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两日的s市实在天气多变,白日里尚晴空万里,一到夜晚便开始下雨。猫迷咖啡馆门口,斯阳甩了甩头,三两下打开大门回身。 “这里就是我家店,先生进来坐会儿吧,我给它洗个澡,”她想了想又道,“给先生造成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无碍。”一道微沉声线很快打断自己,斯阳怔了下,领着德牧往内里浴室走去,没忘叮嘱。 “先生随便坐,我很快就好。” 身后不再有声音,斯阳半掩门脱了德牧的粉色小衣服,打开喷洒调水温。 其实情况是这样的,斯阳方才带自家猫酸奶去医院检查身体,回来的路上碰上大雨,不方便撑开伞就暂时将猫放在地上,就这么十几秒的功夫,就出事了。 嗯,酸奶爬进路过德牧的衣服口袋里,光明正大上了个厕所…… 为表歉意,斯阳只好将德牧和德牧主人带回自家咖啡馆,帮它洗澡洗衣服。 与此同时浴室外。 走过之地皆有几只猫好奇黏过来嗅嗅舔舔,厉北辞弯下腰,长指抚过一个个毛茸茸的脑袋,再直起时,已经将整个咖啡馆打量完。 似乎……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多了钉在墙上的猫爬架,单独分开的小活动室,内里地上随处可见都是玩具,更重要的是,猫比上次来要多了好几只。 一边想着,脚步缓缓在浴室门口站定,透过缝隙,厉北辞清楚看见她背对自己正认真在给德牧洗澡,细软的长发被她扎起,利落披在身后,他沉了呼吸,不自觉更靠近些。 时间并不久远,想来也不过是几月前的事,却好像隔了很久。这样静静看着,他脑子里渐渐被初见的回忆占满,漆黑瞳孔里清冷疏离的光柔和了一秒,转瞬即逝。 咖啡馆里的浴室很宽敞,容纳一只德牧绰绰有余,只可惜暂时停电,除了手机开着的光,什么都看不太清晰。斯阳有些夜盲,动作之间更为小心,给德牧洗完之后,还将弄脏了的小衣服手洗了好几遍,搭在架子上暂时挂着。 “朵朵,过来擦一下。” 也是听他叫才知道这只母德牧的名字,斯阳特意找了一块大浴巾想给它擦毛,怎知德牧不配合,反而扭身凑上来热情地想舔她,斯阳有些无奈,推拒着它的大脑袋笑:“朵朵!” 德牧体型高大又活泼,动作一点没有减小,斯阳毫无防备被它用舌头舔了一脸口水,她哭笑不得,想找块毛巾擦脸。 厉北辞便是在此时走进,即便是暗夜里,也一眼看见她满面泛光,像是洗了一遍脸。他瞥了眼一旁嘿嘿笑的始作俑者,眸底渐渐漾起星星点点笑意,侧首示意德牧坐好,同时递给她纸巾,声线淡淡。 “擦一下。” 斯阳愣了秒道谢接过,当注意他含笑的眸子,怏怏不乐地垂头。 笑什么笑→_→ 再望去时他已半蹲着给德牧擦毛,动作十分熟练,黑暗静谧空间里唯有德牧的喘气声清晰入耳。斯阳定定看了会儿,想起要还他洗好的衣服,便小心翼翼往里走去。 怎知地上滑腻无比,斯阳一不留神一脚滑去,慌乱间手本能朝旁边抓去,只听哗一声东西翻下,紧接着背后有人霍地站起。 斯阳扶墙站稳,一回身见男人身上的白衬衫被染得五颜六色,这才恍觉方才碰翻的,定是前两日随手放在这里的水粉颜料。 糟糕……闯祸了…… 嘴角抽了抽,斯阳半晌讷讷说不出话,想抽餐巾纸给他擦,又发现毫无用功:“对不起先生,衣服我会赔的。” 洁白的衬衫被颜料染得半边花绿,大概是无法再穿,厉北辞瞟了眼没说话,只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眸里深邃似黑洞,要将她吸入。 斯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心里正一上一下忐忑无比,猝不及防间他朝自己慢慢走来,她吓了跳后退,没几步已靠在墙上。 斯阳张大眼,左右两侧都是男人结实有力的长臂,竟毫无退路。她用力咬住下唇,虽身前与之隔了一段距离,却依然惊慌到不知所措。 “先生……” 厉北辞淡淡嗯了声,修长身体微俯,更近距离地用目光锁住她。即使浴室里只有熹微的手机光照着,他也能清晰看见她因慌乱害怕而咬紧的下唇,他紧盯着看了会儿,忽然勾起嘴角,冷若冰霜的面上漾起笑意。 “这就是,”他说话时,咬字很慢很清楚,眼瞳定定望着她,“你打算撩我的方式?” 斯阳一开始没懂,还诧异地“啊”了一声,没过几秒忽的反应过来,瞪大双眼同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会是他…… 就在几天前,斯阳接受了一个宠物节目的文字访谈。当谈及如今网络大火词汇“撩妹”,主持人便说斯阳养了这么多猫肯定是个软妹子,问她有没有想被哪个男神撩。 斯阳当时开玩笑地反问为什么不能撩汉,主持人立即上道地问她是不是想撩谁,斯阳还没回答,粉丝已经很积极地甩出了各路当红小生或影视明星的照片。 不过斯阳并不追星,就很直接地回答不是,哪知粉丝追着这个问题不肯放过,并甩出一张又一张照片,斯阳无奈之际看见一张模糊侧影,大概是在机场被偷拍,想着反正看不清楚,就随意指了。 斯阳一回答,粉丝立刻兴奋地给她科普这张照片男人的身份。厉氏集团的总裁厉北辞,近年来商界新崛起的一匹黑马,行事作风凌厉准确。集团以软件开发为主,其中社交网络平台为主力,也是斯阳一直在玩的软件。 想着不认识也不会被知道,斯阳一点没有在意,跳过这个进入下一个话题,谁知…… “先生你误会了……”斯阳捂脸,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撑在她两侧的手臂纹丝未动,厉北辞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有趣的反应,本着不可过急的想法,双臂很快放下拿出手机,指腹轻点几下后递给她。 “名字,手机号。” 斯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要做什么,飞速接过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再还回去。 “衣服我会送洗,如果洗不了再考虑重买,”说到这里厉北辞顿了顿,凝睇着她的眸光隐隐愉悦,“当然,不管如何,费用你出。” 胸腔里心跳声还很重,斯阳忙不迭点头:“好的。” 见她答应,他便不再多说,蹲下/身继续给德牧擦毛,只是没过几秒手机响起,他接起连着嗯了几声,慢慢站直身体,将浴巾放在一侧架上。 “知道了。”最后一句说完,厉北辞挂断电话,拿了衣服转身便带德牧离开,出门前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定住。 “我有没有误会你自己知道,”他很慢地笑起来,眼角眉梢的冷意软化不少,默了下复悠悠道,“不过既然你想,下次我会反应快点配合你。” 斯阳:“……” 厉北辞带了德牧下楼,咖啡馆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车,他打开后座车门先让德牧进去,后跟着坐下,十指交叉搭在膝上,闭目歇息。 驾驶座上是来这里接他的助理景行,此刻边小心掉头边通过后视镜偷看后座的人。 奇怪,不就中间分开了半个多小时,怎么厉总的衣服就成了这样…… 正想着,忽然察觉到后座的人好似睁开眼睛,景行忙不迭回神,专注开车。 翌日。 等到咖啡馆里客人都走光,斯阳才关门离开。早上便和好友沈高妍约好,直接从咖啡馆过去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去买衬衫。 没错,是买债主的衬衫…… 昨晚临睡前,斯阳辗转反侧想了很久,好好的一件衣服弄成这样,不管对方怎么说,自己都理应赔一件的。于是她决定先去商场看看,有合适的就直接买下。 至于沈高妍是怎么知道的,纯粹是自己口误被她抓住,这家伙一听有八卦,兴奋的不得了,再听债主居然是上司,说什么也要和斯阳一起去。斯阳本来想拒绝,转念一想沈高妍在厉氏集团工作,平时少说也能见到厉北辞几次,兴许能在挑衣服时给自己出出主意,就愉快应下。 不过这愉快,并不包括一见面就被沈高妍调侃。 “厉害了斯阳。”两人并肩朝外走,沈高妍重重拍了下斯阳的肩膀,嘻笑:“牛也是你牛。” 斯阳无视沈高妍那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大拇指,径直走进大厦外的停车场,沈高妍的车就停在里面。 不过两人到了才发现车子被其他几辆车夹在中间,必须倒车才能出来,沈高妍一向自知自己倒车技术烂,加之情况特殊,二话不说就推了斯阳过去。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提前告诉你,左边是我们部门经理的车,右边是厉总的,千万注意啊,撞了哪辆我都赔不起!” 手里被塞了车钥匙,斯阳闻言愣了下,目光下意识朝右方落了一眼。等坐进去,怕听不见沈高妍的指挥,还特意降下了车窗。 “先往右,我说停就停啊!”站在过道上,沈高妍盯着两侧的车,研究着大致怎样才能又快又准地从包围圈中出来,“开始吧,慢一点,很好……” 没看后视镜,只听着车后头沈高妍的指挥,斯阳很小心地控制着车速,就差没按毫米挪动。万分紧张时居然听见沈高妍高呼让她稍微加快,脚下一滑险些撞上。 “姑奶奶你悠着点。” 心还没落下就听到沈高妍的哀怨声,斯阳清咳后淡定回了句“知道了”,便按着指挥继续挪动。 一阵说话和脚步声便是此时从车右方传来,斯阳莫名觉得有点耳熟,刚这么想就听见沈高妍一声“厉总”,昨晚发生的事似海水铺天盖地涌来,令她脑子出现片刻短路。 眼看着车屁股就要撞上右方的车,沈高妍急急忙忙钻到车旁对着斯阳吼了句:“停!” 斯阳立时被吓醒,一脚就踩了下去,谁知错踩成油门,车子如子弹一般向后冲去,撞在后面车上。 沈高妍:“……” 撞击的力道令斯阳往前一扑,手肘撞着方向盘疼痛不已,但她顾不上这个,一偏头看见被撞的车辆那清晰可见的划痕及凹痕,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完了……她又闯祸了…… 第二章 心跳声一下一下,似烟花重重在胸口炸开,斯阳眼前黑了一瞬,半晌才惊魂初定。 意识处于迷糊状态,斯阳朦胧感觉到沈高妍叫她赶紧下车,紧接着有脚步声靠近,她懊悔捂住脸趴在方向盘上。 完了……会不会要赔好多…… 不知道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眼看斯阳不动,沈高妍放弃站直,刚想帮着道歉解释,却见身前男人微侧首,她怔了怔,下意识让出位置。 因为趴着黑暗蔓延,其他感官便变得更为敏感,斯阳听着那有力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接近,停顿几秒后又继续,最终在车门旁停住。 看来是来不及了…… 斯阳干脆鼓起勇气抬起头,视线里身形颀长的男人今天穿的较为正式,衬衫长裤显得双腿尤为长且笔直,脱了的外套搭在臂弯内慵懒随意,斯阳呆怔了几秒,突然发现自己还坐在车里,连忙下去,想说话却被他抢了先。 “斯小姐喜欢这种方式?”目光在两车相碰撞的地方掠过,厉北辞微微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他忽的俯身声音转轻,“不过太快了点,没给我反应配合的时间。” “……” 他就不能把这事给忘了吗? 许是斯阳的表情太过生动,厉北辞居然一眼看懂,想再逗她几句,又碍于有旁人在,只好话锋一转。 “车打算怎么办?” 这话题转的太快,斯阳一下没跟上,好半晌才闷闷道: “车我会负责,厉先生先修,修好了联系我,费用都我出。” 厉北辞没接话,看她一副深刻反省中的模样,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忽而道:“不怕赔不起?” 闻言斯阳默。赔不起的话可以不赔吗…… 见她不回答了,厉北辞心想点到为止,低低笑了声后一句“到时联系你”很好心地放过了斯阳。 一侧沈高妍见事情已经结束,一步过来扯扯斯阳,小声:“我们走吧,你不是还要去给厉总买衣服?” “……”斯阳抹了把汗,才想起还有这回事,无声以唇形:“那走吧!” 话落两人便分开,斯阳坐进驾驶座,正伸手要关车门,却发现怎么也关不动,她一愣偏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压在车门的手。 斯阳问号脸。 又、又怎么了? “要去给我买衣服?”清咳一声,厉北辞搭在车门上的手指松了松,微微挑眉。 斯阳僵硬点头。 “那好,”他顿了顿,低声,“一起去。” 斯阳傻眼,半晌慢吞吞道:“啊?” 她还在发怔,却见厉北辞抬步往前,单手扶着车门略微弯腰。因为骤然靠近,温热呼吸有那么一瞬好似拂至斯阳脸上,她耳朵不自觉红了红,瞪大双眼。 “买衣服不带本人去?”发现她有趣的反应,厉北辞微微后退了些,刻意压低了的声线微哑,盯着她双眼的眸里满是愉悦,“或者,你知道我的尺寸?” 斯阳:“……” 白色的小车率先行驶在前方领路,厉北辞几步走回自己车前,眼角余光扫过车尾被她撞到留下的划痕和凹痕,不甚在意地打开车门坐入。直到发动前才想起还有景行这么个人,微冷目光扫过,搁下话语离开。 “你先回去。” “……好的。”景行扶着镜框点点头,风中凌乱。 刚到市中心的商场,沈高妍就接到家里电话,有事要先回去。斯阳无语目送车子离开,余光里是厉北辞稳步走来,她抓抓衣角盘算着买完就赶紧打车回家。 穿过拐角,两人从停车场的电梯进入,直接到三楼,整一层都是各种各样的男装专柜,斯阳也不太清楚哪个品牌更好,就随意走入一家。 店里衣服众多,斯阳还没看,导购小姐已过来介绍,她索性指着厉北辞表示要给他买衬衫,然后跟着导购来到另一侧。 “先生小姐,这件衬衫是店里的新款,经典纯色,采用单针缝制珠贝纽扣,海岛棉的材质既修身又舒适……” 导购小姐说的很快,厉北辞并无耐心细听,微微低头去看她。眸光里她很认真在听导购介绍,耳际长发不知何时被勾至耳后,露出白皙软嫩的耳垂,厉北辞盯着看了会儿,发觉她好像要动,硬生生移开视线。 “厉先生,你去试试吧!” 斯阳没研究过衬衫,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但看导购推荐的样式的确十分好看,尺寸也应该会适合,就顺手接过,递给他。 话音刚落,斯阳便听他应声接过往试衣间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她婉拒导购再推荐的好意,随意打量起别的衣服。 等待的空档,斯阳将店内所有衣服扫了个遍,刚拿出手机瞄了眼时间,耳内便有脚步声传来,她恰巧抬头,修长身影落入眼里。 纯白色的衬衫正好合身,大概因为店内有些闷热,最上方的纽扣便散着没有扣上,隐隐约约能看见锁骨。再往下袖扣未扣向上挽了一段,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而长指此刻微屈,正随意搭在身侧。 斯阳勉强咬住唇,强迫自己低下头揪手指转移注意力。 美色果然好下酒啊…… “这件挺好的,”拉回飞的越来越远的思绪,斯阳握拳轻咳,正色,“厉先生觉得呢?” 事实上厉北辞的西装及衬衫大多是国外定制,直接来商场专柜试买却是极少,再者似身上这种白衬衫家里没穿的还有好多件,即便昨晚弄脏了一件,暂时也不需再买。 但因为是她…… “嗯,就这件!” 话落斯阳见他走向试衣间换下,而后停在柜台拿卡要付款,她怔了怔突觉不对几步跑过去拦住,仰着脑袋诧异睁大眼。 “厉先生,说好我买的。” 薄薄的卡还攥在指尖,厉北辞微一低头便是她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眼,他低低嗯了声没有反对,手中卡却再次递了出去。 斯阳错愕:“厉先生……” 厉北辞没有搭理,只接过导购递来的刷卡机输完密码,才得空睨她一眼,眸里隐隐流转笑意:“急什么?先欠着,等车修好了,和修车费一起给。” 斯阳:“……哦。” 好吧,谁让他是债主呢,债主是上帝,债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光速买好衣服,正好店门口便是扶梯,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去。斯阳靠着右侧边沿站好,视线本望着前方,不明何时被相对电梯上一个背着大黄鸭书包的女生吸引,那女生在玩手机,没注意到背后书包微微敞开,一只小猫调皮地往外跑,眼看着就要摔出来。 斯阳大惊失色,立刻冲上去抓住小猫的爪子,一把拎进怀里,小猫安全了,趴在她胸口喵喵叫,斯阳舒了口气,一颗心顿时落下。 变化来的太快,也是电梯上有人惊呼,那女生才发现自己的猫爬出来被人接住,连忙重新下来,从斯阳怀里接过猫后道谢。 斯阳摆手,叮嘱女生以后小心点,等女生离开后,一回头发现厉北辞正看着自己,是她看不太懂的神色,她默了默下意识叫他打破尴尬。 “厉先生……” “嗯!”厉北辞应下,眸光顺着与她对视,顿了几秒忽的开口,“后面两个字不会念?” “啊?”没跟上他跳跃太快的思维,斯阳愣愣瞅着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行动快于意识说出口,“会、会啊!” 厉北辞点头,双手放至裤袋,姿态闲适悠悠回答:“会就好,以后叫名字。” 斯阳:“……” 衣服已经买好,是时候分道扬镳,斯阳考虑着从哪个门出去比较好打车,手机铃声忽然大作,她一看是李玥菱,当即接起。 “怎么了?” 李玥菱还在咖啡馆,轻揉着酸奶的毛着急:“斯阳,酸奶好像不舒服,一直趴着不动,什么都不吃,我这里有客人走不开,你快过来带它去医院看看。” “怎么回事?”斯阳一听是猫出问题,当下也跟着着急起来,脚下步子无意识加快,“你等会儿,我马上过来。” 说完斯阳立刻挂断电话,朝着最近的出口走去,谁知还没走几步,手臂就被人轻而有力地拉住,她回头一看是厉北辞。 “有急事?”他问。 她点点头,眉目间隐隐燥郁:“酸奶不舒服,我要回咖啡馆带它去医院看看。” 厉北辞自然是知道酸奶就是昨晚那只小猫,见她如此着急也不犹豫,松开还箍着她手臂的手指,眼光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我送你过去。” 斯阳顿了下,大步跟上。 开车送斯阳回到咖啡馆,又辗转到医院,厉北辞随意找了个车位停下,陪着她一道进入。 全身检查下来,确定是由空调吹多,室内外温差太大引起的身体不适,需要先吊几瓶看看情况。斯阳在旁陪着,心疼地看酸奶被放了几管血,最后关在笼里吊瓶观察,她上前摸摸它脑袋,等它睡着后在外头坐下。 冗长的沉默后。 “刚才谢谢你。”斯阳抿唇,想说厉先生,又忽的想起他之前的话,轻轻改口:“厉北辞。” 被叫了名字的人没有接话,斯阳并不在意,笑笑转开话题。 “朵朵是你自己养的吗?”她想起昨晚那只漂亮威风的母德牧。 “不是。”只是父母外出寄养而已。 斯阳哦了声,想问些别的,却见他拧着眉垂目在看手机似乎有事,想着别打扰他,斯阳干脆拿了手机玩,但还没玩多久,眼皮就耷拉下来生了困意,她单手支着脑袋想眯一会儿,怎知就这样睡着。 手机还被她握在掌心,本黑暗的屏幕因为不断跳出的消息而亮起,厉北辞不经意瞥了眼,却是一串的软件消息提醒,他收回目光平视前方,良久用自己手机进入软件。 第三章 软件进入主界面,他头像下方“关注1,粉丝0”的数字特别明显,厉北辞点击刷新,屏幕上很快就跳出最新消息。 斯人有阳光v:…… 发送时间是在昨晚八点半,看来是和他分开不久后发的,厉北辞微微挑眉,长腿舒展往后一靠,不紧不慢点开下方评论,只见满屏都是“怎么了”和“黑人问号脸”,他不自觉侧目瞟了眼身侧睡得开心的斯阳。 大概是因为单手撑着脸颊太不舒服,斯阳早已换了另一个姿势,掌心覆住额头撑着,发丝散落遮住侧脸。厉北辞静看了片刻收回目光,想了想退出软件,起身走进内室。 酸奶被关在单独的一个大笼子里,头上被套了个伊丽莎白圈防止它舔毛,这会儿侧躺着睡得正香。厉北辞探指进去轻抚它的肉脑袋,莫名觉得它压着爪子睡觉的样子和外头某人一模一样。 正走神着,口袋里手机一下一下振动,厉北辞收回手指看了眼手机,穿过外室到门口去接电话。 斯阳睡得很沉,醒的时候眯眼迷迷糊糊,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一看手机居然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她霍地站起往里走去,正好瞧见医生在给酸奶拔针。 “怎么样了?”她迎上去。 医生没回头,扯了条小被子给酸奶盖上:“稍微好了点,明天再吊两瓶应该就没事了。” 闻言斯阳松了口气:“那我现在能带它回去吗?” 医生沉吟:“放在我们这里看顾最好,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想带回去也没问题。” “那先在这里吧,明天我过来接它。”咖啡馆里的猫一直都是在这里体检和看病,对于这个医生斯阳还是十分信任的,当即便决定下来。 医生颔首。 不知不觉也到了晚上,斯阳方才在椅子上睡了三小时,这会儿全身都觉得不对,她揉着脖颈往外走,才发现长椅上不见厉北辞身影,她怔了下以为他走了,却见一人掀开帘子走来,慢慢站定。 “要走了?”厉北辞看着她,声音沉的似掺水棉花。 斯阳点头。 “那走吧!” 他侧身往外走去,打开车锁开门坐入,待她坐好发动车子。一路沉默到小区内,厉北辞稳稳停车,伸指按压着酸疼的眉心,侧目轻问。 “酸奶怎么样了?” 斯阳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听言身形一顿,偏头去看他:“它今晚留在医院观察,我明天过去接它。” 没有回答。 静谧的车里,好似除了空调开着的风声,再无其他声响。斯阳看他眉心眸里都透露着疲惫,也不好意思再打扰,想了想后说道: “今天非常谢谢你,”她微微一笑,似又想起什么,再道,“衣服和修车费,你算好后联系我,我先走了,晚安。” “嗯。”他轻轻点头,晚安二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那抹纤细身影已经下车跑远,消失在楼道拐角。厉北辞静坐未动,望着那方向良久,才掉头离开。 黑色车身缓缓驶入地下车库,炽亮的白光一瞬间遮去所有黑暗。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熟练地倒车入库,厉北辞走入电梯上楼。 钥匙刚碰上孔便听见德牧在叫,厉北辞一拉开门,立即被扑了个满怀。他示意绕着自己转圈圈的德牧坐好,略微弯腰手指缓慢有节奏地抚着圆乎乎脑袋,等它舒服地眯起眼,才拍拍它头往里走去。 洗完澡换成睡衣,厉北辞一手擦头发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时视线不经意落到阳台上迎风飞舞的一件粉衣服上,昨晚拿回来后他便顺手晒了出去。 几口喝尽,重新倒满他才往阳台走去,路过床头顺手将杯子放置在床头柜上。伸手拿了衣叉收下衣服,他甩甩展开,回身朝在卧室门口的德牧招手。 “朵朵,过来。” 德牧很听话,当下就甩着尾巴走了过来,咧着嘴坐的笔直。当明白是要给自己穿衣服,德牧很是配合地站起,随着抬起前爪后腿,待穿好又用爪子刨了两下地,低低“汪”了一声。 厉北辞自然知道它想做什么,起身去零食柜里拿了根骨头,拆开包装放在客厅地上,看德牧开心地趴下来开始啃后回到卧室,开电脑处理白日遗留工作。 ****** 过了一个忙碌的周末,终于迎来稍稍空闲的上班日,这会儿咖啡馆里客人不多,李玥菱一人足够,斯阳便趁机去清理猫砂倒猫粮。 酸奶早在两天前就被接回,白日里又吊了一次瓶,等斯阳过去时已经活蹦乱跳,黏糊糊蹭着她掌心撒娇。斯阳这次长了教训,咖啡馆里的空调更是克制温度,怕客人觉得热还特意备了一些小风扇。 倒掉清理出来的废猫砂,斯阳抱着一个大袋开始添猫粮,只见一群本来懒散在各处或舔毛或睡觉的小家伙立刻迈步过来,很快斯阳就被围在中间。 “别着急。”斯阳笑了下推开挤成一堆的猫,把几个食盆聚集成一排,一路顺着倒满。 食物一来,小家伙们马上不叫了,挤着埋头开始吃。斯阳手动给它们调整好位置,一猫一食盆,突然觉得这画面特别萌,赶忙后退两步摸出手机,快门一按拍了下来。 用修图软件加了滤镜和几个可爱的贴纸,斯阳将图po上软件,配上文字发出。没两秒软件显示发送成功,斯阳点击跳到消息界面,去看新增加的转发评论和私信。 大多都是对她上一条消息的疑问和关心,斯阳认真地一条条翻过去,捡几个熟悉的马甲回复后关掉。 不登的时候没去想,一看见才想起她好像还欠某人钱,欠钱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美妙,斯阳决定过些天再没消息,就自己主动去问。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斯阳垂眸一看是沈高妍发来的微信消息,解锁点开。 沈高妍:斯阳,江湖救急!!! 斯阳一愣,还没回复,下一条消息紧接着跳了出来。 沈高妍:现在有没有空,快来公司一趟,急! 一串问号划过脑门,斯阳戳屏幕:“?” 接下来的消息是一条十多秒的语音,斯阳蹲着脚麻,找了个空位坐下才点开放置耳边。 “斯阳,你现在有空的话来公司一趟好不好?紧急情况,我那个没带,问了一些女同事也没有,还好你咖啡馆离公司近,我在这里等你,你帮我买一包送过来,赶紧啊!” 斯阳秒懂,回复了一个好字后便起身,去了趟旁边便利店买好东西再打车。 到达大厦进电梯,斯阳直达二十层,进卫生间后低声叫了沈高妍名字,得到回应立刻将买好的东西塞过去。 “谢谢谢谢!”沈高妍如释重负,快速接过解决着急大事,出去后见斯阳在门口等,几步上前勾住她脖颈。 “刚才真是急死我了,”沈高妍笑眯眯,嘟嘴比心,“果然是宜家宜室好闺蜜,给你一个爱的么么哒!” 亲亲自然被嫌弃推开,沈高妍也不在意,转转眼珠倒是想起一事。 “我这两天都差点忙忘了,酸奶没事了吧?”前几天听斯阳说过酸奶身体不适在医院。 斯阳点头:“之前温度热的时候空调没掌握好温度,然后室内外温差有点大,它就不舒服了。” 沈高妍哦声:“没事就好,对了,上次我走后,你们衣服买了吗?” “买了,”斯阳抿唇,也没打算隐瞒,话锋突转,“但不是我付的钱。” 沈高妍刚想说那挺好,闻言“啊”了一声,半晌才奇怪道:“怎么回事啊?” 被这么一问,斯阳当即就想起当时情景,那人微侧身子冷静看着自己,乌黑眸子深处夹杂着浅显的笑意,一句“急什么”成功让她窘迫地红了耳朵。 舔舔干燥发白的嘴唇,斯阳回神,对上沈高妍因为自己走神良久愈发奇怪的目光,十分诚实地回答:“因为他让我先欠着,下次跟修车费一起给。” 