怕什么,来。」卿离对众人伸出一只手指。 一个黑衣人便瞬间被迷惑,脸上的表情消失不见,自主走向卿离的方向。 卿离满意道:「这就对了,真听话。」 剩下的人大惊,所有人一起冲向卿离。 卿离鼓着腮帮子:「这不公平,我只有一个人好不好!」 甬道之内。 江祭臣走过一个一个的深邃转弯,这些路,都是之前他已经走过的路。 重新走进来,却觉得异常陌生。 因为,眼前的一切,与之前他所看到的样子截然不同。 没有了那些需要喂人奶的乳猪,也没有了那些被捆绑束缚的女人,酒量当初绑着女人们的铁链子都已经消失不见。 甬道呢残留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 江祭臣眯着眼睛。 前面的转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祭臣用手按住腰间的软剑,轻手轻脚得向那个方向而去。 对面那人,也似乎听到江祭臣的脚步声,同时放缓了步伐。 转弯处。 江祭臣猛地出手。 对面的人也突然出手,两人打在一处,相互挟持。 「江祭臣?」 江祭臣看清了对面的人,匆忙收起手中的软剑:「付大人,你怎么会在这?」 付凌天四下观察之后,便拉住江祭臣的胳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江祭臣不解,但还是顺从得跟着付凌天离去。 另一个转弯处,云檀现身出来,望着江祭臣被付凌天拉走:「他来了,你便安全了。」 付凌天将江祭臣拉到一处无路的尽头。 「付大人,我是来......」 付凌天打断江祭臣的话:「我知道,我也是来查阿清的死因,这条甬道,这些日子我已经走了无数遍,差不到线索,但是,我却发现了旁的。」 江祭臣不解,只见付凌天抬手按下那条无路尽头的一块突出的石块。 原本无路的石门轰然被打开。 江祭臣大惊,望着逐渐打开的石门。 石门之内,另一双眼睛正望着江祭臣和付凌天的方向,就像是在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付凌天似乎也没有想到,打开的石门之后会有人出现。 「你们终于来了。」 石门之后,竟是骊山别苑阿清的房间,而说话的人,正含着红唇,淡淡得笑着。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6 最想见的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祭,想我了吗?」 话音刚落,对面的女人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直直的朝着江祭臣和付凌天的方向而去。 江祭臣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慢慢后退着:「不可能......」 付凌天下意识得挡在江祭臣的前面:「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们不认得我了吗?」 江祭臣默默地推开付凌天,眼中含着一抹泪水:「阿姐......」 眼前的阿清似乎很高兴江祭臣喊自己阿姐,笑得红唇炸裂:「乖,我的好弟弟,可是想阿姐了?所以,来找阿姐?」 江祭臣不顾付凌天的阻止,一步一步得走到阿清的面前,用力抱住眼前的阿清:「阿姐,对不起.......我不管这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对不起,能看到你还活着,就算是你在骗我,也无所谓,不管是谁在骗我.......」 阿清笑出声来,推开江祭臣,低眼看着眼前的江祭臣:「在我的房间里,看到我的人,还能是谁?别总那么多疑好不好?」 江祭臣再次抱住阿清,紧紧地抱着,不愿松手。 付凌天警惕道:「你清醒一点,这是哪里,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这条路的尽头怎么会连接上百里之外的骊山别院!你确定这里真的是骊山别苑阿清的房间吗?」 眼前的阿清刚刚还沉寂在开心中,听到付凌天的话,她猛地一条手,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剑,指着付凌天,冷冷得说道:「付大人,带祭来这里的人,难道不是你?」 付凌天被说得哑口无言,望着直直得指向自己的剑尖:「你不是阿清,你到底是谁?」 阿清眼神中透着恨意。冷笑一声:「祭,你看看,我到底是谁?」 江祭臣完全沉寂在重新见到阿清的喜悦之中,他紧紧得抱着阿清,感受着从阿清身上传来的亲切。 「阿姐,你好冷,我的身体好冷。」 江祭臣的声音很小,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阿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杀了你的人是谁,阿姐......我好想你,对不起......」 阿清笑着,低下头,抬起江祭臣的下巴:「说什么呢,祭,我就是你的阿姐啊,我没死,那天晚上,有人救了我,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看到了一双好看的狐狸眼。」 江祭臣一顿,几乎相信了眼前阿清的话。 付凌天一把将江祭臣扯会自己的身边,警惕得瞪着眼前的阿清:「作秀做够了,便好好说话,说吧,你想做什么?」 阿清一副委屈的模样,难过道:「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 江祭臣望着眼前一脸委屈的阿清:「若你真的是我的阿姐就好了.......」 面前的阿清慢慢收起刚刚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变得阴冷:「不好玩,不玩了。」 说着,对身后招了招手:「来人。」 门外走出一众黑衣人。 阿清一副可惜的模样,望着江祭臣:「把他们绑起来,送到王大人那里听候发落。」 「是!」 江祭臣的眼神依然守在阿清的脸上,一刻都不想离开。 一众黑衣人上前捆绑江祭臣和付凌天。 付凌天刚想要对抗,却看到江祭臣暗暗地拉了拉付凌天的衣角,偷偷对付凌天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付凌天明白了江祭臣的意思,或许想查明真相,也可以从这个假的阿清入手。 第二日一早。 早餐摊上热闹起来,长安西市的早市总是人最多的。 大家群的吃着早点,聊着天。 一 个瘦弱的男人舀了一口胡辣汤,吸溜着含在嘴里,因为烫口而呼着嘴巴:「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爱凑热闹的几个人堆了上来。 那瘦弱的男人很高兴大家现在的模样:「王家有一外室女儿。」 「切,这有什么新鲜的,前阵子闹得凶,谁不知道。」 那男人抿嘴笑着:「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事,听说,那只小狐狸精就是杀了那外室女儿的凶手。」 「什么?!」众人皆惊,「为什么呀?」 「是啊,前段时间还听说过那小狐狸,叫什么来着?」 「沙华。」 「哦对,沙华,是王大人的私生子呢,敢情这会子不仅成了小狐狸精,还杀了自己的阿姐,这关系也有点太乱了吧。」 那瘦弱的男人依然保持着神秘的笑容:「我告诉你们的,可不远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爆料?」有人问道。 那男人故意不说,又去喝碗里的胡辣汤,肉丸子飘香四溢。 有人急了:「你可听说,上次那小狐狸精跟付大人在大理寺门口一个摊位上吃胡辣汤,当场死了很多人?」 那男人将口中的汤饭一下喷了出来:「乌鸦嘴!」 「那你还不快说?」 男人放下碗筷,小声道:「听说,被杀了并且掩埋了尸体的那个外室女儿,又回来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鬼魂儿?敢情是回来报仇的?」 男人继续道:「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就在王大人家当差,听他说,昨天夜里,那阿清不止回来了,还亲手抓住了杀她的仇人。」 「那小狐狸精被抓了?」 男人摇头:「不止,还有付凌天大人。」 「付大人?你的意思是,付大人与这起杀人案有关?」 男人低头喝汤,便闭口不语,随后对远处的摊位老板:「老板,再来两个腊汁肉夹馍,要精瘦的!」 「来咯!」 远处的角落里。 一个黑衣人听见后,闪身离开。 吏部尚书门口。 王大人穿着朝服,从门内走出来,一脚踢到了东西,差点摔倒过去,正要开口咒骂,却见眼前的人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付大人?你怎么.......」王大人一边抬手装模作样得给付大人松绑,一边瞥见了一旁的江祭臣。 他眼角一跳,并没有理会江祭臣,而是对旁边的官家道:「愣着作甚?还不给付大人松绑?」 官家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为付凌天解开绳索。 但江祭臣身上的绳索却没有被解开。 王大人帮付凌天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这是怎么回事啊?付大人为何......」 付凌天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王大人的反应。 王大人继续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看向江祭臣,「这只小狐狸不是被我关在后院了吗?怎么......」 付凌天冷冷得望着王大人:「我们昨天夜里,被王子清抓住,你一点都不知情?」 王大人一顿:「王子清?你是说......对外称是我女儿的那个?」 付凌天生气得靠近王大人:「到底怎么回事?你弄这一出戏,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7 背后的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王大人不解付凌天到底什么意思,皱着眉头:「付大人何出此言?」 付凌天开口道:「昨天夜里,我未经你的同意,又去了你家的那条甬道。」 王大人一愣,脸色很是不好,但很快恢复:「付大人查案,可有文书?」 付凌天并不但却,直接说道:「并无,因为,我知道你这个人身上肯定有问题,但是昨天的事,我并不是为了查你那些脏钱。」 王大人见付凌天说话也不藏着,便低头笑笑:「那敢问付大人所为何事?」 付凌天靠近王大人:「阿清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王大人一顿,扬了扬眉角:「常听闻付大人断案有如神在,却不知,原来是做这些偷鸡猫狗之事,还喜欢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胡乱猜测?」 说罢,王大人笑出来,对付凌天拱手,抬脚便要离开。 付凌天在王大人背后低声说道:「王大人,莫要让我查到阿清的死因与贵府任何人有关,否则.......」 王大人转过头来,嘲讽的一笑,便转头离开。 离开前,对身后的人道:「那个小狐狸,交给大理寺审问,就说是我吏部尚书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猜度出的杀人凶手,且最近诸多凶杀案都与其有关,让大理寺卿定夺。」 付凌天知道王大人说这些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他抬脚上前,被江祭臣用眼神制止。 几个家丁迟疑半分后,向江祭臣的方向走来,却不敢太过靠近。 江祭臣冷冷得望着那些家丁:「你们不怕我吗?」 家丁对视一眼。 已经准备上马车的王大人怒吼一声,还不动手! 家丁一惊,上前就要将江祭臣扛起来。 付凌天抬手制止:「不劳烦,我会亲自带他回大理寺!」 王大人已经上马,掀开帘子,对付凌天冷笑道:「倒是本官不敢劳烦付大人才是,在长安城里,谁人不知道,付大人与这小狐狸关系好得很呢,本官倒觉得,付大人的身世,也该查上一查才是。」 「你!」付凌天气得攥起拳头,刚要继续说话,却听见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江祭臣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得看着正在使用蛮力,想要将自己拉扯起来的两名家丁,突然在靠近自己的瞬间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宛若中毒一般的症状。 正当时,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场面。 「你们看到了吗?真的......传言是真的。」 「已经这么猖狂了吗?当街杀人?」 付凌天抬眼怒视着众人。 众人闭口不语,但看向付凌天的眼神也有了巨大的诧异。 很多人对付凌天露出失望的神色。 现在,在众人的眼中,付凌天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受人尊重的付大人了。 「难道,付大人真的与那小狐狸勾结,想要陷害王大人?」 「我还听说,传言中很多王大人所做的事,根本就是付大人嫁祸给王大人的!」 付凌天听着这一句一句的诽谤,他的心凉得彻底。 人心...... 可以将你捧得很高,也可以将你摔得够惨。 付凌天低头,看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一切的江祭臣。 「不是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祭臣默默地念着。 付凌天也看着地上已经惨死不动,且脸色发青的两个家丁。 王大人的轿子已经远去。 付凌天眯着眼睛:「我知道。跟 我会大理寺。」 江祭臣不解得望着付凌天:「付大人,您不相信我?」 付凌天眼角一跳:「不是,正因为相信你,才要带你远离王家,有人要害你。」 大理寺。 江祭臣低着头坐在付凌天的对面。 「我什么事都没做好。」 付凌天拍了拍江祭臣的肩膀:「你还小,连人都无法摸透的人心,你这小狐狸又怎么会摸得透?」 江祭臣抬眼惊慌:「付大人,我不是......」 付凌天点头:「我知道。」 江祭臣换了换情绪:「接下来怎么办?」 付凌天思度片刻:「你有什么想法,对于昨晚的事,你觉得那个长得像阿清的人到底是谁。」 江祭臣闭眼思索:「昨晚我抱过她。」 「我记得,我也知道你是有意为之。有什么问题?」 「她的身上确实没有活人的气息。」 付凌天一愣:「你的意思是.......」 「她是一具尸体,但是,应该是一具***控的尸体。」江祭臣不假思索得说道。 「是阿清吗?」 「我会拜托我的两个朋友去查一下。」 付凌天不解:「朋友?」 江祭臣点头道:「他们现在还不方便现身,但是,他们应该是我值得信任的朋友。」 付凌天皱眉不语。 江祭臣继续说道:「付大人,有些事,已经不是大理寺能解决得了的案子,比如昨晚我们见到的阿姐,我怀疑,她真的是我阿姐。」 付凌天的心剧烈得颤抖着。 江祭臣抿着嘴:「所以我昨晚会真的对她道歉,会难过,但,我也知道,她已经不是我阿姐了。」 付凌天思索一瞬,点头,问道:「你怀疑今天死的那两个家丁与王大人无关?」 「嗯。」江祭臣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付大人,我还是需要你与我打配合。」 「好!」付凌天一口答应。 江祭臣笑笑:「多谢。」 付凌天继续说道:「不过近期,你需要留在大理寺里,一来,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二来,是为了让你少受些委屈,任何人都不行!」 江祭臣望着付凌天淡淡的笑起来:「付大人,长安城里,愿意这样相信我的人,应该只剩下你了。」 付凌天正色:「因为你是江奴的儿子,也是阿清的弟弟,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那些诬陷你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我没有守住阿清,所以现在,我要做的,便是将你守护好!」 深夜。 骊山脚下。 青山之下的孤独坟冢。 云檀和卿离站在坟冢前面,夜风吹起两人的长发,一黑一白,俊朗又阴冷。 云檀望着阿清的坟冢,杂乱而孤独。 卿离指着那坟冢的位置:「这......看起来就像是死人复活后,徒手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样子。」 云檀冷漠得环视四周:「所以,沙华猜的不错,那个人,却是是阿清,但又不是阿清。」 卿离上前一步,捧起一捧土放在鼻子旁,用力得闻着:「没有旁的味道,除了尸体的味道以外。」 云檀抬眼望着高山之处的树丛:「这背后,还有人一直盯着沙华,是一个连曼珠都没有发现的人........」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8 莫名出现的又一个故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大理寺卿一把将付凌天拽到一边,眼睛瞅着立在一旁的江祭臣。 「你疯了吧?」 付凌天皱眉:「大人,不会连您都认为这孩子是小狐狸精吧?」 大理寺卿再将付凌天向一旁拽了拽:「是与不是,最近死了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因为他?」 付凌天不语。 大理寺卿继续说道:「他刚到长安城的时候,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就中了邪,这事儿你可还记得?」 付凌天轻叹一口气:「嗯。」 「紧接着去了王大人的骊山别苑,结果呢?王大人那个藏了十几年都没事儿的女儿就死了。」 「大人!你......」 大理寺卿抬手阻止付凌天:「你听我说完,中间你与他调查案件,从大理寺出去的时候,当街发生了群体死亡案,然后这个孩子又一次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回到了王家,王家的家丁莫名其妙***身亡!」 「大人!我承认他确实一直在被人针对,但这件事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您能不能......」 大理寺卿大喝一声:「大理寺容不下他!」 付凌天偏头看向江祭臣,见江祭臣低着头,就像是没有听到两人说话一般。 「大人,我们大理寺应该是帮助百姓的地方,而不是一味逃避的地方,倘若连大理寺都无法保护这个孩子的话,我不知道在长安城,他还能找到什么靠山!」 付凌天越说越激动。 大理寺卿摇头:「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付凌天,你难道没有想过,就像你刚刚所言,如果那些杀人者都是在针对这个孩子的话,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但这个孩子却安然无恙?为什么每次就算他受到巨大的创伤,最终还是会安然无恙?」 付凌天抿着嘴,听着大理寺卿的话。 大理寺卿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他到长安城之后,便因为蟒蛇吃人案结识了你,并且与你之间的关系变得亲密无间,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他是在利用你吗?」 付凌天觉得大理寺卿的话越说越离谱,他扭头就要向江祭臣的方向而去。 大理寺卿从背后抓住付凌天:「别靠近他,也别留他在大理寺,我不想大理寺成为第二个吏部尚书府一样的下场。」 付凌天望着大理寺卿的眼睛,许久之后,才慢慢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罢,付凌天走向江祭臣,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跟我回家。」 江祭臣站在原地,望着付凌天,脚下却没有动。 付凌天一把拉住江祭臣的胳膊:「旁人害怕,我付凌天不怕,我就不信,我能死在你手上不成?走!」 江祭臣跟着付凌天向大理寺门外走去,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察觉到后,下意识得躲闪着视线,就好像只要被江祭臣看到,就会性命不保一般。 付凌天与江祭臣一前一后,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 过往的群众看着两人,都对付凌天指指点点。 付凌天却是丝毫都不在乎的。 江祭臣停下脚步,望着付凌天高大的背影,突然觉得对付凌天有一丝亏欠之感。 「付大人。」 江祭臣开口。 付凌天听闻,回过头,对江祭臣轻轻一笑:「怎么了?走啊。」 周围的群众们见江祭臣停下,都下意识得向后退去半步,但是却又想要看热闹,却不愿散去。 江祭臣回应给付凌天一个笑容:「接下来的事,我想,或许我可以自己去完成。」 付凌天返回身来,走向江祭 臣:「不行。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江祭臣随着付凌天的脚步,也向后退去:「付大人,我觉得大理寺卿说得不错,在我身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确实有太多人因我而死,我.......」 付凌天停下脚步:「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不需要听那些人说什么。」 江祭臣轻轻笑着:「付大人,你对我,没有任何责任,我不想再连累你。」 江祭臣说罢,转头,向后走去。 他无论走到什么方向,周围的群众们都会像避开瘟神一般避开他,同时,还会发出一阵轻轻的惊呼声。 人群之中,突然冲出一个妇人,一把抓住江祭臣的衣角,用力向后一扯,差点将江祭臣扯倒在地。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还我男人!你这只小狐狸!杀人的凶手!眼下,连大理寺都包庇你?你这迷惑人心的小狐狸!」 那妇人一般说着,从身后抽出一把尖刀,说着话便要刺向江祭臣的身体。 江祭臣身体向后一撤,轻易得便躲过了妇人刺过来的尖刀。 一旁的付凌天想要上前,江祭臣对付凌天摇摇头,随后点头,示意自己能搞得定。 那妇人咬牙切齿,再次向江祭臣冲了过来:「没人管得了你,那我们老百姓便自己保护自己!」 这句话,引起了在场群众的共鸣。 那妇人又一次跌倒在地,没有刺中江祭臣。 江祭臣低头望着妇人:「敢问你男人是谁?」 那妇人哭诉道:「我男人?你杀了那么多人,自然记不住每一个人的身份,但是对我们来说,他们就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独一无二的存在!小狐狸,你良心不会不安吗?」 江祭臣轻轻一笑,这妇人,明显就是想要煽动民心的。 他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着,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那妇人转江祭臣失神,又一次冲向他,这一次,直刺向江祭臣的心脏。 一阵惊呼。 江祭臣收回视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那样看着那妇人刺过来。 妇人见江祭臣这次竟然不躲开,眼神中明显一惊。 江祭臣将妇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唇角一勾,索性闭上眼睛。 那妇人的刀尖在江祭臣的心脏前停下。 从那妇人的眼中,能看得出有一丝不忍,毕竟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孩子。 「倘若你果真要杀了我,来杀便是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我的死能让大家泄愤,好,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就死在这里。」 「娘......」 人群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传入江祭臣的耳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那声音的方向。 「娘.......为了一个小狐狸,不值得啊.......」 江祭臣的视线落在那少女的身上。 十的年纪,即使穿着一身粗布的衣服,依然难掩美貌。 她是谁?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亲切?却又像是从来不曾见过的人。 站在不远处的付凌天也看呆了眼。 「江.......」 江祭臣以为付凌天叫的是自己,转回头去,却见付凌天的视线落在那个少女的身上。 「江......奴?」 江祭臣的心跟着付凌天那一句江奴,剧烈得震颤了一下。 江祭臣再看向那个紧紧抱住自己娘亲,难过而害怕的少女。 那少女也正在看着江祭臣,只是,那眼神中透着的,皆是陌生与胆怯。 那少女怯生生的对江祭臣道:「求求你,放过我们.....求求你.......」 江祭臣紧紧攥着拳头,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49 狐狸现身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众人的身后,传来一队脚步声,越来越近。 大家闻声,看向身后,只见张沛黑着眼圈,带着一群人冲入人群之中。 “何人在此处闹事?” 说话间,转头看向江祭臣和付凌天,张沛下意识得后退半步。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他.....”张沛害怕得看向付凌天,“你不是已经将他带到大理寺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音未落,刚那哭泣的少女匍匐向前,抓住张沛的腿脚,可怜得祈求:“张大人,我娘不是故意的,她不过是伤心过头...... 我靠,这太像电影里黑社会交易的场景了!总感觉他们一会儿就会掏枪互指,一时间弄得我还有些提心吊胆。看秦一恒很镇定,我才放宽了心。 在西园魉的带领下,两人来到的“武林联盟”开会的新会场,一家名叫“至尊”的夜总会——要不说江湖人中有些人就是自己作呢,给朝廷盯上那也是活该,取个名字别的不用,偏偏就用这种词,不是活该是什么。 可是电话那端的“也少”听着胡柯说官员被杀事件,就已经猜到里面的一些端倪。 就连那口石棺也一并被席卷至高空,并且有无形的力量透过易云道长布下的屏障向我背部袭来,火辣辣的,很疼,我用手一摸,流血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钟头,外头的天眼瞅着就要蒙蒙亮了。我终于做好了打算,这骨灰我摸过,很细,显然是后期做过很细致的加工,应该吃不死人,大不了妈的老子就当补钙了。 大白再次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有条龙不停的鼓动着,还呼唤大家要同心协力消灭人类,占领大陆,成为世界的主人。 而之前帮着杨昌建的医生,此刻面对明奕然的话,也是不知道如何帮衬。 习择点点头。这很好理解,就如同人类历史上,没活路的底层人民联合起来反抗暴政一样。 这种情绪习择同样经历过,只不过每次有这种情绪的时候他都会跑进训练室发泄,甚至是到虚拟实境室去“死一次”。 虽然在木叶也很久了,但是张烨却不经常见到他,因为他除了陪自己的儿子,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在任务发布大厅接取任务。 那家伙如果陨落,遗骸会在哪儿呢,魔族魔祖是谁,叶风并不在乎,然而想想他腰间的储物袋,心中一片火热。 马上有几个精灵族元素师联合信号塔,一般的信号箭只能让方圆数十里的精灵清晰感应,信号塔则能覆盖数百里的范围。 “对对对,我也有些印象,那几个村民就是罪有应得,竟敢阻扰我们奉神教传道,简直找死!”另一个仇人撇了撇嘴不屑道。 “无尽深渊在哪?”我茫然地看着四周,全都是浓郁的阴气迷雾,刚才还能看到半米远的地方,可现在,就特么跟阴气迷雾直接杵进眼球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话音未落,只见她双手抬起,指掌翻动间,一道道流光从她的手中打了出去。 三国的故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看似毫不相干得两件事,说不定以后就能串联起来,比如说正在赴死之路上的胡毋班和曹老板之间,也会产生一段因果。不得不说,命运实在很奇妙。 那二当家当场便服软了,如今斗到了这一步,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好啦,姐。知道啦”李兴轩无奈道,竟然还要跟他看不上眼的人物打交道。 “云长,走吧,该我们了。”刘备对关羽说道,随后自顾自走向了自己的本部,对二袁根本不理不睬。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50 希望你永远都记得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山洞。 洞穴中,传来滴滴答答的泉水声,让他想起初次来到长安的时候,遇见小公主的那处山洞。 「醒了?」 江祭臣转眼,看到卿离的背影,正坐在石阶上忙着什么。 一身黑衣,配着一头黑发。 卿离转过身来,扯着唇角笑出声来:「我就说你根本就不适合凡人的世界,云檀就是不相信我,你看看,搞得自己一身伤。」 江祭臣想要起身。 卿离已经靠近过来,一把将江祭臣推倒在塌上。 「别动,你看现在,不止是身上的伤,心上也满都是伤,还丢了三魂七魄,你现在根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江祭臣皱眉,仍要起身。 卿离抿着嘴,摇头,不在阻拦:「还是一具特别倔强不听劝的行尸走肉。」 江祭臣四下观察着,这是一处深邃的洞穴,抬眼望不见外面的光,洞内有一圈火把。 「我为什么在这里,付凌天和张沛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那个.....那个女孩呢?」 卿离重重得叹了口气:「沙华,我真的搞不懂你,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 江祭臣直接下床,向外走去。 卿离也不去劝说,反而笑着:「你去吧,一旦从这里走出去,你能去哪儿?你还有家可回吗?」 江祭臣停下脚步,突然想起,是啊,他在长安城哪里有家?当初想要寻找母亲的踪迹,他以为,回到了母亲曾经生活的地方,便是找到了归宿。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长安城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还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地方。 在这里,似乎没有人喜欢他。 卿离见这句话起了作用,上前两步:「放心,付凌天已经去查那个少女的身份和她背后的人了。」 「云檀呢?」江祭臣问道。 卿离鼓着腮帮子:「说到底,你还是喜欢跟云檀一起玩是不是?每次来找我,都是来骗我的桂花饮的?!」 江祭臣大概了解卿离在说什么,但也懒得与他理论什么。 「我自己去找。」 江祭臣再走出几步,转弯,一口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抬眼,正好看到云檀正低眉望着他。 「去哪儿?」 四目相对。 江祭臣望着那双狐狸眼,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两步。 云檀含着笑容,再次靠近,弯下腰望着江祭臣:「你受伤了,自己不知道心疼自己?」 江祭臣刚刚还没觉得,被云檀一说,这才感觉到身上的痛感。 云檀二话不说,抬手将江祭臣抱起来,向床榻反向走去。 江祭臣竟然也乖巧得一动不动。 云檀稳稳地将江祭臣放好,并帮他盖上被子:「山洞冷,已经要入冬了,保护好身体,你不比我们。」 卿离上前,笑嘻嘻地:「是啊,我们是仙儿,你不是。」 云檀抬眼,白了卿离一眼。 卿离瘪着嘴:「本来就是。」 云檀轻轻拍着江祭臣的头发:「沙华,你累了,该休息了。」 江祭臣轻声说道:「可是,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 云檀从唇齿间发出轻笑:「放心,有我。」 卿离再上前一步:「还有我!」 江祭臣在云檀和卿离两人的身上游离片刻后,才开口道:「我们,以前的关系很好?」 云檀轻嗯一声。 卿离诧异得声音都出了拐弯:「那是当然了,那会子我们特别悠闲,你千年才出来一次,每次出关,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拿酒,我们会在青丘一喝就是九九八十一天,酩酊大醉,那时候,真是畅快。」 云檀抬眼瞪着卿离,示意卿离不要乱说话。 但卿离却没有明白云檀的意思,继续说道:「后来,直到有一天,你见到了她......本来,你是见不到她的话,我们......」 云檀重重得咳嗽一声:「卿离,去外面看看,付大人可还回来了?」 卿离还想说话,被云檀推开。 「我还没说完呢。」 「快去!」 卿离一边被云檀向外推去,一边对江祭臣的方向:「下回,反正日子长久,我慢慢讲给你听。」 卿离离开后,山洞又恢复了宁静。 「云檀。」 江祭臣的声音在山洞中有回音。 云檀转眼望着江祭臣:「你想知道她的事?」 江祭臣点头不语。 云檀低下头,默默地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江祭臣坐起身,低着头:「她说,要等我长大。」 云檀笑出声来:「我也是这个意思,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很多,就算现在告诉你,你也不见得能理解太多,即使是像你我和卿离之间这种兄弟感情,你也不见得能明白。」 江祭臣望着云檀的笑容,让他觉得舒心。 云檀继续说道:「所以,你无法理解卿离为什么对你说话总是你气急败坏,那是因为,你在他心里太重要,所以,他希望你能永远记得他。」 「那你呢?」江祭臣轻声问。 云檀看着江祭臣的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江祭臣再问一句:「你呢?你也希望我永远都记得你,是不是?」 云檀微微笑着,他总是对江祭臣笑着,温婉而轻柔。 「是,但我更希望你能够过得好,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欺负你,任何人都不行。」 「你说过。」 「是,我说过,就算是过了千年,我还是这么想。」 江祭臣默默地点点头:「谢谢,所以,你才想让长安城的人以为我是一只.......」 「狐狸?」云檀笑道,「不是长安城的人,原本,只是想要吓唬王家人,没想到,有人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知道是谁吗?」江祭臣问道。 云檀轻轻摇头:「还没有查出来,但与曼珠无关。」 「为什么这么肯定?」 云檀叹口气:「因为,曼珠不会害你。」 江祭臣轻轻咬着唇。 云檀继续说道:「包括突然出现在王子清和江奴。」 江祭臣身体微微颤抖:「他们,不是真的,对吗?」 云檀点头:「他们都已经死了,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现在她们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甚至当街出现你面前,为什么?你要自己想想清楚,你到底还得罪过什么人?」 江祭臣努力思索着,许久之后,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山洞之外。 狂风乱做,一阵尖锐的笑声传来,同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动物爬行声。 云檀耳朵一动,护在江祭臣面前。 江祭臣也察觉到异样,定睛看向洞口之外。 原本只能透出一点点的月光,被黑暗笼罩,渐渐地,朝着山洞侵袭而来。 伴随着的,是一股腐尸的恶臭味......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51 四脚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云檀护在江祭臣身前:「沙华!小心!」 黑暗中,能看到一簇四脚爬行的生物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朝着山洞内的江祭臣扑过来。 密密麻麻,他们的腿脚甚至会因为交织在一起而彼此摔倒。 「这是什么东西?」 江祭臣话音未落,已经被云檀抬手抱起,跃身向上,悬浮在空中,向洞穴的更深处而去。 「是人!」 云檀的声音并不大,他的气息还算平稳,听不出紧张。 但江祭臣却瞪大了眼睛:「这些四脚爬行动物,是人?」 云檀不再说话,护着江祭臣弱小的身体。 江祭臣能感觉到云檀温热的身体,护着自己的手很用力,在空中随意地弹跳着,躲避袭击而来的「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卿离怎么没有消息了?」 云檀的语气中能听出一丝担忧。 「云檀,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 云檀并不放开江祭臣,反而将江祭臣抱得更紧。 江祭臣挣扎着:「云檀,这样下去,我们谁都逃不出去。」 云檀依然不说话。 黑暗中,一个四角怪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嘶叫声,从同伴的身上弹起,跳向江祭臣的方向。 直到这时候,江祭臣才仔细得看清了这些怪物的样子。 他们确实都是人,但却并不能完全被称之为人。 因为他们虽然长着人的样子,但是他们干瘦的躯干,腐肉连接在骨头之上,散发着恶臭的身体残破不堪,他们的脸上也米有完好的皮肤,有些部位因为腐烂而沾染着拥挤在一处的蛆虫,跳跃而起的时候,蛆虫会因为振动而掉落。 江祭臣下意识得皱着眉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云檀终于开口:「***控的尸体。」 云檀简单的回答了一个江祭臣早就看出来的答案,江祭臣索性闭上嘴。 这些四脚人实在太多,根本就无法完全躲开。 不停得有四脚人撞击在云檀蓝色的罗裳上,沾染了脏污。 云檀一向是爱感情的,此刻,他为了守护江祭臣,已经没有了任何顾及。 江祭臣突然用力,推开了云檀的保护,自己露出在这些四脚人的面前。 「沙华!你疯了!」云檀终于发怒。 霎时间,密密麻麻的黑影扑向江祭臣的方向,江祭臣从墙上跳下,落在那些四脚人的身上,抽出软剑挥舞着。 一个有一个的四脚人被劈成两半,粘稠的液体沾染了周围的一切。 「出去搬救兵,如果我们两个人一直被困在这里,还必须由你来护着我的话,我们谁都出不去!」 江祭臣一边说着话,一边与袭击而来的四脚人对抗。 他毫不手软,眼神冰冷,他的周围已经躺满了腐烂的尸体。 「走!」江祭臣低吼,抬眼愤愤得瞪着云檀,「你真的想让我死在这里吗?!」 云檀抿着嘴,冷眼望着江祭臣,瞳仁变成了狐狸的样子,张开嘴,尖牙外露,从高墙之上冲向江祭臣。 「云檀!你做什么?!」江祭臣察觉云檀朝自己飞扑而来,大喊道。 云檀没有回话,在即将落地的刹那,将江祭臣一把抱在怀中,踩着那些恶臭之物,朝着洞穴之外飞身而去。 江祭臣抬眼望着云檀的脸,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样子。 每次云檀出现在他的身边,总是温婉而轻柔的,唇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就好像山崩地裂都不会影响他分毫。 但是这一次,他明 显看到了云檀脸上的焦躁。 「沙华,我不想你死,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你的本体。所以,别动,听我的。」 云檀似乎因为焦急上火,声音有些沙哑。 江祭臣突然觉得生命是值得的。 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丝丝月光之色。 江祭臣的腿部突然剧烈的疼痛感袭击而来。 他皱眉闷哼一声,低头,看到几具四脚人已经抓住了他的腿,正张开口啃食着他的皮肉。 云檀见状,利爪深处,抓向那几个四脚人。 但为时已晚,江祭臣的腿上已经被啃掉了一块皮肉。 他皱着眉头,却不肯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云檀紧咬着唇,他自是知道江祭臣的疼痛,但也一语不发。 「云檀,这样下去,真的出不去,放我下来,你去找卿离。」 不断有四脚人朝着两人的方向袭击而来。 云檀的身上已经被咬得遍体鳞伤,肩胛骨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不可能!别说话!你腿上的伤,我能治好。」 「云檀!」江祭臣低吼。 江祭臣突然对云檀对云檀发力,一掌将云檀推出去老远。 江祭臣稳稳得落在那些四脚人周围的地上。 四脚人见到江祭臣,就像见到了美味的食物,周围尖锐的怪声越来越明显。 「走!」 江祭臣嘶吼着。 云檀的身后,很快,因为那些四脚人都朝着江祭臣而去,洞口出现。 越来越明亮。 月光照射进来,照亮了云檀的脸。 很快,四脚人便将江祭臣包裹起来,云檀再也看不到江祭臣的身影。 云檀根本不会丢下江祭臣独自离开。 一阵风吹过,云檀的身体被吸出洞口,重重得跌落在洞口之外。 他闷哼一声,口吐鲜血。 周围安静的可怕。 洞口处重新被黑暗笼罩。 云檀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朝着江祭臣的方向冲去,但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沙华!」 云檀嘶吼着。 洞穴中。 江祭臣被一众四脚人团团围住。 但那些四脚人就像是听命于某人的信号一般,突然停止了对江祭臣的攻击,只是将江祭臣包裹起来。 恶臭味侵袭着江祭臣的鼻腔,让他头晕眼花,胃里极其不舒服。 江祭臣忍受着身体的疼痛,望着这群四脚人的背后:「出来吧!云檀已经走了!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 四脚人们像是不明白江祭臣在说什么一般,歪着头,诧异的模样。 江祭臣嘶吼一声:「出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最靠近江祭臣的那一堆四脚人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震飞一般,身体朝着江祭臣的反方向飞扑离开。 密密麻麻的四脚人包围圈露出一道空隙。 空隙之外,是一个一身雪白纱袍的男人,正优雅得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之上。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从面具上,似乎能感觉到他面具之下的笑容。 他侧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正侧头看着江祭臣,黑长的头发那么优雅好看,与眼前这群充满恶臭的四脚人完全无法融合一处。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向江祭臣。 不知为何,江祭臣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仔细去想, 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甚至,对江祭臣来说,眼前这个人,就像是有一股魔力,让他莫名觉得——亲切。 正想着。 那人突然出现在江祭臣的面前,靠得极近。 那人与江祭臣四目相对,眼中充满了对江祭臣的怀疑与疑惑。 江祭臣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熟悉的感觉涌上大脑,但那味道,却又像是自己从来不曾闻过的味道。 江祭臣下意识得向后退去,一直退到石头的缝隙之中。 那人却嘲讽的笑出来,能看到他好看的牙齿,瘦削的脸庞拥有完美的弧线。 江祭臣的心,不知为何,剧烈得疼了起来,他仰着头,望着眼前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没有着急回答江祭臣的话,而是慢慢得凑近江祭臣的耳朵,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江祭臣在那人靠近过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想要更靠近对方的冲动。 他不知道这是那人身上的什么魔力,一个可以控制尸体的人,就算再干净,也是脏污的。 江祭臣抬手想要推开那人靠近过来的样子。 那人就像是能明白江祭臣所想一般,在江祭臣抬手的同时,闪开了身体。 修长的身影向后退去,稳稳得落在那些腐尸之上。 江祭臣再次开口:「你并没有想杀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那人的喉咙里再次发出奇怪的咯咯声,像是在说话,又像是无法回应江祭臣的问话。 江祭臣发现,这个男人本身像是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他慢慢得起身,朝着男人的方向靠近过去。 男人受惊,他似乎没想到江祭臣会靠近而来。 身体微微抖动一下,下意识得向后退去半步。 江祭臣察觉到,更是有了胆子,继续朝着男人的方向靠近过去。 随着男人的后移,那群四脚人也像是被他们主人的情绪所感染,也跟着四散开来。 江祭臣轻轻得笑着:「刚才不是很厉害吗?不是想杀了我吗?」 男人轻轻得摇着头,却不再后退,像是在等待着江祭臣的靠近一般。 江祭臣继续靠近,轻声说着:「阿清的尸体,是你引出来的?」 男人半晌没有回话,像是在悲伤。 江祭臣点点头:「那......我娘亲呢?为什么要弄出这样的两个人,来搅乱我的生活?」 江祭臣的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随后一个好听而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还不够混乱?」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52 存在的意义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推开一个院落的木门。 院子里面一片狼藉,完全是一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各处都结着蜘蛛网,地上有散落破碎的瓷器。 付凌天的心顿然冰冷一瞬。 他继续向前走去,穿过院落,一直走到木屋门外,抬手正要推开大门,发现门栓处有一处血痕,像是不久前才刚刚沾染上的痕迹。 付凌天眯着眼睛,推开大门。 门内充满了血腥的味道和尸体的腐烂味道。 付凌天从腰间抽出一块帕子捂住口鼻。 那帕子,能看得出是女人送的。 脚下有从屋檐上掉落而下的木头,被付凌天踢了一脚,安静的色下中,刺人耳膜。 「有人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 时间一点一点得过去。 屋内突然传来响声,付凌天一惊,才见是几只老鼠从床的方向跑了下来,因为见了人,四处逃窜。 付凌天心中对眼前的情形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他死死地盯着床的位置,慢慢踱步向前,随时警惕着身后会突然有人出现。 床上,月光的映照下,能看到一个人正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 恶臭味越来越浓。 付凌天慢慢抽出佩剑,向那身体靠近过去。 那是一具女性的尸体,身体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有蛆虫在她的皮肉里狰狞,皮肉上还有很多大坑,分明是老鼠啃咬过的痕迹。 即使见过太多尸体的付凌天,胃里也一阵不舒服。 他强忍着,查看死者情况。 虽然死者面目全非,但她耳朵下方的那颗笑笑的红痣却引起了付凌天的注意。 这死者.......不就是白天的时候那个当街要刺杀江祭臣的妇人吗? 现在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按照目前尸体腐烂的程度来看,不可能是白天才死。 也就是说..... 付凌天猛地抬起头:「也就是说,白天看到这妇人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正说着,刚刚还躺在落满灰尘的床上的尸体突然慢慢的动了动手指,几乎已经腐烂的眼球也跟着转了转,看向付凌天的方向,唇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 尸体的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那声音传遍了整个破旧的木屋。 付凌天闻声,后退半步,冷眼对着眼前那露出诡异笑容的尸体。 那尸体已经僵硬,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脖子处发出咯咯的声音,转向付凌天,只一瞬,便冲向付凌天的方向。 付凌天大惊,挥剑而起。 木质门外,传来更多咯咯声,那声音,就像是一群夜行动物。 付凌天一剑便劈掉了那妇人的头颅。 那颗头滚落在地上,唇角依然露出着诡异的笑容。 付凌天转头看向窗外。 只见月色已经被窗外的那些尸体挡的严严实实。 他已经完全被这些奇怪的尸体包围。 「看来,今晚又有人要找事了?」付凌天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 门外,大量被控制的尸体已经破门而入....... 山洞内。 江祭臣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与眼前这个嗓子里发出咯咯声的男人穿着一模一样的人。 他的脸上,也带着一柄面具,面具的底部,有一处红色的物体,因为太黑,并不能清楚得看到那物体到底是什么。 江祭臣唇角一扯 :「真身,终于肯现身了?」 那人却并不着急,慢慢地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而来。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周围所有被控制的四脚人都纷纷为那人让位置。 江祭臣静静地望着那人逐渐靠近。让他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而在江祭臣身侧,那个刚刚不愿意伤害江祭臣的白衣面具人,在眼前这个面具人出现的瞬间,被推了出去。 那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画作了一个散发着亮光的珠子,在空中飘荡着,随后,慢慢地落到了白衣面具人的手中。 「现在,可以开诚布公了吧?」 江祭臣的语气冷漠。 白衣面具人,一把钳住江祭臣的下巴,并没有着急回答他的话,仔细来回打量着江祭臣,就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你的三魂七魄去哪了?为什么看不到?」 白衣面具人似乎有些生气。 江祭臣不解:「你也想要?那你来晚了。」 白衣面具人一巴掌打在江祭臣的脸上。 江祭臣顺势到底,被啃咬过的腿,更多血液溢出来。 白衣面具人低怒呵斥:「不是你的东西,你竟然送给别人!」 江祭臣抬头,望着那白衣面具人,月光下,他终于看清了对方面具下方那团红色的样子。 那是一朵彼岸花,红如血色,在月色下,宛若能够流动的血液。 江祭臣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会与彼岸花有关。 他悄悄得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收起来。 「不用藏了,我对那玉佩没兴趣。」白衣面具人像是完全明白江祭臣的想法。 「你是谁?你认识曼珠?」江祭臣思度片刻后,问道。 白衣面具人听到曼珠的名字,一挥手,江祭臣再次顺势倒在地上:「曼珠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江祭臣的口中开始渗血,他毫不在乎得抬手一擦:「你想做什么?从一开始,就控制了我阿姐的尸体,将我送到王大人面前,之后故意当街让那两个家丁死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后又利用一个长得像我娘亲的人,让我单着群众的面,坐实了小狐狸精的设定。」 白衣面具人听着这些,摇摇头,冷笑一声:「有些事,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白衣面具人靠近江祭臣,能感觉到,面具下的他正在笑着。 江祭臣丝毫不畏惧,抬手便要去揭开那面具。 被白衣面具人一把抓住瘦弱的胳膊:「江祭臣,你不过是个凡人,不过是沙华的一部分,你不配拥有现在的一切。」 白衣面具的笑声越来越放纵,随着那放纵的笑容,周围被控制的四脚人们再次开始蠢蠢欲动。 白衣面具人抬起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江祭臣的脸:「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说着话,白衣面具人手触碰到江祭臣的额头。 一道红色的光从江祭臣的眉心散发而出。 白衣面具人的笑声越来越响亮:「江祭臣......这一世,早早结束,便是你最好的归宿。」 江祭臣听到这话,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抬手反握住白衣面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向白衣面具人的面具。 「是吗?听你这么说,是在关心我?」 白衣面具人闪身,黑长发在空中飘散着。 松散的头发搭在肩头。 他站起身,冷冷得俯视着江祭臣的脸。 「我已经让你见了你最想见的人,如此,你该安心的离开了!」白衣面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 语气中似乎透着难过的气息。 山洞入口处,云檀和卿离出现:「沙华!」 话音刚落,白衣面具人和江祭臣同时回头。 白衣面具人看到云檀和卿离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得后退半步。 江祭臣看在眼里,对云檀和卿离的方向喊道:「云檀,卿离,我在这里!」 而站在原地的云檀和卿离却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得望着白衣面具人。 「你......」云檀慢慢抬起手,默默地指着被一众四脚人包裹起来的白衣面具人。 卿离更是惊得出不出话来:「不会是......」 云檀低眼看了看坐倒在地上的江祭臣,轻轻得摇摇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 白衣面具人站在原地,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样子:「我来收集散落的三魂七魄,一共十世,而今,已经是第九世。」 白衣面具人没有将话说得很清楚,但云檀和卿离似乎已经听得明白。 白衣面具人看了江祭臣一眼,继续说道:「现在,你们还想帮他吗?」 江祭臣云里雾里,在三人之间来回看着:「你们.......认识吗?」 此刻的云檀和卿离,眼中似乎早就已经没有了江祭臣的存在。 白衣面具人继续说道:「结束今世,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我想,你们比我更明白。」 云檀这才转眼看向江祭臣,默默地摇着头:「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白衣面具人双手背在身后:「他的人生,本就是虚无的,可谈活着!」 卿离低着头,不再说话。 云檀上前,挡在江祭臣的身前:「所以,听说前几世都......不得善终,都是你......」 白衣面具人抬起手掌,他的指尖聚集出一簇绿色:「如此,你们还要帮他?」 云檀抿着嘴:「他是无辜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他还小!不该承受这些!」 白衣面具人冷笑道:「难道,你们不觉得他这一世已经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也使太多人死于非命,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这罪孽......」 卿离终于回过神,也跟着云檀上前挡在江祭臣的身前:「不,他不是谁的替代品,更不是谁的替身,他就是他自己,就算他不是沙华,但他是江祭臣,是拓跋祭,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白衣面具人冷冷得低吼:「卿离!那我呢?!曼珠为了护住他,竟然让杂鬼拿走了他的三魂七魄,真的以为如此,便能守住他的性命了吗?!」 「沙华!」江祭臣从地上站起身来,从云檀和卿离的背后走出来,仰头望着面前的白衣面具人。 所有人都惊呆,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继续说道:「沙华,你是真正的沙华,对不对?」 白衣面具人低头看着江祭臣,不语。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与你而言,我不过是一个渺小的存在,虽然我还没有弄清楚,你们刚刚聊的到底是什么,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我有我的命,我的命,不该由你做主!」 江祭臣话音刚落,抬起脚飞身跃起,一把扯下了白衣面具人脸上的面具。 那是一张冰冷而俊朗的脸。 那张脸,正是十二年后江祭臣的脸。 江祭臣在看到这种与自己九分相同的脸,心冷得能听到破裂的声音。 这,便是曼珠对他好的原因。 这,便是曼珠守护他的原因。 这,便是他存在的 意义。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53 一切都是虚无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一个人走在幽深的森林中,青山绿色。 眼前是一汪天池,月光照耀在天池的水面上,波光粼粼,透着冰冷的光。 江祭臣停在天池边,弯腰伸手抚摸着水面。 冰凉透骨。 水面上映照着江祭臣的身影,而那个身影,却在水中对着江祭臣笑。 江祭臣抬手抽打水面:「你笑什么?你也要嘲笑我吗?」 水花散尽,水面恢复平静后,水中江祭臣的倒影依然是一副嘲讽的笑容,它开口道:「到底,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失望吗?」 江祭臣瘫坐在水边。 水中的它继续说道:「你自以为属于你的那些,其实从一开始并不是完全属于你,你以为你是话本里的角儿,其实,你不过是个游离在戏台子背后的影子罢了。」 它大笑出声,半晌后,笑出眼泪,它用手擦了擦眼角。 江祭臣就这样看着池水中的它,唇角也跟着上扬:「那你呢?」 它的笑容慢慢得平息下来。 江祭臣伸手想要去碰触那水中的倒影,但却发现,手一碰,就会消失不见。 「你呢?你不过是我的影子,连自己独立的个体生命都不存在,你凭什么如此猖狂?」 它不语,露出怒气。 江祭臣也露出了怒气,与水中的它如出一辙,江祭臣突然嘶吼一声:「谁说我只是他的附属品?前几世与我无关,但现在,我就是我!我有我的家人,有我的阿姐,有我的娘亲,有我想要做的事,有我自己的理想,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它脸上的怒气已经消散,轻笑一声:「所以呢?你要做的事,是什么?」 「我......」江祭臣哽住。 「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江祭臣闭上嘴,不说话。 它笑道:「你,什么都不是。」 江祭臣猛然从地上站起身来:「我当然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要......报仇!」 远处。 树丛下。 云檀、卿离,和沙华站在一处,望着江祭臣小小的背影。 云檀上前一步:「他说的不错,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你自以为能收回就收回的灵体,沙华,这是对你的惩罚,你不该善做主张,一旦被发现,你可能会承受更为严厉的惩罚!」 卿离望着沙华,一直都没有说话。 沙华的视线落在远处江祭臣的身上,眼中逐渐出现了仇恨:「为什么?」 「什么?」云檀问道。 沙华收回视线,妄想云檀:「为什么这个孩子会想让你们所有人去保护他?前面八个,你们并没有像这般保护过,为什么?」 云檀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也落在远处的江祭臣身上。 卿离开口:「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他坚持,固执,他有情有义,即使没有了三魂七魄,但却依然保持着一颗爱人之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卿离反问沙华。 沙华冷笑一声:「我自然知道其中缘由。」 卿离点头:「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他,我便看出,他不是沙华的本体,他太弱了,所以,我很想保护他。」 云檀拍了拍沙华的肩膀:「快了,能不能放过他?」 沙华轻咬着牙根,好看的脸上呈现出让人想要远离的冷漠:「凭什么?你们为了他,要让我多承受地狱之苦?他有什么能耐?让你们对他如此之好?」 提到地狱之苦的时候,云檀下意识得向后退去半步:「沙华,这是你该承受的,本就不该拥有的感情,是你 们任性,现在,更不该去让他承受你该承受的。」 沙华挥手,眼神更加冰冷,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状态,月光能够穿透他的身体:「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就凭你们两个这三两句话,我就会放过他吧?」 沙华冷笑出声。 云檀皱眉:「沙华!你变了!」 沙华冷冷得瞪了云檀一眼:「想保他?便是与我为敌!你们知道我这近千年在地狱所受之苦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一味得袒护着一个.......一个灵体!」 卿离摇着头,大声说道:「可他就是你啊!」 「他,不配!」 沙华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鸡打鸣的声音。 沙华听到,转身向后走去。 「沙华!真的不能.......」云檀皱着眉峰,有些哀伤。 「不能!你们大可与我为敌!」沙华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停留。 最终,沙华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之中,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你怎么想?」卿离望着云檀。 云檀望着远处哀伤的江祭臣:「他需要些时间去接受一切。」 卿离追问:「我的意思是,你准备站在谁的一边?」 云檀轻轻得笑了:「他们,都是沙华。虽然江祭臣不过是沙华灵体的一部分,但,他仍然是沙华,而且,是掌管七魄之魂,命魂伏矢!所以,即使他自己失去了三魂七魄,却仍对情感有察觉。」 卿离点头:「因为他是命魂,所以曼珠才会格外用心对待。」 「但沙华却.......」云檀声音很轻,透着担忧。 卿离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难道沙华.....是想置死地而后生?」 「他在赌。」云檀仰头看向远处的江祭臣,见江祭臣已经抬脚继续向前走去,「沙华在赌,如果他将这十魄全部收集起来,他便有可能逃离地狱,与曼珠重逢,但太冒险,他们逃不过上天的眼睛.......他想得太简单了......」 晨光逐渐从东方升起。 付凌天站在一对腐尸中间,满地狼藉。 恶臭传出去老远。 有群众闻到味道,纷纷围过来,看到眼前的状态,吓得不轻,节节后退。 女人们的惊叫声,孩子的哭声。 付凌天面无表情,满身残血,手中的剑已经被血水染得通红。 就连他的脸上,都全是血污。 他目不斜视得拎着剑,剑尖在地上划过,拉出一条血路。 穿过人群,向远处走去。 有大胆的男人问道:「付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凌天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众人:「还请各位帮忙,有人操控腐尸作乱,嫁祸在一个孩子身上,你们的嘴,比任何证据都要有用,还请各位能帮忙还那孩子一个清白!」 「付大人!如何得知这些不是那孩子所为?毕竟,我们亲眼看到有人死在那孩子的面前。」 付凌天笑笑:「多谢各位!」 他并没有明确得回答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相信,只要百姓们认真去想想,不被那些所谓的王家言辞蒙蔽,自然能轻松得想个透彻。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蠢人,只有不想明白而被蒙蔽的心罢了。 晨光中,付凌天的背影,虽然脏污,却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 树丛中。 江祭臣越走越快,他知道云檀和卿离跟在他的身后,但他就是不想停下脚步。 他心里觉得难受得 紧,他觉得很失望,很低落,是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形容的感觉。 与他而言,是他把自己在整件事中看得太过重要了。 可是,也是与他而言,他就是独立的个体,他从来不曾想要成为沙华,是他们和她们非要逼着他成为沙华。 而现在,却又将他狠狠地抛弃。 江祭臣仰天深吸一口气:「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江祭臣说着话,转身,却并没有看到云檀和卿离,映入眼帘的,是阿清和江奴。 两个人皆是少女模样,望着江祭臣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却是带着一丝嘲笑的。 江祭臣的心很疼,就像是针扎一般,他望着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后退还是前进。 江祭臣张了张嘴,眼前的两个人,便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而现在......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随后一起看向江祭臣。 江奴先上前说话:「长安城,你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的,当街杀人,深夜引得民心惶惶,小狐狸,不能怪别人,只怪你本该属于主人,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命。」 江祭臣哀伤得摇着头,这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娘亲啊......这些话,说出来,却那么的让人难过。 江奴身后,阿清上前两步,冷笑一声:「还在妄想什么?」 江祭臣的声音有些嘶哑:「我爱你们,永远都不会改变。」 两个少女一愣,随后笑出声来。 江祭臣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无论你们现在被什么人操控着,或是是变成什么样子,对我的感情有多少改变,但是对于我而言,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我的生命里,你们都是最重要的存在,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江奴歪头笑着:「那我们要你死呢?」 江祭臣默默地摇头,慢慢后退,不想靠近两人。 两人步步紧逼。 江奴轻声道:「主人说,让我们要了你的命,早死早超生,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虚无的世界,你的命更是一个虚无的存在,何必多此执念?」 江祭臣终于流下了眼泪:「娘亲......娘亲......」 江奴一顿,转而露出一副哀伤的神色,却说着伤人的话:「答应娘亲,你的命是娘亲给的,现在,让娘亲拿走......」 说话间,对着江祭臣深处手来。 那双手,是江祭臣长久渴望的温暖存在,但是却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存在。 江祭臣多想将自己的手放在娘亲的手里,他还从来不曾被娘亲抱过。 有一刻,他甚至回想,想要紧紧抱住娘亲,哪怕就这样死掉,也无所谓。 江奴继续靠近过来,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祭,来,到娘亲这里来。」 江祭臣不再后退,他停下脚步。 江奴见状,满意得笑笑:「来.....娘亲也很想你,让娘亲抱抱你......」 江奴身后的阿清一直歪着头望着江祭臣,就像是一个没有准备要商场的提线木偶。 江祭臣的眼中都是江奴的身影,她的温暖的笑容,她轻唤自己名字声音。 这曾是他坚持到现在最大的动力...... 江祭臣的思维被江奴的声音打乱,他渐渐陷入一阵空洞的眩晕。 虚无...... 一切都不过是虚无的存在....... 江祭臣慢慢地唇角上扬,对着江奴伸出一只手,小手轻轻得落入江奴的手中。 冰冷. .... 并没有他以为的温暖...... 但他的心却是暖的。 江祭臣笑了,那笑容才是孩子该有的笑容...... 「娘亲.......」江祭臣开口叫道。 第二卷 长安·遗梦 154 彩色的黑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回到山洞处的时候,发现山洞内一片狼藉,血水沾染了山洞的墙面。 他知道出了事,但心里念着,倘若云檀和卿离在的话,江祭臣应该是不会有任何事的。 可是现在,洞内一个人都没有。 「江祭臣!」付凌天在洞穴中呼喊着江祭臣的名字。 传入耳中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打斗的痕迹明显,四处都是血迹。 洞穴再深处,一柄面具落入付凌天的眼中,远远地,他便能看到白色面具上那朵深红色的彼岸花。 付凌天上前,捡起地上的面具。 那面具上也沾染了血色,与面具角落处的彼岸花混在一起,但却显得那彼岸花更加艳丽。 他默默地将这柄面具好好收入衣服里。 「云檀!卿离?!」付凌天扔在寻找着。 脚边,是一个被打掉的残肢,付凌天眯着眼睛。 这残肢,与昨夜与他对战的残肢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昨天夜里,他是被人故意困在城内,所以才没有机会回来。 而在这洞内,所经历的对战,应该是与他所经历的一样。 都是那群被控制的尸体....... 藏在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付凌天仍然想不明白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付凌天防备转头,只见一道红色的光影闪过,随后,像是要为他带路一般,朝着洞穴之外而去。 付凌天自从认识了江祭臣,已经见过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而且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他不假思索得抬脚,跟着那道红色的光影而去。 森林里。 江祭臣的手放入江奴的手中,跟着江奴向森林的深处走去。 而此刻,阿清也面无表情得跟在江祭臣的身后,就像是两个鬼魂,在牵引着一个没有灵魂的凡人。 「江祭臣!」 三人的身后,传来付凌天的声音。 已经没入森林中的三人都没有回头,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付凌天眉峰紧锁,快走两步,向三人的方向冲去。 上方的树枝。 云檀和卿离正对坐在树杈上,望着远去的江祭臣和付凌天。 「有酒吗?」云檀的声音嘶哑,对卿离伸出一只手。 卿离望着江祭臣的眼神中,满眼的担心,但还是从身后拿出一个酒壶,扔给云檀。 云檀接过,收回视线,将酒倒入口中。 卿离仍然不放心,想要跳下树去。 「我觉得沙华说的不无道理。」 云檀眼神有些迷离哀伤,他已经不再看向江祭臣的方向,而是可以看着完全相反的方向。 卿离别过头去,望着云檀:「云檀,我以为你很珍惜江祭臣。」 云檀轻笑一声,眼角有些潮湿:「沙华早就不是曾经的沙华,而眼前的江祭臣,也不可能会是他。」 「可是......」 云檀看向卿离:「沙华已经起了杀心,他便不会有回归仙位的机会。」 卿离眉角一跳:「要怎么帮他?」 云檀笑出声来,望着天:「苍天,饶过谁?你我......曾经是吉兽,但到底,在百姓的口中,还是成了妖兽。苍天......」 云檀笑得花枝乱颤,好看的眉眼却透着哀伤。 「云檀......」卿离有些担心,「就算救不了这个江祭臣,不是还有下一世吗?前面的八世,沙华都已经收走了他们身上的灵体,眼前这个江祭臣,也 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云檀低下头,竟然在强忍着难过:「他是最像沙华的一个,而沙华,现在却是最不像自己的那个......卿离,凡人的事,还是由凡人自己去解决吧。」 「你不管了?」卿离着急。 云檀一口将酒壶中的酒喝了个干净:「管得了吗?沙华......注定要落入魔道,我以前不懂,曼珠为什么要保护江祭臣,现在我才明白,她是想要阻止沙华继续落入黑暗之中,她爱他,胜过爱自己。」 「那我们呢?」卿离问道。 云檀苦笑:「我们?」 云檀从树上跳下来,明显得有些摇摇晃晃。 卿离跟上。 「我们.......我们可能早就被忘了。」云檀笑着向反方向而去。 卿离站在云檀的背后:「既然你觉得我们已经被忘了,为什么早早得为江祭臣找好了安静生活之地?司家,你知道司家那个女儿与江祭臣有月老牵的红线,所以,你早早就将司家袒露在江祭臣的面前,对不对?是你亲手把他推到别人的手里。」 云檀转回头,望着卿离,那眉眼,令人心疼。 卿离继续说道:「你比我更早找到江祭臣,其实在沙华还没有出现之前,你就知道,江祭臣真正的身份,但是你还是帮他找好了能让他安静长大的地方,不是吗?」 云檀笑着:「沙华救我们的时候,就是这般大小,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我们的过去,我蒙蔽了自己,让我以为,他便是他......」 云檀的身上,那蓝色的罗裳落上了阳光的明亮,却看上去那般冰冷孤独。 卿离再回头看向森林的深处。 云檀对卿离招招手:「卿离,结束了,从我们见到沙华真身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梦就已经被打碎了,现在,需要打碎梦境的,就是江祭臣自己了,往后,他会有自己的生活,付凌天不会看着他死,他阳气重,会没事的。」 卿离思索片刻后,跟上云檀。 森林深处。 付凌天眼看着江祭臣和江奴阿清前后走着,宛若鬼引路。 「江祭臣,你不能跟他们走!」付凌天怒吼。 走在前面的江祭臣终于听到了付凌天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付凌天,但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付凌天上前两步:「江祭臣!王子清和江奴早就死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你阿姐和娘请!你他娘的给老子清醒点!」 江祭臣默默地抬眼看向江奴。 此刻的江奴正低头,一脸温和的望着付凌天。 江祭臣的另一侧,阿清也微微笑着看向江祭臣。 江祭臣正要开口,江奴却率先开口道:「祭,跟娘亲走,娘亲才能让你有真正的好归宿。」 阿清只是笑,那笑容看上去那么虚假。 江祭臣仍然站在原地,他本已经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何尝不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倘若连他的命都是假的,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江奴见江祭臣有些犹豫,轻扯江祭臣的手:「祭,去主人那里,回到主人的身边,你才能永远活下去,做凡人,只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得受苦。」 阿清笑着上前,牵起江祭臣的手:「跟阿姐和娘亲在一起,好不好?」 「江祭臣!不要听她们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付凌天拔剑上前。 三人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付凌天一剑刺向江奴。 江奴的身体被刺穿,她歪着头,瞪着眼睛,咧开嘴,笑着将付凌天的剑从身体里拔出来。 「江祭臣,你 清醒一点!你看清楚,她们到底是什么人?!」付凌天低吼。 江奴和阿清的脸色剧变,凶狠得怒视着付凌天,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江祭臣难过得低着头:「为什么不让我多骗自己一会儿呢.....」 江奴和阿清死死地抓着江祭臣的手不松开。 江奴喉咙里的声音已经与刚刚不同,那股难掩的恶臭味开始传出来,她身上的皮肉开始脱落,化作一滩污水,最终,只剩下一具枯骨。 而江奴身边的阿清,全身也开始腐烂起来,只是,她的身体腐烂程度并不深,只有部分位置皮肉脱落,但样子看上去更加渗人。 「祭......跟阿姐走吧......」阿清说这话的时候,一颗眼球掉落下来,在地上滚动着,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是怪异,「主人还在等我们呢......」 「江祭臣,不管你是谁,你都要自己做决定,你不是一直都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孩子吗?你不一直都很坚强的吗?」付凌天怒吼,「江祭臣!我不许你这么放弃自己!」 江祭臣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边是一直在帮助他的付凌天。 而另一边,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最亲近的两个人。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那两个亲人,虽然被沙华控制了心智,但是,他们确实是他的亲阿姐和娘亲啊。 他舍不得松开她们的手,虽然现在她们正紧紧地抓着他,像是生怕他会跟着付凌天走。 但她们现在已经没有了跳动的心,他们不知道,其实江祭臣比他们更害怕自己会远离两人。 江祭臣眼角湿润,轻声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不是看上去彩色的黑,而是真的彩色,那该有多好,是不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真的与阿姐和娘亲一起坐在桌前吃饭,也能......也能让她们亲耳听到我叫他们一声娘亲?」 付凌天终于听懂了江祭臣的话,他慢慢收起了手中的剑:「他们去了,早就去了,以后,我会保护你。」 江祭臣笑了,他转身抬手,将阿清和江奴抱住,一手抱着一个,他们身上的恶臭,在江祭臣眼中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阿姐,娘亲,我爱你们......永远都......爱你们.......但是现在,我不能跟你们走......」 