沈高妍:“……” 这个话题很快跳过,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但沈高妍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于是让斯阳去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先坐着等等。 “最多半个小时,我肯定就好了,”沈高妍保证,“你玩会儿游戏看看视频什么的都可以,我先走了,拜拜!” 目送沈高妍离开,斯阳撇撇嘴,乘着电梯下到一楼。待客的沙发还有一张空着,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当真摸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本停留在一楼的电梯不知何时无声无息上去,在顶楼停了十几秒后重新下来。电梯方打开,一堆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被围在中间。 都是些繁重的公事汇报,厉北辞冷脸垂目在听,刚走几步,眼帘却倏然抬起,视线一动不动落在背对自己靠坐沙发的人身上,他抬手暂停耳边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的嘴,稳步朝那人走去。 不知玩了多久,斯阳手酸眼疼关掉游戏,闭目歇了会儿后想看看沈高妍有没有下来,一个猛地回头却猝不及防身后有人,惊的掌心手机没拿稳,啪一声清脆落地。 她傻眼。 第四章 偌大的大厅,人来人往的嘈杂也掩盖不了手机摔地的清脆声。斯阳已经眼疾手快地捡起手机,但因正面朝下,整个屏幕还是碎裂,甚至关机。 肉好疼qaq 内心为手机默默哀悼两秒,斯阳抬头欲哭无泪:“干嘛一点声音都不出?” 长臂伸直搭在沙发两侧,厉北辞微微俯身,喉间滚出几缕笑意,只几下便停止,接着一本正经反问:“是谁刚刚玩的那么认真?” “……”斯阳竟无言以对,绞了绞手指小声想反驳,“那……” “好了。”绕过沙发走至她身侧,厉北辞伸手拿过她手里手机,大致检查了下破损情况后扬声:“景行。” 远处一堆人中,景行下意识应声,回过神后勉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精彩的表情,淡定走上前:“厉总。” 厉北辞将手机递过去,吩咐:“检查一下具体问题,尽快修好送到咖啡馆。” 景行目瞪口呆:“……好的。” 等等,他什么时候成修手机的了…… 解决了手机问题,厉北辞目光重新落在斯阳身上,问她:“现在有没有事?” 思绪跳跃太快斯阳没来得及反应,这沉默就被厉北辞自动默认为无事,他正了正面色,醇厚嗓音一点一点转低: “没事的话,现在跟我去个地方?” 话落厉北辞也不等斯阳回答,径自拉起她的手臂往外走去,无视身后景行及一群高层石化的表情,一路到停车场给她打开副驾车门。 直到车门落了锁,斯阳才恍然回神,揪着衣角不安地问他:“去哪儿?” 厉北辞正在倒车,专注地看着后视镜没接话,等车子往外驶去,他才偏首答道:“去吃饭。” “吃饭?”斯阳错愕。 厉北辞嗯声:“你不饿?” 斯阳默。她饿啊,可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样……但半天也想不起来。 “吃完饭送你去咖啡馆,到时候手机就修好了,”注视着左方后视镜,他很快地变了道,再侧目看她,冷沉的眸色一寸寸温和,“想吃什么?” “都、都可以啊!”她反正不挑食。 闻声他不再接话,只认真开车。大概因为到了下班的点,路上车辆明显开始增多,刚转过弯,就被堵在了中间。 踩住刹车缓稳停下,一眼望去前面一列的车辆没有尽头,厉北辞一手搭着车窗,想起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微微侧身去看她:“驾照考出来多久了?” 斯阳正无聊扒着车窗在看风景,闻言回头,想了想答道:“好像还没到一年……” “经常上路?” 斯阳摇头,歪头沉思。虽然她上路次数不多,但技术还算可以,尤其是倒车,可能是因为考科二的时候倒车入库练的最久。 “其实我车技还挺好的,”斯阳舔了下干燥发白的唇角,轻声说,“反正没出过什么问题。” “没出过?”厉北辞耳尖抓住重点,视线不经意往车尾瞄了瞄,微微眯起眼睛。 斯阳刚想点头,见厉北辞这表情忽然想起自己前不久还撞了他车这一事,尴尬地垂下脑袋,不敢回答了。 她这明显一副装死的姿态令他隐隐有些无奈想笑,但当思及后果笑意一寸一寸从眼里褪去,厉北辞深深看她一眼,继续行驶时语气淡淡:“以后少开车。” 斯阳扁扁嘴,知道他是暗示自己技术太烂,半晌闷闷回了句“知道了”,不再作声。 问过更具体点的口味后,厉北辞带斯阳来了一家烤肉店,方一坐下服务员就端上来一长碟的开胃前菜和菜单,他接过放在她面前。 “看看想吃什么。” 斯阳点头。 她点单时,见厉北辞要了一些热开水,仔仔细细地将两人的餐具都烫了一遍,斯阳看着看着目光不可控制地就下滑落在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因为距离近,完全可以看清手上指甲修剪平整干净,纹理偏淡,此刻微屈修长漂亮。 大概是看的太专注光明正大,斯阳很快就收到了厉北辞的回视,她呆了下忙转开视线假装在点单,甚至还坐直了些以示自己真的很认真。 可惜下一秒就听见了他低低的笑声,斯阳被当场抓包,忙不迭捂脸内心瀑布泪,等好半晌做好心理建设,才露了眼睛耷拉脑袋消极: “我点好了……” 厉北辞没答,可眼睛却还饶有兴致地瞧着她,草草看了眼菜单就叫了服务员过来。肉上的很快,他倾身拿过夹子细致烤,到半熟时用剪刀将肉剪成几段。 因为厉北辞不让她动,斯阳就只能一直不停吃吃吃,刚咬了一口生菜包肉,忽然想起钱的事,含糊问他。 “你的车修好了吗?”她刚才没仔细看。 “还没有。” “怎么还没修……”斯阳小声嘀咕,吃着吃着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当下撑住下巴星星眼,“厉北辞……” 这语气实在和以往大相径庭,厉北辞握着夹子的手顿了顿,微微抬起眼帘嗯了一声,耐着笑意正色:“什么事?” 斯阳笑眯眯:“刚才你一点声音都没有,害我吓到手机摔了,屏幕修修也是一笔钱,我可不可以用这个抵掉一部分?”能少一点也好啊! 原来就这个事。厉北辞夹了块肉到她碗里,随口大方应道:“可以。” 斯阳雀跃:“真的啊?” “嗯,真的,”他放下夹子,漫不经心喝了口手边温水,方不紧不慢继续,“不过……” 斯阳一愣,莫名有种不好预感。 果然—— “你的手机我已经让景行尽快修好,人工以及修复费用要怎么算?” 斯阳:“……” 果然无奸不商啊tat 愿望破碎,斯阳郁闷啃泡菜。对面厉北辞静静收回目光,身体舒展时面色愉悦,眼底映着浅浅温和的光,盯着她看了良久,他才收回目光继续动作。 可能因为饿了,这顿饭吃的前所未有的快,直到消灭完了全部,斯阳才恍觉好像大部分都是她在吃,她拿纸巾擦了擦嘴,没忍住小声问: “你怎么吃这么少?” 厉北辞正起身准备付款,闻言倏然抬眸,薄唇轻抿。他自然不会承认并不喜欢这些,于是随口扯了个理由:“中午吃的比较多。” 说完他便走向柜台,斯阳还坐在位置上抱着包,咬唇回想了下他方才的表现,垂眸若有所思。 从烤肉店出来,莫名觉得外套都带了一股烤肉味,斯阳跟着他走进停车场,坐进副驾时问:“现在是去咖啡馆吗?”她还记得她的手机。 厉北辞点头,微扬下巴示意她系好安全带,落了车锁发动车子。 暮色/降临,昏黄的路灯影影绰绰,街上车来车往热闹非凡。还处于车流量大的时段,刚上高架就又碰上了堵车,厉北辞缓缓停下,降下车窗通风。 副驾上,斯阳捧着肚子侧坐着,刚才吃的太多太快,这下竟觉得撑得不行。一个姿势坐两秒难受,斯阳又换一个,翻来覆去很快引起厉北辞注意。 “怎么了?”他问。 斯阳心累:“吃撑了。” 闻声厉北辞笑了下,黑幽深眸波光流转,他瞥了她一眼没接话,等这阵堵过去下了高架,熟悉地左拐右拐,停在某家药店前。 “在车上等我。” 车上瞬间就只剩斯阳一人,头顶暖黄的车光被他开启,静静铺展开来,她抿唇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片刻,低头抱着肚子继续难受。 厉北辞动作很快,径自买了一盒健胃消食片和一瓶水回来,拧开瓶盖递过去。 “吃四片,和水一起吞下去。” 斯阳乖乖接过,吞完药片还多喝了两口水缓解喉间干涩,才拧好盖子放下。兴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吃了药之后胃舒服了很多,她抬眼看了看他,小声道谢。 没当即回她,而是等车子重新驶入大道,他才开口,声线温淡似从远方传来。 “还难不难受?” 斯阳摇摇头,觉得药效应该是在发挥中了,先前那些窒闷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张张嘴本来还想再说两句,见他专注在开车又作罢,转头继续看风景。 从吃饭的地点到咖啡馆有一段路程,加之路上时不时堵几分钟,寻常该到的时间还在路上。前方又是一个长时红灯,厉北辞随着车流停下,正看完景行发来已经到达咖啡馆的短信,余光忽的瞟见仪表盘上出现红色油箱标志,心知车子快要没油,等过了红灯立刻找到最近加油站。 车子有点多,从外围排队进去还花了一分钟,等车子熄火停下开始加油,厉北辞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往外走去。 车窗一直开着,汽油味十分浓重地飘入,在车内这一小方空间里流转挥散不去,斯阳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捂了口鼻躲远一些。加油是个很快的过程,没多久工作人员便打了个手势示意已经加好,斯阳点点头示意知晓,等车内味道散去不少,慢慢松开手。 厉北辞还没回来,斯阳猜测他应该是过去付钱,百无聊赖下开始注视加油站周围。夜色愈来愈深,暗沉的天空有乌云压着,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斯阳看着看着注意力却移开,不知何时被另一处吸引,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牵着一只德牧站在路边,那德牧很乖地坐着,背脊挺得笔直,衣服上“警犬”两字异常醒目。 可能是同为德牧,在那一瞬间斯阳想到了朵朵,不知不觉就盯着思绪飘远…… 厉北辞很快回来,尚未绕过车头,就一眼看见她奇怪的姿势,他微不可见地拧眉,向前迈了两步后停住。视线内斯阳两手撑在驾驶座的坐垫上,目光却望着外头显然在走神,他盯着看了少倾,脚下毫无所觉朝她走去,单手扶住车门,颀长身影弯腰靠近。 第五章 (小修) 偌大的停车场,炽亮的白光从四处洒下,偶有微风拂过,灯影幢幢。厉北辞就站在车门旁,因着这样的靠近,一眼便能看清她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般微微颤抖,清澈瞳眸里水光潋滟。他眸心微动,呼吸缓缓沉下。 被高大身影遮住了眼前大部分的光,斯阳很快从走神中回来,眼角余光注意到本在路边的一人一狗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她眼珠转了转不可避免地与他重新对上,圆眼渐渐张大。 “你……” 她一出声,厉北辞便紧跟着嗯了声,侧身坐下,关掉车门挂挡离开。 “刚才在看什么?” “一只德牧,”斯阳舔了舔唇,回答,“身上穿那种警犬的衣服,特别威风,不过刚才走了。” 厉北辞闻言笑了下,自然地接话:“专门受过训练的警犬,观察力和行动力都非常厉害。” “我知道。”她点点头,因为喜欢小动物,斯阳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找点类似动物世界的电视节目看,当然也看过一些关于警犬喂养及训练的。 厉北辞沉吟:“其实朵朵是之前一个亲戚送给我父母,一开始是想培养起来看家护院,但住的地方安保不错,索性就放在家里养。” “它很聪明,训练它的人肯定很用心,”斯阳夸赞,“那天我说的指令它都听得懂。” 不说坐下、趴下、握手以及转圈圈等简单指令,就是稍难一些,它都可以听懂并很快做出反应,看的出来平时花了心思。 “嗯,”刚巧过到一个路灯灰暗的窄桥,厉北辞抬手开启近光灯减速通过,偏首说话时俊朗眉目被夜色染得温和,清俊非凡,“谢谢夸奖,我很荣幸。” “……”斯阳愣住。这种似乎无意中拍到某人马屁的感觉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因着斯阳没回答,气氛瞬息沉默下来,斯阳无聊,干脆扭着安全带玩,没两秒突觉背脊被自己的包咯的有些难受,她反手抱过包换了个姿势,手不经意一摸,才发现早上出门前放进去的一盒饼干,原封未动还在。 莫名就想起了方才吃饭时他基本未动的样子,说什么中饭吃太多,其实就是不喜欢吧…… 就因为她选了烤肉,就这样迁就她吗?其实她也可以不吃这个的。 胡思乱想间下唇被自己紧紧咬住生出一丝痛意,斯阳用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心中有了主意。 两人到达的时候,景行已经在咖啡馆门口等候多时,见车终于来了,赶忙走上前。 “手机屏幕已经重新换过,其他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小姐你试试能否正常使用。” 斯阳接过长按开机。手机的确已经修好,流畅没有任何问题,她道谢后转首。 “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再见。”一句话不带气喘,斯阳解开安全带下车,飞速消失在浓重夜色里。 手还顿在半空,似想抓住却不敌对方速度更快,厉北辞望着指尖几秒,收回时目光已正常平视前方,他沉默几秒,倏然开口让景行上车。 景行愣了下,很快坐进副驾,扭身想去扣安全带却发现后腰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咯着十分难受,他反手去碰,冷不丁抓到一盒饼干。 “厉总……”他扶扶镜框,不明情况。 “什么?”厉北辞停下车,手指一抬按下头顶按钮,明亮的暖色灯光下,景行手中的饼干盒十分明显,外包装还是可爱的小熊,他盯着看了会儿探手接过,唇角缓缓勾起心情极好。 于是景行在到达时便听见自家上司突然来了一句“下个月给你涨工资”,一脸玄幻地下车,同手同脚往小区内走去。 车子渐渐融入车流,行驶在灯火通明的街上。跟着前一辆车停下等待红灯,厉北辞拿过小熊饼干放在眼前,半晌拿了手机,找到那个保存了还从未联系过的号码。 点击发送短信。 “饼干特意留给我的?”编辑,发出。 斯阳收到短信的时候刚打上回家的出租车,等坐进去才戳开,在看见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这句,近乎不用大脑思考就知道是谁,她张大眼,耳垂无声无息染上了晚霞般的颜色。 “真的吗?我忘记拿了,算了不要了给你吧!” 斯阳确定发出才恍觉这句话有点智障,饼干明明一直在自己包里,她是怎么忘记拿的?咬唇拍了下额头,斯阳捂脸。 真是蠢透了qaq 好在直到到家也没有再收到回复,斯阳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吹干头发,斯阳拱进柔软被子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她摸过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一连串沈高妍发来的微信消息,她忽然想起下班时自己忘记了的是什么事,懊恼地埋被几秒,刚爬起想回复,铃声大作。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斯阳接起:“喂。” 沈高妍敷了面膜仰躺在床上,见电话通了立刻说道:“之前打你电话怎么关机?说好等我下班,你人去哪儿了?” 斯阳“呃”了一声,支支吾吾道:“手机摔地上坏了,所以没接到。” “那怎么没等我下班,别说去修手机了这种话,你以为我会相信?老老实实坦白从宽,说,干什么事去了?” 不得不说沈高妍还是很了解斯阳的,连她会说什么理由都一清二楚。斯阳没有办法,犹豫了下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干脆就诚实回答。 谁知说完那头就失去了声音,斯阳以为信号不好什么的,还叫了沈高妍好几次,但还是没声音,她正想挂断重新打回去,沈高妍的声音悠悠传来。 “那现在手机是修好了是吧?” 斯阳嗯声:“他让景行帮我修的。” “修好了就好,”掩去心底渐渐衍生出的莫名,沈高妍想不通,索性就不再想,打了个呵欠,“困死了,我睡了,你也早点睡觉啊,晚安。” “好,晚安。” 睡前刷了下软件里出现的新消息,斯阳倾身关了壁灯,掩被至颌下。 再次被吵醒是在凌晨两点,手机铃声不间断在响,在安静的卧室内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斯阳迷迷糊糊拿过手机接起,在听见沈高妍忍耐痛楚的声音后直接吓醒。 “你怎么了?”霍地坐起,斯阳一把掀开滑落的被子,打开壁灯,“哪里不舒服?” 沈高妍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痛的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几近失去知觉。斯阳不敢大意,手忙脚乱换好衣服出门,打了车直奔沈高妍住所。 敲了好半天的门才开门,即使楼道灯已灭,斯阳也一眼看见她惨白的面色和额上大颗大颗滑落的冷汗,二话不说就扶着她下楼。 打车,去医院,挂急诊。 等安排好吊瓶休卧在床,竟是一个多小时之后,因为沈高妍已经睡着,斯阳没开灯,就着黑暗拉过椅子,疲累地趴下。 急性肠胃炎,好在已经没事了。 那种抓心绞肺的着急随着心跳声的平静逐渐散去,强撑了的困意此刻铺天盖地朝她涌来,瞬间便淹没了所有的意识。 因着担心沈高妍的病情,斯阳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几乎每隔半小时就会醒来一次。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再醒来居然已经天大亮,她简单地洗漱了下,准备出门去买早餐。 怎知尚未拉开门,便听见有熟悉声音在门口,她顿了下,门反倒被人先从外拉开。 “醒了?”厉北辞怔了下,轻问。 因为沈高妍的主管发现她没有准时来上班,正巧厉北辞经过,便让景行去查,得知两人在医院后,立刻丢下手边事务赶来。 在这里看见他实在是有些意外,斯阳缄默好久才点头。 看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厉北辞便知她是要去买早餐,微微侧身让她走出,并肩下楼。 “一起去。” 医院门口不远就有卖早餐的店,斯阳担心沈高妍快醒了,索性将粥打包,在拿自己的温牛奶前侧目询问。 “你吃什么?” 厉北辞并不饿,随意拿了份蒸饺,自然接过她手里袋子过去结账。斯阳猝不及防愣了下,想说她自己来,却见他已经付完。 “我把钱给你。”她追上去,微微喘息。 厉北辞斜睨她一眼摇头,话锋轻转:“早上就喝牛奶?” “不是啊。”她还买了一个饼的。 他跟着嗯了一声,压住电梯门框让她先进,才按下楼层,等电梯门徐徐合上,他方侧身。 “空腹不要喝牛奶,先吃点别的垫垫。” 斯阳被这突来清冷磁性的声线迷得晃了神,眼前一切仿若都在这一瞬消失无物,好半晌楼层到达,在电梯开门前,她抬眸轻道:“好。” 两人回来时,沈高妍已经醒来,正靠在床头在和景行聊天。斯阳走上前将粥放下,打开盖子吹凉些。 “自己能吃吗?” 沈高妍已经恢复了些力气,点点头就接过,说是认真吃饭,一双眼睛还乌溜溜转着打量病房里另外三人。 看了眼时间,景行起身走至厉北辞身侧,压低声音:“厉总,一小时后有一场会议。” 厉北辞点头。 “好好休息,有任何问题联系景行,”说到此他顿了顿,目光平静落在斯阳身上,轻笑了下意有所指,“当然,直接打我电话也可以,随时恭候。” 余下三人:“……” 厉北辞走了很久,斯阳都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无法自拔,沈高妍看了小半晌低头,压下涌荡的更为激烈的异样感,默默喝粥。 检查完身体确定无碍,斯阳才送了沈高妍回去,也没来得及回家换身衣服,就直接去了咖啡馆接班。因着昨夜没睡好导致眼下明显青黑一片,李玥菱看着奇怪慰问了几句,得到的皆是并没事的回答,想着她大概是不愿多说,就闭了嘴先行离开。 咖啡馆里没几个人,斯阳在前台坐了会儿,倒是想起明天要清扫咖啡馆一事。因为整个咖啡馆要做整理,所有猫咪都要转移走,上一次她是托在一家宠物店,谁知竟有猫染上皮肤病,所以这次说什么都不在放。 放家里也不可以,父母这两天会过来,尤其斯妈妈对猫毛过敏。而李玥菱是合租,不方便带这么多猫。这么想来,竟没有地方可以暂时放置。 正愁着,忽然手机亮起,一句“到家了吗”跳跃在屏幕上,她盯着看了几秒,想到了合适人选。 第六章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下,斯阳解锁点开,发觉自己还没有给这串号码添加至联系人。等备注好,她按下拨打电话,放至耳边。 冰冷的嘟嘟声并没有响太久,耳边很快传来微冷沉哑的嗓音,斯阳晃神。 刚结束一场会议,厉北辞正在听下层汇报,看见手边手机亮起及来电显示时,眼眸里的黑沉微微点亮,接起。 “喂。” 电话那头似有人在说话,却因他这一声后戛然而止,斯阳好像听见了是公事,小心翼翼问道:“在忙?” 厉北辞没答,却是轻声示意下层先出去,等办公室只剩下自己一人,方转而和她说话。 “没有,是沈高妍有什么问题?” 斯阳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发觉手边就有水,抿了一口才继续:“不是……” “哦?”这下男人微微挑眉,听到这回答有些意外,瞳底一寸寸染上笑意,他嗯了声,不紧不慢,“那就是你找我有事?” 斯阳挠了挠桌缘,嘀咕:“是有事找你来着……” “嗯,说吧。”长身后靠,长腿换了个方向交叠,他说。 虽然觉得厉北辞是个目前看来比较合适的人选,但她还是担心会给他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犹豫了下先问道: “你是一个人住吗?” 话落,斯阳皱了下眉。这话听着……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果然某人顺其自然误会了,低低笑了声后,刻意压低沉冷声线,一字一字咬的十分清楚:“你确定,是在问我?” 他说话时,呼吸随之变得缓慢,一点一点如同细密的藤蔓缠住斯阳心脏。她不可控制地涨红了脸,无视他的反问,直奔正题。 “唔,是这样的,明天咖啡馆要整馆清理,所有猫都要转移,”她眨眨眼,“我爸妈这两天要过来,妈妈对猫毛过敏,家里不能放。李玥菱她是合租的,带这么多猫不方便。还有一种就是放宠物店,但是上次寄放的时候,六六染了很严重的皮肤病,所以……” 她下意识停顿住,好半晌才低声:“所以如果你是一个人住的话,可不可以先寄放在你家几天,我们会尽快清理然后接走……” “可以。” 冷不防被打断,斯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真的啊?” “假的,”厉北辞快速答,没听见斯阳的回答,却可以想象出她现在傻眼的表情,微不可见地弯了嘴角,“什么时候过来接?” 被一真一假逗了的斯阳愤愤不平地喝了口水,郁闷地回答:“等下班吧,我整理好打车送过去,你地址告诉我。” 厉北辞拒绝:“不用,在咖啡馆等着,我过来接你。” “……好。” “还有没有别的事?”他问。 斯阳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又回了句“没有”。 “那晚上见。” “好,再见。” 电话被他掐断,直到耳际满是冰凉的嘟声,斯阳才回过神,绞着柔软的手指不知所措。 好像……又被调戏了? 正被“又”这个字惊得心跳一停,斯阳毫无防备面前突然压下来一张笑眯眯的圆脸,吓的掌心手机差点飞出去。 “你干嘛?” 正是李玥菱,都走到公交车站了想想还是不放心,复又折返回来,谁知听见斯阳微红着脸在打电话。即便声音很轻,她也通过自己尖尖的耳朵听到了清醇的男声,似古钟般磁性幽沉,当下忍不住一颗八卦之心。 “斯阳,谁啊?” “啊?”斯阳下意识瞟了眼手机,含糊答道,“就一个普通朋友。” 李玥菱当然不信,哟哟了半天。朋友就朋友,还刻意强调是“普通朋友”,肯定有鬼! 不过也没等到下文,因为斯阳已经面色自若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回来了?” 李玥菱撅嘴,扭身在斯阳身边坐下,探手去摸了摸她额头,确定温度正常才回答:“你看看你自己,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本大人发善心特意回来再加会儿班。” 斯阳失笑。 “所以你现在赶紧去沙发上歇会儿,这边有我,快去吧!” 说完斯阳便被推到了沙发上,还被强制盖了小毛毯,看李玥菱哼着小曲走远,她笑了下闭眼休息。 与此同时。 因着电话掐断,整个办公室在这一瞬间陷入静谧,连带着时钟跳转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连轴转了太久,一旦停下来,眼角眉心酸涩的不能自已,厉北辞闭目按捏,刚放松片刻,门口便有敲门声传来。 “进来。” 景行推门而入,将整理好的报告和一些文件递过去,厉北辞接过翻了几页,没谈及公事反问道: “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景行怔了一下,快速道:“今晚有一个会议,关于之前要收购的几个小公司接下去的细节……” “知道了,”厉北辞轻声打断,抬起眼睛淡淡道,“推到明天早上。” 景行“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点头:“好的厉总。” “嗯,下去吧!” 门很快被关上。 重新靠着椅背闭目,骨节修长的手指轻搭在桌子边缘,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半晌,他睁开双眸,温热指腹转而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一天的时间过得非常快,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斯阳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复又回来开始收拾东西。 猫粮、猫砂、玩具还有一些小药品,斯阳找了一些大袋子分门别类装好,正从小房间里拿出所有猫包,楼下便有脚步声徐徐而来,她怔了下,不期然看见一个颀长挺拔身影掀帘进来。 他走进来时微垂首,目光在空无一人的前台绕了圈才看见里面半蹲在地的人,几步过去接过她手中大大小小猫包,放在地上。 环顾四周,厉北辞问:“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吧,”斯阳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我把它们装进去。” 猫包是在外携带猫时使用的东西,里头虽不大但也有足够空间够活动,斯阳先挑了几只小的装好,再以食物诱惑几只比较调皮的自动走入。 霎时间装好了大部分的猫,还差一只酸奶没有放入,拿来新买不久的猫包,斯阳回头,却见酸奶趴在厉北辞脚背上接受长指爱抚,圆圆眼睛微微眯起甚是舒服。 这小家伙也知道享受嘛! 无奈看了会儿,眼见外头天快黑了,斯阳忙不迭将酸奶装进去,与厉北辞一道拎着下楼,来回几遍,终于弄好。 锁了大门,斯阳跑下楼坐进副驾,喘气:“走吧!” 黑色车身在几个转弯后驶入大街上,渐渐融入车流,厉北辞平视前方,想起一事:“朵朵也在家里。” 斯阳很喜欢这只既乖巧又调皮的德牧,当即亮了眼睛:“真的啊?它最近都在你家吗?” 厉北辞嗯道:“这几天都在。” “那挺好的,有这么多小伙伴陪着玩,在家里也不寂寞了。” 斯阳的猫基本都亲人不怕生,就同酸奶一般,别说怕狗,不爬到它身上撒欢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对于这么多猫和一只德牧共处一室几天,斯阳一点都不担心。 “嗯,”斯阳恍惚听见他沉沉的嗯声,正乱七八糟想些别的事,忽而又听闻他说,“如果主人一起留下,相信朵朵会更开心。” 斯阳:“……” 她还是闭嘴吧(⊙x⊙;) 厉北辞住的地方离咖啡馆并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抵达地下车库后,他让斯阳在车旁等着,来回上去几遍后,方落了车锁和她一道上去。 一进门就受到来自朵朵热情的迎接,斯阳这次有防备,无奈躲了开还是被它舔了好几下脸,索性抱住亲了一下。 厉北辞很适时地拿来纸巾和一双未拆封的拖鞋,淡声解释:“新的,家里只有男士拖鞋,将就先穿!” 斯阳点头。鞋子实在太大,弄得她走路都不敢大步,就趿拉着慢慢走。 放出所有猫,斯阳手脚麻利地把其他几个大袋子也拆开,将猫粮猫砂盆等摆放整齐。 等弄好一切,她站在客厅放眼望去,原本空荡的家里一下子被好多小生物填满,视线里朵朵翻在地上慢慢打滚,显然十分开心。而酸奶这会儿跳在厉北辞肩上,喵叫着被他反手抱进怀里。 她笑着走上前,揉了两把肉脑袋:“酸奶比较爱玩。” 厉北辞抬眸看了她一眼,自然接话:“嗯,我知道。” 不知为何,就觉得这几个字莫名被他拉长,像是有另一层意思,斯阳没敢再想,咬了咬舌拉回纷飞思绪,指着地上的猫细声叮嘱。 “这几只性格比较安静,也不太会争抢,吃饭的时候容易被别的抢走猫粮,所以要隔远一些,这几只……” 她在专注说话时,眼睛像是染了一层浓郁的黑,似玛瑙般晶莹漂亮,他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失了神,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说完。 见他表情好似有些奇怪,斯阳睁大眼,忙补充:“但是它们平时相处还是很和谐的,基本不会有问题,你不用担心。” 显然厉北辞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他弯腰放了酸奶下去,看她蹲下用梳子给它梳毛,默了良久蓦地开口: “会做饭吗?” 第七章 话音刚落,斯阳下意识转头去看了眼窗外天色,才发现天空已经黑的不见一丝亮光,她心知此刻已是晚饭时间,于是点头。 “你家里有什么食材吗?我看看能做什么。” 话落却不见厉北辞有任何回答,她有些奇怪,索性抬脚自己往厨房走去。本以为哪怕食材少一些,凑合凑合也能做,谁知厨房里干净的毫无烟火气,不说光滑发亮的流理台,便是冰箱,除了果汁饮料和一些水果再无其他。 斯阳:“……” 厉北辞就跟在她身后,见她动作僵住,抬手替她关了冰箱门。 “我很少在家里吃,食材放着也是浪费。”因为工作原因,他较之常人要忙的多,通常会忘记吃饭时间。不说吃饭,便是真正自己下厨的次数都少之又少,索性就空着。 斯阳默了一瞬,摸手机看了下时间,抬眼看他:“现在还早,超市里应该还有菜卖,去吗?” 闻言他怔了怔,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走至玄关换鞋。 “走吧!” 附近不远就有一个大型超市,厉北辞带着斯阳从东门出去,没走多久就到达。现在这个点,超市里人流量开始增加,手推车反而寸步难行,他伸手拿了个篮子,走在斯阳右侧。 一进去笔直走就是零食区,各种各样的零食按照类别分开叠放十分整齐,路中央还有促销减价的地推。斯阳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好像上次买的存粮吃完后,就一直没来超市补货。 不过今天是来买菜的,也就不给自己买东西了,于是斯阳收回停留在饼干上的目光,径直朝蔬果区走去。 “你想吃什么?”随手拿起一把青菜,斯阳偏头问他。 “都可以。” 斯阳喔了声:“那我就随便买了。” 蔬果区人有些多,厉北辞一个没留神,就被挤到了外头,他目光穿过层层人群落在正认真挑选食材的某人身上,眸色微闪回忆自己方才注意到的事,趁她没注意,复又回去。 不知道她具体喜欢吃什么,所以干脆就每样挑了一点,不多时,整个购物篮就被零食堆满,薯片、饼干、果冻等一应俱全,厉北辞瞄了眼想着差不多,就回了去。 一绕过冷藏区,便看见她东张西望似在找自己,他几步走过去,把方才路上新拿的篮子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把手上东西放进来。 “你去哪儿了?”斯阳边放东西,边疑惑问他,还没等到回答,自己倒是先看见那一篮子的零食,她呆了下,“你买这么多零食啊?” “嗯,”他点头,黑眸盯着她突然意味深长,“买了送人。” 斯阳听闻后莫名愣了一秒,也没多想就点头转身跑远:“素菜买好了,我去看看荤菜。” 挑了一些新鲜猪肉,斯阳想想应该够了,就准备去柜台结账,怎知刚转身还未跨出,右手腕忽的被拉住,她一怔顺着手腕上扣着的长指往上看去。 “小心点。”只一下便松开,厉北辞眼光一瞥示意地上。斯阳这才看见她脚前有一块香蕉皮,正被超市清洁人员捡起丢入垃圾桶中,她偏首再去看他,攥了攥手指小声。 “谢谢。” 他没回答,反而问道:“买好了?” 斯阳点头。 “那走吧。”话落两人并肩离开。 不看不知道,一看每列都排了十几人,斯阳看了半天竟没有一队稍少一些,她无奈打算就近选择,正走出一步,背后就被人轻轻推了一下,她回头。 “到外面去等,”睨了她一眼,厉北辞凭借身高优势很快看见无购物出口,指了指那个方向,“我很快就好。” 见他已经在排队,斯阳答好,乖乖走至外头等待。 因着人太多,等待付款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斯阳玩了好几轮游戏,才见厉北辞过来,她上前想从他手中接过一袋,不料被拒绝,悻然放弃追上他脚步。 不知何时下过了雨,黑色的石板街上满是雨水濡湿的痕迹,斯阳的鞋子容易滑,下脚更是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她弯腰摸摸前来迎接的朵朵的大脑袋,而后拎着食材往厨房走去。 她做饭,他便负责在外陪猫玩。斯阳养的所有猫都足够亲人和自然熟,见厉北辞半蹲下,一只两只都慢慢围过来,仰倒露出肚皮求抚摸。 小模样实在是萌,厉北辞顺着它们的意轻轻抚摸,不过其中几只仅呆了会儿就离开,唯独最后一只小黄猫趴倒眯眼好不享受。 没记错的话,斯阳说过它叫六六? 的确是只十分聪明的猫,抚摸中途不过停顿了几秒,它便睁开眼侧倒下,喵了两声挥挥爪子以示不满。厉北辞笑了下,正待继续,耳际却渐渐传来切菜的声音,他偏头望去。 角度正好,直直便能看见她,说来也奇怪,厨房里明明开的是明亮的白炽灯,却暖的模糊了其他只剩她纤细身影。他恍无知觉便看失了神,直到手指传来被牙齿轻咬的痛意,才回神抚摸六六脑袋,良久失笑。 两荤一素一汤,非常丰富。 饭桌上很安静,两人如同约好一般静默吃饭,桌边朵朵笔直坐着,偶尔扒拉两下爪子,发出呜呜的声音企图引起主人的注意。 “等下给你吃零食。”扔了个球球示意朵朵自己去玩,厉北辞回身,冷不防见斯阳在看自己,微微挑眉。 “有话想问?” 斯阳放下筷子,斟酌了语句:“你之前……都在公司吃的吗?” 厉北辞嗯了声,顺着她想问的,直接回答:“大部分叫外卖,偶尔回家一趟,自己做也是比较简单的粉丝水饺之类。” 斯阳哦了下再没下文,兀自盯着米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厉北辞盯了会儿继续吃饭,等两人都吃好,主动起身拿着碗筷去厨房。 窗外天色暗黑,黑云压境,竟是又下起了雨,呼啸的风拍打着窗户,听着有些渗人。叮嘱斯阳在沙发上等等,厉北辞重新走进厨房,刚倒好洗洁精抹了一个碗,忽的想起没穿围裙,手上又都是脏污,于是扬声叫她。 斯阳很快过来,见他看向门一侧挂钩上的围裙,明白地过去拿来,站在他身前。 “头低一点。” 一旦靠近,斯阳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忙招招手让他下来点,可谁知当他真的弯腰低头,温热暖融的呼吸霎时拂到了她面上,细密交融。她愣了一下,洁白耳垂唰地被红晕浸染,当即快速将手中带子套上他脖颈,而后低头去拿腰两侧的带子。 斯阳满脑子都还是方才的事情,也没注意到自己就这样自然地双手圈上他腰,利索系带。等她系好之后,双手还齐齐停留在腰后,似是一个拥抱的姿势,她猛然回神收回手,刚想说“好了”离开,猝不及防腰侧有铁臂搂上,往旁轻推让她瞬时换了个位置。 她吓住。 “后面有油,”无视她惊吓的表情,厉北辞眼光瞟了瞟本在她背后的洗碗池,贴着她发烫身体的手臂慢慢移开,“不要碰到。” “……谢谢。”难得这次斯阳反应很快,看都不看他就道谢,从一侧落荒而逃。即便背对着,厉北辞也能清楚听见她因跑的太急而绊着自己险些摔倒的惊呼声,他眸底掠过清浅笑意,片刻收敛正色,继续淡定洗碗。 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原本的小雨变成了大雨,雨珠落在玻璃窗上,迷朦了所有视线。拎着一袋零食下楼放进后座,厉北辞开车送她回家。 因为下雨,路上的车子数量锐减,仅有的一些迎着风雨减速行驶,生怕滑倒侧翻。不过厉北辞开车一向很稳,几个转弯几条长街,就到了斯阳居住的小区。 车子缓缓停住,楼道的灯光因为靠近骤然亮起,照亮一片黑暗。抬手按亮头顶的灯,厉北辞正打算开口,忽见副驾上的人已经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准备下车,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手腕。 斯阳吓了一跳,回头。 “要来看它们或者接的话,提前给我打电话,”他静声说道,双眼一瞬不瞬看着她,“我不一定在家。” 斯阳忙不迭点头,手腕一动想挣开,殊不知他手指在下一秒扣得更紧了些,她不懂他的意思,不知所措地再次回视。 “东西别落下,”扭身从后座拎过那一大袋零食放进她怀里,厉北辞淡淡解释,直接堵了她疑惑并想拒绝的嘴,“做饭好吃的奖励,不能不要。” 斯阳怎么也没想到他之前那句“买来送人”送的就是自己,眼睛睁大一眨不眨,白皙脸颊微微有些发热,她搅着衣角沉默了很久,抱住收下。 “谢谢。”她看着他,湿漉的明眸里光华千转:“我先走了,下次见。”说完她便下车跑远,背影逐渐消失。 副驾的座垫上还带着暖热的温度,是她身上的体温,厉北辞目送她离开后不久,楼道亮光便熄灭,他平视前方,回想着她最后说的那三个字,顷刻柔和了表情,挂挡离开。 ****** 斯阳失眠了。 一开始明明很困,哪知半夜突然醒来,却是怎么也再睡不着。 烦躁地翻了个身,斯阳视线轻轻投向枕边手腕,明明已经洗过澡,却总觉那里还有被他扣住时灼热强势的温度,完全散不去。 胡思乱想好久也没个头绪,斯阳索性不想了,被子一拉盖住头顶强迫自己,倒是迷迷糊糊睡着。 一夜半梦半醒,恍恍惚惚时天已大亮,斯阳困得不行翻身继续睡,却不防门口突有门铃声响起,长促又尖锐,她掀开被子,摇晃着爬起去开门。 第八章 “爸妈?”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两张熟悉面庞,斯阳愣了下:“不是说下午才会到吗?” 斯妈妈拉着斯爸爸进屋换鞋,瞟了瞟自家闺女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推推她:“提早办完事,就直接过来了,你先去洗漱。” 斯阳点点头,趿拉着拖鞋进了卧室卫生间,正弄完想着早饭吃什么,鼻尖就被香气萦绕,她星星眼跑出去,果然见门口斯妈妈拎着一个袋子在穿鞋。 “妈妈,买了什么?” “鸡汤小馄饨,”斯妈妈拎到餐桌上放下,“专门给你下楼买的,快吃吧,小心烫啊。” 见闺女小鸡啄米似点头,斯妈妈无奈摇摇头,坐沙发上休息。 事实上斯爸爸和斯妈妈是有事过来办,顺道来看看斯阳,既然提早解决了事情,便决定趁这下午一起出去转转。 斯爸爸自己开了车过来,斯阳便和斯妈妈一道坐在后座,抱着斯妈妈手臂说着些平日里有趣的事。 斯妈妈是知道斯阳开猫迷咖啡馆的,虽说并不反对,但因为对猫毛过敏,每次见面总少不了说她几句。 “咖啡馆的卫生一定要注意,知道吗?”斯妈妈拍拍斯阳的手背碎碎念,“养这么多,不仅是为猫,更重要是为你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卫生这种细节千万不能忽视。” “妈妈我知道。” 咖啡馆里每天都打扫卫生,下班前都固定有个时间用吸尘器清理扫不掉的猫毛,还有猫砂这些,每天都会倒好几次,确保干净无味。 “知道就好。”斯妈妈满意,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难得一个艳阳天,因着前几日的下雨,湛蓝的天空犹如被水洗过一般通透明亮。斯爸爸斯妈妈本来是打算去景点玩,怎知人太多加上没有空车位,斯妈妈当即决定去商场买衣服。 一路辗转至市中心,斯阳和斯妈妈先下车,在商场门口等斯爸爸停完车上来。 “你爸爸就是懒,平时让他去买个衣服,跟要杀了他一样,”斯妈妈忍不住又开始唠叨,“等会儿你也帮你爸爸挑挑,多给他买几件,省事……” 斯阳被斯妈妈这种明明关心却又抱怨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忙不迭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斯爸爸停车的时间有点长,到现在还没上来。余光里斯妈妈在看信息,斯阳无所事事就四处张望,思考着等会儿可以带他们去哪里吃饭,不过就在这时,她游移的视线突然顿住,停在马路对面一辆黑色车上。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斯阳正绞尽脑汁想着这车在哪里见过,眼角余光忽然就瞥见一侧正朝车子走来的两人。其中一人走在前侧,微微偏头认真在听后面人说话,像是能感应到灼热视线一般,唰地就转首隔空望来。斯阳心里咯噔一下,本能侧首躲开。 “怎么了?”斯妈妈注意到异常,拧眉问道。 斯阳迟缓“啊”了一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再次看去,却见本停着车子的地方已经空荡,连着他和景行也离开,她咬住下唇,静静垂下眼睫。 斯爸爸一过来,斯妈妈就拉着他和斯阳直奔男装的楼层,从内到外认真挑选,斯阳一开始还帮着看看,两个小时后就撑不住了,刚进下一家店,就很自觉地找了位置坐下。 斯妈妈对她无语,干脆也不管她,径自给斯爸爸挑鞋子去了。斯阳坐着活动脚腕,一手拎满了大袋小袋,就用另一手摸出手机看时间,见斯妈妈一副要挑好久的架势,索性开了游戏玩。 刚玩了两局,屏幕上方便跳出新短信提示,挡住了一侧屏幕导致斯阳下一秒就死了,她扶额关掉游戏,戳进信息。 厉北辞:“?” 斯阳疑惑脸,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很快也回了个问号。 刚发出去不到半分钟,消息便有回复,显然手机就在手边。 厉北辞:“两个小时前,明珠商业中心正门。” 悬空在屏幕上方的手指顿了顿,斯阳知道他在说自己躲开视线的事,但不想去回想当时下意识的动作,于是抓了抓脸淡定装傻。 “啊,原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我陪爸妈过来买衣服。” 同一时刻,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人。 半靠在椅背上,厉北辞一手捏着手机,另一手则握着茶杯,杯子里头放了些微绿茶叶,被灌注的热水冲烫到上下起伏。在等待她回复的时间里,他垂眸抿了口水,绯薄唇片因为水光沾染微微发亮。 一阵振动,有消息回复。 短短的一行字,厉北辞却足足看了十几秒,哪怕人不在她面前,也完全可以想象她被拆穿后,明明尴尬却强装淡定的表情,一定十足有趣。 这样想着,喉间不可自已地滚出点点笑意,向来清冷的表情一寸寸被柔和取代,似慢电影里的柔焦镜头。他双腿换了个方向交叠,不紧不慢回复。 “帮我和叔叔阿姨问个好。” 斯阳收到这回复的时候,脑子没转过弯,想着又不认识为什么要问好,正点了三个问号准备发回去,却正好斯妈妈结完账在叫她,就关了手机小跑过去,以至于直接将这事忘在脑后。 这一买,就买到了晚上。 就在商厦里找了家餐厅解决了晚饭,斯爸爸和斯妈妈还要回h市,于是送了斯阳到家楼下便打算离开。 “路上开车慢一点,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啊!” 斯妈妈点头:“自己照顾好自己。” 斯阳嗯声,各自拥抱过后目送二人离开,等车影消失的完全无踪,她看了眼时间还早,便打车去了咖啡馆。 斯阳到达的时候已经关门,她开门进去转了一圈,桌椅摆放的还有些乱,但本散乱在活动室一地的玩具却被整齐收好,她静静看了会儿,重新出来时脚步顿住。 忽然就特别想念它们,想抚摸六六的头,想凑手指过去让酸奶舔,想奥利奥躺倒在她脚背上撒娇…… 走神时行动先于意识拿出手机,按下那个最近频繁联系的号码,直到手机那头传来低沉嗓音,她才恍然回神,轻声问道: “等会儿有空吗?我想看看猫。” 厉北辞正好在看一份重要报表,闻言顿了几秒才回:“你在哪里?” “咖啡馆。” “旁边有个书店,你先到那里等一会儿,”他说,“有些事要处理,大约半小时后过来接你,可以吗?” 尾音是上升的语调,被他轻轻勾起,说不出的撩人。斯阳呼吸不自觉变慢变轻,答应后挂断电话抬步走向书店。 说是半个小时,但斯阳接到他电话时才过了二十分钟,她从书店走出,一眼便看见停在路边的车,跑过去手脚并用上车。 天色刚暗下来,碰上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他慢慢前进,边注意两侧边问:“晚饭吃了?” 斯阳点头。不仅吃了,还吃很饱_(:3ゝ∠)_ 耳边无声,斯阳以为他在专注开车,就不打扰侧坐着看窗外风景,谁知静默不过半分钟,又听见他声音,一出口便让她愣住。 “帮我问好了吗?” 头顶划过一串省略号,斯阳才想起这件事,正回头想回答,冷不防他突然继续。 “早知当时看见应当亲自过去,”跟着前车停稳,他微微偏首,邃冷双眼紧紧盯着她,而后很慢地笑了下,一字一字意有所指:“也不至于在……礼数未到,此刻后悔万分。” 斯阳:“……” 一路堵回家。 斯阳在陪猫玩,厉北辞便拿了牵引绳给朵朵套上,难得有空,他准备带朵朵去遛几圈,刚弯腰换鞋,忽见一侧有一片阴影罩来,他抬眼。 “你要带朵朵下去玩吗?” 厉北辞颔首。 “我也去!”她这辈子还没遛过狗,当即主动拿过他掌心牵引绳,兴奋地也换鞋。 某人当然……乐意至极。 在电梯里还是个乖宝宝的朵朵,一出去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撒欢跑,它向前冲的力道很大,斯阳几次三番险些牵不住,厉北辞见状当即帮忙抓住牵引绳,严肃警告朵朵慢慢走。 朵朵通人性,真就慢了步子小跑溜达,这下斯阳牵的轻松多了,有些时候无人也会将绳子放长一些,让它周边跑跑。 沿着花坛小径走,没多久就到了大草坪,斯阳根据厉北辞的指示带朵朵走进一片木栅栏围起的圈里,才让朵朵坐好,解开了它的绳子。 一旦没了约束,德牧爱动爱玩的天性立刻释放,东跑西跑好不开心。斯阳靠着栅栏看,突然觉得这画面特别有意思,就用手机录了段短视频。 期间厉北辞招手示意她到他那边,斯阳点点头走过去,等录好后也没回看,就直接上传软件,配上文字后点击发送。 在这上传的几分钟内,朵朵跑回厉北辞身边卖萌求抚摸,斯阳余光看见脚边有一支掉落的花,捡起折了下面多余的枝节,凑过去放到了朵朵耳边。 本就是母德牧,戴了朵小花咧嘴笑的样子更加可爱,斯阳摸过手机拍了张照,打开软件正打算再发一条时,却见评论区似炸开一般,她点进去。 捏你小圆脸:第十三秒有男人的腿入镜,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嘿嘿嘿! 小海星萌萌哒:我看见了什么,男人的长腿!!!肯定有情况~~~ 心若荼蘼:是谁是谁,求告知!斯人有阳光 …… 还有许多,每几秒评论数量就以成倍增加,斯阳目光发直,彻底愣住。 第九章 因为斯阳的表情太过不同寻常,以至于厉北辞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笔直长腿渐渐逼近。 “怎么了?” 刚余光睨到一眼是自家软件界面,就见斯阳如触电般猛地拿开手机,反手挡在背后不让看,厉北辞微微挑眉,却不待他开口,身前人已经跑远。 他眸光凝注了片刻,趁斯阳背对自己在陪朵朵玩时摸出手机,几下登上软件刷新消息,她刚发的短视频内容一下跃然于眼前,他边分神注意着斯阳那头情况,边不疾不徐点开评论。 土拨鼠大大:居然只是朋友?求看高清□□正脸皂片! 你说蜘蛛小姐:不是我们想的哪种关系呀?[偷笑][偷笑][偷笑] 一片蘑菇云: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哈哈哈,宝宝才不信,坐等后续! …… 诸如此类的评论还在不停增加,厉北辞不明情况,手指上滑直接点开热门评论,才发现斯阳回复的一条,已经被点赞到最上方。 斯人有阳光v:[偷笑][开心][飞吻]【短视频】 千层雪回复斯人有阳光v:男人的腿!!!是不是男朋友呀~~~斯人有阳光 斯人有阳光v回复千层雪:只是朋友,不是你们想的这种关系。 千层雪回复斯人有阳光v:真的咩~~~怀疑→_→ 接下来斯阳便没有再回复,厉北辞又翻了翻其他评论,一部分表示好失望一部分表示不相信,还有一部分路人并不关心,只说短视频里的德牧非常可爱想养一只…… 他静看了会儿,无声关掉软件将手机放回袋里,远望着斯阳纤瘦的背影,蓦地别有深意笑起来。 脑海里充斥着她那句“只是朋友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厉北辞缓缓环胸,笑意收敛时抬脚朝她走去。 现在的确不是。 可谁知道以后呢? 厉北辞刚走到,正巧朵朵扑在地上打滚撒娇,一下往左一下往右忽然又站起来甩毛,湿漉漉的黑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走上前拍了拍它的脑袋,指指栅栏边上的小袋子。 “自己的玩具,去拿过来。” 朵朵“汪”了一声,四脚当即飞奔出去。小袋子里装了飞盘,它用嘴叼了过来放在厉北辞脚边,趴好用下巴贴地。 斯阳猜它可能渴了,就拿了小水盆过来装满水,推到它头旁边。果然朵朵大舌头伸出开始舔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斯阳拿过飞盘在指间,等它喝的差不多又歇了片刻,才将飞盘在它眼前晃了晃,唰地用力往远处扔去。 朵朵立刻朝着飞盘飞远的方向冲过去,一双尖耳朵前后耸动,它跑得很快,竟比飞盘提前到达掉落位置,一个跳跃就稳稳咬在嘴里,再跑回去,尾巴一甩一甩求表扬。 斯阳笑眯眯,比了个大拇指:“朵朵真棒!” 回应她的是朵朵凑近的大脑袋和湿湿的舌头,斯阳笑着躲开,继续陪它玩。 如果不是天色开始阴沉下来,斯阳大概还没意识到已经玩了一个多小时。眼帘里厉北辞重新给朵朵套上了牵引绳,领着它往草坪外走去,斯阳跟在他身侧,刚到家没两分钟,天空就下起了雨。 大部分猫已经回到猫窝里睡觉,有几只甚至已经侧倒着睡着,斯阳整理好弄乱的饭盆,等外头雨势小了些,起身准备回去。 “要走了?”厉北辞正好从卧室出来,见她在换鞋,几步过来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斯阳摆摆手:“没事,外面都下雨了,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话落却见厉北辞停住穿鞋的动作,侧目瞥了自己一眼,声线微淡:“我并没有只接不送的习惯。” 斯阳哽住,半晌:“……谢谢。” “不用。”他继续。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灯很亮,厉北辞带着她转了个弯到车旁,打开车锁侧身坐入。