江祭臣的话,令被抱在怀中的阿清和江奴躁动起来,他们的嗓子里发出尖锐的咯咯声,他们伸出已经惨不忍睹的手,想要刺穿江祭臣的心脏。 江祭臣突然跃身而起,抽出腰间的软剑:「娘亲,阿姐,谢谢你们陪了我这些时间,给了我一个彩色的梦境。」 话音刚落,江祭臣手中的软剑稳稳地打横落下。 只一剑,便将阿清和江奴的头齐齐削掉。 头颅滚落在地上,她们的身体还没有倒下。 她们的尸体仍然在挣扎着,就像是没有想到江祭臣会对他们突然出手一般。 「阿姐,娘亲,安息吧......」 江祭臣说罢,两具本来还站在原地的尸体轰然倒地。 付凌天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江祭臣。 是了,这才是江祭臣,才是那个理性而坚强的江祭臣。 江祭臣抬眼,看着付凌天,慢慢笑出来,那笑容,单纯得好看,是当初为了哄骗阿清时,专门对着镜子练习过的笑容。 但此刻,江祭臣的眼中,泪水滚落....... 155 忘却的记忆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后来呢?」 说话的声音清脆得好听,听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阳光从大理寺资料库的窗户挤进来,照射在窗边正在翻看资料的一个少年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漠而不问世事的清高。 他修长的手指来回翻看着卷宗,不时皱起眉头。 少年白色的身体被沾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边,黑色的长发搭在肩上,在阳光下透着一层金色的质感,干净,透亮。 「付大人,快告诉我们啊,后来呢?」 一个身穿藏青色褂子的少年笑嘻嘻得凑到付凌天的身侧。 他摇着付凌天的胳膊:「付大人,讲戏本子都知道要讲全套,你现在这故事讲得没头没尾的,让我晚上怎么睡得着啊?」 着青衣少年,便是司杨廷,礼部尚书之子,曾经,他还有个双生妹妹,叫司宛箬。 若是妹妹还活着的话,应该也已经十五岁了。 司杨廷转头皱眉,对身后的白衣少年说道:「喂!江祭臣,你倒是说话啊,你不好奇后来的事情吗?」 这时候的江祭臣,十七岁,一脸青涩,仿佛不谙世事。 因为,他在正式遇见司宛箬的那个夜晚,忘却的一切。 「江祭臣?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司杨廷撇着嘴,跑到江祭臣的身边,用手扯着江祭臣的袖口。 「不好奇。」江祭臣始终不抬头,他的视线落在手中的卷宗上,眉峰越来越近,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不远处的付凌天也一眼不眨得望着江祭臣,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伪装,但到底,他看上去却是那般人畜无害的样子。 只是整个人比曾经冰冷了太多。 他忘了。 付凌天却不完全相信。 因为,付凌天曾见到过江祭臣在案几前面画着一张面具,白底,面具的落款处,是一朵灿烂鲜红的彼岸花。 这张面具,他自然是见过的,那张沾血的面具,仍被放在他府上书房的暗阁内。 他曾问江祭臣,为什么要画这样的面具。 江祭臣却回答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付凌天不相信,如果一个人的心底藏着某个不愿解开的秘密,便会对旁人说不知道。 但也可能是他忘记后,却因为打击过大,而残留的记忆。 江祭臣到底是哪一种不知道? 但从十年前,江祭臣作为司明宇家收养的二公子,出现在付凌天面前的时候。 付凌天清楚地记得,那是他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江祭臣,他担心他担心得快要疯掉。 可是,他如何都没有想到,当江祭臣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成了司明宇家的二公子。 而且,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江祭臣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合作,以及那些个拼死作战的日夜。 从那天开始,付凌天决定,借着接近司明宇的机会,靠近江祭臣。 他不止是要寻找江祭臣是隐藏还是遗忘,更重要的,是他要继续保护江祭臣,遵守自己曾经的诺言。 「付大人?想什么呢?付大人?」 付凌天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一张大脸,洋溢着青春气息。 司杨廷的手正在付凌天的眼前晃动着,他看了看付凌天,又转头看了看仍然在看着卷宗的江祭臣。 「付大人,你该不会是把江祭臣当犯人在看吧?那么出神?」司杨廷咧着嘴笑。 付凌天收回视线,低头一笑 :「怎么样?今天看卷宗有什么发现?可还有什么发现的漏洞需要弥补?」 付凌天这句话是说给江祭臣听的。 司杨廷也知道,回头望着江祭臣:「喂,江祭臣,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泡在资料馆里,我都要闷死了,看那些陈年旧案,还不如来个踏踏实实的案子给我们研究一下。」 付凌天一巴掌打在司杨廷的嘴上,声音很大,但其实一点都不疼:「让你小子胡说八道!能到我这大理寺的,都不是小案子!」 司杨廷笑嘻嘻地捂着嘴:「是是是,大理寺卿付大人,是小人多嘴了,不如,过两年我好好考试,然后进大理寺来帮你?」 付凌天苦笑一声:「你来帮我?你帮我还不如让江祭臣来帮我呢,你呀,整天就知道玩。」 司杨廷不高兴得撇着嘴:「谁说我就知道玩?这些年的案子,只要是江祭臣参与的,哪个我没参与过?」他噘着嘴,「要我说,根本就是付大人你偏心,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偏心我哥!」 「你终于肯叫我哥了?」江祭臣终于将头从书页中抬起来,阳光在他白皙的脸上划过一道金边,很是好看。 司杨廷嘿嘿一笑:「我好饿,我们回家吧?爹说,今天晚上让厨房做了点心,听说口味来自西夏,好吃得很,这个点儿,应该已经出锅了的。」 付凌天的神经瞬间紧绷了一瞬,看向江祭臣的时候,却见江祭臣没有丝毫反应,反而皱起眉头。 「那种偏远小国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你不过是嘴馋罢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笑着合上手中的卷宗,规规矩矩得拿过来,交到付凌天的手上。 「可有什么发现?」付凌天开口,顿了顿,补充道,「还是想不起你为什么求你爹让你跟我说,让你们来大理寺的资料馆吗?」 江祭臣恭恭敬敬得对付凌天拱手道:「多谢付大人,我没想起来,所以,我才想着,既然我不知身家,又打心眼里想要查找卷宗,或许,我的身世与长安城过去的某件案子有关,也许.....只是也许吧,我不知道......」 付凌天望着眼前的江祭臣,一点都看不出他会是装出来的。 「或许,是什么没有入籍的案子?再或许是被人掩藏了的案子,在这个世道,只要有钱有权力.......」 付凌天话未说完,江祭臣便开口道:「我懂,付大人,您身在官场,不该说这些话。」 他眼前,看着付凌天淡淡一笑:「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再找找看,万一.......万一能找到我的身世之谜,我便了却了心里的一桩大事。」 付凌天叹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些事,不是想起来便是好的,也许,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 江祭臣看着付凌天,半晌后,才又重新笑开:「那我也想想起过去,到现在,没有人来找我的话,或许我的家人早已死于战乱,但是......」 江祭臣下意识得抚摸着腰间的玉佩。 付凌天叹口气:「去吧,倘若还想来找什么,只要是我在的时候,你们随时都可以进来。」 「多谢付大人!」江祭臣再次对付凌天拱手。 付凌天笑笑,转头就看到司杨廷撇着嘴,一脸不高兴。 「你又怎么了?」付凌天笑着对司杨廷。 「我就说付大人偏心,还不承认!江祭臣连自己到底要查什么案子都不知道,您便允了他可以随意进出大理寺资料馆这么重要的事,若是换了旁人,」司杨廷停下来,用手指着自己,「且不说旁人,就算是换做是我,您都不会这么宽容吧!」 付凌天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你不是也要查你阿箬的线索吗? 怎么,只有江祭臣才有事要来我这大理寺资料馆不成?」 「走吧。」江祭臣望着司杨廷开口道。 司杨廷像是很听江祭臣的话,笑着对江祭臣点头:「嗯!好,回家吃点心去咯。」 说罢,又蹦又跳得朝着资料馆的门外方向而去。 江祭臣对付凌天拱手行礼后,礼貌转身离开。 付凌天望着江祭臣的背影,百感交集。 十年了,虽然他一直生活在江祭臣的身边,但是这孩子,从头到尾就没有表现过任何破绽。 或许,他真的忘记了一切。 或许,忘记也好。 因为他的过去,实在是太难了,即使是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伤害。 忘了也好。 付凌天翻开江祭臣刚刚翻阅的卷宗,那是一起街头集体被杀案,凶手伏法后在大理寺监牢内自尽身亡,从凶手的尸体中,找到一块司家的腰牌。 付凌天低头一笑,江祭臣刚刚皱眉了。 为什么皱眉? 是因为这个案子沾染了他脑海中的某些记忆? 还是因为看到凶手的身上掉落而下的司家的腰牌? 付凌天转头看向窗外。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得走着,司杨廷好像正在对江祭臣说着什么,手舞足蹈得样子。 江祭臣认真听着,偶尔点点头,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阳光正好。 「或许,这才应该是江祭臣最想要的生活,一个活泼开朗的弟弟,一个疼爱他们的爹,只是.......或许江祭臣命里,就是没有娘亲的爱护吧。」 付凌天一边说着,突然抬眼重新看向远去的江祭臣。 如果他忘记了一切,为什么唯独还记得他的名字? 江祭臣。 他记得,当初刚被送入礼部尚书府的时候,司明宇曾想要给他换名字,跟他姓司,但他如何都是不肯的。 为什么? 付凌天眼角一跳。 与此同时,正好看到江祭臣也回过头来,透过窗户,看向付凌天的方向。 即使付凌天知道,江祭臣在外面应该是看到自己的,但是他依然感觉到一种与江祭臣四目相对的冰冷之感...... 156 心口有“花”的少女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长安。 西举院巷。 一个身穿大理寺服侍的侍卫快步奔跑着,眼神焦急。 身侧的百姓见状,摇头叹气。 「娘,怎么了?」 一个小男孩仰头望着摇头的妇人。 妇人抱起孩子,看向远去的侍卫:「大理寺的侍卫,跑得这么急,怕是又出事了。」 西大街。 大理寺威严的大门口,两个石狮子张着嘴,瞪着目。 那侍卫三步并做两步,跃上台阶,跨进大理寺的大红门,一路穿行而过。 春天的风还带有一丝寒气,刺痛侍卫的皮肤,他的面颊因为奔跑而红润冒汗。 大理寺正门,门口的两个侍卫见来人焦急,上前迎上去:「出什么事了?」 大厅内,付凌天走出来,皱着眉头,严肃得坐在主位上:「说。」 侍卫拱手道:「付大人,昆明池内飘出一女尸,尸体腐烂程度不深,因泡在水中,全身浮肿,赤裸无衣......」 长安鱼斗路。昆明池。 一群看热闹的群众将那大片的水域团团围住,大家人挤人,都没有什么害怕的模样。 群众的周围,一群官兵将众人拦在一个大大的圈子之外,但还是被挤得前呼后拥。 昆明池两侧的一对巨大的石雕人像,正冷漠的瞪着这群看热闹的群众。 昆明池地处城西的沣水和潏河之间,原是西汉时期,汉武帝人工开凿的湖水,为了士兵练习水战,池水中央还建有人工岛屿,豫章台,灵波殿,池中雕有石鲸,栖有豫章大船。 威武万分。 但就在这样的地方,在那雄伟的石雕人像之下,一个弱小的少女被池水推到岸边,孤独而寒冷的躺在地上。 她全身青紫色,没有闭上的眼球里里爬满了蚂蚁。 瘦弱。 全身是伤,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在本就已经发青的皮肤上仍能看得清楚。 少女的心口位置,开着一朵红灿灿的「花」,那花醒目却刺目,就像是在宣召少女死亡的灵魂。 说是一朵花,其实,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少女的心脏,被人整颗挖走。 没人知道,被挖走心脏的时候,少女是不是还活着。 付凌天一脸严肃,蹲身下去,手上带着羊皮手套,轻手轻脚得翻看着少女的尸体。 「脖子上有勒痕,从伤痕来看,应该是帕子一类的柔软之物,身上有多处淤青,死前应该被殴打过很长时间,肋骨约断了十根,具体情况,还得回去查看后才能知晓。」 年长的仵作章安达一边说着话,看着付凌天。 付凌天跟着章安达的陈述,一点一点得观察着尸体身上的伤痕。 章安达对付凌天拱手道:「死者似乎是在死后,被凌辱过。」 付凌天眼角一跳,偏头看向章安达,随后大喝一声:「混账东西!」 章安达慌忙低头拱手,以为付凌天是在骂自己。 付凌天起身,朝着人群之外走去:「回大理寺!详细查看后尽快来禀。」 章安达对付凌天拱手:「是!」 江祭臣和司杨廷听到风声,来到池边的时候,被人挤人的群众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人群突然从内向外分开。 江祭臣和司杨廷也跟着向后退去半步。 只见付凌天正一边向外走,一边脱下手上的羊皮手套。 「付大人。」 江祭臣和司杨廷看到付凌天,对他行礼。 付凌天只看一眼两人,冷嗯一声,便继续向前走去。 司杨廷跟上去,见付凌天严肃生气的模样,也不敢太嚣张,轻声询问:「付大人,这次是什么案子?」 付凌天没有停下脚步,像是生了很大的气,脸色铁青。 江祭臣一句话都没问,只是跟在付凌天的身后。 付凌天突然转回头来,看向江祭臣一眼,随后对两人说道:「今儿个且先回去,明儿个可来大理寺。」 司杨廷一急:「付叔叔,我们也想看新鲜的案子,说不定能......」 付凌天的眉峰越来越近。 江祭臣伸手拉了司杨廷一把,对司杨廷默默得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 司杨廷撇着嘴,也听话得讪讪闭口。 身后传来仵作章安达的声音:「见过两位公子。」 江祭臣率先转头,见是章安达,低头作揖:「章先生安好。」 司杨廷看到章安达,直接丢弃了一脸阴霾的付凌天,转而拉拢章安达:「章先生,死者什么情况?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说着话,将章安达像一边拉去。 章安达笑着,低着头,对司杨廷拱手:「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这种事,还是需要请大理寺下令才行,草民不能自作主张。」 正说着,身后的大理寺侍卫将那具女尸抬着,向人群之外而去。 女尸的身上,盖着白色的纱布,隐隐还能看到尸体的样子。 经过周围的群众之时,大家都纷纷不自觉得向后退去半步,并掩着鼻子。 江祭臣看不惯那些看热闹群众的样子,他偏过头去,望着章安达。 章安达,平日主要负责西大街片区的丧葬之事,因为祖辈继承下来,都做着这些事,且打小儿跟着他的爷爷和父亲去帮人家办丧事,尸体看惯了,便能观察得出各种死法的不同,渐渐得被付凌天看中,便在大理寺谋了个仵作这样的临时职位。 有人问过他,明知道十年前,在大理寺,有一起众多仵作惨死案件,为什么还愿意去大理寺为付凌天干活。 章安达总是笑笑,称自己这手艺,若不能为群众谋福利,要它作甚? 所以,章安达在周围的群众中,人缘也是极好的。 但章安达因为常年沾染死人,并不算吉利,周围群众虽然与之交好,但也是会有所顾及。 但神奇之处便是,只要是经过章安达的眼睛,只看几眼,大致在死前都经历过什么,便逃不过他的眼去。 这也是江祭臣对章安达佩服之处。 江祭臣上前,对司杨廷点点头。 司杨廷顺势离开一些,乖巧而听话。 江祭臣对章安达拱手行礼:「刚才晚辈略看了一眼,死者生前受过虐待?」 章安达点头:「晚辈里,算你的眼光最毒,可惜你入不了我们这行当去。」 江祭臣恭敬拱手:「不知还有何线索?」 章安达思索片刻后,摇摇头:「不该与你们这些孩子多说什么去,等大理寺的安排吧,倘若付大人愿意让你们两个也参与到案子里的话,到时候,我们再详细讨论。」 江祭臣自知多问便是让章安达为难,便点头称是。 章安达远去。 江祭臣一种恭敬的望着章安达的背影。 司杨廷双手环在胸前,歪着头,思索状:「你说,这尸体,为什么非要不偏不正得扔到昆明池来呢?不嫌远吗?」 江祭臣转头,直视着司杨廷:「远?你为什么判定凶手不是就近居住的人?」 司杨廷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却是 有些问题,他一只手掩着嘴:「是我疏忽了,可能......可能是因为.......」 江祭臣接话道:「因为你刚才看到了死者的脚。」 「嗯?」司杨廷不解。 江祭臣闭上眼睛回忆道:「死者的脚后跟和小腿部位,有被摩擦的痕迹,而且伤痕很深。」 司杨廷听出话中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死者是死后才被拖到昆明池丢弃的?而且在地上被拖拽了很长一段路?」 江祭臣睁开眼睛,他回忆起他所能看到的哪一点尸体身上的痕迹:「不一定。」 说罢,江祭臣抬脚向昆明池方向走去。 司杨廷回味着江祭臣的话,半晌后,才发现江祭臣已经离开:「喂,江祭臣,等等我啊。你要去哪?」 江祭臣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勘察现场。」 昆明池边,因为死过人,待刚刚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便没了什么围观者。 大家对于死过人的地方,还是会有所忌讳的。 也会忌讳这些经常碰尸体的人。 甚至坊间有传言,大理寺的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无数冤魂。 不是因为他们杀了人,而是因为有太多破不了的案子,让他们背上的担子太重。 冤魂们生气对大理寺抱有幻想,却得不到一个公平的结局。 想来,昆明池,最近几个月都不会有太多人前来游玩了。 昆明池的池水中,平时用于游玩的游船也安静得躺在水中,死气沉沉。 负责池水游船的承包者一脸苦相。 一个健壮黝黑的男人从船上下来,将船封锁好,一脸愁容:「真他娘的晦气!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男人从江祭臣的身边走过的时候,江祭臣能很明显得从他的身上闻到一股海里才会有的鱼腥味。 而长安城四面都没有海,不似近海一带,渔民众多,到处都能闻到海水的味道。 这个人身上的鱼腥味从何而来? 「江祭臣,你怎么了?」司杨廷不解得望着江祭臣。 只见江祭臣一把将男人的胳膊拉住,令男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看向江祭臣和司杨廷的方向。 江祭臣眼神冰冷。 司杨廷一顿,自然知道江祭臣如此定有他的道理,也跟着江祭臣的视线,落在眼前这个黝黑的男人身上。 「干什么!?」男人力气很大,一脸的不耐烦。 江祭臣没有回答,而是用力一捏,另一只手将男人的袖子拉起来。 男人黝黑的胳膊上,出现三道深深的抓痕...... 157 被磨穿的崭新喜鞋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男人用力甩开江祭臣拉着自己的胳膊,并将手臂上的伤口藏起来。 「你们什么人?!干什么?!」男人一脸怒容,看上去随手都要上手打人。 江祭臣冷冷得看着男人的眼睛,似乎想要寻找出男人怒容之下的破绽。 司杨廷上前,指着男人胳膊的上的伤痕:「你这伤哪里来的?」 男人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一脸不屑,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江祭臣的声音在男人的身后想起:「远途而来,没赚到钱,所以觉得很晦气?」 男人站定,转头看着江祭臣,随后收回视线,抬脚继续离开。 「你是说他身上的鱼腥味?」司杨廷问道。 江祭臣点头:「他不是长安人,你看他的皮肤,就算是整日在外头工作,按照长安城的温度,不会有如此黝黑的皮肤,再加上他身上的鱼腥味,没猜错的话,他来长安城的时间并不多。」 「那你怎么知道他那个胳膊上有指甲划伤?」司杨廷仍然不解。 江祭臣偏过头,无奈得望着司杨廷:「你不是你觊觎付大人的位置吗?为什么不好好努力?」 「我.....」司杨廷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是我不努力,是你根本就是个魔鬼好不好。」 江祭臣浅浅一笑:「因为他刚才将船绑在岸边的时候,左臂明显有因为受伤而使不上力气的痕迹。」 司杨廷笑着摇摇头:「不对,指甲划痕,就算是再深的痕迹,他也不可能被影响到,一个大老爷们儿.......」 江祭臣轻笑一声:「所以,在掀开他袖子之前,我没想到,竟然会看到指甲划痕,而他隐藏伤口的样子,更让我觉得好奇得紧。」 司杨廷无奈得抿着嘴:「我看你就是疑神疑鬼惯了。」 「走,我们去打听打听这个男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江祭臣说着便抬脚向前走去。 身后,司杨廷快步跟上:「你怀疑这个男人跟刚刚的死者有关?」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去查这个男人做什么?不应该先看尸体吗?」 江祭臣回头,见司杨廷一副不想再走路的样子,对司杨廷伸出一只手来:「来,跟上。」 司杨廷咧嘴一笑,一把将江祭臣的手打开:「谁要你拉着,我又不是走不动,是不想走。」 江祭臣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不是我想进大理寺,不想努力的人,就这样吧,一辈子没出息。」 司杨廷一听,生气得追赶上去:「江祭臣,你敢再说一遍!你说谁没出息?!」 江祭臣抿嘴笑着,加快了脚步,故意让司杨廷追赶不上。 司杨廷快跑两步,抬脚一跳,便跳到了江祭臣的后背上。 两个少年打打闹闹得离开。 江祭臣的视线突然停在岸边的船上。 「怎么了?」司杨廷也向那个方向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 江祭臣下意识得推开司杨廷:「你就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你又要去哪儿啊!我是真的不想再走了啊!」司杨廷犯懒。 见江祭臣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下张望着。 昆明池的池水中,一双眼睛正望着两人的方向。 随后,一阵水波纹沿着水域逐渐远去。 鱼斗路上。 两人一路偷偷跟着男人。 健壮黝黑的男人快步行走着,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与男人说话。 如此,更是验证了男人新参者的身份。 江祭臣转头与司杨廷对视一眼,点头。 「没人认识他,也就是说,他来这里时间不久。」司杨廷眼神犀利得盯着语远去的男人。 江祭臣点头:「他左顾右盼的样子,好像是在寻找是否有人跟着他。」 「也就是说,他现在要去某处,是一个不愿意被人看到的地方。」司杨廷说话的时候,神秘兮兮得。 江祭臣平静得说道:「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还有同伙。」 眼看着男人就要转弯离开,消失在视线中。 两人准备起身继续跟上去。 「为什么?」 两人的身后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 两人皆是吓了一跳。 司杨廷惊叫一声,一拳打向身后,拳头落下,柔软而虚弱。 身后传来一阵重重得咳嗽声:「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江祭臣看清了身后的人,慌忙上前扶住对方。 「章先生,有礼。」 司杨廷一看,这拳头竟然打到了章安达的身上,也是一惊,连忙道歉:「对不住啊章先生,我是没看到,真的是对不住啊。」 因为江祭臣的关系,司杨廷对章安达也十分客气。 其实起初的时候,司杨廷并不认为这个瘦小的老头子有多厉害,小时候,特别是章安达刚刚被招入大理寺成为仵作的时候,司杨廷每每到大理寺,只要见到这瘦小老头,便想要戏弄他。 为什么喜欢戏弄章安达? 用司杨廷的话来说,就是因为章安达好欺负呗。 他们家世代做着殡葬事业,到他这一代,才能有了点缘分,跟官府打上交道,说来,也算是光耀门楣。 因为一般做殡葬行业的,通常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所以想要做官,想都别想。 再加上殡葬业虽然辛苦,却并不是那么能赚到多少钱的。 章家世代都做着这事儿,往后便也世代很难为官的。 章安达收起刚刚痛苦的样子,笑呵呵得看着司杨廷:「吓到了?没事没事,我要是还经不起你这一拳头,也就不配跟着付大人检验尸体了。」 江祭臣问道:「章先生怎么在此处?我记得您家住得似乎离大理寺不太远。」 章安达笑笑:「是啊,这不是想着,到四处查看一二,说不定能有些关于死者生前的线索。」 「生前?」司杨廷问道。 章安达笑道:「晚上我会在大理寺的验尸间里做活儿,你们要不要来?」 「要要要!」司杨廷高兴得嚷嚷着。 江祭臣对章安达拱手道:「付大人那边.......」 章安达摆手:「不妨事,你们也不是头一次来帮我检验尸体,怕他作甚?」 章安达这句话,倒是把司杨廷给逗笑了。 他拍了拍章安达的后背:「章先生倒是胆子大了,连我们付大人都不害怕了?」 章安达拱手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想来,有两位公子替我求情,付大人也不至于非要拿我如何,你们说,是不是?」 江祭臣笑着点头:「那么,晚上我们大理寺见。」 章安达弓着身子,抬起一只手,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记得,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要走正门,我会在验尸间的墙头下面接应你们。」 「好!」江祭臣回应后,便拉了拉司杨廷,转身离开。 章安达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就像是在看自己家孩子一样:「若是我有这样两个儿子便好了。」 江祭臣扯着司杨廷的胳膊,一路向前。 司杨廷一边小跑的跟上江祭臣的大长腿:「你慢点,慢点啊,跟有人追你似的。」 江祭臣转眼看向刚刚遇见章安达的地方,发现章安达已经消失不见。 司杨廷也随着那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江祭臣收回视线:「没什么,刚刚那个男人,应该是跟不住了。」 司杨廷随意道:「没事啊,横竖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与死者有关,与其现在就浪费时间查这种边缘人物,还不如直接从死者本身出发。」 江祭臣点头:「走。」 「又干嘛去?」司杨廷皱着眉头,「我好饿,想吃东西。」 江祭臣轻轻皱着眉头:「还记得当时尸体小腿及脚后跟处的划痕是什么样子的吗?」 司杨廷崩溃:「大哥,我现在很饿,想吃东西,你非要在这跟我说尸体,你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江祭臣根本就没有将司杨廷的话听进耳朵里,他闭上眼睛,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尸体。 「腿部划痕很深,但看上去似乎有挣扎的痕迹。」江祭臣睁开眼睛,从衣服里拿出一只深红色的绣花鞋,鞋底已经被磨穿,但鞋面儿却看上去很新。 司杨廷一把将绣花鞋从江祭臣的手中拿过来,端详着:「哪儿来的?」 江祭臣答道:「船上。」 「船上?什么船?」司杨廷大惊,随后瞪大了眼睛,「不会是......」 「对,就是刚才那艘船,那个黝黑的健壮男人的船。」江祭臣一字一句得说着。 司杨廷思索着:「这双鞋看上去,怎么像是......像是.......」 江祭臣的眼睛看着司杨廷,等待着司杨廷说完后面的话。 两人的身侧,人来人往,有人诧异得望着两人的方向,就好像是奇怪,两个阳光少年为何当街拿着女人的鞋子在端详。 江祭臣见司杨廷生生吞下了后半段话,便继续说道:「如果,这个少女被拖过来的时候,还有一丝生气,但她已经没了力气,只能用尽最后的生命力,去挣扎,所以,她腿脚上的伤口很深,但却并没有胡乱挣扎的痕迹,只有微弱的不平整伤痕。」 司杨廷默默说道:「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全身赤裸,但这双鞋......鞋底被磨穿。」 江祭臣继续说道:「这是一双喜鞋。」 司杨廷想到一个更可怕的答案:「或许,死者被带到昆明池的时候,全身上前,就只剩下这双喜鞋?」 江祭臣默默地点头:「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衣物,昆明池是人造池水,不会因为流动性而令衣服完全消失不见。」 「所以......」司杨廷倒吸一口冷气,「或许今晚仔细见到尸体,便能明了更多线索.....」 158 验尸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章安达坐在家中院子里独自下棋,自己与自己对黑白子。 章安达的妻子从内屋走出来,一脸嫌弃,手里抱着一个大盆,盆子里装满了刚洗的衣服。 院子里的绳子又粗又刮手。 妻子用力甩了甩刚洗出来的衣服上的水,瞪了章安达一眼:「一整天没事干了吗?还学人家有钱人家,下棋?」她冷哼一声,「有这下棋的时间,不如多接几个死人活儿来得好!」 章安达转头望一眼妻子,并未回话。 黑子落下,挡住了白子的去路,章安达渐渐笑出来,脸上的笑容温和无害,让人不自觉得想要亲近。 妻子上前,用力打了一把章安达的后背:「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不是今晚要去大理寺当值?还在这里做什么?眼看天就快要黑了!还不快滚?」 章安达对妻子弓着身子,腆着笑容:「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章安达慢条斯理得将石桌上的黑白子收起来,正要向屋内拿去。 妻子上前,一把便将章安达手中的黑白棋打掉在地上:「跟你说了多少回了,玩物丧志,你听不懂吗?」 章安达微微一愣,脸上没有一丝怒气。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从四十年前与妻子成亲第二日开始,他便经历着妻子日日咒骂。 其实他不在乎这些,娶了媳妇儿,圆了家母的心愿,便好了。 章安达蹲下身子,一颗一颗得将地上的棋子捡到他自己用木头雕刻出来的棋盒里。 安安静静,只有棋子落入木头里的碰撞声。 妻子一把拽住章安达的耳朵,咬牙切齿道:「我再给你说一遍,这棋子进不了家里的门!」 章安达嘿嘿笑着,歪着头,因为疼,脸有些扭曲:「好好好,快松手,被人看到了笑话。」 妻子气呼呼得松开手,狠狠地瞪了章安达一眼:「滚!」 说罢,转身继续晾晒衣服。 章安达继续蹲在地上,快速将棋子捡起来,装进木质棋盒里,抱着棋盒,快速小跑着出去。 妻子望着章安达弓着的背影,咒骂了一句:「真是个废物!」 妻子在晾晒一间红色肚兜的时候,手指被粗麻绳划破。 她受疼,一缩手,下意识得看到麻绳上除了刚刚扎破自己手的位置有红色的血渍,在自己血痕的旁边不远处,一块几乎已经晾干了的手指大小的腐肉,被悬挂着,随着麻绳摇摇晃晃。 妻子咒骂着:「真他娘的晦气!死人行当真他娘的晦气!」 说着,一把将那小小的腐肉从麻绳上扯下来,扔在地上,用力踩着。 夜幕降临。 大理寺的验尸间内,烛火通明,摇摇晃晃。 两个人影在烛火中晃动,凑在一处。 他们围在一具尸体的周围,低着头,与那尸体凑得极近。 「就是这里,果然断了肋骨,不过我还是摸错了,不是十根,而是十一根。」 说话的人头尸体的身体上抬起头。 烛火将他的脸照出了阴影,看上去有些渗人。 躺在床板上的女尸闭着眼睛,眼球上的液体和血痕已经被蚂蚁吃干净。 「章先生,你看这里,似乎有些奇怪。」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带着羊皮手套,按压着尸体的小腹位置。 那张脸本就白皙,在这样的夜色下,更显得冰冷惨白,一双凤眼在烛火中闪烁着。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样,看起来好可怕。」 司杨廷实在是受不了这股子腐尸的味道,他用一 块布裹着鼻子,站得远远地。 他看着女尸的眼神也一副崩溃模样。 「好好的女孩,被你们这样开膛破肚,真是太......残忍了.......」 江祭臣的视线从女尸的身上移开,望着司杨廷,唇角不露痕迹的上扬:「没有非要你跟着我一起来,你若是实在受不了,就去外面帮我把风,谁知道付大人会不会搞突然袭击,要是被他看到我们也大晚上来打搅章先生,到时候又得告到父亲大人那里。」 司杨廷咧嘴一笑,原本大大的杏眼,直接眯成了一条缝:「好嘞,我这就出去给你们把门儿。」 说着,便逃也似的冲出去,一边往外面冲去,一边干呕。 江祭臣浅浅笑着,望着司杨廷离去的背影:「自个儿还说以后想进大理寺,看这样子,怕是有点困难。」 章安达听着,干笑两声:「到底是有底子的,想要考取功名还是有条件的。」 江祭臣自知提到了章安达的伤心处,便不露声色得移开话题:「章先生,可以剖开小腹看看吗?总觉得里面摸起来空空荡荡的。」 章安达略一沉思:「当然可以,不过少女的小腹本就干瘪,你倒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说话间,章安达已经对女尸下刀。 刀子划过皮肉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好听,清脆,撕拉声在耳边萦绕。 江祭臣细细地盯着女尸的小腹,因为他总觉得,这具女尸有些问题,并不是白天时候对付凌天上报的那么简单。 因为死者死亡时间较长,血早已干涸,所以,切开肚皮后,并没有出血痕迹。 江祭臣看着女尸的内脏,睁大了眼睛,抬眼看向章安达的时候,见章安达也正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江祭臣。 「不可能.....这不可能......子宫......」 章安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因为这具女尸的小腹内,没有子宫.......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腹部并没有伤口,子宫......是如何被取出去的?」 江祭臣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颤抖。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女尸的足部和小腿部位。 「我今天白天的时候猜测过,死者在临死前有被虐待的痕迹,死后,有被侵犯的痕迹,现在,或许我该收回这句话。」 江祭臣听得明白章安达的话。 他说道:「倘若死前被侵犯的痕迹,并不是真的被侵犯,而是......」 江祭臣几乎说不出话来,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这是如此难以启齿的词,但是,现在的他,努力将自己认为是一个凶杀案的调查者。 章安达跌坐在凳子上,戴着羊皮手套的双手沾满了血渍,手中的刀在月光下亮闪闪的。 江祭臣轻轻地将尸体的肚皮推拢,就像是没有割开过一样,只是那触目惊心的血色伤痕.......看上去那么凌厉。 「章先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残忍的人吗?」 江祭臣的声音很轻,轻到就像是怕吵醒了正在沉睡的少女。 章安达抬起头,眼神空洞:「有,这个世界上,残忍的人太多,只要你了解了人心,了解了他们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干净纯洁的人。」他看着江祭臣,继续说道,「包括,你我。」 江祭臣低下头:「这是一个精细的手艺。」 是的,江祭臣用了手艺这个词,因为,如果对方是在没有破除肚子而取出了少女的子宫的话,那么.....这确实是一门手艺活儿。 只是,它太 过残忍。 或许,他之前推测出少女临死前最后的无助与无力的挣扎,就是这残忍的手段。 这并不是一起***抛尸案。 而是......一起怪异的凶杀案。 第二日一早。 江祭臣和司杨廷早早就到了大理寺。 大厅内,付凌天已经站在大厅中央,在他的身边,放着盖着白布的女尸。 周围其他的人都很安静。 今天,是死者父母来认尸的日子。 不多时。 一对儿中年夫妻从大理寺外颤颤巍巍得进来。 明明是中年,但这对夫妻的头发却看上去几乎全部白了。 群众们称,这对夫妻听说被抛尸的是自己的女儿后,一夜白了头。 这次,便真的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付凌天上前,站在盖着白布的死者旁边,见两人前来,他向后退去半步,为两人让开了位置。 中年夫妻却没有直接上前,而是不远不近得站着,望着那全身青紫色的少女,无声得哭泣。 妇人更是颤抖着,几乎哭不出声来,悲痛之感拥挤在她的大脑里,她极度得难过,已经不知道要如何释放。 他的丈夫抱着妇人,慢慢地走上前来,并没有着急看死去的女儿的脸,而是隔着白色的布,摩挲着,轻轻握住了女儿的手。 死者的身体已经经过了一天一夜,所以进入了柔软状态。 男人握着女儿冰冷而柔软的手时候,终于痛哭出声,但他的手却那么轻柔,就像是怕弄疼了女儿一样。 「女儿......你走丢了整整五天,我们还以为你......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长安,却没想到.......你竟然......离我们这么近.......」 男人的哭声越来越大。 妇人却始终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得声音太大。 她全身颤抖着,慢慢抱住女儿的身体:「女儿.......你疼吗?娘知道,你很疼吧?是娘不好,没有劝住你......不该让你离开娘的视线的,不该让你.......」 妇人说不下去,她苍白的脸,眼神向上望去,慢慢将盖在女尸身上的白布拉开。 少女的脸露出来,却已经面目全非。 妇人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紧紧地抱住少女的尸体。 男人悲痛欲绝:「别让我再见到他!如果再见到他,我便........千刀万剐!」 江祭臣听出了端倪,他转头看司杨廷一眼。 很明显,司杨廷也听出了端倪。 两人齐齐得看向付凌天。 付凌天对两人点头,示意让他们可以发问。 江祭臣走上前去:「请问两人,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这对悲痛中的夫妻默默地抬眼看向江祭臣,没有回答。 江祭臣更靠近一步,指着死者的小腹位置:「昨天的尸检结果,其中之一就是,死者丢失了子宫,所以......」 这对夫妻突然发怒,冲向江祭臣的方向,抬手对着江祭臣就是一巴掌抽过去。 江祭臣察觉到,身体轻轻向后一闪,便躲过了那个用力的巴掌。 他并不怪他们,只是同情他们。 那妇人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就是你用刀子打开了我女儿的身体?就是你!毁掉了我女儿的清白?!」 场内一片哗然,皆看向江祭臣的方向。 159 大鱼?还是少女?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一个人走在大理寺的大门处,若有所思。 跨门而出的时候,身后被人重重得拍了一下。 转头,见司杨廷正咧着嘴对江祭臣笑。 江祭臣深吸一口,摇摇头:「司杨廷,能不能别总一惊一乍得?」 司杨廷悄悄地凑过来:「你真的破了死者的肚子?她的子宫真的丢了?」 江祭臣觉得好笑:「你一个小屁孩子懂什么?」 司杨廷扬着眉毛:「你老,你老行了吧?」 江祭臣白了司杨廷一眼,快步离开。 司杨廷又一次追上去:「你应该能理解的,死者家属属于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对于.......对于这种事总是很难接受,」顿了顿,「我是说剖尸这种事。」 「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怪过他们。」江祭臣声音平静。 「那我们现在去哪?」司杨廷摩拳擦掌的样子。 江祭臣望一眼司杨廷:「去哪儿?当然是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否则,你真的让我去跟死者办阴婚不成?」 说起阴婚,司杨廷就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阳光下的少年,青春靓丽。 江祭臣轻笑一声,低下头,他也觉得自己差点就抽不开身去。 当那对夫妇当众说,因为江祭臣看过了自己女儿的身子,还破开了自己女儿的身体,便要对死者负责一辈子。 江祭臣当时愣住,还没来得及明白是什么意思。 付凌天便上前来帮江祭臣解围,称验尸是为了破案,与那些东西没有关系,江祭臣之所以会与仵作一起检查死者尸体,也是为了能够尽快给死者一个交代。 但你对夫妻却像是发了疯一般不忍让,认为江祭臣不应该出现在昨天夜里的验尸间。 甚至,他们觉得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一个同龄的男人看过,便是家门之耻。 江祭臣无奈,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情况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一直觉得这种事,就应该是被严肃对待的。 可是在大理寺这种地方,所有人都会不免忽视了世俗的眼光。 死者的家属当众抓住江祭臣,非要逼着江祭臣与死者举行阴婚,否则,誓不罢休。 但说来好笑。 当那对夫妻知道江祭臣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后,才难过得松了手。 自然,他们是知道,自己的家门如何都无法与这样的门第匹配的。 在他们的心里,便是吃了哑巴亏的。 其实江祭臣是同情他们的,当看到他们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家后,那失落的眼神。 与他们而言,不过是想要给女儿的生命做一个最后的了结罢了。 江祭臣想要去安慰这对夫妇,但却发现,任何话都像是失去了意义。 唯有真相。 既然死者的父母觉得自己有责任,那么他便将这责任负责到底。 付凌天派了张沛一起去查这起案子,张沛领命,但面对江祭臣和司杨廷的参与,他总是觉得有些嗤之以鼻。 张沛觉得带着两个孩子去查案子,会影响了自己的进度。 司杨廷嘲讽得笑道,他反而觉得张沛的查案方式,会影响了自己和江祭臣的判断。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付凌天却一眼不眨得望着江祭臣的反应。 自从十年前,江祭臣被收养到司家的之后,说来奇怪,不仅是江祭臣忘记了自己的所有,就连张沛都忘记了曾与江祭臣之间的恩恩怨怨。 虽然那时候的张沛并不知道江祭臣的名字,是的,他一直都不知道 江祭臣的名字。 那时候他还跟着旁人一起叫过他小狐狸精。 虽说司明宇将江祭臣带回家后,便给江祭臣编造了一个远方亲戚家遗孤的完美身份,但终归,不应该所有人都忘记了江祭臣的过去。 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为了让江祭臣有一个新的开始,正式重新开始。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付凌天却没有被清洗了记忆? 这也是付凌天一直都觉得奇怪的地方。 他思索了很久后,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清洗他们记忆的人,希望付凌天记得江祭臣的身份,守住自己要保护江祭臣的承诺。 但那人会是谁呢? 云檀?还是之前江祭臣口中所说的那个曼珠?亦或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女童模样的鬼夫人? 「付大人?」 一个声音打断了付凌天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看到眼前这个刚刚他还想到过的失去记忆的张沛。 「付大人,你怎么了?近来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张沛腆着脸靠近过来,一副谄媚的样子,还是与之前一样。 付凌天想起王子清的死,抛开他拉拢王大人这件事不说,单单这一点,便让他对张沛有莫名的怒火。 付凌天别过头去,想要离张沛远一点:「你还记得前一任大理寺卿的死吗?」 张沛一顿,站在原地,像是在思索着,但他脑海中却是空白的。 连他自己都突然觉得诧异。 付凌天见状:「没事了,下去忙吧。」 「是。」张沛离开的时候,似乎仍然在回忆着付凌天刚刚的话。 就像是一个即将被开启的觉醒记忆的阀门。 而这阀门,却被拧得紧紧地。 付凌天眯着眼睛。 周围人的世界,都变了,唯独他没有变。 他要破解这起集体失忆之谜。 倘若这一切,都是因江祭臣而起的话,便需要由江祭臣而解开。 江祭臣和司杨廷又一次来到昆明池边。 不远处,前日见到的那个黝黑健壮的男人,正在船头上忙着什么。 司杨廷见了,就要上前去,被江祭臣拦下。 「就是他,你捡到的喜鞋从他的船上下来的,他便是第一嫌疑人!」司杨廷说得义愤填膺。 江祭臣却摇摇头,拉着江祭臣躲在树丛背后。 「怎么?有什么问题?」司杨廷不解。 江祭臣眼睛始终望着眼前的男人,默默说道:「还记得那双喜鞋是我在什么时候看到发现,并且回去拿的吗?」 「在那边,在我们准备离开的那条大路上。」 江祭臣点点头。 司杨廷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张着嘴:「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之前大理寺那么多人现场搜集证据的时候,没有发现这双喜鞋,且我们两个在现场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双喜鞋!」 「对!」江祭臣不看司杨廷,只听声应答。 司杨廷继续说道:「而那双喜鞋能在这么远的位置就被你看到,倘若它真的是证物,那个男人在船头绑绳子的时候,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证物留在船上?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嗯。」江祭臣继续回应。 「推理,这喜鞋是所有人了之后,有人故意放在船上,故意让我们发现的!」司杨廷越说越觉得惊讶。 「可是......为什么呢?」司杨廷不解。 江祭臣抬起眼眸,没有回答。 眼前的那人已经离开了船只。 「 明明昆明湖今天不会根本就不会有人来,为什么他还要回来?他去船上做了什么?」江祭臣默默地说道。 司杨廷起身,朝着男人的方向而去:「去问问!」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离开的背影,没有阻拦。 男人远远看到江祭臣和司杨廷,似乎想起昨天的事,他下意识得用右手护住胳膊上那个指甲划痕的伤口。 「你们又来干什么?」男人没好生气得说道。 江祭臣略微靠近,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男人下意识得向后退去半步:「有病吧?」转身便要走。 江祭臣一边唇角上扬,轻笑一声:「大理寺的人也来找过你吧。」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江祭臣,眼神中都是怀疑:「与你何干?」 江祭臣靠近过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早就已经被大理寺的人监视了,信我吗?」 男人慌张得四处查看着:「与我无关,那个女人的尸体与我无关!」 江祭臣没想到男人这么好骗,笑出来:「我可没说是因为那个女尸的事,嗯?」 司杨廷望着男人摇头:「这嘴还真是不牢靠。」 男人用力一推,便将司杨廷推出去半步:「你们胡说!这件事本来就与我无关,大理寺的人为什么要监视我?!你们好生无理,毛儿都没长全的小孩儿,一边儿玩去。」 江祭臣并不生气,见男人要走,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将男人胳膊上的伤口亮出来:「这抓痕,是死者生前留下的?你是那个说要与她私奔的男人?」 男人用力甩开江祭臣:「你们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江祭臣歪着头,淡淡笑着:「那么,那只喜鞋呢?为什么会在你的船上?!」 「什么喜鞋?!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有些惊慌。 江祭臣与司杨廷对视一眼。 「证物,我已经移交到大理寺,你逃不掉了。」江祭臣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等待着男人自己露出破绽。 但男人呆呆地立在远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回忆着什么。 「想起来了?」司杨廷问道。 男人慢慢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得说道:「你们说的.......可是一条大鱼?」 「大鱼?」司杨廷疑惑。 江祭臣慢慢锁上眉峰:「什么大鱼?」 160 春梦里的大鱼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大鱼?」付凌天诧异得望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弓着身子,给付凌天磕了一个头:「大人,您明察啊......小人才刚到长安城不过数日,怎会杀人?」 江祭臣和司杨廷对视一眼。 今日,两人将男人带到大理寺的时候,只让付凌天一个人见着,张沛并不知晓。 因为江祭臣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会有线索,但不见得会是凶手。 不破开肚子便能拿出子宫,这种手艺,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先细细说说你刚才口中的大鱼又是怎么回事?」付凌天皱眉问道。 男人重重磕头,随后才开口。 「小人名叫李宽,本是明州人(今宁波),世世代代以打渔为生,直到本月初三那天,海上出现了奇怪的风浪,只要是出海的渔民,几乎都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 江祭臣眯着眼睛:「今日十七。」他掐着手指算日子,「只有你活下来了?」 李宽的头捣得像拨浪鼓一样:「是的,那天,我就像是遇见了菩萨一样,海底有一道金光,把我推到了海边。」 司杨廷根本就不信李宽说的话:「所以,你身上的鱼腥味才会那么重,但这与你来长安有何关系?与那大鱼......」 李宽弯着腰,痛苦得表情,努力回忆着:「各位大人请听我细细说来。」 江祭臣补上一句:「还有你胳膊上的伤口。」 李宽点头:「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初三那天我出的海遇见的风浪,那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浪,在风浪里,我看到了一个少女,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喜鞋,特别好看。可是......她的身上却没有穿衣服。」 付凌天皱着眉头,一语不发:「所以,你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是在明州?」 李宽的手指紧紧扣着地面:「是的,那天海浪太大,我想,我船上的喜鞋,或许是被海浪冲上来的。」 江祭臣摇头插话:「不可能,你在昆明湖的那条船,根本不可能是你在明州时候打渔的那条船!」 李宽苦笑:「确实是同一条船。」 司杨廷冷笑:「你开什么玩笑?这样一条船,你怎么从明州运到长安?这么短的时间,靠你一个人?」 李宽抬起头,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笑容:「我想,可能是我遇到的那个菩萨,是她给我运过来的。」 付凌天开口道:「这件事后面再说,你继续说。」 「后来,我被海浪冲得失去了知觉,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我娘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为我办丧事。」 「办丧事?」司杨廷问道。 李宽的身体明显有紧张惶恐的样子:「是,而且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初十了。」 江祭臣冷着脸:「也就是说,你睡了整整七天?」 李宽点头:「是,但是这段沉睡的日子里,我一直都在梦境里,梦里,我见到了那个少女。」 「你刚刚所说的那个救了你的菩萨?」司杨廷问。 李宽的脸上呈现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嗯,我甚至不愿意从那个梦里醒过来,她对我笑,她的脚特别好看,她的皮肤很白,摸上去冰冰凉凉,但很柔软。」 付凌天打断:「好了,后来呢?」 李宽说道:「你们一定不相信我所说的是不是?」他说着话,将袖子衣服撩起来,让付凌天看他胳膊上的抓伤。 「这就是证据,我从那个悠长的梦里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的胳膊上出现了这道抓痕,我也曾一度怀疑,那个少女是不存在的,直到我看见我胳膊上的抓痕,我甚至记得这 抓痕出现的时候,她脸上陶醉的表情。」 李宽说着话,脸越来越红,最后竟自顾自得笑了起来。 「该说说大鱼的事了。」江祭臣的声音响起。 李宽这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只喜鞋,放在地上:「醒来的时候,我娘告诉我,在发现我的地方,我的身边躺着一条大鱼,比我还要长,在那条大鱼的旁边,还放着一只喜鞋,就是这只。」 江祭臣眼神一收,看向付凌天。 这是另一只,与之前江祭臣交给付凌天作为证物的喜鞋应该是一对儿。 李宽继续说道:「我想,或许那大鱼就是一个神仙菩萨,而那少女,便是这条大鱼所变的。」 付凌天实在听不下去,对男人挥挥手:「带他下去吧,近日时刻观察!」说着,对男人道,「近期之内,没有我的指令,你不许离开长安城!」 李宽对付凌天磕头:「大人放心,就算我想离开也是不会的。」 江祭臣察觉有异:「为何?」 李宽抬眼看了江祭臣一眼,随后回头看向付凌天:「因为我答应过大鱼,要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所以,大鱼现在在长安城?」司杨廷不敢相信得样子。 李宽低头笑着:「是,她就在长安,要不,我也不会跟着她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本来想着可以做一些游船的生意,如今出了这事......我却不知道要拿什么去供养她。」 送李宽走出大理寺后。 司杨廷问江祭臣:「你相信他所说的大鱼春梦吗?」 江祭臣挑着眉毛:「你倒是懂得不少。」 司杨廷笑笑:「我又不傻,自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江祭臣没有回答,直接返回大理寺去。 「哎?你不跟这个李宽了?」司杨廷对江祭臣的背影喊道。 江祭臣快步走着:「我还有些话要跟付大人说,你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先回去念书。」 司杨廷撇着嘴:「又有什么秘密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要跟着你们!」 说着,朝江祭臣的背影跑去。 当两人跨进大理寺大厅的时候,见付凌天正一只手扶着下巴,沉思着。 「回来了?」付凌天收回思绪,抬眼,便看到江祭臣淡淡的笑容。 「江祭臣,你在笑什么?」 江祭臣对付凌天拱手,道:「付大人,不知您有没有听出什么端倪?」 付凌天轻笑一声,没有回话。 司杨廷急得跺脚:「你们说话能不能明着点?不要总是藏着掖着的,把我当外人是不是?」 付凌天抬眼,看到已经日上三竿,对两人道:「饿不饿?带你们出去吃点好的?」 司杨廷一听有好吃的,眉开眼笑:「好啊好啊,付大人,咱们吃什么啊?」 江祭臣转头笑看着司杨廷:「吃鱼,如何?」 司杨廷一脸恶心:「你们不是吧?还能吃得下鱼?」 昆明池。 江祭臣和付凌天一人一个钓竿,在池边垂钓。 司杨廷一脸无语得坐在两人的中间,用手撑着下巴,来回看着两人:「你们确定要等鱼上钩?」 江祭臣转头而笑:「大鱼很快就会上钩。」 付凌天跟着笑出声来,没有说话。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即将日落西山,但两人垂钓的竿子却始终没有拉上来过。 江祭臣看了看天:「时间差不多了。」 付凌天抽回钓竿,竿子底下什么都没有。 池水滴落在司杨廷的脸上,他没好生气 得皱着眉头:「什么嘛!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嘛!」 江祭臣也将手中的鱼竿向上一提,鱼竿之下,只有一些水草。 「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们今天在这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的?」司杨廷来不解。 江祭臣与付凌天对视一眼,并向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付凌天也假装不看向江祭臣刚才指定的方向,默默地对江祭臣点点头。 司杨廷完全懵住。 江祭臣悄悄对他举起一根手指,做嘘状,随后眨眨眼,笑着对司杨廷摇头。 司杨廷虽然不解其中道理,但还是跟着江祭臣和付凌天准备离开。 颗粒无收。 待三人离开后。 李宽才偷偷从一颗树后摸索着走来,四下张望着。 夕阳西下,照耀在李宽的健壮黝黑的身上。 他突然趴倒在池边,对着池水喃喃自语。 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能看出,他脸上露出笑容。 就好像池水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听他说话,并给了他回应一般。 李宽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随后对着池水中点点头。 不远处,躲起来的江祭臣司杨廷和付凌天看着李宽奇怪的举动,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他在做什么?」司杨廷问道。 江祭臣回答道:「在与他的大鱼说话。」 「不是吧,你的意思是说,他今天说的大鱼真的在昆明池里?」司杨廷惊讶。 付凌天望着远去的李宽,似乎想要去做些什么。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司杨廷问。 付凌天摇头:「我去就好,倘若真的有超出常理的东西,你们两个沾染了也不是好事,好生回去,好好吃顿饭,我去跟就好了。」 说着话,付凌天抬脚便向前走去。 「我们......」司杨廷正要说话。 江祭臣抢白道:「我们当然不能留付大人一个人冒险。」 司杨廷笑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走!」 夕阳只剩下余晖,天空中同时悬挂着太阳和月亮,黑白模糊颠倒。 江祭臣与司杨廷从池水边走过去的时候。 水中,冒出一阵小小的气泡。 有东西正在水底望着离去的江祭臣。 它的视野里只有黑白色,在水中,江祭臣的身影扭曲起来,宛若镜花水月。 161 鬼影的倾诉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巷子深处。 夕阳已经隐去。 月光逐渐亮了起来,照射在无人的路上。 地上的一滩水被一个脚印踩下,溅起一片水花。 李宽四处张望着,快步小跑着向巷子深处而去。 巷子口。 付凌天站在原地,看着李宽消失的背影。 这里,是付凌天最熟悉不过的地方,是付凌天自己的府邸。 李宽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思索片刻后,跟了上去。 远处的李宽开始奔跑,就好像身后有人在追他一般。 而且,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付凌天察觉异样,飞奔上前,冲向李宽。 跑在前面的李宽,视线根本就没有看向身后的付凌天,而是始终看向墙角的位置,惶恐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别.....别追我......」 李宽的口中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 付凌天随着李宽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付凌天背后的黑暗处,一双眼睛死死得盯着他。 「喂!江祭臣!反正已经追不上了!你等等我!」 司杨廷一边抬手叫越跑越远的江祭臣,一只手撑着腿,一只手抬起来,朝着江祭臣的方向,喘着粗气。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一路从昆明池追到西大街,你们.......你们.......」司杨廷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段非常长的路线,小时候,司杨廷和付凌天出门去昆明湖玩的话,都是坐着马车去的。 今天却要靠着一双腿跑回来,司杨廷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饭不吃,就算吃鱼也行啊,非要在昆明湖钓鱼,还一无所获。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夜色中。 江祭臣的白衣显得很是显眼,他回过头来,望着司杨廷追不动的模样,再看看已经消失的付凌天的背影。 反身走向司杨廷的方向。 司杨廷满意的嘿嘿笑着:「快扶我一下,午饭晚饭都没吃,我快饿晕了。」 江祭臣一语不发得走到司杨廷的身边,但视线却是看着司杨廷背后的。 「什么人?出来说话!」 司杨廷一惊,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却只看看空空的夜色。 他不觉觉得身体一震:「我身后有人吗?」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人影,迅速从黑暗中穿行而过。 江祭臣眼角一跳:「有诈!」 「啊?」司杨廷不解。 江祭臣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你先回家,跟爹说,我晚些回去,让他不用担心。」 说罢,江祭臣便要转头朝着刚刚消失的黑影方向而去。 却被司杨廷一把抓住袖子:「我不要,带我一起走。」 江祭臣好看的眉眼望着司杨廷倔强的眉眼。 「要是真的有诈,万一是调虎离山呢?就是为了支开你,然后.......绑架我呢?」 江祭臣无奈得摇摇头:「跟紧我。」 两人穿越一条巷子,前面便是一条死路。 在巷子的深处,是一个孤单而立的巍峨房子,屋檐上雕刻着鸟兽。 江祭臣眯着眼:「可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屋檐上有鸟兽,应该是三品以上的官员。」 司杨廷歪着头:「不知,看起来,这宅子似乎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江祭臣继续向前走去,司杨廷拉住他:「或许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到这里的。」 「我知道 。」江祭臣回应。 司杨廷不安的手指在大腿上敲击着:「你说,会不会是想杀了我们?」 「为何?」江祭臣问道。 司杨廷歪头思索着:「我只是猜测。」 「在外面等我,倘若一刻钟我还没有出来的话,你便自己回去。」 「不是应该一刻钟你还没出来的话,我应该进去救你?」 江祭臣唇角上扬:「没有那么危险,既然有人引我们过来,便自然有他的目的,放心吧。在这等我。」 说罢,江祭臣抬脚向前,推开了那府邸的大门。 大门因为长久失修,传来一阵吱呀的声音。 那声音落在司杨廷的耳朵里,他不觉心中一颤,缩起身子,四下张望着。 「江祭臣......」司杨廷轻声叫着江祭臣的名字,却见江祭臣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司杨廷的身后,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他担心得寻找张望,但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最后,他将自己的背靠在宅院的墙上,蜷缩成一团,窝在一个角落里。 宅内。 江祭臣慢慢地行走着。 周围的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崭新的一般,灯火通明,与门口那失修的大门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光景。 宅子的院落中,种满了花,而那些花却是江祭臣最为熟悉的花——彼岸花。 江祭臣眼角一跳,这一出戏,是为他而唱的。 他反而觉得轻松了些许。 大门内侧,烛火通明,宛若白昼,里面传出了咿咿呀呀得吟唱之音,配合着丝竹之色,竟有些温婉得好听。 江祭臣定了定神,继续走进去。 当他跨进屋内大门的刹那,所有的门在同一时间被关闭。 江祭臣侧头看一眼身后的门,轻笑一声。 转头,便看到李宽的身影,他呆呆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背对着江祭臣。 而在他的面前,是四个正在吟唱的女子,琵琶一枚,古筝一枚,竖笛一枚,歌女一枚。 四个人莺莺燕燕的模样,丝竹缭绕。 房间里放满了烛火。 一根接着一根,闪烁着光影的温度。 从江祭臣的视线看过去,李宽一动也不动,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 江祭臣默默地向前走去,那四个弹唱的少女抿嘴而笑,看到江祭臣的时候,那神色,就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出现。 江祭臣听付凌天提起过,在十年前,付凌天曾经***控过神志,所以,很早以前便提醒过江祭臣和司杨廷,倘若看到什么背离现实的场景,一定不要相信,连一根头发都不要相信,更不要为了去救某个人而开杀戒。 江祭臣记得,当时付凌天说这些话的时候,主要是看着自己说的。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便权当做是付凌天对自己的关照。 但眼前这个一动不动得李宽,照常理,应该是真实的。 江祭臣刻意不去看那些丝竹之乱耳。 「李宽?」江祭臣轻声开口。 背对着自己的李宽一动不动。 江祭臣再上前一步:「李宽?能听到我说话吗?」 说话间,江祭臣的手落在了李宽的肩膀上。 却在手还没有落下之前,李宽的身体慢慢得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转过来。 与此同时,对面的四个丝竹之音全部停止了下来,他们用怨恨的眼神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只等待着即将转过来看向自己的李宽。 转过来的李宽,依然一动不 动得坐着,但他的面部,却已经完全被掏空不见,在他的脸上,是一处深陷下去的大坑,在那坑里,爬满了各种海生物,寄居蟹在他的眼球里做了窝。 江祭臣心下一惊,他匆忙转回头,朝着门外方向跑去。 但那扇屋内的大门已经被紧紧的关上,一点都拉不开。 「开门!司杨廷!能不能听见我?」江祭臣大声喊着。 门外没有一丝动静。 江祭臣的身后,能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 他慢慢得转过头来,看到五张没有脸的样子,已经凑近到了江祭臣的面前。 那五张脸上,每一张脸上,都爬满了各种海生物。 江祭臣的身体不自觉得紧紧靠向大门。 江祭臣的视线,不自觉得落在了其中一个无脸少女的小腿和脚后跟的位置。 那个位置上,是剧烈摩擦的痕迹。 「是她?」江祭臣猛地抬眼,「死者.....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了?」 江祭臣用力一推,便想要将眼前的四个人全部推开。 但令江祭臣没想到的是,他的手竟然穿越那四个人的身体而过。 四人此刻就像是没有看到江祭臣一般,穿过江祭臣的身体而过。 房间的门被打开。 一阵怪风吹过。 房内的烛火瞬间被吹灭。 烛火灭掉的刹那,才看到屋内四处集结的蜘蛛网和杂乱且落满了灰尘的家具。 荒凉而冰冷黑暗。 江祭臣望着这四个向院内走去的「人」,只见他们围成了一个圈,低着头,望着地面上。 地上,看在江祭臣的眼中,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你们是想说什么?」 江祭臣话音刚落,外侧大门突然被人用力一脚踹开。 江祭臣抬眼望去,看到司杨廷挺直了腰背,正义正严词得望着院子里:「江祭臣,我来救你了!」 江祭臣的视线再落回身侧的时候,发现刚刚围成一圈五个人全都消失不见。 而他们刚刚一起看着的位置,依然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的江祭臣,心中已经不再害怕。 他们是想告诉他什么? 江祭臣抬眼看向司杨廷的时候,发现司杨廷正闭着眼睛,依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江祭臣收回视线,思索着,随后走向司杨廷的方向,一把拉住司杨廷的手腕,扯着他向门外走去。 「走,离开这里。」 司杨廷被江祭臣拽着,这才睁开了眼睛,能感受到江祭臣冰冷的手,拉着司杨廷的时候,有些颤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司杨廷有江祭臣在身边,这才敢正眼看向周围的一切。 但映入眼帘的一切,却令他觉得失望,不过是一处破旧的宅子罢了。 江祭臣一把将司杨廷拽过来,冰冷的声音说道:「别看!」 司杨廷听话得收回视线,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继续说道:「李宽有危险!」 162 试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你怎么知道?」司杨廷一边跟着江祭臣,一边问道。 江祭臣快步走出去:「去付大人府上,将这件事告诉他。」 「什么事啊?」 付凌天府。 当江祭臣和司杨廷赶到的时候,发现付凌天正站在府邸的门口,背身而立。 他的面前,躺着一个人。 远远地看过去,就好像是付凌天杀了的人。 司杨廷吓得伸手捂住嘴巴:「付大人......杀人了?所以你才说李宽有危险,你的意思是说.......付大人会......」 江祭臣打断了司杨廷的话:「不要胡言乱语,这种时候,能帮付大人的,只有我们!」 说罢,抬脚向付凌天的方向而去。 「付大人。」 江祭臣站在付凌天的背后,叫了付凌天一声。 但付凌天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得站着。 司杨廷藏在江祭臣的身后,却探着脑袋想要去看李宽的尸体。 「怎么回事?李宽怎么会在这里?」江祭臣继续问道。 付凌天这才回过神来,转眼看向江祭臣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回忆的哀伤:「你还记得我杀了下属的那个晚上吗?」 江祭臣不知道付凌天在说什么,后退半步,皱着眉头。 司杨廷倒是听说过这件事的:「付大人,当时不是已经替你洗清了嫌疑吗?虽然人确实是你杀的,但是你当时被迷失了心智,这不能怪你。」 「你知道?」江祭臣诧异得望着司杨廷。 付凌天一直观察着江祭臣的神色,却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 「你没听说过?」司杨廷思索片刻后,点头,「难怪,你当时可能还没到长安城呢。」 付凌天的心揪在一起,因为据他所知,司杨廷认识江祭臣的时间,绝对远远早于司宛箬失踪之前。 也就是说,司杨廷也忘记了。 江祭臣察觉到付凌天似乎有什么想说但没有说的话:「付大人,这件事与当年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司杨廷知道那是付凌天心头的痛,便不想让江祭臣问下去,他打岔道:「李宽的尸体,是不是应该尽快带回大理寺查看?」 付凌天的视线始终落在江祭臣的身上:「我已经让家丁去通知章安达和大理寺侍卫了,现在,我有些事,要问你们两个。」 司杨廷诧异得望着付凌天,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从江祭臣的身后走出来:「付大人,你什么意思啊?咱们三个这种铁三角关系,你该不会不相信我们吧?」 江祭臣紧锁着眉头,他知道,付凌天要问的,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因为他看到付凌天的手紧紧得蜷起来,这是他紧张时候的表现,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付大人请问。」 江祭臣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宽已经被大理寺侍卫带走。 三人坐在付凌天家的大厅。 丫鬟上了茶,便悄然退去。 茶水里飘散着淡淡的清香味,是付凌天喜欢的渠红薄片。 付凌天终于将视线从江祭臣的身上移开,确实,他承认,这十年来,他一直都在观察着江祭臣的一举一动,在保护他的同时,也在监视他。 但每每这时,江祭臣的脸上却从来不曾露出过任何可疑之处。 就像现在一样,在江祭臣的眼中,似乎只关心着案子的进展。 付凌天看向司杨廷:「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江祭臣吗?」 司杨廷这下才放下心来,嘿嘿笑着,整个人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这会子怎么又提 起这件事了?」 江祭臣没有反问付凌天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而是转眼看向司杨廷。 司杨廷见两人都严肃得看着自己,收起笑容,似乎察觉到比自己以为的要严肃一些。 「记得吗?」付凌天又问了一句。 江祭臣看着司杨廷,轻轻得点点头,示意司杨廷就按照自己想说的说就可以了。 司杨廷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我都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我记得第一次遇见江祭臣的时候,是十年前的元宵节,那天,我和妹妹跟着父亲大人一起逛街,我还记得,那天街上张灯结彩,灯笼很亮,我记得妹妹说,她想吃冰糖葫芦,我没想到,那天是我最后一次听妹妹说话。」 司杨廷一口气说了这些,他的神色逐渐哀伤起来。 是啊,认识江祭臣的那天,他丢了妹妹,这也是他心中最深的伤痛。 司杨廷叹气,强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笑笑:「那天,我买了冰糖葫芦,看见了小乞丐一样的江祭臣,我还将原本属于阿箬的冰糖葫芦分给江祭臣一支,却没想到.......那支冰糖葫芦就像是一道门,将阿箬推了出去,江祭臣被迎了进来。」 江祭臣低下头:「对不起。」 司杨廷本来已经红了眼眶,他笑着拍了拍江祭臣的肩膀:「你没什么可道歉的啊,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付凌天当然知道,这件事是司杨廷心口的痛,但是,司杨廷所说的时间,跟自己所知道的时间根本就对不上。 付凌天喝了一口茶:「江祭臣,你知道我认识你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司杨廷先开口:「付大人认识江祭臣的时间,不就是之后在我家里吗?」顿了顿,「不过我倒是发现一件趣事,自从江祭臣到了我家,付大人和父亲大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呢,付大人你知道吗?朝中想要拉拢你的人太多了,父亲大人就像是白捡了个天大的人际关系呢。」 付凌天无心说笑,只是跟着司杨廷的话随意笑笑。 司杨廷继续说道:「不过付大人,我们唯一的线索断了,而且还死在你家门口,你怎么还有闲情聊旁的?」 江祭臣接话道:「付大人是不是觉得今天这件事与十年前您亲手杀了下属那件事有异曲同工之处?」 场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江祭臣继续说道:「您认为,李宽是您杀的?」 话音刚落,司杨廷上前就要一把捂住江祭臣的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江祭臣头轻轻一偏,便躲过了司杨廷伸过来的手。 付凌天盯着江祭臣:「你明明忘了过去,不知身家,当年司大人要给你改名字的时候,你为什么死守着这个名字就是不肯换?」 司杨廷来回看着江祭臣和付凌天。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跟吵架一样?付大人,你平时不是最疼江祭臣了吗?今天是怎么了呢?」 付凌天的声音有些凌厉:「回答我!」 江祭臣抿着嘴,半晌不说话,死死盯着付凌天的眼睛。 「回答我!」付凌天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江祭臣仍然不说话。 付凌天从凳子上起身,快步走到江祭臣的身边:「你果真不记得我是谁?!」 司杨廷吓到:「付大人,你到底怎么了?」 江祭臣的眼神也开始逐渐变得冰冷:「付大人真的想知道?」 付凌天没有回应。 江祭臣轻笑一声,慢慢开口:「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有人告诉我,江祭臣,不管你是谁,你都要自己做决定,江祭臣,我不许你就这么放弃自己 !」 付凌天听到这些话,心头一震。 江祭臣慢慢低下头:「我认为,我的身世,与那个声音有关,但那个跟我说话的人是谁,我却全然忘了,这是存在在我心底最深的记忆,但我却忘了!」 司杨廷越听越觉得离谱。 江祭臣重新抬起头,望着付凌天:「我怀疑,我家人的死,曾经经手过大理寺,所以,我才恳请爹让我和司杨廷能进入大理寺的资料馆,我想要寻找我家人的死因,虽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付大人,你认识我,是不是?」 司杨廷长大了嘴巴,看着付凌天。 半晌后,付凌天才开口:「不认识,我只是怀疑当年的案子和今天的案子与你有关,这是审问犯人惯用的方式。」 司杨廷不解得开口:「不会吧,明明......」 江祭臣拉了拉司杨廷,示意他不用说了。 付凌天转头,向自己的座位过去:「是我敏感多心了。」 江祭臣却始终望着付凌天的背影,一眼不眨。 「多谢付大人。」 江祭臣对付凌天拱手,话中有话。 付凌天冷眼看着江祭臣。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司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两个儿子整日都跟着老付,我这个当爹的见儿子都没有他时间长。」 众人听到司明宇的声音,均回过头去,众人脸上刚刚冰冷的神色都变换了颜色。 特别是司杨廷,瞬间换上一副可爱儿子的样子,见到司明宇进来,笑呵呵得站起身:「爹!」 江祭臣也跟着起身,对司明宇拱手,却什么都没叫出声。 司明宇习惯了江祭臣这样的态度,也不多说什么,便转头对付凌天:「听说今天又死了人?如何了?」 付凌天一顿,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人刚送走,你便知道了。」 司明宇笑着:「我两个儿子押在你手上,我可不得多多关心你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危险?