刚发动车子准备挂挡离开,忽听“滴滴”叫声十分刺耳,他拧眉扫了眼仪表盘,发现是副驾安全带未系,偏头看去。 却见副驾上的人看手机正看的专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发怔不在状态,他连着叫了她几次都没有反应,无奈之下索性解开自己的,倾身过去。 长臂刚伸出尚未碰到,身侧人却突然一惊,显然吓了一大跳,厉北辞退开,复又扣上自己安全带时看着她眼睛不太赞同地皱眉。 “看什么这么专注?”叫了这么多次都没听见。 斯阳尴尬默声,飞速给自己扣上后,恍觉有些胸闷气短,连着脸颊都发热一片,她开了一缝隙车窗,偏首轻靠。 只是小雨,还在半途就完全停住,等车子驶入小区,斯阳将车窗关好,手指搭在包上极轻刮擦。 “明天咖啡馆就清扫完了,下班后应该能把猫接走,”她舔舔干燥的唇瓣,想了想应该没什么话要再说,就打开车门,“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也不看他反应,着急下车直接无视了他伸出的手和突然一句“等一下”,右脚刚跨出去,瞬间被未解开的安全带反弹回来,后脑撞上座椅时她还有些发懵,半晌才转首,恰好撞入他缀满笑意的眼睛。 斯阳大脑放空,只觉丢脸异常,一把解开安全带就跑,还没忘傻乎乎丢下一句:“你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他低低的笑声依然通过未关的车门直直传入耳内,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斯阳捂住耳朵跑的更快,三两下人影消失。 车里,车门已被他关上,这会儿安静的唯有自己慢长的呼吸声,因着车子长久未动,楼道前的灯光早已暗下,除了车前灯照亮的地方,余处一片黑暗。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甚至比来时还大,仅仅几秒雨珠就落满了整个挡风玻璃,令视线一片模糊。嘴角还勾着隐有笑意,厉北辞静坐片刻,打开雨刮挂挡离开。 难得一夜无梦到天亮,斯阳睡了个自然醒,起床自己做了午饭,吃完顺便给李玥菱也带了一份过去。这会儿李玥菱已经解决完,两人一起进行最后的扫尾工作。 重新归纳了桌椅沙发的摆放位置,斯阳和李玥菱一起搬,等都弄好后两人皆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倒水的力气都没有。 “当初到底为什么要作死买这么重的桌子和沙发,”李玥菱仰天长叹,“全部移了一遍真的要老命好吗?果然这种重活不适合我等弱女子干。” 斯阳笑了下,没接话。倒是李玥菱说到弱女子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绕了几个弯想到了厉北辞身上,她微微坐直身体,手肘捅了捅斯阳,笑容猥琐。 “斯阳,今天要去他家接猫是不是?” 李玥菱当然是知道斯阳把猫都寄养在厉北辞家的事情,暗笑的同时也有些奇怪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斯阳点头,拿过手机瞄了眼时间,已经到下班时间,他应该快来了。 “昨晚上的视频我可看了啊,那德牧是他养的吧!”李玥菱啧啧两声,突的话锋一转,“不过斯阳你看下头的评论没?大家全都在问他是不是你男……” 斯阳扑上去,捂住了李玥菱的嘴,瞪她一眼没好气:“早就看见了好吗?我已经解释过了,你别跟着她们一起瞎说。” 李玥菱呜呜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一被松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又开始多问:“不过你真的没考虑一下发展发展?听说他还是单身的……” “没有没有,”斯阳恼羞成怒,扯过沙发上靠枕敲了李玥菱脑袋一下,“脑子里老想些乱七八糟的,赶紧敲醒你!” 李玥菱嗷嗷叫,直说自己不说了,才被放过。斯阳扔开靠枕打算出去倒杯水,怎知刚至前台,便见门帘外一笔直身影站立,此刻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知在哪儿站了多久。 她僵住。 实际上厉北辞早就上来,一手都抬起准备掀帘,却在听见里头一句“大家全都在问他是不是你男……”之时,顿住不动,他不否认是想偷听斯阳的回答,然而得到的也是意料之内。 但毫无失落。 才刚开始,急什么? 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才是他厉北辞的风格。 还是斯阳先回神,小声试探:“来了很久了?” 厉北辞面不改色摇头,掀开走进:“刚到,走了吗?” 斯阳莫名松了一口气:“马上走,我拿个包。”语罢跑进去,没两秒又回来:“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梯,丝毫没注意帘内李玥菱不知何时在偷看。等一楼有风铃声传来,李玥菱才猛然回神,拧着细眉咬手指。 她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可是绞尽脑汁又想不起来,李玥菱转念又觉得应该就是电视上,是她自己想多了。 没错,就是想多了!她吐出一口气,反身回去。 ****** 因着厉北辞还有事要去公司,帮着斯阳搬完了东西就离开。和李玥菱一起整理好所有东西,斯阳便让她先回去。 随意吃了点晚饭,斯阳倒是想起要去宠物超市买几个小饭盆的事,附近就有一个,她走过去很快买好,再次出来时却发现外头风刮极大,天色黑沉显然要下雨了。 正巧超市老板走了过来,见她还在门口好心提醒:“今天有台风,小姑娘一个人还是早点回家,别在外面逗留。” 斯阳这才知道,向老板道了谢后顶风走回去,已经有点开始下雨,豆大的雨珠砸在手腕上刺骨的凉,她愈走愈快,终于在倾盆暴雨前抵达咖啡馆。 因为随之而来的雷声闪电,猫咪们大多有些不安宁,喵喵叫着缩在猫窝里,斯阳走进去轻轻安抚,正打算拿几个罐头分食,忽然口袋里手机振动。 她一看,接起。 “回家了?” 斯阳继续朝外走:“还没有。” “还在咖啡馆?”闻言当即拧眉,厉北辞起身绕过办公桌走至落地窗边,见外头大风大雨,眉心蹙的更紧,“怎么……” 还没回家四个字尚卡在喉咙处,手机里却倏地传来玻璃破碎和短促的尖叫声,刹那间令他变了脸色,边大步往外走边连声叫她名字。 “斯阳,斯阳……” 第十章 玻璃破碎的炸裂声在安静的活动室里尤其响亮,唰一下玻璃渣子就铺了一地。心跳声是从未有过的快,像是要蹦出体外,斯阳大脑发懵耳边嗡嗡响,好半天才听见电话那头愈来愈沉冷的叫声。 她捂住心脏。 “我没事,”小心将猫都往外赶,发觉停电,她还特意找了个手电筒照明,“活动室里有一块玻璃突然碎了,还好猫没事。” 厉北辞已经到达地下车库,闻言嗯了声,转而问她:“那你呢?” 斯阳注意着地上小心翼翼走过,不用靠近破开的窗户都能听见外头凛冽呼啸的寒风,夹杂着冰冷雨丝扑面而来,她听闻怔了怔,想回答“我没事”耳里却忽的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她脱口而出。 “你在开车?” 手机已经自动和车子连接,厉北辞睨着后视镜边倒车,边回答她:“嗯,你离那扇窗户远一点,在外面等我过来。” 斯阳错愕地睁大眼:“你要过来?”她关了活动室的门疾步走至窗旁,因着台风来的措手不及,街上还有些滞留的人和车,门口的一条大路已经堵得不成样子。 “台风来了,路上那么危险,你别过来了。” 她说完,却不见那头有任何回音,她等了几秒,以为是自己信号问题,想说挂断重拨,却听得他的声音遥遥传来,比之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冷硬强势。 “我很快就到,你就在里面等。”一个大转弯,绕过堵车路段从小道进入,厉北辞平视前方,尽可能快而稳地开,一向乌黑清冷的眼底被阴霾遮掩,他沉声:“不要出来,斯阳,你听到了吗?” 胸口心跳声在加快,一下一下似在击鼓,斯阳微张着唇,说不出自己现下究竟是什么感觉,只知等自己回过神,嘴上已经轻轻答应他。 “好,我知道了,”她咬唇,“路上小心。” 话刚说完,电话就因信号不好被强制挂断,再想打去却是怎么也通不了,斯阳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蹲下去安抚因方才意外而害怕嘶叫的猫咪。 猫叫一声接着一声,愈来愈大,斯阳知道它们非常害怕,尽可能轻柔抚摸去减少它们的恐惧。 直到叫声稍小下来,她提着的心才放下一些,不时转眸望向门口。 外头的雨还在逐渐增大,街边大树被风吹得歪倒一边,地面上积起了不少水。而此刻距离挂断电话,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斯阳等着等着,竟觉度秒如年。 胡思乱想时,耳际似听见清脆风铃声,楼梯上紧跟着是沉重脚步声,几下便消失。 她霍地站起。 似是在响应她,帘子下一秒就被一双大手分开,人还未到,先有不少水滴落下,在地板上聚集成小小一滩。 因为堵车车停的较远,即便是打了伞,一路过来也有小半身被打湿,尤其发丝湿漉漉滴着水,但他毫无所觉,只一双黑眸一秒锁定她所站的位置,一动不动。 那直直又灼热的眼神看的斯阳喉间发干,想好要说的话在这一瞬全数忘记,她极慢移开视线,瞄见地上的水连忙扯过餐巾纸递过去。 “擦一下吧。” 厉北辞没动,上下打量了她一阵,才接过。就这么几分钟,猫咪又开始大声叫起来,有几只甚至不安地踱来踱去,背脊耸高毛发竖起。 斯阳知道它们又开始紧张了,连忙蹲下抚摸,只不过半晌依旧效果甚微。她正不知怎么办,身侧便有人走过,笔直往活动室而去。 一开门就能看见一地的玻璃,雨水斜斜下进来,地上浅浅发光。厉北辞反手关上门,快速将活动室里无法碰水和重要的东西转移,才回到她身边。 “这些玻璃都有安全隐患,全部换掉吧,”他沉吟,“先把它们接回家。” 斯阳诧异:“现在吗?” 厉北辞嗯声,转而已经去收拾东西拿猫包。 “它们在这里没有安全感,先接回去,过两天会好些,再送回来。” 斯阳心知这是最好的方法,毕竟咖啡馆现在并不安全,而猫咪们大多又受到了惊吓,需要一个安静的氛围休息。于是也不迟疑,她点头答好。 帮着一起收拾,两人很快打包好,斯阳给活动室的门上了锁,回身见他拎了满手准备下楼。 “慢点走,”她两步追上去,趁他还没离开,又补充,“小心点。” 笔直身影已经伫立在楼梯口,手中雨伞滴下的水蜿蜒而下,湿了一片。听言他微微侧身,一瞬不瞬看着她,一直到她躲开,才勾了嘴角,眸里糅杂了淡淡的笑意,嗓音低哑。 “我很快回来。” 斯阳想应声,可他已经离去,就目送他背影消失,侧靠着门框等待。 的确很快回来,因着东西多又只能一只手拿,这样来来回回好多次,才搬得差不多。只剩最后一袋子猫粮,斯阳提前抱着下楼,锁好门等他过来。 雨势好像小了一些,但路上的积水却因来不及排放而越来越深,斯阳低头瞄了眼自己的帆布鞋,已经做好等会儿全湿的准备。 正想着,不远处便有挺拔人影穿过层层雨幕朝自己走来,风很大,他手中的伞却握的很稳,径自走至她面前,将她纳入伞下。 “走吧!”原本微哑的嗓音似含了雨水的湿意,更是沉重。他将伞往她那侧倾了倾,与她并肩离开。 还没走多久,就碰上了积水,看上去足足有七/八厘米深,斯阳低头看了眼已经湿透的鞋面,内心瀑布泪继续走,刚踩上水面,忽被往后一扯。 她不明所以地偏头去看他,却忽闻: “可以抱你吗?” 斯阳愣住,还来不及说句话,又听一句“冒犯了”,腰间便被炙热长臂搂住,随着双脚离地,就这样被他单手抱着走过了积水。 “……” 很快回到车上,平稳回去。一上楼厉北辞就先找了两块大毛巾,一块给她一块擦猫包,而自己走进卧室,换了一身衣服。 其实斯阳身上没什么水,顶多膝盖以下有些湿,毛巾擦擦也就差不多。她很快放了猫出来,又开了不少好吃的罐头给它们,好不容易才让几只情绪相较紧张的平静下来。 窗外狂风暴雨还在继续,室内却是与之相反的安宁平静,累了一整天,斯阳脱力侧坐在沙发上,撑额闭眼。 擦了许久头发才半干,厉北辞从卧室走出,见她半靠着似睡着一般,他静静走过去,拉了边上厚毯想给她盖,怎知眼尖注意到衣袖遮掩下的一道伤口。 只划破了一些皮,血迹早就止住,可这艳红的一长道在白皙的皮肤上依然十分显眼,厉北辞微微皱眉,拿了医药箱在她身侧坐下。 斯阳只是浅眠,一下就惊醒,映入眼帘是他探过来的手,她呆了下,手臂就被他拉住。 “可能会有点痛,”从医药箱中拿出镊子和碘伏,他夹好往她伤口碰去,“忍一忍。” 柔软的棉花掺杂药水,在伤口周围触上时如针扎般刺痛,她咬住下唇,嫣红唇色有那一瞬白了几分,直到目睹伤口周围都沾染上碘伏的颜色,才轻轻舒了口气。 “这两天稍微注意点,尽量别碰水。”他松开她手臂,收起医药箱,自然叮嘱。 “谢谢。” 厉北辞没回答,起身走去窗侧看了片刻复又回来:“等会儿雨应该会停,我再送你回去。” 斯阳应好。 无人再说话,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陷入沉默中,斯阳无所事事就玩手机,只是没多久就困倦的眼睛都要睁不开,还没等她放下手机,已经歪着睡着。 厉北辞一直在客厅,几乎在她睡着同时,便无声走过去给她盖上毯子,掖至下巴,她这次睡得熟,丝毫未醒,他看了良久,在另一侧沙发坐下。 ****** 雨势已停。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在楼道前停下,厉北辞偏头看她在解安全带,想起一件事还没问她。 “过些天正好有空,我和景行,还有沈高妍会一起去登山,”他淡淡道,“一起?” 斯阳听闻怔了下,倒没想到沈高妍也去,想着过些天应该是有时间,就答应下来。 等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地去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时正好沈高妍发微信也来说登山这件事,斯阳表示知道了,聊完没事做就登陆软件。 简单翻了翻评论,一条也没回复,她跳至主页,想了想发了一条新消息。 斯人有阳光v:谢谢。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斯阳盯着看了会儿,突然就自己又转发了一遍。 斯人有阳光v:谢谢你们的陪伴。//斯人有阳光:谢谢。 转发完,她抿紧唇吐出口气,敛眸思绪乱飞。 还有诸多公事遗留,厉北辞关了客厅的灯,独自在书房处理。因为将斯阳设置成了特别关注,她一发消息,他下一秒便收到。 一手按压着酸涩眉心,他拇指点开,才发现她又发了一条,是对上一条的转发,中间只间隔半分钟。 淡冷眸光下移,那简单两字令他凝住半晌,明明她已经转发做了解释,可他却知道她真正的意思。 掩饰什么……他低低笑了笑,倦疲眉目一寸一寸趋于温和,大致看了几眼评论,他放下手机。 一周飞速过去。 咖啡馆全部换了玻璃,猫也接了回来。和厉北辞约好现在在小区门口见,斯阳下楼。 提早几分钟到达,也没打电话去催,厉北辞开了车窗散去车内闷热,方朝小区门口看去,恰巧纤细身影慢慢往车子走来,他目光一顿,轻瞥副驾。 景行正在看时间,蓦地觉出有人在看自己,眼角余光里是斯阳愈走愈近,他突然秒懂,解开安全带坐至后座。 于是斯阳莫名其妙地看着景行下车又上车,但倒也没多想就坐上副驾,扣好带子。 正式出发。 第十一章 虽说台风来的又快又猛,可也仅仅持续了几个小时便离去,接连两日的艳阳天很快扫去台风带来的影响,一切都恢复正常。 车内,景行坐到后座后,便与同样在后座的沈高妍面面相觑,还是关门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无语的沉默,他抓了抓头发,清咳一声平视前方。 因着景行个子高,沈高妍总觉位置一下就变得逼仄起来,她转了转眼珠,视线在前方逗留一圈后回来,想起一事扬声:“斯阳。” 斯阳应声。 “咖啡馆这个月的清扫应该完成了吧?我看你发给我的照片,桌椅位置都调整过了。” “对。” “你这次把猫放在哪里了?不会又是那家宠物店吧?”她记得上次寄养就出了问题,斯阳说过再也不会放的。 “不是,”斯阳微侧身在回答,眼光偷偷瞄了眼身畔认真开车的男人,声音不自觉轻了些,“放在一个朋友家里。” 沈高妍哦了声,倒是顺着想到另一件事,朝着斯阳挤眉弄眼:“前两天发的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我可看评论了,你说的只是一个朋友,就是你寄养的朋友吗?我说斯阳你什么时候在s市有认识新的异性了,我怎么不知道……” “……”斯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目光再次毫无所觉朝某人偷瞟,谁知这次被抓了个正着,目光胶着的那一刻,她心口扑通一撞,本能移开视线,面不改色撒谎:“是李玥菱的朋友。” 回答简直飞快,沈高妍居然也没怀疑,点点头便无了下文。斯阳回身轻轻舒了口气,见无人在看自己,紧攥衣角的手缓缓松开,掌心铺满细密汗水,她垂眸看了会儿,又有些自责方才的大惊小怪。 不就是……对视了一眼,至于吓成这样么…… 行驶过城市主干道,车子缓缓上了高速,车速一下子就快了起来。后座两人不知何时开始补眠,一人占据一边睡得安静,斯阳回头看了看,觉得不太困,就摸了手机玩游戏。 因为有人睡觉,她特意插/了耳机,音量也调的不高,只不过玩的比较专注,所以即便自己的名字在身侧人嘴里重复了好几遍,也毫无反应。 这样连续叫她得不到回应,厉北辞索性止住声,等到前方路况较好,她又正好结束一局时,探手轻轻摘了她一侧耳机。 耳内音乐声骤然变为单声道,斯阳愣了下转眸望去。 “玩了很久了,该让眼睛休息一下,”他说,顺手递了一瓶眼药水过去,“早上不是起的很早?先睡会儿,等到了休息站我叫你,正好吃午饭。” 眼药水很小一瓶,被他握在指间,不多时便染了微暖温度,斯阳接过小声道谢,当真关了游戏,滴完眼药水偏首休息。 坠入梦中。 车上的厚毯没有带,也没什么可以给她盖的,厉北辞关闭所有车窗,想了想又打开空调调至适宜温度,继续平稳行驶。 在接近十二点时,车子终于缓缓驶入休息站,沈高妍和景行早就醒来,见斯阳还在睡,很默契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等车子在休息站门口停下,两人又率先下车,一人找厕所一人先去看看午饭吃什么。 斯阳是真的睡熟,连两人下车的关门声都没能吵醒她,厉北辞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停稳熄火后,光明正大看她。 她的睡相还算不错,侧身倚着椅背,侧脸贴靠着一动不动。可能因为车内先前开了空调有些闷热,光洁额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绵密的汗,他静静看了会儿,抽了纸巾倾身过去。 因为睡得熟而他又动作轻,这一会儿下来半点没弄醒她,反倒因为这样的拉近,让他更能近在咫尺地看她。年轻的女孩皮肤很好,白皙幼嫩,像是刚刚剥了壳的鸡蛋,他看着看着禁不住便凑得更近了些,呼吸一下子便与她交缠在一块。 眼帘微垂,他的目光渐渐移到了她的唇上,那嫣红的唇色似是等待采撷的花朵,漂亮到不可方物,他眸色寸寸变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点点扣住,正待做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忽见她微动有醒来迹象,厉北辞猛地后退,偏首看向窗外静等捶鼓般心跳平息。 斯阳的确是醒了,揉着眼睛恍惚了会儿才发现车内只剩两人,“他们呢?” 厉北辞回头,平静的面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先下车了,我们现在过去找他们。” 斯阳怔了怔,点头:“好。” 下了车后斯阳便给沈高妍发了条微信,得知他们正在休息站内部的食堂,径直往那走去。厉北辞双手插兜稳步跟在她身后,知道她并未发现一丝,心口悬着的大石放下,极长极长地舒气。 休息站并没有太多好吃的,四人随意找了一家将就吃完,厉北辞出去接电话,余下三人便在讨论一会儿登山的事。 这次选择的是一座不算太高,但也绝对不低的山——九清山,因着山顶日出极为漂亮,一时间被众多登山客一致选为“最适合看日出的山”。山高路远,从晚上开始爬最为合适,按照正常人平均步速,算上中途休息过,在日出前抵达依然绰绰有余。 不过夜晚爬山也有一点不好,气温偏冷,与爬山的热容易形成较大反差,虽这样说,可冲锋衣依旧是必不可少的,否则还未登山山顶,先冻死在半路。 听到这儿,斯阳有些担心:“我没带冲锋衣。”没人跟她说去的是这种山,她只带了一件相对厚一些的外套。 沈高妍摆摆手表示没事:“山脚一般都有店会卖,到时候去买一件就好。” 厉北辞刚回来听到的就是这两句,他将顺路买来的水一人一瓶分下去,分到斯阳时似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心中有数。 在休息站休息充足,几人重新上路。 相比早上的安静,下午的时光大多在闲聊中度过,三个小时弹指一挥间便过去。 比预计的时间提早了些抵达,厉北辞找了个停车位,停好后一起下车。这个季节这个点,离日落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陪她去买好衣服,再吃晚饭。 因为山脚的温度已经有些低,斯阳怕冷,就裹上了带出来的外套,她刚走没几步,忽被叫了名字,偏头看去。 “你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厉北辞走至斯阳身侧,目睹她裹得紧紧的外套,眉心皱起,“我带她去买衣服。” 沈高妍闻言,眼神如扫射/灯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压住心底再次升起的异样,点头应好。 景行自然也是。 等两人离开,厉北辞才转首去看她,淡着声音道:“走吧!” 斯阳怔了一瞬,跟上他的脚步。 山脚的确有不少卖衣服的店,厉北辞随意带她走进一家,仔细看了衣服的材质后,才让她自己挑选。 既然是登山专用,保暖自然是最为主要的,但也不能缺乏导汗防风防水等功能。一件足够好的冲锋衣,很多细节方面也需重视。比如肩部肘部的耐磨层,比如内置式帽子,比如内中下部的风裙,再比如腋下的透气拉链等。在选择时也要注意看。 店内冲锋衣款式众多,拼色单色长款短款应有尽有,斯阳从来没买过这种衣服,一时间还有些挑花眼,随意拿了几件看起来还不错的,走进试衣间。 女款冲锋衣在设计上便是袖子偏小腰身细长,对斯阳这种个子不算太高的来说,算是刚刚好,只不过裤子就没这么适合了,不管她试了几条,裤脚处总有那么一点长,斯阳索性放弃,拉开门走出去。 厉北辞就等在门外,一见她出来立刻上下打量,当见到下半身的冲锋裤,视线顿住。斯阳知道他在看什么,见状立刻解释。 “好像拿的裤子都太长了一点……” “嗯。”听他好半晌才应声,斯阳看去时竟见他眼里铺满了笑意,一瞬间不太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可当听了接下来的话,她当即跳脚。 “裤子是大了,等会儿让店员给你拿小一码的。”他说话时,眸光别有深意地扫着她全身,忽而忍俊不禁:“再长高一些就更好了。” 明明只是调侃,由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竟让斯阳察觉出另一层意思。她抬起眼睛去瞪他,见他还在笑,脑子一热就凑过去想拍他,谁知裤脚太长不小心踩到,没控制往前扑。 正好是自己的方向,厉北辞下意识抬臂去稳住她,两手扶在她腰侧,低头想去查看一下她有没有怎么样,冷不防被她凑近揪住了头发,微微痛意从发际处传来,他怔了下恍然明白,眼前已经是她狡黠明亮的笑容,映着一抹浅浅的光,他心口重重敲了一下,如钟鸣般连绵不绝。 趁机得逞的某人已经愉快地找店员换了小码的裤子并结账,轻轻哼着不太成调的曲子走在前方。厉北辞跟在后头,一步一步姿态闲适,想起方才的意外,心情美好的难以言语。 第十二章 趁着人还不是很多,沈高妍和景行找了一家装修十分古朴的饭馆占位,餐厅老板知道两人暂时只是等人,好客地提供了热茶和一些小吃。 因为之前一个“最美日出”的评选,九清山一跃成为国内游客最爱登的山之一,不说周末和各种法定节假日,就连平常日子也有不少人。大家都是冲着日出来,于是晚上的人尤其多。就同现在,快接近天黑的时段,人陆陆续续从门外涌进,不一会儿便占满了座位。 沈高妍顿时庆幸自己来得早,摸了手机片刻,说:“斯阳说他们已经买好了,我把位置发过去了,我们先把菜点好,等下他们过来可以直接吃。” 景行颔首表示同意。 桌子上就有菜单,两人各自都清楚斯阳和厉北辞的口味,没多时就点好,沈高妍捏着手机无聊,忆及之前那些异样,终是没忍住小心翼翼问出口。 “景行,你一天到晚跟着厉总,有没有发觉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 闻言景行皱眉,很快就干脆直接地摇头。在他看来,一切都挺正常的,抛却最近频繁出现的斯阳来说。 沈高妍见他这样,顿时一副“为什么只有我觉得很不寻常”的表情默默凝视景行,直到两位正主出现。 “买好啦?”沈高妍让开位置让斯阳坐进去,倒了两杯热水分放过去,“等会儿吃完赶紧找个地方换上。” 随着暮色/降临,夜晚的到来也让山脚温度随之下降,光是一件外套并不足以抵抗寒冷。斯阳点头应好,接过杯子捧住暖手,偶尔抿几口驱散身体里渐渐升起的寒冷。好在热菜热汤紧跟着上来,一顿吃完顿时不再冷。 趁热去饭馆的卫生间换好衣服,四人歇了会儿,等半消化后正式开始登山。 已经彻底黑下,天空暗沉到看不见一丝光亮,山路两旁虽有灯,但因太过熹微,离的又不是很近,大部分登山客还是选择自己打手电。 于是景行走在最前方照路,沈高妍紧跟其后,接着是斯阳,而厉北辞走在最后。 “我看你的咖啡馆即将成为一个庞大的后宫,”沈高妍体力好,边爬边说话也毫不费力,“让我想想有多少是你领养或者从外面抱回来的流浪猫,至少一半以上都是吧?它们遇上你也是此生幸运。” 斯阳笑了下,一个分神险些踩上滑落的碎石子,脚步错开松了口气:“现在流浪猫太多,与其花钱买品种,不如给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一个家,领养代替购买,没什么不好的。” “说的也是,只不过世上流浪猫千千万,哪里能真的全部都救过来呢,”沈高妍叹息,“我上次在路上看见一只母猫,天呐真的可怜,瘦的都不成样子了,身上还有伤,我特地去买了点吃的想给它,但它防备心特别重,一厘米都不愿靠近我。” “野猫都会有保护自己的心理,而且你都说了它身上有伤,说明流浪过程中应该没少被人打,被狗追咬,会这样也很正常。” 沈高妍嗯嗯接话,就着这茬又说了几句,便换了一个话题。 聊天的确是打发时间一个极好的方式,明明以为没多久,不知不觉间竟已看不见山脚,前方是一段更为黑暗的路程,走在第一的景行适当放慢了脚速,稳当领路。 斯阳一直以来都有些夜盲,一到晚上就看不太清晰,现下虽然有景行的手电筒在前方照着,但因自己走累了渐渐落下,眼前的一段距离就暗黑下来,她睁大眼尽可能走稳,可还是无法避免的几次三番踩上碎石,差点摔倒。 “小心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很快有一双手过来扶住手臂两侧,只轻轻一下就帮她稳住了身体,斯阳轻喘道谢,还没回过神,前方又有一人跑回来,牵住了她的手。 “怎么落伍了也一声不吭?”沈高妍拧眉,确定她没事才朝前方停住等待的景行招招手,等四人重新汇合后,细心叮嘱:“景行你的手电光不要离的太远,斯阳夜盲,会看不清楚。” 景行:“好!” 继续往上。 因为沈高妍说过,景行这次便将光束控制的刚刚好,既能看清前路,又不会让后头跟着的三人没有光源。厉北辞依旧走在最后,眼帘里斯阳一步一步比之前走得稳,他盯着看了半晌,两步上前至她身后。 “慢点走,别着急,”他淡淡道,自然问她,“怎么之前一声不吭?”假如早些知道,他怎么会选择这种需要在夜晚开始登的山,s市及临市多得是风景秀美的,何必跑这么远来这里。 斯阳知道他在说什么,没回头接话:“其实没有沈高妍说的那么严重,最多晚上的时候,会稍稍看不清一些而已。” “还是要小心点,”并未将她的解释听入耳内,厉北辞打开手机内置的电筒,照亮她脚下,“走吧,我在后面。”不管如何,有他在后面护着。 脚下那一片瞬息便大亮,低头间竟连指甲盖大小的石子纹路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斯阳张了张嘴,不知此时此刻是何种情绪,但却如汹涌而来的潮水,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寸骨不剩。 也不知具体走了多长时间,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过了十二点,正巧路过一片平坡,四人便找了个相对干净的位置,将背包里带来的薄毯铺在地上。 走了那么久,晚饭吃的那些早就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沈高妍摸了块压缩饼干,问了斯阳要不要被拒绝后,慢慢咀嚼。 已是深夜,登山人数锐减,前后也看不见多少人。大概因为走累了难得休息,沈高妍凭空就生出了点点困意,她努力瞪大眼睛,为防止睡着还特意去和斯阳说话,可就在此时发现了不对。 “你怎么了?”沈高妍凑近,担忧到音量骤然拔高,瞬间吸引了坐在另一侧的两人。 秀眉紧拧,斯阳难受地咬住下唇,因着出的汗得不到及时排解,长时间下来直接浸湿了她内里的保暖衣,湿哒哒地贴靠着,山间寒风一吹,立时冷的她轻轻哆嗦。 “里面衣服湿了。”看了沈高妍一眼,斯阳压低声线,小声回答。 沈高妍自然知道衣服湿了在这寒冷山里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二话不说就拉她起来:“我和你换换。” 说着沈高妍就东张西望要找个隐蔽些的位置,可还没踏出一步,手指下扣着的手腕忽的被松开,落入另一人手中,她一愣,循着身影望去。 “你留在这里,”掌心下的手腕纤细又微凉,他稍稍扣紧了些,眼神沉沉压着,不容挣脱地牵着斯阳离开,“跟我来。” 沈高妍:“……” 往前走了些路,意外发现一块天然屏障的巨石,厉北辞拉着她走过去,松开手腕目光垂落。 “把衣服脱了。” 不知是他的眼神太过灼热,还是说出的话太让人错愕,总之斯阳下意识地脸色微变:“什么?” 即便隐身于黑暗中,他也一眼看清她面上的表情,心知她尚未反应过来,冷峻面色柔和了些,被冷风吹过的嗓音微微沙哑。 “不是说衣服湿了,快脱下来,我这件给你穿。”话落他背过身去,动手开始脱自己身上的,他动作很快,没几秒冲锋衣就被整个解开。 斯阳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眼睛还诧异地睁大,映入眼帘他已经脱了外套开始脱里面的保暖衣,她恍然转过身,手指搭着拉链时思绪胡乱缠绕成一团。 背后厉北辞已经脱下,反手递了过来,斯阳接过换掉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重新将冲锋衣穿好。他的衣服于她而言自然是大的,斯阳不得不想办法将边角收进去,等她整理好,身畔人早已穿好。 她换下的衣服被他拿在手中,套上袋子放进随身背包里,斯阳紧紧盯着,脑子没转过弯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 “少穿一件你冷吗?” 厉北辞听言动作顿住,抬眸睨了她一眼,疏冷瞳仁里倒映着小小的她,他默了半晌,轻轻勾了嘴角似笑非笑:“不然,你的给我穿?” 他眼里揶揄的心思太过明显,斯阳霎时红了脸,幸而在这浓重夜色里看不见,她低头抓了会儿衣角,耳畔又传入他清冷声音。 “我不冷,”他说,“走吧!” 身前他走在前方,近到只要轻轻抬手就能握住他,斯阳换上了干燥的衣物,过大的保暖衣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烫的她在这寒夜中浑身温暖。还差十几步路就回到沈高妍和景行等待的地方,她趁着这最后的独处时光,看着他背影低声。 “厉北辞,谢谢!” 四人重新集合,打算再歇几分钟再继续,那厢斯阳和沈高妍在说着悄悄话,这头两人相对安静无言。单手撑地平视前方,厉北辞想起方才她那低不可闻的五个字,眼角眉梢寸寸被温润软化。 还有最后三分之一的路程,四人走走停停,到达山顶时离日出正好还有几分钟。天已破晓,山顶上已有不少人在等待,厉北辞站在斯阳身后几步外,掌心手机开着照相机。 几分钟过得极快,万道金光从地平线内/射/出,将天空的鱼肚白染上颜色,随着东方红日的冉冉升起,山顶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赞美的喟叹声。 抓准时机拍了一张照片,斯阳将它放上软件,配字“早安”后发出。与此同时背后,厉北辞手指按下,恰巧金色阳光从头顶洒落,映衬着照片里纤细的年轻女孩一身暖融。 他登上软件,将消息转为“仅自己可见”,选好图配上字,点击发送。 用户12345678: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图片】 第十三章 日出极快,仅仅几分钟就结束,阳光照亮天空连绵了一整片金色,美丽至极。 最想看的景色已经过去,山顶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动,或原地休息或下山,还有的和四人一样,去往山顶酒店。 景行出发前就按照厉北辞吩咐订房间,只不过还是有些晚了,只订到酒店最后两个双标间。 四人在前台办理好身份登记,房卡到手时沈高妍凑近一看,正好是两个相邻的房间,她随便拿了一张,另一张给景行。 爬了一夜的山,除了困,更多是因出汗导致的浑身黏腻,一进房沈高妍就迫不及待地从背包里扯出了换洗衣物,拍拍瘫在椅子上的斯阳的肩,指指浴室。 “我先去洗澡,你也准备一下,我很快就好。” 斯阳已经没力气答话,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相隔的浴室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袅袅雾气从缝隙中溢出,斯阳趴在椅背上一动不动,一夜爬山的后遗症全在这一刻喷涌而出,腰酸背痛不说,忽冷忽热如同置身火山与冰块之间,她不舒服闭眼,索性眯一会儿。 浴室里。 刚抹上沐浴露,冷不防本还温热的水温突然转冷,沈高妍怔了下试着调温,半天不见有用。浴室里积攒的雾气顷刻间散光,冷意从四肢百骸侵入,冻得她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发抖。 拖着更加受不了,沈高妍火速洗完,穿衣服的时候手抖的险些拿不稳,她忍着穿好冲出去,直接蹦上/床用被子裹了全身。 被子足够厚,沈高妍哆嗦半天终于回暖,想和斯阳说这个事,才看见她半趴在椅子上睡得正香。 沈高妍挪动到床沿,担心她这样会着凉,戳了戳她手臂将她叫醒。 “睡着啦?”沈高妍轻声,“房间没有开暖气,怎么能直接在这里睡呢,会生病的。” 斯阳嗯声,揉揉眼睛清醒了几分,见沈高妍把自己裹成蝉蛹般,失笑:“你干嘛裹得这么严实?” 提到这个沈高妍想起了正事,“我跟你说,浴室里不知道是不是热水器坏了,刚才我洗到一般水就冷了,真的冻死我了。” “那你没事吧?”斯阳连忙去握她的手,发现还是挺暖和的后,放松了些,“我打电话叫人上来看看。” 房间里有连接前台的电话,等接通后斯阳几句说明了情况,而后用电热水壶烧了些热开水,倒在纸杯里递给沈高妍。 “喝点热水。” 两人说几句话的空档,门口有敲门声,斯阳走过去开门,半挡着内侧让修理人员进入。 仔细检查了下,确定下来是水汽联动装置出现故障,需要另外叫专业维修人员上山修理,因着上山以及修理需要时间,等全部弄好至少也要下午。 “好的,我知道了,”开门送修理人员,斯阳微笑,“谢谢,麻烦你了。” 负责酒店故障检测的中年男子鲜少碰到这样客气礼貌又亲和的女孩子,当即印象大好,憨厚一笑:“我这边会马上联系相关人员,给小姐造成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斯阳抿唇,正想接话“没关系”,相邻房门忽的打开,她侧目看去。 “怎么回事?” 一身干净衣物显然刚洗完不久,黑色发丝还微湿沾染水珠,厉北辞背倚着门框,目光静静在两人之间扫过,眉角微挑。 斯阳晃了晃神,轻道:“热水器出了点问题……” 中年男子见两人认识,便简洁明了地将故障说了一遍,刚说完便接到前台的电话,似哪个房间又有问题,他匆匆离去。 目光从中年男子身上收回,斯阳轻轻吐了口气,长廊上空气流通,有冷风从大开的窗户灌入,她方才出来前开了暖气,现下打算回房休息。 可就是回身这刻,一只手从背后握住了房门上的把手,微烫掌心压住她手,速度快的斯阳都没反应过来。即使没有回头,她也能感觉到身后贴近的修长身体,将她整个人半拢在怀。 “还穿着这身衣服,没有洗?” 他说话时刻意俯了身子,似是怕她听不清他所说。就因这靠近,呼吸十分均匀地拂到她的颈侧,密密麻麻的痒。斯阳缩了缩脖颈,丝毫不知自己耳根红了一片,局促点头。 “这种天气不能穿着湿衣服,”他稍稍后退了些,话锋一转:“换洗衣服有没有带?” 她下意识嗯声。 握着把手的手松开,他沉吟:“去把衣服拿上,到我房间来,我去给你调水温。” 斯阳怔愣,“哎”了一声睁大双眼,眸里错愕毫不遮掩。厉北辞微微低头,看她因为自己的话变得手足无措,模样实在有趣至极,他低低笑了下,一字一字咬的清晰。 “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嗯?”轻拍了她脑袋一下,他率先转身,“我在房间等你。” 斯阳回房的时候,沈高妍刚吹完头发窝在被子里玩手机,见她一声不吭抱了衣服就走,奇怪地坐直身体叫住她。 “斯阳,你去哪里?” 斯阳还以为沈高妍睡了,这下居然被抓个现行,她侧身挡住手里捧着的衣物,含糊其词:“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门“砰”一声关上,沈高妍:“……?” 站在门口坐了会儿心理建设,斯阳刚抬手要敲门,没防备里头突然有人开门,她抬起头与景行大眼瞪小眼,还是另一道声音出来打破两人之间无声蔓延的尴尬。 “进来吧!” 此声一出,景行回神握拳清咳,自觉出门往电梯而去,斯阳目送他身影消失,回头见某人立在原地纹丝未动,呆了一瞬。 “你、你不出去么?” 厉北辞没接话,几步过来推她进浴室,顺手关上门,淡声解释:“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外面没有网。” 隔着门,他低沉的声音依然清晰入耳,斯阳扁扁嘴没答话,确保反锁好门,才过去打开花洒。 厉北辞的确有个会议要开,不过并不甚重要,仅几分钟便结束,他端了杯热茶在掌心轻啜,耳际满是时断时连的水声,他顿了会儿想起件事,拨了前台电话。 “麻烦送一块干净的毛巾和浴巾上来,谢谢!” 得到应答后他挂断,回头想倒水但水壶里水已空,他重新灌满,插上电等待。 洗了个暖暖的热水澡,只觉浑身骨子里的寒气都驱散一空,斯阳用皮筋扎好了头发,想用毛巾再包住,却发现置衣架上空空如也。 “……” 知道他在外开会,斯阳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打扰,她正考虑着要不之前的衣服将就一下,便有轻轻叩门声,她一惊,小跑过去按住门。 “开门。” 她咬唇:“什么事?” “毛巾浴巾。”他言简意赅。 斯阳明白,想了想慢慢开了一条缝隙,躲在门后伸出手去接,待掌心填满软物,她飞快收回,关门松了口气。 回到床沿重新坐下,他敛眸凝思方才,明明已经偏头不去看,那门缝里探出细长葱白的手依然映入余光,指尖透明水光顺着手腕滑下,没入他看不见之处。思及此,他闭了闭眼,压下微微躁乱的心思,起身。 穿好衣服出来,适逢他递了吹风机过来,斯阳接过将头发吹干,关了这繁杂噪音时,那压低了的咳声便无所遁形,在这安静房间里异常明显。 “你感冒了?”她张大眼诧异,放下吹风机就往外走去,“你还说不冷,身体不好还和我换衣服做什么!你在这等等,我下去看看,前台应该会有药……” “等一下。”眉心一拧,他倾身拉住她手腕。事实上他不过是喉咙不太舒服,可能是登山时没注意有凉风灌入,还不至于感冒一说。 “怎么了?”她回头。 五指收紧了些,他平静地注视着她,语气微淡:“我没事,没有感冒。” “骗人,你明明……”明明就……咳嗽了啊! 听她话说一半,那自然流露出的担心令厉北辞心情十分愉快,他凝睇她几秒蓦地站起,扣着她手腕的长指松开,转而压下上身贴近她脸庞,微烫粗粝的拇指极轻抚过她柔软的耳垂,没忍住捏住揉了揉。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实在靠的太近,呼吸丝丝缠绕,斯阳紧张地想后退,不料后头就是椅子,还有他的长臂挡着,竟毫无躲避空间。她圆眼瞪大,结结巴巴:“什、什么?” 懒洋洋地笑了下,从喉间挤出的音节低沉磁性,他就着这样的姿势俯盯着她,慢悠悠道: “不要随便怀疑一个年轻气盛男人的身体问题,尤其是……”他特意顿了顿,眸色暗下意有所指,“我身体各方面都很不错,不信的话,以后你可以试试,我很欢迎。” “……” 这调戏来的毫无防备,关键斯阳还秒懂,她倏地涨红脸落荒而逃,跑出门外又想起衣服没拿,低头跑回来抱起再跑。 房间里瞬息只剩下他一人。 看着她跑远的方向久久不移,厉北辞尚未收住笑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方才摸过她耳根的指腹,疏凉眉目柔和丛生。 斯阳进屋时沈高妍已经睡着,桌子上放着叫好的早饭,她轻手轻脚地放下衣服在浴室,拿着早饭去阳台解决完,无声无息爬上/床,拢着被子盖过头顶,脸红欲滴血。 别想了,斯阳,别想了…… 默默给自己洗脑,斯阳不敢再回想方才在他房间里度过的每分每秒,强迫自己睡觉,好在的确是困了,没多久就陷入梦中,沉沉入眠。 直到再次被敲门声惊醒。 第十四章 尽管睡着极快,梦中却并不安稳,尤其是在模糊听见敲门声后,斯阳立时惊醒。 房间内所有的窗帘都在睡觉前被她拉上,此时此刻映入眼帘的全然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斯阳眨了眨眼,听闻敲门声还在继续,她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 已近午饭时间,走廊上偶尔有人出来往电梯而去,厉北辞靠着门耐心等待,只一个抬眼的瞬间,门就从里开了一半,他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 确保外头路过的人无法看见,他方低头,淡淡问:“刚醒?” 斯阳点头:“有什么事吗?” “现在正好十二点。” 话落斯阳便明白,耳内似是听见里头沈高妍在叫自己名字,她按住门关小了些,遮的只剩了一双眼睛,方压低声音。 “五分钟,很快就好。” 语罢斯阳飞速关了门,小跑至里看见沈高妍眯眼念着口渴,赶忙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边。 “拿稳了啊,”斯阳放了一只手在她眼睛上方,倾身打开壁灯照亮一方天地,等她适应再移开,“清醒一下,我们下午吃午饭。” 沈高妍抿着水不好说话,点头表示知晓。等两人都收拾完正好五分钟,斯阳走在前头先去开门。 厉北辞和景行已经在外等待,见两人出来,一道往电梯走去。四人所在的楼层偏高,进去时位置还算空余,斯阳自觉找了个角落位置,垂首摸手机。 随着电梯下降,每隔几层的停留加上人潮的不断涌入让本就不大的空间一下子逼仄拥挤起来,斯阳放了手机想看看到了几层,猝不及防身侧有人朝自己挤来,臂弯里挽着的包的尖角正正好好戳在斯阳腰侧,她拧眉,不适地想躲开,可毫无退路。 因着电梯里偶尔的推搡,那尖角更深地戳进来,简直和尖刀一般疼,斯阳左顾右盼想看看能不能换个姿势躲开,眼帘却忽见有一只大手伸过来,掌心平展贴住自己腰侧,那尖角霎时就被分隔,改为戳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可他纹丝未动,好似毫无知觉。 她怔了下,抬眼望去。 他并不在看自己,而是注意着楼层数,但手臂隔着,清冽气息便围在周侧,陌生又好闻。恰巧又到达一个楼层,斯阳走神间毫无防备被推了一下没站稳,一慌本能寻求着力点,手凭空在抓,下一秒揪住了他的衣角。 衣角染了山顶的凉意,从相贴的指尖四散蔓延,透入四肢百骸,斯阳一站稳便放开,偷瞄发现他依旧看着外面,似乎并未发现这个小插曲,她悄悄舒了口气,垂下脑袋。 便是她低头的时刻,厉北辞回首,眸光无声落在方才被她抓过的衣角,几秒后再移到她毛茸茸发顶,喉结微滚,他勉力压住心口躁动的异样心思,调整手臂方向严实护着她。 楼层终于到达,站在外圈的人率先走出,窒闷的空气总算流通不少。方才身畔推她的中年女人朝她道了歉,斯阳笑了笑道没关系,跟在厉北辞身后往外走。 餐厅里已有不少人,语声喧哗竟有些吵闹,还有不少人集结在一块儿,将一酒店服务人员装扮的男性围在中间,斯阳和沈高妍对视一眼,不明情况。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景行主动过去探听,没半分钟就回来。 “那边都是滞留在山顶的登山客,”景行扶了扶眼镜,“听大堂经理说,下山的路有一段路面受损,需要时间修复及处理,如果一定要下山,要么按上山时原路返回,若搭车就只能明天。” 默声片刻,厉北辞偏首问斯阳,乌黑眼眸深邃宁静:“今明有没有急事?” 斯阳愣了下,摇头。 “那好!”他淡淡地道:“等会儿去把房间后续安排一下。” 景行点点头:“好的。” 闻声斯阳明白今晚是要留宿这里,幸好这两天她都休息,否则就给李玥菱造成麻烦了。这么想着,另外三人已经找了一桌空位,她跟着过去坐下。因为斯阳不太挑食,所以点菜的工作就交给沈高妍和景行。 两人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选好。酒店餐厅的后厨十分给力,这才十几分钟就上满,五菜两汤很是丰富。 厉北辞就坐在斯阳对面,即便不抬眼,她的一举一动也能清晰落入眼底,他喝了口汤,不动声色留意她手到达的位置,记下这一桌她的偏好。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沈高妍休息了会儿,提议:“早上太困了,除了日出都没好好欣赏风景,反正今天也走不了了,等会儿我们再去一次吧?” 这提议很快得到景行的赞成,沈高妍将目光落向斯阳,不料被拒绝。 “我就不去了,”掩嘴打了个小呵欠示意自己还很困,斯阳吸了吸鼻子小声,“你们去吧,小心一点,玩的开心。” 沈高妍无奈:“好吧!” 紧接着她想问厉北辞,却又突然福至心灵,硬生生将到喉口的话噎回去。果然她和景行起身准备走的时候,他依旧坐着丝毫未动。 “那我们走了。”沈高妍目光在两人之间巡了一圈,微微眯眼和景行前后离开。 座位上瞬时只剩他们二人。 反正已经吃完,斯阳便打算回房,她的确是有些困,可更多的是不舒服,总觉昨夜的登山或多或少有些着凉,弄得她现在有些头晕脑胀。 扶着桌角起身,尚未等她跨出一步,手腕被对面之人扣住,她怔了秒,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等一下。”手背自然地贴住她的额际,细心感受温度,确定并没有发烧后,他直接问:“哪里不舒服?” 斯阳反应有些迟钝,张大眼,“没有……” 可一副脸色不好的样子实在让厉北辞无法相信她的话,他紧紧盯了她几秒,眸色沉下:“我送你回房。” 话落便不由分说地带她回去,跟着进了房间后,他借着她房内的电话呼叫前台,问有没有感冒药。 “先生,感冒药已经没了,”前台小姐不好意思道,“不过还有一包板蓝根,您需要吗?” 厉北辞答好。 电话挂断,厉北辞回身见她靠着床头在看自己,缄默片刻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 斯阳脑子有点晕,想了想才回答:“就一会,其实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换季的时候忽冷忽热,也会这样容易难受,她都习惯了把自己扔被子里一裹,出一身汗第二天就继续活蹦乱跳。 “嗯,是要休息。”无视她中间那四个字,厉北辞环顾四周,寻着电热水壶先烧了壶水,断电的时候刚好板蓝根送了上来,他谢过服务生,折回泡好。 “喝掉。” 纸杯里装满板蓝根,过高的水温令杯子上方飘起袅袅白雾,不大的房间里顿时弥漫着药的味道。等凉到可以入口,他递过去放至她掌心。 所幸板蓝根有一点甜味,倒没像中药那样难以下咽,斯阳小口小口抿完,一时间被刺激的只觉发晕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休息吧!”接过纸杯扔入垃圾桶,他大步到窗前拉上所有窗帘,隔绝室外光源房间里立刻变得暗沉,他走回,等她自觉躺下,沉吟:“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嗯?” “好。”她乖乖点头,想了想又补充,“谢谢。” “不用谢,”他深深看她一眼,嘴角缓缓勾起,“有来有往,再来不难,都是要还的。” 毕竟……来日方长。 斯阳:“……”资本家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压榨人民百姓的机会! 不过借此斯阳倒是想起之前的衣服和修车费,可惜想问的时候他已经关门离开,只好作罢。她拉高被子盖过头顶,陷入黑暗时也困意来袭,不多时呼吸均匀坠入梦乡。 厉北辞回房后便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平视天花板,一夜登山未眠,早上又处理了些公事,直到现在总算得空。闭眼想歇会儿,又担心隔壁某人万一叫自己时睡着没有听见,思来想去还是爬起,开电脑继续工作。 一旦投入,再度空闲回神时竟已天黑,他起身。山顶的夜色非常美,从房间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漫天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及,他站立良久,拿过手机给斯阳发短信。 但消息好似石沉大海,他等了许久都未有回复,想来应该是还没醒,厉北辞看了看时间,打算直接去敲门,一出去却正好碰上游玩回来的沈高妍和景行,他信步过去,至沈高妍面前低头,嗓音温淡。 “房卡。” 沈高妍呆怔,等自己反应过来,房卡已给了出去。只见眼前卓越挺拔的男人自动打开门走进去,她还没有何动作,就被上道的景行以“刚才的笑话还没说完要继续”为理由拉走。 沈高妍:“……” 房间里暗到不透一丝光,厉北辞放轻脚步走至床前,果见她侧身躺着还睡得无知无觉,发丝凌乱地铺了一枕头。就着伫立的姿势无声注视,他余光睨见她脚趾露在外头,蹙眉倾身想去盖好,可刚弯腰,蓦地被握住手。 他定住。 第十五章 因着手一直在被子里,这下握住他时暖到发烫,像是天然的小火炉,紧贴着好似纹理都能清晰感受。厉北辞弯腰不动。 一开始只是覆盖着,后来就有一下没一下开始动,不用特意去看,那娴熟的摸猫手法也令他清楚她梦见了什么,他半晌失笑,空着的另一只手给她盖住外露的脚趾,压好被角。 没开空调的房间,在外待久了多少会染上凉意,可他回头时却看见她满额细密的汗,心知是捂出来的,他侧目瞥了眼床头柜上的餐巾纸,抽了几张极轻擦去。 做完这一切他离开,回房时看见沈高妍和景行相对正经而坐,他微微挑眉,手里房卡递还。 “都吃过饭了?” 两人不约而同点头。沈高妍见状起身,指指门口拔腿而去:“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 沈高妍脚下刹住。 “回去的时候轻一点,她还在睡,”他淡了声音叮嘱,“最多再让她睡半个小时,醒了告诉我一声。” 沈高妍目光发怔:“……好。” 一脸玄幻回房,迎接她的是一室黑暗,她瞪大眼适应了好久才看清屋内摆设,无声关门走入。 “哎哟我去吓我一跳,”黑暗里的床头有人拥被坐着,沈高妍扶住心脏在另一张床边沿坐下,“醒了怎么不开灯?” 斯阳睡眼惺忪没答话,好半天才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你回来了啊!” 沈高妍嗯道:“现在都晚上了,外面一片黑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就回来了。” “已经晚上了?”