越是危险的案子,我这两个儿子越是上了心去,空留我这孤寡老人整日担心。」 众人笑作一团。 只是,江祭臣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付凌天的书房方向。 付凌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163 监视的谜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众人散去。 书房内,只剩下付凌天和江祭臣两人。 付凌天背对着江祭臣而立,手规律得敲击着桌面。 付凌天书房里的陈设被归整得很工整,所有的书都按照分类排放。 看在江祭臣的眼里,他知道,付凌天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但唯独在江祭臣的身上,付凌天总是会微微乱了阵脚。 书房的正中央,挂着一副巨大的名家画作,画作上,是名家周昉的《挥扇仕女图》。 江祭臣立在书房中央,望着付凌天的背影。 「如何?有你想要的东西吗?」付凌天一边说话,转回头来。 江祭臣浅浅得笑着:「为什么李宽今天明明死在您的府邸门口,您却第一个想到了我?」 付凌天眯着眼睛:「我刚刚已经解释得跟清楚了,你没听懂?」 江祭臣继续说道:「您总是问司杨廷,什么时候认识的我,那么现在,我也想问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我的呢?」 付凌天不语,只是冷冷得打量着江祭臣。 江祭臣低头一笑:「付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还没有弄明白的事,没法跟你细说,我是在保护你。」付凌天答道。 江祭臣望着付凌天的眼睛。 付凌天的眼里写满了对江祭臣的怀疑与关怀。 江祭臣默默开口:「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什么,是不是?」 付凌天答道:「是,你经历了很多.......很多痛苦,但这十年来,你却安然无恙的生活着,我想,背后的人依然在伺机而动,他们不会饶过你。」 「他们是谁?杀了父母的人吗?」江祭臣快速接话。 付凌天摇头:「不是。」 江祭臣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那,我是谁?」 夜色黑暗。 江祭臣骑着一匹黑色的马,在夜幕中飞驰而过。 他眼神冰冷,低着头,看着前方长安城悠长的路。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与付凌天之间的对话。 「那,我是谁?我并不是被收养回司家的小乞丐,对不对?」 「你有父母,还有一个姐姐,但是他们都......」 「都死了?」 「江祭臣,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得想要查看大理寺的卷宗。」 「为什么?」 「因为在你心底,还有一件很重要,且没有了解的案子,就是你姐姐的死因。」 「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而现在选择告诉我?」 「因为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发生过像今天这样的事,我怕,他们又开始行动了。」 「你又在提他们。」 「是的,他们,很多人,有敌有友,但却都是非难辨。」 月光照耀在降级车你的身上,为他的身体镀上一层清冷的金边。 他的心觉得很压抑。 付凌天到底知道多少? 前方,有人看到江祭臣的身影,快速从门内出来,上前道:「大公子回来了!」 付凌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在外人面前,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司家大公子,是与司杨廷一样的存在。 他从马背上跳下来,随手将手中的缰绳和马鞭扔给小厮,一语不发得朝着礼部尚书府的大门而去。 司杨廷听到江祭臣回来,匆匆从内院跑出来,看到江祭臣的时候,咧着嘴笑。 「快跟我说说,付大人将你留下到底说了什么?」 江祭臣对司杨廷笑笑。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司杨廷总是说些没边没际的话,但是江祭臣每每与司杨廷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觉得格外轻松。 「没什么,不过是案子上的事。」 司杨廷不屈不挠,扯着江祭臣的胳膊:「告诉我呗,那个李宽,怎么会死在付大人家门口的?还有你今天晚上到底看见什么了?刚才在付大人府上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没说,但是从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是不是?」 「嗯?」江祭臣偏头看着司杨廷。 司杨廷点着食指,神秘兮兮得笑着对江祭臣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你从小就是这样。」 江祭臣含着笑容:「说来听听?」 司杨廷仰着头,思索状:「小时候,你特别爱做梦。」 江祭臣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去我书房说,正好,我有些问题没有想得明白。」 司杨廷高兴得点头:「好。」 司杨廷喜欢与江祭臣一起说秘密,会让他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江祭臣燃起火折子,将烛火点亮。 瞬间,黑暗的书房亮了起来。在江祭臣和司杨廷的脸上映出晃动的光芒。 司杨廷一手举着下巴,等待着江祭臣将满屋的烛火点亮。 烛火下,江祭臣清冷的脸看上去一副不太好接近的模样。 「说罢,小时候,我做梦怎么了?」 江祭臣修长的手指一边点着烛火,一边问道。 司杨廷抿着嘴:「那会子,我不是每天吵着问你阿箬的事嘛,你当时特别高冷,就是不爱打理我,我问你什么,你都说忘了,也不承认见过阿箬,甚至不承认见过我,那天晚上,我明明给过你糖葫芦的。」 说着话,满屋子的烛火已经通亮。 江祭臣回到座位上,与司杨廷四目相对:「然后呢?梦里,我说过什么?」 司杨廷神秘兮兮得开口道:「你提起过一个人。」 「人?什么人?」江祭臣挑着眉角,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现在的他比谁都要紧张。 司杨廷笑着说着:「沙华。」 这个名字,完全在江祭臣的预料之外:「沙华?沙华是谁?」 司杨廷偏着头:「我哪儿知道沙华是谁,是你梦里最常叫的名字,我还想问你呢,沙华是谁?听上去,好像不是个女孩子的名字,但是你却在小时候便直呼他的名字,也就是说.......」 江祭臣严肃得望着司杨廷,等待他说下去。 司杨廷半晌后,才神秘兮兮得说道:「或许,你还有个弟弟,叫沙华。」顿了顿,「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不可能,我没有弟弟,」江祭臣望着司杨廷,「除了你以外。」 司杨廷满意得笑笑:「不过说真的,沙华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寻常人家孩子的名字,或许,你是个贵族什么的,结果流落街头,然后变成了小乞丐,因为机缘巧合,被我误以为是拐了阿箬的坏蛋,便想拉着你回府上严刑拷打,结果......被我爹发现之后,直接将你收下做了养子。」 司杨廷的话,越说越离谱。 江祭臣听着,已经没了心思。 司杨廷还在不断想象:「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什么意思?」江祭臣抬眼。 司杨廷说道:「你看,我丢了妹妹的当天,便捡了个哥哥回来,好像冥冥中,你的出现,就是为了换我妹妹的位置。」 话音一落。 江祭臣 的心重重得颤抖了一下。 他想起付凌天对自己说过的话,背后有人想要操控什么,并对他伺机下手。 但是这十年来,却销声匿迹,为什么? 难道真如司杨廷所说,有人,在伺机而动,故意让江祭臣好好长大? 而现在,那被破了心脏的少女,会不会就是一个真正的开始? 奇怪的事,开始正式发生了。 司杨廷见江祭臣又陷入自己一个人沉思的怪圈,重重得拍了一下桌子:「喂!江祭臣!是你想听我说过去的,我还在讲,你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江祭臣回神,望着司杨廷假装生气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司杨廷的肩膀,笑道:「真的生气了?」 「嗯!」 江祭臣笑意更浓,直接从蒲垫上站起身来:「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先走了,生完了气,记得早点休息。」 司杨廷见江祭臣要离开,抬手对江祭臣的身后叫道:「喂,江祭臣,你还是不是个兄弟了?管杀不管埋啊?」 听到这句话,江祭臣停在原地,思索着:「那个地方......会不会埋着什么......」 司杨廷又是来了兴致:「什么?什么地方?哪里?埋着什么?」 江祭臣收起思绪,笑着:「明天,我们一起去大理寺告诉付大人。」 说罢,便抬脚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司杨廷跟在身后:「喂,江祭臣,你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江祭臣没有回答,大踏步得离开了书房。 司杨廷跟着江祭臣一路走到卧室门口,却被江祭臣拦在门外。 「喂,这不公平,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从小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江祭臣笑着,双手扶着两边的门框,没有要司杨廷进来的意思。 「太晚了,明天你便知道了,先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可能会有大发现。」 司杨廷眼睛一亮:「什么大发现?」 江祭臣抿着嘴,笑着将卧室的门关上。 司杨廷重重得拍打着房间的门:「江祭臣!江祭臣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这样说话说一半真的很讨厌啊!」 江祭臣的房间里,点燃了烛火,能看到江祭臣的身影在房间内走动着,却就是没有回答司杨廷的话。 「江祭臣!你过分了!」司杨廷喊着。 江祭臣的声音慵懒得响起:「急什么,赶明儿不就知道了,早点去睡吧。」 司杨廷撇着嘴,用力踹了一下江祭臣房间的门,转身没入被月光照亮的院子里。 司杨廷刚一离开。 一个身影慢慢地从黑暗中走出来,竟是司明宇。 司明宇看着江祭臣房间的影子,再看看远去的司杨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一脸阴霾得转身离开。 江祭臣的屋内。 他站在房间的圆桌前,看到一个身影从自己的房间外离开。 江祭臣认得这个身影,而且,这个身影总是会在他的卧室门外出现。 虽然他从来不曾闻过司明宇,或许,这就是他在这个家生存的法则。 对万事的不闻不问。 知道的越多,便会越认清现实,便会越痛苦。 但江祭臣有一点可以确定的,便是,司明宇其实一直都在监视着江祭臣。 虽然他不知道,付凌天与司明宇之间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司杨廷......总是跟在自己的旁边,或许,只是被父亲司明宇利用了。 这个被江祭臣也跟着叫爹的人,江祭臣一直就知道,他从来不曾有一刻完全信任过自己....... 164 葬在死者心脏里的鱼鳞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张大人!」 章安达站在李宽的尸体旁边,双手上还残留着血迹,低头对张沛拱手行礼。 张沛站在门外,看到被开膛破肚的李宽后,一阵干呕,直接扶着墙吐了出来。 章安达看在眼里,只轻瞟一眼,便低下头去,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张沛强忍着抬起头,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回闪处几个断头仵作的画面。 他不知道为什么,紧皱着眉头。 「张大人可是来看死者的?」章安达开口,提醒张沛该干正事了。 张沛一手抚着胸口,喘着气,眼神几乎不敢落在尸体上。 他偏着头:「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章安达语气平和,转眼看向全身发青的李宽:「死者死状奇怪,死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双目睁大,从死者的心脏状态来看,死前因为血液加速流动,直冲心脏,令心脏无法承受压力而突然加速,心肌代谢的消耗量也极具增加。」 张沛皱起眉头,抬手,想要跟章安达说话,但话到嘴边却又收回,转头:「别说那些我听不懂的,直接说,怎么回事。」 章安达默默地说道:「死者是被活活吓死的。」 张沛诧异得回头,看向章安达:「吓死的?老子长这么大,只听说过吓死人,却从来没有见过真的吓死人的事,死者本来心脏就有问题吗?」 章安达答道:「并无。」 张沛不相信得:「倘若本身没有心脏疾病的话,又怎么会被吓死呢?你这仵作好生糊弄!真以为自己是大理寺的正经当值人了?不好好干活,小心我......」 章安达脸上露出一抹担忧,跪倒在地上:「草民自从进了这大理寺,日日鞠躬尽瘁,不分昼夜,从未曾偷过懒,死者确实是被吓死的。」 张沛冷哼一声:「还有什么特别?有没有可能是被人谋杀后,伪装做吓死的状态?」 章安达从地上抬起头,望着张沛,脸上有一丝闪烁。 张沛冷笑道:「你看,我就说,哪有这么平白无故的事?说,是不是想护着付凌天?你可知道,十年前,付凌天身上也是有命案的,虽然他现在是大理寺卿了,但是我怀疑,上一任大理寺卿的死,说不定也与他有关呢!」 章安达不说话,只看想张沛的身后,随后躬身低头。 张沛还在继续说着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总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我都怀疑这个付凌天是不是会什么妖法,让我们都忘了他的罪行,还顺利得登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我倒觉得,付凌天根本没有我有这个资格.......」 「是吗?」 「是啊,你看看付凌天,整日板着个脸,明明交代给我的案子,还带着两个小屁孩子出去跑现场,现在这个世道,哪里有顶头上司直接下现场的?一看就是个劳碌命。我啊,干脆直接等着他们给我送回来线索和消息好了,落得清净,喝喝茶,听听曲儿,乐乐呵呵的。」 章安达弓着身子,不敢说话。 张沛的身后,付凌天走过来,冷冷得望着张沛的侧脸。 这时候,张沛才看清了背后的人竟然是付凌天,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慌忙拱手作揖:「付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说话间,狠狠地瞪了章安达一眼,示意他怎么没有提醒自己。 章安达低着头,只当自己没有看到张沛的眼神。 付凌天白了张沛一眼,抬脚走向李宽的尸体旁边,他低下头,仔细查看已经被剖开的尸体。 「怎么死的?」 章安达瞟一眼张沛,开口道:「回大人,吓死的。」 付凌天一顿,抬眼望着章安达。 章安达继续说道:「尸体心脏表面夹杂着许多玫红色的血斑,说明因为血液急速流淌,导致心脏无法承受的加快,结果出血过多,损害了心脏功能。」 付凌天轻嗯一声,转头看着章安达:「可有别的可能性?」 章安达低着头,拱手摇头道:「为发现其他伤痕,除了胳膊上的指甲痕迹以外,再无其他,毒杀的可能性也被排除。」 付凌天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的月色:「吓死的,死之前,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章安达思索一瞬后,才开口道:「付大人,听说......听说当时您也在现场,您是否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付凌天知道章安达这句话问出来,其实是想要寻找付凌天不是凶手的证明。 但付凌天说不出来,因为那天,他确实跟在李宽的身后,也亲眼看到了李宽因为害怕而惶恐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样子,是他如何都无法忘记的。 因为害怕,他的眉眼瞪得极大,瞳孔在月光下散发着光芒,他清楚得看到,李宽裤子上被浸湿了一片。 是的,因为害怕,他连自己已经失禁都没有察觉。 到底是什么,让他吓成了这样? 付凌天抬眼,对身后的侍卫道:「派去查李宽家人和他所说那些话可信度的人,可有消息了?」 侍卫低头道:「大人,还未有。」 付凌天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章安达的肩膀:「辛苦了。累了便回去休息吧。」 「是。」章安达恭恭敬敬得望着付凌天离开。 付凌天还未走出验尸间,便听见张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付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付凌天转头,看到张沛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在月光下亮闪闪得。 「好像是......鱼鳞......」张沛的话,打破了验尸间刚刚的平静。 「鱼鳞?」付凌天快步走过去,从张沛的手中夺过证物。 张沛像是做了什么让他得意的事,开口道:「付大人,可还记得您当时从李宽处得到的线索,他曾说,之前的死者,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大鱼,且他的春梦里出现的那个穿着红色喜鞋的少女,其实是一条大鱼!」 付凌天的头嗡的一声。 为什么?真的会有鱼鳞出现? 「在哪里发现的?」付凌天问道。 张沛指着死者被破开的心脏位置:「这里,刚刚被其他内脏挡住了,所以,很难发现。」 付凌天冷冷得看着张沛,眯着眼睛:「你不是害怕尸体吗?为什么会看到连章安达都没有看到的地方?」 张沛一惊:「付大人教训的是,属下心想,总得查到些什么,所以在您刚刚训斥过我之后,我便......」 「我没有训斥过你!」付凌天抢白道。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沛:「为什么,章安达剖开的尸体,却没有发现这鱼鳞,而你........却突然看到了这鱼鳞?」 张沛被问得哑口无言,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索性跪倒在地上:「付大人,您英明神武,还请付大人明察!」 付凌天眯着眼睛盯着张沛,随后视线上移,看向同样低着头的章安达。 付凌天家的书房。 他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在阳光下端详着手中的鱼鳞。 看上去确实比普通的鱼鳞要大片不少,甚至像是传说中的「龙鳞」。 「这鱼,到底有多大.......」 正想着,门外传来 脚步声。 他抬头,看到江祭臣和司杨廷正快步走进来,两人的身后,家丁引路。 付凌天快速将手中的鱼鳞放入一个木质小盒子里。 「老爷,两位公子说与您早有约,所以我便.......」 付凌天从家丁身上将视线移开,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一脸平静,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模样。 「下去吧。」 待家丁退下后,付凌天从凳子上起身:「来找我,正大光明,不需要编谎话,我不喜欢。」 江祭臣还未开口,司杨廷先笑呵呵的说道:「谁不知道你府上有多严啊,要是不说提前跟您约好的,付叔叔家的家丁也不会让我们进来啊,对不对?」 司杨廷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向江祭臣。 江祭臣对司杨廷浅浅一笑,顺应的点头。 付凌天只是看一眼江祭臣,便笑着对司杨廷道:「又是你这小鬼的主意?」说着拍了一下司杨廷的人脑袋。 司杨廷撇着嘴:「付叔叔,我已经成年了,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付凌天笑道:「好好好,」看向江祭臣,「什么事?」 江祭臣对付凌天拱手道:「付大人,前夜我有些事,还未跟您说清楚。」 「与李宽的死有关?」付凌天问道。 江祭臣一顿,看向司杨廷。 司杨廷也认真得看着江祭臣,因为江祭臣连自己都没有说。 江祭臣思索一瞬后,慢慢开口:「李宽死的那天,我见到李宽了。」 司杨廷不自觉得叫出声来:「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容易引火上身,就算付大人是自己人,那也.......」 付凌天开口:「为什么现在才说。」 江祭臣垂下眼帘,再抬起眼的时候,能看出他眼神中透着冷漠:「原本那天晚上去您府上的时候,就想要告诉您,可是,当我们到的时候,却看到李宽死在您的面前。」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付凌天的声音凌厉。 司杨廷抢白到:「付叔叔,您误会了,那天晚上,江祭臣从那宅子出来的时候,便拉着我说要来您府上找您,将这件事告诉你,可是,但我们到了之后,您就一直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们。」 付凌天皱着眉。 司杨廷看一眼江祭臣继续说道:「付叔叔,您就算不相信全天下的人,也不该不相信我们两个,我们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我们参与进来,不过是因为兴趣罢了。」 付凌天眯着眼睛,看着江祭臣:「说吧,什么宅子?」 江祭臣上前一步:「一处废弃宅子,我与司杨廷一起追着一个黑影而去,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去的,所以,我便将计就计。」 付凌天点头:「说下去。」 江祭臣看一眼司杨廷,司杨廷鼓励得点头:「在那个废弃的宅子里,我见到了没有脸的李宽,还有之前那个被挖去心脏和子宫的死者。」 「啊?」司杨廷不敢相信得睁大了眼睛。 付凌天明显也有惊讶,但却保持着镇定的神色:「还有呢?」 江祭臣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两个少女,他们几个人全部都没有脸,或者说,他们的脸,都被海洋生物,当做了寄居之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寄居蟹的壳。」 付凌天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定定的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像是在告诉我什么事。」 「什么事?」司杨廷的声音里带着激动和惶恐。 「他们,像是要让我带着大理寺去那处宅 子,宅子里应该会有新的证据。」 江祭臣说得一字一句,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气...... 165 藏在矮山中的少女白骨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章安达听到江祭臣的话,抬起头,冷冷得看着他的眼睛,紧锁眉峰。 没想到,却正好撞上了司杨廷的眼神。 章安达讪讪的低下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付凌天带着大理寺的人。 江祭臣和司杨廷带路。 按照当天夜里的路线回忆着行走,转几个弯,跨几道坎儿,江祭臣走得很快。 当天夜里,因为天比较黑,所以并没有能很清楚得看清周围的环境。 而今白日炎炎,春风吹过,道路两边杨柳依依,煞是好看。 但越是往前走,付凌天的心却越是惶恐不安。 因为,这条路的前方,便已经到了郊区,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江祭臣所说的雕着鸟兽的大房子。 付凌天看向江祭臣的时候,见江祭臣也轻轻锁起眉峰,想来,他与自己IDE想法相同。 司杨廷拽了拽江祭臣的胳膊:「喂,江祭臣,我们不会走错路了吧。」 江祭臣不假思索得摇头:「没错,走吧。」 跟在众人身旁的大理寺侍卫们也都面面相觑,觉得江祭臣可能走错了路或者是看走了眼。 但碍于付凌天,大家也都没有开口否认。 「到了,就是这里。」 江祭臣带着众人,停在一处孤独的荒废坟地前。 「这里?」付凌天指着眼前的一片荒芜。 这是一处面积巨大的荒地,四周看不到尽头,有并不高耸的小山屹立,便说是孩子妇人,也能轻易徒手爬上。 荒草地上长满了青草,随风摇曳着,就像是一群孤独的舞者。 而在这些青草之间,能隐隐约约看到几处孤坟。 应该是这里,但是眼前的场景却与那夜看到的完全不同。 江祭臣站定在远处,望着眼前的一望无际,他的双手因为紧张而蜷起来。 司杨廷诧异得瞪着眼睛:「这里.....怎么回事......那天晚上.......我也亲眼看到了那栋宅子的,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可还记得具***置?」付凌天开口问江祭臣。 江祭臣点头,并没有看向付凌天:「嗯。」 说罢,便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哎?你们......」司杨廷不解得抬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罢了。 身后的大理寺侍卫们也都面面相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江祭臣带着众人走到这片荒地的中央。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还原那天夜里的路线与场景,他的脚步开始慢慢的在地上移动着。 这是在半山腰的位置,一步踏错,便容易跌下去。 大理寺侍卫们见了,悄声相互说着什么。 付凌天冷眼望着江祭臣的举动,并不上前。 司杨廷笑着,一点都不担心。 江祭臣的脚踩到了山崖边,差点就要掉落而下。 侍卫们发出一阵惊呼,连付凌天都紧张了一瞬。 司杨廷拍了拍付凌天的胳膊:「没事的,放心放心。」 众人看着江祭臣在空地上来回走动着,看上去就像是在故弄玄虚一般。 「在这里。」江祭臣终于睁开了眼睛。 付凌天看着江祭臣的脚下,与旁处没有一点差别。 江祭臣再一次肯定道:「在这里。」 付凌天闭口不语,望着江祭臣坚定的眼神。 江祭臣也丝毫都不躲闪:「就在这里。」 付凌天对身后的侍卫们摆手:「 挖!」 侍卫们上前,面面相觑:「付大人,这里,很容易会挖到山下村民的祖坟,会惹上事儿的,您确定吗?」 付凌天眯着眼睛,看着江祭臣坚定的眼神:「挖!」 「是!」侍卫们对付凌天拱手领命。 不远处的山下,张沛也带着人过来,见付凌天等人正在山崖之上挖着什么。 「走,跟上!」张沛对身后的人招呼着。 张沛带着人,一路爬上山去,站在付凌天的身后:「付大人。」 付凌天听出张沛的声音:「来了。」 张沛上前,腆着脸笑着:「付大人,听说这里有新线索,我便带着人来了,毕竟这是您交代给我的案子,往后,还希望付大人可以知会我一声。」 付凌天转眼看向张沛,见张沛说得一字一句也都在理,便答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本想着,这两个孩子说有什么梦里的梦见的线索,想来恐怕没有什么真实性可言,便没有通知你。」 张沛知道付凌天这是在找台阶,便也顺着台阶下来:「是是是,付大人体贴下属。」 付凌天听到耳朵里,却总是觉得难听得紧,抬手指着正在挖坑的侍卫方向:「既然来了,便别闲着,带着你的人,去挖。」 十年前,因为张沛的原因,害死了王子清,所以,在付凌天的心中,对张沛一直都是存在偏见和恨意的。 其实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毕竟若不是张沛将王子清送到王家的话,一切都不会发展成这样。 包括自己,包括江祭臣,包括王子清。 他仍记得张沛和王大人在餐桌上吃着那有悖人伦的奢侈享受时的表情,那谄媚,让他觉得恶心。 若不是张沛的话,王子清收集起来的王大人的贪污受贿罪证,也不会就这样消失不见。 他是讨厌张沛的,他自己也承认。 眼前,张沛的侍卫们也参与到挖掘工作中,眼看着已经挖下去一人之高,却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所有人的心中似乎都对这件事有些怀疑,觉得是江祭臣记错了位置。 但江祭臣的表情依旧严肃,他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冷冷得望着那个大坑。 那夜,四个无脸人围在这处的时候,他们的手指齐齐得指向底下。 倘若只是他的幻境,那么司杨廷也看到了这处宅子,又是为何? 「喂,江祭臣......」司杨廷也觉得可能是记错了位置,他轻声叫着江祭臣的名字。 江祭臣转头笑笑:「就在这里。」 司杨廷见江祭臣如此肯定,便也没再说什么。 所有人的眼神都盯着眼前的大坑。 越来越深。 众人已经开始精神倦怠,开始想要放弃。 突然,一个侍卫传来一声惊叫:「大人!」 众人顿时全都提起了精神,望着深坑之内,所有人都凑了上去,只见一块白骨露了出来。 江祭臣见状,亲自跳进坑里,从一个侍卫的手中夺过铲子,小心翼翼得挖着:「大家当心,别破坏了尸体的完整度,或许能查出死因。」 众人没有应答。 江祭臣轻手轻脚得蹲身下来,发现铲子伤害到尸体的可能性还是很大,便小心得用手拨弄着沙土。 说是尸体,其实,早就已经是白骨了。 付凌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祭臣,这里有几具尸体?」 「两具,那天晚上看到了四个人,加上李宽和前几天在昆明池发现的死者,一共正好四个人。」江祭臣不抬头,回应道。 付凌天对众 人下令:「大家都当心些。」 「是!」众人齐齐回应。 张沛却满心疑惑,凑到付凌天的旁边:「大人,您不会真的相信什么梦里看到的线索,这种鬼话吧?」 付凌天眯着眼睛,偏头看向张沛:「你什么意思?」 张沛一脸挑衅得望着江祭臣,又看了看司杨廷:「大人,不能因为这两个小子是司大人家的公子,便对他们格外开恩,您知道,现在长安城的公子哥儿们都玩得很开的。」 「想说什么?」付凌天明知道张沛想说什么,却故意装糊涂。 张沛死死地盯着司杨廷:「说不定,这两个被藏在矮山中的少女白骨,就是眼前这两个公子哥儿的杰作!」 「何以见得?」付凌天冷笑。 张沛对付凌天拱手:「您平日爱护他们也就罢了,若是在这种事情上也做偏袒的话.......传出去,倒是要坏了我们大理寺的名头。」 付凌天冷漠道:「现在,连证据都没有,你却想要赖在两个孩子身上?」 「我......」 「且不说江祭臣有没有撒谎,我承认,放在一般人眼里,江祭臣的话,确实过于玄乎,但是,你我不同。」付凌天耐着性子。 张沛诧异得瞪着眼睛:「我?」 「对,你还记不记得鬼夫人?」付凌天试探得问道。 张沛努力思索着,慢慢摇头:「大人今天的问话很奇怪。」 付凌天眯着眼睛,仔细得望着张沛。 张沛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他的脑海中,确实闪过了几个莫名的画面。 「鬼夫人......」张沛口中默念着。 桃花,人皮偶,铜镜........ 张沛突然头疼,瞬间,脑海中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铜镜,瞬间碎裂。 张沛发出一声惊呼,蹲在地上,捂着头:「大人......」 付凌天冷眼看着张沛,他忘了,但却还有些残存的记忆。 付凌天的视线再看向江祭臣,忘得最彻底的,便是江祭臣了,而司杨廷......就像是一步棋子,是专门放在江祭臣身边的棋子。 有人故意让江祭臣有了司杨廷这样的兄弟,是为了补偿他心中的割舍,还是另有他图? 「付大人!」江祭臣的声音从坑底传来,「两具尸体,都找到了。」 付凌天上前半步,向坑内看去。 这两具尸骨埋得很深,在这两具尸骨的心脏位置,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那是什么?」付凌天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问出来。 江祭臣轻轻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得说道:「鱼鳞。」 「鱼鳞?」司杨廷和张沛几乎同时喊出来。 江祭臣继续说道:「两具尸体的心脏位置,都放着一片鱼鳞,而且看样子,尸体死亡时间应该不短了。」 付凌天陷入沉思,他曾以为,李宽心脏位置的鱼鳞与章安达有关,或者与眼前的张沛有关,但现在,他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这两具尸骨......身体大部分都已经变成森森白骨,只有少量皮肉被风干,贴在白骨之上,他们的腐肉上,沾染了已经死去的大量蛆虫和尸虫。 而且,还埋得这么深...... 166 关于你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大理寺。 验尸间。 白天的阳光从窗户挤进来,看上去很是温暖,但验尸间内却阴森森的冷。 章安达的手在尸骨上游走,他细心得将尸骨上的虫尸细细剔除掉。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恶心而皱着眉头,就连付凌天也是。 唯独章安达面容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件非常普通的物品。 江祭臣和司杨廷从外面走进来。 司杨廷一看到章安达触碰那尸首的样子,顿时反胃,向门外冲去。 周围其他人见司杨廷反胃的模样,终于也撑不住,冲了出去。 江祭臣看一眼,眼角一跳,继而看向付凌天。 验尸间内现在只剩下江祭臣、付凌天和章安达三个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付凌天率先开口,他转过头来,望着江祭臣的一双凤眼,「你觉得这个案子主动找上你,或许与你的身世有关?」 江祭臣点头,没有回答。 两人的身后,章安达手指一顿,随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江祭臣抿着嘴,将章安达的动作看在眼里。 付凌天继续说道:「化解你心中疑惑,近期,跟着张沛一起去查。」 「我想自己查。」江祭臣声音倔强。 付凌天轻挑着眉毛:「自己查?你以为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江祭臣继续说道:「不管您信不信,我觉得这起案子并没有这么简单,并非普通的凶杀案。」 付凌天靠近江祭臣:「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规矩。」 江祭臣望着付凌天的眼睛,不卑不亢。 在一旁的章安达突然停下手中动作,在一片风干的腐肉之间,他的眼神一顿:「大人,这两具尸体也有问题。」 付凌天的眼神从江祭臣身上抬起:「什么问题?」 章安达低着头对付凌天道:「回大人,这两具尸体的心脏位置有共同特点,他们的死亡时间较为接近,且心脏位置的伤口几乎一致。他们两人在刚死之时,也被挖去了心脏,而且......」 「他们的子宫也被掏空了?」江祭臣接话道。 章安达点头:「他们的耻骨处都有伤痕,与之前的死者相同,有人在没有剖开她们肚子的前提下,取出了他们的子宫。」 付凌天听罢,紧咬着后牙槽:「死亡时间呢?」 章安达道:「约一月有余。」 「一月有余?为何没有听说有人走失?」付凌天这个问题不是在问任何人,而是在问自己。 付凌天最后看一眼江祭臣,眯着眼睛,举步离开验尸间。 江祭臣拱手行礼,眼神送付凌天离开。 「喂,江祭臣,好了没有!?我看付大人都已经离开了。」司杨廷悄悄地躲在门外,趴在门框上对江祭臣说话。 江祭臣默默点点头,随后对章安达拱手:「章先生,我也先去了。」 章安达笑着点点头:「倘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多谢章先生。」江祭臣回应道。 江祭臣与司杨廷回到家后,一整日都若有所思的模样。 晚上,厨房做了红烧肉,摆在桌上,红烧肉上面撒着芝麻,看上去很是诱人。 但司杨廷看在眼里,却是一阵反胃。 但江祭臣却像是胃口很好的样子,一块接这一块的吃着,只是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恍惚,思绪根本就不在眼前。 司明宇见司杨廷的模样,紧锁着眉头:「怎的?红烧肉不是你最喜欢的?为何如此模样?」 司杨廷再看一眼红烧肉,又一次想起尸骨上死去一片的虫尸和蛆虫:「爹,我......」 司杨廷干呕起来。 司明宇开口道:「跟着江祭臣一起,查了那么多次的案子,到如今还是这副模样?你不是说想进大理寺?明年的考试,我看也不用考了的好。」 司杨廷努力忍住呕吐,脸色煞白:「爹,我可以克服。」 司明宇将视线从司杨廷的身上,移到江祭臣的身上:「你怎么想?江祭臣。」 江祭臣被提到性命,收起思绪:「嗯?爹,你在与我说话?」 司明宇点头笑笑:「关于那些被杀的少女,你怎么想?」 说话间,司明宇将一块排骨放在江祭臣的碗里。 江祭臣点头示谢:「我觉得这个案子不是人为。」 「不是人为?怎么说?这世间的凶杀案还有不是人为的道理?」司杨廷吃着饭,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江祭臣抬眼,规规矩矩得对司明宇道:「父亲大人一向对大理寺的事不感兴趣,今日怎么有了这般兴致?」 司明宇一顿,笑出声来:「怎的?审我?」 江祭臣匆忙放下碗筷,低头道:「不是,我只是......」 司明宇拍了拍江祭臣的肩膀:「我同意你的说法,或者说,不仅仅是人为那么简单。」 司杨廷插话道:「爹,你也了解其中情形?」 司明宇继续拿起筷子吃饭:「我两个儿子在这种危险的事情里,我自然要对那些你们参与的事情有所了解才是。」 司杨廷嘿嘿笑着。 但江祭臣却心生怀疑,司明宇每每都会用这种话去敷衍回答类似的问题。 真的只是因为关心吗? 江祭臣觉得不见得。 司明宇总是在有意监视着自己。 江祭臣想起当年自己刚被司杨廷抓回府里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司明宇的时候,司明宇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透着诧异。 就好像司明宇以前就认得自己一般。 但是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一丝一毫与司明宇有关的记忆。 甚至,在司杨廷想要对自己用刑,来逼问司宛箬的下落时,司明宇亲自出面救下了自己,并斥责了司杨廷,称司宛箬的事与江祭臣无关。 为什么他那么肯定?江祭臣记得他的眼神,他第一次看见司明宇时候,司明宇看他的眼神,永远你都忘不了。 那眼神中,透着怀疑与诧异,也透着惶恐不安。 甚至第二日,司明宇便提议将江祭臣收养入府,声称见着江祭臣可怜? 不可能,长安城里逃难的小乞丐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甚至可以说随处可见。 这座繁华的城市里,到处都透露着天差地别的贫富差距。 所谓对外所展示出来的繁华,不过是有钱人的世界吧。 其实,越是繁华的表面,背后隐藏着的黑暗才越多。 江祭臣已经忘记了晚饭是如何结束的,饭桌上的父子三人看上去说说笑笑,却是各怀心事的。 只有司杨廷,傻傻得跟父亲司明宇讲述着这些天的见闻,甚至对司明宇提起看到的那两具爬满虫尸的尸体。 司明宇也不嫌弃,大笑出声,甚至让司杨廷多讲一些。 司杨廷佩服司明宇的心理素质,直对司明宇竖起大拇指。 司明宇却称,让司杨廷多与江祭臣学习,将来进了大理寺,两人才能更好的打配合,将来,争取可以替代付凌天的位置。 司杨廷笑着只当司明宇是开玩笑的。 但江祭臣却听进了心里。 大理寺,他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去大理寺,真的是他最好的选择吗?真的不会对司家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不单单是官场闲言,更多的,是危险,是未知的恐惧。 江祭臣总觉得自己的身世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司明宇和付凌天一样,似乎都隐藏着什么。 但他们不说,江祭臣也不便多问去。 总有一天,他要查的真正的案子,就是关于他自己的案子,哪怕是命案,他也认了。 夜晚。 司明宇的书房门口。 江祭臣站在门外,敲门,里面传出司明宇的声音。 「进来。」 江祭臣两侧为沉思后,推开了司明宇书房的门。 其实司明宇的书房,是在这里家中唯一明令禁止司杨廷和江祭臣进入的地方。 江祭臣可以理解,书房本就是一个人最隐私的地方,这里会藏下一个人很多的内心秘密,这个人读什么书,写什么字,都会透露出这个人真正的心理状态。 书房里烛火通明。 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但大多都是朝廷的资料,在书架的一侧,摆放着一支造型别致的发簪,但一看,便能看得出是男人所用之物,那发簪是通体碧玉所制,绿中带着一抹翡,看上去很是耀眼。 这发簪被司明宇供在一处显眼的位置,比他书房呢那些更为赚钱之物还要被重视。 司明宇看到江祭臣望着那发簪在发呆的模样,轻咳一声:「臣儿。」 江祭臣回过神来,这个名字,是司明宇常常叫自己的名字,其实细细想来,从小,司明宇便对江祭臣很好,什么好的东西,江祭臣和司杨廷都是一样的分配,这也让家里上下的丫鬟婆子对江祭臣没有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之一。 「父亲大人。」江祭臣对司明宇拱手,恭恭敬敬。 司明宇笑笑,让江祭臣坐定在书房的蒲垫上:「今日叫你来,是有些事想要询问你。」 江祭臣恭敬得望着司明宇,他一直都尊敬司明宇,即使他发现他在监视着他,但他一直感激司明宇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父亲大人请问,我定当知无不言。」江祭臣回应道。 司明宇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哀伤:「十年来,我从不曾问过你阿箬的事。」 「是。」江祭臣低头回应。 司明宇继续问道:「我知道,那天晚上,你确实见到阿箬了。」 江祭臣抬眼,看向司明宇。 司明宇的神色看上去很悲伤:「我并不是说阿箬的失踪一定与你有关,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我被付凌天带走的那天晚上。」 江祭臣抿着嘴摇头:「父亲大人,对不起。」 司明宇点点头:「那天晚上,我被付凌天带走的时候,在途径一处巷子口的时候,我看到你拉着阿箬的手,一起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江祭臣猛地抬起头,满眼得惊讶。 司明宇继续说道:「于是,当我被莫名其妙的洗脱了罪名,重新回家,甚至官职都还在的时候,我见到了你,并从你口中得知你就是江祭臣的时候,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有多惊讶吗?」 江祭臣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 司明宇回答道:「因为,我被从大理寺放回来,听付凌天说,是你找到了相关的证据,证明我无罪。」 江祭臣的眼睛睁大:「我?」 为您提供大神汪沐汐的《彼岸花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6 关于你免费阅读. 167 鲛人的歌声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西市最繁华的街区。 两名大理寺的侍卫手中拿着一张布告,布告上写着寻找女尸亲属的信息,两人一起,张贴在公告栏。 很快,便围过来一群百姓,众人指着这张布告窃窃私语。 「这都是什么世道?大唐盛世?还是在长安城?」 「是啊,也不知是谁家姑娘,听说年纪都不大,这已经是第三起少女被杀案了。」 「嗯?我听说是第三十起了,消息都被压下来的。」 「你们听说了吗?这些案子都是鬼怪作祟,专门抓了少女挖去心脏和子宫去补身子的。」 「啊?鬼怪也需要补身子吗?」 人堆中传来一阵小声的轻笑,但很快,大家的脸上都挂上担忧。 也不知下一个会是谁,只要是家里有十几岁女孩的家庭,不无惶恐。 活着,本就不易,现在就连死,都没有全尸,而且还是在少女最美的年华,花一样的年纪。 深夜,付凌天府上迎来了意外之人。 当家丁带着那人来的时候,付凌天正在看手中的卷宗。 「付大人!」 付凌天抬眼,脸上的严肃收敛起来,露出一丝笑容:「司大人!来了。」 两人就像是再亲近不过的朋友,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便各自坐定。 「还是没有消息吗?」司明宇先开口,他担忧得望着付凌天。 付凌天垂下头:「我知道,你今夜前来是为了新发现的那两具尸体,若是阿箬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般大了。」 司明宇的心脏剧烈得疼了一下。 司宛箬丢的时候,才五岁。 「应该不是。」付凌天继续开口。 司明宇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其实他是希望听到付凌天这样说的,哪怕是心理安慰也罢。 「阿箬......阿箬的事,还请付大人能放在心上。」司明宇的语气很轻,就是一副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 付凌天看着心酸,十年了,司明宇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司宛箬,只是,没有当着司杨廷的面如此难过过。 他不想司杨廷因为他的难过而更难过,父亲,便是如此吧。 其实他知道,司杨廷也没有一刻忘记过寻找司宛箬的下落,这对父子相互为对方着想,令人悲伤。 「我可以......看一眼那两具尸骨吗?」司明宇思索许久后,才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付凌天望着司明宇,半晌后:「真的不是阿箬,而且死者死状有些.......你确定你想看吗?」 司明宇点头:「是不是阿箬,我想,只有我这个做父亲的才能一眼看得出,而且,那些女孩如花的年纪,我......我想去祭奠一下,代替他们的父亲。」 付凌天垂下头:「每次有少女尸骨,你总会来找我,司大人,人长大了会变的,更何况只是一具一具的尸骨,你真的能认得出吗?就算不是尸骨,若是阿箬站在你面前,你确定能认得出吗?」 「能!」司明宇语气坚定,「当然能,你没有做过父亲,你自然不知道,这种亲情关系,血浓于水的感情,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付凌天默默地点点头,直接起身:「走。」 司明宇没想到付凌天如此干脆,仍然坐在蒲垫上,仰头望着付凌天。 付凌天走出几步后,回头望着司明宇:「走啊,让你看个清楚。」 司明宇匆忙起身,只是一个父亲的样子,俨然没有了平日官场上仰头挺胸的模样。 两人来到大理寺的验尸间时,正好迎面撞见章安达从里面出来。 付凌天一顿:「章安达?你怎么还在这里?」 章安达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会子会遇见付凌天,慌忙拱手道:「想着或许能有些细节,帮忙查出更多线索,所以,便又来了,反正也是睡不着,想要多帮帮付大人的。」 付凌天叹口气,拍了拍章安达的肩膀:「辛苦你了,快回去吧。」 「是!」章安达始终弓着身子。 离开前,瞟了一眼司明宇,正好与司明宇四目相对。 章安达的视线很快收起,匆匆离开。 司明宇眯着眼睛回想着什么一般,这张脸,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司大人?!」付凌天已经走到验尸间的门口,见司明宇还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 司明宇回过神来:「来了。」 付凌天顺着司明宇的视线看过去,见章安达转弯,消失在走廊尽头:「怎么了?」 司明宇彻底收起思绪:「没,没什么,走吧。」 司明宇先行踏进验尸间内,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司明宇不自觉得掩着口鼻。 付凌天倒是习惯了的。 「在这里。」 付凌天带路,将司明宇带到两名少女尸体的身侧。 司明宇走近两人,他们干瘪的身体再也看不出美好,风干的腐肉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没有生气的豆腐干,他们的头和腿脚上,几乎没有了皮肉,只剩下白骨,只有身体的位置还残留着一些腐肉,宛若一个带着白骨的人彘。 司明宇再也无法忍受胃里的翻江倒海,冲出验尸间,扶着外面的墙面干呕着。 付凌天跟着走出来,站在司明宇的身后:「相信我,阿箬一定还好好得活着,或许,还活得很好。」 司明宇不知是因为胃痉挛,还是因为对女儿的思念,泪水沾染了他的眼圈和睫毛。 这一刻的司明宇,看上去那么脆弱无助:「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肯定。」 付凌天的心中对这件事,其实是较为肯定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想过,倘若司宛箬的失踪与江祭臣接替她的位置有关的话,那就说明整件事是人为的。 真的如他所猜想的话,司宛箬甚至连长安城都没有出去过。 或许,她正在某处,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对她的思念,或许,她无能为力。 但终归有一天,司宛箬一定会安然回归。 付凌天望着司明宇,肯定得点头:「司大人,我会一直帮你寻找司宛箬的下落,放心。」 司明宇点点头,明明知道那两具尸体应该不是阿箬,也希望那两具尸体不是阿箬,但是他的心理,还是充斥着莫名的失落。 「多谢......」司明宇说着话,垂着头,转身离开。 夜色下,那么孤独。 深沉的夜色下,家家户户都将大门紧闭,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百姓们惶恐不安。 司明宇一人骑着马穿行而过,眼眶红润。 待回到府里的时候,一名家丁跑出来,悄悄凑近到司明宇的耳边。 「老爷,大少爷又出去了。」 司明宇眯着眼睛,转眼看向江祭臣所住的院子方向。 夜色的另一端。 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娘!娘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去找大夫。」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屋内,一个老妇躺在床上,剧烈的咳嗽之后,她呕出一口黑色的污血。 「娘!」少女带着哭腔,「我这便去!」 说话间,她从母亲的身侧起身,转头去寻找压在米缸里的铜钱。 老妇对少女伸出一只手:「我儿.......我儿回来啊......」 少女焦急的脸,泪水湿了眼眶:「娘!我去去便会。」 老妇剧烈的咳嗽声,隐藏在少女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与关门声中。 夜色下,少女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裙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瘦弱的身影显得匆忙。 街角处,是一家医馆。 少女用力拍打着大门:「有人在吗?求求你们,救救我娘,求求你们.......」 周围传来狗的狂吠声,就像是受到了惊吓。 门内却没有人回应。 少女焦急,快步离开。 她奔跑的双脚,较小而单薄。 她没有先到的是,在她的身后,有一个白色的少年的身影,正紧紧得跟着她。 少女越来越急,已经哭了出来。 她跑过了好几家医馆,都没有人愿意为她开门。 又一家医院门口,少女用力拍打着大门:「请问,可以出诊吗?救救我娘,我娘吐血了,求求你们,求求了.......」 里面传来咒骂声:「不要命了吗?最近世道不太平,滚滚滚!」 少女跪倒在地上,这是她跑了这一路来,唯一一家回应她的医馆。 她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跪在地上磕头。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娘吧,求求你们了。」 她的头重重得磕在石头地上,很快,额头处,便渗出血来。 她的身后,一阵阴风吹过,她的头发随风飞舞着。 但她不管不顾,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梨花带雨.......却是雨打梨花深闭门。 一个娇媚的女声在少女的身后传来:「我可以帮你。」 少女听着,转头看向身后,脸上仍然挂着泪痕。 「你是谁?」少女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惶恐,即使是在这样无人的夜晚,见到了眼前这美艳的女子。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我当然是能帮你的人了,只不过,我不要钱,我想要的,是旁的东西。」 少女的神色逐渐呆滞起来,随着女人的手指挥动的方向,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向女人。 「你想要的是什么?」少女轻声问道,一滴泪聚集在眼眶中,她的眼睛一眼不眨,但那滴泪,还是滚落而下。 「我想要的,是你........」女人的声音很轻,但听上去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少女轻轻得笑了:「只要你能救我娘,我便.......」 女人轻轻一笑,从背后看去,她不过是一个身形妖娆的女子,瘦弱,妩媚,看不到脸。 她的头发很长,一直拖到了地上,甚至好看。 但她的腿脚却与平常人不同。 简单来说,她并没有腿脚,只有一条鱼尾,在月光下,鱼鳞泛着悠悠的光。 黑暗中,白衣少年走出来。 「我等你很久了。」 鲛人听到声音,慢慢转回头来:「哎哟,这是谁啊?沙华?你在等我?你真的在等我?曼珠知道吗?」 鲛人说罢,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尖锐而刺耳。 随后,鲛人的嗓子里开始发出轻轻的歌声,那歌声悠扬,宛若天籁,却能迷惑人的心智...... 为您提供大神汪沐汐的《彼岸花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7 鲛人的歌声免费阅读. 168 死者家属的怪异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清晨的阳光,刺目而温暖。 木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在各种杂物。 床边的地上,是一团乌黑的血渍,已经干透,上面落满了苍蝇。 床上的老妇干瘪的身体,平静得躺着。 在她的枕边,摆放着几颗又大又圆的珍珠,珍珠的下面,还放着一张纸。 老妇映着阳光,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原本已经几乎瞎了的眼睛,重新看到了屋内的一切,越来越明朗起来。 老妇不敢相信得起身,举起自己的双手,清清楚楚。 她笑着:「我儿昨夜果然给我找了好大夫来。」她摸着自己原本疼痛难忍的身体位置,发现也已经好全。 她开心得下床来,唤着女儿的名字:「阿真.......阿真你在吗?」 没有回音,只有空荡荡的屋子。 老妇仍然在喜悦中,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她转眼看向窗外,阳光那么美,院子里开满了鲜花,各种各样的颜色。 「阿真?你在哪里?」老妇一边叫着,打开了屋子的门。 一个重物随着大门的打开,倒了进来。 妇人的视觉甚至要似乎比以往还要好上一些,她望着躺倒在地上的女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后,双手慢慢捂住嘴巴,惊得动弹不得,泪水涌出眼眶:「阿真?!」 她疯了一样的蹲身下来,轻拍着女儿的脸:「阿真!」 大理寺内。 众人围在一处,付凌天紧锁着眉峰:「死者什么身份?」 侍卫拱手道:「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据她母亲说,十五岁,前几天刚过了生日的。」 「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张沛愤愤然道。 付凌天眯着眼睛:「十五岁,昆明池便的死者,据仵作称,骨龄大概也是十五岁。」 「所以,若是没猜错的话,验尸间里停放的那两具尸体,应该也是十五岁了。」张沛开口道。 侍卫仍然低着头,似乎有些什么话没有说出口的样子。 付凌天问道:「还有什么事?」 侍卫半晌支支吾吾。 「有什么话便说!」付凌天冷喝道。 侍卫这才慢慢开口:「听说......昨夜司家的大公子不在府上。」 付凌天冷喝:「那又如何?不在府上又如何?难道不在府上的人都与死者有关不成?」 大家都看出付凌天的怒气。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就像十年前一样,每次出了案子,便都会与江祭臣有所牵扯。 但是,江祭臣......虽然是被动牵扯,但每件事又似乎确实与他有关。 「付大人,我倒是觉得有一事不明。」说话的是张沛。 付凌天冷眼望着张沛:「说。」 张沛上前一步:「倘若有所的尸体都是十五岁的女性,当然现在我们还无法完全定论,只是说,倘若如此的话,那么那个叫做李宽的男人,为什么会在我们发现他的几天后,也会死去?虽然他的死法与那些女性死者不同,但终归是个男人。」 付凌天低声嗯了一声。 张沛继续说道:「说到底,除了李宽以外,目前看来,所有的死者的死法,都与性别有关,所以,李宽的死,或许会是一个大的突破口。」 众人应声道:「是啊,有可能。」 付凌天看向侍卫:「贴在城外的告示,可有人来认尸体?」 「并无,已经两天过去了,无一人前来。」侍卫回应道。 付凌天默默地思索着:「这便是怪了,为什么.......难道,那两名死者并不是长安城的人?」 张沛接话道:「大人,这其中仍有问题,凶手若是连环杀人犯的话,他针对的目标群体很明确,十五岁的少女,想要的是心脏和子宫,长安城有大把这样的人,为什么他还要分散目标群?」 付凌天轻轻点头:「除非,这些人的身上有什么共同点。」 正说着话,外面冲进来一个侍卫,对付凌天拱手道:「付大人,在昨夜死者可能的第一凶杀现场,我们找到了司家大公子江祭臣。」 「什么?!」 死者家不远处的草坪。 江祭臣躺在地上,他满手的血渍,被一群百姓团团围住。 他白皙的脸上也沾染了血渍,就像是一朵灿烂开着的花。 有百姓像是在搜索着脑海中的一些模糊的记忆。 「你们有谁还记得十年前的事吗?」一个老者先开口。 「什么事?」 一个男人也一只手紧紧捂着太阳穴,像是在回忆什么:「我好像也想起来了,之前,竟然从来都没记得过,您是说小狐狸精的事吗?」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开始点头,宛若大梦初醒一般。 「小狐狸精?是啊,是啊,我怎么会忘了呢?记得当年,那小狐狸精也是个皮肤白皙的男孩,当年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想来,现在也该有十七八岁了的。」 众人随着那声音看向依然晕倒在地上的江祭臣,似乎都不自觉得想到了什么一般,惊讶中,众人纷纷向后退去半步。 躺倒在地上的江祭臣,眼睛轻轻得眨了眨,像是要醒来,常常的睫毛颤抖着。 「醒了醒了!小狐狸精要醒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 这一刻开始,在所有的眼中,眼前的江祭臣,也就是礼部尚书府的大公子江祭臣,便是十年前的那只小狐狸了。 江祭臣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什么东西,他慢慢得从地上爬起身来,低着头,因为白色的衣服上沾染了血色,看上去令人觉得惶恐不安。 群众中传来一阵惊呼。 江祭臣默默地抬起头,盯着人群,想要在人群中寻找到不一样的视线。 他的眼睛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周围的人。 他用力摇了摇头,抬起手擦拭着眼睛。 却没想到,手背上的痕迹直接抹在了眼球上,令眼球沾染了一层血色。 「让开让开,都让开!」人群的背后,传来大理寺侍卫的声音。 随着人群从两边分开一条道路,付凌天带着人走过来。 「付大人......」江祭臣的声音有些嘶哑。 付凌天看着眼前江祭臣的模样,一语不发,继而看向地上的杂乱,一颗心脏被吃得只剩下一点血管连带着的粉红色肉渣滓,一旁,一地的鲜血已经干透,散发着令人反胃的血腥味道。 「把人给我抓起来!」付凌天一声令下。 侍卫们直接冲到江祭臣的面前,将江祭臣反手扣押住。 江祭臣挣扎一瞬:「付大人,不是我!」 付凌天冷着脸,并不看江祭臣:「带走!」 江祭臣不敢相信的样子:「付大人,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付凌天没有再回头,而是大踏步得朝着死者家的方向而去。 推开那户人家的院子大门,只见一个老妇已经没有了眼泪,但精神上看起来很不错,一点大病初愈的模样都没有。 在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女儿的尸体,女儿心口的位置,是一个血窟窿,很是渗人。 「把人带进来!」付凌天不回头,只是低吼道。 两名侍卫押着江祭臣上前,靠近死者与死者的家属。 「付大人!」江祭臣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望着付凌天的侧脸。 付凌天指着妇人手中的死者:「你可认得?」 江祭臣不敢相信得摇着头:「认得......不......我是说,见过。」 「什么时候?」付凌天转眼看向江祭臣。 「昨天夜里。」江祭臣的思维依然没有转过弯来,他不相信,付凌天竟然会在这个案子上不相信自己。 付凌天转身,正面望着江祭臣:「昨天夜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你来做什么?!」 江祭臣半晌没有回话。 抱着死者的妇人默默地抬起头,眼中带着哀伤,但是,却似乎没有那么的难过。 「付大人,放他走。」妇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到,除了付凌天。 围观的群众们更是诧异得议论纷纷,有人甚至称是妇人被小狐狸迷了心智。 「你说什么?」付凌天眯着眼睛,靠近一步。 妇人轻轻地将怀中的死者放在地上:「我说,放他走,我女儿的死,与他无关,还请付大人明察。」 说话间,妇人已经起身,跪倒在付凌天的面前,她完全不顾及周围其他人的眼神,继续说道:「付大人,我女儿的死,不必再追究,我......我认了。」 付凌天像是早就想到会是如此一般,冷笑一声:「它留给你什么?」 妇人像是没有想到付凌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付凌天靠近一步,蹲身,与妇人几乎平视:「它给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妇人的身体有些颤抖:「付大人,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人群中,有人察觉到妇人的变化。 「赵大娘,你的眼睛,好了吗?」 「哎?身体好像也好了,健康了?」 周围的人群在悄悄议论着眼前的妇人,妇人都听进耳中,她紧紧咬着牙,不说话。 江祭臣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这才明白,刚刚付凌天是在做戏。 但是,这妇人却甚是怪异,为什么面对女儿的死,竟然只是有淡淡的哀伤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汪沐汐的《彼岸花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8 死者家属的怪异免费阅读. 169 肮脏的回报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几天前的晌午时分。 付凌天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院落中空荡荡得,没有人气。 「有人在家吗?」付凌天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应。 「有人吗?」付凌天再次发问,抬手一推,便将大门推开。 付凌天一顿,眯着眼睛,跨步而入。 屋内的东西被收拾得妥妥当当,大件的物品都已经被人拿走,只留下一些不值钱的物件儿。 付凌天心中一沉,继续四处查看。 缸里的米还没有吃完,水缸里还有水,但炉子内的火冰冷,已经很久没有烧过。 付凌天心中似乎有了些定论,他翻找着这家人的身份文书,却发现文书已经不在,起码,说明这家人都还活着。 他们是主动离开的,从领走女儿尸体的那天开始,恐怕就已经离开。 付凌天想起这家人来大理寺领女儿尸体的那天,那个男人的表情和话语。 「死了便死了吧,我们也没办法,只能过好自己往后的生活。」 当时付凌天以为这家的男主人是在安慰自己的妻子,或许,事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们所说的过好自己往后的生活,是否是因为与某人有了什么样的交易? 身后,传来一声响动。 付凌天猛地回头,那声响动扔在继续,其中,还夹杂着阵阵挣扎喘息之声。 「救.....我......」 在这样一个看上去无人的屋里,突然传出这样的声音,付凌天保持着警惕。 那是从家中衣柜里传出来的声音。 付凌天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向前踱步。 「有没有......有没有人.......救救我.......」听上去,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付凌天靠近破旧的衣柜,一把掀开柜子的盖子,抽出剑指着柜子里的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昆明池女尸的父亲,他全身被折断了骨头,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蜷缩在柜子里。 付凌天惊讶得望着柜子里的人:「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男人的脖子都几乎无法动弹,屎尿沾染了周身,他的精神已经涣散,虽然活着,但却像是一具死尸。 「她......走了.......带着钱走了.......那个妖怪许了她.......好男人和钱,买了我女儿的命........」 付凌天完全没有明白男人到底在说什么,紧锁着眉头。 深夜。 付凌天家的书房外,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付凌天抬眼,看到江祭臣一身白衣,干净干练,笔挺得立在门口的位置。 「付大人,为何让我深夜来找你?」江祭臣不解得问道。 付凌天轻轻一笑:「想与你一起演一出戏。」 「什么意思?」江祭臣仍然站在原地。 付凌天从座位上起身,向江祭臣的方向走去:「我想,让你帮我确认一件事,接下来的几天,你夜夜出门,帮大理寺去查案。」 江祭臣歪着头,不解道:「付大人可否说个明白?」 付凌天思索一瞬后,才开口:「这个案子,是连环凶杀案,我同意你的说话,这不是简单的人为。」 「所以呢?找我是因为?」 付凌天笑笑:「有些无法解释的凶手,只有你才能看得到。」付凌天一字一句得说着。 江祭臣皱起眉头:「我不懂。」 付凌天望着江祭臣好看的凤眼:「江祭臣,你不是说,你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或许,在接触这些怪异的凶杀案的过程中,你会找到答案。」 江祭臣轻笑一声:「付大人的意思是说,您是在帮我?」 付凌天没有回话。 江祭臣继续说道:「我夜夜出门的话,迟早会被父亲大人察觉有异,您是故意为之?」 付凌天垂下眼睑:「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司大人总是在监视你吗?你不是怀疑这件事也与你的身世有关吗?」 江祭臣回应道:「可是,付大人从来都不愿意直接告诉我。」 「是!」付凌天有些哀伤得望着江祭臣,「其实我并不想让你想起过去,虽然,我对你的了解,可能并不算太多,但我知道,那些事,对你而言,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江祭臣闭口不语。 付凌天继续说道:「这个案子的凶手,或许会告诉你一些答案。」 「付大人可是有什么怀疑了?」 「我今天见到了昆明池死者的父亲,据他称,他见到了凶犯。」 江祭臣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眼睛:「真的是......一条鱼吗?」 付凌天摇头:「不,是一个女人。」 「女人?」 付凌天点头:「我想让你亲自去会会她。」 「为什么是我?」 「我刚才说过了,有些事,只有你可以做到。」 「做到什么?」 付凌天半晌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得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默默地开口道:「做到即使见到凶手而不死?」 付凌天点头:「是。」 江祭臣望着付凌天的眼神中都是疑惑。 「好。我答应你的请求。」江祭臣说道,「但是,倘若有了结果,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一切,都告诉我。」 付凌天没有答应江祭臣,也没有拒绝。 江祭臣继续说道:「从今夜开始,我便......」 付凌天说道:「我会暗中派人保护你。」 江祭臣笑:「您放我出去做诱饵,便知道我有事的可能性不大,又何必呢?」 江祭臣扭身就向外走去:「我现在就去,查个究竟,别忘了我给你的要求。」 付凌天仍然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江祭臣默默离开的背影。 从这天开始,连续三天,江祭臣都会按照规定的时间外出,而在他的身后,付凌天总是会远远地跟着。 其实,对付凌天来说,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江祭臣就算见到了凶手,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意外。 倘若昆明池女尸的父亲所言非虚的话,凶手会是一个全身长满了鱼鳞的女人,那么江祭臣或许不会有危险,因为按照他对江祭臣的了解,一般,这种人,都不会对江祭臣下狠手,他们似乎都对江祭臣有一些忌惮。 倘若凶手不是那男人所言,只是普通人的话,按照江祭臣的身手,对方根本就不可能是江祭臣的对手。 但是到底,他是看着江祭臣长大的,还是会担心他。 那天夜里,当他亲眼看到长着鱼尾的女人时,他惊呆了,凶手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惊讶。 她的脸并不美艳,虽然从背影看上去,那是一个长着一条漂亮鱼尾的女人,她修长的身体看上去完全是一个美人,但是,当付凌天看到她的正脸,着实吓了一大跳。 那不是一张正常的脸,她的尖牙外露,就像是深海中最邪恶的鱼类,她的唇齿之间,还残留着血污的痕迹。 鲛人,付凌天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了这个名字。 他曾以为,鲛人只存在于山海经中,但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亲眼看到鲛人的模样。 鲛人的美艳,只存在于背影而已。 之后,付凌天听到江祭臣从黑暗中走了出去,他想要保护那个即将会出现危险的少女。 付凌天亲耳听到,那鲛人看到江祭臣的时候,叫出了那个名字,那个他已经十年没有听到过的名字——沙华。 那一刻,他的手已经将腰间的佩剑拔出,就像十年前一样,他要与江祭臣一起并肩作战,救下那少女。 可是,鲛人的歌声响起。 只片刻,整个世界变成了黑色。 在他瘫倒在地上,昏迷之前,他看到不远处,鲛人一手拉着少女的一条腿,一手拉着江祭臣的一条腿,朝着夜色中慢慢走去,夜幕笼罩在三人的身边,渐行渐远。 付凌天想要挣扎着起身,但是无济于事,最终陷入昏厥。 大理寺内。 最新死者的母亲跪倒在台下,泪流满面:「付大人!女儿,我已经失去了,是您没有保护好我们,而且我也已经说了,那个小狐狸并不是凶手,我做到仁至义尽,您为什么要抓我?」 江祭臣站在最后方,他在这里没有发言权。 在场的还有张沛。 张沛看一眼付凌天后,上前一步问道:「你明知道最近不太平,为什么要任由死者出门去帮你寻医?」 妇人厉声道:「我没有!那天晚上,我确实不舒服,吐了血,但是,我没有让我女儿出门,是她孝顺,是她自己要出去的。」 江祭臣远远站着,看着妇人的眼神有些冰冷。 张沛继续问道:「是她自己要去的?那么,你为何不竭力阻止?你可知道,她这趟出门,很可能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妇人开口,低下头,她的手指紧紧握着身上的衣角。 付凌天说道:「听说,你还有个儿子,在明州跟着人做些海鲜生意?」 妇人听到付凌天提到自己的儿子,神色明显变得很不一样:「这件事与他无关!都是我的错!」 江祭臣眼角一跳,觉得妇人的反应有些奇怪。 只见妇人匍匐在地上,五体投地的模样,向付凌天的方向而去:「付大人,都说您明察秋毫,大人,这件事与我儿子无关啊!」 付凌天冷哼一声:「我的人从明州传来的消息,据说你儿子前阵子出海的时候,死了。」 妇人大惊:「没有,他没死,他还好好的活着,不信您再去打听打听!」 江祭臣也听出妇人的怪异之处,他忍不住开口:「您怎么知道您儿子一定还活着?还是说,您与那鲛人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妇人猛地回头,狠狠地瞪着江祭臣:「我好心想要放你一马,你竟然恩将仇报?!就算我说你就是杀了我女儿的凶手,那又如何?到底,总是要有人要承担这份责任的!」 「责任?承担?」江祭臣的心剧烈得疼了一下,「您早就知道您儿子已经在海上没了的消息,是不是?您儿子跟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与那鲛人有关?」 「你胡说!」妇人从地上发怒起身,冲向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一点都没有想要躲闪的意思,冷冷得开口道:「是你,用女儿的命,换了你的健康,和你儿子的起死回生!你女儿孝顺如斯,你却让她死无全尸!」 妇人已经扑到江祭臣的身边,抬手就要去打江祭臣。 江祭臣轻轻一闪,便抓住了妇人打过来的手腕。 江祭臣凑近妇人:「天下母亲,何来如此狠心?到底,女儿和儿子是有不同?!」 为您提供大神汪沐汐的《彼岸花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9 肮脏的回报免费阅读. 170 鲛人泪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妇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瞪大了双眼:「你懂什么?听说你是司家的大公子,你懂得我们清苦人家的困难吗?你懂得这些许年见不到自己的孩子,最终得到的消息却是葬身海底的痛吗?你一个无知少年,什么都不懂,却站在一个母亲面前讲所谓儿子女儿的道理?你知道没有银钱购置面米的哀伤吗?你不懂,你从小就活在蜜罐子里,当你吃着公家粮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时候,我的儿子,他冰冷的尸体可能还在冰冷的海底游荡!你懂什么!」 妇人一下子说了这些许话,因为激动而红着脸。 江祭臣下意识得向后退去半步,迷失。 妇人见状,冷笑一声:「对,我可以承认,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是用女儿的命换了我儿子的命和我的健康,那又如何?她的牺牲是值得的!女儿本就是赔钱货!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才能代替我死去的丈夫延续他们家仅有的血脉!」 江祭臣默默地抬眼,望着眼前一脸傲娇的妇人,在她的心中,依然觉得这种做法是对的吧,一命换两命,与感情无关。 在长安城都是如此的话,外面的世界,不敢想象。 母亲,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江祭臣没有父母,想不起父母,这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曾经是被拿来换命的筹码。 他隐约记得,见到那鲛人的时候,她似乎认得自己,她叫他做——沙华。 是不是沙华才是他的本名?他不知道,为什么那鲛人认得自己?他的母亲,是不是也与鲛人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江祭臣站在原地发呆。 「江祭臣!」付凌天的声音传入江祭臣的耳中。 江祭臣回过神来,抬眼望着付凌天,却是觉得分外亲切却又难过。 他抬脚转身走出了大理寺的大门。 他已经洗脱了罪名,便没有任何理由将他困在大理寺里。 他的心里,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是从未有过的疼痛感,为什么?难道与他的母亲有关? 可是,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最起码的祭奠都做不到。 江祭臣跨出大理寺的大门的时候,一对夫妇风尘扑扑得赶来,身上穿的衣服都那么质朴。 他们的脸上,渗透着绝对的哀伤,那哀伤,是发自骨子里的,是虽然没有掉下眼泪,但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痛苦神色。 「我的儿子在哪......」 那妇人在大门口的时候,就被一个大理寺的侍卫拦下来。 那妇人眼中全是焦急神色,她的双腿因为紧张而颤抖着:「我儿子,我儿子在里面,我来找,来找......」 她似乎忘记了她来找的人叫什么,转头看向身后的丈夫。 他的丈夫一脸的褶皱,不再透明的眼球玻璃体,混白得颜色:「好像是姓付......」 「对对对,我们来找付大人,我儿子的尸体......」说着话,妇人的喉咙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祭臣转身离开,默默地,脚步很沉。 世间亲情,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存在?深爱的,失去的,再也不回来的,再也寻不到的。 奇妙而令人哀伤。 江祭臣一路从大理寺走回了礼部尚书府。 他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站在门外,望着这巍峨的门头,他的养父,官居三品,几乎所有人都羡慕他,得到了朝廷命官的收养,一夜之间,从一个小叫花子,变成了偏偏公子。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开心过,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令人艳羡的事。 因为他相信,世间万物的存在与发生,都是有规律和因果的,他现在出现在这个家里,必然是有原因的,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十年,他依然没有寻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清脆而干净的声音:「喂,江祭臣。」 他不用转身都知道那人是谁,那声音里没有杂质,这才真正的长安公子。 