斯阳张大圆眼偏首想去看窗外,但窗帘紧闭,她抿了抿唇,缄默少倾思绪跳转极快,“我刚才梦见咪子了。” 沈高妍正在倒水的手顿住,“怎么突然……” 斯阳却没回答她,眸光平静落在前方,和软声线转低:“我梦见它在叫我,它最喜欢舔我手指撒娇,想让我给它梳毛,还喜欢叫我起床,比我的闹钟还要准时……” “斯阳……”沈高妍别开眼,不忍再听。 咪子是斯阳这辈子养的第一个宠物,女孩子独身一人在大城市工作,即便当时合租有个老奶奶陪伴,也总是觉得孤独寂寞,于是机缘巧合捡到流浪的咪子,养了它。 咪子很乖很可爱,陪伴着斯阳,就像家人一样,可斯阳怎么也不会想到,它会失足从十二楼摔下去。 那天她还在上班,就接到老奶奶的电话,匆忙赶回去时已经太晚。老奶奶没有动它,所以它还躺在冰凉的地上,身侧一片全都是血,染红了它的白毛,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她哭的没法自已,用她认为最好的方式安葬了它。 因为这突来的意外,斯阳消极了好长一段时间,常常沉浸在回忆里走不出来,是当时的老奶奶每天不厌其烦安慰她,换着花样做好吃的给她,才让她渐渐走出阴影。 于是后来,便有了猫迷咖啡馆。 但即便现在养了更多猫,每一只都亲人可爱,也没有一只可以替代咪子在斯阳心中的地位。 它是独一无二。 “别想了,”沈高妍坐过去抱住她,轻抚背脊宽慰,“我们都不想的,那只是个意外,你看现在多好,人要往前看,不能一味回头。” 闭眼靠在沈高妍肩口,斯阳蹭蹭,调整好自己心情微笑:“我知道,我先去洗漱。” “好。” 目送斯阳走进卫生间,沈高妍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缓和好情绪,摸过手机发短信。 同一时间隔壁房间,手机屏幕亮起时厉北辞正在处理邮件,他拿过看了一眼,起身至座机旁。 “嗯,点餐……”他回想着她喜欢吃的,不紧不慢说,当提到胡萝卜时,一侧景行忽的开口。 “厉总,沈高妍说她对胡萝卜过敏。” 厉北辞顿住,对着话筒说了句“稍等”后,转而看向景行。 景行当即自觉道来,下午和沈高妍一起玩的时候有段时间提到斯阳,也不知她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说了一大堆斯阳的喜好和禁忌,虽然不感兴趣,但景行想到某人,依旧很敬业地全记了下来。 “她不太挑食,但有些也不是很喜欢吃,比如南瓜和茄子,另外她只对胡萝卜过敏,所以从来不吃。”景行回忆着,继续:“沈高妍还说,她晚饭不喜欢吃太油腻的,因为晚上会睡不着,然后吃水饺粉丝这种汤食有个小习惯,喜欢放一点香油……” 厉北辞微侧首专注在听,等景行说完继续讲电话:“不好意思,刚才点的全部取消,嗯,换成云吞面,做清淡一点。”想到景行最后一句,又补充:“滴几滴香油,不要太多,送到1203室,尽快谢谢!” 得到应许,厉北辞挂断,视线垂落膝上电脑,眉心舒展继续工作。 斯阳进去洗了把脸,下午还有点堵塞的鼻子彻底通了,整个人都舒服不少。房间里灯大亮,她走至窗前拉开窗帘,回身:“好饿啊,我们下去吃饭吧!” 沈高妍忙不迭摆手:“我已经吃过了……”正想说让斯阳自己下去吃或者叫餐,门口便有叩门声传来,她看着斯阳走过去。 “小姐您好,您点的餐,”服务生笑眯眯推车进入,将餐盘里大碗拿出放置桌上,周侧配好筷子和汤勺,“请慢用。” 就一个怔愣的功夫,服务生来了又离开,不大的空间里顿时挤满了云吞面的清香,混合着香油的味道。斯阳有这个小习惯只有沈高妍知道,于是深深吸了口气,拿起筷子笑:“谢谢你啊,叫的真及时,都快饿死我了……” 沈高妍片字未答。 下午和景行在外时,她想到了总感觉异样的这两人,脑子一抽说了很多很多有关斯阳的东西,结尾时还故意告知景行斯阳这个除了她别人不知的习惯,就是想看看会不会出现什么…… 果然…… 清淡的云吞面,铺了几滴的香油,没有任何意外,就像意料之中。 思及此,她看向正吃得开心的某人,因为确定了某些事,眼神一点点变得深意,她忽的无声笑起来。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 她算不算第一个发现的? 不过在她看来,斯阳这小蠢蛋还毫无所觉,一点没发现这些,看来厉总这路……还长着呢! 人生中第一个在山顶酒店度过的夜晚,两人都无所事事,沈高妍看电视,斯阳便和李玥菱微信聊天,得知所有的猫都好好的,她戳字嘱咐。 “我前几天买的猫罐头放在老位置,你明天给它们开几个吧,就按我上次教你的那样做给它们吃。” 很快收到答复,因着时间也不早,斯阳没和她聊多久便让她去睡觉,这会儿沈高妍也关了电视,靠在床头玩游戏。 白天睡得比较多,到了真正该睡觉的点却一丝困意都没有,斯阳辗转反侧,无聊到去翻自己以前拍的照片和视频解闷,结果越来越清醒。 接着去翻通话记录和短信,手动删除那些垃圾广告信息,当翻到压在下方某人的名字时,她顿了顿,鬼使神差打了“睡了么”过去,等她猛然回神想撤回,才发现这不是微信,而对方也有了回复——直接电话拨来。 铃声在这静谧房里如同突然炸开的烟花般喧嚣吵闹,斯阳尴尬与沈高妍对视一眼,飞速跳下床,冲进卫生间反锁门,接起。 “睡不着?” 阴冷灰暗的楼梯间,厉北辞靠着扶手站立,嗓音低低,夹杂着清风般的温和。 斯阳咬住下唇模糊嗯了声,怕被沈高妍听见,声音一压再压,轻到近乎无声,柔软似耳语。 “你不也是?” 闻言厉北辞笑出声,一下两下从喉间滚出,在这迷人的夜色里竟性感地令她有些沉醉。 “嗯,我也是,”他坦率承认,转问,“感冒好些没有?” 斯阳吸吸鼻子,嘀咕:“好了,不过我没有感冒。” “好,”他说,“晚上的云吞面好吃么?” “挺好的……”话落斯阳觉得不对,诧异地瞪圆眼睛,福至心灵,“你叫的?” “不然?” 斯阳想到香油这个事,想问他怎么知道,可又有些问不出口,兴许……是沈高妍无意间透露的?她这么想着,话锋一转:“谢谢你。” 想起下午,她十分自觉又补充:“有来有往,再来不难,以后我会还的。” 厉北辞轻笑。 就着山顶风景的话题又聊了几句,厉北辞看时间真的已晚,催促她去睡觉。 “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搭车下山。” 斯阳应好:“那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 听筒里只剩冰冷的嘟嘟声,厉北辞盯着屏幕出神,直到屏幕黑下,才抬步回房。 晚安,我的斯阳。 ****** 一夜好梦。 吃完早饭下山,自己开车回去时明显更为顺畅,比来时少花了两个小时便到达,厉北辞先送最近的斯阳到家,楼道前缓缓停稳。 “我先走了,”斯阳解开安全带,对后座沈高妍和景行说道,想起驾驶座上还有个存在感强烈的某人,抬眼看他声若蚊呐,“我走了,唔,下次见。” 说完她也不等回答,径自下车跑远。厉北辞淡淡目送她背影消失拐角,邃冷眼里略有笑意,他挂挡驶离。 电梯正好停在一楼,斯阳走进,按下自己住的楼层。 随着层数一层层往上,斯阳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不过就在此时手机不断有消息跳出,振动及铃声频繁,她疑惑拧起眉,解锁去看。 第十六章 进入软件主界面,斯阳看见下方99+的消息愣了一下,而此刻评论转发和各种私信还在如潮水疯狂涌进来,她刚点进评论里,电梯便到达。 开门进屋,换鞋躺倒沙发,斯阳继续去看。评论很精彩,她一条条往下看。 一只大蜗牛:这算的上污蔑了吧?别什么脏水都往我们家阳阳身上泼好吗! 呆呆的梅子:虽然很心疼这些猫,可是我觉得图片还是假的不要不要的,一看我就不信!谁信谁是智障! □□ile是你:泪目,完全看不得这种东西,不会是阳阳做的,我相信她!斯人有阳光 大三环:这都什么鬼啊,我们阳阳那么喜欢小动物,才不会干这种事行不行!原po肯定是见不得别人好,真恶心! 当然除了无条件支持她的粉丝,也有呈怀疑态度要她出来解释,以及不相信的。 果奶ccc:到底怎么回事啊,无风不起浪的,出来解释一下啊!斯人有阳光 我对时间有耐心:虽然很不想相信,可是看起来很真实啊,斯人有阳光出来说两句吧,你解释了我还是会相信你的。 求你别咬我:虐猫虐狗的都不得好死!!!作为一个宠物博主爆出这样的事真的很震惊,粉转黑不解释! 一头小犟驴:神烦这种打着爱猫爱狗口号背地里干坏事的,取关取关,眼不见为净! …… 类似的评论当然还有,只不过斯阳没有再继续往下看。她两三下找到原始消息,越看眉眼越冷。 呵呵:看看你们口中所谓的宠物博主究竟有多爱猫,背后虐的可爽了,是吧?斯人有阳光早就看不下去你装模作样的嘴脸,就该让公众看看你的本来面目,呵呵!【图片】【图片】【图片】 附带的三张图片就是被伤的满身是血的小猫,有一张还缺胳膊少腿,异常可怜。斯阳见不得这样,马上退出软件闭眼。 很显然发这条消息的原po是个小号,没有任何关注人还只发了这一条,就是为了针对她而来。网络上的东西真真假假本就难分,但她知道她没做这样的事,粉丝能信她自然很感动,如果怀疑或取关咒骂,她也没有办法。 至于这人,她想她是知道是谁的。与其说是曾经的朋友,不如说是现在的陌生人。自从出了那事分道扬镳后,两人再无任何交集,可这人总有事没事发私信冷嘲热讽及咒骂,她早就习惯了,一向置之不理。 却是没想到会来今天这一出,斯阳重新进入点下转发,打了一大堆解释内容,可在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时,又全数删除。 这种明显虚假又掀不起任何风浪的东西,为什么要真的分神去解释,大部分粉丝都站在她这里,那些质疑无须在意,信者自信。 倒不如随它去,不理来得好。 这么一想,斯阳果断关闭软件,进屋洗澡补眠。 一觉醒来直接下午四点,斯阳翻身摸过手机,一看有不少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李玥菱,她拨回去。 “什么事?” 李玥菱忙着在做蛋糕,偏首夹着手机艰难回答:“斯阳啊,你可算回我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梳子在哪里,半天没找到。” “上次被我放在活动室的抽屉里了,可能塞得比较里面,”斯阳拥被起身,“你忙别的吧,等会儿我过来给它们梳。” 李玥菱诧异:“你要过来?” 斯阳嗯声,走进卫生间:“我先挂了,等会儿见。” “好的。” 简单洗漱过后,斯阳下楼打车,到达咖啡馆时李玥菱还在忙,她先去给所有猫梳毛,等李玥菱空闲下来,榨了两杯果汁相对坐下聊天。 “玩的怎么样?”李玥菱是知道斯阳要出门,不过具体去哪儿就不清楚了。 “挺好的,”斯阳笑笑,“这两天客人多吗?” 李玥菱吸了口果汁,“还好,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顿了顿,又道:“对了软件上你看见了吗?那个呵呵肯定又是她,老喜欢跟你作对,还好我翻了翻评论基本都是支持你的,换我非得怼死她不可!” “唔,就是个无聊的人,”斯阳毫不在意,“不用管,我不搭理过两天就消停了。” “你不解释啊?那她岂不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那么多人都相信我,况且,她要绑着我做戏,难不成我还得配合她?” 似乎……是有那么点道理来着……李玥菱撇撇嘴,只道:“好吧!” 接下去两人也没再聊,因着斯阳有电话进来,她垂眸瞄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进活动室。 “喂。” “我是厉北辞。” 今天天气非常好,金色的暖阳笼罩整座城市,厉北辞站在落地窗前,温淡目光落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上,他微勾嘴角:“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记得吗?” 东西? 斯阳怔了下绞尽脑汁回想,半晌灵光乍现:“啊……衣服是不是?” 那天在半山腰和他换了衣服后,就一直没拿回来,完全将这事忘在脑后! “对,”他应道,声音里有未褪去的笑意,“现在有没有空过来拿?我在办公室。” 斯阳连连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软音:“我现在过来。” 闻言,伫立落地窗前的男人清俊眉目舒展,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他微微挑眉,浸沐阳光的半身被染得暖色温和。 “好,我等你。” 多久都等你。 斯阳挂了电话后就往公司而去,咖啡馆离公司近,十来分钟她就到达一楼大厅。 还在上班时间,大厅里了无人烟,电梯大部分都停留在一楼,斯阳随意进了一个,按下顶层按钮。 随着层数徐徐增加,斯阳摸了手机去看软件消息,因着她一直没有回复,事件热度相对于早晨要低了不少,而且下方有愈来愈多的人为她说话,不管是粉丝还是好基友。 斯阳很满意,关闭软件去看层数。电梯上升的很快,没多时就到达,她迈了步等待电梯开门,突然意外发生。 毫无征兆,电梯猛地下坠,斯阳被晃得后退一步,手胡乱摸索着寻找能支撑自己的东西,好不容易握住旁侧横杆,电梯又停了下来,她刚轻喘气心跳未缓,电梯又开始往下掉,她惊叫。 电梯掉的很快,斯阳慌乱间抬头,发现指示层数的电子屏早已错乱,她瞪大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忽感电梯又停下,趁机做出反应。 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几楼,索性快速按下所有楼层,斯阳后退身体紧贴电梯墙壁,弯曲膝盖微垫脚尖,扶住把手控制住自己。 她刚做完这些,电梯就又开始掉,不过这次很快停住,再也不动。胸口心跳声炸裂似要蹦出体外,斯阳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头脑还有些发懵。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响,穿过嗡嗡响的耳膜直入耳内,斯阳迟钝地拿出手机,接起听见他声音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像话。 “还没到?” “已经到了。”斯阳尽量稳着呼吸回答,抓着横杆的手掌心里遍布细汗,她闭了闭眼让自己淡定,轻声。 “电梯坏了,我现在被困在电梯里……” 话刚一落,斯阳便听见那头霍地起身,以及疾步外走的声音,她紧紧咬住下唇,想说什么却听他开口: “不要紧张,我很快过来,保护好自己,”他沉声,期间糅杂了几句对他人的吩咐,转而继续,“别乱走,就原地站着,听见了吗?” 安静的空间里,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只剩下他沉哑的声音,不知为何,斯阳想起了上一次咖啡馆玻璃碎裂的事,他也是这样对她,令人莫名安心。 “我知道,”她努力微微一笑,目光平视前方,手松开按住心口,“我不乱走,我在这里等你。” “好!” 密闭的电梯里空气充足,不用担心会窒息,只不过有些窒闷。说是等,前后却不过十分钟时间,当电梯门被从外打开,她一抬眼就撞入那双郁黑深沉的眸中,似一个黑洞,将她满满吸入。 因着解救被困人员成功,电梯外很快传来胜利的欢呼声,斯阳却充耳不闻,窄小眼里只有他。半晌她动了动想走出去,膝盖却不受控制地一软,她匆忙去抓一旁横杆,可抓到的却是他温热的手。 “还能不能走?”长臂稳稳扶在她腰间,厉北辞低头,方问完转念叹息:“不用了!” 俯下身子,只一把就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无视外头面面相觑怔愣的人,脚下一转抱她走进楼梯间。 电梯掉到了六层,他便直接从六层走上去,中途她身体下滑,还垂首示意她手臂环上他脖颈。 她被他那双黑眼盯着,脑子一空乖乖照做。 这样一路进入办公室,他弯腰将她慢慢放在沙发上,想起身去给她倒杯水,可脖上双臂纹丝未动,他歪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就着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意料之中的柔软,手感好到厉北辞意犹未尽地又捏了一次,而后在她不明所以的眼神下,眼光瞥了瞥颈侧,含笑: “不想放?” 第十七章 随着他侧眸的方向看去,斯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还缠绕在他颈间,白嫩嫩的耳垂一下子染成红色,她连忙松开撇过眼清咳,想说话可他已经起身。 “我去给你倒杯水。”他淡淡说完,兀自走开。 饮水机在办公室另一侧,斯阳目光里他弯腰拿了新的纸杯,接好复又回来。她接过道谢,捧了纸杯小口地抿,心静下来才发现,那些后怕根本无法抵挡地汹涌来袭,一个呼吸之间便将她淹没。 如果她当时没有及时做出正确的自救反应,如果当时没有他打来的电话,如果电梯中途没有停留一坠到底……可能造成的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不要再想了,”晃神间有人在身侧坐下,肩头下一秒压下一只大手,掌心温暖的有些发烫,奇迹般安抚了她不安的情绪,她抬眼看去,“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嗯?” “我知道……”斯阳低声。大厦里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尽管没有任何损失,同样需要万分重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里的电梯全部都会进行仔细检修,避免再有意外发生。 “嗯,”不想让她再继续胡思乱想,他看了眼墙上时钟,转了话题,“该吃晚饭了,一起?” 斯阳点头:“好啊……” “想吃什么?”话落间他已经自然而然拉她起身,信步至办公桌旁关了电脑,拿了一旁一个精致袋子,走回至她身侧,陪同一道往楼梯间去,“今天天气有些凉,火锅或许不错。” 斯阳顺着楼梯往下走,知道他故意和她一起走楼梯,心口升起难以言状的情绪,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紧密困在里头。她攥了攥衣角没再去想,很配合地答了好,随口问道:“你吃辣吗?” “吃。” “那我们叫个鸳鸯锅,荤菜放辣的,素菜放不辣的,好不好?” 他自然颔首。 都依她,怎么会不好。 夜色迷漫。 晕黄的路灯成片洒下,车子行驶在中间仿若置身连绵灯河中。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火锅店,人有些多,两人叫号后等了约莫半小时才有位置。一进去扑鼻而来就是各种食材的香气,斯阳早已饥肠辘辘,深深吸了口气后忽闻耳边一声低笑,她微窘地红了脸,坐下后面前便被塞了菜单。 “看看想吃什么。” 即使西装革履,在这平民的火锅店也未有丝毫格格不入,何况外套已经被他脱下,只余衬衫长裤,愈发显得人英俊身形笔直修长。 察觉到他探过来的视线,斯阳没敢再偷看,忙不迭认真点菜。 牛肉、鱼片、虾滑、土豆片、金针菇、娃娃菜……斯阳每点一个都会习惯性抬头问他吃不吃,后来直接得到“不挑食随便点”的回答,才放手去点。 菜很快点完,斯阳抬眸见他握着手机蹙眉专注,不知道在看什么,想着别打扰也就摸了手机来玩,指尖刚触到口袋里冰凉外壳,那轻微又绵长的振动令她知道有电话打来,她拿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 “我下班了,一起吃饭?”是沈高妍。 斯阳偷偷瞄了眼对面,支支吾吾:“唔……我已经在吃了……” 沈高妍这才发现电话那头稍微有些喧杂,再听好友含糊的回答,心里绕了几个弯想到了顶层的某人,几乎不用去问就能肯定,她捂嘴忍住笑,装作毫未发现:“这样啊,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去你家,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甚是想念。” 斯阳立刻笑起来,“下次我做的时候叫你,我多做点你爱吃的。” “你最好了,亲一个,”沈高妍喜笑颜开,就着这话题又聊了会儿,才想起自己打电话过来的正事,“斯阳啊,我看见网上的那些消息了,怎么回事啊?” 沈高妍并不知道那段无足轻重的过往,所以也不懂为何会有人这样带着深深恶意攻击斯阳。 “没什么,”斯阳对这个事并不上心,简单答,“就是个无聊的人在做无聊的事,不理就好。” “就这样啊?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别以为在网上乱说话没事,要想查,就算隔着网线一样能找到……” “我知道啊,”斯阳打断沈高妍的喋喋不休,“你别管了,反正我不理过两天就消停了,我还没无聊到配合人做戏。” 沈高妍只好叹息道:“好吧!” 鸳鸯锅已经端上,下方火开着,没多时两面的汤就开始滚着细小的泡泡,香气四溢。斯阳挂了电话去放食材,手刚靠近就被人挡开,她一怔抬眼。 “热气烫,”他淡淡睨她一眼,顾自按照她荤素分开的要求慢慢放入,想起方才听到的她和沈高妍的对话,心思微转,“最近网上发生了什么?” 因着她没有任何表态,他的手机自然也没有跳出她的消息,也就不知何种情况。 斯阳无奈,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忽略网上那人难听的一些言辞。 “就是这样,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凭她所谓的证据,完全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大部分人都相信我,我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 厉北辞没答话,只捞出滚熟的鱼片放入她碗里,面色隐在角落灰暗里意味不明。 斯阳咬了一口鲜嫩鱼肉,继续:“可能哪天我闲的空了会回应,反正现在我不想管,一个跳梁小丑而已,不值得我费心去搭理。” 厉北辞嗯声,眸光隔过白蒙蒙的雾气沉沉看了她几秒,捞出豆腐皮放入她碗里。 “吃吧!” 吃饱喝足去结账,斯阳就站他身侧等,无聊观察店内摆设时听见一句“走了”,下意识跟上。虽然入夜有些凉,但天气倒还算不错,因着方才吃的过饱,这会儿两人倒是不约而同去散步消食。 “火锅这种,其实在家里吃更好,买了食材煮上一锅,放些喜欢的调料,味道很不错,”他的声音穿过浓重夜色而来,磁性而低哑,“下次有机会可以试试。” 斯阳点点头欣然同意。正巧路过一个夜市,两人一起走入,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斯阳东看看西看看,在一个专卖宠物用品的小摊前停了下来。 店主一看有生意来了,当即笑脸迎上:“看看需要什么?我这里狗粮猫粮饭盆玩具一应俱全……” 耳际是店主滔滔不绝的介绍,斯阳没怎么注意去听,目光环视一圈注意到了放在角落的一个玩具,那是尖叫鸡,她记得网上有火过一段时间,一压肚子就会尖叫,很有趣的小玩意。 这么想着,她便倾身拿了过来,没回头叫了他名字一声,笑眯眯:“我买这个送给朵朵好不好?” 厉北辞侧目瞟了一眼,说:“你送的它肯定很喜欢。” 他说话时恰好对面卖小音响的摊开始放音乐,声音太大直接挡去,所以斯阳压根没听清楚,她很干脆地问了价,稍压了些后付款。 尖叫鸡被装入一个还算漂亮的小袋里,斯阳接过后递给厉北辞:“呐,送给朵朵。” 厉北辞拎在左手,与她一起继续往前走,幽黑双眼里蕴着笑意,一字一字:“我代表朵朵感谢你,同时作为他的男主人,也会让它好好爱护女……你送的礼物。” 他中间还顿了一次,像是说错了什么话立刻改口一般,斯阳莫名觉得停住的那里似乎是“女主人”的样子,可想完又被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不迭从脑海里剔除。 饭点一过,街上人便愈来愈多,尤其是夜市上,几乎到了人贴人的地步。厉北辞怕她被人撞,一直紧跟在她身畔,右臂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虚环着她的肩,以保护的姿态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就在这时,斯阳突然回头,因为两人距离极近毫无防备就撞上,她轻叫了声伸手就要去摸鼻子,可有人比自己还快,长指轻缓揉捏缓解撞到的酸疼。 “还好?” 斯阳抿唇,还没来得及答话突闻身侧有人急急而过,一句“下雨了”让她恍惚的头脑瞬间清醒。同样反应很快的厉北辞当即用外套遮住两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带她往右前方跑,两人刚至店面门口,雨水便如倾倒之势落下,濡湿了这个极为美好的夜晚。 即便两人很快就做出反应,但一件外套到底遮不住两个人,尤其还是有身高差距的两人,斯阳一抬头就看见他黑发全湿在滴着水,几下从包里摸出餐巾纸递过去。 “快擦擦,这样容易着凉。” 可厉北辞一手拿着尖叫鸡,一手拿着外套在轻甩,根本没有第三只手去接她的餐巾纸,于是他俯了身,凑到她眼前与她平视,不紧不慢:“帮我擦一下?” 他眼里微淡的笑意十分坦然,弄得斯阳拒绝反倒不好,她点点头,抽了几张仔仔细细给他擦起来。她在擦,他便光明正大看她,离的实在太近,呼吸咫尺之间交错缠绕,软乎乎的小脸带着几滴雨水,他看着看着便开始希望这一刻时间久一些,别那么快结束。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直接,斯阳有些察觉,一偏首便正好撞入他黑沉的瞳眸中,她呼吸莫名一滞,手僵在他耳边一动不动。 长久的对视,久到外侧暴雨都停了,本和两人一样避雨的人们陆陆续续出了来,有一个不小心挤到了厉北辞身侧,压到尖叫鸡发出的声声惨叫令两人俱瞬息回神,斯阳愣愣低头看了袋子一眼,没忍住笑场。 “回去?”他跟着笑了下,忘却方才的事直起身,问道。 “好。” 送斯阳到家楼下,厉北辞从后座拿过一个袋子递过去:“衣服。” 斯阳差点将这个忘记,道谢后下车,走进电梯时她还有些忐忑,不安到达楼层后赶忙进屋,甩去一身疲惫躺倒沙发,过了会儿想拿衣服进卫生间洗,却发现那上头飘着洗衣液的清香,显然已被清洗过。 