当江祭臣转回头的时候,脸上刚刚的哀伤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笑意:「去哪儿了?怎的这时候回来?」 司杨廷一抬手,便搂住江祭臣的肩膀,笑嘻嘻得:「你去哪儿了?早上爹下朝之后,说要带我们去西市新开的酒楼尝菜,结果一早就没见着你。」 江祭臣转头看向周围,没见到司明宇。 司杨廷咧嘴笑着:「放心,爹早就自己先回来了,我说想再逛逛,便自己个四处走了走,顺便买了样好东西,你瞅瞅。」 说话间,司杨廷从兜里神神秘秘得掏出一个又圆又大的粉色珍珠,在阳光下反射着漂亮的光,宛若铜镜般,可以映照出人影来。 江祭臣一顿:「粉珍珠?这种珠子可不多见。」 司杨廷得意得笑着:「那是自然,都说金银贵,但到了真正上当的珍珠面前,金银玉器都已经无法与他们抗衡对比了,倘若遇上难得的好珠子,恐怕千金难求的。」 「你这珠子又是怎么得来的?看样子,应该不便宜。」江祭臣一直都是一个谨慎的人。 「我?」司杨廷笑嘻嘻得,「我身上虽有些银两,但是真的要遇上这么好的珠子,我还真是买不起。」 江祭臣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到底哪儿来的?!」 司杨廷本来拿给江祭臣看,是想让江祭臣跟自己一样,夸赞这珠子的美,可是他万没想到,江祭臣此刻的神色竟然有些慌张严肃。 「我......」司杨廷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江祭臣严肃得说道:「你可听说过鲛人泪?」 「鲛人泪?山海经里提到过的那个.......鲛人的眼泪?」司杨廷几乎不敢相信,江祭臣突然会提到这样的话。 江祭臣点头,将手中的粉色大珍珠举到司杨廷的面前:「看清楚!这便是鲛人泪!」 「这......」 「快告诉我!这鲛人泪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江祭臣见司杨廷顿住,继续说道,「有人故意让你带着这鲛人泪回来,目的并不单纯!」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司杨廷依然不敢相信。 江祭臣慢慢摇着头:「你刚才也说了,虽然你身上有些银两,但是若是要让你买下这颗珠子,定然是买不到的,是也不是?」 「是,可是.....」 「如此,你还觉得这件事没有奇怪的地方?」江祭臣越来越严肃。 司杨廷抿着嘴,望着江祭臣举到半空中的「鲛人泪」,如此上好的珠子,恐怕是无价之宝。 「是一个人送给我的。」司杨廷说了真话。 江祭臣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你说什么?送给你的?什么人?长什么样子?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为您提供大神汪沐汐的《彼岸花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0 鲛人泪免费阅读. 171 谣言止于智者?屁话!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和司杨廷一前一后得穿梭在西市的街上。 周围走过去的百姓们都对这对儿兄弟侧目。 有人艳羡,有人撇着嘴。 「你听说了吗?原来司家的大公子,就是十年前那个小狐狸精,不知怎的,大家却都给忘了去。」 「难道我们都被他迷惑了?这么大能耐?」 「何止,我看啊,整个司家的人都被迷惑了!真是个狐狸精!」 司杨廷听进耳中,刚刚还带着江祭臣奔跑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刚刚说话的人也没想到司杨廷竟然会停下来与自己硬碰硬。 那人赔着笑脸:「哎哟,这不是司公子嘛。」 司杨廷上前,一把拉住那人的衣领:「你刚才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司杨廷,走吧。」江祭臣站在身后,皱着眉头,叫着司杨廷。 可是,司杨廷就是个直脾气,哪里容得下有人如此说江祭臣去? 「谁是狐狸精?!嗯?!这么没胆子,便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妖言惑众!小心烂了你的嘴!」司杨廷手一松,那人跌倒在地,屁股先着地,摔得结识。 那人也不是个善茬儿:「司杨廷!别以为你是礼部尚书府的公子哥儿就能如此当街欺负我们!你也不打听打听,大家都是怎么说你们的!」 「你敢再说一遍!」司杨廷说着就要对那人挥动拳头。 他的手被江祭臣从背后抓住。 司杨廷回头,正好看到江祭臣冷峻的脸,眉峰紧锁,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惹事。 司杨廷咬着后牙槽,愤愤然得甩开江祭臣,转身准备离开。 却听见那人在身后还在继续说话:「什么司家的一对儿公子,我看,外界传言倒有可能是真的,你们看看,这哪里是兄弟?明明就是一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兄弟吧?!」 说着话,自顾自得笑起来。 司杨廷再次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紧紧咬着牙。 江祭臣偏头看向司杨廷:「走吧。莫要再生事端。」 那人见江祭臣和司杨廷没有怎么样,因为刚刚司杨廷让他当众出丑,他便大了胆子:「依我看,那小狐狸精长大了,魅惑人的本事便是更强了,以前只听说过狐狸妩媚诱人,没想到,这男人也能魅惑了男人。」 话音刚落,周围的百姓们也都因为这低俗的笑话大笑出声。 司杨廷再也忍不住,他转身就朝着说话的人走去,抬起一脚踢向那人的胸口。 那人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司杨廷踹出去老远,一手捂着胸口咳嗽着。 「司杨廷!你!别以为你爹是......」 那人还想说话,司杨廷又是一脚踢在那人的后背上:「与我爹没关系,我现在就是要教训你这嘴上没门的傻缺玩意儿!」 那人随着江祭臣的力道,在地上被踢得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 「司杨廷!你敢再动我试试!」那人明明很害怕,但还是硬着骨头,躺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眼睛看着司杨廷。 这一次,就连江祭臣都不再劝阻,远远地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得看着司杨廷和那人的方向。 司杨廷因为被额间的头发挡住了眼睛,他一边唇角上扬,轻轻一吹,便将头发吹到一边,眼神带光:「什么老百姓?你以为我当真不认得你是谁?说旁人坏话的时候,便自称是百姓,背后赌钱摸鱼的时候,却拿起了官家子弟的架子?你爹是朝廷八品官员,是不是?要不要我再把你的身家爆出来?」 那人不说话,明显在躲闪着。 司杨廷冷笑一声,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前,探身向下,与他四目相对:「既然你说是仗着我爹是三品官员的架子,那我今天还就真的仗上一回,你能拿我怎么样?」他再靠近一些,唇角一勾,「信不信,我爹一句话就能让你爹滚蛋回老家种田?」 那人一惊:「你......你没那本事!」 远处的江祭臣笑笑,果然,治有些人,还是要用特定的方法的。 「我没那本事,是,我没本事让你爹滚蛋回家,但是,我爹听我的话,你猜......田地里有没有人陪你赌去?」司杨廷故意做思索状,「听说你在西市也是出了名的爱赊账,以后,若是回了老家,我猜那些老板们怕不会放过你,你欠的银两,也不知你爹够不够还?」 那人用力推开司杨廷,抬手指着他的脖子:「司杨廷!别以为我怕了你!坊间就是这么传的!有本事,你让那小狐狸......」 话到此处,司杨廷冷眼瞪着那人。 那人便立刻改了口道:「你让,你让那江祭臣迷惑了我们所有人去!什么兄弟,我看根本就是......就是........龙阳!」 「你敢再说一遍!」司杨廷抬脚就要追上去。 那人便已经推开了人群,跑得无影无踪。 一直在一边看热闹的众人,都揣着看热闹的笑容。 其实在他们心里,是没有是非对错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们的谈资罢了,是他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吧。 毕竟这些官宦人家的家事,再丑陋的都有,更何况只是两个少年的情感关系罢了。 或许,就连江祭臣是不是真的狐狸精,只要是在没有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之前,他们都会笑着看着等着望着罢了。 司杨廷收回视线,看到江祭臣垂下头去,抿着嘴,有些哀伤。 司杨廷上前,一把扯住江祭臣的胳膊:「管他作甚!走!」 江祭臣的胳膊默默地从司杨廷的手中抽离出来,他低着眉眼,好看的眉眼透着一股难过的神色:「走吧。」 司杨廷的手仍然悬在空中。 这是第一次,江祭臣这么明显的排斥着他。 他的心有些疼,十年了,终归是有感情的,就算,他们并非是真的兄弟,但是,因为旁人的谣言,便破坏了他们亲密无关的关系,司杨廷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难过。 「喂!江祭臣!」司杨廷对着江祭臣的背影喊道。 江祭臣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回应。 司杨廷想起曾经的无数次,只要了他叫一声,喂,江祭臣!江祭臣一定会回头,淡淡的笑容就怕在他白皙的脸上绽放,干净而好看。 所以每每司杨廷想看江祭臣的笑容,便会开口叫一声,喂,江祭臣! 喂,江祭臣!这句话,以后,还能换来江祭臣的笑容吗? 谣言,止于智者。 屁话!司杨廷不信,那不过是人们宽慰自己的心罢了。 谣言,就像是一颗毒瘤,会在不相干的人心中埋下种子。 因为,说到底,那些与自己无关的谣言,都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他们永远都不会去想,那些承受这些谣言的人,他们的心中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 世间感情,便是如此吧....... 为您提供大神汪沐汐的《彼岸花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1 谣言止于智者?屁话!免费阅读. 172 粉巷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快跑两步,上前追上江祭臣,他侧头看着江祭臣的侧脸。 江祭臣没有回头看自己。 「喂,江祭臣,你生气啦?」司杨廷试探得问道。 江祭臣没有转头,只是轻笑一下:「没,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原本将养在司家,便是我的福气,我又有什么挑剔?」 司杨廷两步上前,挡在江祭臣的面前,强迫江祭臣看着自己:「好说不是生气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生气我能看不出来吗?」 江祭臣不语,继续向前走去:「正事要紧。」 司杨廷没有上前:「对我而言,与你江祭臣之间的兄弟感情,便是最重要的事!」 江祭臣停下脚步,终究转眼妄想身后的司杨廷。 司杨廷皱着眉头,丝毫都不顾及周围的人来人往。 「让他们看好了!心里有脏污的人,才会看什么都觉得不是正常的,你我之间的兄弟感情,由不得任何人去左右!」 这一刻,江祭臣突然觉得,其实司杨廷要比自己更加坚强的多。 他一向表面看来强忍,实则内心深处却是那么的脆弱。 江祭臣的唇角慢慢弯起来,眼神柔和了下来。 司杨廷看得出江祭臣的真笑与假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看不出来,司杨廷也看得出来。 司杨廷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小跑着上前:「喂!江祭臣,你可要跟好了,按照他们所说,既然住在我家,还是应该由我来掌控全局才是,你这只狐狸的心眼儿,我可是看得透透的。」 江祭臣也知道司杨廷这些话里的意思,所谓的狐狸,也不过是故意迎了周围听者的话罢了。 狐狸也罢,人也罢,我司杨廷认了,与旁人无关! 司杨廷笑嘻嘻地,大声说道:「好兄弟,便是一辈子的,我们是一起扛过生死的好兄弟,几句闲言碎语,便想要破坏了你我的感情?想得美!」 江祭臣低头笑着:「可以走了吗?我想,该听的人,应该都已经听到了。」 司杨廷挑着眉毛,随手从一旁的柳枝上摘下一片叶子,要在嘴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吧!」 江祭臣笑着偷偷头,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繁华的西市,一直来到一处亮眼的巷子。 这巷子名为粉巷。 粉巷,全长329米,刚走到巷子口处,便能闻到一股胭脂水粉的香味。 「粉巷?你手里这珠子,来自粉巷?」江祭臣诧异得望着司杨廷。 司杨廷点头:「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谁说男人就不能打扮自己了,头上簪花的都大有人在。」 江祭臣一脸笑意得望着司杨廷:「我没说不能簪花,我是说,粉巷主要售卖的,可不是头上簪的花儿,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哪家的?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什么乱七八糟得!」说着,司杨廷的脸倒是红了。 江祭臣回过神来,兄弟两人倒是很久没有这样开过玩笑。 粉巷内,各种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穿行而过,胭脂水粉的香味令人沉醉。 粉巷里的女人们更是比西市的女人们来的艳丽得多。 毕竟在西市和东市购物的女人,说到底,还是以家庭生活为主。 而粉巷不同,里面的男人和女人们,都是长安城里最时尚,最潮流的人,他们在打扮上,用尽了心思,甚至,他们还会寻了专门的人,在他们的脸上用针刀画下最美的花钿,为了美,他们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哪一家?」江祭臣的眼中,看到的乱花迷人眼的花花绿绿。 司杨廷指着最深处:「最里面,其实晌午的时候,我只是随便闲逛,也不知怎的,便走到了这里,其实我平时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的。」 说话间,司杨廷不再自觉地挠着头发。 江祭臣微微一沉思,踏步走入粉巷之内:「走吧,带路,想必,有人已经在等我们了。」 司杨廷跟上去:「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司杨廷似乎有些失落。 江祭臣看向司杨廷:「不会,司杨廷记住,以后不管有没有我在,你都要自信起来,将来,你是要进大理寺的,别忘了你的梦想。」 司杨廷抿着嘴,半晌后:「那你呢?不与我一起吗?我已经习惯了你在身边帮我。」 江祭臣笑着,没有回答。 分享内皆是花枝招展,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光亮,用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胭脂花粉的味道中,能听到女人们娇滴滴的撒娇声,能听到男人们的讨好声,能听到相互吹捧的虚假声。 说到底,江祭臣是不喜欢这里的。 「哎哟,这不是司明宇大人家里的两个公子吗?来来来,进来坐?」 声音从一旁的一家胭脂店传来。 江祭臣闻言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下巴上的肉几乎搭在了锁骨的位置前,当然,那女子并没有锁骨。 司杨廷知道江祭臣不愿应付这些,便上前:「不了,我们今日还有事。多谢多谢!」 那女子仍是想着,抬手就将司杨廷扯了进去:「来嘛,难得看到两位公子一起来,倒是觉得稀奇得紧,往日里,我都只是见到江公子一人来的。」 司杨廷大惊失色:「什么?」 江祭臣也诧异得看着女子:「你刚才说什么?你平时常看到我一人前来?」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那句话,怯生生得回应道:「是......是啊......江公子.......不就是前面那家店背后的老板吗?」 江祭臣眼角一跳,看一眼司杨廷:「前面那家店,背后的老板?哪家店?」 女人抬手指着巷子顶端的位置:「就是那家啊......江公子,你怎么了?」 江祭臣收回视线,与司杨廷对视:「多谢!」 司杨廷对江祭臣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得朝着巷子深处的那家店面走去。 女人的背后,黑暗处,一个身影慢慢走出来,将一个银锭子放在桌上,一句话都没说,抬脚离开。 女人望着那身影走处店面的背影,他一身黑衣,但脸,却与刚刚离去的江祭臣一模一样....... 那人走出去后,从身后掏出一个白色的面具,戴在脸上,面具的角落处,画着一朵红灿灿的彼岸花...... 为您提供大神汪沐汐的《彼岸花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2 粉巷免费阅读. 173 我想要你的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和司杨廷来到粉巷最深处的那间铺子的时候,发现大门开着,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个小厮,脸上画着淡妆,头上簪着时下最流行的花,正在为顾客们讲解着店铺里的各类胭脂水粉。 江祭臣眯着眼睛望着这小厮,看上去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但是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是他给你的鲛人泪?”江祭臣问道。 司杨廷仔细看着那小厮,皱起眉头:“不是,不是他.......” 江祭臣微微点头,站在店面之外环视店内的一切。 因为刚刚那...... 坐在观众席上的关锦璘见老泰山如此来讲,安在腹腔中的一颗心顿时悬在嗓子眼里。 这才刚刚进入密山没多久,就遇到这样的情况,导致我只能转身,往回退。 陈佳慧已经在做最后的询问,询问有没有人出价,能超过二十四万的。 余淑凤和萧博翰都沉默了,萧博翰不能逼的过急,他的既定方针就是循序渐进,让一个一辈子都很讲原则的人去放弃自己的底线,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艰巨的任务。 “多多你之前知道我有一个未婚妻的对吗?”张扬决定还是从黄蕊说起。 林雨鸣几乎把持不住,理智的防线顷刻间便要土崩瓦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雨鸣措手不及,全身发冷,就算是年初丢到那个国贸大厦那个大单,林雨鸣也没有像此刻这般的失魂落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花胜和施云缓缓地放开了对方,正要请罪,东陵凰冷沉的声音就已经开口了。 “张老板跟我到对面的咖啡馆来吧,办公室里面太乱了,实在不适合接待客人。”陈妍希也明白了张扬的顾虑,赶紧把谈话地点定在公共场合。 这时候,旁边一辆车打开了窗户,在超越马潇潇这辆车的时候,那个驾驶员对着马潇潇伸出了中指。 看来要找到公子,靠这些棋子是不太可能了,还是交给张卫华比较靠谱一点。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星尘-水墨的墨水屏素质肯定要更强一些,就算把2022年专攻墨水屏的厂商叫过来也不一定比星尘科技强。 两下敲门声响起,还没等龙皓晨说话这道大门就已经打开了,两个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龙皓晨的时候都展现了惊喜的笑颜。 乙英顿时脸色一僵,两眼蹬圆,咬牙切齿,面孔扭曲,露在锁链外的双手紧紧握拳,仿佛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苏慈意手心不由得冒出一层薄汗,她打开微博,只见热搜上有一条“殷桃桃勾引江承宴”的词条。 这两下对比,门罗倒是对一旁观战的「大力牛魔王」有了几分敬意。 星尘科技自然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市场份额不断下降的诺基亚、摩托罗拉,以及华为、中兴、联想几个有实力的国产厂商,剩下的都不太行。 当阮娇娇的尖叫响起时,掠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几乎是跟鸿雁同时冲进了阮娇娇的屋里。 星尘科技总部,同时新标白牌、星海驾校的陈子凡又收到了神通负责人的邮件,具体内容是:陈子凡需要的两款游戏手柄都已经完成了开模。 程越生这边才跟徐婕沟通完,放下手机,顾迎清还在熟睡,他起身去淋浴。 可是在众多王者的注视下,尸巫王却十分犹豫,反而是光镜内的孙悟空率先说话了,“各位亡灵骑士的王者,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我叫孙悟空。 风吹帘动,雨声哗哗,风声雨声在这空荡荡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的清晰,不知不觉夜已深沉,雨夜极静。柳千展抱着赤霄剑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打盹。刘紫月拿了张薄被给他盖上后转身离开。 174 鱼不语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鲛人的唇齿在江祭臣的脖子上摩挲着。 江祭臣皱起眉头,厌弃得表情,却似乎被迷惑了心智一般,一动不动得站着。 “又是这个名字!我讨厌听到这个名字!” 声音一出,江祭臣瞬间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刚要推开怀中的鲛人,却见鲛人已经被人拽住了头发,撕扯着向后跌倒而去。 司杨廷狠狠地瞪着眼睛,指着倒在地上的鲛人:“你这人不人,鱼不鱼的东西,以为谁都是你能碰的吗?!” 鲛人委屈得瞪着司杨廷,一副邻家小女孩的样子,她白皙的皮...... “还是先想个办法,弄艘飞船回到爆炸的坐标点探个清楚,再作打算。”刘明说完,拿了条毛巾朝洗澡舱室走去。 她紧张地看着姜宏宇,想问他是怎么求得那颗三阶中品回春丹,又顾忌着外面的苏云凉和沈轻鸿,没敢问出口。 云瑶珍和当初的云瑶珖比起来确实要优秀很多,甚至在云氏一族的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 顿时大巫祝就像是其他的格穆罗一样,被使者魔法的力量融化了。 明十三陵除殉国的末帝朱由检思陵被盗,万历帝朱翊钧定陵被考古发掘外,其他陵墓的地宫从未被盗过,可谓是奇迹。 杨江城和辛琪月两人生了一个儿子,据说两人因为家庭缘故,总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当然他也一直在非常的努力,他想要证明自己,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以起点定论终点’、‘五行五象中有相生相克之理’这些话在七万学员的内心逐渐回荡着。 顾光晔在见到沈轻舞这般气恼的神色之后,赶紧的向着母亲下跪认错,十分可怜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王谦凌下意识的又说道,然后看到慕容燕在瞪着他就把后面那个字憋了回去。 众弟子见林毅如此,已知事实无法挽回,尽皆摇摇头,显然,在他们看来林毅如此做法的代价有些太大了。 每周五晚上约朋友吃饭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一直到九点多才散伙,酒足饭饱之后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接到斯哲的电话,他匆匆开车赶来,生怕错过斯颜坐的那趟车,一直不敢离开傻傻地守在公车站,连早餐都没有吃。 马克思是这样定义的: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的客观存在,就是物质。 饕餮巨兽暴怒出手不留任何余力,显然是要将杨天拍成一团‘肉’泥,但是结果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刘母也没有怀疑,毕竟周平现在真的是这家幼儿园的园长。事实胜过所有理由。 大雪山、日月宫的强者也纷纷出手,年青一代的王经过一次彻底的大洗牌。 与其看她画的美人图,还不如我化成蝶儿偷偷去看真人,来得贴切些。 “别埋怨夫人,是我把她弄睡的!”一个低沉到压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背后袭来的阴风冻得我只打寒颤,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萧伴山来了。 “我反正有了决定,你管不了我。”施醉醉推开陆随,回到了病房。 片刻,将一切伤口都修复,方源脸色闪过一丝紫气,原本失血过多导致十分惨白的脸色,此刻也重新恢复了红润。 “不行,医院有规矩,没有交钱,就不能进行治疗。”李医生一边打游戏,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我跟麦考夫也一直都有这样的疑惑,甚至于讨论了一路。”夏洛克接过话道。 这是一个老童生自己在家里办的学堂,收了几个穷苦人家的学生教着。 他们整个军现在依然是分散开的,而且是以营为单位来分的组,因为他们的坐骑太大,聚在一起会发生矛盾,一些强大的肉食动物看到植食动物会一直流口水,有时候连他们的主人也很难拦住。 175 她是谁?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鲛人眼中的泪水滚落满地,地上那些“人”发了疯一样的疯抢着地上的珍珠,一颗一颗晶莹剔透,却隐藏着无尽的贪婪与黑暗。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总是叫我沙华这个名字?沙华是什么人?你知道我的身世?还是......”江祭臣问道。 鲛人冷哼一声:“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像一张白纸一样,一世又一世得重生?你身上的罪孽,永远都洗不干净!” 远处仍然悬在半空中的司杨廷大喊着:“喂,江祭臣,这妖怪...... 如果是端上来的话,他们总共四间房,一个一个的送,那就太麻烦了。 “主人就是主人,多谢您。”天澈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决定卖命于慕容丹,就不会逾越。 呵,萧凰羽嘴角微微向上一扬,看来这位青衣男子的心里是喜欢李蓉蓉。 说话的同时,炼金术师拿出一块奇异的能量水晶,其中的能量灌注到B-zero号实验体之中。 吴昊微微点头,一挥手,身后的骑兵便放下了狼牙棒,下了马去把马贼的尸体挖坑埋了。 因为是要带给许言吃的,所以她很是仔细,买的东西都是最新日期的。 听到这里,李亚已经可以确定拐走布鲁斯·韦恩的人,到底是谁了。 FIM-92“毒刺”防空导弹,被称为第二代便携式防空导弹,通用动力公司生产。目前在世界上的许多国家中被非常广泛地使用。 秋泽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喘喘不安的坐回了巨石之上,两只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人。 望着辛邑伯煞有其事的发誓,道尘真人恨不得想一把把他脸上的横肉撕下来,然后剁成肉泥。 房间并不大,很简单的一室一厅,饭桌茶几地板上乱七八糟丢着各种吃完没丢的外卖盒子,有新鲜的,也有当了好几天已经长了苍蝇的,一些不知是泡面还是酸辣粉的汤汁洒在沙发上,已经凝结成漆黑发馊的一坨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白竹是她弟弟,就算她想着借机惩罚他,但也不绝对不会见死不救。而且,她觉得背后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还想看看到底是谁不要命了,敢对她弟弟下手。 领路的斥候身体一震,这才连忙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诸葛剑等人不疑有他,压根不知道李云逸对南阳郡城已经有了些许了解,继续跟上,只是脸上的神色与未看到南阳郡城之前,又多了几丝凝重。 有本事的人果然很容易吃得开,江亭柳觉得也挺为肖一竹开心的。 所以,若论底牌的强大,那么请神之术,也就是他所最为擅长的东西。 吴婉君和李紫怡几乎是同时开口,中年男人的气场实在是太足了,给人一种不好惹的威严感,就像是一名职业打手一样。 谭扬脸色亢奋,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底尽是狂喜,下意识就要向南蛮巫神求证自己这一想法的可行性。 这红面汉是紧次于韦见骨一类的杀手,他的名声虽然没有韦见骨大,实力却是不比韦见骨低。 龙星宇没有回答,冲着李九儿吆喝一声:“九儿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去追回那孩子。”话音刚落,龙星宇已经御剑飞向了城门的方向。 一时之间,罗恩成为帝国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而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把沃夫家族不放在眼里。 陈风愣在原地,低头查看地板,却发现地板完好无缺,好像刚才根本没有裂开一般。 176 欺辱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慢慢从床上起来,视线落在那少女的脸上,半张着嘴,眼眶微红。 少女唇角上扬:“祭,饿不饿?想不想吃些小点心?” 少女将手中的碗举到江祭臣的面前,刚刚还装着药的碗,却在一瞬变成了点心。 那点心让江祭臣的头剧烈得疼起来,几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烁。 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将一块这样的糕点递到江祭臣面前:“祭,今年从长安城来的新糕点到了,是你最爱吃的味道。” 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少女端着一盘糕点递给江祭臣:“祭,你看,......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种种奇异的迹象,都在证明着孙秀雅正变得越来越神秘莫测。 两个看上去就不会轻易服输的人凑到一起,自然是好一顿折腾,好在最后结果也算不错,所以皇上这边还算比较欣慰。 “什么……”京夫人没听明白,想再问,但是看到京澜辰跟顾倾城已经进来,便停住了。 “还就是个结婚证?你听听,你听听,她这是什么语气,她这是什么态度,她这就是炫耀,赤果果的炫耀。”安萱作势要揍人,太气人了,人比人真的是能气死人的。 好家伙,看完所有任务信息的姬染月,目光在那个“扶风秘宝”的任务奖励上压根就挪不开了。 校医没想到钱冬雨会突然醒过来,吓得手一哆嗦,身子往后撤开,差点摔倒。 刘满讨好了王汉,当然也卖了人情给这里的住户,两头讨好。住在这里的人也都知道这里来了个顶级的巨富,最少也是华国十大富豪那种级别的。 张良见他不怎么抗拒,便抚了抚他的脑袋,牵着人一步一步走出了地窖,日光薄薄地打在两人的身上,他们的影子看上去,似乎都毛绒绒的,透着暖意。 本就因焦虑而显憔悴的脸蛋,此时看起来更添几分可怜,极易惹男人怜惜。 “我去问问。”闻言,周芭赶紧说道,随后立刻就向门外冲去。那速度,就是博尔特见了也望尘莫及。 而且他受够了这些每天只知道混吃混喝的同学,和那个肥猪一样的校长。 “王总,往后有这样的货尽管找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顾有林的心情是真的不错,这完全就是送钱的行为。 不过,该说不说,冒出这个念头,其实证明他心底还是有些膨胀了。 他们为下人结合所生,乃是主家的财产之一,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自由。 只见玉藻前身后赤红九尾忽然散发赤红光芒,一股令人心惊胆颤的气息弥漫开来。 白絮絮挑眼看向她,“长得英俊喜欢有钱的夫人,你这位朋友胃不好吧? 就在孟凡以为屠单又要来把自己瞬移走的时候,他发现这次追魂妖圣的自爆居然被封锁在那片空间之中,并没有蔓延出来。 作为四尾人柱力,老紫对于尾兽玉这种攻击再清楚不过,尾兽玉看起来强,事实上也强,但也就对于一般的忍者还不错,而且还要给对方没有反应时间。 “阿泽!”乔延景焦急的呼喊声让乔予泽心头一震,他的头脑瞬间恢复清明。 “只要能够通行就足够了,我们也可以放开手去做事了!”张兴奎的心情明显也是非常不错。 “都不要论这个事了,徐辉,以后好好干,这个世界终究会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毕祥云留下这一段让人模拟两可的话就离开了,只是那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你们先聊,我去那边坐坐。”舒莉看出两人的谈话很隐秘,在林凡点头后,她离开了。 177 站在城墙根血腥之下的小女孩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门外,刚刚被司杨廷打趴下的男人擦着脸上的血渍,愤愤然:“老子宁琨就不信了,两个小白脸还能扰了老子的兴致!” 身后的小混混上前弓着腰:“琨哥,你想......” 宁坤冷笑一声:“去告诉村长,阿离未婚偷偷与外村人私通,理应浸猪笼!” 小混混一顿:“坤哥,浸猪笼的话,将来可就见不着了。” 宁坤瞪了小混混一眼:“从此,阿离就进了我的门,我会用我的办法,让她永远都走不出我的手掌心!” 宁坤说罢,大踏步得向前走去。 小混...... “此话怎讲?”虽然孟晓豪还是不认同李旭鹏教练的话,但出于礼貌和尊重,孟晓豪还是想问一问。 要不是颜思明的花言巧语将自己哄上了床,还怀了孩子,这等损阴德的事,自己是打死也不干。 “晓豪,你和埃迪克做过对手,做过队友,还是朋友,你觉得,埃迪克打球怎么样?”训练时,克里斯教练问到孟晓豪。 其他人听言,冷汗直流。虽然心中万般怨恨,但是也不敢多言,生怕对方会先对自己下手一般。 一旦倒下,天巡集团必然会大乱,而他那几个儿子是什么德行,李贺很清楚,守不住就是守不住。 幸好王重阳出面,才摆平此事,人家不炸古墓了,但是人家说了,王重阳在,他们尊重古墓派,不逼古墓派交人,也不炸平古墓,但只要她出古墓,两大家族高手就会单独找她报仇。 只见他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紧接着黑眸扫了一眼殿外。 加西亚教练画着战术板,他要把这个战术布置的无懈可击,现在他们必须要拿三分,否则这场比赛就会以失败而告终。 “那去做吧!”看着黄欣,谢傲也是笑着说道,他可是答应了林曼妮,要帮林曼妮完成借壳上市的事情的,所以,这个局自己必然是要做的。 慕容瑾一怔,抬眼看向司马墨。不知为何,她有种错觉,似乎今夜的司马墨说话并没有平日里那么冷。 听猥琐男说这种话。我心中冷笑。等会让辉战狠狠的揍他吗你一顿,看你还怎么bb。 孙尚香苦笑的看了一眼杨敏,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中的意思都明白了,双双叹息一声。 北京王府井大街,全聚德烤鸭,是百多年的老字号,这家店在这里开了十多年,经久不衰,渐渐成为了王府井大街的招牌,说到王府井大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全聚德烤鸭。 张云泽摇了摇头,取出一些药,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徐仁广,他服下后,又躺回了床上。张云泽则是坐到了沙发上玩起了手机,等着王月涵洗完澡他进去洗。 收回目光的苏木,依旧沉静在刚刚的震惊之中,那消失不见的异像,苏木总感觉有一种血肉相连的错觉。 张占彪见到李飞云,自也有几分疑惑。他只道这些镖局子里的保镖人,多是些嗜武又没什么真才实学的伙计,但今日看到李飞云,精神矍铄,双目放光,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也有些相见恨晚之情。 金向亚紧张无比的看着囚车过来,金向亚似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把里衣放在床边,然后全部都转过身背对着我。”洛无笙瞬间回到了主子的状态,很威严的命令着,而客厅里品茶的夜清绝听到洛无笙的话语,只是嘴角微微一上扬,似是想到了什么。 青苔老祖难得的笑骂一声,略一挥手,牵引枫凌的身形落于其脚底刚召唤出一朵云彩之上,遂往后山方向破空而去。 178 该遇见的人,终会重新遇见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阿清......是谁?”半晌后,江祭臣才开口问道。 这回,就连司杨廷都转眼看向江祭臣,刚刚在梦里,江祭臣叫着阿清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么哀伤而难过,但是现在,江祭臣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阿离也是微微一惊,随后放缓了情绪:“我要进礼部尚书府。” 司杨廷紧锁着眉头:“说说你的目的。” 阿离看着司杨廷轻笑一声,随后将视线落在江祭臣的身上:“我的目的,应该与这只小狐狸是一样的。” 司杨廷的心揪在一起,他望着江祭臣。 江...... “不想染指?说的真轻巧,好像你已经强大到可以随便挑选的地步似的。”唐蕊不屑地哼。 “如果以后你真的嫁给怀风的话,还得叫我一声大嫂呢!是吧,怀风?”乔米米想到陆厉霆求婚时候说的话,不由的弯了唇。 我既伤心又焦急焚寂剑灵眼看将被引走,乌蒙灵谷世世代代镇守此剑,怎能坐视其落入歹人之手,哪怕全族尽毁,亦不可令别人夺得焚寂之。 领导给钱、给人、给政策,电影的事情,放手不管,大家反而感恩戴德。 五封剑几人和梅韦成三人都怔了一怔,立马动用剑气护体,方才没被郑辰的冰霜万里冻结。 “凶蚁,接下来不要冒然闯荡,这里不同于光幕的另一边,这里有着神境死灵!”秦宇低声道。 目瞪口呆地看着身穿仙气缭绕雪纺裙的姑娘埋头食海风卷残云,三人筷子上那片浸泡在汤锅里的牛肉早已过老。 陆厉霆将乔米米抱在怀里,没有说什么。连身后下属的动作也被他制止了。 看着这秭归如此的平和,这里的人民能够幸福生活,王二黑还是决定去看一看那个殿主。 “陈江河,你赶紧跑,千万别回家,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林菀催促道。 所以,对方即便知道自己是叶家的少爷,也只会对他心存敬畏,而不敢打他的主意。 楚峰视线下移,看到沈若冰一手拿着纸,另一手却是把水果刀,正慢慢抬起,抵在了她自己心口。 可是,那把金色战剑的力量,却仿佛没有丝毫减弱一般,继续朝那名六星圣者呼啸而去。 段莹从见到萧从云就觉得事情反常,暗暗运转功力打算解决敌人。 眼看着陈雨柔骂的越来越过分,乔施雨一点也不客气的,直接打断了符玉。 楚峰听着王振的描述,想起了张雅的话,莫非,王振现在说的,就是那片废地? 眨眼间的功夫,叶晨的右手,就跟那头豹妖的五根利爪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柳丝儿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柳昊,又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怨毒的保姆,也只能跟着他俩转身离开。 随商队同行的医师面色有些沉重,现在的陈烨体内可以说是一团糟,甚至隐隐还有被反噬的迹象。 短打客拱手施礼,没急着回话,又耐心候了一阵,见无人出来继续喝酒,方徐徐开口。 “您的胃可能有点慢性胃炎,不过并不严重。”我收回搭在朱老师手腕上的手指,笑道。 毕竟鬼母的话说得很明了,鬼林之中的人,一个都走不掉,倘若放在先前,昊辰等人还会嗤之以鼻。 “现在呢?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吗?”许静茹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慢慢地变得有些不老实了。 因为如果两人真的是因为沙尘暴出事,那么和上次的地震,又或者是泥石泥的情况也差不多。 尚空连忙的问道,在华夏之中,多数血脉能力者,也就是异能者,觉醒之后都会被收为国家所用,基本上是国家力量,已经没有什么了。 179 记忆的漏网之鱼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黑暗的房间内,一少年躲在角落里,全身瑟瑟发抖。 屋内有些杂乱,只是四处散乱着一些闪烁着冷光的珍珠。 但少年似乎根本就对这些珍珠不感兴趣。 在屋子的正位处,横着几个牌位,牌位上写着家母、家父、弟弟,妹妹等字样,全家,只剩下少年一人在守护着最后的生气。 少年低着头,手中还握着一些珍珠,珍珠动他的手中散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你就是石安?” 黑暗中突然传来的声音,没有令少年惊讶,他慢慢地抬起头,慢慢地看到站...... 程先生叹了口气,知道夫人的心里不好受,他又怎么可能好受的了,不想再勾起伤心的往事来了,“睡吧。”熄了台灯,两位老人家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各有所思,又是一夜无眠。 毕竟如果连老师们都无法拦住对方的话,只凭他们这些人,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不过刚走了几步,人却缓缓倒下,口中吐着白沫,迷离之间的眼神痛苦的看着大步向前走的龙剑飞。 这个城市的人和自己的自有空间一样,都是结晶脑袋的变异东西,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是为什么,策划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游戏手表没提示,那就代表回村的护送队,没遇到什么危险,就不用急着上线。 他看着羊皮纸上的字,心中哼哼两声,忽然拿着羊皮纸摆出一个不科学的姿势。 就在昨晚,铁面让那娃把监控检查一下,另外要把他们几人的护照弄出来。 “那得怎么看,这件事从政府方面是已经结束了,但在其他方面还没有结束,不知我这样说,老弟是否明白”,李铭看了看赵天义。 “回来!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程言冲着陆晨曦的背影喊道。 章昭倩看着四周,忽的冷笑一声,又向着李知尘道:“李先生,贱妾有些困乏了,便先回房了。恕不奉陪。”李知尘点点头,却不应声。 不过只是冲动而已,想到阿九在关键时刻,她就将那种冲动给压下去了。 “妈妈,你的眼睛怎么了?”慕宸看着舒苒那双红肿的眼睛,关心地问。 但姜清并不会因此就投降。他哪怕只能拖延一分钟也是给李斯特争取到了和王子野谈判的时间。 通常他是这样的打扮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切换到心理医生的角色了。 我径直走到一边,用爪子采下一片巴掌大的树叶,放下烤肉,开始享用。 几人眼中闪动着惊异的光芒,丹布罗更是像见到了亡灵一般目瞪口呆。 当然了,人类对这个极限从来就没有过停止过探索,随着魔法师修为的提高,魔器魔具续航能力的提高,随着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这个活动极限被推得越来越远。 除了他家的心儿之外,不是他所在乎的人,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楚,更何况是他的面容,而且他脸上还戴着面具,所以只要他不愿意,没人能看清楚他的面貌和身影。 见他两手背在身后,再看墙角的鬼瓶已经不在那儿了,我顿时醒悟过来。 陈诺不高兴了,他早就已经摸清敌情,齐瑶是齐临的妹妹,在他眼里,完全就是奸细一般的存在。 那个时候,看着窗外的梁婉婷似乎特别的惆怅,仿佛已经知道他的死讯一般。 而现在,凭空出现二十几对御速御灵组合,如果他们与刚才那对组合有相同的力量,那么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够顺利解决他们。 好莱坞电影之所以被称作是工业,是因为,他们将电影细化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180 贪婪之人的束缚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章安达手里拎着一个布口袋,跨进家门的时候,身后一路血水,滴滴答答,布口袋也被染成了红色。 媳妇儿正在院子里用盆洗衣服,见章安达进来,她没好生气得瞪了章安达一眼:“又去哪儿鬼混了!每次回来都一身血,不知道你是在大理寺当差的人,还以为你是个杀人犯呢!” 章安达笑着,抬起手里的布口袋:“今儿路过东市的菜市场,看到新鲜的下水,便买了来,今天刚取的猪心,晚上熬汤喝,补身子。” 媳妇儿抬手扔掉手中的脏衣服,起身手叉...... 而华夏的体制特点,又是容易官员,科学家,商人等等,联合起来,一起造假。很多产品,明明是假的,却是通过了专利局审核,通过了很多科学家的认可,于是一些可笑的事情发生了。 也许,不知道反而是一件好事。知道了,也许会跟自己一样,穷尽一生都在追寻这个,结果却是一场空。 白色酒吧是塞卡城贫民窟中唯一一个通宵营业的地方,也是贫民窟中唯一一个娱乐场所。 这个选择题与之前的那个相比,看似并没有什么质的改变,因为它只帮助洛川剔除了一个选项。 万森父子微微一震,表情愕然的看向秦彦。一直以来他们都有一个错觉,认为八极拳拳法刚猛,应当心中时时存杀敌之心。如今秦彦一番点拨,顿时让他们豁然开朗。 凌子凯没想到老爷子会如此的仗义,但同时也把自己想要打探八珍菜烹饪秘密的想法给堵死了。 他就可以立马让公司底下几个股票师操盘精准的从股市上完成套现。 狼玛转过来,他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副官,这个时候,天色已暗,大帐内灯火通明。 高瑞转头看向乐祥祺和张元,纷纷的哼了一声。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刚刚还言之凿凿要支持自己,眨眼间就被吓住,签了合同。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个战术很牛B!”徐家成认真的说道,他这绝对是真心话,这战术效果且不说,光这名字就听着大气。 周瑞来到这个街道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红包而来。 白术来宇森娱乐的目睹便是为了新希望其中一个项目而来,具体是什么尹伊不知情。 苍月的实力不足畏惧,一个略有天赋的七级剑尊罢了,连空间之力都还没来得及领悟,别说是变身后了,就算不用泰坦之力都能将苍月吃的死死的!但是那个鬼蕉不同!她身上给他带来的压力让他想到了十杰。 至少在这一个时间窗口之下,正是他们相对于人皇一系势力最强的时候。 也就是说就连光明教会的成员也很难看到真正天使的红衣主教,现在却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一位神仆站在了自己的眼前,仿佛很是热心的说道。。 震耳欲聋的摔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无人注意前台的尹伊脸色变得煞白。 他盯着她,盯着表情确实坦然,真是没有一点不满的玉紫,半晌都没有移开眼。 “第一种,主动拾取功能,只要在地图的检测范围内,即使不亲自碰触,也可以进行领取”。 男人面色微白,眉骨高,眼窝深,鼻梁高挺长相有些异域,湛蓝色的眸子让尹伊想到营养不良的波斯猫。 他自然知道孙淑霞这些年的不容易,却怎么都没想到,熬了这么多年,孙淑霞居然真的培养出一个天才少年来。 “科隆,我的朋友,你回来了。”马特索尔科看到敲门而入的科隆,微笑起身。 如此BT的惩罚让设计部沸腾了,已经跃跃欲试离开的老田二话没说递了辞呈,临走前,他语重心长的给众姐妹讲,蹲在这样的公司,纯属浪费时间,成天光顾着勾心斗角啥事儿不干,早晚完蛋。他还鼓动李萍等人跟他走。 181 谦谦君子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痛苦得仰着头,望着站在自己身边,赤足而立的“王子清”,她的腿脚上还沾染着水花,从她白皙的皮肤上滑落而下,浸湿了脚边的土地。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一点也不哀伤。 “祭,你想不想救我?想不想让我重新活过来?想不想与我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眼前的“王子清”一边靠近过来,一边蹲身下来,平视着跌坐在地上的江祭臣。 这一刻的江祭臣显得那么的绝望而痛苦。 不断有片段式的闪回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只要老娘心念一动,十丈之内,超凡境之下的修真者,谁都别想能动一根手指头。 要知道,五脏境之后,每进阶一步,都是艰难无比,除了自身天资,还需要资源、丹药,因此每一个老牌的五脏境,都不简单。 柳师傅没有打扰廖琪,兀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回味着其中的味道。 上新城从定下调子之后就进入飞速发展,每年都会有无数高楼拔地而起,十年前开始,上新城的规划就不得不一步步往四周扩展,每年都会有新的变化,扩宽的脚步也从未曾停止过。 他们的说法很简单,当时他们聚在一起只是讨论拍卖会的情况,只是开起玩笑说有人想买他们的原始股,不知怎么韩天峰就气愤的走了。韩天峰走了之后他们就去拍卖会了,并没有在意。 艾丽莎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在华夏,她能指使的人手毕竟有限,想要完成太平一泓交给她的任务,只有依靠唐家的势力了。 周敏敏除了脑部遭到重创,存有大量的淤血外,背脊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撞击,脊髓发生了病变,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就算清醒过来,以后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他不是个注重样貌的人,所以一直没有照过镜子,哪怕朱骏光曾提醒过,但他也只当是开玩笑,从未放在心上,今天经此一事,他决定回去之后就找块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娘。 上仙默默不说话,对我嘲笑着,让我心中生出了几分的不安,我不敢听他说什么,我担心他等下会说一些让我不爱听的话,我会失去对他的好感和信任。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人家,说句不好听的,他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能拿什么去安慰别人? 接着,奥卡缓缓起身,俯首以手撞胸,向一旁、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狄奥多西致以同样的敬意,当然规格上肯定有所差别,将单膝跪礼改为了军队礼节。 君无忧张口结舌地在那里。不明所以。暗自在心中检讨,我什么时候又得罪她了? 清晨凌厉的寒风,将她的一头秀发,吹得凌空飞舞,为她更添了几分凌乱之美。 还是只要能够强身健体就好,反正现在每天早上除了长跑之外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再加上学个功夫啥的倒也正好消磨时间。 猛地抬起头,伯纳德难以置信地看向查尔斯,似乎想要确认这些话是否只是查尔斯出于恫吓的谎言,然而,查尔斯的眼中,只有高傲的自信和冷酷。 随着一连串的咔哒声,所有倭人的魔能炮全部准备就绪,只等他们的组长下达射击命令了。 她在心里,大声的呐喊着,痛苦的呢喃着。那美丽的眸子里,风云翻滚,光华灼灼,非常的决绝。 “高家我自然是惧怕的,只不过谢媚也知道,高公子是不会……起码在我灭掉凌家庄之前,是不会将我水榭怎样的。”谢媚平淡的说道,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 请假条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我没有断更哦,这两天有个剧本着急出,断两天,这个月的全勤没了.....嗯,明天开始更新。 比心。《彼岸花祭》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2 恨错却不心甘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一只手拉着石安,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口呼吸。 石安吓得惊叫起来:“鱼!大鱼要吃我!” 付凌天一个巴掌拍在石安的脸上,令石安可以清醒过来。 石安懵懵得望着付凌天:“付大人......我们出来了?” 付凌天没有回答,直接扔下石安,环视四周。 他眼角一跳。。 付凌天:“这里是.......骊山?” 石安随着付凌天的视线看去,四面环山,风景秀丽,郁郁葱葱,不远处,便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可能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能看到有...... 晚上,慕容凝雪在宿舍中看着成箱的补品与水果,还真有些头大怎么吃完。不过王鲸的一番好意,她自然是十分感激的。看着腕上那块精致的手表,慕容凝雪竟觉得十分高兴。 心里头思索着三天前医生对她说过的话,舞台上的慕容雪依不禁流下了伤心地泪水,看见慕容雪依那伤心地泪水,一部分歌迷们哭了,甚至他们哭得比慕容雪依还要伤心。 如今萧飞的实力彻底迈入后天大圆满境界,平地上与鹰隼展开抗衡,他没必要惧怕这只畜生。 鹰翼大怒,身上的羽毛倾数飞起,如无数刀刃一样捅破了长利佛的金身,可无论长利佛如何残破,都没有松开臂膀的限制。 她多么希望眼前的暗红色灯光立刻变为绿色,医生出来给她带来最好的消息? “从现在开始这便是你的了!”宗渊将箱子推到王破虏怀中笑道。 谷公羊自己跑到草棚外的一片干草堆上呼呼大睡,二人便为他盖了被子。 李雨收好武装战舰后,和黄全走进了一个名叫凯旋城的地方。他们才走进城门,便看到了成千上万的修者,走在李雨两人前面的修者正在商量着事情。 六十一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会有怎样的危险,会跟之前一样,是每一层都平顺的提升怪物的实力吗? 数百束强悍的剑罡瞬间将围在东侧的敌修轰杀!星主极速剑法,星主瞬移,对付星空王层次的修者,绰绰有余!敌修人多有什么用,连对手的身影都捕捉不到,还打什么打? “不见笑,很不错,现在知道泡妹子嘛,比以前你这个内向憋厚老实大汉强多了,就应该这样,有自己喜欢的妹子就要泡,这才是咱的兄弟嘛!”叶龙对大壮鼓励道。 好在的是五圣总坛虽然得了此两人之助,但毕竟积弱已久,还没有自大到认为控制了两个少林与纯阳的高层人物就可一举翻盘,对水月府发起进攻。 一道血色闪电飞来,化成一杆血矛,朝姜云杀来。对方似乎非常谨慎,就算只是一点怀疑,也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经过上次的实验之后,李道然将这两个接入圣痕之石空间的“棺材”稍稍改动了一下,让它能够同时对两个修士进行指导。 只不过,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东西,越有可能发生。 但相对的,威力却与真正的毒尸差了一两筹,并且每隔一定时日,就得服用一粒醒神丹,用以压制住体内暴躁的气血。 “为什么是高云飞?大鹏不是说,高云飞和黄龙是一伙的么?”孟歆瑶不解的问。 总之一路上,唐明都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甚至还对张尚柳和张尚怀有了很多的好感。 金圣哲把一只手放在平次的肩膀上,示意平次闪开,但平次却是纹丝不动的站着,仿佛一个可靠的保护屏障矗立在他的跟前。 灯火的映照下本已失去了年轻活力的脸庞上依旧洋溢着动人的神采,朋友间的情谊如同陈年的酒内敛醇香,在彼此的心间缭绕发酵。 183 相识之错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百年前。 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全身是血,立在悬崖之上,目之所及,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少年手中拿着剑,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些手持刀剑的人。 那些人中,一个领头着上前,对少年说道:“公子,世事难为,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也好回去复命。” 少年冷冷得:“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哥平日对你们那般好,你们却竟然偷偷得背叛他?倘若他知道你们如此对我,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领头人似有为难:“公子,只要...... “那他脚边的是什么?”他的白皙纤长的手指往窗外一指。我看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个刚才被我们争得你死我活的和田白玉茶盏,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刘煜昕的脚边。 “给我买点牛奶吧!”高雪晴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吃早餐,只想勉强喝点牛奶充饥维持体力。 “唉。你看看,为了我,熙公主都出来抛头露面了。”雪萌笑眯眯的端上茶,给她斟上了一杯。 四目相接,雪喵不以为然的转开了视线,嘿咻嘿咻的叫了两声,继续趴着沉睡。 “知道我很不喜欢听你跟说什么吗?”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况,再转头看她。 他是在说……以后?!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她承诺会陪在她身边一生一世吗? 吃完晚饭后,他们就回到了别墅,肖姨跟佣人们又是感动又是感激,偷偷哭了一把,暗自幸庆他们能活着回来,芊芊也十分感谢肖姨他们的关心,稍稍安慰了下他们,自己便回房没再出来过了。 “你找他又能知道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应该清楚。”李漠然说完,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走了出去。 她会出手对付丽妃,除了想报仇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丽妃背叛了父皇。百里彦云的离开也让他逃过了一劫,在东镇,如果他能死了,当然好,如果老天无眼的话,她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你和洛寒是怎么认识的……”世子终于按捺不住,黑着脸问道。 边角还有裂纹,想起那晚,如果不是自己用这方砚砸的那无赖头破血流,只怕是自己清白就会被那人玷污。 既“我坚决支持复兴联盟和联盟内军事守望相助盟约”,最后,肯定还是挑选适当的战力进行支援就行了,普通人跑那么远的距离能不能正常生活都是一回事,更别提上战场了。 “对了妈,我和比亚迪的人说了,等装备超级电池的新车下线,就给您送一辆最好的过来。”高原咽下最后一枚饺子,心满意足的对母亲说道。 云弄歌因为着急回去,但是没有夜君离的命令,王府里的马车是绝对不会把她单独带回府,只好在一旁又气又急的围观他们下棋。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的时候,林氏就像是打了鸡血似得更加激动地开始撒泼打滚了。 “你看看你们,再看看妙凌,我都觉得妙凌才是我亲生的!”几个儿子面面相觑,然后低头扒饭。 两位长老和那十几个酋长,因伏羲落下来后,就开始盘膝而坐、闭目养神,所以,他们也没敢打搅,这时才凑了过来。 科技大佬们议论纷纷,最终他们得出结论,必须阻止高原和昆仑集团,让一个满脑袋异想天开的家伙,掌握种种黑科技,对西方世界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谢竹盛也被突然来了气势的罗琪琅赢了不少钱过去,完全是不明所以。 184 替代你,占有她的身体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李沐林渐渐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呢喃着:“可是,我没有家了。” 阿沐虽然不是太明白李沐林的意思,但看到李沐林脸上的哀伤,依然跟着哀伤起来,她抬手轻轻拂过李沐林低垂的眼。 “你为什么伤心?”阿沐问道。 李沐林抬眼,望着阿沐:“我送你回家吧,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救命之恩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回家。” 阿沐轻轻得抱住李沐林,将耳朵贴着李沐林的凶手:“你没有家,我也没有家,要不,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家,...... 应彩月被她一刀又一刀的折磨,又被她踩着头,疼痛让她早就失去了防备之心。 毕竟武技对肉身有淬炼效果,多半是他修炼了太多武技,以至于肉身远比寻常明窍境修行者更加精炼强健。 趁着这个机会,田典鼓起最后的余力,疾电般朝已经退到门口的林慎扑杀而去,手中钢刀一往无前,目标直指林慎心口。 那时虞思语一口否决,认为林慎晋升修士时日太短,还不足以参加三宗大比。 他说到底只是个学生,平日里都是按部就班修炼,修行课也只是演练掌法套路,可以说完全没有丁点战斗经验。 “什么声音?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那么一个声音似乎在呼唤着我,可是……我明明从来就没来过这里你们,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插在护罩口袋内的强化陶瓷片已经碎了大半,人虽然没怎么受伤,但不少地方隐隐作痛,估计是淤青了。 出价使得杜鸢飞自定义输入的动作一愣,似乎退到前面改了一位数字,点下了出价。 我确实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不过仔细一想,好不容易有了攀登顶峰的机会,却碰到了我们,换做那个队伍都不好接受。 若是这门婚事能成,那接下来有镇国公府的相助,至少能够稳住宁安伯府接下来在京中的地位。 “裘大人,这可不是什么算计,狡兔三窟,我蒋星三代从商,从未少交一分税,你明知有朝一日事发,我们这些商人也在则难逃,你还让我们做假账,我们自然是要给自己留退路的。 幽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罗杰无奈捂头,得,多看一眼,就出事。 “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想好了,若是勒巴特失去了手臂,等呼厨泉回来后,你们恐怕也活不了吧!”张绣的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陆铮叹了口气,在他心里李琰不仅是哥哥,还是他一直崇拜的人。 齐鸣轩围着苏玄转悠,审视的眼光让苏玄很不自在,后者也知道这是锦衣卫的职责,算是一种让苏玄面子上好受一些的检查方式。 “皇上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你做皇后了,他要让你给兰贵妃让位,让北辰给轩辕浩宇让位。 顾明烟本来想要辩解清楚这个误会,但看着对方认真严肃的表情,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他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定会烧到自己这个地头蛇身上,但是他没想到,这家伙直接刨根,烧得这么狠。 此时到院子里接电话的陆朝也走了进来,看着客厅里的乱象,立马叫了人来问话。 我身上有些痒,这段时间受伤都是用毛巾擦拭身体,算起来很久没有洗澡了。 记得在原著中叶凡虽然有大气运,也得到这一团天道气,可是因为他的圣体,十分受天道气厌恶。最后叶凡气的没法,甚至拿这一团天道本源当做洗脚水。 我转身回了房,我也明白那份亲子鉴定是他们在薄音的眼皮之下做了手脚。 185 脆弱的魂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鲛人因为疼痛而倒吸一口冷气,她紧锁着眉峰,手指嵌入男人的皮肤。 “问你呢?是我名字里的那个沐吗?”男人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 鲛人的眼中,一滴泪水滚落而下。 叮叮当当得错马车上掉落而下,一直掉落在马车之外,落入泥土之中,冷光白变成了污泥之物。 王府内连续几日的神秘氛围,王爷宴请各位达官贵人前来,为自己这位远道而来的私生子接风。 说来奇怪,十七年来,王爷从来都不曾念起过李沐林和他那位莱州的瘦马娘亲,可偏偏这位李...... 光凭刚才那两下,曲辉就看得出来薛墨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刚才被握住拳头,他感觉到薛墨掌心全是厚茧,这人身份只怕不简单。 “轩子!媛媛!”两人刚将饺子给码好,门外就传来了姜母的喊叫,盛嵘推着姜媛媛出来,见着盛母坐在牛车上递了一个篮子给姜媛媛,又从另一个篮子里拿出了一个油纸,还冒着热气,看着就热乎。 “噗啦!”和韩豹出来时一样,韩羽从水中直接跳出,只不过冲了几米便落了下来。 自从七皇子死在那几个侍妾的肚皮上之后,她就一直在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会让将来是九五之尊的七皇子,就这么死了。 练习生们连忙起身打招呼,再看到刘姐身后楼总和欣晨的经纪人王姐。 越过无数山峰,最后一片耀眼的光亮反射而来。凌风目光望去,只见一片广阔无比的雪地出现在眼前。 叶溪说完那番话便起身下了床榻,她根本不知道烈湛胡乱想了这么多。 等黎氏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迎面看到的是唐岚关心的目光。黎氏心中一颤,嫁给他几十年何时用这种眼光看过她,顿时倍觉受用。 箫丞相的脸马上绿了,完了,落在这个杀星手里,自己还能活吗? 对于二人的突然前来,德妃和沈侧妃同时皱起了眉。怎么皇上他们这时候会来?他们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谈吗? 秦人这种箭带着倒钩,随着断箭出来,苦瓜的肉被带出一大块,苦瓜头向上仰,脖子上的青筋憋起老高,钢牙咬得吱吱响。 待到顾峥与太叔鸿推开第二个房间的时候,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就朝着二人扑面而来。 远远看去,陆家庄不是很大,土地的多少,村舍的规模,也和马家庄差不多。虽然天才蒙蒙亮,但远远的可听见几声犬吠和鸡鸣,只是,清晨的村落内,不见炊烟,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十分奇怪。 “总经理。”陈颜尴尬的笑了笑,,毕竟和一个才见面两次的男人睡在一个‘床’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虽然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们在哪里被发现的。”禹雪又问,按照惯例说大事不会让轩辕溪的人去做的。 如蔻突然伸出脚就踢在陈宵下身,陈宵怪叫一声就蹲下了身子,如蔻接着伸脚去踢陈宵的脸。 由于雪原人丁不旺,这些士兵平时还会从事劳役工作,战时才放下锄头拿起战刃成为战士。 而且大多客户亏损时不会老老实实止损,一旦大亏就是伤筋动骨,不怕客户赚就怕客户不玩,没别的。 这该不会就是一个问候吧?仇周这么个江湖高人,闲得无聊这样耍自己? 马听然看着唐赫的热火朝天的忙来忙去,心里早就是疑惑满满,等到唐赫向她招手,她急忙向前走去。 除却那些掌握虚空、神行之道的真正强者,能日行千万里,跨越太玄九州八荒,其余人等都是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进行长途跋涉的飞纵赶路的。 186 谁才是撒谎的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鲛人,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柔,其实他们拥有尖锐的牙齿,拥有无尽的力量,甚至拥有让人遗忘一切的能力。 但是他们在面对自己珍视的人时,却表现出直达心底的单纯,因为他们从来不相信,他们所信任的人,会利用他们,会背叛他们,他们一旦认定了一切,便会奋不顾身。 就像现在阿沐这样。 即使她痛苦着,她难过着,她甚至知道身边这个“李沐林”在利用她做一些表面看上去似乎光鲜亮丽,其实内在黑暗而恶心的事,她还是愿意承受这...... “孙叔放心,想要我性命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凌风自信的一笑,傲然得说道。 结果,张子健没有刮到,却在窑子街把张子健的心腹兄弟头灿给刮到了。 我瞬间有些被这个声音吓到,因为这个声音很空洞,让人根本分不清是从何发出的。 满脸不情愿的放脸红的徐子怡,敲门的人进来了,原来他点的豪华海鲜套餐上来了。 接下来几天,考核正式开始,然而,说是考核,在许多人看来却好像儿戏一样,所有的考核内容都简单无比。 “激光炮发射!!!”苏雷德看着远远逃去的陈秋白,毫不犹豫的便打开了机车上的激光发射器,“呲呲……”大功率的电流立刻就转换成了激光能量,“啾……”的一声,便远远的向着陈秋白射击而去。 而且,周青既然开了这个口,不管是他要多少钱,陈东辉都会给他想办法。 “华夏大地上,一共有七个大家族,分别是,秦齐楚燕赵魏韩,这个七个家族,掌控者半个华夏的经济命脉,在这七个家族中,我们秦家,最为强大,所以排在第一位!”秦震虎道。 “我知道了。”安初夏无奈地点头,接过装着那盒巧克力的袋子,往大厅外走去。 “没长记性的东西。”王二黑子冷睨这位穿西安装保镖一眼怒骂了一句,咳一一声嗽,推一下墨镜,整理衣装,脸带着微笑,推开门,大步跨进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对自己的兄弟进行问询和盘查,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他必须这么做,只为了让天道盟彻底“干净”。 当然,他也可以理解成是柏勇老贼针对与他关系密切的人,青冥是他的兄长,所以首要对付的就是青冥。至于强良,也许只是纯粹的因为强良的不俗身份,留着强良在,绝对是个威胁。 言辞凿凿的亚裔男如果看到电光柱里情况的话,恐怕就不会以一种那么肯定的口吻说出他的判断了。 只听到“砰”的一声响,金刚降魔杵重重的砸在了壮汉的脑门儿上。后者晃悠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接着“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樊未离等人过来施以援手,总算用这些毒虫轰退。加上蓝蝶并没有继续施加控制,所以毒虫们开始退去没有继续进攻。 李君的分析还是十分在理的,可是在背后搞鬼的人,真的是夸父后裔和妖皇吗? 此刻的诡门成为了江湖上最响当当的门派,可谓风光无限,声名赫赫。 “哈万将军高兴就好,我敬你一杯。”花蛇跟哈万将军碰杯,相谈融洽。 刘筱希无计可施,只好生气的说,但是却怎么也遮挡不住眼底的那一抹娇羞,除了张一鸣以外,还没有人敢这么大胆的欣赏过自己的身体,这让刘筱希的心底有了一种异样的情怀。 凌风子一声长笑,道:“好,你可站稳了。”说罢定住脚步,转身抬腿,将迎面而来的铁杖踢飞出去。接着双拳抱圆,猛轰在乌荼胸口之上。乌荼腾腾腾连退三步,面皮涨的发紫,终于扑通倒在地上。 187 没有心的话,要心脏何用?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你们这些女人,以为我这里是闲杂人等随意出入的地方吗?”安之脸上发狠,他好看的杏眼现在在旁人看来,宛若一头吃人的猛兽。 阿沐顿在原地:“不要,不要这样,不要杀人.....安之,我们鲛人一旦杀了人,便会跌入无尽的黑暗,永世不得超生......” 阿沐的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阿沐,到现在,你还真以为他是鲛人?” 安之与阿沐一起回过头去,看到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曼珠正歪着头,站在原地望着安之和阿沐的方向...... 卢正看了眼握着酒碗的冯林,又看了看自己,心中滋味复杂,他不由再次转向食肆外,不由面色一变,猛地站起来了。 “给我件衣服。”离杀感觉到自己很疲倦,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毒血消失了,但她的身体状况却不乐观,就算是龙族的强悍,想要恢复那么多鲜血,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 看来果然没有人能够真正战胜时间,军神李匹夫不能,监狱里的那位无名老人也不能,那么有人能够战-胜这座监狱吗? 而李源又是何许人也,这个和人玩了一辈子心眼的老头自然可以看出此时的岳阳心中的忍耐几乎是到了极限,如果自己真的不能拿出打动对方的诚意,那么今天晚上自己就真的白来了。 “可是几天之内,他就是有东西卖,也未必能找到买家吧?就算是你们想买,几天时间也不能把金山一样多的金币从精灵王都运到狮鹫王国吧?”老邪好奇的道。 “我也不知道。”白狐轻轻回道,向远处树林内空着的竹舍望去,眼神流露出一丝失望。 霍克没有说下去,欧阳风纳闷的看了霍克一眼,也没有多问,他知道,到了那边,这些丹药一定还有其他什么用途,只不过霍克现在不好说明罢了。 一阵脚步急响。四五个官员从厅中涌上观星台,在冬日午后的寒风中眯眼看去。 魏敏行仍按习惯口称掌门,大大方方收下齐休所赠,然后起身告退。 楚问似乎浑然未觉,在齐休对面潇洒坐下,还有心思随手将地下的面具碎片拂去。 在爆喝中,葬刀终于受不了江胤的唧唧歪歪以及言语中对自己贬低,手中的伪魔刀挥动,墨黑色的魔气顺着魔刀挥动的轨迹划向了江胤所在。 顾青山问道,依旧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只是轻声开口。 本来狐狸是想跟雷军坐一起的,而雷军也讨厌跟医生坐一起的,他怕医生又给他介绍他的妹妹。但是如果要在医生跟狐狸之中选一个,那么雷军还是会选择医生。 天生想起师父离开前曾经说过,九重宝甲是一件好东西,而且它有自己的意识,但是直到现在,九重宝甲,还并不是属于自己所有,所以自己也不能发挥它全部的威力,至于让它承认自己是它主人的条件,师父却没有说了。 林空雪知道,千变万化虽好,但遇到修为或神念高于自己的修者,他的变化将无所遁形。 刘大眼又迅速改变招式,见得江胤在地面上翻滚,便改为下三路的攻势,逼迫的他不得不连续翻滚躲避。 大帝觉得,如果将这八颗大星与八卦对应起来,便是:南离,北坎,东震,西兑,东南巽,西南坤,东北艮,西北乾。 “你们老大我是那样子的人吗?”我伸出了大母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 黗是控制影子的高手,更能够通过控制影子来放大人心中的负面情绪,这种几乎全城都处于负面情绪包围的情况绝对是黗最佳的战场。 188 替你杀了他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阿沐沾染了鱼鳞的手冲向“李沐林”。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阿沐竟然会变成如此模样,早就已经不是之前那逆来顺受的样子。 他从不知道,爱,有时候是可以让一个人委屈求全到忘却自己的。 “阿沐!”李沐林的声音从阿沐的身后传来。 阿沐的手指已经刺穿了假的“李沐林”心口的皮肤血水从他淡蓝色的长衫溢出,染红了那一抹清新。 曼珠冷眼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远处的王爷和王妃早已吓得动弹不得。 “李沐林,要做什么,你自己...... 外事长老的心都疼拧了,周围那些外事弟子们看向蓬莱的目光也带着‘艳’羡万分。 叶飞逆着从矿洞里赶出了的人流向着矿洞走去,虽然矿山的矿洞入口有好几个,但是每一个入口处都有大量的玩家走出来,可以想象,这个矿洞的内部到底有多么庞大,他甚至恶意的猜测,这个矿山是不是已经被挖空了? 而这里,这些孩子,他们是多么的顽强,在没有壮年的保护下,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半月,他们是怎么聚集起来的? 她就知道,太后娘娘绝不会提起她和林唱佳这种微末之人的。或许刚刚她们若要同林大夫人一起进去的话。慈宁宫的人也不会拦着……但她并不想进去,所以才开口状若恭敬地询问。她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一名个子与普通人类相仿的狐头人站了出来,对于兽人族,光看他们的脑袋是难以分辨出雌雄的,从身体上来区分较为容易。 霜月好像饱餐了一顿一般,转而透过那车窗看向了空中,此时此刻,雷劫就要开始了。 “凤凰在将死时才能涅槃,拥有凤凰血的人也只有在最痛苦的时候才能释放出血液里潜藏的能量。若是用那时的血液补助,确实可以让身体起到涅槃效果。凡事,一命换一命呀。”最后一句话,白魔说的有些玩味。 赵掌柜还在花梨给的五十两银子中来回的挣扎,今天是没有心情再开店了,赵掌柜觉得这件事情他得好好的考虑一下。 她真的没有想到杨广北会不声不响地给她送吃的来。做法事的这些天中,他们夫妻都是分开住的。在他问起她面色不好的时候,她也只是推说是“孕期反应”。 贺萱认得那辆马车,这不正是听雨轩的车子么?怎么会从侧门那里过来呢? “皇后娘娘都问你些什么?”景丹奇怪,自己仅为区区常在,莲儿更是入宫不久的宫婢,怎会引起皇后娘娘的注意呢? “额,好吧。”包薇薇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还没有爱心泛滥到再关心管家会不会受累这个问题。 之前因为高考的缘故,包薇薇和朱贝贝她们都没有出去玩,趁着考试结束了,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么一个好的机会,但是偏偏的,唐瑄礼邀请包薇薇去法国。 而康龙,屠伸,王敏还有轩辕七星和轩辕家族的长老,还是留在里面以防万一。 委屈的泪水从苏兰儿的眼睛里掉落下来,就在刚才她感觉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眼前一片灰暗。 “不错,舅舅,是我要跟着瑾妍来的,您把我想的太忙了,其实我平时也就是闲着。”宁潇道。