几乎是下一秒就想到了是谁做的,斯阳咬唇,本能无措地绞手指,可细看眼内却与之相反,在她毫无知觉时漾起笑意,如涟漪般圈圈散开,明亮美丽。 厉北辞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给景行打电话,让查一下网上那人。他并不是想帮她做什么,相反会尊重她的想法不予以任何干涉,只不过……有些情况,还是要自己了解会更好。 做完这件事,他将尖叫鸡从袋子里拿出,递到凑上来撒娇的朵朵嘴里,拍拍它脑袋让它自己去玩,而后拿起睡衣,嘴角含笑进浴室。 第十八章 是夜。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停止,随着门打开,袅袅白雾挤出,模糊了里头缓缓走出的修长身影。 头发还在滴水,厉北辞随手擦着,刚走到床沿坐下,忽闻客厅有脚步声传来,他侧眸看去,是朵朵叼着尖叫鸡跑进来。 从没玩过这种玩具,朵朵表示十分兴奋,它小跑到厉北辞身前坐好,低头放下尖叫鸡,高兴地吐着舌头。 “喜欢?”他看的忍俊不禁,拿起尖叫鸡在它眼前晃了晃,“这是她送的,除了妈以外另一个女主人,知道么?” 朵朵好似听懂了一般,黑亮的尾巴甩啊甩,中气十足地“汪”了一声。 “所以你要爱护一点,不能咬坏了,嗯?”他手指轻敲了它脑袋一下,待它站起,才将玩具放回它大张的嘴里,去做自己的事。 难得的空闲,厉北辞长腿舒展倚靠床头,膝上搭着笔电在放电影,他的手垂在一旁,不时抚摸趴在身侧的朵朵,那短短光滑的毛手感非常不错,带着体温,令掌心温暖无比。 安静不过几分钟,手心里便有毛茸茸脑袋不断在拱,厉北辞分神去看它,揉揉它耳朵:“什么事?” 朵朵一骨碌爬起来,红艳艳的舌头舔舔厉北辞手背,发觉主人好似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又动作敏捷跳下去,叼了床尾的尖叫鸡上来,扔在他腹部后趴下。 “要我陪你玩?”厉北辞挑眉。 朵朵呜咽了声,爪子抬起在空中晃了晃,湿漉漉的黑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厉北辞。 “看来不是,”他沉吟,拿起尖叫鸡瞄了眼,“那是想做什么,嗯?” 高大的德牧这下趴不住了,霍地爬起来爪子扒过尖叫鸡俯身咬住,而后对着屏幕不停“汪”声。 平时在家偶尔开视频会议,朵朵有时也会看见,这会儿对着电脑屏幕叫,意味明显。 厉北辞瞬间意会,直起身捧住它头,嘴角勾了下问:“想见她?” 口中尖叫鸡掉落,朵朵在他腿上倒下,张嘴喘气笑眯眯,它长腿伸直按在键盘上,圆眼里期待显然。 忍不住低笑出声,厉北辞抬手拍拍身侧让朵朵到这里坐好,而后关了电脑用手机登入微信,找到人发送视频请求。 音乐响起,厉北辞往后一靠,目光轻垂落在身畔朵朵身上,拿过尖叫鸡示意它叼好,静静等待。 想见她? 正好,他也是。 彼时刚到家,斯阳便进了浴室洗澡,等洗完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她无聊便开了电视,只不过一个片段都没有看进去。 脑子里不断回放方才发生的点点滴滴,好似一场慢电影,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尤其是夜市上的那个对视,近距离的呼吸,温热的体温…… 停! 甩了甩头甩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斯阳镇定心神,关电视打开软件。因着她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这件事关注数愈来愈少,虽然避免不了会掉一些粉,不过斯阳并不在乎。 大致翻了翻评论,她一条都没有回复,手指微移戳入原博主页。除了原始消息,那人还发了一条,极尽冷嘲热讽和蔑视,斯阳看了几眼关闭。 分道扬镳都这么久了,还真是一直锲而不舍地黑她啊…… 不过除了言语上的攻击,也没任何实质内容,斯阳不再去管,转而去刷朋友圈,可刚点开微信,便有视频请求发来,她看着上头那名字愣了下,接起。 视频一片黑,声音倒是先发出,斯阳听见眼睛刹那间便亮了起来。 “朵朵。” 正好手机恢复正常,映入眼帘就是朵朵叼着尖叫鸡不断凑近的可爱模样,她探出指尖去摸了摸,“朵朵,玩具喜欢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汪”声,斯阳将手机拿远了些想找个什么支架,他声音传来。 “家里有没有板蓝根?” 斯阳一怔,应声。 “去泡一杯,”他说,“防止感冒。” 还处于忽冷忽热的天气,很容易就会生病,尤其是夜凉淋了雨,更要小心防范。 斯阳乖乖答好,想到他淋的雨更多,顺口问了句“你吃过没”,得到肯定答复才把手机往旁一放下床。屏幕上一片白,入耳是她离开的哒哒脚步声,厉北辞起身,跟着去泡了一杯喝完。 斯阳过了五分钟才回来,一见视频里已经没了朵朵,问:“朵朵呢?” “去玩了,”他垂眸扫了眼趴在床下的德牧,慢条斯理继续道,“不过它有话让我转告你。” “什么?” “它说它很喜欢你的玩具,”漾在眼眸里的笑意浅淡,他面不改色编谎,“但是更希望你过来陪它玩。” 斯阳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话语弄得不知作何表情,半晌呢喃:“下次……” “它还说它很想你,”厉北辞直勾勾盯着她,话头却转落到朵朵身上,“朵朵,是不是?” 像是配合好的一般,视频里很适时地传来朵朵响亮的叫声,斯阳听着耳根莫名发热,不知该答什么好,半晌才接。 “等过几天有空我过来陪它玩。” “好。”他满意,只声点头。 因为没有什么事,两人随意聊了些别的便互道晚安,厉北辞弯腰抚摸朵朵,期间还看完景行发来的调查汇报短信,而后熄灭壁灯,仰面平躺。 还想着方才的对话,一室黑暗里某人嘴角愉悦地一寸寸勾起。 其实…… 不止朵朵,还有它的主人也想你。 ****** 那事果然如斯阳所料,不但没有掀起任何风浪,相反没两天就石沉大海,无人再关注。斯阳新拍了一个日常视频,配上音乐和文字剪辑好发出,很得粉丝喜欢,转发和评论数量蹭蹭上升。 不过斯阳没空去看,她这会儿抱了馒头在膝上梳毛,死毛梳下来一层层塞住梳子缝隙,她将毛慢慢捋下,不多时就铺满了一大张餐巾纸。 放了馒头下去,斯阳拿起餐巾纸想扔,却突发奇想重新坐下,用这些毛做了一个缩小版的馒头,大功告成后她拿过手机拍了张照,p上可爱的贴纸当存货。 “你在干什么?”是来接班的李玥菱,看斯阳低头一副开心的样子,奇怪发问。 “没什么,”斯阳整理了废毛扔掉,“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以往这家伙都爱踩点到来着。 “路上没堵车,”李玥菱自觉坐下,喝了一大杯水后,重提旧事,“我刚才在公交车上去看那条消息了,最新的评论停留在两天前下午三点,看来大家也知道是假的不关注了。” 斯阳没吭声。 “不过我去看了那人的主页,哎哟我去她居然还敢发,什么‘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虚伪小人还被追捧真恶心’,明摆着骂你呗,她也有这个脸,当初她自己跟个……” “好了,”斯阳扶额,拍拍李玥菱肩示意她消消气,“别为这种人气着自己啊,不值得,生气多伤身体。” 李玥菱一口气堵在心口,好半天才咽下去,不情不愿道:“也就你能当没看见,要是我早就手撕她了,还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年夜饭我都能吐出来……” 斯阳失笑:“这么严重?” “当然,”李玥菱哼声,“信不信我现在就吐给你看?” 斯阳赶忙摆手拒绝,从一侧柜子里拿过包起身。 “我先下班了,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她朝外走去,“明天见。” 回家前,斯阳先去了趟菜市场,本来是想买点粉丝晚上放汤吃,结果没想到看到火锅食材就控制不住买了一大堆,最终拎了一个大袋子回到家。 暂时将袋子放在餐桌上,斯阳先去阳台上收回晾干的衣服,摊在床上一件件折叠。偌大的屋子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可弄着弄着却听见了异样的声音,似从玄关发出,斯阳停下手中动作,疑惑走出房间。 那声音很轻,却持续不停,一点一点攥住斯阳的心脏,她透过猫眼去看,竟发现门外有人正东张西望,鬼鬼祟祟费力在撬着门锁,她瞳孔骤缩,拼命压住已到喉口的惊叫,无声回房拔钥匙上锁。 自从一人独居来从未碰到过这种事,斯阳一时间慌的不能自已,背靠着冰冷门板一遍遍深呼吸让自己冷静,玄关那声音还在继续,似是魔音穿耳,令她脑子一片空白。 半天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电话,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手一抖就拨了出去,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好几声“喂”,才恍然回神,拿过手机压在耳边。 “斯阳,怎么不说话?有什么事吗我马上要开会了……” “高妍?”空着的手指尖紧紧掐着掌心,大力到几乎要压出血痕来,斯阳努力压低稳住声音,可颤抖却完全止不住,“门口有撬门的声音,我想我可能是碰到入室抢劫的了。” “什么?”沈高妍瞪大眼,倏地提高的音量引来了会议室所有人的注目,可她顾不上,兀自急声问,“斯阳你没事吧?” “我没事……” 斯阳摇头,眼眶胀痛不已,她一动不敢动,神经紧绷成一条线。可就在这个时候,沈高妍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低沉声线,安抚她所有不安,令她一瞬间镇静下来。 她知道是他。 第11章 .19| 第十九章: 临近下班的点,沈高妍所在的部门和其他几个关联部门组织开会,因为厉北辞会亲临参加,一堆人早早就在会议室等待。 翻着手中材料,沈高妍一目十行看着这次会议的大致内容,正看得认真,忽觉口袋里有什么在振动,她拿出接起,喂了好几声都不见那头有任何回应,奇怪地挑眉。 “斯阳,怎么不说话?有什么事吗我马上要开会了……” “高妍?”便是此刻她清晰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和尾音里点点诧异,她有些莫名其妙,又听斯阳极轻声音,“门口有撬门的声音,我想我可能是碰到入室抢劫了。” 话音刚落,沈高妍心口猛然一撞,音量唰地提高。 “什么?斯阳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太过投入,连有人走近都没有发觉,因着身侧那人,整个会议室的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掷,静悄到丝毫无声。 厉北辞就站在沈高妍身畔,目光直直盯着她手里的手机,抬手:“手机给我。” 沈高妍吓了跳脑子发懵,递出。 手机一压在耳际,斯阳的呼吸声就像在耳边,快速而短促,通过手机,好似还能听见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他沉声:“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不过是很温淡的语气,和他平时说话没有任何两样,可在斯阳听来,却仿若优雅琴声,将她心头那些惊惶无措统统抹去,只剩安宁镇定,她稳着声线简单明了回答。 “外面有撬门的声音,应该是想入室抢劫,”她舔舔干燥发白的唇瓣,闭了闭眼,“我一回家就反锁了门,现在在房间里,钥匙被我拔了门也锁着。” 冷峻面色瞬变,厉北辞几句交代完景行另行安排会议时间,便霍地转身走去,脚下生风。沈高妍见状,担忧溢于言表,也不顾众人眼色离开。 “我现在马上过来,”一进电梯便按下底层按钮,厉北辞侧目瞟了眼跟过来的沈高妍,声音不断,“公司离你家很近,最多十五分钟我就会到。” “我知道……” “在此之前你需要做两件事,”即便心中焦急的火熊熊在燃烧,他面上依旧十分冷静,稍放慢语速咬字清晰让她都听懂,“第一,给小区物业打电话,你们小区安保做得很好,他们会比我更快到,第二,找桌子之类的把房门堵住,严实一点,听清楚了么?” 她当即环顾四周找桌子,“听清楚了……” 电梯到达开启,他抬步走的极快,上车的同时单手扣上安全带,“现在我要挂断电话,你马上去做,不要害怕,保护好自己。” 斯阳点头,想起这在通话中,又答声:“好。” “去吧!” 几乎是话音一落,他便掐断了电话递还给沈高妍,油门一踩车子飞速向前驶去。因着车速太快,沈高妍不得不抓住扶手稳住身体,心跳一上一下暗自祈祷路上不要堵车,快点再快一点到达。 与此同时家里。 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冷音,一时间竟盖过了外头声响,斯阳深吸一口气去找厉北辞所说的,很快将可移动小桌上的一切都扫空,轻声挪至门口挡住,而后拨打物业电话。 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斯阳单手捂在嘴边压低嗓音,尽可能几句话将现状说明。物业听闻这事,当即表示立刻联系离斯阳最近的保安,并让斯阳稍作等待,他们很快就到。 “好,麻烦你们尽快,谢谢!” 做完这两件事,斯阳秉神细听玄关动静,感觉那门还很坚强没被就此撬开,第一次那么感激自己有回家就反锁上门的好习惯。 等待的时间总像是煎熬,每一秒都似被拆分成千千万万,漫长无比。斯阳在心里默数着数字,自我安慰很快就会有人来,紧张到掌心里细汗遍布,滑腻万分。 在这数字数到近两百时,门口的异声戛然而止,随即是扭打和有人敲门声,她还僵着没动,袋里手机大肆振动,跃然于屏幕上的名字在瞳孔内无限放大。 “过来开门,”她听见他说,“我在门口。” 移开书桌出去,斯阳一把拉开门,眼帘内已有两名保安利落地将歹徒制住,另一名物业工作人员正冲她笑说着些抚慰的话,可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那小姐我们先走了……”歹徒被保安带走,斯阳目送着物业离开,绷紧的心神顿时一松,连带着脚下都站不太稳。沈高妍看了出来,两步上前扶住她,轻拍背脊。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斯阳闭眼,泄气。 良久三人一道进屋。方才大致检查了下门锁,已经被撬的差不多,可能再给歹徒半分钟便能破门而入,幸好保安来得及时,这一场抢劫未遂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喝着沈高妍倒的水压惊,斯阳看了眼门锁,在想等会儿马上出去找人换锁还来不来得及,偏巧沈高妍也想到了此事。 “天色不早了,得赶紧联系换锁的,不然晚上你怎么住?” 斯阳刚想答“我知道”,却有人比她更快开口。 “不用。” 两人同时望去。 “我已经让景行过来。”他淡淡解释。 斯阳:“……谢谢!” 巧合的是,说到谁谁便恰好下一刻出现,斯阳开门让景行进来,过意不去,“又麻烦你了,景行。” 被抓来当换锁工的某人连连摆手示意不用客气,敬业地开始研究门锁并试着拆除,斯阳就站一旁看着,忽闻有人叫自己名字,她过去。 “买了这些打算晚上吃?”厉北辞没动餐桌上那一袋子食材,只大概瞄了几眼。 斯阳点点头,没说其实她本来只是想买点粉丝来着…… “那……”他静看着她,眼珠黑的浓郁,“介不介意多一个人?” “……不介意。” “那好。”他颔首,俊朗眉目划过零星笑意,一手拎起袋子往外走,“走吧!” “去、去哪儿?”斯阳愣神。 “不是要一起吃火锅?去我家。” “……” 很快两人便没了人影,连着声音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屋子内,剩余的景行和沈高妍大眼瞪小眼,久久无声。 夜晚徐徐到来,黑暗和星辰挂上天幕,路上车子稍稍有些多,厉北辞一手控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游移在车辆之间。车里没有放任何音乐,安静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相互交错再无其他,斯阳静默了会儿,在他红灯停车前主动开口: “今天……谢谢你。” 到底是有了他的那番话,她才能更为镇定地应对。还有换锁,让她又省了一件麻烦事。 厉北辞目不斜视,黑幽眸底湛亮深邃,他默了会儿,忽偏头饶有兴致反问:“打算怎么感谢我?” 斯阳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张大眼喉口干涩竟梗塞无言,半晌结结巴巴:“我……你……” 厉北辞等着她,可直到红灯跳转绿灯也没见她有其他字,眼见着转弯就要驶入小区正门,他收敛调笑,正色嗓音淡淡:“真的感谢的话,等会儿再烧两个菜?” 斯阳听闻下意识:“你又没吃午饭是不是?” 厉北辞听她这种自然关心的语气通体舒畅,也不顾饿了大半天隐隐作痛的胃,跳过这问题不回答转而:“家里有现成的青菜,做个青菜豆腐汤?我突然想吃这个。” “好,”斯阳被他带跑,非常认真地说,“我买了香菇和肉,再做个香菇肉片,好不好?” “好。” 只要是她,怎样都好。 朵朵出来迎接过两人后便回了房间睡大觉,此刻餐桌上的锅里放着火锅食材,正咕噜咕噜煮着冒出热气,一旁电饭煲进入保温状态,配合着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切菜声,一切都那么和谐。 对于厨艺实在是不擅长,厉北辞自认帮不上什么忙,便自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手机铃声便是在此时大作,他瞥了眼是她的电话,拿起走进厨房。 斯阳显然已经听到,不料两手都沾了油不方便接听,她想着打算去洗,耳边已有接通声传来,她愣了秒抬眼,是他握着手机放在她耳边。 “小姐你好,我这边是物业。” 斯阳扯唇笑了笑,“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那歹徒我们已经让保安扭送到派出所,据他自己交代,是长期潜伏确定只有小姐一人居住,才趁今天动手,”物业工作人员道,“不管如何,我这边都理应和小姐说一声,今后安保方面一定会加强,给小姐造成惊吓真的非常抱歉,请原谅我们的失职。” “没关系,也是我自己疏忽防范……” 厨房里很安静,她和物业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耳内,令厉北辞无法克制地回想这件事,从发现到结束。 虽说没造成任何损失,但到底在他这里留下了深刻痕迹。 如果……没有沈高妍那个电话,他到现在兴许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事情会按着另一个什么走向发展。 无论如何,都是他不想看见的。 只一分钟就接完这个电话,斯阳要继续做菜,可耳边手机还紧贴着,她略微奇怪地回头想看看怎么回事,冷不丁身后之人一步靠近,长臂伸展撑在流理台两侧,将她结结实实环在怀中。 她滞住。 第二十章: 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呼啸拍打着玻璃窗,声声响烈。客厅的窗户开了一段缝隙,凉风从外头灌入,明明应该有些凉意,斯阳却觉燥热不已,仿若置身火炉。 她本能动了动,可身侧都有手臂挡着,位置逼仄导致空气都有些许窒闷,她张了张嘴还恍惚着,忽闻。 “已经认罪了?” 那声音太过嘶哑,令斯阳都怀疑是不是喉咙含了一把砂砾,她嗯声,思忖片刻又觉得自己应当说清楚些,于是仰头。 “听物业说,是长期潜伏发现我独居,然后就挑了今天作案,”她答,“而且这人是个惯犯,已经成功了很多次,没想到今天栽在了我这里。” 说到此斯阳自己都笑了笑,“之前被这人抢劫成功过的业主现在已经联合在一起,我看他今后是完了。”等待他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 厉北辞并未再接这个话题,默了几秒转问:“今后还打算一个人住?有没有想过和沈高妍或者你那个同事合租?” “不用,”她抿唇,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我上下班时间不稳定,和高妍一起住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玥菱目前还在和人合租,所以我一个人住也挺好。” 她说话的时候,很认真地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字,完全忘记了自己现下的处境。因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厨房里一下子陷入沉默中,她舔了舔唇角,鼻尖突然浓重涌来的香气让她猛地想起自己还在做什么,赶忙推开他往餐桌走去。 锅盖被热气顶开,漂浮着似要掉下,斯阳抓住,拿过一旁勺子搅了搅,没回头。 “马上可以吃了,我得赶紧把菜做好,你在沙发上再等会儿,我很快就好。”语罢她匆匆回到厨房,继续之前的事。 而被赶出来的某人环胸靠着门框,淡淡看着里头人忙前忙后,那些深压在底处的乱糟思绪被忘却,他顿了良久,先去摆放碗筷和盛饭。 一大锅火锅,配上一菜一汤,在这微冷的黑夜简直不能再美好。两人吃饭时都习惯不说话,等吃完了,他又很自觉地收拾碗筷去洗,斯阳吃的太饱,就在客厅里慢慢绕圈消化。 一旦静下心思,先前那个隐隐约约想不懂的问题,倏地冲破迷茫变得明朗,斯阳后知后觉明白他问合租那话的意思,鬼使神差朝厨房疾步而去。 他微弯着腰还在洗碗,身前换了一件可爱小兔子的围裙,意外毫无违和感的好看,有种居家男人的味道。斯阳轻喘着在他腰侧站定,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厉北辞恍觉她过来,关水偏首眸里写着疑惑。 “我……”撞入他眼里,斯阳一根筋依旧绷着,满脑子就是想说的那句话,面上毫无所觉升腾起血色,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寸寸松开。 紧盯她脸,厉北辞微微挑眉,清冷眉目间浮现笑意星星点点,他擦干净手,侧身面对她俯身勾唇,懒洋洋问:“有话想说?” 斯阳点头。 “嗯,说吧,我在听。” 她想了想,开口:“除了之前合租过几个月,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从来都很好,况且那歹徒已经被抓住,所以没事……”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也一样很好。 可这种话斯阳自然不会说出口,只有吞吞口水将话锋硬生生转弯,她说完就跑:“就这样,我说完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静悄悄的房里尤为响亮,厉北辞视线垂下注意到她脚上那双过分大的拖鞋,想着什么时候该抽空去专门买一双女式的备着。 至于她方才说的……厉北辞轻笑。 他一点都不担心,反正……总会住在一起,早晚而已。 接到景行已经将锁换好的电话,厉北辞便送了斯阳回去,沈高妍已经不在,交接完钥匙两人便离开。 许是心理原因作祟,斯阳反锁后检查了好几遍才放心去洗澡,待她洗完躺在床上发呆,又是一番乱七八糟的思绪如同缠绕的毛线理不清。 虽然……并没有发生任何,可总觉有什么在无形之中变了,真要说,又说不上来。她郁闷地拉过被子盖住头,咬唇闭眼。 ****** 安然度过忙碌的周六日,这会儿斯阳拿了指甲剪在给喵呜剪指甲,这小家伙指甲长了一直不肯剪,斯阳也就放纵着,结果前两天给一个客人抓出几道血痕,这下她说什么也要给它剪掉。 “按住这里。” 指着两条后腿让李玥菱按好,斯阳利落地给喵呜套上伊丽莎白圈,然后开始剪。小家伙有些抵触这件事,一直扭动着不肯配合,嘴里发出喵叫一声比一声响,斯阳失笑,手下动作不停。 “不喜欢也要剪,”手指点点喵呜软乎乎的脑袋,斯阳轻揪了它的胡子一下,“还有五个,很快就好了。” 喵呜才不听,极尽挣扎不愿乖乖配合,叫声绵长。好不容易剪完,斯阳和李玥菱总算松了口气,拍拍它屁股放它离开。因着有客人来,李玥菱便离开去招待,斯阳收拾好周围,瞟墙上时钟。 这两天一直上的是早班,现下已经差不多到下班的点,她正为等会儿能回去补个眠开心,便有电话进来,那近来频繁出现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她接起。 “喂。” “是我,”落地窗前,厉北辞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握着手机神色柔和,“下班了么?” 斯阳轻声:“马上,是有什么事么?” 厉北辞嗯声:“是有事要麻烦你,这几天比较忙,朵朵在家里大概快闷坏了,如果有空的话,帮我带它出去溜几圈?” 闻言斯阳眼睛就亮了起来,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不过,“可我没有你家钥匙。”进不了门啊! “我知道,”他很慢地笑了下,那声音通过听筒,落在她耳里竟比面对面时要更低沉和……性感,“钥匙我已经给景行,他现在应该在送的路上。” “哦……”斯阳嘀咕。敢情这人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同意,连人都早早派出! “还是带它去上次去过的地方,”他道,“你知道的。” “好,”斯阳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等下遛完了我怎么把钥匙给你?”家门肯定是需要反锁,难不成她得跑一趟公司? “我会让景行过来拿。”他记得等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开,只能麻烦景行专程跑一趟。 “好。” 电话结束的同时李玥菱刚巧经过,顺口问了她一句“你还不下班么”,斯阳回了句“马上”,收拾东西到楼下等待。 景行很快就到,给了钥匙就急匆匆离开,显然公司很忙。