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李忠庆虽然满心不解,却仍旧极守礼数的对皇后行礼参拜。 而一直充当领头羊的叶姓老者反而没有动,而是看着他们冲过去,目的很明显,就是让他们试探一下杜白的深浅。 “给我出来!!”彭永山大喝一声,一团火焰被他逼出体外,掉落在地上。 189 爱,不止有甜蜜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阿沐......” 江祭臣一手扶着心口位置。 他的唇角还残留着血迹,眼神痛苦而疲惫,他的伤口因为他用力的动作而有撕裂,血水再次涌出。 这一声,令鲛人阿沐想起曾经,那时候,江祭臣还不叫这个名字,他叫李沐林,所以,她叫阿沐。 “阿沐......对不起......”江祭臣继续说道,“虽然这一切因我而起,但我经历了轮回,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明白了你心中的痛苦,你的丧子之痛我懂,就像我曾经亲眼看到我的亲人们一个一个...... 那些拥有较多名额的圣域,基本上都是通过特殊方式,交易来的。 “秦枫?你回来了吗?那个,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就不出来跟你们玩了,你叫杨洪凯吧。”辛宣那头的语气有些无力,跟他平时的风格很不同,让我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只不过怎么锻炼精神力,她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个可以向冉惜玉请教。 打头阵的那位哥们耸耸肩,比划着模仿了一个清军拉枪栓的动作,脸上写满了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的委屈。 说完大长老就将三眼狐变身的视频给放了出来,这是树茂操作的,树茂觉得先让通灵兽们了解一下三眼狐的能力,这样就比较好防范了!大长老觉得有道理,就直接同意了树茂的想法。 “好了,碍事的没有了,我继续来做你的对手吧!”比说完就架起了自己身上的八把刀,准备用处全力了。 “当然不是。”关舰笑了笑,阳光般灿烂。我还以为这家伙是个自来熟,那天与何芬芳不都很能聊吗?袁乐乐交际能力之强大比起何芬芳有过之无不及,怎么与她就聊不高? 我猛得睁开眼睛,关舰强忍着大笑的脸有些扭曲,我一看就来气,觉得有被人耍了的感觉,愤怒地开了车门就跑。 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这一族人数本来就不多,出于安全的考虑,我父亲同意了我的想法,居然真的将我送进了九卫。 一年七万八算下来一个月六千块多,顾北觉得新马道的房租根本不值这个价,房东明显是听他说要开网吧坐地起价,但再过两年等新马道兴建商业中心,这个价格就是白菜价了。 “这就是麻一?”江峰看着远处,实在不敢相信,令东瀛跟符宗大打出手的人居然是这个样子,不过想了想似乎也应该是这个样子,颇为矛盾。 打发走了其他人,哈雷目光闪过刻骨的仇恨,“加尔布雷恩,总有一天我要你死无全尸”。 “任务完成了,我们走吧。”酒鬼萧的嘴角微微翘起一抹让人熟悉的弧度,那是他招牌式的微笑,不羁的微笑,讨人喜欢的微笑。 巨瞳的出现,吸引着所有人,他们正在来的路上,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得到巨瞳!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来此的远不止他们。而且,这里的巨兽也在路上。 四人早就见过江翌的照片,在这个信息发达的世界,但凡名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两张照片流传出去。江翌的照片早就在各大势力之间流传开了,见过他照片的人很多。 被秦悦容直直抛起的令牌,上升到最高点,然后再度向着她坠下。 这时,一名身穿青衫的气质儒生走了进来,正微笑地看着她,传递出的只有温暖。 为了这次谋划,为了留住并且除掉那座天下的修为最强者,作为晓星残月帐一十八月宫宫主之一的异族裳,真正倾了半座天下之力。 白宏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充满危险的声音出现,只让他的脸上瞬间露出喜色来。 190 混乱的记忆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章安达呆呆地坐在大理寺验尸间,手里握着一颗冷白色的大珍珠,随意得转动着。 一个大理寺的侍卫推门进来:“老章,付大人说,今日不回大理寺了,你若是有事的话,便改日再来。” “可是.....”章安达刚想说什么,那侍卫直接转身离开,根本就不给章安达说话的机会。 章安达苦笑一声,望着手中那颗冷白色的大珍珠,之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睁开眼,唇角微微上扬,抬脚向外走去。 大门外,天已经黑得透彻。 章安达...... 来到凌江月房门前,李长耀敲了敲门后,只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句“没锁”后,便开门打算走进去。 许久之后,阿衡站在思莞身旁,也总是一臂之距,显得有些拘谨。 庚龙为了不引人注目,将目的地的坐标告知众人,将大家分成十几个队伍,给予相应的传送阵费用,让大家分头行动,最终集合就行。 阿衡看着他:“言希,这么好的天堂,只有你舍得给我。”她眼中泪光浮动,温柔似锦。 不管这些人是芒果台的工作人员还是粉丝,要是被围在了这里,那可就惨了。 奇怪的是,有的人开心的乐,老白感受到的也是痛,痛他笑的麻木。 李筠一走,肖雪也就放下了筷子,淡淡地看着还在吃喝的李牧尘。 望着古越的背影,柳苧珂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下,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暗道好险。 下一瞬间,无色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技能特效闪烁的同时,原本一个个处于伪装状态的人也终于是显露出了自己的原型。 十三爷那个熊样的,还没入王境就已经是中校了,一位战神境的高手,想必在云部的级别也不可能会低,而他却放下了这一切,弃武从医? 众弟子都是很高兴,虽然这一路而来大家收获都颇为丰厚,但是在那黑水沼泽之中,无论是那些没过头顶的杂草芦苇,还是那漆黑如墨的黑水都让所有人感觉压抑。 这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半步武士国王,而不是一个凶残的国王。方浪暗暗想到,当他在的时候,他看到了梧州王和杀人王的力量,比这强得多。 “龙族元气非同一般,切不可急躁吸收,你须做到心无杂念,感受到这金色元气的一举一动,与它契合。”玄霜倾城倾国的俏脸之上一片肃然,动听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对洛宇指挥道。 不过古云内心对于玉爷的要呆在他的识海之中,还是十分欣喜的。按着玉爷的说法,他的存在时间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虽然古云不是很相信这话,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存在时间必然是极为长久的。 虽然会场人山人海,但嘈杂的声音却丝毫没能影响两人的交谈。交谈之中,洛宇这才发现什么叫英气逼人。眼前这林义天虽算不上英俊,但自其话语间,便可听出几分大义凛然。 徐苗瞅着跟自己个头一般高的徐冰,冷笑了一下,这家伙还真是有胆儿做没胆儿承认,庄稼院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糟蹋粮食。 白钢郁闷的收起了无线电,无比怀念起地球上遍地卫星的时代了。 他忍不住照例想要抽根香烟,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但取出烟盒后,却又讪讪的收了回去。 洛宇将那原本已被自己收入空间戒内的火灵蟒内丹取出,漆黑眸子望着内丹当中那几缕并不耀眼,但却极其璀璨,如神圣光芒般的金色,说道。 对于这纪权,古云是没有半分的好感的,先不说他早前便是放出话来要废了自己,单说他用老头的名声作为威胁,便是让古云心中不喜了。 191 三王子?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你当真不认得那个叫云檀的?” 司杨廷的话语里充满了怀疑,他一边说着话,转过身来,望着江祭臣。 此刻,窗外已经夜深人静,司杨廷呆在江祭臣的房间内,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江祭臣垂下头去,身上的白衣映衬着他的黑发,显得落寞。 “司杨廷,你也不信我?” 司杨廷转身坐在矮桌前,抬手喝水,但发现水杯中一滴水都没有,生气得重重将水杯放在说上,仰头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脸上写满了哀伤,他抿着嘴,也注视着司杨廷,却并不准备坐下...... 作为一个资深穿越者,对于游戏这种东西,他尽管了解不多,但无疑也是知道的。 君蚁虽凶,锋利尖锐的也只是头上的一对大颚,托起殷勤的蚁脚却是韧性十足,仿佛无数细碎的弹簧,殷勤“半躺”在蚁塌之上,只觉得身下无数蚁脚微微颤动,那感觉浑身麻酥酥的好像过电一般。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展子杰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自己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在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可孙绍宗也是在李纨面前打过包票的,岂能坐视这事儿就此黄了? 而孙绍宗却只当他们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搬了梯子,爬到上面细瞧那尸首的状况。 每一只夜刃豹都只用一百金币就可以招募了,实力同样只有一阶,能力也霜狼一般无二,仅有一个迅捷。 “这应该是被魔气侵袭后的变故,这个孟天正应该是被魔族特俗对待过了!”器灵暗中说了一句,否则的话,刚才吕天明那一剑就算不能将其重创,也能伤到他。 通过弗瑞德这几个巫师,除了收购上古精灵的尸体外,他还放出消息,大肆收购生命之水,并且隐隐透露出生命之水是纯化药剂主材的假象。 “还有艾德蒙家族的影子?”柴琅记得蕾娅提供给他联军名单里面并没有艾德蒙家族的名字。 关键是,只要别让其他人知道就好,哪怕事情实在瞒不过,能有一个光鲜的借口遮掩过去也是可以的。 听到洞察者-阿卡莎的话,五环高塔这边属于植物园和占星台的巫师们都不由将视线投向了身边的元素池巫师。 何飞挂断林艺的电话,马上就拨了熊启的手机,说他有急事要马上回家,让他赶紧把车开过来。 “反正你们都是同一天出生,就是查明具体时辰,意义也不大,不如找一个公平的办法,我来监督,你们凭本事抢老大,而且谁也别想作弊!”乐轻蝶说完,四人觉得还行,目前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先后点了点头。 所以前面的生物是停下来了,而后面则没有,直接撞上了前面停下来的那些。 海明珠就在距离张长弓不远处,看到那圆球朝着自己飞来,仓促之中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定睛一看,却是一颗早已腐烂风干的人头,吓得海明珠尖叫了一声,猛然将那颗人头丢了出去。 这种情景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在孩子们的悲伤的哭泣声中,几乎所有大人无不动容。他们都被震撼,然后傻掉,然后惊呆,最后又被深深地感动。 然而,就算卡到如此夸张的程度,大家还是依然热血沸腾!拿出自己最强大的装备,在众兄弟们之间挥散着自己的青春与热血。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对方一旦躲起来,他在还能等区域限制开始了。 回到自家竹室后,沈子琼将事情来龙去脉说过,便用坦然的目光看着沈轻茗等一行人,等待他们的反应。 192 奇怪的指引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章安达快步从大理寺的大门里走出来。 他低着头,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付凌天远远得望着章安达的背影,身旁的侍卫走出来,对付凌天拱手道:“这两日,他日日都会来。” 付凌天眯着眼睛:“除了说要找我以外,还有说些其他什么?” 侍卫摇头:“并没有,只是说,要等您来了,再亲自跟您说。”侍卫不解得慢慢开口,“不过,属下不是很明白,您为什么最忌你一直不愿意见他?” 付凌天冷冷得收回视线,却并没有要进大理寺的意思,也并没有...... “这可怎么是好,梦见鬼怪,总归是不吉利的。”王嬷嬷有些担心的问。 以前林天就做过家教,一个星期下来赚的钱基本都够自己生活,所以很少朝着家里拿生活费。 她的指甲很长,掐的我很疼,我不点头也不否认,只是看着她就再也没有表情。 “这法药的配置很怪异,不像是咱们这边的!”阎十一早已将现有的所有法药配制方法都记在了脑海中,此时一一对比,却是没有一样是和毛爷爷身上的气味相符的。 品兰知道萧妃见禧贵妃也生了皇子,这会儿心情不好,所以不敢多嘴,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种种迹象表明,章雪莹是友非敌,可她却每次都欲言又止,言不由衷的样子,而现在在这里又发现了她的墓。 “羽仙大人,邢某愿率蜀山归顺大人,请大人饶我等一命!”邢掌门见申羽飞了过来,直接带着众弟子凌空跪拜。 “呵呵,那你就等着吧!”林天随意的说道。他心里很清楚,像陈心凯说的这种事情,是永远都不可能在两人之间发生的,所以,林天就只当对方放了一个屁。 本想着有空再和苏轩比划比划,因为苏轩是他在秋田市碰到第一位会形意拳的人,而老者也是形意拳练习着,所以说相见就是缘分。 申羽听到众人议论,反倒不着急给顾晓曼打电话了,等这边的事处理完,直接去找顾晓曼就好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大家对我这样的一个想法呢,其实也都是特别的赞同,于是在听完了这些之后也就这些。 没有对话,只是日向结弦确认性的凝视着他,而卡卡西犹豫了一会,轻轻点头。 没有桌面可敲的周悬蜂,摸着刺手的胡须,不断思考自己选择哪门护身法术更好。 关琦对于顾乙的举动有些不解,可能是顾乙最近太忙了,她安慰着自己,她决定去一趟顾乙公司。 围成圆桌似的桌边,团坐着五位忍者,日向结弦扫过一眼,大概判断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尤丽这样说着,李子也是笑了笑,她可不敢,等下一个电话突然打到李家去,她就算是有一百个嘴,在李母面前那也说不通了,肯定又是要挨鸡毛掸子的打了。 就平时一直在赚他爸妈的钱呗!不然还能咋的?他这样想着,他这好歹也是正当赚来的。 然而刚刚的话好像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再没有力量追问为什么了。 左边,只有四个查克拉源,但质量个顶个的逆天,个顶个的熟悉。 喻倾从前老是因为娇气被顾枭明里暗里嘲笑,见顾枭这次主动递台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了。 此时黑袍法师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萨温和阿尔格隆,忽然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元素波动向自己袭来,感悟到危险急速临近的黑袍法师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动用他的魔法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烟雾组成的屏障。 “是有些事情,谢谢您了。”刘盛强不想透露太多,在事情不明朗的现在,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内鬼。 193 贪婪的反噬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付凌天也望着江祭臣:“就像司杨廷说的,你怎么知道?” 江祭臣淡淡得抬眼:“有些事情,我说不清楚,但是我总是会害怕,怕给你们带来不可避免的麻烦。”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江祭臣,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抛下你,就算.....就算有人用我的命去威胁!”司杨廷信誓旦旦。 江祭臣的心却压得惊喘不过气来。 “不需要说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走吧。”付凌天声音虽然平稳,但能听得出,付凌天似乎话里有话。 “去...... 海纳军校营造的气氛已经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可以考虑真的动一动金蕊身后的那股势力了。 唐颜雪也没多想就上了车,只是她没注意到唐朝阳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歉意。 平时看着万祈温雅很礼貌的样子,没想到她的人气竟然这么旺盛…不过…这种状况再不制止,就要闹出事故了吧。 尹天仇的分析能力明显没有唐嫣那么强,云轩还没下飞机,唐嫣就大致推测出了云轩的目的,可尹天仇却还一直蒙在鼓里,不知所云。 舒晴看着云轩,神色担忧的说着,在她看来,也许只有云轩能帮上忙了,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云轩总是做出了许多让她觉得不可能的事。 好在十几个特战队员的反应也很迅速,在唐洛一喊完‘趴下’,他们就把旁边的孩子给扑倒了。 “父王说得对,这是我们的家事,龙哥就不用再过问了,你只要控制好局面,不要让人浑水摸鱼即可,其他事提亚自有主张。”说这辈子都不会再流泪只是一个比喻,提亚的真实想法是从今天起要做一个符合上位者身份的人。 唐洛玩味儿之色更浓,熟悉到我都知道楚慧大腿内侧,有一块胎记。 看样子今天是不能吃一顿自己公司的食堂了,万祈看着何晨最后交代自己现在要出去一趟,让他在公司多多照应,毕竟第一天,是正式检测公司各方各面有没有问题的时候,留下一个何晨在这,要是发生了什么也好及时处理。 “这,这些是……僵尸蚁!”叶老太一眼看见这些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生物,忍不住叫出了声。 徐解放也已经低下头,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就是刘飞阳没有合作伙伴也被挤垮,坐立不安,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在说什么都是蚍蜉撼大树,一意孤行的挡在刘飞阳前面,只会被刘飞阳的车轮碾死。 这一突然变化,把姚武帝吓了一大跳,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释放魂力追随,结果发现陈武帝的魂力很是虚弱。正要朝下方飞弄出陈武帝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康侃发出一声惨叫,他被拍得口吐鲜血而飞。 即便不用灵能之瞳,我都能感觉到,位于这座监狱般的雪峰内部的,就是那怨魂处心积虑打造的“灵魂之牢”了。 说好的午后商谈,在完颜阿古大连续不断的派人去催促之下却也直到未时末才开始。 海之角:说的也有道理,但不能乱象丛生。给杂草划拨块地,不要和鲜花一起。这样总算行了吧。 “萧邕兄,我准备去阵营去了,有些东西准备请教别人,和我一起去看看?”来到分叉口,克嘉问道。 众西北军将领纷纷起身指着马斌的鼻子喝骂不休,兵刃沧浪浪作响。 “对对对,妹夫说的很对,明日开拔,今晚便要宵禁。全军将士今晚都要进入战前准备,早睡早起,不许喧闹乱行。妹子,便不要出营了。”完颜阿古大笑道。 194 谁在利用鲛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这是一场第二轮的凶杀。 而凶手,已经与鲛人无关,但是却是与上一轮少女凶杀案相关的人。 这个人的内心深处,应该隐藏着太多的阴暗与怨念,但是表面看上去,却应该是平常心一般的存在。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是谁在背后利用了鲛人,从而继续进行着可怕的报复? 江祭臣和司杨廷,在付凌天的带领下,一起来到了章安达的家中。 三人虽然没有开口说起这件事,但是三人其实都觉得,如此的情形之下,章安达的嫌疑应该是最大的。 但唯一无法解...... 那是充斥着层层叠叠气泡的梦幻般的地方,每一个气泡都是一个维度,每当出现可能性时,气泡中就会产生众多的气泡。 看着和之前迥然不同的脸,桃式一时间甚至陷入自我怀疑中,莫非他真的认错人了? 可那个婴灵,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人打断了他的一生。 对梁宵而言,最缺乏的就是生死之战,也唯有生死之战才能让他加速的成长,从而触摸到更广阔的天空。 往着后视镜看去,竟然是只见到一辆车跟着自己,当即在心中也是不免感到十分的疑惑。 就在麦艺打得正过瘾的时候,餐厅的经理终于赶了过来,紧张地说道:“这,这什么情况?”说着,就把被架住了宫明给松绑了。 “这……周兄弟竟然是采用这般蛮横的办法。”此刻,那李达见了也是无奈叹息。 这个看门的老头不能离开秘境范围太远,所以吃喝什么的都得靠人送,他很爱酒,但是给他送物资的人从来不给酒。 黄大仙自从跟殷道长学了几天导气之后,对自己的实力,也是越来越自信了。 “呵呵……”见状,周龙飞也是略显尴尬的咧着嘴角对着赵语嫣苦笑一下。 虽说当前没有竞争对手,可前几期的效应和影响力依旧不容忽视。 这个姐姐也真是的,每次都搞的这么神秘。要回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一个月两个月的告诉一声呢,这还来个突然袭击,叫她们弄的措手不及。 在一旁观战的唐智生吓的浑身直哆嗦,实力极其强大的第一副局长等人,竟然也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被凌天给干掉了,这也太他吗的强了吧?凌天肯定是先天境的武者,不然的话,不可能胜的如此的轻松。 这三个吸血鬼见到秦天奇竟然用飞机来撞自己,眼睛里面‘露’出了轻蔑的光芒,丝毫没有将秦天奇看着眼里。 这时,旁边又从出来几名侍卫,搀着信使、牵着马匹向后院走去。 吴邪咬牙切齿,手里的钥匙恨不得都捏碎了,可是看那个司机看向他,无奈的咬咬牙:得,谁让这是自己老爹呢……老爹辛苦了一辈子,牛逼一回也应该。回头自己再搞一个就是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屡屡碰壁之后,桓谦、卞范之真的登门向桓振寻求帮助。 哪里出现险情他便迎上去将敌人砍杀下去,阻止龟兹人进一步涌上。 现在风行提出合作的想法,并且愿意投入巨额资金和资源来一起发展搜狗,正中查尔斯下怀。 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公司。相信后半句话公司里的人都听见了。 经过了这么多年,无论他在努力的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是怎样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是,到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又败给了她。 刘贵妃听不下去了,张嘴想阻拦,却被荣允一把抓住,他对她摇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这一次,轩辕天越并没有如何的急躁,她想要做什么,他比谁都清楚,那么……如何怕找不到她呢。 195 审讯时的意外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章安达大踏步上前,一把将妻子拽到自己身边,用从未有过的凶狠眼神望着妻子。 妻子用力甩开章安达的手:“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吧!如果你从最开始没有计划这些事的话,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被人盯上,既然被人盯上了,我为什么不能借机去实现自己最想实现的?” 章安达抬手,重重得一个巴掌打在妻子的脸上:“我一直在善后,而你!” 章安达的话没有说完。 妻子更是用惊讶的眼神望着章安达。 要知道,这么些年来,章安达从来没有对妻子红过...... “呵呵,苏青,你不要介意,建鹏这人性格就是这样,外冷内热,你和熟悉之后就了解了。”见场面有点尴尬,田浩急忙给苏青解释道。 但,他们这几日,刚刚得到了消息,说远在北部冰原那里,有一个活人不敢踏入的圣殿。 如果尼克斯阵中的皮彭是1991年总决赛单防魔术师的皮彭,那确实令人担忧。 蓝色的左眼瞳孔微缩,将视线锁定在了秦枫的脑袋上。她的魔眼一是可以魅惑别人,让别人的注意力暂时不能集中。其二就是能暂时开辟一个镜像空间,将敌人或者是自己提前储存在空间中的东西关进去或者取出来。 江丽远好奇的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最后又缩了回来,好与不好都与自己没有关系,都没有自己的份。 奥尼尔的野蛮撞击令拉特利夫一下子退开,他根本没准备好,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 作为马拉申科麾下大内总管兼后勤主任的卡拉莫夫完好幸存,无疑是非常值得令人庆幸的事。勉强挤出了一抹万幸笑容的马拉申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一阵由远及近的发动机轰鸣声却在这时悄然而至。 “你之前不是在招聘平台上看到他们给出的薪资了吗“”苏青打量了丰伟装饰的环境道。 三骑在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并目三骑中,有远程攻击的弓骑兵,重甲防御的铁甲骑与近战冲锋的枪骑兵。 他这边玩得不亦乐乎,那边黑袍、孔雀,还有太上老君和张三丰这样的大神仙打了个哆嗦,心里可不太好受。 她不能哭,她以后再也不哭了,沙场上那些兵将战死,父王曾说过,逝逝者已矣,哭泣于事无补,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若兰用神年感知了一下,海底已是一片混沌,深洞早已无影无踪,就是自己恐怕也无法找到。 后来,在某男的“压迫”下,陈默菡被迫试穿了不同款式的衣服,她累得想发火,却又不敢。 “既然你瞧不起凡人,那我就惩罚你生生世世永为凡人。”苗若兰说着伸手向莫旋随意一挥,莫旋只觉的全身一阵剧痛,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嘿嘿……”刘晓峰傻傻地笑了两句,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这断背山的嗜好帮里上上下下也都是知道的。 许问冷哼一声,九风绞龙剑划过一道蜿蜒的曲线,如巨龙盘绕,让太阴心剑宗避无可避。 万圣崖器灵浑身掀起恐怖的音爆,一层层音波乌云一般的压了下来。 “嘭”正在丁次想着的时候自己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装满水果的水果篮放了进来,不过却没有人进来。 “我叫金发光,是乔帮主的老公,你们叫我发哥好了!”金发光随意地说。 严格来说,此刻俞石已经算是地印峰的弟子了,但是在俞石的心目中,自己永远是青云峰的弟子,要将青云峰的名声响彻整个清虚宗。 196 亲情的守护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昏暗的验尸间内。 章安达安静得闭着眼睛,躺在铺着白布的床上。 床边上还残留着他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身旁,一新来的仵作正在默默地割开了他的喉管,从喉管中,取出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鱼刺。 新来的仵作因为年纪不大,捏着鱼刺的手有些颤抖,汗水湿了他的额角。 他带着羊皮手套,将鱼刺举到身后付凌天的面前:“大人,章先生的死因,便是这个。” 付凌天看着小仵作手中的鱼刺,对身后招了招手:“你们两个也过来看看。” 司杨廷上前一......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真遇到这些事儿,却仍不知道如何是好。 依儿父母早亡,人很敏感,受了韦氏的冷淡,还不好意思跟宋太太说,也常常窝着心呢。 随着白默的靠近,4只犬类生物,似乎嗅到了白默兽魂的味道,瞬间绷紧了身子,眼睛死死的盯着白默的方向。 皇帝专门派人去调查过的,绝对的陈堂证供,你的罪名也是皇帝亲自定的。 也就眨眼的功夫,一股劲风这才追逐着声音,追逐着卡卡西的身体,来到了黄土身前。 从忐忑不安,到踌躇满志,到坦然面对,最后饱满、期待、平静。 两下、三下、四下……宇智波带土一连十几次的攻击尽数落空,被旗木卡卡西犹如闲庭散步般的步伐轻松躲过。 纲手兴致勃勃的说着,李彻也注视着纲手的眼眸,听得也十分认真,并且时不时的提一提意见,和发表自己的看法。 前者是看清世间全貌,就有点类似于自己下棋,而后者掌控奇门变化,可以理解成围棋的规则由他来制定。 总决赛G1开打后,比赛并未像大家预料的那样——以逸待劳的公牛,一上来就压制住久战疲惫的雷霆,然后高歌猛进。 还有青禾,也是听不懂,她记得老头子说过要渡命中一劫,为何会与‘白’字扯上关系,且这陆移的话,似乎更像瞎扯淡,不值得相信。 莫说是神兽,就是稍微高级一些的宠兽,也足以让一些强者打破头颅去争抢了。 “周佔,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打你。”他压着火,一字一句的说,这次是真冤枉,他都不知道季芜菁也来了。 果然,离风山上的近千名弟子全部都被他们掳了过来,放出来时一个个面黄肌瘦,连走路都直打晃,好象被吸干了精髓一样。 在其对面,深受麒麟之威压迫的姬无涯双眸陡然立起,眸绽冷电,咬牙切齿,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 说了薛微以后,气氛就有些沉闷,除了孩子还活泼,其他人都没怎么说话。 楚霄刀斩楼兰猛将,他胯下的魅影血狼王也不闲着,一口咬住双头恶兽一颗头的脖子,狼爪横扫而出,在那双头恶兽另一颗头的脖子上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现在手底下有几个厂子,基础打的还可以。梁问对这方面生意不太懂,自己又管不过来,就高价招回来两个商界精英,帮忙打理,他只过问财务问题。 王离揉着被磕着的额头,爬起身,四下打量一番,见不远处有一巨大城门立在北边,心道这是哪里?自己不会被胡乱传送到别的什么地方了吧? 城府中官衙分为两别,布令知守府外衙门主要负责诸多民事,同一般县衙却是无二。 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菜肴,还两坛子美酒,李凌看得出来,这酒是王家所出的,他们都是经过蒸馏治取的烈酒。 吃过了饭,天已经黑了下来,苏山与众人告了别,然后拉着许梦儿回到了家中。 197 孤独者的自述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偏僻的屋子里。 阴冷而潮湿,满地的珍珠发出刺目的光芒。 石安一个人坐在地上,一如往常一般,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珍珠。 背后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一双白色的圆头靴子立于门外。 “你终于找来了,我等你很久了。”石安没有回头,唇角淡淡的笑着。 站在门外的人正是江祭臣,他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朝着石安走来,最终立于石安的对面,俯视着他。 “我来了。”江祭臣轻声说道。 石安仍然没有抬头,他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的手...... 而疾风也解开了黑色的袍子准备放手一搏,不过龙迹完全不给对方进攻的机会率先发动攻击。身后那条气流的龙朝着四人吐出热息,炽热的空气炮瞬间令眼前的街道化作焦土。 老八自己也知道得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再三拒绝于他,康熙能对自己这么上心?只怕下场跟老十三是一样的。 礼制完了,太子爷照例送出城,而夏茉陪着太后先回了永寿宫,陪着皇太后坐了一会,逗她开了心,谢绝了赐饭,这才准备回慈宁宫的大佛堂。 镜头前跟镜头后是两副状态,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这两位在演戏而已,所谓的恋情也只是为了炒作,其实并不是真的。 “你这句话倒是没错,那边环境比国内还要残酷,特别是亚裔面孔的演员,纵然是我,第一次参加好莱坞电影还是得演反派。”李联杰对周白的淡定有些吃惊,对他的话也表示赞同。 吴凡离开密室之后,就在麒麟商会内走动。麒麟商会之中的气氛十分不对,吴凡能感受到周边有些许燥热。吴凡心头一动:那火兽王还没有撤? 等到俩人都认可后,白羽一行人离大蓝洞也就一里的距离了。“问题很简单,就是海为什么是蓝色的。”白羽自己都有点想笑了,但是还是忍着。这个问题对于夏耀荣应该不难。果然。 “周白!周白!”星光大道的两边,粉丝的呼喊声传到了周白的耳中,让他有些不太淡定。 想起昨天被林烨摆弄了那么多羞耻的姿势动作,又被迫亲亲了上百次,方玉雪的心里面就是来气。 而他们一个个的,不管是辈分比慧觉高的,还是辈分比慧觉低的,亦不管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一个个在看到慧觉之后,都是露出来难以置信的神情。 王掌柜忽然对苏锦瑟的话上了心,也许有她在,伊人坊真不会关门大吉。搞不好关门的是他王记布坊,他这个掌柜要上街喝西北风去了。 “对,对,江凡,你怎么一下子就感悟出了8阶秘法。”龙行之主、荒鉴之主、虚金之主他们一个个都好奇疑惑的很。 江凡、纪宁和风一看了眼那本源锁链,对面的庆桓皇子他们一众已经飞离了。 要是让他们在这住个一年半载,这处藏身地肯定对他们没有秘密可言。 天气不冷不热,长凳短凳还是现成的,入夜后蚊子也几乎不见,正是看露天电影的好时候。 若是这个刘源是真的爱白菡的,而且他们的感情也是非常的好的话,那怎么会在有了直接的家室以后,又用直接老婆白菡的钱,跟那个初恋的情人搅和在了一起呢? 有些感情,其实真的很难控制,来的凶猛,去的时候更是不可控。 “你真的是要气死我!好不容易让秦家同意了你,你这是要干什么?”顾老爷子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杜清柠也坐起来,她用被子裹紧自己的身子,双膝靠在一起,靠在墙面上,看着顾衍不耐烦地拿出香烟。 198 新的未解疑点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大理寺的监牢内。 石安跟着江祭臣走进来。 门口的侍卫因为早就已经得知江祭臣会带人来看犯人,并未阻拦。 “跟我来吧。”江祭臣轻声说道。 石安没有回话,跟着江祭臣,踏进这阴暗之地。 大理寺的监牢内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令人的胃部很不舒服。 最靠里面的监牢内,章安达的妻子躺在满是脏污的干草地上。 她听到脚步声,原本只是抬眼望一下,但当他看到石安的时候,一下子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身上还沾着干草枯木,她双手扒在牢房的木质栏...... 那带着瘆人绿光的眸子无一例外的盯着她和烨华所处的方向,尖锐可怕的爪子在地上轻轻刨着,发出窸窣的声响,所有狼的身子微微拱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他们扑上来。 “好了!既然想喝汤就拿去好了。”烨华今日因为花璇玑的关系弄得心情不算太好,被阿凉喋喋不休的一顿话弄得头更加疼了,便有些不悦的出声打断道。 前方草地刚好没足,那些草似乎长不大一般,不过一棵棵都精神抖擞的样子。 看了看青华大学的超大匾额,李昂有些摸不到头脑,那现在不是同学? “二皇子好久不见。”老人在房梁上甩了甩腿,深吸一口气稳稳的落到了地面上,抱着膀看着烨华,没有丝毫要行礼的架势。 考虑到穆易辰刚从国外回來,要道时差,与他腻歪了一会儿,沐雨晴就让他回房休息了。 卫君邪没动,歪着头慢慢的打量着她,嘴角依旧带着三分浅笑,完美得犹如是雕刻上去一般。 秦岚转身就走,既然知道了心中想要知道的,他现在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没有。”花璇玑被他看的有些心虚,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如果自己那日不离去,或者早点回来的话,轻歌也不至于被弄成如此。然而自己却是为了带走她而努力学武功,所以这三个字说的她问心无愧。 “看到了吗古隆,不是我没给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要的。”莫琰哼笑了一声,眯了眯眼,声音变得更冷一层。 在营督办公室,没有危险感知,来到了测评中心,危险感知再次出现。 各大战区的会议室里都是爆满,郭宸徒手闯关的录像引发了热议,也带给战士们更多的启发。 祁照檐低垂着眉眼,从彩色跑道看着温鹊语被阳光拉长的可爱影子,在他背后跃跃欲试好几遍,还是不敢把手搭上他的肩膀。 岳青青在渡口瞎转悠,不知道能不能触发剧情任务,郭宸这边已经接到了新的任务。 因为他们在走之前,都将城内的宅子都给卖掉了,就算回来,也是没有地方落脚。 周末作业不是一般的多,比之别的同学他们还多了辩论赛的作业。 几人闻言都有些懵逼,听他这意思,当初雨化田拿到令狐冲这个角色,并不是凭借后台? 总多的记者现在对于云月这个名字都有些敏感了,惊的一下听到背后有人喊云月的名字,顿时齐齐一个转身,朝着林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门口,云月正坐在一辆白色的车里,车门大大的打开。 从卡丹裘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可以看的出来,他对张七的这封信很是在意,从冷笑到杀机,再从杀机到冷笑,看的暗轻云两个心里直犯悚,他们知道卡丹裘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一不高兴就让人横尸。 在韦莲儿走入屋内之时,蔗蔗与芬芳也来到了院外,蔗蔗瞄得一眼周围布局,心想若是能够绕到青砖大屋之后,说不定能够听见两人商议何事。 199 跟踪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艳阳高照。 一众长安城的百姓都聚集在偌大的刑场。 刑场之上,章安达的妻子跪倒在地上,她的身上被五花大绑,垂着头,头发散乱,脸上还有脏污。 众人对她指指点点:“早听说这妇人毒得很,一直都看不上章先生的身份地位,总给章先生摆脸色看。” 另一个男人冷哼一横,道:“我看,章先生的死说不定也与这毒妇有关!” 一个孩童上前,望着大人们七嘴八舌的样子,垂下头去:“可是,我听说章家婶子杀的人,都是杀了旁人的凶手.....” 没有看到?难道说只有自己看到了,刚才星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出现在清源秘境之中,难道说这里有什么秘密? 好几辆商务车停下,稀里哗啦从车上抬下一个浑身缠着纱布的人。 这是姜朵朵第一次看到方楚穿的这么正经,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高挺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竟有种浓烈的高冷气息向她袭来。 此时的刘花生已经到了妖盟,而他身旁的两人一位是身穿灰衣的中年人,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 安琪微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理石地板,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这两天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孤儿院突然之间有了两个阿姨,一个做饭,一个打扫卫生,而且伙食也大大提高。 由于恐惧造成记忆暂时缺失,或者言语上的障碍导致叙述磕磕绊绊,当然也很正常。 灰尘满布的杂物间里,欧阳莱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一个铁盒子,从睡梦中醒来。 时宛垂头看去,见签名处签的她的名字,而字迹跟她一模一样,不禁一愣。 “平身吧,尹良媛找朕有何事?”我平常也没去过你宫里,等会月溪来了看见你在,我怎么解释。 几人都购买了易容的东西,血灵诃也将血色长袍褪下,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衫,连他的血色瞳孔,都被他隐藏起来了。 坐在铜镜前打量着自己,不由得蹙眉,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本就巴掌大的脸儿更显瘦弱,还带着几分苍白的病态。 同是3月1日下午,天要黑了,巴林草原白音淖尔以北的荒原上,除了风在苏苏地无忧无虑地吹,其他什么都沉寂着,静的出奇。一场大战就要拉开帷幕。 漫天哗然声响起,当他们看清了出来的人后,顿时围了上去,旋即都是叽叽喳喳问了起来。 与此同时,天地间元气以一种极为规律的方式向着天玄汇聚,天玄体内几十条经脉急速运转。 这个消息一瞬间便登上了各大娱乐热搜榜单,成为了各大平台的头条新闻。 有人说鬼子刁钻悍猾,一时脱身不容易。大伙商量了一阵,就派李科长带了一个加强连,赶奔巴彦岭和益苏毛都而去。 绣房早就准备好了精美的礼服,湖水色的十二幅曳地罗裙,还特地配了一条御赐的蜀锦披帛。 韩歌觉得自己也不例外,反正是个单身狗没有什么负担,既然你想要,大家就各取所需玩一玩。 只是,还没等林安享受完这阳光,苟且值的进度条出现在了林安的视线中。 我的手挨到她的瞬间,至阴之力冻裂她的元神,她保持着将拖鞋送回鞋柜的姿势命绝当场。 再通过将铁架砸的部分砸扁的方式,将不同的铁架相互穿插了起来。 阿史那长安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到了桌子前,脑子里满是王兄要杀花荣的事情。 至于兖矿跟樱田会社之间的恩怨,李卫东也懒得去理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200 谁杀了李宽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背后的铁匠,手中锋利的大刀朝着江祭臣落下的瞬间,江祭臣抬起手中的折扇,借力打力,铁匠手中的大刀被震开,就连铁匠都被震出去。 “爹!”少女惊慌上前,扶住精壮的老铁匠。 老铁匠望着女儿,心疼得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铁匠的妻子见状,直接上前,冲向江祭臣。 江祭臣以为铁匠的妻子要拼死,他下意识得后退半步,做防备状态。 却只见铁匠的妻子跪倒在地上,对江祭臣重重得磕着头:“江公子,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阿沐吧。” “阿沐?”...... 格雷斯明白,唐林是要把万能之源喂给爱丽斯。他依照唐林的话,把爱丽斯的嘴打开。 让徐三刀把尸体收敛好,胡彪随即回到山上的电报机旁,给远在台儿庄前线的李宗仁发报,告知他打死一名少将旅团长,还逼迫一名日军师团长自杀。 王泽一言不发,只是他的动作表明了他的态度,只见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柄色泽古红的长剑,长剑在手,王泽身上的气息顿时凌厉起来,澎湃的元力,也是自他体内席卷而出。 董倩珊无语的看了一眼梁雨博,这贱人在孩子面前乱说什么呢?看到周雨竹不在这里就敢乱说话?太可恶了。 圣地之岛,他是必须要去的地方,而且一定要成为圣地水火宫的弟子。 第五档是顶级高手的舞台,用意识理解和更高一筹的天赋纵横赛场,LPL十四支队伍,上野中下辅共计七十名主力队员,达到这一步的人凑足一只手问题不大。 狗头军师友好又善解人意的说出来了强盗城主为了尊严而没有说出口的话。 一声低沉地怒吼响起,身披褐色鳞甲,手持巨型战刃的狂暴战神出现在大屏幕上。 面对钱仲的询问,胡彪也笑着道:“眼力不错!往后咱们要在枣庄这边活动,多交点朋友不是坏事。对我而言,只要是真心打鬼子的,我都会以诚相待。 经过高明远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所有的这些佣兵还有祈青思被动手脚的魂魄竟然各不相同。 “夏……夏少侠,没想到来救我们的人,竟会是你。”上官海棠一脸复杂地望着他道。 “我姐姐死的不明不白,我这个做妹妹的却不能找出凶手为她报仇,我真是没用。”洛姗姗愤恨的扯着自己的胳膊,似乎不知道疼一样。 翻腾的怒气在胸口堆积,夏夜般的眸子中布着红丝,瞪着他愤怒之中更多的是心痛! 然而,白忆雪看着律昊天,她的眼中,有一种张狂的笑意。并不将律昊天放在眼中一般,更多的,还有一种责备。 她实在不喜对方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却还是忍耐着。许清昙用的秦方白的,很显然,他们现在就在一起。或许,秦方白连和她对话都已懒得。 张飞既然长得如此俊俏模样,不知道德行是不是也和刘备一样,不管能不能收了张飞,先让关羽揍他一顿再说!刘天浩腹黑想到。 楚婉仪和凌阳聊得有些累了,闭目养神的一会儿,愈发觉得身上肮脏粘腻,扭动了几下身子,想要坐得更舒服一点,却感觉到双腿之间,传来一股隐隐的热流,十分不舒服。 就在双方争吵不休,剑拔弩张的时候,一直暗中观察着门口的夏阳眼睛却是瞬间一亮,只见一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跨步迈进了大门,另一名弟子阿彪则是提着行礼,跟在他的身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片哗然、一个个呆如木鸡,那可不是一般的幸运。 201 欲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铁匠铺子的对面,是一处客栈阁楼。 阁楼的房间内,一双眼睛正含着笑意得盯着铁匠铺子的方向。 那人正是之前在刑场上出现过的少年,唇角上扬,看上去温暖而阳光。 “别动司杨廷!” 少年的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那少年听着声音,不紧不慢得将唇角更扬起一些,笑意更浓。 “云檀,你终于出现了。” 说着话,少年回过头来,与背后的云檀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神却差异很大,云檀蓝色的眸子透着冰冷的颜色,而那少年,却笑颜如花,让人看了...... 当初资金短缺时甩卖过洪荒石,现在说什么都不愿意,准备一口拒绝,他的孙子田黄拉咱到一旁。他说他的爷爷癌症晚期,时日已不多,唯一的愿望寻一块合意石头,留下一件传世作品。 在这样的理想支持下,多罗和岩浆巨人成为了黑土地一带的土匪游击队。 “我们该怎么处置程夏的尸体”苏然看着潘丽问道不可否认的是她现在真的很害怕她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她真好害怕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今天做出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她难道真的要这么杀了程夏吗? 雾隐洞天在呻吟声中重新与外界隔离,可就在这段空隙内,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从这天地间抹去了。 “孟虎大校是个真正懂的战斗的人,从他的身上我学到了不少知识,对了,学校那边的事怎么样?。卫风问道。 当尼格酋长在毛夷岛失踪的消息,送到王一恒手上之际,王一恒在刹那之间,只觉得全身发凉。 “主人!按照地球历来计算,现在是十二月十二日晚上十九点四十一分。”神农机械式的回答道。 被中纪委带走,而且前后才一天的时间,想到这里她重新审视吴凯的能量,并且对自己今后的退路开始打算。 尹乐冷笑一声,身影迅疾地穿梭在众侍卫间,顷刻之间,侍卫全部倒地。 尸航子酒吧位干市中心顺江路的酒吧街区卜。算得卜是咀 著名的酒吧之一,卫风没有去过该酒吧,不过对这酒吧的名声已经听过多次。 应该说遇到他熟人,正是从训练场走出来的国防生院的新生。现在正好中午时刻,新生刚好完成上午的训练任务。 而且。这几个家伙大概也就是说说而已。天晓得。这几只比一元硬币大不了多少的青蛙何年何月才能养得入口。 下午邝天龙上台比赛萧雨才发现黑子说的没错,邝天龙的格斗术确实比黑子高超。 被厚厚的被子包裹着,脸色惨白,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不过他的底子好,恢复能力强,不然也不会在第二天中午就醒过来。 沈秋瑜迅速有了决断,低声将产婆们召到身边叮嘱了几句。产婆们俱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 那个直径达到数公里的巨大魔法门。在吞噬了龙二和雪歌之后。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了。连三分钟都不到门就已经彻底的关闭了。 李旭听到这里,发现邱如海所说的内容,尤其是第二代古神结局,以及冥界的成因,都和“石壁人影”所说的相去甚远。但是有一条,神族在受罪,这是真的。 借着地势之利,众人一边急急亡命奔逃,一边抽冷子回身射杀追兵。 更何况……叶天嘴角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伸手摸了一下口袋里面鲁大海给他的那个马诺巴赫王朝的徽章。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当无常仔细看看石柱上的花纹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202 纯洁的诱惑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朦胧中,江祭臣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对面的阿沐笑着靠近:“听白羽说,欲是个好东西,起初,我是不信的,直到遇见你。” “你对我做了什么?!”江祭臣强撑着头,一手扶着墙面。 阿沐歪着头,眼神单纯:“我想要把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阿沐的身后,她的父母推门进来:“阿沐!” 阿沐回过头去,看向父母的时候,轻轻笑着,笑容好看:“跑。” 铁匠夫妻顿在原地:“什么?!” 阿沐突然起身,一把将父母推出门,大声喊道:“跑!永...... 最重要的是在这么多强者面前,他竟然毫不胆怯,甚至嘴角始终噙着笑容。 他们一直教育大头,不可以做违法的事,他们当了一辈子老师,培养了很多人才,他们却没有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好,所以很是自责。 费门闻言,心念疾动,天际惊雷登时化作一片凶狂雷雨,在兰彻斯特学院的魔导防御系统之前轰下,一时间惊雷爆破声震天作响,整个场地都被轰击的猛烈震动。 至于说庄铮等五位掌旗使,却并没有那么多顾虑,安心留在那什八里城养伤。这中间,也不无谢无忌极力相劝的结果。 大汉原本要抓上官婉儿的,眼前却突然冒出一个年轻人,不由脸色一变。 白明和那些白角城的武者看着几人那副凄惨的样子,嘴角都是露出了浓浓的狞笑。 “璇儿,这几天黑玫瑰就麻烦你照料了。”秦力不在多言,起身看向了黎璇儿,又看向了黑玫瑰,转身就要离去。 因此,吴则明一出手就是杀招,狠辣无比,直接往秦凡眼睛的要害招呼。 雷加洛特说的很模糊,让雪莉雅捉摸不透,但她还是将昨夜的见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昭武帝耷拉下眼皮,淡淡道:“你是大宗正兼宗族兵统领,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别给朕误了大事就行。”他说的是来年秋里、后年春里的那两场兵演。 记得刚才,那个大妖骨骸还呈现出挣扎的态势,身上的三条钢索都被绷紧。但现在看,却见它的骨架向后轻微退了一些,钢索也松弛了不少。 得了吧,你身无长物,还能有啥宝贝不成,呵呵。姬御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带着楚雄一同前往。 “呜!杨天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我好喜欢你!”秦时明月眼睛微微发红,紧紧搂住了杨天的脖子。 刚刚进去,睡袋里是冰冷的,两人的身体也是冰冷的,被寒冷一次,雪儿的神志又清明了一些。 “他就是……”厉震霆直直的看着苏情,周围的气氛,瞬间凝结在一起。 “公司的业务在慢慢的恢复,这几天辛苦你了。”厉震霆说着对着颜夕宠溺的一笑。 “你回去收拾一下,给你半个时辰,过了时辰莫要怨我不等你。”秦承祖说道。 “没什么事就去工作吧。”墨炎烨说着径自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那里面竟然传出极低的声音,一会呜呜咽咽,一会悉悉索索,那声音非常轻微,不仔细听,根本无法觉。 随着乌恩奇心念的延续,黑暗中那团虚无缥缈的存在豁然间变成了一个不停旋转的大泥球,这个泥球就是黑暗源力化形出来的淤泥法球。 然而,人们并不认可陆奇所说的没事那么简单,再怎么说,这里是乔巴府,任凭谁都不敢破坏府中的任何东西,即便是简单的花花草草。 “什么!你是说是杨浩指点你制造此车的?”杨广眉毛一扬,惊讶问道。 拦住了丽娅的魔族波洛斯惊得倒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骇得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波洛斯先生手中的剑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丽娅伸手一招,那十几柄剑就全都飞回到她的裙摆里了。 203 动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烟雾缭绕,司杨廷一个人躺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一个挺拔而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司杨廷的身边,他望着司杨廷,慢慢蹲身下去,唇角一丝冷笑。 “白羽,动心了。” 那人再站起来的时候,转过头来,黑长的头发在轻轻飞舞着。 白泽。 上古时代的神兽,对普通百姓来说,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福泽的象征,他的香火从来不曾断过。 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永远都不要只看表面的样子,因为我们所看到的样子,往往与实际的情况会有很大的差异性。 “呜呜”慧珠一把捂住呜咽出声的双唇,惊喜的泪水顺着眼角一一滑落,巨大的喜悦席卷而来,她的宝莲又回来了! 这样的长刀绝对是神器之列以上,而且听着两人的对话,这长刀八成还是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发现画风有些差别,但是主要的指标和尺寸,几乎没有分别。 “还说什么?”我急忙问,想起那晚装睡逃避侍寝的事,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德高望重”,如果顺治是个村长级的干部,相信他会很喜欢这四个字。 “亦心!”她承受不住地叫了一声.可是闫亦心却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的声音,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王浩霖与天槐两人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就这样,四人一路直奔天业城而去。 看着司徒静独自一人退了出去,那‘公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但看到司徒静并没有就此离去,他又兴奋得不行,仿佛司徒静注定以后会跟着他一般。 “皇额娘,感觉怎么样?”我躺在躺椅上,脸上贴满了切得薄薄的黄瓜片。 天蒙蒙亮时,陈亮扛着电工梯回到家里,谎称检修线路一整夜,先去迷糊一会儿。 “既然赵公子这么想做庄,那就让他做呗,你们几个有意见没?”一名公子哥道。 “我们运气不好,居然来到了仙子坟深处,靠近真正的大坟了。”苏月星也飘了过来,白衣翩然,身上的水渍已经通过法力烘干了。 风尘雅是万道仙院的长老,背叛了万道仙院,就好像背叛了风尘雅一样。 阿史那咥运完全把这次去长安,当成一次去外地旅游,顺便打探一下唐朝皇帝对他们的态度。 相比较而言,自己所在的这片大陆,根本就不算什么,还被十万大荒围着,简直像是囚笼一样。 “我没想赖账!我就是说能不能换个条件?”穆雨卿咬起粉唇来。 经过孙义府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松了口气,看孙义府也顺眼多了。 同时,江阴邑那些野人,似乎有特殊的辨识方向之法,这一点,从他们火烧盐城麦田,就能分析出来。 “我就这样开,怎么啦?不愿坐车滚下去!”他训斥他老婆秀藏。 从那些人的话中,她有种很不好的猜测,这里该不会是什么乱交派对吧?!该死的!竟然会把她带来这种地方? 莱旺此时正在谩骂着眼前这个愚蠢的中国工人,因为眼前的这个工人连齿轮与纱锭都分不清楚。 “还不错你大爷!吓死老子了!”我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这丫真是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这个…千朵摸了摸下巴,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总之她刚刚的确是信了南哥哥有断袖之癖。 “龙哥你过奖了。”黄飞站起来喝了一杯果汁,算是回敬慕容向龙。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慕容沣似乎也被激怒了,抽出长剑飞身而去,宝剑如飞虹贯日,直刺叶秋儿。 204 你终究不是他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对面的阿沐脸上渐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曼珠,我们又见面了。” 曼珠一抬手,身旁的红纱裙便披在了她白皙的身上。 她赤足,转身一跃,便从床上稳稳落下。 唇角带着娇羞之意,望着对面的人:“白羽,我还以为下毒这种龌龊的做法,你们这种所谓的上古神兽是不会做的。没想到,你们的心思倒是跟普通凡人一般无二。” 白羽倒是不生气,慢慢抽出身后的匕首:“毒,确实是我下的,但是勾起他欲念的人,却是你。” 说罢,白羽跃身而起,跳上...... 秦绝也不着急,他知道在这末世之中,曾经我们在乎的,深爱的,相信的,终究会慢慢接受且释怀。 但,今日,盛红衣定定的看着鬼门,似通过鬼门在看着那些天外飞石。 “你先去拍,然后把票据拿回来,真要有毛病,我给你报销。”罗浩淡淡地说道。 各位网友朋友们,各位亲爱的烟花,请原谅我这段时间的不理智不清醒不明不白地消失。 苏染尘后悔万分,懊恼自己刚才顾着算计,没有让南挽留下一张邀请函。 她终究是问出了这句话,问出后,她突然心头一松,觉得一块一直压着她,让她憋屈不堪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一丝缝隙。 许忘看着苏云汐张了张口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抱过许巧儿往前走,刚走没两步又回头走回苏云汐面前。 网红大胆道出心中数字后,似颇为熟悉地分析苏染尘的财务状况。 祭坛之内不时的发出红光,而祭坛之外,居然有几百只不知是什么鸟儿盘旋飞舞,还不停的发出凄厉的鸣叫。 她不知道这真实无比的话语已经因为有人做了手脚,而成了天底下最虚伪的谎言。 别看落羽公国是大陆上有名的贫困国家,不过国土面积却也有六十多万平方公里。人口三百多万左右。远非只有一千六百多平方公里的蓬莱岛可比。同时,贯穿落羽公国的这条主灵脉也要比蓬莱岛上的稍优等一些。 更不要说无论从东面还是西面海域走走,东林公国去苍蓝帝国都要经过他们的敌国亚西斯王朝和圣布莱尼帝国的海域。这两个国家的海军可不是摆设。哪能让这批军械成功的到达苍蓝帝国手里。 “哥几个这是干什么去?”男生挡在王天佑前面,语气显得非常不友好。 “哼哼,难得你还知道!你应该认清楚形势了吧!人命关天,就算是你的背景和后台再大,这次想保你也难了!”中年警察冷哼了一声,眼神中尽是鄙夷。 见林风专注于自己的修炼,齐天神念查探着林风体内的情况,良久,嘿笑一声,也开始修炼起来。 不知为何,方牧始终觉得林风还是不错的,只是偶尔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实难挽回。 没错,这正是法拉利ENZO的内部详细设计图。当然,在发动机的部分,郑西源做了改动。并且特意的另外画了一张图对细节进行注解。 宋涛满心喜悦的刚要推开那扇木门,却听到门中传出一个娇媚的声音来,正是璐璐。 舒老爷子当真认真的盯着我,时而皱眉,时而眯着眼睛,时而用手‘摸’一把自己下颌上的胡子,像是在研究一道算术题一样。 那双蒙上薄雾的双眸寒星遍布,薄雾涌动,紧紧回看着她,只一瞬间,若离在他眼里看到了杀意。 明明有自家父母这么一个捷径在,完全可以把试镜往后推推,没想到君萦却决定要第一个去,而且还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205 自寻死路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从屋内冲出去,头也不回。 “江祭臣!”曼珠抬手拉住江祭臣的胳膊。 江祭臣回眼看向曼珠,只一瞬,便抬手甩开曼珠:“若是真的有事要说,便等下次见面再说,现在,没有任何人在我心里比司杨廷更重要!” 江祭臣冲出去的瞬间,曼珠微微用力,在江祭臣的心脏位置轻轻一推,一道红光闪过,不动声色,甚至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曼珠的这个动作。 付凌天目光如炬,随后对身后的众人挥一挥手。 刹那间,一众侍卫聚拢过来。 白羽瘫倒在地上,...... “当然没有过,因为我从不需要!”尽管看不到尼德霍格的脸,但是雷格纳已经从声音里听出了这个传奇法师的桀骜和自负。 卢老眼中显露出慈祥,他在心底早就将林奕当做了自己的弟子,但是林奕就像是雏鹰一样,早晚都要展翅翱翔。 贾诩代刘天浩前来送礼的消息传到张让的耳中,心烦离乱的他哪儿还有心思受礼?正要驱赶了事,突然之间才想起,封胥、徐奉二人不就是这刘天浩杀得吗?难道? 他们再一次开始讲了起来,声音里面充满了无奈,他很清楚,事到如今要是再这样子好好说话,才来得及。 夜枫嘴角扬起一丝邪魅的笑意,身子一动,手持战刀的夜枫化作一道黑色幻影朝着嗜血魔牛的方向冲去,在半途中借力高高跃起,闪烁着妖异血芒的龙血鳞刀在夜枫双手紧握中,自上而下对着那目露惊异地嗜血魔牛猛然斩去。 贝蒂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李天辰和孟念彤身前,笑吟吟的伸出了手掌。 不过太史慈就不太平了,糜贞自从那天开始也不纠缠刘天浩了,转而开始去撺弄起太史慈了。 墓地四周以灌木为墙,入口是一扇锈迹斑驳的大铁门,门上上了锁,锁链也生了锈,看得出来,这扇门很久没被打开过。 宋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丝的郁闷,就好像是在说,你这个家伙莫非是玛丽苏看多了,所以才能这样子呢? 现在刘天浩的命令没有被那个恶来执行,帐下两个壮汉反倒是呼喝着要干掉自己,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表情阴晴不定,一会白一会红的,也不去看典韦、许褚,只是死死盯着主座上的刘天浩,一副畏畏缩缩、欲言又止的样子。 便在此时,宦者令李福入内禀报,说是太尉李广在庄园外求见,说是夫甘都卢有紧急军情呈报。 他们承受不了这种损失,所以才联合起来,干掉那几十个紫阳精灵,以免消息泄露出去。 近乎半个时辰,随着剑光最后一劈,整个魔坛终于从地魔藤剥离。 萧胤辰看着我并不言语,身后一个黑影缓缓走了出来,我看着此人身上阴冷的气息一下皱起了眉头,这个家伙身上竟是罗刹鬼域之中的鬼气。 “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问?”如意这时候也开口说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无心的眼睛。 听到此话,萧然心中更是一沉,一招将剑皇打成重伤,在萧然的意识中,最起码也需要剑宗以上境界才能做到。 不过他将天毒道人收入,倒是没什么关系,而且现在,百鬼城内,风云莫测,多一个通神之境的强者,对自己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云能看见,时不时有好几个影子从他身边经过,像是在一边交谈一边走路,双手还打着手势。 而在萧然身旁的鬼皇七,更是好像傻眼了一般,呆呆的看着身旁的萧然。 看着玄门一方领先一场,各个神采奕奕,有说有笑,一甩先前低落的士气,甚至还有几个老头迎着苏鹤的目光来了个挤眉弄眼,眉飞色舞。 206 畸形的感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平康里。 司杨廷坐在缀锦楼的大厅里,手中拿着一壶好酒,对着自己的口倒下去。 他一只脚踩在正中央的桌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周围,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和醉酒的男人们包围着他,但谁都不敢上前。 他的另一只手里,黏着一朵白色的牡丹。 他在等人。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看上去与平日截然不同。 “陈妈妈!还不上酒?!”司杨廷微醺,对着身后大喊。 众人的背后,陈霓裳拿着两壶酒上来,脸上虽然笑着,但却显得冰冷。 宗聂漆黑的面色虽没有丝毫的缓和,但眼底却划过一抹犹豫和微动。 虽然贝娜表面上好像是屈服了,但赵铁柱发现她的手始终都放在枪上,因此并没有让方岩他们放下枪。 兜裆布却是日本人赋予民族精神的一种象征,日本人把穿不穿兜裆布看成爱不爱国的分水岭。 不过心思飞转,转眼便想到:如今,陛下不在宫中,父亲虽受了伤,但在朝中的势力还在,而还有摄政王……宫里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定了他的死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现在毕竟住在沐血家里,如果不对她好一点,赵铁柱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她家里。 肖峰平时给张扬的感觉都是笑眯眯的笑面虎的感觉,认为他一张嘴除了拍马屁等事情以外,头脑灵活一点以外,估计也没太大用处。 嬴政不说了,这次,他真的沉默了很久,然后,他缓缓的扬起头,道:“大秦就完了。”没有丝毫往日的霸气,就像一个孤寡老人,已经失去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 张扬死死抿着嘴,也没憋住嘴角的笑意,薛振东好奇的朝张扬看去,却发现他在偷笑,便知道是张扬在捣鬼。虽然不知道张扬要做什么,却也只好配合他表现出惊悚的表情,胆怯的朝墙角看去。 徐立一身化劲出神入化,全身的每一处都可以像是重锤一般,将人瞬间击飞出去。 要不是自己看见老大偷亲绵绵,估计现在的哥哥都不会承认,自己喜欢绵绵。 赫连春风太过心善和正直,是不适合那个位置的,但是在大势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苏锦摆脱了那双手的桎梏,瞬间感觉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理都不想理容云,打算出去走走。 不过她这样容易也让林清越和林青则感觉到担心,林清越还是提议她们回去先休息,然后等休息够了,就去天琊问问浮云山人。 接下来,二人都没说话,墨千寒夹起一片鲜红瘦肉放口中慢慢咀嚼,喉结一动,吞至入腹。 “好,你慢点儿!”花木兰看着赵俊生骑马飞奔而去,忍不住在身后大叫。 朱砌明白刘衮是想留在外面观察敌营的防御和兵力部署,点头答应,带着两个随从走进了营帐。 那些人一时半刻起不来,之前说话惹怒蝶王的那位又吓得退了好几步。 “怎么可能,如果一定要说差距,她俩胜在成熟,你嘛,含苞待放,青春无敌。”卜旭笑着说道。 五百多栋房屋被毁,就意味着五百多户家庭失去安身之所。一户家庭,可能祖孙三代甚至四代,一大家子至少十人。五千还只是一个预计数字而已,而且这个数字只高不低。 “我等也是逼不得已,才会做出如此亏心亏德之事。求王爷们饶恕臣等!”太医们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将怀靖给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声音落地,张白凤率先扑向车队中间的黑车。一路闯过无数人的阻挡,天乐,张白鱼为其做掩护。张白凤用剑将身边之人逼退。她脚步落在车顶之上,就在这个时候,一人向其扑来。 207 熟悉的陌生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平康里的街上,热闹非凡。 灯红酒绿之间,人来人往。 一个身穿白色纱裙,蒙着白色面纱的少女低着头,穿行而过。 她的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看上去非常精致。 她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环境,微锁着眉峰,她的手攥得很紧,就好像要尽快离开这里一般。 转弯。 她迈进了一处更加热闹的巷子。 人群有时候越是热闹,却越是会让人忘却了周围的安全。 少女的背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得跟着她。 少女似乎察觉到背后的人影,她猛...... 陌紫皇仔细地看了看韶华,那眉目间的神韵,倒真是让他觉得眼熟。 认识的那些天才中,一定有人通风报信,换取酬劳了。他们自己不敢出面,但不妨碍叫家人去告发。 那么好的机会,能跟瑞亲王府攀上关系,大夫人岂会错过。果不其然,正在顾清宛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时,得到消息的大夫人就带着宁雪玉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到了屋里,朝宁老夫人行了礼,便坐到一旁听着。 “嘿,我说,这一个两个的都咋的了?三喜你说,到底出啥事情了,瞧把你们一个一个的给急的,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酒楼出啥大事了呢?”目送着大全离开之后,阿贵满头雾水的看向留在原地的三喜,疑惑不解的问道。 姜浩然内心偷笑,他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吗?颇有种关羽的味道呢。 他呵护她,爱护她,用自己能够对她的方式拼了命地对她好。二十几年过去了,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有意思,皇室,定国公府,宰相府,夏国三大巨头都算到齐了,再加上暗中涌入国都的势力,看来夏国还要热闹上很长一段时间了。”月倾城笑了笑。 冰弦凤猛地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抱入怀里,然后朝着一旁的草丛滚去。 “回去打你的麻将去,别老盯着,当心人家不干了!”于总一见自家夫人双腿发软的样,心里打了个怵挥手让她离开。 “宁雪沫,你太过份了!”听到这话,一旁的宁雪莲没耐住性子,眉目怒瞪,指着顾清宛低吼道。 我兜里一直揣着那一枚可燃冰炸弹呢。我不知道这个炸弹的实力威力到底有多大,但我被现在的气氛影响着,尤其死了这么多我们的人,我心口憋了好大一口气,我可不想什么三年后才报仇。 奇怪的是,周东阳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那么,为什么要引诱自己亲自出手对付白乐? 少年这般想着,忽然眼前一花,仿佛世界颠倒,万般景色皆化为了灰蒙蒙的线条,而天地也变得一片寂静。 白元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是的!最近事情挺多的,!还挺不顺心、”白元焦虑的拍了拍额头。 对于自己平常不大会『看情况说话』这点也很清楚的鲁伊德来说,此时不知为何,却能够了解雪儿想说的话。 “师傅,这些物品都是您打造的吗?武器看上去都很锋利。”秦浩南说着,便拿起了一把剑,顺势舞了个剑花。 木恨天拿着那张精英级探险证沉默了!“大白菜,捎不捎?你说了算!”梁风看了一眼李玄秋,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说道。 被四尊七级腐尸压制的连气都喘不过来的奇山,一叶,四派的长老,笑星辰,乱风修古,司空智鑫等人,哪还有继续抵挡的心思? 最终遇到校花大老婆的身边的那个老嬷嬷,弄得颜面全失,跪在地上如哈巴狗似得苦苦求饶。 他看见木恨天眼里的欣慰,然后把他扶到椅子上坐着,然后挺直了脊背,瞪着耀任俊和耀苍天。他不会叫木恨天师傅,但是他会对木恨天像是父亲一样尊敬,师父不是口上说说而已,要用实际行动表明。 208 可以为你去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张开嘴,口齿之间皆是血色的尖牙。 他的面部变得狰狞起来:“江祭臣!因为你,我永远失去了我爱的人,现在,我要你同样死在你爱的人手上!” 话语间,司杨廷的尖牙已经刺向了江祭臣的脖子。 江祭臣一惊,抬手一把将司杨廷的胳膊向前一扯。 司杨廷被甩出去,飞身一跃,稳稳地落在江祭臣的对面,他的眼神阴冷,带着笑意,他的唇边还残留着刚刚刺破江祭臣脖子时留下的血迹。 陈霓裳看在眼里,默默地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江祭臣:“祭......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周围不断传出来,乐欢几人听了满肚子恼火,却在这时不好发作,生怕会影响亚东的比赛。 “嫌命长的家伙,还是你们哥俩喝吧,我出去给你们看着点”说罢,老杨拎着水壶出去了。 他却不知这罟狐有一个奇特的技能,便是天生一对阴阳眼,而且喜食各种动物和人的魂灵。 叶白也是学过英语的,不过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一直拉着林菲走到了那个警卫室的门口。 高参谋长很自然地喊了一声“嗨,你要的人给你送过来了,任务完成。我先去车里抽根烟去,老子怕受不了那种泪流成河的场面。”说完,高参谋掏出一盒软包的玉溪烟钓上一根直径向车子的方向走去了。 可关龙虽然也和叶白有过一些不是正面的矛盾和冲突,他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而且也感觉对叶白无计可施。 见陈星海愣眼巴睁不出声表态,明白奥妙的慕容云飞心急了,若失此良机,时不复回。 他很高兴,也很自信。龙昆想了想,想想身边的亲朋好友,他想告诉他们,我龙昆是可以干大事儿的,我龙昆是可以不用巴结某些人去过日子的。 直到凌晨两点钟,姚雨馨才回来,她先是洗了个澡,然后才平静的躺在床上。 解石师工作很细心认真工作,心中虽知道这废石不可能出玉,但他以满玉的心态解石。 其实他早就来了,在会场内没有见到李永乐,知道对方没来,受到父亲的促使,跑下来等李永乐,做出这么多只为了能在对方心中留下些好印象而已。 灵儿也紧紧的捏住了西门狂的手,这一刻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放开。 朱瑕凌照着柳欣说的,将手抬起,然后放在了脖子的中间,朱瑕凌轻轻一按,她的容貌又变成了刚才易容的样子。 “元帅,现在城墙已经被我们控制。我们接下来只需要控制好城门,胜利果实就不要被联军抢去!”郭嘉说道。 “不是皇上,那是什么人?”什么人能够影响皇上,让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此刻的李永乐对于机场的谈论完全不知,全因为车中陈鹏向他说出一个让人错愕的消息。 莫凡长舒了口气,就在他准备休息的时候,系统提示声却响了起来。 进城之后,里面的情况和前面几座城市的一样,一个雪国军的人影都没有。当前,里面能用的物资什么的也都被运走了,渣都没留下。 “少爷!知道您回来,赵玉海在盘古酒店帝王厅为你摆了个酒宴,邀请许多研究的名流!”驾车的陈鹏说道。 顾晓心思一动,联想起刚才钟离清抱着圣旨急匆匆的离开了皇城,顾晓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过作为老狐狸,他可是不会说出来的。 顿时整个娱乐圈也是相当的震惊,不是吧?陈默那个家伙还没有死心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希望争霸吗? “其实我们很敬佩袁夙君的爱国精神,可以因为民族精神而放弃丰厚的报酬。”濑亚美恭敬的说道。 209 失落的记忆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话音刚落。 一阵风吹来,江祭臣和司杨廷歪倒在地,不省人事。 陈霓裳抬眼,看到从屋子背后的石门走出来的曼珠。 她表情阴冷,看着倒在地上的江祭臣。 “姑娘。”陈霓裳恭恭敬敬得对曼珠行礼。 曼珠并没有回话,而是一直走到江祭臣的身边,蹲身下来,轻轻得抚摸着江祭臣的脸。 “你说,倘若今世,我与他结缘,也不算是与沙华见面,你觉得呢?” 陈霓裳猛地抬眼:“姑娘说笑了,他本就是沙华的一部分,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 曼珠轻轻...... 但不知为何,苏夜冥这种为她身体着想的举动,让她心里有些甜。 嘎吱,叶星辰亲手将门打开。虽然眼睛有些红,但是不妨碍他心情大好。 不过,在出府之前,齐老还是停下了脚步,他可是好不容易来了睿王府,之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来了,再加上他如今可是一无所有,还不如在走之前多捞一点,反正现在也没人管着他。 “第一关,战”一声炸雷的声音响起,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每个方圆十米的平台之上,个个出现一个傀儡,毫不犹豫的就杀向每个平台之上的人。 但放在这位康居公主身上,那铃铛倒是与她一身的恬静气质两相中和了,更是显得她的形貌生动了几分,甚至还隐隐添了几分活泼俏皮之感。 无数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垂涎,炙热淫邪而露骨的样子,吓的苏盈不知所措。 “你这家伙,本系统还不知道。早给你备好了,接出双手来接着吧。”系统带着鄙夷的语气说道。 她也把自己的不信任表现出来了,更是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摆脱齐老,可是齐老又怎么可能让她挣扎摆脱自己,于是就奋力的拉扯。 东方家。在恶人谷中也算一股清流,这个家族不依附任何势力,不为虎作伥。向来洁身自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现家主东方正出了名的低调,膝下有一子名为东方剑。 这喊价之人便是那成年人嘴中称呼为剑儿的男子。 身为高级警司行动处处长,陈家英平时到哪里不是备受尊重,可今天却被彭三像是打狗一样狠狠揍了一顿现在又再次被羞辱,换谁谁能受的了。 叶轻寒疼的直咧嘴,拍掉林雨菲的手,怒道“林雨菲,我说你能不能轻点,不知道很疼嘛? “啪”的一声,她惊讶地抬眸,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眶里雾气萦绕。 猫脸人死前没有任何表情,或许这就是它们与人之间的差别了,它们也只会呃呃地叫几声,便倒在地上的血泊中。 秦智庸是现如今盛京医院的院长兼理事,也是盛京医科大学的在职博导,教授职称。有时间他就会去学校上一些公开课,传授医学上的经验和理论。 她辛辛苦苦地隐藏了这么久,然而这个秘密终究还是被他知晓了。 酒吧依然照常营业、生意仍然火爆,虾米还是坐在老位置上、不时扫视着大厅。 等赵氏几人走了后,早就按捺不住的大白“嗷呜”一声,就冲向了落着锁的院落大门。 “靠。真倒霉,我就是找个吃的,就遇到你这种人。”九臂金刚苦闷的说道。 然而,越是走,心跳便越是擂鼓一般激烈。她微拧了眉,蜷缩在衣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一张纸条,力道几乎要把那纸条给揉碎一样。 温玉霞的手机没带下来,王玉茹立刻将她的电话递过来。孙翔宇的电话四个尾号相同、很好记,北斗星拨了两个还真碰上了,详细情况一时说不清、只说请他马上到酒吧来。 210 半埋在烟花巷里的醉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黑暗中,一双手,扒开一片泥土。 这双手,干瘪而乌青,手指甲也泛着青色,指甲里满是污泥。 一具已经毫无生气的尸体被扔进了泥土中的大坑之中。 这双干瘪而乌青的手,慢慢地,不慌不忙得用拨弄着泥土,慢慢地,一点一点得将那尸体掩埋起来。 最终,只剩下两只手裸露在外面。 随后,空气里传来一阵令人觉得阴森森的咯咯声。 那声音,像是笑声,又像是哭声....... 随后,那干瘪的手慢慢后退,最终消失不见。 天空下着雨,打落了院子里...... 七一是来至一个让大家都羡慕的美丽的国度,那里有许多美丽品格高贵的人,和专业又邪恶的黑社会。 天呐,我竟然把这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人生中的奇耻大辱,偏偏被刁晨见证了,都是吃货本性害的。 “不好,这恐怕和幽若的水蓝法阵一样,都是触发性的魂技,这赵登动作还真是隐蔽,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下了法阵,专门引诱我上钩!”,赫连诺有些气恼的一拳捶在了红色牢笼之上。 手执黄金锏向着岸谷杀來,岸谷飞身退起,仙袂飘飘,双手一扬,一双白绫飞出直向天子帝袭來,彼剑怕岸谷受伤,大喝一声:“天子帝莫要伤人”。忙冲过去护住岸谷,手执白剑杀向天子帝。 一见夏天过來,不少人就知道他也是为了血莲子來的,心中多少有些不高兴,可人家实力硬,后台壮,谁也不敢表露出來,只能乐呵呵的跟他打着招呼。 岳隆天也正有这个想法,不过他心里还一时想不到到底是谁栽赃嫁祸给自己。 她有一个弟弟,因为她曾经立了功,所以她的弟弟被允许带到天界,不过永远的印上了奴隶徽章,这个浓缩着束缚咒语的章纹是会因为反抗而生根下长进肌肉,甚至骨血里面的。 “沒有做梦,你沒有在做梦!哈哈,魂炉榜上第二十三位,是我们的了!”,赫连诺哈哈笑着,情不自禁的在司徒静的脸上掐了一把。 牧牧根本就没有姓,可是牧牧很安慰母亲珍惜自己贞操,而父亲有珍惜母亲和自己意思,而自己虽然是他们酒后失德的产物,不过也确实说明了他们干柴烈火有火花的,虽然这种说法牧牧确实可怜,可是牧牧确实得到安慰了。 岳隆天没有下车跟进去,他知道如果自己跟进去,是可以立刻看到赵飞龙,但是同时也可能暴露李香。 所以,没有办法,风二只能使用了自己和风一沟通的信号纸符,想要请他来帮忙对付这个难缠的家伙。 薛诰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他拉着沐蓁的手,为躲开食人花的攻击,一点点地后退,却没想到,下一步地就撞在了铠昊特的身上。 飞霜殿门前冷落,但阶前的积雪仍被扫得干干净净,夏宇轩远远地看到他们,便迎了上来,行礼问好。 远处,兽族大军的杀喊声冲破黑暗的宁静,整个君坦士丁城头的士兵们都绷紧了眉头,可当兽族大军一进入联盟守军的射程之内后,他们立即偃旗息鼓,缓缓地撤兵。 是以,偶尔齐慎也是要出府去的,只是大多数时候,都交给了手下去处理,因此,她一时才有些不习惯了。 体没有马上回答薛诰的话,反而是看着薛诰,微笑着,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可奈何,甚至薛诰还从他的眼底里察觉到一丝丝的留恋和爱意。发现这点,薛诰甚至打了个冷颤。 刚出H市范围不久,他就来到了一处荒芜的平野,这里属于少有的未开发地区,地域面积不大,周围荒无人烟,只有一条公路穿过此处。本来老者是应该马不停蹄地走过去的,但却忽然很突兀地在公路中间停住了。 211 你给我清醒点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瞪大了眼睛,望着付凌天。 “我问你话呢!说话!”付凌天低吼着。 “没......没有了。”司杨廷惊慌得开口道。 付凌天收起刚刚的气焰:“跟我走。” “去哪儿?” 付凌天没有回答,大踏步得离开了大理寺的验尸间。 司杨廷扔在原地,身边就是那名死者的尸体,他仍然睁着眼睛。 “付大人!等我!”司杨廷受惊,冲出门去。 两人离开后,那尸体的手指微微得动了一下,随后,他的手指甲开始发青,就连脚指甲也开始发青。 他的瞳孔瞬间...... 多么简单的话语,多么直接的语气,多么温柔而冰冷的态度,她问了这一句,全身忽然就静止了,本来颤抖的身体仿佛在脚下扎了深深的根,令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再动一下了。 “争得还真是凶。”不远处,夜空静静观望着,并未现在出手,现如今,还是让三大势力的人继续斗,等斗出结果,就该轮到他了。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夜空与萧凌虹的关系,差不多就是如此。 那些其余封锁城门的门卫都匆匆忙忙的扳动机关,然后吊着城门的铁链开始慢慢滑动,门也缓缓的放地,然后他们亲眼看见夜寒东踏着苏杰的胸膛向城里走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封闭气海,伪装修为和气息呢?”牛大力嘴角含笑,密语传音给萧婵嬅问道。 对于,这个不知从何时,起便厚着脸皮赖了他们的五皇弟,君墨宸并不排斥。 内宗考核,修为达到灵种九境的弟子才有资格参加,每年一次。而资源争夺战,比内宗考核提前五个月举行。 “哼……我若不是被你那灵石炮弹所伤只能发挥出三层实力,你早就归西了!”老七厉声说着,扬起方天画戟再来。 将话说到这里,夜寒冬下意识的将话意终止,欲要看看这些镇民的反应,可是这些镇民只是看着他,脸色竟然比他都还平静。 他们隐居在十二星川里,即使八百宗宗主级的人物也是难求一面,寻常人等,更妄提。 “坦克虽然头脑不清醒,还很弑杀,但他总会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他从没打算动这座岛,因为会引出羽皇,所以我们才说无法把监狱船开往海南,因为海南,同样会引出迷尊”。 月狸跟铁卓的存在让所有幸存者心头都蒙上一层阴霾,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再奢望能够干掉他们两个,只求能够活着回到生活空间。 青衣几乎承受不住他淡漠至此的目光,纵使知道他本不可能这样的人。 ——陆启明一听师父这开场,头就开始隐隐作痛,右眼皮跳个不停,“下一刻就要玩脱了”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在再次回答完了迈克尔的一个问题之后,叶修终于将话题转回到了这次会面的主要论题上来。 至于秦照,则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默不作声的更新着自己的。 江峰的性格让蓝梓璇很无奈,初次见面还算沉稳,冷静,但随着时间推移,似乎越来越随意,按照自己喜好做事。 叶星步入议事厅,一眼便看到坐在主位的洪远山,立刻道“评议院议员叶星见过洪城主”。 他相信,若燕开天此刻还不出手,即便剑势有所衰竭,仍有足够的力道刺入对方胸膛。 顾锦对这个任务一点儿都不排斥,他本身就挺喜欢零零这个孩子的,照顾她,他还挺享受的。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差点瞎了眼,竟然看到了那样不堪入目的画面,这下是没救了,对宁凡彻底失望。 请假条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我没有断更哦,这两天有个剧本着急出,断两天,这个月的全勤没了.....嗯,明天开始更新。 比心。《彼岸花祭》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2 人证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众人的身后,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少女走出来。 远远地看着江祭臣,随后伸手指向江祭臣的脸:“就是他。”她的声音轻柔,显得有些怯懦,“昨晚在现场的那个人就是他。” 所有人回头看去,见白衣服的少女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锦盒,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好像要指认江祭臣是一件非常可怖的事情。 付凌天一顿,皱眉望着少女:“你亲眼看到的?” 白衣少女似乎被付凌天吓了一跳,她怯生生得低下头去。 柳姑娘见状,慌忙笑着上前做和事老:“付大人,...... “得了,这个毛病还是靠你治,你就是曾老师的妙手神医,不用过于谦虚。”张伟果断拒绝。 只是,没点硬实力,再怎么谈感情都是虚的。大是大非面前,帝王绝不会因为私情而手软。 鲁迅大佬说得果然没错,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去挤,总还是有的。 这世道说不定哪里就有坑等着人踩,这不,如果自己不是本身就拥有权限和足够的科技实力,说不定将来就直接毁在这道代码上了。 这反常的行为,直接让三队队长李贺杰误会了,以为是他们队犯了事,萧飞过来搜集罪证呢。 他望着不远处,张明音正在教谢之葵如何捏花形的饺子……而谢家其他人,渐渐地做完手上的活计,也加入了包饺子的行列。 没过多久电路恢复,宿舍外面响起了嘈杂声,应该是校方和执法队赶到了。 皇帝先生抬起脚,重重地踩在陆襄的脑袋上,只听得又是“轰”得一声,陆襄的脑袋直接凹陷进了水泥地面里面。 突然明白龙霞的那种心酸了,谷逢春到清水镇,从来没去见过她。 她的后一个问题,则是在询问名冢彦,既然他决定要去处理剩余的黑道,那为什么要选择现在这个时间点? 城关下面,胡人的攻势很猛,黑水部和其他部族的战士,足足有三万多人,此时正轮番对城关发起攻击。 “这速度?这力量?这手段?”宋天霸身边的两个保镖面面相觑,皆是瞠目结舌。 “让徐老见笑了,我这表妹没见过什么世面,总喜欢一惊一乍的。”看着诸葛慧这幅丢人的摸样,林南有些尴尬的对着徐老说道。 如果天罗军团来这里是为了钢铁之崖,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在钢铁之崖,被机械生物杀死的玩家和之前的沼泽地一样,是无法被修复师复活的,只能自己选择复活。 “你别逗我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看向穆诗苒的目光。 叶随云眼见众人脱险,又惊又喜,大叫道:“好呀。”只见红衣军自后方源源不断涌来,阵型齐整不乱。须臾间一百多名神策骑兵就被大军淹没,非死即伤。 周华内心也是震撼无比,但极深的城府让他强装镇定,从外表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意思,那我们就协商一下,顺势将天网给灭了。”叶凡肯定的道。 一般来说军功厘定是军尉府的事情,报到魏侯处审核就是了,但每次总有那么些人,其所得的军功是军尉府难以认定的。 吉温道:“臣斗胆,请陛下选派贤能之人,调遣朝廷大军,前往将其剿灭,以绝后患。”他话说完,又有不少人纷纷表示赞同,请求皇帝出兵。 “什么?是他?”龙宇听到九尾天狐的话,顿时心中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韩狼,心中充满苦涩。 “你算什么东西?你胆敢辱我兄弟,作为兄长的我,自然要讨回来!而且,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韩狼不屑的开口。 213 第二个死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 司杨廷一把推开付凌天书房的大门。 付凌天抬眼看到是司杨廷,又重新低头去看卷宗。 司杨廷微怒上前,一把将付凌天手里的卷宗拽过来:“付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付凌天紧锁着眉头:“现在我倒是应该问问你是什么意思。你们司家就是这样教导儿子的?” 司杨廷从付凌天的脸上,真的看到了生气,他一时竟没了主意。 “给我!”付凌天抬手,对司杨廷,示意让他将手中的卷宗还给他。 司杨廷抿着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付凌天更是怒气...... 最终结果是,有三分之一通过了考核,而另外的三分之二,则是被直接淘汰,残酷却又正常。 声音犹如黄鹂般悦耳动听,面容白皙、光滑,肌肤吹弹击破,十足的美人胚子,估计是个男人都会迷失在她的石榴裙下。 千木郡杨家当年只是杨家一个旁支,杨元恒所代表的这些人,才是紫胤真人这一脉最正统的后人。 巨人在距离陆天雨三十多米处,停了下来。树那些高大的树相比,巨人倒显得像个正常人了。 许阳把这幅画每一个细节都扫瞄在眼中。在许阳无比牛叉的异能分析透视加上3D投影下,这幅画对于许阳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许阳的想法就是,等自己哪天喜欢字画的时候,学习学习没准自己还能画出一幅仿品。 别说他现在长生不老,就算以前,也是威严十足,哪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算来算去,古帆发现相比上一次面对张振云和张云豪的联手,自己手中的底牌变少了太多太多。 秦芳第一个先走了进去,陆天雨看着她的身体宛如突然被黑暗吸了进去,瞬间消失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陆天雨抚摸着丫丫,想不到她的种族竟然和人类发生过如此激烈的冲突。 跑到湖边,孙潜将刚才的感觉完全忘记了,开始做了几个伸展运动,甚至还压了压腿,但并没有练习拳脚功夫。 用手电照了一下里面的空间,确定没有问题后丁昊从洞里轻轻跳了进去。 花灵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街道上已是渐行渐远的慕容玺,回过神来,厢房内的人儿已是出了门。 常思思忙跟了两步,却听到一句冷硬的“别跟着我”,顿时就停了下来。 屁股重重地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与先前在马场摔了下来背部的伤一并袭击而来,教她疼得挣扎不起来。 令狐川朝着李成而来,坚若磐石的战台,所过之处,居然被令狐川生生犁出了一道沟壑,一直蔓延到了李成脚边。 李敏兰张了张嘴就想要和白秀月理论,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自己的嘴就被捂住了。 他查看了一遍凝灵丹的炼制办法,完全记熟练之后,他开始炼制丹药。 一想到这里,遗珠仅是觉得胸腔一阵愤怒,而并无再出现心凉,因为那一日之后,她对跟前之人,再也抱不起任何姐妹之情的希望。既然没有心存希望过,那又何来的失落心凉? 翌日中午,丁昊亲自驾车和方青青一起将芭姐和她的助理萨曼莎送到了机场。 再经过后期的制作和剪辑,如果播放出来,估计要到达人憎狗厌的地步。 我就说呢!何家贤一拍脑袋。难怪春娇说珊瑚欺负她,却又不说是怎么欺负的她。只因这一切都是她的担忧而已,具体来说就是臆想,若是传到何儒年耳朵里,只怕还要挨何儒年一顿好骂。 就在風兮满心炙热冲劲十足之时,突然,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柳眉微微皱了起来。 214 第一次 没经验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绿柳居的大门外。 司杨廷一跃而起,便从那匹枣红色的马背上翻下来,他随手将缰绳扔给门口的小厮。 小厮熟练得接过缰绳:“来客!里面请!” 整个大厅里仍是热热闹闹的,似乎没有任何人听到二楼芙蓉的房间内传来的凄惨呻吟之音。 司杨廷眯着眼睛,环视四周。 “不对劲,那天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到底是哪里.......” 司杨廷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其实他之前是没有来过妓院的,因着案子,他倒也不觉...... “我叫沈风,很高兴认识你。”沈风见校花问他的名字就知道搭讪成功了。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余琬兮松了口气,气息正好撒在郑卓沨的脖颈上。 藏爱亲无奈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料得如此,只是,她不愿相信罢了,她想努力努力,但是,如今谢相与王老将军都如此一说了,看来,她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而在苍穹八荒间,那属于涅槃境的无上之力,再度汇聚,虽然并未显露身影,但有庄严的意志下达。 那么才是可以将资产最大化,而更为重要的是,只有你上升到这样的地步,未来上市的时候。 然后郑卓沨又闭上了眼睛,没有里余琬兮,余琬兮看到欲言又止,最后攥着拳头,打在马车软软的坐垫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于此刻,随着三日时间流逝,自当有不少百皇域内的宗门势力,皆是察觉到了人皇殿的异状。 她一走入到荒域内,马上就被荒域中的超级强者们察觉到了,震撼唏嘘声彼此起伏。 建立在轮回奥义上的前世今生未来之力,融入灭世天功那一股卷灭三千大世界,埋葬古今未来大道的灭世之威。 “行了,别在那嚎嚎了,跟个狗似的,你俩要发情出去发,外面有的是地方,如果感觉不过瘾我可以给你开直播,让你俩现场直播。”沈风面对两人的嘲讽开始回应,他也不是毫无底线的,这两人真当自己很好欺负呢? 这时林毅带着八十骑迎着汹涌的鞑子冲了过来,他的目标瞄准的是镶红旗旁边的那员挥舞着大刀冲杀的鞑子主将。 而这时,一旁的范湖已经站了起来,开口朝着众人解释他的身份。 对于江午和阿疤来说,吞天蟒的内丹仅仅是锦上添花,若是获得了,便能提升修为和身体基础;但是对于夏归来说,内丹却是性命攸关。它决定着夏归能否解开下一个封印,决定着夏归能否离开九侯山庄这座巨大的囚牢。 “大人,一点皮肉伤何足挂齿,你看一点事都没有。”姜兴元说着,忍着伤痛还舞动了几下大铁锹。 而用江舒月的话来说,BBA的车在同等价位也许不是性能最好的,但肯定是最好看的。 但是薛家只是为人臣子,就算拥有着一张情报网作为底牌捏在手中,可是这些在皇帝的眼中都显得太不够看了。 在楚长歌的努力之下,原本几十具狰狞恐怖的干尸,已经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他面前这寥寥的十几具。 虽然杀手被打退了,可是秋梨却被尹家抓了起来,经过调查才知道她居然是天狱的杀手。 地动山摇,无数巨石滚动的声音沉闷地响起。那动静起先是从极深的地底响起,所以声音十分沉闷,随着那东西慢慢站起,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动静已经移动到了地表。 秦凡从被咬的晕死过去的余军身上翻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激的揉了揉虎子的大脑袋。 215 整个绿柳居都有问题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在大理寺监牢里闭着眼睛的江祭臣,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环视四周,发现监牢里一个人都没有,空空如也。 江祭臣的心脏跳得很快:“不对!” 他猛地从地上弹跳起身,双手抓住栏杆,焦急得喊着:“有没有人?快来人!”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江祭臣紧锁眉峰:“不可能,在大理寺的监牢里,竟然会没有人把守,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再次大喊出声:“来人!快来人!” 门外,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但那脚步声,令江祭...... 杨妄的目光一下就被居中那大红床上的新娘给吸引了。虽然她正盖着红盖头,但是杨妄知道她就是柳卿,红色的新娘衣服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洁白的手露在外面,交叉放在双膝上。俨然是一副乖巧新娘的样子。 杨妄打定主意,保护好北宫曦月是第一要务,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帮帮李青灵,青木湖水多,杨妄还是有发挥的余地的。 不要以为这个分成,计凯拿得多,毕竟景泰天那边只提供了种马与销售而已,计凯没了他们一样可以找别人,他们却没办法换人。 “这‘开天斧’,非我莫属!”下一刻,两人全然不顾身上的重伤,如同是约定好了一般,竟然齐齐咆哮了一声,同时朝这柄青铜斧冲去。 简单一行字但是却表现出了太多的东西,这代表的什么?代表着一个五十五级玩家的级能够佩戴这把高达七十级灵器,拥有的战斗力更是呈几何倍数上升的。 就连罗斯福所在旗舰康纽狄格号也受损严重,舰艏主炮彻底报销,舰身之上被炸开两个豁口,只要再被命中几主炮炮弹,就可以完全将美国北大西洋舰队的旗舰给击沉。 虽然这个真相,可能让人很震惊,但真相就是真相,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慕容通说到这里的时候神sè很是复杂让人一时间不明白他此时在想什么对于他杀人的事情他又是怎么想的。 但是太皇太后的目光一凝落在碧珠的身上,疑惑的在紫萱和碧珠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的看:天佑,欢喜的倒底是哪个?是哪个,都不成。 杨妄道:“生活在这里的妖兽,大多应该都对血腥味非常的敏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们闻不到血腥味。 这等疗伤灵丹,对于仅仅修炼到凝气境的云晁而言,简直就是能与阎王夺命的圣药。 像他这样,如果仅仅只是八劫界主,甚至都算不上虚空行者下最顶尖的虚空生物,独自一人闯荡虚空,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也是,如此一跌一扬,几乎不费力气,整片天阙试外场都在他的掌控中。 一句话,也宣布着、天莲门与大恒两大势力之主,正式面对面碰撞在了一起。 在光芒进入中千世界的那一刹那,他就彻底关闭了中千世界。而后时空长河瞬间降临,包裹住了这道光芒,被时空之力瞬间磨灭了。 经过商议,卢家家主决定,派族中三大先天巅峰强者之一的卢鹿林,前往岳城,参加岳城即将举行的世家大会。 不过,机甲之战毕竟是游戏,要对普通玩家有所关照,所以,机甲之战中的机甲重量,是真正机甲的五分之一左右。 虽然不知道角都现在的实力如何,但他那拥有五条命的秘传,恐怕没几个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这李建国脸色无比的郑重。见此,八人互相看了看。随后,都是点点头。 接到圣上谕旨后,吴尘再没理由在皇城附近多留,只能缓慢动身向东南向走,边走边等孙天野赶上来。 216 凭空消失的绿柳居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平康里的灯红酒绿,映照着长安城夜景中的繁华,看上去竟有一丝纸醉金迷的黄金色彩,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就像是一个个充满着鲜活气息张灯结彩的氛围制造者,然而,金色与大红色的搭配,也可以是致阴之色...... 江祭臣的头发有一丝散乱,他从马背上跃身落下,喘着粗气,望着眼前的一整条街。 人来人往,与日常无异。 但是.......绿柳居......在哪? 江祭臣站在灯红酒绿之中,人来人往,有人撞到了他的胳膊,但是他丝...... 上条真净只感觉周围突然掠过一道怪异的AIM扩散力场,然后那些围在蛋糕店周围的人们一个个神情茫然起来,随后一个一个向他们围了过来,聚集在食蜂操祈的面前,将手中已经购买的蛋糕捧在面前做奉献的姿态。 “我要你娶我!”就在这时,罗菲菲忽然转过身,朝着林阳昊说道。 迷迷蒙蒙间,竟不知自己是人是龟,不知自己来于何处,去向何方。而他的神魂缓缓上浮,好似与天地相连,刹时间,意识又变为清醒。 莫灵灵忍不住咒骂,对于丁白雪当初背叛莫冷这件事也是最为气愤不过,否则的话也不会亲自动手想要谋杀丁白雪。 丁白雪所说的左辉都已经说过了,从丁白雪身上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老者的身份颇为惊人,是黑暗阵营最高议会的三位创建者之一,也是黑暗阵营的最高掌权者——三大议长中的一位。 吴雨泽不喜欢钓鱼,他陪程老爷子钓鱼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观察,看看尸体有没有浮出水面。 “今日选择,来日自知。”来人回了一句,宇宙虚空又恢复原样,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废物魔剑刚才的话像是在骂我,但现在没空理会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了。 “你是指凶手在杀人之后报警?如果凶手不是一个蔑视法律的自大狂,那他又为何会在杀人之后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自己打电话报警。哼,难道他就不知道警察越晚找到尸体对他来说越有利吗?”张南有些不服气地问。 “我想要学会自我催眠,痛觉会少一些,潜意识作祟,想你想到失眠。我走在没有你的房间……”铃声响起。 林风没想到萧伟能如此用心,这可是连那些警校的学生都不一定看过的的,心中对萧伟的好感又增加了了几分。 迷宫破坏者的深海极是无法注入修罗之力的,这是属于神器的威严,但毁灭极却可以,有修罗之力的加成,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迷宫破坏者攻击力的不足。 “看你这个大男孩的样子,好啦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赶紧吃吧!”她笑嘻嘻的递给我一双筷子。 我带着她们回到了青海市,当得知何家灭门的时候,其他世家表情出震惊的神色,凶手也被公布出来,高腾飞,七宗罪的成员。 “就是将你打伤的那一个!”树精开口回道,我听到他的话一愣,那个七宗罪的护法长老贪婪。 当然,这些话都是在史蒂夫走远了才说的,史蒂夫和轩灵并没有听到。 秦狄心中一惊,心想风玉树所言果然不差,这里确实危险得紧。百忙中扔下手中扫把,身子向右闪避,接着身子一矮,右肘向后撞去。 这时的空间卷轴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尤其是那双隻砾而深邃的眼睛,仿佛是包容了世上所有的空间,无边无际的辽阔。 只听周青虹说道:“师兄,待我先将这几个废物料理了,再向你讨教。”说着玉手一晃,手上已多了一只淡绿色的长萧。 217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怀中的阿沐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这满脸是血的少女,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她看上去天真得好看,可是,短短几日的时间,她的全家,便全部葬送在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上,而且每一件事都与他有关。 他觉得,这些都与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这一次,如果按照阿沐刚刚所说,她是故意死在悠然的手上,是为了救他...... 他还记得阿沐说过,让江祭臣带她走,她喜欢他,一直在等待着江祭臣出现在她的身边。 可是...... 转眼间,一月的时间过去,弟子测试的第一关,武比大会,也已经全部结束。 威势如深渊,夹杂着一股毁灭的气势,让金辉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来不及多想,金成猛地一跺脚,身形腾空,直接后退。 随即之后,一声声的破空声响中,归青山、沐剑飞、白啸天等人,恍若出膛的炮弹一般,从风暴之内,电射而出,落在了广场的四周。 顾朝颜暗自用自己的灵力布下了阵法,随后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向魔族族长的宝座。 众人仍回山凹休息,待天色一明,上官云和萧莹莹便向萧垟等人告辞,两人又往北追寻贺芝仙的行踪。 “东子,给我打死他,有什么事我兜着”,渐渐恢复疼痛的达子说道。 “总之,我就是相信她。”木易皇子有理由,但是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只笃定的留下那么一句。 柯青神一掌拍向裴近元胸腹,另一掌挡在自己肋下,将裴近元打来的一拳挡开。 “白兄,承让了。”抬头看着空气中飘落的雨滴,莫长海嘴上勾起一抹笑意,向着远处刚刚狼狈爬起的白知先拱了拱手,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董事长,全楼都仔细找过了,没有发现监控,他是不是在诈我们”,酒店经理汇报着。 更让人绝望的是,五十几次试验,数万个病毒单体,竟然没有一次重合。 纪星河如果走位躲开,大概率会吃到伤害。但是,纪星河依旧紧贴墙壁,一动没动。 粉丝们对此也褒贬不一。有的认为这是纪星河的成长,有的则是认为他怂了。经历过铺天盖地的谩骂,纪星河对于这种程度的议论已经毫不关心,专心打比赛。 而蓄势待发的天雷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异常,轰隆隆几声,竟然有三道天雷接连着落下。 就在黑衣人走到了顾向龙身边的时候,顾向龙突然伸出了手,这个动作把那个黑衣人吓了一跳。 傅晗煜伸出手把这些少年一个个拉起来,才回头发现宋新词不见人影了,满脸的笑意一下凝滞在唇角。 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相信萧央真的有这么厉害,什么都会,这还是人吗? 假期最后一天,不好在外面玩得太晚,分完蛋糕就准备回基地了。 她又回想起在尸身秘境里被那些人俑爆锤,被星轨笑话不通阵道的事情。 惠帝姬能够在一名帝王最为多疑晚年取得他的信任,必然是聪慧极了。 和冷海山在一起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他的反应和冷海山一样,不过惊愕之余,嘴角甚至透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比如,您可都是地煞境武者了,放在江湖上可是一流高手,现在宫里可都在传您的事儿呢,他们都在说您……”周安话说半截。 建造摩天大楼的巨大挑战在于如何设计出能够抵御高空强风的建筑结构。设计师开创性地在大楼顶部截出一块矩形空心以减少风压。同时这也造就了全球最高的户外观景台。 218 谁的局?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明宇惊讶得望着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司杨廷,诧异得紧锁着眉头:“你说什么?绿柳居?你去了绿柳居?” 司杨廷因为刚刚醒过来,身上还穿着中衣,他焦急得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拉住父亲的胳膊:“父亲大人,江祭臣肯定知道我去了那里,势必会回去找我,但是那里真的是太危险了,那里的人,都......都很奇怪!” 司明宇摇着头,从司杨廷的手中抽回手来:“平康里的绿柳居?” “父亲大人,”司杨廷焦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 尽管关东军是失败的一方,但是,从战争的结果分析,在双方军队如此强弱不成比例的情况下,说明老毛子军队的战斗力真是弱爆了。 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多年,但是这脚下的大树,依然是枝繁叶茂的遮天蔽日,显然,这里还是枝繁叶茂的西亚热带雨林。 顾星宝和双刃还是没有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来,他们现在在外面的身份是和名称都是伪造的。 轩辕黄奕第一个出手,他大手一挥,一股气劲直接冲向玻璃箱,把玻璃箱直接震飞上了天空,无数的白球就漂浮在空中。 青旒笑眯眯地传授着自己的心得,一面猛揭奚羽的短,一面很是怒其不争,说着还抬手做了一个掷的动作。 这个世界的神识确实要元婴期才行,那是因为修炼的时间长短,也不知道是不是世界的作用。 刘神威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落下,他自己一大把年纪,一切都无所谓,可孙溥却是不同,他还有很长的路。 赫菈丝和娜蕾蒂娅赶了到来,也是对于现在地面上的东西投以十分的关注。 确定自家爷爷没有用领域到处乱瞅,白洛回房之后就进了卫生间。 那次的经历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故意露出破绽引外面的人进来。 她双手紧紧捏着掌心,介于忍和忍不了之间,仿佛随时要发作了一般。 “嗒嗒嗒,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响起,几匹雄壮的战马出现在主街道上,以阿戈的视力,早早就看清了吉尔斯城主的贵客。 阿七感谢的磕头,还以为这次的惩罚少不了,没想到王爷连怒斥的话都不说。阿七跟在临沂王身边久了,晓得王爷是什么特性,深切的领会到王爷变了。 宇智波海月嘴上如此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停下来,栗原明宽的声音没有干扰到他,反而令天藏有刹那的失神。 一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和亲去高句丽,嫁给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而自己的心上人,如今却身陷牢狱,前途未卜。 不过这也只能暂时压抑住一些毒性,如果不破坏这毒气的来源,药粉总有抵挡不住的时候。 眼瞅着吕薇薇又是上嘴,苏离顿时不客气的给了这丫头片子两巴掌。 谁知一番纠葛,吹了风不说,还被袭击……这一病,他倒真是憔悴不少。 后来,当一式被果心居士逼迫的不得不在慈弦身上复活,那一瞬间,川木身上的楔自动消失了。 紧接着是啪啪两个巴掌声,两名保安各自挨了一巴掌,正是狂龙打的。 随后他们都过来了这边,这边也就阿杰进来过,其他人还没有在这里面观赏过。 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顿时弥漫而开,左边的灵魂火焰,已经达到目标,并不是毛猿铜钟般的巨目,而是下颚处那道雪白的胡须。胡须沾火,立刻急速的燃尽,毛发焚烧的味道顿时被诱人的肉香所弥盖。 “呜呜……”看到楚昊然难受的样子,蔡欣婷着急的叫了出来,眼中的泪花早已经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219 不要相信她!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不是的......我之所以现在能带你走,是因为......”芙蓉正说着话,突然口齿开始不清楚,她的脸色变得很差,就像是还有呼吸的正常人在渴望着空气的样子,她喘息着,却没有一丝空气进入她的身体。 江祭臣一看情形不对劲,皱着眉头,想要上前一步,却终究没有伸手。 他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芙蓉一点一点得在他的面前化为灰烬,与那滴答着水的干瘪发青的灵魂一起,同步得逐渐化为灰烬。 燃烧着......最终,地上只留下一...... 段安态度异常坚决,拱手作揖,双眸却是直直的看着南宫墨云,而黄征平虽没有段安那神色,却也是一脸不复。 他想聂明蓉的时候,还能偷偷去看她,他还可以给她打电话,发简讯,他们就在一个城市,一片天空下,那么近。 “大家一起上。”纪元仙君身体一拱,如苍穹日月,右手伸抓,覆盖星河,打出一门极其强大的神通术。 韩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翻了翻,发现在如意心经的最后,看到了一个名字,如意佛陀。 说起来,那位陆太太实则是比她还要娇弱一些的,既然她可以,她傅景淳自然也行。 伸手推开门,映画在身上套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迈出了腿,往东陵陌的寝殿里走去。 吴青早已跟长孙允通了气,知道了这次长孙墨的行动,若是从前,长孙允不会这样没有自信,可是如今自己的手臂用不上力气,若是万一斗起来时落了下风,致使夏梦凝受了伤可就大不好了。 “先跟我们讲讲这位总统领的事吧。”看着南宫玉婷和许乔那难看的脸色,陈况却是平静的开口道。 话语间,长孙允已经哽咽,珠莲和九儿在一旁看着,都是忍不住偷偷用衣袖擦拭自己的泪水。 “其实,传闻你跳楼那天晚上,我也有去,我也有看到直播了。我在楼下拉起警戒线那里,我没有上去。 众人连接的气势,普通乌云盖顶一般,随着他们的走动,推向迎面而来的杰尔马。 说罢,轻呼一口气,像是放弃了王超似的,一刀斩向王超脖子上的血管。 黑风虎的身材修长,那张脸看上去好像恶鬼一样,声音里面也是有种说不出的刺骨。 “内内,姐姐大人,我以后是不是就要叫他姐夫了?”五更珠希呆萌的问道。 “程兄,你怎么也来了?”李锋的话才说完,院子外面又传来了一个声音,随着声音落地,程处嗣的声音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 要知道,康成先生来到这里,可是打好了一堆的算盘,就等着去实现了。 一瞬间的幸福,让古美玉惊醒了过来,她好像这些年都活在幻境之中。 就在斑掀桌的时候,羽夜一道剑气下去,那颗被斑制造的树,就被羽夜的剑气,一刀砍断。 叶无双和洛天狼归队,好奇的看着薛人屠,不知道所谓的杀人课,到底是什么内容。但是让叶无双惊愕的是,薛人屠并没有说什么,直接离去,倒是风狂从战队之中走出。 “…?”卫雨介喝粥的碗停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郑源会对昨晚发生的事,这么穷追不舍。 胧璐璐有点想哭,怎么可能她不会有事,森迪他们来肯定是为了完成任务的。 晓雨觉得很神奇,骤然有了一些新的体验和记忆。只是当她想试试依其而行会怎样时,却又发现,毫无反应。她看去爸比时,发现凤火羽正满头是汗,脸色都煞白煞白的。 220 我早知道他活不过今夜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当那姓石的乞丐看清了付凌天,脸色一青,转头就跑。 司杨廷眯着眼睛:“看来找对人了!” 说罢,司杨廷抬脚就朝着那姓石的乞丐方向跑去。 那姓石的乞丐脚上没有穿鞋,哪里跑得过司杨廷那双精致的圆头筒靴,他想要从桥洞下方的小山坡上爬上去,泥土沾染了他的脚底,他拼尽了全力,抓住小山坡一旁的杂草,想要将自己的身体吊上去。 司杨廷一翻身,一脚出去,便将那姓石的乞丐从小山坡上踹了下来,重重得跌倒在敲下的石头上,磕得头晕眼花......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费尽所有心思,建立了整个南城距离天空最近,也是最高的高塔。 一直侯在殿外的两婢同时一惊,她们急急地跑到她身后,伸手便要扯她的衣袖。 有的人甚至在心里怨恨起了凌宝儿,就连有些喜欢凌宝儿的丰裕此时都没有开口为她说话,更别说维护她了。 般弱水气的不轻,对她母亲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见到何清凡得意的样子更是受不了,想要揍他,却找不到理由下手。 离玄微微顿了顿,抬头目光执拗的看着倾城,眼神一闪而逝的温柔,低哑的嗓音悦耳动听。 两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四目相对的,场面很是滑稽,气氛也很怪异。 正是因为南宫萍儿对何清凡的爱越深,她才能够爆发出这么一股强烈的悲伤,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颗红色的心完全衰老,变得死气沉沉,没有血色,不再去追求幸福,不再对生活抱有希望,死不死都无所谓。 何清凡的身体被一层水幕阻挡了,化作保护圈,将他护住了。他的手掌变成了水,浮屠之力灌注于手心,极力对抗白洁的拳头,势均力敌。 “也算是我为祖国和人民做出最后的贡献。”林禹的声音断断续续。 欧阳枫转身,轻松躲过冰锥,刚一回头,就对上逼近面门的暗器。 这种战斗想要决出胜负很难,不适合规模庞大的战争,如果无法迅速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那么发动战争将毫无意义。 久笙一下撞紧在他的怀中。黎恒川故意带有惩罚性地咬了一口久笙的肩膀。 对于属下那种渴望的目光,莫甘娜倒是没太在意,这里的恶魔,哪一个不想将她推倒在床上?可他们没那个实力,就得乖乖的服从她这个恶魔之王。 “好!”在场的华夏人无不鼓掌,老成持重的院士们也是暗暗欣慰。 为此释剑堂算是水云剑潭的圣地,平日里不让闲人入内,只在召开庆典宴会时,才会开启,而能进入其中的人,皆是享誉一方的江湖名宿。 这就是那位需要他们修改无数遍计划的公主?这就是那位那些人再谨慎也打不倒抓不住的公主? 修炼了一夜,中途纸人们都没动静,云飞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一直到天亮后。 因为主要是来找白玖的,因此白玖坐在右下首,其他人按年龄坐。 多罗想到这里,感觉如果现在跟那人分开,在这里下车,应该是时候了。 17号冷然一笑,突然举起了右手,卡斯特狼队的持球队员会意,足球被高高的传了起来。 杨轶的舞台表现能力确实不如陈奕捷,跟墨菲算是半斤八两,两人甚少和观众互动,不过今天杨轶并非故作高冷,而是他沉浸在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中。 谢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母、三姑,你们说哪个传言?”她怎么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要是搁在往日,这些罪名最多让妃嫔降位,可这次懿容华显然是受了丽贵姬的牵连,就算身后背靠李家,可皇上还是丝毫没给任何面子,直接将她从容华降为更衣,打入冷宫。 221 真实,还是虚幻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背后的悠然看到饕餮扑过来的瞬间,吓得身体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饕餮随着悠然闭上眼睛的刹那,化作了一团消失的黑烟,在空中划过了江祭臣的耳朵,但是,却在最后一刻,还没有消失的锋利的爪尖,依然刺破了江祭臣的脸颊。 江祭臣白皙的脸瞬间留下血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那些明明就如同人偶一样的虚拟人物,突然躁动起来,他们像是嗅到了江祭臣的血腥味,变得狂暴,纷纷抬眼看向仍在二楼站定在原地的江祭臣。 江祭臣下意识得...... 倒不担心古羲的生命安全,因为我能醒来不死,他也一定可以。我担心的是漩涡的力量不知道将他带到了哪去,更害怕假如这个空间已经从漩涡世界出来了,万一单单只有我一人回来,而他还留在那个空间呢? 剑灵不知从地方拿来一杯水,飞到了凌夜枫和我的身边,他一脸怒火的看着凌夜枫。 她说着一跺脚就转身回家了,周瑾爸没走,喘着粗气盯着我们看,像是在审视犯人。 凌晨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停在我们那辆车旁边。 为什么伤害了她一次还要再伤害她一次?只那一次就已经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她发现白姨娘那个贱人身边有两个心腹丫环都不在了,一个据说是嫁的很远的地方去了。具体哪里,府里谁也不知道。 肖辰根本没有因为击中而停下,他的手已经抓住了长枪的末端,猛地将黄泉之力全部灌入长枪之上,用力捅了进去,把海龟族一老一少刺了个对穿。 第二天庄岩没去上班,我按照他的授意答应了寄照片的人的要求。 整个过程中明明他一片清冷之色,可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却比起刚才被他揽着的时候还要怔然。在他起身之时几封信被甩在了我身侧,那一点意乱情迷也随之清醒,凝着走向门边的背影禁不住想:我得克制自己的目光。 她的母亲到现在仍然相信她的父亲还活着,虽然她很希望蓝氏能恢复正常,可是她心里清楚,蓝氏有多爱她的父亲。 “老三,想要活命麻溜的把我的命门给我们解开,要不然的我就不客气了!”我蹲下身子,用枪抵着老三的脑袋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伤害她。”墨邪毫不怯弱的与之对视,气场不输。 听说,他十年前孤身一人独自闯荡天启海,靠着手中的剑,杀出一片天。 “升级之后的感觉很好,只是头还有点晕,身上软软的没有力气。”吕子青老实的说道。 这种只要出了事就习惯性往自己身上揽的毛病,怎么还是这么严重? “不知道,不过看爷爷很稀罕的样子,应该是好玩意!”我一屁股坐在了门口。 “哈哈哈~,我陆亚飞也有今天!”传承之棺炸起的尘埃中,陆亚飞肆无忌惮的大笑,让所有人一阵毛骨悚然。 “这便是庄姬王后的陵寝了。”扶澜看着朝夕,语声少有的肃然。 碎裂?前面数十米的空间就像是受到重击的玻璃,清清楚楚爬满裂缝,又哗啦啦的洒落坠地,脆响回‘荡’密林,诡异而恐怖。树木的枝杈,地面的碎石,等等,都像是被无情的切割般,碎裂成渣滓。 从兜里掏出来几张锁阴符,封在了这间装着死人房子的门窗上,转身叫着村民,带着我们奔着胡家村的老坟茔地走去。 事实上不光是异族占领的冀州,即使大周境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好在大周各城镇内还有专门的人负责清理河道,勉强保证了河面干净整洁,至于河底是怎么样一番光景,那就不得而知了。 222 嗜血的天性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个漂亮的妇人趴倒在地上,望着茫茫大海,她一手撑着地面,哀伤得抿着嘴,眼角,一滴泪滚落而下,能看得出她剧烈的哀伤,但是,她去没有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挣扎。 身后,一群村民围着她,一个年过四十的粗暴男人,一把便将那妇人从地上拽起来, 那妇人的身子轻飘飘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薄而脆弱。 “你要去找她的话,就去吧!送给海里的鲛仙,给咱们多送些珍珠来!” 说罢,那男人似乎并没有准备真的要送妇人离开。 而妇人,也认命一般...... 果然,兽灵子这一边刚刚想完,移山印顿时就动了起来,携着一阵无上声势,化作了无数大山,对着下方的人马镇压而去。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好像与林晓晓想的不一样,陆凡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黑着个脸,看起来很生气。 今晚拜访燕王府,杨钺可恶,丝毫不懂礼节,抛去军务不谈,自己好歹他岳父,杨钺不禁没有出府相迎,反而把他亮在府邸外。 在楚天的手掌上,黑色的寂灭星星辰之力将整个匕首完全包裹,无法伤害到楚天一丝一毫。 何况,他在幽州时,便死心塌地追随杨钺,仔细数数有数载之多,太清楚杨钺性格与处境。 虽说在众人留意到的时候,这一股力量已经扎根在修灵者之间,一下子根除不了就对了。 “哈哈哈,这个比喻很形象,我以前当愤-青的时候还经常对我们华夏的科学界怒其不争,只知道抄抄抄,心想他们怎么不弄点黑科技出来,整天只知道吹牛。原来是因为工具太差了!”陈宝恍然。 不过这可是你说的,丫滴,老子什么都没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老子可是懒得去管你了。 他在出身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变成一个军人,也一直有死在战场上面的觉悟。 说完,雪月清更是翻身坐在了鬼麒麟身上,而后鬼麒麟踏着虚空,渐渐远去。 这话一说,陆长生略微有一些尴尬了,虽然他也的确不想跟李善施抱一下,但柳如颜的虎狼之词,更让陆长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们家也是做投资的。自然就很多人巴结你们。所以只要你爸爸带你出去腊八节你的人多了去了。 理论上,虽说一些古怪的残局,极其难以破解,可能穷其一生也无法找到破解之法。 庄锋感觉这大舅真贼,爷爷二十年前藏的茶叶都被他翻弄出来了。 与黄需之间的事情有些复杂,在连自己都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之前,华支自然是不能讲给尤华曼的,所以他不好解释。 各种道法淬炼起来,简直是不要太轻松,六十年前,他就可以飞升了,可他硬生生压了六十年,修为也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并且被打了之后他还不能还手,不能有任何的怨言和解释。总之就是感觉到像亏欠的老太太一样。 “不久前‘龙脉’的消息突然流传出来,我的老朋友龟田先生为此找过我好几次,想叫我和他一起去趟东北。 这种‘蜕皮’不是无限制的,他既然想要毁灭木叶,那么就必须有所准备,大蛇丸才不会真的认为木叶那么容易毁灭呢!而最为主要的是,他希望杀死猿飞日斩,这才是主要目的。 而强尼没有等到洛羽的偷袭,再次面向洛羽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这个时候向他冲了过来,强尼裂开大嘴一笑迎了上去。 在涅扎鲁斯从阿卡纳世界顶端俯瞰整个世界下方时,他诧异的发现阿卡纳世界现在暗流涌动,整个世界仿佛成为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223 血的悲鸣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你想让我怎么救你?”江祭臣没有躲闪小悠然的啃咬,他疼得皱起眉头,却没有一丝退闪。 小悠然听到,停下口中的动作,江祭臣的胳膊已经有些血肉模糊。 但是当小悠然停下口齿的瞬间,江祭臣胳膊上的伤痕也开始好转起来,只留下刚刚不知何时被划破的那道伤痕。 想来,胳膊上原本的伤痕,应该是在幻境之外产生的,所以,才不会因为场景的变换而消失不见。 而在每一个幻境中所产生的伤痕,即使会流血,会疼,但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迅速消失...... 曳散嫌弃的眼神看着这里,真的这张桌子不擦一下,真的看不下去。 所以,歌顿在看到这些哥布林的反应后,它的动作转变的十分迅捷,几乎是在眨眼功夫。 沉默了一下之后,夜影乖乖的幻化成了人形,默默持起了琉璃杯,倒出另一只白瓷瓶子里的樱花色饮品。 听到这话,武陵春笑着摇头道:“放心吧,三位天帝大人一起决定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紫眸跟着自己混估计还不如单独逃命!或许自己单独给紫眸报仇,是一条最好的路了。 孟鸣收起方子,就派人去抓药。然后就给了老郎中五十贯的诊金,只见他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称谢后就离去了。最后家里也归于平静。 此时的悲惨龙内心也是叫苦不迭,虽然它是废陋巨人,催熟的龙,但并不意味着它的智力低下,它一样有着龙之传承。 胡慧兰知道,未羊脸上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必定是哪里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不敢主动跟她讲,偷偷藏在心里不出声。 此时萧伏虎顿时被她的笑颜吸引了,犹如猪哥一样,目光呆滞,喉节乱动,似在吞咽;嘴角竟然流出口水来,一番犯花痴的模样。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刘一峰 的话语里充满了担忧。 如果陈旭在晚来几十年,把活化水完全吸干后,这节铂尤尼之根很可能因为能量匮乏,重新陷入长眠之中。 可是听了几句之后感觉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主要是一句也听不懂,只好放弃,转动着脑袋开始打量这奇怪的地方。 段希元正准备去江州,闻言诧异不已,他实没想到沈茗伊会回来,他认识的沈茗伊是非常骄傲的人,按照她的脾气,绝对不会吃回头草的。 这点上,神魔人三族以及修罗族感觉不到,其他种族却能够感觉到。 于是无眉便在关月的带领下找了一个坐下,然后便听对方将起了菜单。 “哎~算了,我还是上去陪着她好了,放置她摔下来!“明月公子皱着眉头说道。 方雷心里直叫“糟糕”,他如果跟刚才一样不动还好,蛤蟆只对活动的生物有感觉,对静止的物体是瞎子,这下怕是被它发现了。 “这个是主子您最爱吃的红烧肉,主子您偿偿~“秋菊很是温柔的说道。 安娜回头望了眼叶苍,就将圣剑拔出来,她很确定,昊苍就是叶苍。 这一举动顿时让城里的气氛高涨起来,大家知道,只有修士才可能赶走吸血鬼和蝙蝠怪。而李广来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并非做戏,是实实在在的将真金白银送了出去,至于能否请来金庭山福地的修士,这得看造化。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数百年前的夏夜里,与苏晴在一起的日子,那样的普通,那样的真实。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在短暂的寂静过后,楼梯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返回之后,迅速与虫洞元神汇合。汇合之后,雪灵从虫洞元神的念头里飞了出来,她这时候才知道,这一天和自己接触的居然是陈扬的一尊元神。 224 命运使然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整个渔村,陷入一片死寂....... 一个小小的竹篓子被一个垂死的男人碰倒,圆润的珍珠滚落一地,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这些珍珠滚进了滚烫的血泊之中,白色的珍珠被染成了红色。 一双少女的脚站在男人的身边,她用冷冷的眼神,无情得望着男人的挣扎。 “悠然......悠.......然.......这件事与我无关啊......不要杀我......我不过是......我甚至连你一句坏话都没有说过啊......”男人...... 苏羽璃的脸上,一直就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神经已经被情绪冻得麻木,根本不能理解江旭的话。 把该说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沈冬柏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现在觉得眼皮很沉,跟杨帆说了一句“太晚了。我今天在你这里睡了”,就躺到杨帆的床上睡了。 但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些人的名号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北派三个南派支援队伍。 虞可可捂着嘴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他刚刚那声音,说听不来他在做什么,实在就是自欺欺人了。 就算有一些秘法跟丹药能够修复,但也是极其昂贵,不是他们这种筑基层次能够接受到的。 沈龙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道,这要是放在下界,肯定会引起化神修士的争抢。 秦墨匆匆忙忙地赶过去,才知道周跃找他喝酒,庆祝邵琳回家了。 “你和秦墨好好过日子。我看得出来秦墨对你很好。你也要对秦墨好。这样你们之间才能长久。”许江苦口婆心地说道。 他们来到火麟坊市一段时间了,认识了不少大乘修士,交换到一些资源。 诺诺开始耍心机了。他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人看他只好,偷偷地把吃剩的青菜弄掉地上。 “为要把这些告诉我?这些应该是你们家族地秘密才对。  ”我有些不解,也有些警惕。 接下来的活应该就是搜索敌人的,按照肖申克上校的说法,他们伞降的地点是在敌人的前面必经之路上,这样可以在原地守候搜索或者朝着正南方前进迎敌就看玩家自己的选择了。 冯宝儿闻言,臊得脸上的红『色』迅速蔓延到了耳朵根,坐立不安,可怜兮兮地看向张仪端,试图向他求助。 张幼然鼓起勇气偷看了眼朱后,只见朱后虽满脸病容,却慈眉善目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一颗心也就慢慢平静下来,话总算是能说得利索了,不出彩,却也不至于失礼。 想到这里琳怡还是敛下眼睛,“服侍我歇下吧!”明日还要去接姻语秋先生。 虽然那是一双硕大的电子眼但是雷惊天却从中看出柔和善意的味道。 如果掌握两种规则之力,在夹击之下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破军不仅在心里暗暗的想到,一想到这破军就深深懊悔自己没能抓住火之规则,那一闪而过的灵感。 但是经过这件事,乡民们和傣依族人的矛盾肯定会更加减缓,也不用怕那些贪心鬼兴风作浪了。这倒是好事儿。阮云丝抬头看了看湛蓝天空,暗道莫非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是上天都有意帮忙吗?不然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能够作出这个战术动作的人如天上繁星,但能够作出这个战术动作的骑兵队却并不多——至于能够从冲击立刻转成“龙骑兵之舞”的骑兵部队,在这世上绝不超过三支。 她曾经有过很多理由。她想要找到那个消失的男人。她想要了解他的年轻时代。她想要考验他的能力和胆识。她想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战场上保护他。她想要和他一起创造属于两人的回忆。 225 神庙背后的秘密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悠然,你清醒些,是我,我是江祭臣。”江祭臣忍着脖子上的痛感,轻轻得拍打着伏在自己身上,撕咬着自己脖子的少女。 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就像是被无限放大,进入江祭臣的耳膜,江祭臣皱着眉头,尽量温柔得说道:“悠然,你不该是这样的存在,你是善良的,善良的女孩,不应该世俗的恶所沾染,悠然,倘若有一天,你真的想要寻我,便先来礼部尚书府,他们不会为难你。” 悠然停下撕咬的动作,她默默地抬起头,唇角上的血渍仍在,但...... 太阳真火,在用太阳真火制造出来一个罩子之后,杨琪立刻便将众人喊了进去,完了再让莉莉斯给大家净化一下,果然所有诅咒立刻就消失了,并且再也没有出现。 “藏兵峰?”秦云风衣袖一抖,一张画卷落入手中,他将其摊开,竟然与那瞿长老所拥有的差不多离,不过那山水浓墨之间,少了些灵动神韵,上面更没有什么光华闪动,就像是仓促临摹的一般。 “伏羲这家伙哪儿去了,”刑天哈哈大笑,抬手一招就将镜子抓在手中,而镜子也不反抗。 他将之握在手中,轻轻的抚摸一番,随即手中一荡,那把刀便应声飞入了苏曌的手中。 郑先再次凝聚精神,想要去窥看自己脊椎骨里面的情况,然而,这一次不管郑先怎么集中注意力,都再也无法如刚才那般内视自己体内的一切。 就在林铮一肚子牢骚之际,凝聚于天际的造化祥云逐渐降落下璀璨的造化霞气,霞气如龙,带着声声龙吟,盘绕着从天际落下,继而全部汇聚到了飞出焚天炉的圣堂之剑中。 “想让我束手就擒,你们还不够资格,”萧古周身气势开始放开,恐怖的气机横扫方圆数十里,无数恶魔狼狈奔逃,就连佛‘门’金光也在这滔天威压中晃‘荡’不休。 星翎伸出手掌……手心之处,赫然冒出了一滴血珠。身为星卫统领,竟被一个初入神王的年轻人造成创伤,这无疑是他毕生之耻。 一路前行,萧古不紧不慢,他一边在厮杀中感应着自己的力量,一边竭力帮助刘洋与刘河两人提升修为。 老人从怀中又掏出数件物事,陈昊注目一看,见识一瓶丹药,一块晶莹通透的白色宝石,心中顿时一动,只因这块宝石的样子他竟十分熟悉,因为此时他的怀中便有着一颗。 “真打了?”老爷子刚看看,屁股光光的,哪有打的样子,但还是不放心,急急的问一声。 苏立一口气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全盘说出,趁着她现在悲喜交加,失去了理智。 “不会忘的,馨儿,你去到美国,给我打个电话。”刘志宏点了点头。 相比来说,苏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抱歉了,把他的情感想象得那么肤浅。 可以说,陵越羽翼已丰,甚至连莫凌都不再以简单的棋子视之,俨然成为莫家在魔修联盟中的话事人,更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已经将陵越抬高到视为这场战争最大功臣的地位。 千羽洛和夜凌宸早早来到了现场,这是双喜临门吧,月茗的清醒,喜结连理的两个朋友,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总要有些好事来冲淡痛苦与哀伤。 说闯入不太合适,林诗诗只是误入,桃桃也是乱飞,好巧不巧的冲进结界,但是再想出去那可就难了。 可是那条缠绕在她身上的蛇并没有伤害她,只是勒得她有些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这年头追星,可不用像以前那样排着老长的队去专辑店等待发售。 226 万事,皆有因果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李沐林,我终于等到你了!” 屋内的黑暗处,一个全身的鱼鳞几乎掉去一半的鲛人走了出来。 她黑长的头发湿哒哒得搭在光滑的皮肤上。 悠然见状,慢慢向后退去,她在惶恐不安,虽然,在江祭臣的记忆里,悠然曾经在五六岁的时候,一个人攻击了众多鲛人。 但现在,她似乎没有小时候那么大的胆子。 人,总是越长大,越胆小的。 “阿沐?你怎么在这里?你.......我记得,你不是应该生活在莱州那片海域吗?你为什么......” 眼前的...... 顷刻间,还未等那弟子将话说完,便见陆尘挥手一扫,道道灵气利刃穿透而去,足足六位皇堂弟子,尽皆被刺破了喉咙,鲜血飞溅,当场气绝身亡。 话音一落,陆尘转身而去,径直走向了对面的云丰商会,同为两大商会之一,总部门脸设立在正对面,互相争斗之意,极为明显。 凌宇愣愣的看了看从东瀛寄过来里的光盘,又看了看凹凸有致火爆的身材。 “岄儿,你别担心了,咱们的王没有那么冷血的,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王怎么可能处死你唯一的亲人呢!”顾柔心疼地安慰道。 他抬手时,左左才惊觉这个大人竟然如此消瘦,手臂上青筋暴露针孔遍布,而且也才看到他的双腿萎缩得很厉害,若再不改善怕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了。 “大军连东胡百万之众都能够荡平,区区肃慎扶余不在话下,孤竹百禄。”周红儿恭声说道。 楚王猛地站起身来,一手握着金色长枪,一手拿着金色盾牌,一身金甲金光刺目,话音落下的刹那,登时踏空而起。 与此同时,接到三皇子命令的周玄烨,自然巴不得亲手将陆尘葬送,当即狞笑一声,运转体内灵气,微微释放之下,便是在其周身处,形成了一道迫人的气场。 李鱼现在赚的钱是多了不少,但是支出也同样多了不少,主要大部分都给了韩凝,韩凝在为李鱼的那个网络公司,以及本地生活软件做准备。 想到王离,王诩的手指微微一颤,然后皱着眉将地图往上拉到滦河和大兴安岭山脉,却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了。 叶开身子又瞬移右边,蕴含着强大力威的右掌,一把拍上召木崖胸口。 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tm还敢打着我的旗号出来跟人家怼?Tm的,你刚才没有听到人家都想用鞋把我碾了吗?我,你的主人,都要被碾了呢。 此时,星月将那神境级别的威压释放开来,浩浩荡荡的天地气势在一瞬间便涤荡了开来,这死亡毒谷中的万千毒物如何能承受住这种强大的恐怖威压。 所以利滚利就是这样来的,高利贷这个东西一旦沾惹上了,和毒品以及赌博没有什么区别。 随即,便看到远古蜃妖将它那巨大的凶眸猛然间睁了开来,瞬间一道由幻化之意凝聚而成的石化之光便射向了星月。 看苏晓棠那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再继续纠缠下去,只能闹到公安局去了。 “轰隆”一声,在时空之中穿行了许久,玄冰神殿便降落在了乾域的东方大地之上。 “不,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白荷笑着拒绝,正要跟他分开,却突然看到什么,身子一顿。 为什么,纳兰红豆,明明不如她漂亮,却能够将她从江湖佳人榜榜首挤下,成为江湖佳人榜榜首,代替她的位置呢? 赵管家当时就有种想要把这熊孩子提起来过肩摔的冲动,叫谁爷爷呢?还有什么是拖后腿?大叔我就这么没用? 227 魂不守舍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救我.....救救我......” 江祭臣的耳边,能听到一阵轻微的哭喊声。 他努力转回头去,想要看向那声音的来源,转眼,便见自己的灵魂与自己的躯体分离开来。 然而,正抱着自己沉睡中身体的司杨廷,却似乎看不到现在的江祭臣一般。 很快,司杨廷和付凌天等人的身影,像是幻境一般,随风被吹散。 “爹......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江祭臣无暇顾及那些许,转头看到神像背后幽...... 唐蕊闻声望去,那位穿着牛仔裙短的盖不住,醉眼迷离被人半抱着的姑娘,不是进任务前在出租房里见过的余落落还能是谁? “哈哈……好。到时候里面的宝物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带着变声器的那老爷子声音充满磁性,却没有掩盖内心的兴奋。 双目相对,对视一会,韩清才闪开;两人都没有说话,没有提醒专心工作的李若离。 只见她安静地用道具与营养液凑够百万倍力量,毫无犹豫地接连打碎六扇门。 “什么味道?怎么感觉在火葬场和渔场一样。”秦奋一步一步的向前靠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 载着李鹤飞上山头,在一片凌乱的枪声中绕了几圈,而后消失不见。 老校长戴树人在中医大学的威信那是毋庸置疑的,只要老校长发话,所有人全部都是必须遵从的。 看到这一幕,扶桑的心基本上都冷了,现在别说是去称霸四岛了。 可是现在,自己却在刚听说李二龙等水喝的时候就想要给他送水去了,就开始紧张他了,简直就是怪了。 众多强者都沉浸在震惊之中,今日所得到的信息是他们这些年来最颠覆他们认知的。 魂傀之术,莫玖儿不就是生不如死,神识,意识,甚至还活着,可是被下了魂傀之术的人,会无法违抗主人的任何命令。 然后娘拿出项链给她,那项链上的东西,就是她现在手指上带的铁环。 “是的好久不见,张伟,你还是那么油嘴滑舌。”杨亚鑫微笑道。 那出租车司机脸色煞白!还没等周景波关门,他就猛给了一脚油门,车子“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南宫玉脸色一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上下的打量着她,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大的自信,他一定会去? 熟悉的冷香袭来,凤长悦黛眉微动,随即眉心便是舒展开来,头侧向一边,再度睡去。 只打造一些较好的,常用的,足够玄机城自己用,还有对外交易。 奇怪了,这不是他一直希望的吗?从一来他就说要离开这,而且他的确不适合再留下去。 而后,一道琴音,忽然拔高。如同流水从高山飞溅而下,荡涤山谷,又像是林风簌簌,垂落树上的积雪。 泰妍非常的自责,认为几个月了,都没安抚好允儿是自己的错。每天,只要看到允儿对西卡的问好视而不见,这种自责就更深了--难道一起长大,还要一起出道的姐妹竟要变成仇人吗? 就算是眼下赵重已经失去了争夺太子的资本,但要是有灭国的功劳。这资本不就起来了吗? 他心中怒火中烧,半年了,面前的袁忠,对待他们四个可不想是对待主子,他们几个身上的伤才好了八分,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他们来寻宝,分明是把他们几个当成了冤大头。 安馨一边吃,一边把徐春雷怎么死的,慢慢地跟南宫翎说了一遍。 南宫翎虽然是跟安馨一起来天胜境的客人,可他到底是个外男。安馨和秋如枫都还没开口,她便依仗着秋敏行的关照,急着让秋敏行进门,实在是不妥。 228 被算计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明明看起来正常的平康里,却让司杨廷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 里面的人欢声笑语,但是,却缺少了一份生气。 司杨廷抬脚,朝前跨去,身后,却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 司杨廷一惊,回头,看到付凌天正望着眼前的景象。 “不要轻举妄动。”付凌天眯着眼睛,并没有看向司杨廷。 司杨廷诧异得问道:“付大人?您这么快就接到我府上侍卫的消息了?” 付凌天没有回话,抬脚,一脚便踏入了平康里内。 司杨廷能很明显地看到,空气中,有一阵水...... 严无悔任由骏马悠闲地吃草休息,她则独坐一边远眺,眉头低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一阵异常的香气传了过来,严无悔慢慢地回头,才发现杨欢烤制的鹿腿金晃晃,香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裴滢一边骑马,一边忍不住打哈欠,要说骑马这事真是个体力活,谁骑谁知道。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车里的长吻,回忆着在周毅怀里的甜蜜。 “大部分是战兵境界,少部分是战将境界,战帅级强者只有四五位。”蓝金干笑道。 菩萨雕像似锁,绽放出一股玄奥光华,笼罩起楚阳的一方记忆之海,竟是不受他圣眼重瞳搜魂之术的影响。 只见他们各自祭出法器,刀山,火海,炼狱,勾魂,齐齐攻击向楚阳。 有可能压根没办法再看到一场,秦妙语想,毕竟谢尔逊大师的画还是第一次在国内展出,后续会不会再在国内展出都不知道。 当黑狼将他们带回来后,李君夜率先一步回到酒店,由于害怕一贞和尚的气未消,所以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悄摸着来到齐仙儿这里。 他是山沟沟里长大的孩子,通过对外面的了解,发现城市中的孩子,大多都对土地和庄稼没什么热情,对生产和价值也没什么概念。 两名士兵的拳头如狂风骤雨般落在壮汉的身上,直到打累了后才暂时休息。 后面的话就被陆子默堵了回去,唔了两声,就发现他不是在吻自己。 “给本护法跪下,敢对宗主无礼就是找死!”见沐风不下跪,火护法再次一脚踹在沐风身上。 但苏江沅是他的软肋,更是底线。但凡有人想要动她的苏苏,不管是谁,他都不介意化身恶魔,纠缠到底。 但大宝是高兴过头了,甚至都没有在意到,他们进来的时候有些狼狈,甚至表情慌张,像是经li 了什么逃窜? 一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一身休闲装的陆子默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看着手机。 “呵呵!不就是一个介绍吗?有必要说的那么长,说的那么虚假?”沐风鄙视的说道。 五爪神龙一后退,沐风的身影便出现在五爪神龙原来的位置上,紧接着便是一道水桶粗壮的九色雷霆从九天之上落了下来,发出“轰隆”一声彻响天地的巨大震响。 弘治帝眼睛瞪得老大,咳咳连声中,脸上神色简直精彩到了极点,也古怪到了极点。 林婉白只觉得陆子默越发的没有人性,越发的让人觉得恐惧,她现在只想离开,他根本不配谈到萧景。 这样想着,又想起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很牛逼了,可终归不是真正的武学高手。若是对上那变态的老和尚,固然对方伤不到自己,可自己也拿对方没辙不是?那样的话,只怕最后多半还是自己倒霉的结局。 只是看向云邀月的目光,充满一缕占有的欲望,但也有一缕掩不去的愤怒。 他的对手同样了不起,九头十八臂的法相高有数十丈,举手投足皆有撕天裂地之威。 229 是救赎,也是安息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慢慢收回眼神,走到牡丹的身边,蹲身下去,捡起牡丹的一根骨头。 那骨头,因为已经死亡太久,上面已经发黑发青,甚至有了腐烂的骨洞。 悠然看到司杨廷举动的时候,她的眼神一收,有一秒的羡慕,但很快收回了情绪,冰冷得看着司杨廷,也没有开口催促。 “走吧。”司杨廷好好得将捡起的那根骨头放在衣服里,这才抬眼看向悠然。 悠然眼神一丝闪烁,像是不愿被司杨廷看到一般,她别过头去,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悠然每走出一步,前面...... 林语出招,赤炎剑上萦绕血色火焰,紫铉剑颜色定格在青色之上,青色代表风系,火借风势可成燎原之势,林语双剑挥斩,风与火灵力牵扯变化,威能更强。 孟竞光大为光火,突然飞起一脚,将盛昊踹到墙角,平板电脑掉到地上,屏幕呯的一声碎了。梦生香看得出来,这一脚的力量很大,瞅了一眼盛昊,他已经晕了过去,嘴角正在流血。 王志燃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可是晚上十点半了,哪怕华海市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城市,晚上出行没有危险,但对于他们俩来说,也到了休息时间了。 他约莫二十多岁,胸口被抓出了几道伤口,他一只手提着剑,另一只手按在伤口上,却也没办法阻止伤口处止不住的渗出大量的血水。 “他是皇族后裔?”域主青龙睁开眼睛看着林语问道,他目光如电,非常凌厉,林语感觉犹如针扎十分难受,运转仙凰不死诀平复胸中气血终于好受了一些,微笑不语。 你只要看看这个老人听到这话之后,立即收起了感叹,转而一脸得意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也有些无奈,这些猪实在是太上道了,每次都要给他送来水果和蔬菜,这些东西不容易长胖,但吃得多也会让他的体型膨胀起来的。 毕竟,董羽重伤,其他人又不是林枫的对手,在留下来,林枫会挨个把他们全部都除掉的。 火种就是变形金刚的灵魂,也是变形金刚的根基,如果火种受创,就像人的灵魂受创一样,那是伤及本源极难恢复的。 九黎族中间最大的一个木屋中,楚昊天紧紧的盯着一张兽皮,他已经感知到兽皮下螟蝗的气息了。 踹死只是想想,李艳阳不会那么做,因为这意味着犯罪,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之后,他忍着厌恶,抓住杨登渠的手,内力缓缓灌注,终于听到一声咳嗽,杨登渠悠悠转醒。 S级之间的对峙还在继续,两人身体不动,可是在叶征看不见的细微处,前方之风和Boss已经交锋上百次,互相试探着对方底细。 “我是刘家的人,刘家你知道吗?五行城的守城兵有三成都是我刘家之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刘付清疯狂的叫道,在死亡来临之时,他能想到的唯一保命的方式就是挟持红莲,自报家族势力。 叶枫之前便是靠着在后山搜寻一颗颗野生的灵元草获得了大量额外的玄气,而这是他作为一个外门弟子如今唯一的希望。 这是大家一致的想法,夏元给人的那种从容那是绝对经常见到这样的场面的。 上班之后的时间里面,宋玉琪倒是没事儿,出门的时候虽然走路费劲,但车子停在门口直接出门就走了。 “许绯绯,没想到你也会穿越过来,让我有再次报仇的机会,如今看到你生不如死,我总算替前世的自己报仇了。”沐秋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230 解铃还须系铃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不敢相信得望着眼前的悠然。 而此刻的悠然却只是望着江祭臣淡淡的笑着。 司杨廷上前,护在江祭臣的身边:“你死与十年前,那时候的江祭臣在长安,又怎么可能跑这边远来杀你?请你不要再危言耸听!” 悠然垂下头去,淡淡得笑着,眼神却始终看着江祭臣:“你忘了吗?我那么信任你,你却忘了吗?杀我的人是江祭臣,而我心中最深刻的温暖,却是来自于爹你。” 江祭臣慢慢得后退半步,头疼,脑海中有一些碎片式的记忆在搅动着。 悠然歪...... “哈哈哈,你两活该!”习绍一点不都不介意打击他们,惹得三人怒目而视。 北山村和华家村的客人自有胡不归亲自招待,赵子诚由湛华陪着四处敬酒忙得很。 檀梵虽说实力不如自己,但要拿下他却是不易,更何况此刻的他已然有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那位水火亲和力都高达八的火元素师踏入,他仔细看着落在眼前的几颗流星,骤然迈出一步。 在最开始还是很简单的,一些感知能力强的,已经收集了五六个元素果子了。 可一般酒楼又没那些甜点吃食,还有更像零嘴、辅食的食物,因而,他们的铺子依然不能定位在茶楼或是酒楼上。 两百两银子的用处,在镇上酒楼只能请一顿中饭,在村里就能继续丰盛吃上晚饭了,还有盈余的。 此时的陈家大门敞开,任由他进去,就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肖倩倩点了点头,她心里也同样十分气愤,冷冷地看了一眼凌天羽,心里默默把他放入了黑名单,然后跟在唐浩身后便要走出餐厅。 相比起桑远所知道的洛阳,在这时亲眼看到的洛阳却大不相同。古城还是古城,却少了他所知道的繁华。 他干考古这一行几十年,只在同僚口中听说过捕风捉影的传闻,却是从来没见过。 她说过,不会作践这幅身躯,凌白出于信任和她交换,自己也必须完好无损的归还给他。 当看到两人眼中那丝不易擦觉的恐惧之后,帝俊明白,大势已去。 “本王此次前去时间估摸不到长短,这段时间,臻都就交给你了,多方考虑需要你去定夺。 要知道这就是一门基础的桩功,修炼难度虽说不高,但想要拿高分也是需要下苦功夫的。 李老板今后大部分时间要待在香港,希望梁永丰能帮忙照佛一二。 这会儿,姜清瑶才回到场地落座,远处王爷臣子贵公子们策马奔腾,四处狩猎。 电话一接通,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欢喜声,反而是林母的一阵唠叨。 常霜卿抬头望天,似是在享受胜利,又像是在回味刚才的虐杀,直到她感知到凌白看来的眼神。 再睁开时,那黑气慢慢凝结成一道人影,红衣长裙,头发在身后飘散着,却没有脸,煞白的甚是骇人。 四大名门姜家的豪华府邸内,蓝衫青年和东煌沐风依旧在聊着什么,只是两人的脸上,都闪耀着激动兴奋之芒。 这显然是一招比“横山断”更为惊人的防御剑式,但是他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应该是铁屏剑院的秘剑之一。 风神鼎凝练的不止是神源,还有沈辰的一切,包括他的道胎,想要执掌轮回,必须先坠入轮回。 燕齐联军推进的速度极为惊人,只是花了数日的时间,关中便有十余座城池失守。 “你在看什么?”雪儿看到李三生怪异的眼神,用手指了指李三生的额头轻笑道。 柳伊然轻声说道好,男人有男人的世界,有些事情也必须由他去面对,自己只能静静的支持而已。 231 魂归,无故里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公平。” 说这句话的时候,付凌天正站在一片荒芜的无名乱坟岗内。 江祭臣和司杨廷站在付凌天的身后。 能看得出,付凌天此刻的心情也并不轻松,他转回头来,看向江祭臣和司杨廷,眼神中带着一抹哀伤。 “你们的出身,与他们不同,起码,你们温饱无忧,无需做这些自己不愿意去做,却要笑着去做的事。” 付凌天长叹一口气。 司杨廷低着头,双手交织在一起,他的视线,落在一块小小的石碑上,石碑上好看的字体写着:...... 另一边袁帅和八歧大蛇已经来到了火山顶端,面对着空旷以及打斗过的痕迹,可是袁帅他们竟然找不到毕方和南宫复的身影,难道他们已经转移阵地了吗? 段飞逸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楚天一个收不住手,杀了东方羽。无论怎么说,东方羽是东方家族的人,如果东方羽死了的话,楚天绝对会得罪东方家族。 魏大夫听见了,也托王氏给顺便办些年货,王氏本来想应下,可又怕魏大夫像上一回砌墙时给块碎银子,脸上就有些为难。 埃尔西将军把剑从另一个地狱火的身上慢慢的拔了出来,感觉到周围的砖石,甚至空气都开始变得更加灼热起来,不禁有些神色有些担忧的注视着天上。 在皇极面前的老者,消瘦之极,看上去仿佛随便来一阵风都能被吹倒一般。 介绍: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类,最后困于八卦阵中,其灵魂饱受折磨最后凝聚为畸形的怪物,不要同情他们,因为不久之后你也将是他们中的一员。 陈然大惊失色,脑子里拼命的想把封闭着白色空间打开一个缺口,只是试了一遍又一遍,却连半分动静也没了。 虽然明知道胡大人不会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但重要的不是他会不会这么做,而是他的态度,他摆明了就是强词夺理!民不与官斗,难道大太太还能和他斗狠斗气? 袁帅撑起的保护罩仅仅抵挡了一部分血箭的攻击便已经接近了支离破碎的边缘,刘阳看在眼里于是从双手中凝聚成一团血红‘色’的能量球打算最后一击将袁帅和老头子一同消灭掉。 如今赵兴武硬生生挺了过来,也因祸得福,神魂之力强大了许多。 阿玉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我反倒是被它的手法搞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是让她在野餐垫上坐着,美其名曰,公主殿下生来就是穿着华服,享受众人伺候的,怎么能被世俗的油烟所污染。 谁让这人每天一身黑全副武装,都能引起一阵轰动来,他们就算不去看,都知道是谁了。 他匆匆忙忙跑到了那辆华丽的马车旁边,当他看到那辆马车完好无损的时候,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次出去,我一定要和幺姑娘保持距离,若不然,这样的牵扯下去,她估计没能安心的和我在一起享受一天的生活,她自己的生活都过不下去。 计缘躲在下风口三十几丈外的一棵柳树上,闻着飘来的酒香,颇有种暴殄天物的可惜感。 本来‘莽牯朱蛤’和蜈蚣相斗,以毒攻毒,全部死亡,便宜了段誉。 “二姐,你们终于来了,我跟娘盼你们回来已经盼了很久了!”若兰。 脱离众人视线后的林语缓缓带上裁决圣殿的兜帽,身形一转悄然才在往天河产业园的方向折返而去。 南七看着二人的相处已经习惯了。默默的跟着两位主子,进了客栈。 再多疯狂的吐槽也没法说出口,左右这么多年难着难着也难习惯了。暗一只能维持好自己的人设,瘫着脸装死。 232 离开,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你要走?” 司明宇的书房内,江祭臣站在桌子的对面,恭敬得望着一脸诧异的司明宇。 “是。”江祭臣毫不避讳,“这些年,多谢爹的养育之恩,但是经历了这次鲛人的案子,我想明白了很多,而且,我也知道了一些以前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一直待在司家的话,不知道还会给司家带来什么危险。” 司明宇眯着眼睛,没有着急回复江祭臣的话。 江祭臣跪倒在地上,对着司明宇重重得磕了三个响头,拱手道:“我知道,这三个头,无...... 孙不器耸耸肩,“因为几十年的战乱,后面又以为其它各种原因,那些大家族要么搬迁到香港,要么去了欧洲。当然也有很多留在了当地,只是不出头露面,躲在普通人的背后,推出代理人管理国家。 唐王大喜,便与陈玄奘结拜兄弟,赐名唐三藏,唐僧西游之路,便在此时,正式拉开序幕。 “没事没事,等我们做了以后,就十一点多了,可以直接睡觉觉了。”凌漠嘿嘿嘿的笑道,模样无耻又邪魅。 没有丝毫迟疑,孙潜猛然抓起一根银针,朝着自己手背上的龙头刺去。 李若离的舅舅为了让儿子们落叶归根,也是煞费苦心,知道儿子们住惯了大房子,就按照美利坚的标准,起了一座相同的大房子。 郑曙光很信服对方的能力,不介意搭一趟顺风车,从而改善家庭的经济情况。 “你找死!!”杨云霆也醒悟过来,满脸鲜血的他面目急剧狰狞愤咆哮,浑气势爆发开来。 庞德刚才只架了黄忠一下刀,黄忠就感受到了庞德的勇力,他能感觉到庞德是一个比马超更强大的敌人。 “好,大志叔,那我什么时候去工作呢?”心中一喜,我迫切的询问起来。 赵北曾猜测自己的境界跟系统等级息息相关,只要系统等级比自身高,那么功法就会一直自动运转帮自己升级。 同时,因为修炼之人修炼的乃是灵气,那些老东西吸纳的可是阴寒之力,因此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就仿佛是黑夜之中的发光体。 “大家好,我是保罗艾伦!许久没有露面了,哈哈,难为大家还记得我。”保罗艾伦的开场白如同他的为人一般,十分平和。 而在这个地方,似乎又不受外面的天气影响,但是两人还是汗如雨下。 接下来的四黑和五黑倒是让孙大黑比较轻松,两人都是中规中矩的在篮球道路上奋进,甚至孙大黑感觉这俩儿子以后的成就也许会超越大儿子孙一黑。 绿区很特殊,即是一个国家又是一个地区,但是绿区的黑泥集团,闻名遐迩。 常年以创新菜、融合菜为主的吴秀君,也端出了自己的回锅肉,与跛子陈的相比,从色彩、搭配、火候,都相差无几。 如果放在上个赛季,孙大黑的这种请假,科尔没准还真的会拒绝,可经历了上个赛季73胜后,科尔对常规赛战绩并不是那么在意,况且孙大黑的请假确实也是有理有据,自己亲爹结婚了,不到场的话也实在不合适。 可让柯利福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等于放了罗生一马,但罗生一个白银阶的德鲁伊,却在自己以为事态已经平息的时候主动杀上门来。 “爵士,我已经帮你挽救了第一步,剩下的几步,就靠你自己了。”赫菲斯托说。 林轩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暗中咬牙切齿,胡三爷这老家伙真不是东西。将管一君弄晕,与管族索要宝物,他反倒成了苦主。 233 永远叫不醒沉睡的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两年后。 江祭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他的脸色发青,没有一丝生气。 司杨廷推门进来的时候,眼神哀伤,他一路走到江祭臣的床边,伸手轻轻握住江祭臣冰冷的手。 “喂!江祭臣,两年前在这里,同样的位置,那时候,你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你离开是为了我好,是为了整个司家好,可是现在.....现在呢?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好,又怎么来保护我们?” 司杨廷说着话,眼睛里充斥着泪水,滚落,砸在江祭臣的手背上。 江祭臣的手指轻轻颤...... 鬼灵已经绝望,她心中害怕极了,如果被抓回去,怕是性命不保。明明是在铁家村村口,却没有人帮助自己,自己最想让来的人也没有来,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的生死置之不理? 意识里总感觉有事情还没干完,但却支撑不住了,李天畤很焦急,但眼前是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他似乎悬停在某个空间里无法挪动,想要呼喊大衍,却发现徒劳的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 鹰口峰的兄弟,在黄山的带领下,已经是啥的红了眼,看官兵又冲了过来,众人也不管人多人少,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一直守候在电脑前的秦冬雪本想先输入那个早已镂刻在内心深处的准考证号,眼看父母走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 “终于出来了,真是憋闷,要说古冢老人这样,根本不见太阳,真是的!”晨风刚踏出阶梯便嘟嘟囔囔起来。 “五行老祖,您就别跟我们绕圈子了,就请您直接告诉我们吧?”一位年老的修士苦着脸道。 几分钟后,在那些教官的带领下,学生们排着方队依次来到了靶场。 “那好吧……你一定要让她注意身体,不该吃的东西不要乱吃,该吃的东西一个也不能少,明白了吗?”林秋雅继续道。 终于,在第二天的午时,萧岳“唰”的一声睁开眼睛,萧岳已经将这一套拳法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但这时,萧岳此时却愣住了。 碧霄圣宫的琼华星君更加厉害,竟然扯出了性别的问题,像他们这样的强者,一切以实力为尊,与性别并无多大关系。 她听到他天籁般的声音在对她说。这一刻,她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叫欧阳柳相的男人。 太史慈从卢奴來,因为沒能参加战场厮杀而稍微有些沮丧,但是,他却把卢奴城的一些好消息,带到了无极县城來。 但这些冥气遇到那些绿色的毒性,似乎没看见一样,直接与它不产生一丝互动。大家相互穿插,没有一点障碍和摩擦。 西晋灭亡后,神州大地上甚至发生了五胡乱华、五代十国割据的一段更为混乱的历史。 那人跟白脸年轻人一样,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甚至连白脸年轻人为什么倒地他都还没看明白,就突然觉得脑袋一沉,身体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许远然后摔在地上,四肢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什么?吕布三人袭了西凉兵马?”刘天浩真的是有点惊惶失措了,一边惊呼出声,一边转头看像一边的贾诩。 憋了一肚子火的另外两只飞行器得到丁缓的命令,一个个的拉断早已握在手中的“震天雷”的引线,一齐投向湖面的大洋轮,只听得“轰隆隆”一阵‘乱’响,暂时压住了船上的火力。 一连三天,刘天浩吃住都在军营,在关羽的指导下,循规蹈矩的练习武艺。 唐子珊深沉的望了戴平海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234 融合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举着剑,直直得刺入沙华的心口。 曼珠惊,横在沙华的身前:“江祭臣,住手!” 沙华见状,一把将曼珠拉到一旁,用自己的身体去接江祭臣刺来的剑。 剑从沙华的身体刺穿过去,他的身体,就像是一片虚无的空气,没有伤口,没有血渍,就连痛感都没有。 江祭臣轻声说道:“你看,从你开始作恶的那一刻起,你早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沙华了,你,不过是一个怪物!” 话音落下,沙华却渐渐笑出来:“想要替代我?你还没这个资格!” 沙华手中...... “那是,我原本就是想混水摸鱼的,所以不选正也不选邪,哪想到会被魔门给拉来当壮丁”。 “你放心弄即可,他就是一阶强化者。”甘甜迫不及待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想看到阎云的真容。 近距离地,我看见了他脸部一闪而过的着急,但下一秒,他便将我反手固定在他的身前,右手用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使我丝毫不能动弹。 王允的府邸宽大气派,毕竟是三公的府邸。程昱到门房递上了名帖,门房见是乡下来人,爱答不理的,让他们候着,至于那天接见,等候通知。 足足耗费十多天的时间刘勤才过来找叶凡,说已将一切准备妥当,让他准备离开月之崖前往宁城取药。 寒冷的冬天渐渐隐去,温热的春风夹杂着春露迎面而来,我下意识地瞧了瞧安静躺在包包里的那块围巾。 龙华芳轻柔地道:“冲霄,有些话,龙姐闷在心里很久了。”话到此而止,无头无尾。 这一拳,的确打出了田重源的所有,他在那一刻抛下了作为仙人最后的尊严,使出的那一招,也正是修魔者的强大战技-天魔拳。 阎云心中大呼好险,幸亏只是瞥了一眼,要是让主人看到乱翻东西就是关系好也有些尴尬。 “那这跟我有什么一毛钱的关系吗?”我觉得我有种马上就要被宰的感觉。 王槐等人跟看热闹似地看着赵乾教训这两人。通过李德江的传音介绍王槐才知道。陈元明和魏江生前都是赌鬼,而且还是因赌而亡的那种。 “我也要,我也要!”唐南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和姐姐,咬着手指嚷嚷道。 阴阳教主的殿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之前被李不眠施展一念升仙的腾蛇会掌门,雎冰雨。 周围的人大惊失色,这坊市辖属太清观,禁止任何斗争发生,这男子在太清观的地盘上杀人,也就不怕太清观找他的麻烦? 巨眼骤然间暴怒,瞳孔狂然一缩,一道宛如山脉粗细的金色神雷向着梁晨月轰炸而去。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健康,吃嘛嘛嘛香身体倍棒,可是我错了,去体检的时候,身体某个器官情况已经很严重,需要马上手术,看病,预约大夫,有很多事情需要忙。 这家伙早上的时候不还凶巴巴、满脸嘲讽地和自己说话吗,怎么这才过了一天,就开始喊她老婆了?? 只是片刻,这温暖的怀抱便骤然松开,陆成灏走的决绝,头也不回。 可生气归生气,可也不至于真的不理她,不然刚才童若伤口疼,冷少辰也不会那么着急。 实际上,叶辰确实睡不着,他曾一度的失眠,自从遇见了梁以默这样的习惯在慢慢改变,能一觉睡到天亮。 不过,她才不会去接他后面的话,说不定那后面的话会是个陷阱,如果她问为什么,保不齐他又会说出什么古怪的话。 果然,曹哥脸色发生巨大的变化,黑沉了下来,额头上已经标住火爆的脾气将爆发。 请假条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我没有断更哦,这两天有个剧本着急出,断两天,这个月的全勤没了.....嗯,明天开始更新。 比心。《彼岸花祭》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5 我回来了,但已不是我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 司杨廷听到声音,猛地抬头,这是他等了太久的声音。 院落门口,江祭臣笔挺得站着,只是,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与以前有了些许不同,他的眉眼中间,带着更加浓重的深沉和看不透的东西。 “你回来了,江祭臣!”司杨廷一边说着话,就朝着江祭臣的方向快步走去,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和激动。 司杨廷一把抱住江祭臣:“江祭臣,你知道吗?我等你好好归来已经很久了,你知道你最近这段时间,被婴儿的怨气侵袭之后,我又多担...... 徐夫人心情瞬间双重舒缓,其实反过来想想,他心里当时再喜欢,不也是反复求过自己的意见,自己不应,他也没又私下违逆。 楚洵和墨白夜除了跟着他以外别无选择,三个男人根本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必须面对现实,而现实又如何? 林峰看对方一副惊魂未定就好像刚才还被鬼上身了浑身大汗淋漓的样子不禁笑道。 算了算了,这个周末先陪莫依依吧,至于陆景禹,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桌子旁边站着两个中年男子。他俩衣着考究,笑容满面,看见我睁眼,就微微对我点了点头。 她收拾一下自己就前去季长耕的家里,想要看看能不能拿到点东西。 另一边,司空泽他们离开后,云昕拍了拍浅蓝裙摆上的灰尘,也准备往回走了。 隆信过来,真以为就大人一个,虽然灵尊,不好意思在大人这儿随便看。 “这样的日子过着多好。”墨扶穿了一双绫罗袜,脚底下铺了圆绒绒的地毯,故而踩上去并不会冷,相反还挺暖和。 他的人脉关系,是一股巨大的能量,在必要的时候,能够起到奇效。 虽然眼下还不能跟受伤前比,却也比刚受伤时,那种迷糊昏沉的样子好上了太多太多。 “你干嘛买那么多,这要好多钱呢。”楚无忧有些傻眼,秦语桐这丫头是疯了吗? ——也对,他们家王俊青的新戏就要上了,这个时候青团的战斗力实在是可怕。 明明试镜迟到了,还说自己的时间是对的,是导演有问题。不道歉,态度恶劣,导演说他两句,立刻就讽刺导演的身材。 御楚再次开口,他的修为极强,为此地最高,一声响起便将下方嘈杂之音全部压下。 宣韶宁渐渐发现这“咔嚓咔嚓”的脚步声不仅仅是从自己脚下发出,在桥的对面也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随着自己越来越靠近桥中心,对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没事,你去忙你的吧。”说罢,颜洛抬起手臂摆了摆,示意雨梨可以离开了。 听从爷爷命令,赶来家里看看安羽宁姐弟妹三人有没有归家,顺道报信的二郎,看着安羽宁他们兄妹三人的态度,他的心里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何岳对此也不由皱眉,陆德天是一个不错的人,可是,为什么他的妻子三番两次都要置他于死地? 左右前锋不过二分钟不到就出现在了罗强他们阵地的后方,而鸡仔、王强他们根本只能短暂阻挡对方的进攻,面对对方数名队员的强力压上,加上默契的配合一时间也断不到球,而李志龙则被那个叫王英的前锋锁死了。 所以半个月过去了,朝中几乎无人知道,南郡王世子与木绵绵的婚事。 “你的本性终于露出来了?”董天渺一进门气场如此之强,林天倒也没在意淡定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喝自己的茶,根本不予理会。 236 认清自己的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荆棘!” 曼珠没有回头,只是一声令下。 已经准备将那醉汉扯进黑暗中的荆棘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已经变了颜色的神色,逐渐平稳下来。 “走吧,回去。”曼珠慢慢回过头,眼神虽然还是有些哀伤,但是,她看向荆棘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 荆棘低下头去,将手中的男人扔下:“是。” 其实,发生的这一切,在平康里,却不是算是什么奇怪的事。 因为在没有管束的地方,黑暗的伤人事件,总是会悄然来临,他们从不在意被人看到,因为他们根本就...... 我这边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下身子,就听见车门外边咣当一声巨响,卡车的保险杠在我视线里飞出去五六米远,在公路上砸出了一串火星。 我说完这话,全班同学立即沸腾起来,我这一句话也就宣告着以后的十五班不再是乌合之众,谁想来受保护费,想动一下十五班的人,那就要掂量掂量了。 他简直无法想象,要不是张凡的突然出现,秦宝网哪里会有现在的价值,现在的无上荣光。 大概是被气的失去理智了,沈言转个身就去拿院子角落里的扫把,可扫把还没落在少年身上呢,就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接住了。 我们又去了一趟医务室,时隔不到一天,医务室的一声都给我们认清楚了,不过对于一个在龙航中学医务室工总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早就司空见惯了。 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后海的微风荡漾,拍打在脸上,酒意清醒了不少,这里打车不太好打,需要步行到后海外面的主路上。 我决定跟昆哥翻脸,也许这样很冲动,但我不后悔,更不想给他当孙子。 胖子这一脚够狠,不过他的表情并不好看,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李槐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 “爸,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碰上你们这两个臭男人,真是头疼!”万诺娇嗔道。 王朗急忙将目光转向马燕所指方向,但因为距离过远,再加上天黑,所以并未发现目标,但出于绝对信任,还是立刻下达了命令。 不论是哪一个阴兵,只需三招两式,就会被三义宫之妖砍翻在地。 钱克亮的脸色再次生了一丝变化,张龙推着他的轮椅,来到了苏南的跟前,眼神十分的凛厉,想要看透苏南的内心。 灵儿点点头,考虑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就简单多了,因为这是个立场问题,只要灵儿找到立场很容易就可以区分好坏。 台上的观众纷纷议论,林浩听在耳中,不禁对这个蓝星多留意了几分。 这件事绝不简单,竟然有坦克出现了。这件事一定会涉及军方,可是谁又有那么大的能力调动了军方呢? 冥冥之中,玄天感觉到,一种天地的意志,在缓缓推动着这一切的走向,朝着既定的轨迹,缓缓前行着,冰冷而又充满无限威严,抹杀一切敢于反抗的意志,残酷而霸道。 他已经不是一次听容儿讲述了,可今天!不同于往常,触景生情,容儿显得特别地激动。 不要把人类的命运和人的命运混淆起来。人的生命几十年,而人类的生命,就不知道多少年了。 “白虎王无需多虑,人族之事,早有定数,吾等自然无需逆着大势而行,徒劳而无功,人族潜力无穷无尽,尔等放手去做吧!”祖龙皇望向朱雀王的目光闪过一缕笑意,方才沉声对着白虎王吩咐道。 墨染回来告诉她,她那两个做少卿的爪牙已经开始行动,从其他地方搞来了几个死刑犯等着鱼目混珠。 237 食梦兽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片广阔得海域上,风平浪静。 深夜的海风吹来,拍打着船桨。 一个俊俏的少年,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放在身体上,嘴里含着一根稻草,沉沉睡去,就连海水随着夜风落在他蓝色的粗布衣服上时,他都没有察觉。 夜幕很黑,月如钩,悬挂于黑暗之中,远处的海水被月光照亮,看上去冰冷而恐怖。 耳边,突然又阵阵风声吹来,就像是一阵猛兽的怒吼声。 少年突然张开了眼,他黑色的瞳仁里,映照出天上明亮的月光。 “谁?是谁在我的船上!” 少年跃...... 她去把那一块切下来,找了个碗,注入清水,把红薯块放了进去,然后才回房去休息。 关谷神奇能对黎魔,能对新世军这样的忠心,花媚娘自然是满意的。 通有亮自然想,要是自己现在给对方说清局面,对方会不会改变主意,打点钱什么的。 沈倦将她垂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看着她白生生的耳朵,那耳垂圆圆的,上面有几个耳洞,只是并没有什么配饰。 秦掌柜一听说是打听元宁的,忙过来亲自招待,问明原委之后,便让他们从边门,把桃子挑进了院子里去。 “哼,看你的样子也是经历了不少事,只可以到现在为止你也无法看透事情的本质。”易升冷哼一声,缓缓说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人救回来了,要是再摔死了他都没地方说理去,又得成光棍。 发尾的部分有一些湿,霍念笙拿了一件外套披到身上,就走到了阳台上。 一声熟悉的琴音响起,孟依然一下回过头去,透过白雾,发现肖沐辰三人,坐在一艘船上。 徐玉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感觉到,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这般的忙碌,还有爸妈的态度,已经自然到好像苹果会落下,不会思考为什么不是从下往上,而是从上往下了。 白素则是用理性在分析,不是苏鸣的简单粗暴,更加具有说服力,一旦两家真的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白家占据绝对优势。 梅心看着眼前的花来月,思绪忧心,因为这样的花来月,让自己感觉到太过陌生。 舒竑打出防御符篆,同时调动灵力,在身前形成了一道灵力盾牌。 犹豫了下,陆羽和姚岳只得答应。好在有魂殿的人一同前往,就算他日赵昊回来,他们也好有个说词。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我怀个孩子,跋山涉水来找你,为了什么?”顾倾城眸子水灵灵看着男人,泛着水雾。 在此前好不容易打了几次胜仗,结果现在好了,系数重新输给了对方。 倒不是张景凡的炼器本事,超过了他,只是窦长治惊叹于张景凡的天资。 孙瑞安代表全家对齐辉千恩万谢,奉承话又说了两大车,搞得齐辉都有些不好意思,孙嘉琦在一边也是挤眉弄眼,一副无奈的表情。 司泱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猛然转过头,伸手捂住了嘴,感觉到十分恶心。 谢圆圆似有些不相信,可她却知道她这样的父亲向来不屑于说谎,他如今到这里来同她说,这事八成就是真的了。 往常的会议室此时已经变成一个豪华食堂,李涛、王兴义、贾焕仁频频向一人敬酒。 不愧是天神族直属佣兵亲卫队成员,就老穆一人,绝对能挑翻一窝类似于珂薇尔那种的护卫队成员,差距大了。 雷虎知道自己并不能够轻易地将房门给打开,搞不好就要闹出很大的动静,到那时,估计还没有进入房间内,自己的行踪就暴露了,但是他现在的心境非常的急切,所以才请沐晓锋帮忙。 238 第一次对抗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坐在付凌天的对面,冰冷,他看着付凌天的眼神,早已不是之前的模样。 付凌天看一眼门外,示意侍卫将大门关闭。 侍卫关闭门之后走出去,付凌天才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被人找上门?”付凌天的语气中有些许担忧。 江祭臣反而冷漠:“什么案子都没有发生,难道您想要在无事的状态下去调查?证物呢?人证呢?什么都没有,您想查什么?” 付凌天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江祭臣说话的语气与之前完全不同,他定定的望着他:“那就说说...... “别管那么多,让他们机灵一些,抓紧时间行动,一定要把目标带到庄园来,如果不能交给罗斯柴尔德先生的人,我们就会有麻烦的。”拉济森有些恼怒地摆摆手说。 杨易叹了口气,这种治标不治本还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最让人恶心,却也怪不得温济淮。 那么流年枫这个忽然转向就变得极其古怪起来了,难道说这些专家也好,精英提督们也好,都是傻瓜和瞎子,看不出还有第三条隐藏的更好的线路吗? 周湾为了完成母亲遗愿,决心跟着长宁,就算长宁现在对他有意见也不曾反悔。 “对了!你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机甲从耳朵里面取出来!”疾风想了一会,立刻对流年枫说道。 刘硕并不想去健身馆,因为他怕见到李婉秋,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对于李圭而言其实并不是一道太难的选择题,他认为自己的命可远远比这些村民的命值钱。 “很好!满虏前锋进入一里后,以我枪声为令,立即开始火炮攻击!你有十轮打炮的机会!能不能全歼这股满虏,就看你的了!”龙尽虏吩咐道。 就算是一个拿来开宗立派都绰绰有余了,项清溪很开心,玉兔这次确实帮了他大忙了,他自己也拿出一个带在手上,然后用神识感应之后,把其余戒指连同那些上等晶元一古脑的收进储物戒指之中。 虽然说我的能力不强,但是可以帮大人跑跑腿,处理一些生活琐事,还可以照顾大人的生活起居,甚至是为大人解闷。”说到后来,斯坦卡图尼的脸红了起来,声音也低不可闻。 要不是这里有那个胡子拉扎的男人这个大腿保护着,他们只怕全都挂了。 监视官接过元璃手中的考卷,本想提醒她时间还未到,可以再仔细想一会儿。 “那日,你一身红衣,骑着骏马从城门处飞奔而入,像一个仙子落入凡尘,惊扰了本王的心。”他的声音渐渐温柔,似是在回忆着。 只见方少云对其直接使用磁力掌控能力,将上面已经有些松散的零件全都吸了出来,并将它手上武器弹匣中的子弹也全部倒了出来。 等秦京茹跑出垂花门,秦淮茹才走回灶台前,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桃花的甘冽和凝香随着火炉的烧煮而没入了醇香的酒水之中,清澄而香甜,入喉滑润,入腹火热,酒劲柔弱。 如果混进了一个佣兵团,说不定异能算法的钱分分钟就能整出来。 “你今天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把我撂倒,否则别想离开这里!”叶晓辰再次将凶刀抽出,刀尖闪烁着慑人的寒芒。 从前年开始,国内就引进米格-21的的图纸,结果缺了两百多项关键资料,这其中要说没有猫腻,鬼才相信呢。 当初在魔都发生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东洋三口组和梅花组织进入魔都争夺授权合同的人,都被李志杀了,庆家已经打探清楚,所以庆鹏举来临江不仅仅是为了捞老赖,还是是为了来挑拨离间。 239 释放的情感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深夜的长安城,美得让人心动。 月色下,江祭臣站在藏花阁阁楼得窗户边,烛火闪烁,映照着他一边侧脸,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明月照亮他的另一半侧脸,凄白而冰冷。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轻得用手中的扇子敲击着窗棂。 半晌后,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 江祭臣唇角轻轻一勾,像是在等待着的,终于等到。 一抹红色,轻飘飘得落在对面的房檐上。 江祭臣杏眼,含着笑意,唇角里的都是温和:“你来了。” 那一抹深红色的纱裙在夜风中飘荡着...... 百幽谷是国安局大本,陈星海缓步向龙宇威办公室方向走,一路上,肃静无声,往日回来休养的和没条件接,任务的战士,现在似被抹去一样,没半点声息。 “没事儿,上学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我的专业是陪老婆。”叶白无所谓的道。 他想要让她被凶兽吃掉,然后魂魄也沦为凶兽伥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在唐露露的带领下,叶白很容易就到了附中教师办公大楼的五楼,来到了一间颇大的大厅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强已经悄悄的绕到了姚亮的身后。姚亮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现在这都七点了,你们不用出早操的吗?”丁雨涵一边嘴里嚼着面包一边说道。 不仅如此,似乎是受到佛光刺激,湖中原本平静的黑气,竟然涌动了起来。 等威压消散,整个岚宇城安静下来后,两大家族的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查看王家的动态,众多力量秘密前往了王家的附近,等待着乔家和裴家的最高命令。 兽魔军团一退,玉清门下当即进行了反攻,五行大阵瞬间散了开去,五个方块向逃窜的兽魔军团奋力击杀起来。 原本也能停大门前,不过魏太夫人、王煃身体都不好,姑且算进了大门再下。 顾景舟在紫砂壶制作这方面是有很高地位的,其在壶艺上的成就极高,技巧精湛、取材甚广,可说是现代陶艺家中最有成就的一位,所享的声誉可比明代的时大彬。 常定乡的青壮,皆是目瞪口呆,以为楚河被白虎吓傻了,居然跟白虎说话,和白虎讨价还价? “军火我自己也需要,你的这些武器我拿下了,额外中介费就不需要了。 狸猫不死心,又连发了两颗空爆弹,打的对面树木一阵晃荡,蔓藤到处乱甩。 无敌药水的持续时间只有短暂的三十秒,这几个家伙还有时间发愣,罗大力更好,还在战车里向自己跪拜。 当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心高气傲的谁也不服谁,就天天背着两个老人打架。 林维已经猜测到菲琳索娅修习的冥想法是星空轨迹,与自己的圣光之影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一旦自己拥有圣光之影的事情暴露,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一时之间,他有些难以置信,本能的就是怀疑坐在他对面那家伙的眼光和判断。 不过,在寒愈看来,这也没什么,那都是他进基地前的事了,过去的背景,谁能改变? “这倒是没有,因为这一段时间我也没有见过罗德,他的一些命令都是通过内侍传递出来的。你要知道我虽然是帝国的大相,不过却不是罗德的心腹,在他的眼中我还不如贝尔萨,贝克尔曼和拉比尔他们重要。 “恩,超乎想象的顺利!尤其是回来的途中,更是一点阻碍都没有!”司空云离有些夸张的说道。 其科技高度发达,领先于外域大约20至30年,高度的科学技术不仅使其合作组织遍布世界各地,更让魔法侧产生敌意,为防止魔法势力渗透、科学技术流失、学园都市对人口出入进行严格的管制。 240 消失的司宛箬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鱼市街的清晨,商贩们已经开始张罗着自己的摊位。 从街口望去,整个巷子里热气腾腾,充斥着烟火的气息。 但,这种感觉,却是司宛箬一直都不曾感受过的,她曾经也向往过,或许有一天,她不是曼珠的养女,也不是司家的掌上明珠,找个平凡的人嫁了,相夫教子,做些小买卖,或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稳的事情了吧。 可是,从来都没有可是。 人群中。 司宛箬将脸包裹起来,低着头,快步行走。 而在她的身后,有人在跟踪她。 司宛箬是知道的,但是...... 杨月晨心中一柄暗道:“想不到这范植居然可以忍住,看来这范植远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此人定是城府极深。”杨月晨能感觉出,范植那句话里面蕴含着可怕的杀机。 秦朝露知道,夜流怀给她的纸中提到过,恭王很可能趁开宴前派人搅事,但她一直以为夜流怀会亲自来,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位公公。 只见此时的杨月晨浑身的气息,变得浮动起来,而且额头上面出现了三枚紫色印记,释放出骇人的光芒。 何洛洛早就已经规划了自己逃跑的路线,昨天下午还亲自演习了一遍。 因为,柯凡的确是真的想要帮帮王荣录,而不单纯是为了要钱的。 林清儿看着叶游越吃越狂放的姿态,不由得眼眸之中浮现出羡慕,以及爱慕之情,果然她的男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那么的帅气。 这样一来,叶游将准武道大师跟守护御兽袋的火山异兽划上等号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片秘境还有这等超格的存在吗? 她的姿色,有不少男孩子追求,可从来没用过这种感觉,在林乾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个花船的上面,只有林乾他们一伙人,船上的人也只是为了看看舞蹈罢了。 灵魂之力蔓延而出,自从进入天河境之后,灵魂之力也达到了一个突破,现在的灵魂之力,可以说辐射百里不是问题。 而那些参加排名战的其他弟子,在看向楚南的目光中也充满了忌惮。 老者暴吼一声,双拳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向着方恒的身体轰击了过来,其中每一拳,都充斥着把人撕裂的威能。 每一个皇帝的脖子上都带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各个皇帝的名号,慈禧太后的石雕则被反绑了双手。 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宁不悔知道,有个能够为自己牺牲的战友,是多么的可贵。 昆仑秘境,号称是昆仑山内最为诡奇之地,传闻历代道尊临死之前都会前往昆仑秘境,以求长生之道。 顾恩薰和陈晓蕙找到自己的班级,然后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了下来。 刚说到这,张闻就把身子探到年轻警察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见着对方连连点头,他才放心的坐上车回了警局。 姜纯没等顾恩薰答应,便直接挂了电话,顾恩薰犹豫不决,但还是只身前往校门口。 听到魔都学院学生会的人被袭杀近半,姚昌的眉头明显跳了两条,一半一半的概率,按照概率学来讲他那两个加入魔都学院的孙子此时恐怕只剩下一个了。 nb汤玉也不止听到陆轩这么说,点点头答应帮他留意能接手他工作的人才。 壮汉之一,浑厚的嗓音响起,“无事,这本就是我们老板要送出的礼物!”。 宁如冰的眼神中的确闪过一抹惊讶,但她看向黄光荣的时候,发现黄光荣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微笑。 “这段时间,不管是对世界之道的感悟,还是剑术上,我都有所精进跟提升,但提升却并不是特别大,这样下去,要在这百人战中,众多军士围攻下走到最后,还不知道要多久。”苏信眉头微微皱起。 241司宛箬的觉醒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宛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地方,缀锦楼自己的房间里。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所房间被隐形的牢笼困住,而她就像是一只飞不出去的鸟。 她跌坐在地上,眼神恍惚:“到底还是到了这一步,我以为,我能躲得过去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需要知道你的真正名字。”中年男人异常谨慎地盯视着林恩道。 “只是一件后天法宝?”对冥河老祖高超的炼器手段,萧晗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他找死,咱们就要成全他!”严大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毫无知觉的右手,内心便涌起一阵刺痛,他昨天晚上在面国最好的医院看了,可是那些废柴医生却看不出丝毫毛病,哪怕是病因都找不出来。 “老爷,你,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殷十娘见到哪吒背上已经渗出血迹,忙用自己的身子挡了过去。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不耐烦同他多说, 许光印挥了挥手。 C罗的远射,势大力沉,质量也很高。可惜就是稍稍偏出了球门,打在边网上。 落后两球,其实真不多。在比赛还有二十多分钟时间的情况下,还不到让人绝望的程度。可反扑势头如此之好的时候被扩大了比分,摩纳哥人对信心造成了巨大的怀疑。 这也怪贝宁太自信了,先前为了纵容郑家的公司扩大,拉长对方的资金链,在各个方面都退缩,如果没有资金注入,那么一切情况都是她预料的一样,可这一亿元从天而降,她所有的盘算都落空了。 “好,我们许家果然没有孬种。”拍了拍两个男孩的头,蔺池轻轻的舒了口气。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并且还有一直延续下去的意思,但叶青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古董店这边了。 望着段延庆那落寞的身影,陆无尘颇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触,随后觉得大侠的职责不仅仅是儆恶惩奸,引恶向善也是大侠的职责,给段延庆那颗丹药,陆无尘只希望他的人生真的不必那么凄凉。 他所关心的是何人曾进入过此地。自己与印风等人进入古道葬仙之地的事,绝对不能外传。 龙儿化作巨蛟,没有半点停歇,冲天而起,祥云伴飞,威临大地,俯瞰芸芸众生,一双龙目冷静锐利,让人不敢正视,与生俱来的威严,令人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柳宗道手中拿着一根长矛,他对上的是四大口中的两人,毛躁与向霸天,战场之上,诸般兵士乱战一场,但见惨叫声不绝,杀得难分难解,正是此时,李纲与窦唯两人率领援兵到来。 但凡是修士,都不愿意停留在原有的修为之上。但真正能做到感悟生、死、空、实四大亡境者,又有几人?大部分虚道修士,择其一而终,在一种亡境之上苦下功夫。能入得幻尘中的任何一域,都已是极限。 而天厉和犰狳则是暗叹着,又要过一段时间没有烧烤的日子了,哈喇子不自觉的流淌。 “只这份功力便让人刮目相看!师道比起你差得远矣!”宋缺淡淡地说道。 于学忠绝望的望着范建模糊的背影,他觉得自己怕是要失去这个财产了,国人,弓弦不断响起,那些包衣奔跑着一个个倒在地上,似乎发现了不对,那个范建和剩下那个包衣尖叫一声,又转头朝着于学忠跑了过来。 242你会伤心吗?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带着几个自己的亲信,在长安城里搜找司宛箬的身影,没有人见过她,甚至连她最后消失的地方,也没有人记得她曾经来过。 司杨廷紧咬着牙,其实在这次江祭臣发生变化伊始,曾经告诉过他一句话,那时候的他没有太放在心上,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那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结局,只是,他没有在意罢了。 那天夜里,江祭臣刚刚回到司家,住进他自己的房间,司杨廷原本满心欢喜地去找他,可是,却被他推出门外。 他变了,他自然是知道的,走出...... 消灭了隐身蚊之后,埋伏的机甲战士们调转枪口。向着冲锋的虫族大军背后狂射起来。 这是一个新的集团,它还在蹒跚学步,正由私人向公共转变,斗争思想还相对简单。 人们将更热烈的掌声奉献给台上的老人和年轻人,因为,他们一起向世界宣布了一款不可思议的产品,宣布了一项颠覆性的革命。 不愧是老牌大将,武装色霸气浓郁的没话说,无坚不催的岚脚撞上泽法挡在身前的左臂瞬间崩碎。 就像是人类饲养的家畜一样,作为饲养者可不希望在获得收益前家畜就因为自相残杀而损耗殆尽。 霍迪琼斯赖以称霸龙宫王国,进而争霸大海的红眼鱼人大军,顷刻间在草帽海贼团的参与下,碎了一地。 这是一把史诗级的武器,那怕是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了,然而龙后没有一丝一毫觊觎的念头,只是恭敬的将巨剑平放在了地上已示对武器与他曾经的持有者的敬意。 另外一边,十大弟子连忙帮病患将脏水重新换掉,然后重新撒上药,帮助其继续入眠。 平时不是很痛恨自己的玩偶熊吗~佩罗娜有些奇怪,还是乖乖地递给了索隆。 “那我们……怎么办?”麻雀对于将车停在这大路上,有些不习惯。后面的喇叭吵得天响。 刚才那一道剑气,他之所以会稍稍落入下风,就是因为空间法则不如对方的缘故。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少年咬了咬牙,让自己微微放松一些,然后手上一动,便多了一柄长枪。 这里是一个山腹中挖空的大厅,已经有许多武者在其中,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地都有一块牌子。只是这些牌子的颜色不同,除了楚天绿色的那种以外,还有红色、蓝色、银色和金色的牌子。 “伪神实力之上的,可尝试抢夺百孔之位,而伪神之下的,则在千疮之内参悟。”梁榆吩咐说道。 “哪方面的人?我们的嘉宾早就已经完全到齐!”刘老大有些讶异。 “那最好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出发的时间定下后提前给我打电话。”李嘉豪说完后就要走。 冷喝之声一入耳,楚天便觉得脑袋翁的一声炸响了,更传来一阵刺痛!连他的动作也受到了影响。 对面的黑衣‘侍’卫们也已经完全看傻了眼,一个个如同木‘鸡’般呆在了原地。 这天郑希夷刚和河智苑练习完,正坐在电脑前看视频回放,刘贤宇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了他。 白莲身形一动,控制机甲飞了起来,然后从专门的出口飞射而出,一下子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因为之前已经用灵魂力探查过了,所以很是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南陵城,在离混元堂不远的一处酒楼中找到了司空淑和一众天华会的高手。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卓胜天的对手,这次刺杀只是想将卓胜天的思维带到其他地方,你能全身而退就算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务。”黑袍人笑着说道。 243不被爱的人,也应该受到惩罚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城外,有百姓围在一处指指点点,中间似乎有什么令人觉得怪异的事。 “这 “还是先去前面看看吧。”说着周九便朝着空中飞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弄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前世网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炫富行为,相比起这位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这才是实力炫富,造价10亿美金的超级私宅高高耸立在孟买市区、就空着,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估计只能伸出拇指高喊666了。 之前他还怕自己的肉体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力量,但是现在不同,肉体已经达到合体期,能够最大程度的施展力量,不必害怕对自己会有什么损伤。 这个时候的樱流就好像是在等待那朵一直没有盛开的花,被别人这样一说,就开始胡思乱想。 ——在他只是单纯的想吐槽的时候对方回答的这么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反而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呢。 冷赫城今天上午就在家里呆着,陪着孩子,抱着孩子,寸步不离。 看到楚云没有说话,高个男子身后的那名年轻人有些不耐烦,朝着楚云喝道。 “谁知道,或许是为了重温旧梦也说不定。”玛丽娅没有放过这个打击情敌的机会。 四周围的人全都狂热了起来,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神使手中的手串,眼中流露出激动之色。 “你好,是哪位,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行为吗?”李锋看了眼电话,是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电话,随即轻声抱怨道。 一直到了后半夜,终于有些人开始吃不消睡着了,这个夜晚过的异常漫长。 两个银血护卫,失去了自己的武器,虽然惊讶,但是依旧要向前夺走落尘的性命,不过他们的动作在落尘眼中,就像是电影当中的慢动作回放一般。 而且,还是族长亲自出了一趟门,将一株仙王境界的老山参,给抓到了凤凰族中。 正在这时,穆歌忽然看瞥见眼角部分有敌人杀过来,他转头一看,只见到麃公也戴上了面具,举着朴刀杀了过来。穆歌立刻上马,拍马上前抵挡麃公。麃公的面具跟其他人的有些不同,是白色的底子,画着极为夸张的獠牙。 “八千五百万!不二价。”宫飞羽想了想,没必要再跟他们罗嗦。钱这东西够用就行。 落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此表示着安慰,但是现在的他,也不能插上什么话来。 而对于风之国来说,最伤筋动骨的,估计就是第四代风影的死亡了。 汉灵帝在位期间,天下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惹宦官,尤其这还是全天下的宦官头头张让,他要分钱就让他分好了,暂时也只能求这死太监不要太黑心。 瞬息之间,整个天空只剩下了黑崎一护白二色,其余的都被遮蔽了起来。 然后他大脑迅速呈现出超高速运转,他毕竟作为魔海一中的学吧,学生成绩中的佼佼者。 此时的西泽正一脸严肃,双手持着黑光刀,对着撞倒的武士怒目而视。 丁火站起来,擦掉脸颊上的血痕,刚才百刀那记凌空突刺,无形无质,非常惊人,已经伤到了他。 244没有心,就不会受伤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脸几日,曼珠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缀锦楼自己空荡荡的房间里,即使门外热闹嘈杂。 又是一日深夜,缀锦楼的生意一向很好,那些恩客们又哪里会知道缀锦楼真实的情况? 最开始,有了这缀锦楼,也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寻找可以让沙华回归的三魂七魄,注定,是要有十个人因此而死的。 曼珠第一次正视这件事,为了实现这件事,曼珠甚至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筹划,甚至将其中一魄养在自己的身边,用一个无辜的女孩的性命,去替换了自己心中所爱,让...... “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陆寒烟瞪了一眼陆晨星,也盘腿坐在了雪地中。 六位歪瓜裂枣+狂蜂浪蝶不约而同使用眼神杀,对新来的狂蜂浪蝶释放敌意。 夏元拿出来自己的手机,这手机跟刚才的那个高仿水果手机从外观就能引起观众们的注视。 叶枫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手头全无线索,只好带着红蔷薇和她的战团回统领面前复命。 半场结束,面对鱼腩球队,羊城领先了将近二十分,胜利已经握在手中。 两个月之后,宁千寻来了,两人见面了,只是他在隔离罩里边,她在外边。 看着云子衿吃过果子之后变的更娇嫩的樱唇,宫无邪没忍住上前啾了一口。 林凯莉平日里是不会这么花钱的,这也未免花的太过分了,不过这次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夏元请客,她好说什么呢? 这不是妄想,而是作为航天员,他们知道,不管出于经济考虑还是军事考虑,太空已经越来越重要了。 净衣坊是云霄神宗洗衣服的地方,而神宗内的仆役都是凡仙境,他们想成为云霄神宗的弟子,但境界不够,便留在神宗充当仆役,而此时陆寒烟也在这些洗衣工之中。 就这样二人侃侃而谈了整整一下午,直至周若水来请陆珏去用晚膳,才知道时辰已晚,二人也终止了谈话。 “既是苍茫星的大盛事,把弟子召集来此,一道说吧。”妖娆说着,见池瑶点头,便是修为展开,魅惑的声音传遍整个九寒冰霜宫。 但这是9号安排的事情,她知道9号对此事很看中,她要确保万无一失,必须亲力亲为。 郭嵩然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部“微型开篇”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 而完颜烈又陷入了苦思,好不容易放下的执着,如今又开始让他陷入了两难。 这也难怪费胖子会打眼,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来路得到这张谭敬仿,也算倒霉,居然卖给胡建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同时,晏初景也迅速调整好心态,将那一抹凶光彻底深藏于眼底。 “尼玛,还愣着干什么,削他,照死的削他。”呆在四名保镖身后的庞峰,不耐烦的呵斥起来。 在知道了胡岳已经来到了自己头顶上的城市,并且只有他自己的警卫营的三联和普朗克的警卫排在保护他,蜀国士兵们都变得十分亢奋,想要直接从地下洞穴里面冲上地面,直接就将胡岳刺杀在城中。 因为张炎家庭状况不好,请不起律师,故此,法院给他派了一名援助律师。 这招‘捧杀’,李长青要么干脆的承认自己不行,否则就得硬接着一人面对四位阴阳风水一脉的弟子。 肖甜甜点了点头,忽然她一把猛的把孙珲扯到了一旁,然后闪电一样在手上凝出了一把冰晶构成的剑,并且伏低了身子,放低重心。 你说她自己的胸也很平?可是,她还有发育空间不是?多喝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呢,对不对,说不定她将来有一天,身高和乳量都是齐头并进的。 245被勒死的恩客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江祭臣快步走在平康里的街上,这条路,是他走了太多次的路,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带着迷茫,而是带着早已计划好的一切。 腰间的玉佩闪烁着紫红色的光,从上次跟曼珠见面后,她便将玉佩还给了自己,按照曼珠的话来说,玉佩本就是江祭臣的,便该是还给他,算是两人之间的连接与守护。 江祭臣轻笑一声,爱是什么?没有了,忘记了,却还要强迫自己想起来的感觉,其实并不好。 他从来不曾怀疑过曼珠对自己的感情,但是若这自私的感情,需要用...... 唐彦这会儿是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这样一切一切似乎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山腹之中,挨近岩浆的山壁上,那一座明显被外力开凿出来的山洞里,一头庞然巨物轻轻的晃了晃身体,下一刻,她睁开了眼睛。 天地复苏的背景下,无数异能者、传承浮出水面,而周舟,也借着大趋势掩护,打算浮出水面,以真身参与天地复苏的大时代。 李可以把马区长留在偌大的实验室内,而他带着其他人守在外面的走廊,被堵起来的通风口留有一丝丝缝隙,大风吹过,嘶啦作响。 艾拉完全开放了他的炼金工作室,将整个炼制过程都放在了兰登的视线下,然后,连续5天,都在炼制完成后亲口把科罗娜姜汁喝掉。 他们出现以后,张铁心里突然一惊,一股仇恨的怒火立马涌现出来。 “出尔反尔而已,不丢人!”与陆青愤怒的目光对视,元言讥笑道。 顶多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一点报道,极少有人能亲眼目睹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 看到了城墙,看到了城门,也看到了最后几个通过吊桥进入镇子的人。 “大师,依我说你堂堂少林高僧,这几位这么不给你面子,还说要搜身,根本不把你们少林放在眼里。”吕兴瑞开始挑拨离间。 柿子树上,白雪飞蜷缩着身子,迷瞪了一会儿,再醒来,天都有些黑了。正准备下去,却见上次看到的许春花朝这边走来。 兰瑞莎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安娜塔西雅”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好容易换了一任港督,还通过葛柏暗示大家‘美好的时代’就要来临了,而且已经洪门崩溃,不沾白面的规矩成了老黄历,在场的各路探长、下面的沙展、便衣探员、甚至是军装、消防队,哪个不想着分一杯羹? 冯春美想了想又道:“他还说早就听人讲过老板有一手好厨艺,现在更是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食材’,却不请他这个客人,简直就是不给他面子。 他满心满肺都涌着对她疯狂而深重的爱恋,低头重重吮上她的唇,与她唇舌交缠。 莫里斯的攻击瞬间让对方威胁最大的重机枪哑火,这一刻饭店内的人反击更加激烈,明显是要在第一时间将这批人打死。 雅伊尔半天都没有回答。就好像没有意识到亨恩的问题一样。目光一直盯着奇怪的地方。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有人相识半生,却还会感觉拘谨;有人见过几面,却像是旧识老友。 “此人胆大心细,聪慧无双,是将帅之才。”董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何人?”话刚刚问完,又是几声重咳,李公公赶忙伺候他坐下,奉上热茶润喉。 淡淡的笑了一下,胤承眼底闪过深意,至少这是萧君泽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信任与托付。 他步履匆匆,神情急切,看到身着玄衣的怀晖,抹了把额头的汗,长长松了口气。 246替罪羔羊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花魁娘子的门被人推开,江祭臣和司杨廷站在门口位置。 司杨廷本就是害怕看到血的,眼前恩客的脖子几乎被勒成了两截,满地喷血的模样,让司杨廷低头干呕。 江祭臣眯着眼睛,低声对身后的司杨廷说道:“别乱跑,跟着我!” 里面满是眼睛的花魁娘子看到江祭臣的瞬间,明明五官都不齐全的她,却能明显在她脸上看到“终于等到你”一般的笑意。 “江祭臣,你来晚了 一声鸣爆,那最前面的一只箭,硬生生刺破暗金光柱,与孟白的拳头碰撞在了一起。撕裂罡气,箭矢已然是强弩之末,又与孟白肉身碰撞,瞬间便倒飞激射而去。隐隐约约,孟白还听到了一声噼啪之音,似乎是骨骼爆碎一般。 苏如绘被她提醒,跑回帘子后拿了自己素常穿的狐裘披好,又脱下丝履换上一双鹿皮短靴,跟着秀婉跑了出去。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总不能立刻掉转头不再吞噬周围的灵魂吧?这是陈锋晋升史诗唯一的希望,自然不希望这样就被剥夺气运。 否则赌石顾问自己解出的翡翠,不是被所属的珠宝公司,底价拿走?换了谁也不会乐意。 赵桃媗倒也不是怕了这俩姐妹,然而秦老夫人的教诲,就是以和为贵,能不结仇就别结仇,尤其这会自家五哥还在拉着人家兄长说的热络呢,总不好那边赵栎对盛睡鹤热情洋溢,自己这边对盛家姐妹各种打击吧? 这些赌石,他都很清楚,里面可是有翡翠的,这次前来闽东,要待几天的时间,他还指望着这块翡翠拿来修炼呢。怎么可能不解开。 之前长安传出谣言,说容睡鹤跟公孙老海主的死后有关系后,公孙夙出于安全考虑,出面表态的时候,一直都是含糊其辞,让人认为他对容睡鹤归根到底是有怀疑的,只是忌惮对方如今的地位权势,不敢贸然撕破脸。 肝源和药材,她都不会放弃,这两个办法,是唯一能救她父亲的办法。 “白虎?”贺兰瑶看着正欲开口的秦波天就对着白虎递了个眼色。 与此同时,陈锋的眼睛之中,就明显的看到了四面环境一下变幻,也变成了熔岩一般的地狱世界狱世界上方,是一尊穿着漆黑长袍,把头脸都遮住,只露出一双绿油油好像磷火一般眼睛的神邸。 填写选票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宁枫带着电视台的人也来了,他们一到就架起摄像机,拿着话筒开始采访村民,倒把龚学农等一帮官员撂在一旁。 手电筒很亮,似乎是正牌子的军用手电,光柱打出去雪亮煞白,能射出去几十米远。洞也修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下去还有台阶。两边都是混凝土浇筑的,想来应该是地基了。 同时,大屏幕上也显示出那台ms的影响。红白相间的机体,背后有十二只光翼。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台ms的型号,但所有人都认得机体左肩上的标志,染着鲜血的百合花。 他走下车,看到的是一间精品店,走了进去,里面有着很多的商品,自然的,这些都是价值不匪的。 然后可怜的张任挥枪一挡,雪灵幂又趁机猛劈几斧头,把张任逼得手忙脚乱。 思及此,他们三人只好把白延旭,凌少卿,祁红,放在外面的休息室里,在外面等候凌月一个个的出来救治他们。 刚刚打开城门,就见到汉军全军压上。这苏南抹令再是英勇,或者是鲁莽,也不敢冲出去找死了。马上要再缩回城去,关闭城门。 247自己造的孽自己还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第二天一早的早市,热气腾腾,街头巷尾充斥着肉夹馍胡辣汤的香味。 人来人往的东市街上,脏乱着,却充满着烟火气息。 右手边巷子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来人啊,快来人!” 那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随后,一众人围上去,只见一个几乎皮肉分离的人躺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 “报官,赶紧报官!”有人嚷嚷着。 年轻人向后奔去,朝着东市街口的方向而去,有胆子大的路人上前端详着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的头发遮住了脸颊,身上的皮肉与...... “后面直接去抢不就好了,干什么要这么辛苦!要不然,我还是让玄紫将东西扣下吧?”玄武嫌弃的看了一眼楼下闹哄哄的画面,然后满是心疼的对着欧阳夏莎建议着说道。 他们走远后,钟晓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都有些直不起腰来了。 就在白城夜准备松下一口气的同时,突然感觉后背汗毛竖立,一股强烈的危险,顿时笼罩而来,一道狠戾的疾风来袭,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刮上了他的后背,让他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至于所谓的双冠王,当然也不只是在随便说说。之前这两个第一名,也许根本就无法联系到一起去,毕竟,比赛时间,比赛人员,比赛规则,这几点,没有一点是相同的,所以,就算是有什么想法,那也仅仅只是想法而已。 一百枚极品灵石,足够让初入圣境的沈山更上一层楼,突破到圣阶一品。而玄黄霸甲,则是兵家研制出来的兵道战甲,威力足以匹敌君阶强者。不过这种战甲消耗十分恐怖,就算是兵家也不会随意动用。 “是我的话,我也不会禁止,丝绸瓷器这些东西对这些国家来说都是奢侈品,大宋卖出去对国家没威胁,是一桩赚钱的好买卖,铁器,茶叶,一个可以打造兵刃,一个是生活必需品,都是可以用来卡别人脖子的好东西。 外面的特工们听到里面的谈话,顾不得其他,立刻持枪撞门进来。 谢皇后知道谢老夫人在素斋楼的时候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素斋楼的后院,还单独与妙心说了会话,她是不明白为何谢老夫人会如此,不过谢老夫人只字不提,她也没有问。 “给本座破!”枯木真君一眼看出关键就在于那巨大的金色莲花。他这一拳,就是击杀向那金色莲花。 一声像惊雷般的怒吼在众人的耳边响起,震的众人一阵失神,内力偏弱之人则是猛的大口吐血,可见刚才发出二字的天游族长也是一阵气氛! 不过,容穗试镜还蛮顺利的,并未出什么意外,几个面试的老师,瞧着也算公平公正。 就见食人树的一根枝干上还有着鲜血,众人不敢往前靠近,只能在远处观望。 “你……肖叔叔,我换吗?”芮雯的抗议得到了硬气镇压,于是自己的傲气变成了娇气面向还一直未吭声的肖国男。 他已经觉察到了唐啸嵩他们所布置的阵法,如今他们实力大损,这次来的弟子几乎全部损失,剩下的虽强,却也是个个带伤,回去之后都要歇息很久才能恢复,已经不宜再战。 秦志戬忐忑的心微微安定下来,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向那漆黑的树林喊去。 此时废弃工厂中聚集着很多人,他们的头发五颜六色,穿着怪异,有人手里拿着球棍,有人跪在地上抱着手机看着冯伦的照片流泪哀嚎。 就像是手中有几只蚂蚁,总要看着蚂蚁跑来跑去的,那样才足够有意思。 248地狱灵蛇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本坐在房间喝茶的曼珠,手指微微一动,碧绿色的茶杯跌落在木质桌子上,溅起一滩水花,茶杯四散开来,划破了曼珠白皙的皮肤。 “地狱灵蛇!”曼珠一脸惊慌。 荆棘站在一旁,眼神跟着慌张起来:“那个陈霓裳早就存有二心,都是我的错,不该对她掉以轻心。” 曼珠默默摇头:“就算不是她,也会有被人将地狱灵蛇放出来,我就知道地婆不可能就这样放任我不管,特别是现在,计划已经快要完成的时候。” 荆棘微微抬眼:“为何昨日不杀了陈霓裳...... 你明明知道孟涛心中最大的伤痛,就是被亲生父母的厌弃,可你却偏偏利用这一点。 吸收了灵玉大殿,石台上出现一个虚幻漏斗,每过一天就会掉落一粒沙。冥在祭坛待了千年,用眼睛一看就可以知道漏斗有多少沙子。 “她把秦傲天暴打了一顿,现在把对方抓到警局去了,你最好自己去了解一下情况!”唐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叶飞笑了笑,收起手机,然后依旧是不知道心疼车对着那辆国产奇瑞一阵瞎蹂躏。 出手的都是真神,剩下的十五位天神没有出手,因为他们一旦解开力量,就只能在下界待六十息时间。 观众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为什么?逼神会这么说,难不成他会认为,一个妹子打个中单可以把其他人给虐了一遍吗?要知道,虽然大家都不行最擅长的位置,到时又多人又不是擅长的位置,难不成还可以大放异彩? 曼妙的身姿,犹如一朵盛开的幽兰,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眸,那层面纱下掩藏着怎样一张仙颜,惹人无限遐想。 每一柄剑尖所指,皆在青首鬼王,这次不同于先前,乃是将他全方位的包围在内。 姬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京城大乱,师父归来,这些都没有人告诉她,以前师父也曾进宫,母妃见过不止一次,为什么这一回母妃却是失声痛哭了? 然而这句话根本没有任何卵用,对方根本理都没理,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战斗范围。 “略有耳闻,听说当时的情况确实很不乐观。方二爷也不知道如何了!还有好些个科学家,这该死的天灾。哎!”老人家点点头,脸上的愠色转为沉痛。 这个叫做胡六的半驼鹿人生的浓眉大眼,一身的腱子肌肉,今的战斗中敢打敢拼。 君意听到十五的声音有点哆嗦,看了他一眼,心里鄙夷了他一秒。 残焚的首级,江蓠两个月前带去交了任务,任务完成的确认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君意摆摆手。笑容阳光的少年一脚将人踹地跪倒在地,正好对着方亦深。 然而这眼神让初五有些羞愧,因为虽然他并不反对帮这头白熊解救孩子,但他真正的目的是希望那个火枪手“言出必行”,这样或许有机会能找到那个火枪手。 这是20世纪20年代一份重要的同人刊物,是聚集中国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刊一面旗帜,也是胡适开始谈政治的场地。 冲出房门以后,狼嚎的声音已经非常清晰,听声辨位,是城东,初五毫不犹豫的向大门奔去,刚到大门口就遇到正要来寻他汇报一些事情的邢言等人。 大成境实力的长老,都被眼前的青年击杀,以其化神境的实力,恐怕一丝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紧跟着,万鬼镇仙塔发出了强烈的吸啜之力,将淫兽的尸体全部吸了进去。 可是架势是摆足了,就是还没等张嘴呢,汤力就把一串烤鸡翅直接放进了唐弘业面前的碟子里,在他开口之前,破天荒的抢先开了口。 249最在乎的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司杨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 “江祭臣!”他猛地起身,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置身于一个虚无的世界,周遭空灵,孤独,让他失去了一切。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司杨廷听到,慌张下床,连鞋子都忘记穿。 当他冲到门口的时候,正好与门外正准备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司杨廷抬头,看到白色头发的江祭臣,他的眼球依然是像蛇一样竖着的,司杨廷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半步:“江祭臣 “子龙好样的,子龙神箭……”城上守军一片惊讶,看着城下战将一时竟无人敢于应声,而白马义从之中则是欢声雷动一片喝彩之声。 他们在这里聊天,其他人已经疯了,刚才还不死不活的人,被林龙这么轻轻一治,竟然立马就活了。 凌天舞,北冥雪联手镇压打击下,外加几百名天才的骚扰,神兽青龙鲜血淋漓,鳞片不计其数的落到地面上。 宝塔入体之后,黄玄灵连忙一拍储物袋,从储物袋里面取出一瓶万年塑灵乳,一仰头倒入了口中,原本苍白的脸色才有了一丝红润。 四周回荡的刺耳诽谤声,楚圣是一句话没听进去,谁让一旁的姬如雪,柳蕊儿,玄溪,三个妹子用哀怨审判的目光盯着自己。 “保重,君尘大哥,我会想念你的。”简惜颜望着君尘幽幽的说,若知道我们只有这么短的缘分,我宁愿不要认识你。 “好,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过激的决定。”伏琴说道,并且将手中的令牌撇出。 “军师夸奖,毅不敢当,悠之,随我去迎接兴霸。”肖毅摇头笑道,见甘宁率众走了上来便就起身对林云说道。 云霄说着,赶紧转身离去,深怕因为说错了话,叶寒会踢他菊花。 人类警察对于妖类精怪也常常会产生一些影响,对于无名而言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被蒙住双眼时,吴浅的听力要灵敏了许多。她依稀能听到有人在争吵,分赃不均闹内讧了?腹部的孩子不安的动了两下,吴浅微微心酸,心中默念:宝宝乖,不论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保护你的。 他们足足超过了数千人,每一尊气势都强大的可怕,最弱的竟然都有天神境修为。 大清早扬州城便被一匹匹疾驰的马蹄声给惊醒了,太守府外散乱着放着好几匹战马,整个扬州城内的人都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了,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感觉。 平时都见过席彧铭一下子说这么多的话,看着席彧铭那可爱的样子,阮晞瑶忍不住捂嘴一笑。 逍遥都感觉到莫大的压力,若不是他自身肉体极其可怕,恐怕早就承受不了,直接被震死在五行旗之下。 “三爷,这是怎么回事?”莫亚蹲下身探了探卢卡的鼻息,还有气。 裴宗澈再次将江帆揽入怀中,他想得到的那开始触到它,自然不会轻易将到手的成功松手,只有证明他比席彧铭强大,就一定能得到注视席彧铭一样的目光。 将一切说清楚之后老爷子挂掉电话,接着便将自己的视线指向不远处的树丛。 嘭地一声,八千火瞬间将【暗】的动力拉到七成,整架机甲就倏地从地表窜起,如一支黑箭般射入空中,转眼便到了几千米的高空。身影如梭,直在身后留下一长弧的黑色残影。 没有钱赌民们就不可能会来赌场,这样的话他们根本就赢不了业,所以。 自称左护法的家伙喉头明显滚动,狠狠的咽下去一口口水:“告诉你们,千万不要乱来!不然你们会后悔的!我这里有阴天子给我的令牌!”说着微微侧着身,边防备着边伸手掏出东西扔给鸟嘴。 250守护你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被地狱灵蛇附身的江祭臣用力推开司杨廷,他的唇角还沾染着司杨廷的血渍。 其实伤口并不深,假象,只是他制造的假象。 司杨廷抬眼,正好对上江祭臣那双凤眼,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终究是一场三个人的较量,所以,这个地狱灵蛇不顾一切,要将司杨廷牵引入局。 果不其然,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地面上骤然暴风而起,吹动着满地黄花草叶,令人迷了眼。 江祭臣站在暴风中,白色的头发被吹散开来,脸上却带着哀伤。 利用与被利用,不过是...... 洛辞伸出手,在即将碰到她脚踝的时候顿了一下,又收回手,弹了一下介子符,拿出一瓶药膏给她。 两年前,他出去寻药,然后就再没回过大燕,而是直接回了海岛,这次也是跟着苏倾玉一起从高丽那边上岸的。 初七正是发育的时候,一天三顿饭都不够吃的,老南同志还天天得给他做顿加餐。 江时道了声谢,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了口,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眸,始终停留在南七月身上。 走到我屋门口,我猛地顿住,突然想明白为啥觉得老余头不对劲了。 只是,保护的人是谁?哪个组织居然能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保护。不管是谁,他一定要抓住对方。 赵衍跟杜威对视一眼,两人立刻端正了态度,一脸严肃地看着桌子不说话。 简泽川眯着眼看辛艾窈窕的后背,似乎,这个称呼听起来,挺新鲜也不算讨厌。 本想明天和他们一起,再为他们增加点积分的,现在看来,怕是没时间了。 “这应该不是假话,王国的新军就是穿着这种黑色制服的!”颂参自忖道。 “愿上帝保佑您,好心的中尉!”杨扎克沃托维奇少尉用熟练的法语向英国人致谢。 看到这种情况,杰弗逊上校做出了修改计划的决定,他让“坚定”号和另外一艘装甲巡洋舰继续轰击炮台上的守军,而其余几条担任牵制任务的军舰则攻击那些正在生火起锚的顺军军舰。 李漠忽然将价格一瞬间提高五十万,涨到了两百五十万zhègè档次,这已经超过了市场估价五十万。 所以杰瑞是冷冷的观看着雷一步步的逼向了杰里才懒得去出言阻止雷的行动。 “角木蛟……”实验室楼上的一间办公室中,赵杰看着手中的资料,不断用食指摩擦着自己红润的薄唇。 虽然唐兰的话对于陈睿的杀伤性来得更大,但是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算纳美人没有等到他们的援军,青木也可以对纳美人进行一网打尽了。 泰尔希恶狠狠的瞪了赵杰一下,但是以她的样子就算是再凶狠的表情,看上去也会像极了情侣般的娇嗔。 “算了,我还有事呢。”人家都说再见了,陈彦是怎么也不愿意去做电灯泡的。 素芹先关了想后说道,“先回去吧,我娘,应该会知道。”叶风微微点头道,“恩,那行。”于是叶风,把罗星弄出来,只见罗星在叶风的要求下,把他们送到外面,随后叶风带着他们飞出星球。 叶风开口道,“这只是刚开始。竟然神偷门的人能混进来,下次会更多神头门的人混进来,我得找你爹了解下情况,讨论下对策,你继续。”说完,叶风就离开。 "咯咯!逍遥哥哥还是交给我吧轩儿我们去那边我会水系魔法。"曼雪儿拉着轩儿的手就跑去了另一边。 黄东强恨自己入骨,仇恨会泯灭理智,哪怕黄东强为人再狡诈,但是,以战兵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一开始就猜到自己会以自己为诱饵,如果真的那样的话,黄东强也绝对不会落到现如今的下场。 251在这里,只有你还活着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依然站在书架旁边的江祭臣,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笑容也僵在脸上。 阿箬像是看惯了眼前的情形,他抓起司杨廷的手腕,感受着,随后眼神一亮:“哥,你跟我们不一样,不能在这里,久了,就晚了!” 阿箬说罢,不等司杨廷回话,便拉着他冲出去。 司杨廷还沉寂在木讷中,他下意识被阿箬拉扯着冲出去,周围的一切,明明就是司家的模样,就连花园里的花,形状都一模一样。 他记得前两日,自己生气的时候,一脚将花坛旁边的一块...... 实际上就是为了逃避贷款,而老孟告诉他,只要接受投降,然后下山去让公司的人带走盘问,那么这些贷款公司都会帮他们还清。 楚星河扭头一看,只见满脸通红的陈洛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也行。这一次其实出现了不少的好苗子,我都已经盯上一些人了。”吉金凯一脸笑呵呵的说着。 他一动不动,抬头看着站在舰船上,提剑对着自己的凉冰,瞬间明白一切,但也改变不了战败的结局了。 她又忍不住会看一看卡卡西这位大名鼎鼎的拷贝忍者,不太明白卡卡西为什么会和白胡子在一起。 接下来就是要找场地,最好就是离家里近一点,到时候也方便打理。 他手里面拿了几根银簪,他飞速炼化了那几根银簪,又重新捏出了更漂亮的簪子。 酒杯直勾勾的砸在楚星河的脸上,酒水洒了一脸,顺着楚星河的脸颊留了下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给员工们的解释,因为昨天董事长说的和现在看到了完全是两回事。 我知道你对我是没有感情的,我们能在一起,完全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想到这里,他转身走进了法则神池,几日后,身体一阵轰鸣,恐怖的气势一放便迅速收敛,而修为已经彻底进入了半步映照诸天。 这个世界,在林秋的面前缓缓展开了一角,越来越有意思,也越来越神秘。 帮助别人夺取自己江山,大为不孝,记载史策,会被万世辱骂,难怪他会考虑一个月。 如果是从前酒局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就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不过这次不用,作战计划吴峰已经想好了,不用我们耗费心神。 胡琏等人都把自己当作沈溪的部下,就算他们知道应该跟五军都督府的人一起走,但还是不自觉往沈溪这边靠拢。 看得出来,这些商人的确有其独到之处,这些授权虽然看上去只是口头保证,但实际上意义重大,代表从今往后经营挽歌业务的在贸易城邦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连黑翼王庭本身都无法进驻干涉。 至于风云剧情之中,倭国那位天皇所谓的毁神州龙脉,就可使神州处于彻底的动荡之中,只能是个天大笑话。 许茹给自己施展了一个清洁术,把自己的身体清洁干净,又给自己施展了一个熏香术,让自己全身散发迷人的香味,最后,她给自己施展了一个气质术,让自己充满气质。 就说冯副将平时也是八面玲珑之徒,怎地和太子比试会如此不留情面,搞半天就是心中有气想要扳回一城。 可事情还是难不倒两人,借着一个空档,两人成功出现在森林当中。 “不好意思张先生,都是我教子无方,没想到这逼崽子还敢找你麻烦,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朝着张阳光微微一鞠躬,语气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那这样,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叫我夫君,不许反驳。”李承乾眉头一皱,凶巴巴的说道。 252惩罚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这些天以来,付凌天一直陪在陈霓裳的身边,看着她满身的伤痕,默默地,虽然没有流泪,但心却疼得不能自己。 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现在,她像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自己也没有了阻碍的牵绊,陈霓裳也没有了离开平康里的牵绊。 但是,两个人之间却有一道横在情感中间,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难以逾越。 付凌天伸出手,想要覆上陈霓裳满是伤痕的脸,指尖距离她越近,便越是心伤。 “对不起 毕竟,一直没有真魂英雄,又被龙一飞冷嘲热讽的皇甫皇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英雄,可以塞住龙一飞那张丑嘴了。 但是生活很无奈,林有容想要的生活注定是无法实现的,起码现在不可能。 沙耶用同样的方式回击唐夜。刚才唐夜在她没说完出手攻击,那她也要在唐夜没说完前出手攻击。 脑袋疼的厉害,拼命的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奈何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张地图,是在已经有了视觉误差的基础上的错误地图,但是错误的地图加上错误的视觉判断,却正好可以负负得正,让人找到那条正确的路。 也不知道这祖龙到底抽了什么疯,竟然叫嚣着和天道一决高下,并且真的到处寻找办法与天道决斗,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了。 “好吧!”见赵风油盐不进,阿紫只能摇了摇头,将赵风问得一一都讲给了赵风。 诸多佛门圣贤以印记为代价减缓的时间竟然恢复了,此刻都在思索究竟是何人出手,何人能够操控佛主法器。 可是此时天道被鸿钧道人收服了,天机已经混淆不明,再加上一次次解体的折磨,鸿钧道人已经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 话语刚落,台下的观众如同炸开锅的蚂蚁一样,又开始喧哗起来了。 总之,原本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轮到这个儿子来坐上太子的地位,可惜就可惜在,他那前头的几个却没有一个能争气的。 却见二十尺外,一个面生的青年如利箭贯日,一步就跨了过来,一掌拍向其肩胛。 柳如烟在歇息片刻后,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好似干涸已久的土地迎来了滂沱大雨。 难道他们不知道,他的罪行立了下来,他们这些人全都要受牵连吗? 牧婉容像是风一样,说走就走,眼下他没什么留下的必要,就直接离开了。 “有人晋级了?”洛天附近的天元大陆的天才们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刚刚从那个世界之中出来,便有人晋级。 但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初来秘药坊的后辈陆轻尘,居然被秘药坊视为贵客。 若是他们记得不错,三年前,宁家少帅发生过一次意外,也就是在前不久,才被外界证实,并没有亡故。 如果不是怕让人看出不对,他简直是想把晓冬拴在自己身上才好。 侧院这边的厢房虽然比不得前头的工整,不过却也有模有样,李昂的部分亲兵已经守在这个侧院里,阿喜瞧着最前头的那间正房,应该就是李昂住的地方。常乐带着她们去的是在正房两旁的一间厢房。 嬉狼们顿时激动起来,他们认为眼前这位知识渊博,无所不通的老者简直就是使者死后,太阳神给他们派来的救星。 伊哭和蓝蝎子会加入金钱帮其实并不难想到个中缘由:伊哭和苏微云已经结仇,而苏微云又是少林寺的座上客,伊哭若敢与苏微云为敌,便几乎是与整个少林为敌。 253迷雾来临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随着江祭臣的声音,整个幻境也像是伴随着江祭臣的觉醒而碎裂成渣,就像是一个瓷娃娃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碎裂开来。 挂在墙面上的仕女图,随着那碎裂的空间而开裂粉碎,笑容看上去阴冷而诡异。 司杨廷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他不知道只有这个房间在碎裂,还是包括现在幻境中外面的世界也在碎裂。 情急之下,他抓着江祭臣的手,一路朝着院子的方向逃出去。 刚跑出门,就看到沈安之拉着阿箬的手,也跟着冲向院子里。 “哥,怎么回事?”阿箬问...... 董贤见这几个,都是华洪临走时,打发到自己部下的几个得力亲卫,这几位,早就是勇名鸳鸯的人物,到了董贤手下,自然成了他的的左膀右臂,只有一个焦勇,不是自己的部下。不过董贤知道,这都是当初华洪得用的人。 “界主,我们……!”一名长老不甘的看了看蒙尘,蒙尘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邪木云。 “呵呵,不过也不要紧张,机遇虽然重要,但是生命是一切东西的前提,要懂得舍与得!该退就退,该上就上!”萧木神情又缓和下来,笑着说道。 司马如和金如楠下车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个,刚才他们收到了最新资讯,围剿失败,他们飞走了,还劫持了黛西蒙作为人质。 因为圣兽凤凰的轮回转世之躯不止一个,她之前在选择的时候,一是要感应转世之躯的心性品质,二是要考验转世之躯的修为实力,从而选择心性善良正直,实力强悍的转世之躯进行觉醒。 但不管怎么样,那些机甲的量子刀,终究还是被‘戮神’的高能脉冲量子斧劈断成了两截。 白虎王冲着罗平说完之后,身上释放出强盛的金光,在虚空之中迅速的凝聚出一把金色长枪,向着罗平的位置激射而去。 毕竟波澜星地处偏僻,不会受到其他星体的重视,虽然玄龟族因为得罪白虎族受到追杀,可是只要玄武族的救兵一到,将玄龟族的族人带回玄武星,白虎族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作罢。 如今物是人非,圣灵死了,圣皇和火天尊陷入凶险迷局中都难以回归,先民大陆剩下的东西真不多了,而自在世界行将毁灭,李坦忽然悲从心起,凭他堂堂天尊居然束手无策,实属悲哀。 他目光如电,一抹凌厉之色攀爬上陈溪的眼眸之中,好像,此时一切又再次变成在那个梦里的世界一般。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保护你们,只是让你们知道我很厉害罢了,这叫免费体验,但现在你们免费体验的时间已经到了,所以,我该收费了。 房间内,王秀莲看着在床边坐着不停抽烟的吴云中,开口问了一句。 这一位修徒境界第三层次的老者,赶紧向着王皓抱拳一拜,声音恭敬的说道。 而且这个水还不是烧的那种水,而是天然的温泉水,温度维持在四五十度,很舒服。 “因为,这艘飞船的上面,有着万胜达的标记,你知道万胜达是什么吗?”安德问道。 他一瞬间放出了无数的神念,攻击着深入他体内龙道杀之中的李云枫。 做共享门店也是这个道理,大家都要往里面摆放自己的商品,谁占多少位置,占哪里的位置,这就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又是一连串的巴掌直接招呼在欧阳天成的脸上。 罗琴看了一眼已经上台的夏侯天王,对方的脸上啥都看不到,怎么就怂了? 原来林羽想到,自己应该是离开了那个兔子的阵法,而这里只是和那个兔子阵法内的景物一样,只是不是同一个地方罢了。 254这一世,本该与你们无关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门外,狂风骤起,风捶打着门框,紧闭的门窗能看到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影聚集,只是,那些人影看上去似乎并不完整。 宛若残肢。 阿箬背靠着晃动的大门,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她在用震耳欲聋的沉默让司杨廷选择自己。 “她在撒谎!”江祭臣再说一句,身体也靠近阿箬一些。 阿箬脸上的泪水还在,但唇角逐渐上扬,她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盯着江祭臣:“你醒了?” 司杨廷立刻将江祭臣护在身后。 “你是谁?”司杨廷问道,“我妹妹呢?!” 大门外,...... 律人好奇的凑过去寻问荣蜜,荣蜜付了钱也便递给了律人一盒章鱼丸子。 男人身手敏捷,力气巨大,拎着她便踩上石砖,一跃便翻过围墙,功夫了得。 荣蜜对莫浪沁的话感到疑惑,她为何要听一个陌生人的话,又为何不能动。 从人数上看,两边差不多相当,营帐都扎了上千个,在平原上一览无遗,彼此间隔着大概一千多米,距离很近,只要有一方愿意进攻,那立刻就能短兵相接。 这会赵释之突然跑进来,满脸焦急,但又不敢莽撞冲进里屋,只是站在床帘后面,轻声询问。 天庭中昊天与紫薇大帝二人同立天地,一人掌管天地一众仙神,一人掌管周天星神,与天庭征战事宜,权势之大远在其余几位大帝之上,再者二人身份不凡,又有准圣道行神通,自然让其余几位大帝顾忌不已。 当然,此时的三棱刃却连完整的样子都还没有呈现出来,虽然龙飞的查克拉控制力已然不俗,却也不可能一次两次就能将这把复杂的三棱刃完美地凝聚成型。 云其深放开自己手臂后赶忙将和盒子里的牛肉塞进了自己嘴里咀嚼,只是这么一点的肉是满足不了他的欲望的。 “呵呵,这个师兄就不清楚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航淡铭淡淡一笑,又讲道。 杨毅顺着福曼手指的方向看去,右前方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果然斜躺着一个水桶,还有一截长长的绳子,不知道被谁给扔到了那里,既然有井,附近肯定有人家,或许是被那个调皮的孩子给扔到了一边。 绕了一圈,见自己也帮不上忙,彭瑾便和黄氏招呼一声,先离开了,免得黄氏还要分神接待自己。 白果急忙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碧桃接过来伺候着童虹影喝了杯茶水。 所以,陈妈妈并不知道,所谓的看新颖别致的器物样式,不过是闵柔编出来骗她的谎话。 唐劲看身后已经听不到“追兵”的声响了他却仍旧没有停下来因为现在他的手脚都已经麻木了要是停了下来肯定没力气再跑。 “但是,在这之前,一定要给我调查清楚这个刘识的底牌和依仗!”王定国收敛笑容,沉声吩咐道。 武安国一脸凝重的指挥部队安营扎寨,设置壕沟,巩固阵地。他打算彻底困死城里的敌人。 三人闲话一番,可惜各自有要事在身,不得长聊,便约日后有缘再聚。 周瑜对孙权派来地将领一点都不乎,任由他们去闹。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查清事实真相的好机会。 曹军的督战队也不示弱,嚎叫着冲了上去,附近的不少士兵也挥舞着戈矛,狠狠的刺向冲锋的秦军。双方围绕着井阑,展开了混战。 冷汗涮地淌下来,真是该死的,叶子洛骂人的心都有了,那像白骨一样的东西居然是这鬼草的花,还“纤手”?这词用的也太含蓄了吧? 画卷乃是江东羽绘制的乾坤画卷,里面除了不少金币外还有一方仙石。 255其实我一直都在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地狱灵蛇看着司杨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司杨廷明白了,很难接受,但他也不想再问下去,直接走到地狱灵蛇一旁,伸手拉住江祭臣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的他们天真无邪,至少司杨廷是这样,他总是跟在江祭臣的身后,牵着江祭臣的手,但是江祭臣总是排斥着他,不愿让他碰自己。 但是现在,江祭臣只是轻轻地笑着,望着司杨廷的眼神里,带着温和。 “我想跟你们一起走。”司杨廷祈求地望着地狱灵蛇。 那少年的眼中有光,转瞬即逝:“...... 无限的烈火铺天盖地,无穷的岩浆翻流动,眼前所见,竟是一片火焰的世界。仿佛是火山的内部,浓郁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即便是经历过无数场面的楚星寒也不由皱起眉头。 “欢迎你的加入!”当太阳已经冒出了一个头,时间已经指向了七点半时,叶素缦终于决定放弃自我虐待了。 不过转瞬之间,在“幽冥魔尸”四周的大地,就如同蛛网般裂的四裂八瓣,并且许多建筑都顷刻被夷为平地。 两道法印,一道充斥着无尽的火焰之力,一道充斥着无尽的水之力。 不过,任是周达和段超拼尽全力,还是不敌,被“黑龙崩天印”轻松碾压,根本不堪一击,他们的身体传来一震剧痛,从一点开始,蔓延全身,仿佛要被碾压碎掉一般。 哼哼,何夕,老子今天要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我一点一点玩弄,却又挨不到我,憋屈到想自杀!徐建龙心想。 毕竟罗坚和温清雪都已身受重伤,所以只有躲起来,否则想带他们离开,有一定的困难。 “阳哥,你过来。怎样,我算的没错吧,还要碎我的牙,烂我的嘴吗?”秦羿冲刘阳勾了勾手指,笑问道。 “你还真是厉害,随便到一个地方居然都能认得路,拐弯时竟没有丝毫的犹豫,你简直太厉害了。”赵子龙眨了眨眼睛,满面羡慕地说道。 “这样做你们有什么好处?”左良玉明白商人无利不起早,这些东西还是问明白的好。 “你烦不烦,实话,实话,我们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你不信又何必问我们?你不信又何必让我们说?”叶良辰正了正身子,不耐烦的说道。 “据我所知,大罹宗主虽然很少出手,但他每一次送出的宝物非常珍贵,非一般的宝物可比!我想,南海龙王,这一个不是普通空间戒指吧”敖金峰问道。 赵承宗却摇摇头,显然并不赞同祖恩深的说法,因为他也看出了其中的诸多端倪,并结合自己掌握的消息推断出此事幕后主使就是天尊教。 一声巨大的轰鸣过后,刺客的身体在魔法飞弹的能量冲击下远远翻滚了出去,然而除了他身上已经有些破烂的黑色束腰套服更加破烂了一些,看上去刺客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现在,龙虎圣地开始反击了,大罹圣地却有些吃不消了。这让吴丰雨他们深深地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杀!”战场之上,契丹的将士们如同潮水一般,开始向着李显所在的方向汹涌而去,漫天的杀气让李显周围的将士们都感到微微动容。 “倾尽全力?万万不可,藤信网的钱是各位股东的,绝不能随便挪用,我们要竞拍也只能靠我们自己的财力,否则也是不能去除我的心魔的!”和木说道。 “这个…他们当然不可能是太阳神!也就比老夫强上一些而已。”射阳实话实说。 叶良辰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对于他来说,很是惊心动魄,真怕孔宝才与胖娘们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听到孔宝才让他掏钱,他这才缓过神来,赶忙交钱。 256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地下牢笼里。 阿宁被关在散发着银光的笼子里。 “放我出去!”阿宁一边嘶吼,双手握住笼子,牙齿外露,脸上鳞片看上去很是瘆人,就连脖子上都堆满了鳞片。 一旁的石桌前,沙华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更远处的床上,司杨廷安静地躺着。 沙华冰冷得转头,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对阿宁做嘘状:“小声些,如果吵醒了司杨廷,我就杀了你!” “沙华你疯了吗?你忘了自己该做的事?”阿宁觉得好笑,身体上浮现的鳞片逐渐消失。 沙华冷笑一声,修长的...... “哈哈,你们就等死吧。启动大阵需要点过程,但这个时间,大阵应该就要启动了。你们的死期到了。”其中一个东岛国九品高手一阵子狂笑。另外一个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龙长江眼中的怒火。 “叔叔教训的对,张阔铭记于心。”听闻计划,张阔急忙收敛那副狠色。 听闻九王妃独自一人闯进了后宫,连忙匆匆跑过来的于公公从宫门口站住不动了。 这样做虽然极度损耗魔力,但此时在对方身体中,魔力可谓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白白转头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想理会墨熙,但是它的肚子却忍不住的发出来咕咕叫的声音。 司徒格登通过属下战斗傀儡得知:腾格曼德故意放走了一支三十人编制的作战队,这支作战队是要对狄筱绡执行锄奸行动的。 花嬷嬷抬头瞅了瞅天色,这一整日,折腾完大婚,便出了太子妃那档子事儿。 耶律天狼与那个来自雪中的存在战斗了这么久,那场大雪下了很久,这是否说明,耶律天狼败了? 而此人存在过的证据,便是于他自己的血脉中传承下来的,控制业力的能力。 果不其然,抵达了北疆的张子骛,没几天就递回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从早早一走进游戏室他们就在监控上观察她了,她身上那股到了哪里都能淡然自若的劲儿真的是很少见,就是不知道她是周早早,他们也对她刮目相看。 他们口中所谓的江湖义气,都是他娘地是狗屎,被抓进去的时候,黑头他们竟把所有的事情推到我的头上,还说我是主犯,若不是警察叔叔慧眼如炬,加上黑头他们有前科,估计我这会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铁链桥上,视线严重受阻,大概只能看清前方一百米远的距离,就像是雾天一般,只能不断向前走去,视线才能逐渐跟随。 平时话少又不会唠家常的沈大嫂破天荒地跟奶奶坐下来聊了很久,让沈爷爷和沈源都有点惊讶,同时也开始期待早早能来家里的日子了。 既然已经被揭破了伪装,韩君生也没心思再浪费口舌,一口气把桌子上几杯饮料都喝下去,连那杯免费赠送的柠檬水都没放过,占完最后一点便宜气呼呼地走了。 他也没说谎,璀璨时代定制的合同,除了年限长了点外,其他条件都很宽松,选手以后代言,商演这些分成比例也高,这样才能留得住人。 这次趁着打弱旅,把他拿出来锻炼锻炼,不要好好地名帅苗子,就被自己用废了。 见三位同伴都如此了,这名玩家内心的挣扎之意也随之溃散,再也不用担心面子问题,直接让开了身体,不再挡住缺口。 谭近春一听,微有色变,但双眼望向太刀川枫依旧锐利,并无半分惧色。 耐心的等了两分钟之后,练习室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刘奕景再次敲了敲门,这次的力度用的大了一些。 257你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顶轿撵从东市出发,一路去往司家府邸。 这轿撵奢华,一看里面坐的就是大户人家,横穿人群的时候,有不少人都会侧目。 “这是.....司家的轿撵?”路人其实是奇怪的,因为通常情况下,在司家,只有司明宇才会坐轿撵,而司明宇的轿撵却是量身定制的。 听说,现在横过东市的这顶轿撵,是十几年前,司明宇专门为司杨廷定制而成,但司杨廷是个倔脾气,嫌只有自己有轿撵,而江祭臣没有,便一次都没有用过。 常人不曾见过,只是司家的徽...... 楚寇廷刚走不久,听到前方有声音。刚开始以为是岩浆冒出的声音,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然丫头,你说,咱们这回算不算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咱们?”李修安一边得意洋洋的说着,一边吃着李心艺的丫鬟送上来的瓜果茶点,心情甚好。 姜华和姬旭这时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果圣美肯动手,的确可以拦住冰倩,到时候,楚河就会被他们打爆。 五阿哥轻笑一声,“既是说了要来这里看热闹,这会儿正热闹呢,还能少了他?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凑热闹凑到自己都成热闹了!喏,你自己看!”说着伸手往楼下一指。 云开有些紧张地,抱着霍庭州的胳膊,有些害怕自己被人认出来。 玄青真人和天云道人同时离开龙撵的位置,各派掌门也都跟着出了隔音结界。 沈是她叫来的,为的就是今天拖住霍庭州,没有电话也没有行动,霍庭州显然是不知道,温泉山庄发生的事。 “食人花,几日不见,没想到竟然让你混进了这里。”来人正是上次在树林处截杀路漫漫的人。 虞渊的存在,让他称呼钟赤尘时,不再是师傅,而是加了一个姓氏为前缀。 它想问她为什么易容,又为什么在它面前毫不保留?就这么相信它吗?可是又觉得自己问了有些多管闲事,这不像它了。 “圣心难测,就凭着我这资商,又怎么可能轻易揣测。”两道由远及近,略带尖锐嗓音,悠然而缥缈的传入我的耳中。 陈渊曦拿起桌面上的砚台,狠狠砸向那长官的头部,那长官一声不吭地倒在椅子上,头破血流。 明白自己被吃了豆腐以后的苏琪恼羞成怒了,她用力的用另一只手推开了洛璃,本想脱开他手的禁锢。奈何腰间的大手太过用力,她挣扎不开。好吧,对于洛璃已经是个男人这种事,她总算是有了一个比较明显的认识。 这是陆拓宇的真心话,他无法容忍任何因素的伤及蓝菬薇,更无法容忍因自己的旧孽陈账伤及到她,即便是眼前这个曾经的前任,她若执意做出格行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摧毁至烬。 关于季敏的突然失聪失语,凯诺只能用刺激性的方法进行。他让冷博禹复印一份关于胡玉海姐弟两人的死亡报告,以及在同室囚犯口中得到的证词。 想起被救的唐晓婉,季敏眉头一挑,索性坐在楼梯,不愿出去相见了。 “该办的,都基本办完了,明天就好好整理。”孙翘楚转头望向她母亲说。 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这一次,她调整好角度,她要季敏立刻死在自己面前。 唐耀祖的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今天他们闹成这样,再维持此前关系,反而会觉得很怪异。 明月不动声色的冲他微微一笑,突然一个“蟒缠树”,将拐子的胳膊,生生的绕在了身后。把个拐子疼得,蹴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直“哎哟”。 258潮湿的欲望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荆棘明知道沙华是故意引诱自己到别的地方,但是他还是跟了上去,不为别的,只想知道沙华最近一段时间,明明已经回归了身份,却不去接触曼珠的真正原因。 在前面飞的沙华微微侧头,看一眼身后一身黑衣的荆棘,淡淡一笑,脚下一蹬,便飞上一棵树的枝头,宛若一只轻盈的鸟。 此时,两人已经追逐到长安城的郊外,远处盘山峻岭,因为是冬天,覆盖着皑皑白雪。 沙华继续朝远处的翠华山方向飞去,荆棘不愿去往翠华山,便加速上前,落脚在沙画...... 所有人都被撕扯个稀巴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身体也剩下一块一块的。 而那些过于深奥的知识,我一直在随波逐流当作谈资。真正关心的,只有眼前的工作、房贷,以及跟老婆的相处。 神魂钟迎风暴涨,迅速化身一口巨大铜钟,直接发出一道震天钟声。 还有自己成套的高级西装、皮鞋,那些奢侈品,这些价值就接近两千万人民币,这些又往哪放? 太古种族一方,自然一个个都阴沉着脸,尤其是为首的几位候补王,更是一脸铁青。 太多的扯淡,为什么还不毁灭?这种地狱般的煎熬,为什么不能猛烈一些?摧毁我的理智,摧毁的镇定,让我如同疯子一样炸毁眼前所有的玩意。 如果你的另一半,在这事之后依旧骂骂咧咧,那么就可以考虑换人了。 六道斑微微低下了头,看着心口位置插着的一只手臂,是吴阳的手,从心口穿透到了后背。 “哈哈!没想到你还会过来,说,是哪股风把你吹过来了!”云啸天的大笑声即便是隔着这么远还是可以很清晰的听见,言语中那股欣喜感谁都可以感受到。 秦宇同样运行幻界神功,可惜,周围的天地之力就像是看到了便便一样,纷纷躲避着秦宇。 何况如今谷天星的寿命就要到头,就算让他舍弃一切外物才能够进阶,对于他来说都是赚大了。 没有实打实的努力却想一跃成功,总想着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嘛。 第一,此老对自己有相救之恩,郑重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第二,现在的郑重已然是结婴期修士了,也有培养自己势力的想法,自己的目标是成就大道,也不可能带着徒弟门人四处游历。 “只要了解契约缔结的灵能回路再进行解锁,任何人都能看到的。”阿狸理所当然地道。 但是胖子只楞了两秒,在两秒之后他朝着龙红旗大吼一声“草泥马的”之后,就朝着龙红旗冲去。 室内骤然一暗。渡边心情烦躁,不停地在屋子里转动,铁镣拖得哗哗的响。 “何跃哥哥不要离开我,我喜欢你,你不要离开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欢你”高琪琪虽然喝醉了,但是嘴里还不断的说着话,可能是坐了什么梦了。 他端起酒杯,忽然发现酒没了,举起了酒壶,里面也没酒了,酒壶已光。桌上的月饼已被他打了出去,落在地上。他已经陷入绝境,没吃没喝。 “夏凡同学,你玩够了没有,若兰忙不过来,我得回去帮她。”这么高档的车,夏凡哪能买得起,这是尹晴柔第一时间的想法,虽然已暴露爱慕之心,但她不是傻妞,怎会上当呢。 青尘子和孟诺看得张大了嘴,两位武林绝顶高手的打斗场面惨烈如斯,倒是生平第一次见。 楚华谨冷笑道:“你们是愿意在这里领罚呢,还是愿意被绑到顺天府里,按照‘妾犯妻’的大罪领罚?!”一听说“妾犯妻”,兰姨娘和桂姨娘齐齐地打了个寒战。 259其实这就是我想要的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那天晚上,曼珠一直闭着眼睛,她不敢看面前的人,只用心去感受身边的人炙热的温度。 她纤细的手指划过他坚实的肌肉线条,但她的心却是疼的。 不知道为何,在曼珠心疼的瞬间,她能感觉到,身边男人的动作也会因为自己疼痛的感觉而停顿一瞬。 她不愿多想,床边的红色轻纱飘荡着。 耳边炙热的气息滚动,她侧过脸去,轻声唤着:“沙华 却不想,这个妖字青丘山妖族并不太忌讳,只是他们继承了太古神庭,所以他们只是自己不称自己为妖而已。 至于被冠以‘无限’之称的最顶尖红色神话级卡牌,更是只有寥寥七张,分别是六张不同的‘无限宝石’和一张‘无限手套’。 艾莉在楚羽的房间门口跺着步,神情紧张着不停敲打着楚羽的房门。 那个在山上无法无天,霸道的连师兄都敢欺负的,下个山就变的这么乖巧了? 白珊珊拄着拐杖,走了整整半天的山路,她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莫澜相当的无奈,本来决定飞过去的,姜静娴说飞过去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并且四方天地都有阵法,根本进不去的,所以花费一些灵石走传送阵吧!结果就是两人在一个个传送阵中乱转,根本找不到头绪。 于甜不由得转头朝他们那边看了过去,季柯也恰在此时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就那样在空气中交汇。 莫澜看着再次对着自己流口水的姑娘,眼中十分的无奈,这死心眼的姑娘,自己都说了很多次,不需要她的守护,还是如此的死心眼的跟着自己。 三道气劲过后,再也来不及施展出其余神通术法的王朝阳,只得是迎着幽蛇利爪,将手中如血长枪往幽蛇腹部送去。 猫耳村的冬日,依旧没过去,所以每当到了中午,她便会在村落中“巡视”着,在发现村民们的房屋已经她赠送给村名们的家具们有所破损之时,她便会礼貌的在敲门客套后,替那一家人安安静静的修补了起来。 宋依依吓了一跳,伸手推开他,偏偏躲不开,男人的力气那么大,根本不是她能挡住的。 端志安被问的哑口无言,尤其是每每抬眸望着冷月那张脸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不过无妨,既然可以找机会去他家拿看看,说不定也能研究出什么来,她倒也不必如此担心。 你见过,有任何一个修真者,在经历了至尊魔皇的身体自爆之后,不仅还能存活下来,而且实力和修为可以暴涨一大截的? 现在,她不得不考虑,凌静背后之人,怕是头脑极其不简单,而他步步谋划的结果,说不定就是凌家。 “不是说你们父亲会派人来接你们的吗,人呢?”南宫那月不解的问着,他们在着机场外面的休息处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炮火轰隆,甚至让远远的不少人以为战争爆发,绝对的疯狂举动。剑宗人数众多,剑术高超,但哪里能够对抗如此多高手,如此强大的军火。 命令的语气,不容商量的举止。冷月一时被激起的反骨,在看到封柒夜深邃骇人的瞳孔时,还是忍住了。 “哼,嘴巴倒还是这么不服软,都这时候了,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你还能死撑到什么时候?”刘莹意有所指。 说罢,赵构拂袖而去。赵福昕一直跪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幸福就这么葬送么?刘光世被赵福昕当场拒绝也很没面子,带着刘琼琼和下人都走了,刘琼琼还一直看着赵福昕。 260凡人都想要恋人的心?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沙华躺在曼珠的床上,脖子上包裹着纱布,脸色苍白。 曼珠趴在床边,脸色憔悴,一眼不眨地望着床上的沙华。 世人误会了她,她什么都不想解释,可是,她不想让沙华也误会她。 但是事已如此,似乎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可,她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沙华,你醒来,我们好好地聊聊,好不好?”曼珠的声音颤抖着,轻声的。 沙华依然双目紧闭。 为了救下沙华,曼珠昨夜用尽了半条命。 身后,荆棘走出来,望着眼前的两人,他的心疼得彻底,皱着眉头...... 火舞这丫头,绝对比以前宁荣荣还要刁蛮,他们可不想被对方惦记上。 可是当父亲公司倒闭,尤其父亲去世了之后,他们就瞬间变成了一头头饿狼。 “咦,那怎么办,白得一场机缘了?”程雪给自己倒了杯茶,一筹莫展。 赵熙然刚刚结束一场会议,一出会议室大门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当下两人神情都有些凝重地拿了通牌。辞别乌阳,疾行下山,直奔青羊镇而去。 此时的卫修,已经完成了变身,张开双翼漂浮在沐阳眼前,爪子上还握着那柄大镰刀。 经常有人半夜开溜,到了第二天中午或下午,便会带来大量的明军。 第二天,沐阳被窗外闹市吵醒,这月泉镇的白天不比晚上,晚上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而白天热闹的不行。 可是既然都说了是找不到对手的高度,那他们现在就当做是去看戏。 谷主千叮咛万嘱咐要你们一定守护好的东西,在这种危机关头,你们居然忘了开法阵? “这便是新加入我们炼丹师公会的叶长老。”五长老梅杰对聂绝做介绍的时候说道。 就算是四大宗门的内门第一人,单轮速度来说,也没有人能比的过他。 “谢谢~”齐冉低头,借着喝水的功夫平缓一下自己的心情,强压下自己纷纷扰扰的想法。 何为至强,那就是吕布原地站着,都无人能够撼动,哪怕她们是修炼出了三道仙气的年轻至尊。 黎山老母第一时间便动用了四海瓶,这也意味着只要吕布的实力超出黎山老母的心理预期,弱水便一定会在今日倾泻。 研究一阵后,苏盛晨才一件一件的换上,当穿上的时候,他才明白老板是什么意思。 三来也是想救人一命,不管怎么讲;像何欢欢这些最底层的兵士基本上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无可奈何才来当兵;因为给长官服务伤残一条腿甚至搭上一条命那是不值得的事情。 眼看李清池又甩出一鞭子,已经要抵达姜云河的脖子,只需要那么一厘米的距离,姜云禾的脖子立刻就会断裂。 苏高安怒喝一声,淡红色的澎湃真气汹涌爆发,体表衣服瞬间被撑得鼓起,同样一拳轰出。 刘家人见刘谟成为晋王妾,以为从今往后会改换门户;可是就因为刘谟从皇宫中逃出而刘家几乎家破人亡,可现在刘谟成了神仙;对刘家人似乎也是一种补偿。 眼泪一滴、二滴、三滴,随后争先恐后从阿黑和泰坦眼眶滑落,两人哑口无言了,是谁说坏人一定要尖嘴猴腮的?让人一眼看去就知是坏人的坏人,那还是能在外游荡吗?早被抓进牢里了。 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家里多有钱、有势,我只知道他们惹到我了,所以就必须得受到惩罚。 两道声音同时落地,随后一只红色的巨蛇和一只彩蝶在昏倒的殷银身边相碰。 “在下吴言,正是归来的吴言,他看到了神秘的寻梦,不知怎么搞的,吴言竟然在他的身上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吴言马上明白寻梦是真正的高手,因此直接前来相交。 261怎么会是他?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荆棘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躺在地上,逐渐失去意识的陈霓裳。 自从近二十年前,陈霓裳第一次来到缀锦楼,跪倒在曼珠的面前,希望曼珠可以帮助自己救下江祭臣的时候起,他们就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使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终归是同一个阵营里的。 即使他们都是有相互的私心,但是他们短暂的目标却都是一致的。 陈霓裳这些年来,在缀锦楼里,以老鸨的身份,帮曼珠掌控着缀锦楼前前后后,在外面,以神秘的陈夫人身份,以物换物的方式,...... 这些人身手比普通人强了很多,但不懂吸收元气,这样的方棠再强也不足为惧。 郭某人的第一阶段计划已经成功,功臣集团的内部斗争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 感受到神识不受控制,花雨心中欣喜。原来,控制这个领域的神,神识没有自己强,既然如此,那么就用神识攻击。 别人说这话,参谋台的这三位知兵者恐怕不以为然,但是郭鹏来说,这三位知兵者显然不能否认。 天富集团的总裁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但是在面对林鹏他们这几个年轻人的时候,却是一点儿老态都没有,思维也是非常的活跃。 蓝琊此刻看着豪猪大军向着自己一往无前的冲刺过来,心中也毫无畏惧。 这个学员吓的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人,腿都软了下来。 周围,是喧闹的歌声和交谈声。可是那些似乎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外。 “真的吗?”王博脱口问道,不过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一个傻问题。 “行行行,你体力最好,可以了吧。”为了早点脱身,林汐玥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薄擎抬眸看着她话落起身,走进了浴室,接了一盆热水出来,将洗脚盆放在了林锦安的脚边,毫不犹豫的蹲了下来。 不愧是让宏欧壮大的领头人,有这样的工作态度,宏欧想不强大都难。 这种人最危险,今后能躲就躲,鬼知道某一天会不会被坑的连毛都不剩。 “天,难道那些玩家们不管这些事情吗?”叶灵握着身边人的手问道。 “顾晓柒,你看看,你这么对雅楠,她还愿意帮你说话,你怎么就半点感激都没有!实在是无可救药!”说这话的,当然还是顾子峰。 “究……究竟是怎么会……”一名教徒手指着地上同伴留下的鞋子,嘴里颤抖着说着。 至于那些变态,自然就不用说了,可如今又有一个变态出现在眼前,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离川这边,她气呼呼的倚在电梯壁上,胸腔起起伏伏,手抖有些发抖。 “还有一些面粉,奶粉,苹果,西瓜,还有自家酿的酒,都在我住的地方放着,不知道潘大娘还想要什么。”木秀沉思一下,回答道。 现在这些蚕正在吐丝,已经吐了两天了,陈大娘在蚕盒里放了许多的枯草和树枝。 偏偏这个时候,肚子传来一阵不争气的怪叫声,景川当下尴尬的只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丢人丢大发了。 随着在地上抄起一根铁的自来水管以后,赵子龙咬了咬牙,就朝着街头那些拿着砍刀的社会青年冲去。 两个贼人,很默契地双双靠拢一起,他们握着手,久久不愿松开。 未名湖畔别墅区,在一栋装饰豪华的别墅楼内,夏凡静静的躺在地板上,而另一边,花白胡须的老者,对黑衣人赞不绝口。 “梅川先生,你没事吧?”陈飞慌张跑近前察看伤势,“赶紧叫救护车,我地腿断掉了。”梅川酷斯嗷嗷叫。 262灵魂守护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楼梯口的人一步一步地上来,脚步沉重,垂着头。 在黑暗中,司杨廷睁大了眼睛,即使月光并不那么亮,但是他依然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这是他相处多年的人,也是他极为重视的人,在他心里,这个人永远在保护着他和江祭臣,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么伟岸的存在。 “付大人 白焱宸坐在床边,他盯着她睡颜看了一会儿,随后就起身,离开了山洞。 而且陛下咽气之前,已经有几位大人在此了,陛下也是亲口所说立下了遗旨,让王公公保留在了牌匾的后面。 萧然是紫衣营的统领,这些日子里,下面的人已经非常服他,所以这么一吩咐,自然人人都闭紧了嘴巴。 温倾城连忙回头看去,接着一张帅气的脸庞,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她有什么手段?”谷念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瓜子想要吃却被燕萝打了回去。 这一番话,顿时让周围人目光都落在了苏如烟身上,连洛子夜也转头看向了苏如烟。 糯声糯气的口气,差点让御霆枫咬到舌头,瞪着眼睛跟见鬼一样地盯着他。 “爸,我都伤成这样了您还不相信我吗?难道您要看着我死了才信?”苏成洲有些愤怒,他冲苏向年说话的语气夹了几分怒意。 特别是她那张妩媚的脸顿时让所有的花儿都黯然失色,更像是一个落入凡间的仙子。 “你们几个没出息的死相!见到吃的就没命了!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尹老爹觉得没面子,气的举起烟袋锅子去打他们。 萧曦月肌体好似蒙着一层皎皎月光,无瑕无垢,宛若矗立于人世间的绝世美玉,曲线曼妙,玲珑有致。 无声老人双掌合十,腾空而起,周身真气笼罩,朦朦胧胧如好事蜃楼一般,仿佛山在飘荡,云水间错杂相连,强大气流漫天铺地横着推来。 看着唐姿走进院门,流云准备离开时,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对方的手帕。 这个鸟是温希恩听他经常去花园里逗鸟,就抓了一只回来给他玩,还是周楠经常喂的一只,明显花了心思。 所以这一场理查德·基星可谓是有着天然优势,毕竟他自己便是五位评委中话语权最大的那位评委。 五行天神最后一语后,身影便瞬间从灵山的东方消失。只留下了脸上满是震惊之色的玄空和玄海两个老僧人。 这个挂坠盒被擦的很干净,和那个肮脏的橱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谁敢抓她,我要了你的命”。花雨梦从洞里窜出,直接奔曹吉祥而来,却被锦衣卫挡住。 再看乔津帆,他的眸光中,似乎也浸着一层严肃与疑惑,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话,甚至和靖嫒连打个招呼都没有,这不是令人更觉得非同寻常的地方吗? 晚晴手上不由握紧了拳头,所有曾经的努力,被他一直嘲讽的东西,此刻却像是留在莫凌天胸口的钉子,钉了进去,再也拿不出来。 “可是我刚才都提前跟大嘴说了,咱们不要钱的!”我为难的看向冯霍。 那假山拱门与过山车的长端正好处于一条平行线上,也就是说,他们的这个位置,能够看见拱门,却无法让火箭弹直接打过去————要想找到良好的射击点,他们只能爬到过山车的远端去。 秋霜月的语气显得有些紧迫,他似乎无法理解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情。 263一命换一命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只一瞬,数十只丧尸在荆棘的操控下,齐齐得朝着司杨廷的方向直冲过来。 司杨廷本就已经受了伤,他单膝跪地,冰冷抬头,目光里皆是杀气,手中的佩剑随着心口起伏的白色灵力而颤抖着。 荆棘挑着眉,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尸体,本就是司杨廷平生最害怕的东西,也是最厌恶的东西。 以其恶镇之,是收服一个人最好用的方法。 司杨廷看着越来越近的丧失,而领头的人,正是他最为敬重的付凌天。 他的手也跟着微微得颤抖着,恶臭侵袭而来,他...... 要知道,亚瑟最大的一个短板,就是太年轻,没有自己成熟的人脉网,尤其是这次又是要跨入全新的能源领域,他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 嫂嫂李七娘,十七岁便嫁给了乔长风的大哥乔长安,那一年,两人相遇在流苏镇的湖畔,她一脸温柔,笑魇如花,他丰神俊朗,含情脉脉,两人一见倾心,自此定下了亲事。一袭嫁衣将这份爱情渲染的灼灼如火。 不过就在林晓雨刚想要张口反驳之时,只见她对面的蝎子却是突然身子一阵晃悠,眼看着险些就要摔倒在地。 最重要的是那些巫力,经过血脉之后,回到元气海,竟然带来了一股狂放霸道的气息,也就是说巫力虽然没有提高等级与境界,可巫力本身的力量,却是强大了几分。 这正如一个简单的事实,当最后一片雪花来临时,没有人能分辨出究竟是哪一片雪花导致了雪崩。一旦雪崩爆发,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本命神兵被毁,伤及其神魂,这种重创在这数十年修炼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到。 没错,她这完全是为了关心公司艺人的状态,和八卦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刚才听见外头有人叫嚣,你这衣服上的血是不是和那有关?”顾君离撑着脸看慕容妤,阳光下,她的脸很白,病态的白,却依旧掩盖不住出众的姿色。 张威不怀好意的望着眼前这个名叫李亿的男子,只见他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头,白净的脸上长着一双很是勾魂的眼睛。 云海下的神座上,魔神的赤目注视着梦回,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现在马上要进入阴阳家梦境世界,还要睡上半天,暂时不能出去。 郭大路随口问,同时暗暗决定,不论老妈说什么,他都会表示赞同,而且他不会把雷源移动的真相告诉她和老爸。 “这事掌门人和师傅就别操心了,大不了我暂时躲着金鼎宗的人。”楚云端大大咧咧地道。 他很确信,他之前的确听到神蛇要跟自己说杜维要如何给自己提升实力,可这条蛇就是逼话多,一个劲再给自己说它曾经在神迹大陆上见过什么样的风光。 “拉克城五十万大军也反了,就是他们的大统领,艾莉亚斯的狗腿子亚当带头造反,拉拉纳副统领本来就是莱因哈特家族的人,现在苏克又是反叛军头目……”红铃在一侧补充道。 “我回来了。”他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跟鱼水二人打了声招呼。 他们两人都非常看好萧倾晨的,毕竟这几年萧倾晨的名号非常的响亮。 说这些话时,椎名真白的语气非常自然平静,仿佛在述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三位主选拔官又看了一眼郭大路的资料表,确认他仅仅是一个来自江汉学院的大一新生,心中有些狐疑,担心是有人作弊泄题,相互商量之后,决定现场加题,三位主考官每人一道。 “我和你说,你再这样,我可是会吃人的!”大熊再度瞅了一眼玥雪依。 264送你回家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对着碧玉叶子将司杨廷全身笼罩,他的身体慢慢上升,周身的冰冷光芒照亮了周围的街道。 远处,一袭白衣飞身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来的人,是江祭臣,还是沙华,亦或是地狱灵蛇,都已经不重要了。 “司杨廷!”沙华将司杨廷抱在怀中,轻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像是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弟弟。 司杨廷一动不动,心脏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破洞,横穿而过,之前江祭臣渡给司杨廷的魂魄之光,也渐渐按下去。 “司杨廷,不要睡!”沙华用力扯着司...... 看来自己实在是太喜欢和太想念苏若浅了,无论什么,只要是和她有关的,就会想到她。 “弟子拜见师尊!”看到青牛道人的诚意,北宫倾城也不再扭捏,直接行了一躬。 所以,目前受到的挫折即使让她很难过,但是还算是在王霓裳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慕容澈黑眸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武警潮海支队驻地门口,秦旭给值岗的卫兵,出示了出入证明。 话音刚落,面善大叔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周围的夜光石也随即熄灭。 就在苏樱疑惑的时候,倏然,安娜双手紧紧的掐在了苏樱的脖子上,微眯起的眼眸,透着股戾气。 没有人会心疼她,没有人会为了她的眼泪而难过,她隐忍着泪水,咬紧牙关,却怎么都止不住内心涌起的恶心感,当苏秉怀将她死死的压在地上而她无力还击,怎么反抗都是徒劳的时候,她真的想要就此死去。 车子在门口停下来的时候,珊珊从车内走下来,却看到了倚在黑色的跑车旁,一脸冷冽的司徒炎。 苏樱睁开眼睛,并没有转过身来,正在好奇他是如何知道的,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只有一些很有眼力劲的隐藏高手,以及周无忌和王三郎两人,满脸戏虐地看着疯猪和鬣狗。 各种各样的讯息,不断被买卖交易,形成了一张笼罩整个西州的巨大的网,而太岁组织便是如今这张网上最大的操盘者。 只是不想再去有什么牵扯了,血缘是他们剪不断的关系,但是除了血缘之外,他们真的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当年的男人是真的不屑于说这三个字的,但是现在,像是在弥补过去一般,她可以一遍一遍的听着他说着这三个字。 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尽一切可能拖慢裴仁基的虎牢军团前进的脚步,这么轻松的任务要是他们都完成不了的话,那要他们也没用了,还不如全让裴仁基给杀掉的好,也省的浪费粮食。 于是这位始毕可汗自以为国势渐强,又见大隋朝廷两次征伐高句丽都是狼狈而归,还让一个杨玄感给闹得坐卧不安,又被四方蜂起的义军搅得鸡犬不宁,国运日衰,威风大减。 等以后机会合适,有了适合的人选,到时候他或者师父陈太阿,都能够做主,要不要将这套神奇的针法传给别人。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帮公羊家族,只会秉承公义!”另一个阵营的人反驳。 要不是王北川及时下车阻止,等他这一拳打向潘浩东,到时说什么都晚了,神仙都救不了他。 她还是当年的模样,温婉柔静,以前披在脑后的长发,现在只是简单的挽在脑后,露出白净的侧脸。 “够了!”宋天民一声震怒,猛拍桌子,把桌子上的烛台都震得跳起。 不过晓明还没完,别人不行不代表他不行,他的好东西多得是,不过是生命力的流逝罢了,就算黑歌死了他都能救活。 265为你下地狱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周围一片漆黑,沙华站在黑暗里,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花香味,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曼珠!”沙华有些惊慌,他四下张望着,寻找着他认为将他带入这片幻境的人。 他在轮回中被困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让他身上的灵力散去了大半。 能制造这种幻境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已经彻底消失,只有曼珠,还好好地活着。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曾经也是这样孤独一个人站在这里,那时候的他还不是沙华,而是江祭臣。 他...... 就算看上去元首比自己要高上半个头,但是托托莉还是觉得她其实一直躲在人的背后。她和千爱的以前懦弱的逃避不一样,身为元首的她似乎想要努力让自己有一个国家元首的样子。 这周日,林妈跟林爸一起买了些猪头肉、点心之类的东西去了姥爷家,把自己下礼拜要搬家的事情告诉了姥爷和二舅三舅,这次林笑笑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两个军团的轻步兵如墙而进,虽然没有重步兵那样的重盾铁枪来得杀气四溢,但仍旧带有一股无法撼动的雄浑气势,在徐徐抵达山脚之后,先锋部队再次停了下来,开始突击前最后的整队和准备。 “法令的事就这样吧。今日的信徒礼拜还要继续进行,诸位也都回去准备吧。”见众人都是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提阿非罗随即示意会议结束。 白云飞舞将传说中的,事情的起因和经过,简单的跟苏络蔓作了解说。 因为他抓的养生堂的这些伙计,大多是紫云飞翔的手下,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怎么可能跟他说实话呢? 咦?这男的为什么会这样?托托莉仔细回忆起幻月说的任务目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男的应该是和恐怖分子勾结的某政府官员。而在他旁边衣着光鲜,头发梳理得油亮的大胡子男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恐怖分子头目。 取得了林爸林妈两人的认同,林笑笑自然就把心往肚子里面一放,提着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这珠子就是十大上古灵宝之一的摄元珠?可是看这样子,似乎没有什么稀奇。”风易欣从张毅手中接过珠子,把玩了一阵,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当天,一万两千名骑兵从秘密基地出发,分批越过缓冲区域,正式进入作战区域。 眼前这名唤作流云的男子,的确晓得我太多的过去,无疑的,这一点让我顿时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声音一出,天地四方绕着二十多只鬼物附近出现了六个紫色光团,忽然,光团中射出一条光线,和其他的光团连在一起,一个牢笼般的六面紫色墙壁,顿时困住了所有鬼物。 这宫中,除了皇后吴雪和紫夫人紫溪对我有些恨意,我与宫里的其他人一直处得还好。 “乾爱卿献果有功,即刻官升三级,不得有误!”姬侯极为果断地大手一挥,说道。 “辰御风,这样子就是你想要的吗?将悦笙逼迫成这样子,就是你想要的一切吗?”咬牙,子皓最终还是将悦笙放下来了。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御风,他只是轻轻的笑着。 “这里是你的马场,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冷玄夜和雨陌不禁都有些失望。 学校后门挺安静,这里没什么人,周围的住户也不多,旁边还有个没建完的破工地,可能是因为资金的原因就一直扔着了,高三开学后,没事儿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打打扑克,聊聊天,喝点啤酒什么的。 266地府遇熟人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地府,沙华太熟悉了,这是他生活了太多年的地方,虽然他所处的区域在外围,但来来往往,每日进出的鬼差们的话,他也是听了几千年的。 地府很大,并不是很多普通人所以为的那样,直接进去就上了刀山下了火海,整个地府,按照不同的职能部门,分为大概五个管辖区域,而每个管辖区域里,会有一个自己的领头者。 比如奈何桥片区,领导者就是地婆,也就是让人忘了前世今生的孟婆,过了奈何桥,便不再是她所管辖的区域。 但是,沙华的身体里...... 结果剩下来的人着急了,毕竟两个换一个,十八个勺子就可以把蛋糕都换没,那剩下的一个勺子不就是浪费了? 杨毅云听明白了,一句话,修真者势力加起来人多,而且其中还有人另有奇遇,修为不弱。 白芸菲等人瞧见慕容素素忽然进来又要退走,话题确实戛然而止,陷入沉默。 要是有一点点的闪失,或者说真火量过大一些,估计周甲的手臂会被烧着。 对于冲天炮的使用,我看来还真的是太稚嫩了,我只考虑它的力道问题,却没有想到,它还可以和其他招数组合在一起。 一句话说的莫奈大叔有些不明不白的,满脸疑惑的看着陆羽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也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不管别人如何,他这一夜真的没有办法睡个好觉了。 王鲸竟不自觉想到了岛国那些办公室的动作片,便不自觉浑身燥热。 这行字刚在左眼中闪现,眼前那些流光就轰然炸裂,接着王鲸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下坠,穿过一种类似地球大气层的物质,然后就是绵密的云层。 多亏有老孙头在我身边,告诉我很多开车的窍门,我才可以慢慢的熟悉着大货车的使用方法。 宁涛见状暗叫一声可惜,只要再给他半分钟,他有把握弄死两人,眼下也不得已放弃了,单手一松绷带,身形一滑,就后退了两步。 冯伯璋却也未与韦元平争执,他不过是看在荣国公颜面上,才讨好一句而已,但也没真想着开罪韦元平,更何况白、喻两家论来还是薛家亲朋,死纠不放岂不又得罪了一手提拔他入政事堂的薛谦? 叶萧就好像是练剑那般,各大绝招络绎不绝的倾盆而下,密密麻麻,岩蛇根本无法靠近。 见到这种阵势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丫的,这是南庆市所有大佬都来了吗? 君耀还真想去黑云总部杀了尤金,但他绝不会莽撞行事,我们华夏人最懂的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此时的君耀脑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平静无波犹如是一块巨大的玛瑙放在那里,一个渔船在湖面划动着,泛起一层层涟漪,飘荡至远处,而后缓慢消失。 “你在想什么呢?”钢豆憨态可掬的出现在梦星辰面前,伸了个懒腰。 水毒并不是陈云锋投放的,可是怎能不怪到他头上呢?谁让陈云锋吃饱了没事做搅得江河不宁。 可万归一的束缚根本不起作用,只是阻了片刻,若青锋仍然一剑击去。 忽然之间,冷清逸走了,回来看起来行尸走肉一般,而且心神不定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微臣安瑞祺参见皇上!”安瑞祺走到皇上跟前,屈膝行了个大礼。 看着黑暗情节的时候,我们无需逃避,也无需追随,心里明白,看看笑笑,就过去了。 两个没有恋爱关系的人,平时再怎么熟络,终究有些隔阂,莫名的推进到亲吻的地步,多少都有些不自在,更何况旁边围了一圈工作人员,摄像机镜头又离得那么近。 267以卵击石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你想找的人是谁?”郑柳重新垂下眉头,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 其实郑柳作为沙华的好友,对沙华在人间的事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是,他想听沙华自己说! “司杨廷和江祭臣。”沙华坚定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找到他们两个。” 郑柳喝茶的手微微一顿,轻轻笑着,没有回答。 沙华见状,继续说道:“我不敢要求太多,其实我想救的人很多,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郑柳,求你,他们都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 郑柳笑意更浓,温润...... 万世教的大殿当中,充斥无穷的能量。高绝和左丘水看到两人怒气攀升,高绝目光一寒来到杨江山的一旁,森然的看向东方厉。 眼珠一转,宇城主顿时计上心来,马上召集手下主力将计策传达了下去。夜黑风高,上百人顿时依计而动,脱掉满身的神级战凯,换上一身布衣,四散着混入新城之中。 “你是梅河村的吗?”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马上就有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他手里还端着一碗面,里面肉不少,十分香。 老师拍打着手中的教棒,脚步优雅的在学生间穿梭。望着学生们交流讨论,到最后无一例外的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自己后,这名老师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李晋感觉神识有些不清楚,忍不住就闭上了眼睛,竟然有些眩晕。 毕竟这种事还是你情我愿的好,而且更要大家都动情的情况下,这样就有些过了。 阿满刚想开口为薄云朗辩解却被一人打断,那人便是薄通的二房赵敏儿。 “苏亦瑶,你没被我老爹吓着吧?”薄云朗看苏亦瑶难得的慌乱还以为是被自家老爹的嗓门儿吓着了,故意停下问她。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大部分的事情似乎有一些明白,而面对这乱七八糟的结果似乎完全说不清。 他越说越气恼,当年张家二公子虽然对不起何家在先,但事后聘礼可是给足了,再后来也的确出力帮何世祥当上了联队长。在张家看来,两边已经互不亏欠。这种情况,何世祥还怀恨在心,张尚德自然不能忍。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按理来说,能够被天机楼挑选过来的人,那都是有点能耐的才是的,绝对不可能简单了。 天庭众位高手中,一位身穿黄色袍子,盘坐虚空中,身上神圣的气息沉浮不定,此人乃天庭之主,黄龙真人。 冉倾珞依在她怀中,忽然看见令狐玉儿和韩仑也正亲密的说着话,在这大难之后,总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只有罗啸成在一边擦拭着一把巨斧,正是那妖将隗绍的趁手兵刃。他死后,这兵刃自然就归了罗啸成。 两个一步古圣境又如何?他以一对二,也是信心十足的,还不是任他拿捏吗? 一种药材进入之后,就仿佛是开了口子一样,随着南宫兴一声声大喝,一种种的药材飞入了入药口,最终形成了一个圆圆的药液。 “那请道长助我斩了这二妖,为我友复仇。”陈孤鸿态度十分诚恳,言语中自有一种决然。 平复下了心情,秦萧便是继续前进,这个荒古沧桑的世界,一片尘封之景。 枪法、剑法、刀法。全能够灵活修炼施展。虽说对功法威力的增幅不如单一的剑修、刀修这么高。但是胜在灵活多变。所以是非常难缠的。 在听到蓝叶声音的那一瞬间,边彼岸甚至都有一种想要立刻挂断电话的决定。 “这样的攻击也想抵挡本座的血手印,都去死!”看着星河,魔狱,血无极厉声大喝,声音听上去都有些歇斯底里,他再也不能允许任何人挡在身前,更加不允许下面的神技完成。 268精血控制的森森白骨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郑柳好看的笑容,那么温和,那么柔软,但他却做着最可怕最残忍的事。 眼看着曼珠的血越流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她默默地抬起手,血手抓住郑柳红白相间的衣衫,抹上了大片血渍:“求求你.....我今天来不是想要抢人,我想来求你.....” 郑柳觉得好笑,俯身下去,一把抓住曼珠的头发。 曼珠本就已经逐渐失去了力气,被郑柳的手抓着头发的力气撕扯着,头皮疼得她颤抖着,赤裸的脚踝处,铃铛叮叮作响,像是在散发着警告。 “这,...... “更何况,我相信你不会就此缴械投降的。”蓝礼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打断了安迪的思绪,然后安迪就看到了蓝礼眼底闪烁的戏谑神采,蓝礼知道了,知道了自己此次前来伦敦的目的,也知道了自己隐瞒的信息。 终于金爸爸一开口~金夏妍就像只战败的公鸡一样,撇撇嘴安静地坐着。 手工费一千美元,现场付清,李伟掏出十张富兰克林,递给黑妹子;然后拍着胸脯向酋长保证,教会他们种地。 今rì注定是化生魔宗的悲剧之rì,先是风魔特使被杀,随后就连他们认为可以在仙师期纵横无敌的常雄,竟然也败下阵来,而且也是横死当场。 “等等,耽误了你们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吧,我送你们回去。”战毅赶紧说到。 一定要杀死凌战,一定要杀死他!想到一路之上老二和老三的尸体,还有大坑之中几人的尸体,中年人就感到怒不可遏,如果现在凌战在他的面前,他甚至恨不得拆了他的骨头,和他的血肉。 因为有这个互相挑选的权力,所以当地政府没有管这个传统,让它存在了下去。 结果没什么卵用,分分钟就被神秘矽统资本坑了,血本无归!而李伟这个突然登台的大佬,让各方非常忌惮。 第二批乳香没药、牛皮羊绒,已经送到基斯马尤,准备报关装船,谢里夫闲着没事正好过来,拜访一下李伟。 远处一只野兽被北罗帮的成员击倒,发出了一声痛苦而不甘的哀嚎,响彻角斗场。 长庭落心别过头,一副不屑的样子,随后又左看右看,看她完全坐不住的模样,我感觉今晚守夜是没办法安静了。 祖上有人飞升为职士,族里有9阶品士且超过3名的能达到“阀族”标准。族里有人是现任职士的话,不管世俗中有没有9阶品士都能达到“王族”。国族的标准就是族里有现任部君存在。 “你是……真的是你吗……”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蓝衣服年轻人,矮个子年轻人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梁萧是谁?他的手里可是有着超级手机商城,有这样一个利器的存在,不可能容许别人随意践踏。 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清浦叶的精神力已经接近干涸了,脸上如同一张白纸,细密的汗水浸透了她全身,但哪怕是是这个,她依然没有着急意思,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消磨着新月的意志力。 她就这么静静的躺着,不断用纤细的手指在雷羽宽阔胸的膛上画着圆圈儿,眯着眼,不知想着什么。雷羽环住她的柳腰,不断抚摸着妖娆,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着,谁也没有说话,就好像生怕打破这静谧美好的气氛似的。 不愧是'头脑'级的人物,从梁华给牛鞭打电话不过三个时辰的时间,梁华居然给牛鞭弄到了如此详细的一手资料。 虽然两个男人都是2级令,但他们的攻击却是无效,魏贤的灵池蓄满40亿点灵力,而两个2级祀修的灵池合起来也不过3万点灵力。当然,现如今的“灵识与灵池”都是可以扩涨的,虽然扩涨具有上限。 269被想起的真相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一阵狂笑声从众人的上空响起。 突然,狂风骤起,风卷动着白骨,朝着上空飘去,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阁楼四脚的头骨铃铛也随着这巨大的狂风断裂。 郑柳慌了。 所有人都慌了。 地府,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风声?这里四面封闭,根本就不需要空气流通。 不存在的天空顶棚上,一层一层的黑烟笼罩过来,宛若之前在被制造的司家宅子里出现过的浓浓黑烟。 中间还夹杂着鬼怪的狂笑声。 曼珠眼神惶恐,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知道这种情况是什么,只有她见...... “那也只能认命了。”赵敢一声轻叹,看向周蕾蕾短发下清丽的容颜,即便是血渍也玷污不了的清丽容颜,这一刻,赵敢忽然诞生出一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那骑手的胳膊伸向旗杆的瞬间,另一只强有力的手已抢在他之前握紧了标杆。 整个思雨湖,全种满了荷。荷叶碧翠相接,一眼望去,似一个绿色的世界般。荷花才刚刚打了花骨朵,含苞待放,别有风致。 这时候正好邓利维也听说了李彦的情况,这才自告奋勇的当了检验李彦实力的主考官。 比赛刚刚开始不到一分钟,两万当中,有一万五千名的观众,都为黑袍斗笠男子揪心起来。他们拳头紧握,额头上面甚至还有细细的汗液。 飞狼的声音打断了李斯琴的思绪,两人穿着西装革履脱掉人皮面具后,与刚才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道剑光来得奇怪无比,甚至连就在一旁的庆妈妈和钱老汉都反应不过来。眼看,剑光就要触及斗笠。一道更耀眼的星芒陡然从斗笠男子身后乍起。 直到老嬷嬷领命上前掌完嘴,袁妃才如梦方醒,双颊红肿,本白皙的脸上已经渗出丝丝血迹,显得那般触目惊心。 再有一说是在商场生意中倒运之辈,认为到娼门去开一苞,一经撞红,必能去霉运,转红运,生意可转败为胜,一帆风顺。 男子点亮了一盏油灯,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注视着衣衫凌乱的她——双目充血,如在愤怒中饮血的野兽一般残忍。除了仇恨,再也没有别的。 秦苍等人也是后退了几十米。那埋伏圈顿时扩大了许多。箭还是如同雨一般猛烈的下着。看着厚厚的双山盟尸体,侯建不免一阵胆寒,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已经五回合了。”白凤脸色露出了喜色,这样一来,秦苍就有了赢得把握。因为就算秦苍让白起雄攻击五招,都不一定会倒下,何况现在的秦苍还依旧保持着全盛状态。 因为一部新连载漫画登场时,jump集英社都会进行相应的宣传推广,而且当期杂志的封面,也会采用新漫画的角色。另外,还附有额外的彩页。 还是那个古怪声音的主人,总是在关键时刻,打扰边远航的好事。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陈逸早就把自己的白内裤拿出来投降了,面对一个不可战争的敌人还要冲上去,这不是逞英雄,而是傻缺的行为,送人头不过如此,是个不值得提倡的。 一直到最后,边远航的心情只能用——“不可思议”,这四个字来形容。 我在旁边等了一会,见她没再说话,就兀自出去给她弄蜂蜜水和热毛巾了。借着这个空当,我才能够好好的观察一下手里的这一枚袖扣,做工很精致,深色的半宝石材质镶嵌在纯金之中,造型别致,传递出一种独有的奢华感。 职场上的尔虞我诈诬陷算计他也尝过不少苦头,吃过不少亏,但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惜过,痛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腔里的那颗心,似乎在汩汩地往外渗着某种液体,呼吸一口都觉得有点艰难。 270有些事,必须要偿还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曼珠来寻找沙华,要等待沙华轮回到第九世。 这也是为什么,曼珠要集齐十个人的魂魄,每个人用其一魂或者一魄,才能唤醒沙华。 这也是为什么,沙华忘记了所有的原因,甚至,即使他在接受了曼珠为他寻找到的那些魂魄之后,才找寻到自己记忆深处的身份,却依然感受不到自己对曼珠的爱意。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司杨廷会是曼珠最后一个拿去的魂魄,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江祭臣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司杨廷,便是那个同样在接...... 当即跟蓝雨辰他们说了下,派自己道上的人打听消息,就打算去营救了。 尸体都清理干净之后,古星魂众人浩浩荡荡离开,一张张脸庞上的笑容无法掩饰。 因为并非什么特殊日子,所以民政局登记结婚的人并不多,拍照填表等流程几乎都不用排队。 影魔宗老宗主的假话,当然,也不全是假话,天妖族并不是威胁,而是命令,意思稍微改变,才让罗魂他们猜疑。 伊父慢悠悠的说道,还不忘拿起自己手边的茶,开始慢慢的品着。 乌龟的淡绿色水晶龟壳散发出夜明珠般的光芒,在漆黑的海底成了一盏明灯。 蓝雨辰他们相互看了看,也跟随着冷殿宸走了出去,独独留下还在气愤当中的安若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我夹在中间特别的尴尬,我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我心想,他俩一会儿不会打起来吧? “申忠?他现在不是领着太仓总管的位置么?”月山间在心里想着。敏锐的政治嗅觉让她意识到,在她手中的这份信能值好几条人命。 我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了,虽然表面假装不想叶寒声,关于他的一切我都假装不参与,可我心里比谁都在意。 “好!”墨玉麒麟满口答应着,正欲带天赐与九头狮子一同离开,但却被天赐摆了摆手打断。 之所以她会这样问,不过是为了让宇枫将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移开而已。 这人眼光不差,作为四剑庄,也算是了解剑雨宗剑法以缥缈多变为主,但这等柔和剑法却是闻所未闻。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树下再次安静了下来。那些东西现在已经不需要薄言禾特别去说,只要感觉到不舒服,就会直接躲起来。 上方的少年紧紧抿着唇,一双桃花眸冷沉得厉害,一瞬不眨的定定看着依旧一脸凶巴巴的黎酒。 现在,就让她靠在车门上感受感受,假装自己已经有一辆帅气的跑车了。 长风镖局遭受劫难,步千怀本欲前往天府,但行至半途。却忽感熟悉气息,挥手叫停。 好的一点是,猛犸象属于素食动物,并不会主动攻击老九。而且它们也在沿着河道迁徙,老九就跟随着它们的步伐,一直深入,对于老九来说,这些猛犸象,简直就是天然的开路者。 这让王明觉得非常为难,不能伤害唐门的人,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这让王明犯了难。王明现在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来不及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了。 可同学有难二人也不能袖手旁观,时间一长他和庞博手里就剩下几瓶矿泉水了。 他想让乔凛出国的时候,找她去咖啡厅,上门劝乔凛,然后乔凛吃错了药。 众人见李改革似乎还不死心,一遍遍的验算,都已经嗅到了绝望的气息。 他一直试图要和表妹打好关系,从被舅舅领回家的那一天起就是如此。 皮甲将她性感火辣的身材衬托的极为完美,但她后背生出的如同蝙蝠的双翼,却让她美丽中透出一股诡异。 271善良的活着(终章) - 彼岸花祭 - 汪沐汐 沙华紧紧抱着怀中的司杨廷,回头最后看一眼悲伤的曼珠。 “若有来世 随即摆出一副慵懒的态度,明显就是将事情全权交给凌景去处理。 “蓝光草?”眉头一皱,楼玉康脸上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这株药草他自然认识,和七色花一样,全都是修真界里绝对比较稀少珍惜的药草。 宋依依吓了一跳,伸手推开他,偏偏躲不开,男人的力气那么大,根本不是她能挡住的。 “大少奶奶好生休息,老夫还要过去紫苑那边,为老夫人把个平安脉。”胡大夫笑着与她告辞。 宋家的人也是莫名其妙,摄政王这是带着依依离开了,不是依依出了事吧? 夏侯策恼了,翻身抓着她的手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大掌扼住了她的颈项,像被雌虎激怒而羞恼的虎王,张牙舞爪,看似凶狠,扼住她颈项的力道却不大。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当中包含了多少的隐忍和辛酸,就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 这话,的确又一次让人产生了怀疑。明明是太子,为什么要在江湖组织里坐以待毙,如果当初就想要封夙的天下,为什么不直接回到皇宫。 两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经过这么一夜同床而眠两人的感情又进了一步。 岳云跟随父亲岳飞征战多年,对官场之事比较了解。就在两人闲聊之际,对面林子传来了打斗之声。 因为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妖族弟子的刀罡完全可以轻松够得上澹台宇博,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双方贴身缠斗,澹台宇博需要分心躲避防守,无法尽情施展剑修擅长远程进攻的本事。 奥达不懂得战斗,它只是一头大老虎,不过它的爪子却是让人胆颤心惊的东西,被那样子的东西抓上一下不要说是钢铁了,就算是钛合金都撑不住。 奥达的脑子当中想着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也是陈豹没有办法完全预料到的,或许它就是一头喜欢大树的老虎,是的,陈豹不只是一次想到这样子一个诡异的命题。 服务员愣了愣,这才手忙脚乱地找来锋利物,颤抖着双手,总算是把白绳子给割断了。 我提着裤子就追了上去,可奇怪的是,到了拐角,那老鼠竟凭空失去了踪迹。 “好!”林霄二人抬起红姑,将她放在玄子墨的背上,抬脚从窗户跃了出去。 “你相信我吗?”冯倩儿走出咖啡厅后,就是看到云昊正倚靠在一旁的花坛旁,老神在在的抽着烟呢,于是轻声问道。 关某骑着摩托车向着东湖驶去,李某、刘某则是坐着出租车跟在了他的身后,最后,关某直接来到了东湖宋城边上的一个饮食街上,停下了摩托车,而李某、刘某也在街头下了出租车,三人再次汇合。 “叶修,你的这个办法太坏了。搞得我们行动组都像是来坑蒙拐骗的一样了。”白薇笑了笑,白了叶修一眼说道。 这就有了后来天武宗刘俊武以下克上,胁迫王珞珈远嫁飞剑山庄的叛变之事。 所谓将计就计,不正面搏杀一下,怎么知道输的就一定是她唐宁呢?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