斯阳独自打了个车过去,乘电梯直达楼层。 钥匙刚插/入锁孔,斯阳就听见里头朵朵活力的叫声,她扬起笑脸一把拉开门,半俯了身去揉朵朵的脑袋。 “朵朵,几天不见想不想我啊?”任由朵朵在自己周侧撒欢,斯阳抚摸了会儿才进屋拿牵引绳给它套上,带上飞盘,“走了,我们下去玩。” 朵朵也懂这是要出去,当即兴奋地甩起了漂亮的尾巴,亦步亦趋跟在斯阳身侧,进了电梯后还自觉靠墙坐下,黑亮的大眼睛紧盯前方。 这个点还是上班时间,偌大的草坪几乎看不见一个人,斯阳遵循厉北辞所说,带它进栅栏围起的圈里后才放掉牵引,她朝着半空扔飞盘,朵朵便奔跑着追过去,叼回如此反复,一人一狗玩的相当惬意。 此时办公室内,厉北辞叫了景行进来,准备下楼开会,谁知景行听闻,诧异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他疑道。 景行抓抓头发,斟酌语句:“厉总,这个会议是定在明天早上九点,或者您要提前到现在?” 明早?厉北辞难得晃了下神,无语之时暗笑自己竟忙昏了头,“不用,就明早吧!” 景行:“……好的。” “你也下班吧!”厉北辞淡声,拿了椅背上外套,倾身将电脑关闭,“今天早点回家。” “好的厉总。”景行颔首,退出。 下到车库,解锁上车,挂挡离开一气呵成,厉北辞行至大半方打斯阳电话,待她接起便问:“还在外面?” 斯阳陪朵朵玩了很久,这个空档正坐在长椅上休息,她回答。 “就在那里吧,我很快到。” 斯阳听声讶异:“你不是说景行……” “他有事,”转弯驶入小区,厉北辞随口道,“反正也没什么要忙,我回来正好送朵朵回去。” “回去?” “嗯,送朵朵回爸妈那,顺便回家一趟。” 斯阳这才知道朵朵是他父母在养,哦了声就没了下文,刚召唤朵朵过来给它套上牵引绳,就听见草坪旁的大路上有鸣笛声,她侧眸,是他的车。 “上车,”他降下车窗,“先送你回家。” 斯阳牵着朵朵小跑过去。 让朵朵先进去,自己跟着坐进后座,一关门车子便向前开去。斯阳没事干,捏着朵朵的爪子晃来晃去,她顾自玩的开心,没注意到朵朵突然靠近,冷不防被舔了半脸口水。 “朵朵……”斯阳哭笑不得,推开它去摸包里纸巾,但手刚伸出,便觉车子停稳,随着安全带咔哒解开一声,身前有阴影当头罩来,她一个愣神的功夫…… 下巴被人轻轻捏住。 第二十一章: 左转弯的车道因为长时红灯排起了长队,不断有车辆从旁边超过,厉北辞轻捏着她的下巴,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反身扭着。 “唔……”斯阳本能想挣开,可刚动,下巴上的手指就稍稍加紧,伴随着微冷一声“别动”,成功让她停住。 车上一直放着湿巾,厉北辞抽了一张,很干脆地往她脸上擦去,期间朵朵还好奇地凑过来想看看主人在做什么,被厉北辞严肃命令在一旁坐好。 说是舔了好几口,实际上也就鼻子和右脸颊那一片有水迹,他擦的很仔细,发鬓的细角也没有错过,湿巾渐渐往下,他换了干净的一面擦过她嘴唇,可谁知指尖下触感太过柔软,令他呼吸一滞,眸色紧随暗下。 年轻的女孩皮肤很不错,即便这样近距离去看,也觉细腻温软,他目光逡巡而下,无声静落在那绯红唇片上,上头染了点点水光,形状漂亮美好像朵娇艳的花,让他不紧起了采撷的心思。 可到底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后头倏然长鸣的喇叭声将两人从走神中拉回,厉北辞镇定自如地松开她重新扣上安全带,一脚油门继续行驶。 斯阳垂头坐在后座。 朵朵就趴在她腿侧,乌溜溜大眼一眨不眨,一只爪子搭在她膝上,不时推一推。但斯阳没心思搭理它,方才一幕幕充斥了整个大脑。 握在掌心的衣角被她揉的褶皱不堪,斯阳不断吸气平稳乱掉的呼吸,脸热的像是要烧起来。忍了片刻终究忍不住,她悄悄开了车窗,路上凉风瞬息吹进,只一会儿便带走一身的燥意。 她闭眼,轻轻舒了口气。 路近,再没几分钟就进了斯阳居住的小区,缓缓在楼道前停下。 “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斯阳唇角扯开一个笑,手搭在车门上打开,“下次见。” 说完这三个字她便下车,背后看去似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可细看脚下,却是走得极快,像是落荒而逃。 厉北辞靠着椅背没动,手指搭在额头,遮住了一部分眼睛,他缄默几秒,忽的开始深刻思考。 他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可是怎么办,相隔几个月的重逢,愈来愈入骨的喜欢,让他根本控制不住。 就想……赶紧将她纳入自己的领地,肉么,只有吃进肚子里,才不用担心会跑。 这么想着,他很慢地笑了起来,回身抚摸了朵朵光滑的脑袋一把,挂挡离去。 “走吧,我们回家。” 斯阳的确是逃上楼的,她勉力淡定地按下按钮,电梯关了门方扶额松懈。 随着层数的上升,心绪逐渐平稳,可一出来猝不及防门口有人靠着,吓得她倒退一步捂住心口,瞳眸瞪大。 “斯阳你回来啦?”沈高妍笑嘻嘻凑上前,抱住斯阳手臂蹭了蹭,“我等你好久了。” “你干嘛不在门口等,我一出来差点被你吓死。”斯阳拿了钥匙开门,弯腰拿出拖鞋放到她脚前,没好气。 沈高妍撇了撇嘴,“这不是着急想第一时间看见你嘛,别忘了你上次说做饭叫我的,虽然今天你没叫,我还是很自觉地过来了,毕竟我是想吃大餐的人。” “但是我没买菜,”斯阳翻了翻冰箱,“还好前两天买的还有剩下,要不你说下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 沈高妍连忙摆手表示不用:“嗨呀我就是随口说说,你知道我不怎么挑食的,你随便做点吧,我现在就快饿疯了。” “知道了,”系上围裙,斯阳无语睨她一眼,“你在沙发上等吧,无聊自己开电视。” “好!” 斯阳的家沈高妍经常来,熟门熟路就找了一些小零食先垫垫肚子,她吃着吃着,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在楼道前看见的,如果她没有看错,那是厉总的车。 知道顶头上司什么心思,相反自家好友的目前倒是捉摸不清,沈高妍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跑去厨房,美名曰“探听消息”。 “斯阳啊,”沈高妍扒着门框,露了一双眼睛嘿嘿笑,“刚刚送你回来的,是我们厉总吧?” 说罢便见正在洗菜的人身影僵了僵,而后一声“是啊”轻若鸿毛,沈高妍转了转眼珠,蓦地啧啧道。 “我在公司里,总能听到那群实习小姑娘八卦,说关于厉北辞女朋友的事,”沈高妍走过去,借着帮她洗菜的缘由偷瞄斯阳脸色,装着面色自如,“其实我现在想想,她们感兴趣也不是没有原因,作为一个年轻有为并且身心十分正常健康的男人,置身商场多年居然没有任何绯闻,还洁身自好保持单身,多难得。” 斯阳没接口。 沈高妍再接再厉,将话茬引到她身上,“不过俗话说的好,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定然需要一个同样优秀的女人才相配,我看那群实习生是不要想了,像斯阳你这种倒是不错……” 说了一大堆,沈高妍也懂点到为止,装着客厅手机响了就先行溜走让她自己想。厨房里斯阳拿过沈高妍洗到一半的番茄,堆上案板开始倒油热锅,等待的空隙目光发直怔神。 思绪忽然就倒回半个小时前,他的车上。 不知道是长年握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指腹有一层很薄却微硬的茧,碰着她下巴时,意外不难受反而还挺舒服,尤其他的手指还很温暖,熨帖着她似要将两人的体温互相交融。 还有湿巾,分明是湿凉的物品,经他手指落在脸上,却像裹了一层热毛巾,烫的她无所适从。 但还没来得及多感受,两人就都被鸣笛声惊醒,她慌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他却十分坦然,又稳又快继续开车。她看着看着,心里生了些许弯弯绕绕的心思。 这人……怎么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呢…… 大脑还在放空,但现实已不容许,锅内油发出轻溅的声音,细细小小一滴擦着斯阳手背过去,烫的她瞬间回神。长睫微颤,斯阳吃痛捂住手背“嘶”了声,连忙开了冷水冲洗。 油已然热好,食材可以下锅。等手背不再疼,斯阳不再乱想,专心做菜。 偏市郊的一栋别墅,绿荫环绕环境十分安静,厉北辞熟练地将车停入车库,招手让朵朵跟上,刚准备拿钥匙,门就从里打开。 “回来啦?”厉母笑容满面让位。 知道儿子今天会回来,厉母早早就在等待,之前因为去临市看厉家老爷子的缘故,留了朵朵给儿子照顾,今天便是送回来。 但说实话,就算同在s市,这两年见面的次数依旧屈指可数,不说他忙,自己和丈夫也很忙,能坐在一起好好吃个饭,竟是更少。 厉北辞嗯了声,换鞋时拍拍朵朵的脑袋让它自己去玩,“爸呢?” “他啊,还在楼上捣鼓他那些心爱宝贝呢!”厉父一向喜欢古董诗画茶艺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厉北辞笑了笑,跟着厉母坐下。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厉母给两人倒了杯水,“还是那样,没什么起色,大家都知道,是到年纪了,老爷子自己倒是看的很开,一有空就摆花弄草,喜欢得紧。” “你呢?”厉母话题转开,“公司怎么样?我听你爸说,最近又做成了一个大项目?” 厉北辞点头。公司主力一直放在软件开发,但这并不代表公司不会在其他方面做适当投资。 母女俩就这方面聊了几句,正巧厉父下了来,话题自然变化。 “我和你妈这趟回老爷子那里,见到了几个小辈。”厉家老爷子膝下一共有三个孙子,老大前些年生了个女儿,这会儿都上小学了。老二比较慢,去年才娶妻,但妻子也快生了,据说是个女儿。老三……也就是自家儿子,别说娶妻,什么动静都没有。 厉母对这个事也很担心,总怕儿子会孤独终老。 “儿子啊,看看你大哥二哥,你就没点其他想法?” 厉北辞挑了挑眉:“妈,这种事怎么能急?” 厉母当然也知道,和厉父对视一眼继续道:“妈知道一般姑娘你看不上,之前给你介绍的你也一个都没去看,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妈好看看周围同事有没有适合的,介绍一下……” “妈,”沉声打断,厉北辞微微一笑,“我自己心里有数,您就别催了,饭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我们先吃饭吧!” 厉母还想说几句,想想又作罢,叹息点头。 吃完饭,厉北辞便上楼,即使他长年不回家,他的房间依旧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他铺好床单被单,拿了睡衣进浴室。 水温刚好,花洒冲了会儿浴室里便弥漫着白袅湿润雾气,厉北辞抹开脸上水,挤洗发水时想起厉母那句“喜欢什么样的”,他敛眸想到她,唇角渐渐扬起微小弧度。 他喜欢的,定当是世间独一无二,而她的名字,叫做斯阳。 ****** 极少在家休息的夜晚,厉北辞没忙公事,早早就上了床。朵朵趴在他床侧的软垫上,四肢叉开已经睡着,还打了轻轻的呼噜。他听着,翻身拉被,不多久也陷入梦中。 直到被电话吵醒。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夜色朦胧,周围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斯阳刚走两步,就见驾驶座上景行下来,朝自己笑了笑。 “厉总在车上,我去抽根烟。”身影渐行渐远,斯阳朝车走去。 打开车门矮身坐入,他就坐在驾驶座正后方,敛目在看膝上文件,听闻声音看过来。 “怎么过来了?”她反手关上门,恍觉车内车窗紧闭,唯有一盏暖色孤灯亮在前方,“等多久了?” “没多久。” 斯阳说:“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晚上有事的。” 他侧眸睨了她一眼,合上文件旁边一放,突然就握住她手臂往自己方向一拉,满满当当压在怀中,契合相贴。 斯阳愣怔。 “那我有没有回答你,说我晚上不来?”他沉声,忽而认真,“而且,什么事都无法阻挡我来见你。” 他步步为营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见,怎可能放过这真正意义上在一起的首个夜晚。 斯阳语塞,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可她是高兴的,内心不知何时堆积出了层层欢喜,她默默抬手,抱住了他后腰。 好吧,其实她也想见他,从分开之后开始。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了会儿,还是厉北辞先退开些,拨开她颈侧发丝,那里皮肤白皙细腻,已经没了傍晚咬过的痕迹。 他抚摸上去,指尖微凉,平白带去丝丝颤栗,“还痛不痛?” 斯阳怔了秒,摇头,也就被咬的那一秒痛了一下,后来……就没感觉了。 他眼里有了笑意,低头在原处亲了亲,而后淡淡道:“其实第一次见到你,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次。” 斯阳:“……什么意思?” “四个月之前,我就见过你,”他解释,抚在她肩上的大掌下滑,停在后腰,指腹以圈状无声摩挲,另一手松开,转而捏住她手指把玩,“在咖啡馆。” “……啊?”她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那时你抱着猫在喂它吃药,它不配合。”然后几次三番她就着急地眼睛都红了,一遍遍轻哄,那声音温软似水。 好不容易猫吃下去了,她总算笑开,眸心灰暗被明朗清亮的光取代,同时也在他心上划过重重痕迹。 之后他便再也忘不了,若不是那几个月有很重要的项目在忙,他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找她。 斯阳听得一愣一愣,拜恋爱经验空白所赐,她硬是绕了半天才想明白,讷讷问:“所以……” 厉北辞点头。 所以对她钟情,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 窗外起了些风,吹得路旁枝丫全歪了一个方向。因为斯阳偏头打了个呵欠,厉北辞便让她上去。 “你不会还要去公司吧?”她想起上车时看见的文件,问道。 “不去,回家。” 斯阳满意:“那我上去了,你也早点睡。”说完她便去开车门,可手还没碰到,又被他拉住。 “就这样走了?”他垂眼盯着她,眸里有暗暗的火光,“没有任何表示?” “……” 看她一脸懵,丝毫没有那个意识,厉北辞压下心中深深无奈,单指覆上她下巴,颇有闲心地指点:“不懂?那我教你。” 话落他就吻住了她。 一手捏着她下巴一手压过她的腰让两人紧密贴着,像把她整个人都拢在了怀中,玲珑曲线轻易感受。他阖着眼,时而放轻时而用力,辗转反复,缱绻温柔。 不知道吻了多久,分开时他沉静地看着微喘的她,眼睛黑的像无底洞。斯阳猝不及防被吻了全套,又羞又窘,说了句晚安便匆匆离开。 厉北辞看着她落荒而逃,很慢很慢地笑起来。这一次,和他单方面的偷亲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摸着嘴角,长长舒气。 大概五分钟后,景行回来。 “回去吧!” 景行点头道好,发动车子离去。 洗了个热水澡,斯阳吹干头发躺在床上,窗帘紧合着,壁灯关闭,整个房间都被黑暗笼罩。 抚着嘴角,斯阳回想。她知道他的感情比她长久,可没想过会来的那么早,来的那么快。 可他怎么从来不说呢,还装着跟第一次见面一样,那样……撩她。 但斯阳转念一想,如果见到她就告诉她,那就不是他了,况且她肯定也不会接受。 她喜欢这样水到渠成的爱情。 更喜欢这样的他。 之前拍摄的宣传图按期出来,这会儿斯阳正在咖啡馆,和李玥菱一起看。 “这几张拍得好看,”李玥菱指着笔电屏幕,“高清照,到时候我洗出来做成照片墙,找个地方挂起来。” “好啊,”斯阳赞成,“不要只挂酸奶的,把之前拍的其他猫的也一并挂起来。” “我知道。”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了会儿,突然斯阳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短信铃声,她拿过来。 “大概十分钟后来接你,一起吃饭。” 李玥菱是不想看的,可就是这么不经意一扫,就发现了大秘密,她张大嘴等斯阳回完,拉住手臂狂晃。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卧槽你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啊,要不是我不小心看见了,你指定还瞒着我!” 斯阳无辜:“就前些天,没有刻意瞒着你啊!”难道她还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不成? 李玥菱怒目圆瞪,不过没两秒又贼贼笑开:“虽然你没跟我说,但我可是早就发现你俩之间不对劲了,我就知道有戏,嘿,你看现在。” “你知道的可真多。”斯阳没好气。 李玥菱得意洋洋,听见里头有客人叫,起身,“那是,我是谁啊,我没去做娱记都是浪费人才好么?” “嘴贫!” 李玥菱离开,斯阳就一人趴着看电脑,说是看照片,可心神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不知不觉和他在一起也有一个多星期,好像没有那天在湖边的那些话,就是个很自然的过程。 胡思乱想间,楼梯上有沉稳脚步声传来,一下将她飘远思绪扯回,她一抬眼,他就掀帘走进。 外头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微暖的阳光从窗边斜斜照进,落了他一身细碎涟漪。斯阳站起。 “收拾好就走吧!”他说。 斯阳点头,绕过前台要跟他出去,李玥菱却适时黏了过来。 “斯阳,你吃完饭还回来吗?帮我带份饭菜回来吧,我就省的叫外卖了。” 斯阳笑了下,刚要回答好,倏地腰间被搂住,她诧异仰头。 “她不回来,”厉北辞答,“现在是下班时间,她要陪我。” 斯阳:“……” 李玥菱:“……” 被他带着往下走,斯阳见他打开了副驾门,坐上等他进来。 “喂,”斯阳扶额,“你干嘛和她这么说。”这下好了,明天肯定又要被炮轰见色忘义了…… 相比斯阳的愧疚,厉北辞显得相当坦然,甚至反问:“下班时间不陪我你要陪谁?” “……” 好吧,陪他,当然是陪他。 今天两人下班都早,天色还挺亮,厉北辞带着她穿过条条大街,到了一家私房菜馆。 菜馆建在湖边,店内有二楼包厢,桌椅俱靠窗,一推开木质窗子,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似倒映着金光,美不胜收。 大概是店内有些闷热,一点好菜他就脱了外套,只单穿一件衬衫,袖口略微向上弯起,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小臂。斯阳回头看见,突的想起这衬衫……好像就是第二次见面时她和他一起买的。 她心思浅,叫他一眼看破,点头:“就是那件。” 斯阳捂脸,想起了还分文未还的欠债,弱弱道:“修车费和衬衫的钱,一共多少,我现在给你。” 欠了这么久,应该没有利息的吧…… 厉北辞在给两人倒茶,手停顿了一秒便继续,他将杯子移到她面前,眸色深长:“不用。” 斯阳听言一喜,这意思……是说两人现在关系不同以往,所以不用给了是么? 可惜她想错了。 “我是指,不用钱抵,”他抿了口茶,被水润过的声音里弥漫了点点笑意,然后他往后一靠,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别有意味,“鉴于关系的变化,方式也应做出相应调整,所以现在,我只接受以身抵债,考虑到金额问题,次数待定。” 斯阳:“……” 喉间像堵了块棉花,沉重到发不出一字,她脸红起来,由耳根扩散到面颊,无法停止。 这人……怎么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 简直就是流氓啊! 好在服务员及时的敲门上菜打断了两人之间无声的对视,斯阳默默吃菜,把头埋得愈来愈低,直到结束也没再抬起来过。 一顿饭吃完,两人坐着休息了会儿,他已经坐到了她身侧来,手规规矩矩搭在她腰上不动,斯阳靠着靠着,也就忘了方才的事。 “等会儿想去做什么?”他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几下之内也想不到能做些什么,干脆让她决定。 闻言斯阳拧眉想。 散步?不想动。溜冰?刚吃完饭。逛街?没什么兴趣。看电影? 可以。 “去看电影啊,”她凑上去靠在他肩口,玩着他掌心的纹路一条条数,“我很久没去电影院了。” “好。” 可惜刚坐上车,厉北辞便接了个电话,临时要回公司一趟,等忙完再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他沉沉看了她一眼,想起一地,绝对比电影院这种公众场合更适合两人独处,于是不动声□□拐。 “等会儿结束去我家,家里有家庭影院,想看什么都有,嗯?” 斯阳也不是第一次去他家,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就应好。两人一道到了公司,厉北辞离开,留了台笔电让她玩。 斯阳无聊,就登上软件刷消息,正巧视线移动,落在了一条未关注人私信上,她顿了顿,点开。 第三十三章 任瑾:“……” 温时修正抬了眼,入目她一副懵懵的模样,令他不自觉又开始揉眉心,轻轻解释: “爸妈在家要见你。”温父温母前不久出去玩了一趟,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早就打电话让他带她回家,要把东西给她。 任瑾回神,耳朵不自觉红了起来,慢吞吞哦了一声,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窗外阳光正好,斜斜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光影打的桌前男人身影修长,低敛的眉眼温凉无绪,愈发显得清贵逼人。 盯着手中的教案发呆许久,终于移开视线继续工作。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温时修从办公室出来,见任瑾还在收拾,一声不吭先行离去。 所以任瑾下楼到路口时,温时修的车正好从后缓缓开了过来,停在了她身侧,任瑾拉开车门手脚并用地爬进去,坐好后这次没忘乖乖系上安全带。 一路沉默,车窗开了一些缝隙,路旁的喧闹声便直直传入耳内,前方正好红灯,温时修跟着前车停在左转弯待行区,手指轻搭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时间还长,温时修看了前方半晌,视线渐渐移到了一旁,于是就看见原本上车时还坐的端端正正的小姑娘这会儿倾斜了身体,望着窗外一脸认真地发呆,他盯了会儿静静转开。 虽然有些堵车,好歹还是很快到了小区,温时修刚缓缓将车倒进去,正握了方向盘调整好位置,他踩下刹车,刚侧目看去,便听见一声清晰的碰撞。 一愣。 “嗷”的一声,任瑾呆滞发现自己居然没解安全带就着急下车,结果被反弹回来不说,还撞到了额头…… 疼疼疼死了qaq 没敢用力去碰,任瑾慢慢揉了几下,感觉总算是好了些。这次没忘解开安全带,她一手捂着额头一手开了车门,转头想说句话却无意撞入那看了无数遍的漆黑眼瞳,这会儿内里正蕴了浓郁的沉黑,看着她的眼神既无语……又有些似笑非笑,微含的笑意让整个人柔化了不少。 察觉到这个,任瑾撇头,噘嘴。 笑笑笑!笑什么笑 ̄へ ̄ 一路安安分分上楼,方一开门任瑾就接到了温母热情的拥抱,被牵着手到沙发上坐下,紧跟着一系列的问候。 任瑾刚回答完温母关于工作的问题,手里突然又被塞进好多护肤品零食和保健品,说是前不久去了国外专门带回来给她们一家的,任瑾愣了下没想接,但拗不过温母,也就大大方方收下了。 “任瑾啊,”温母笑眯眯,正想问些别的,却突然眼尖看见她手臂上的小水泡,一把抓住,“这怎么回事?” 任瑾被碰了下有些疼,抿嘴缓了会儿:“不小心烫到了。” 温母闻言立刻蹙眉,心疼:“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任瑾摇头。 “擦过药了吧?”看见任瑾点点头,温母高提着的心还是没放下,端视两秒突然扬声:“妈妈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你怎么照顾的?” 任瑾愣眼,抬头间温时修正好从眼前走过,保持着弯腰在冰箱里找食材的姿势朝自己看来,她晃神间温母又在数落,奇怪的是温时修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等温母说完,留下一句淡淡的“知道了”后就进了厨房。 任瑾有些懵。 等等……她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v⊙)…… 和温父温母聊着天,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很快,任瑾再一偏头时外头已经华灯初上,她刚回头,便听一声“吃饭了”,她回神。 被温母牵着手在饭桌前坐下,任瑾听见温母骄傲地夸着自家儿子做菜多好吃,抬了眼睛正好瞧见温时修背对着自己解开围裙,手骨分明又修长,让任瑾这种手控不自觉就被吸引了去。 “别发呆了,快多吃点。” 手背在眼前晃,任瑾猛地拉回思绪,发现温时修就坐在自己对面,漆黑冰凉的眼瞳看着自己若有所思,她一呆连忙垂头,装作认真地戳碗里的丸子。 才不能被发现又对他的手垂涎了好久╭(╯^╰)╮ 不过不知是不是运气背,戳了半天硬是戳不起,任瑾有些一根筋,眉一拧非要把它戳起来不可,偏偏丸子滑的很,怎么都不肯听话。 于是饭桌上便是小姑娘一脸倔强地戳丸子的画面,温母注意到后想帮忙,偏巧此时有黑影罩来,是自家儿子起了身,温母和温父对视一眼。 温时修本在吃饭,无奈对面小姑娘奋力戳丸子的模样实在太刷存在感,他静看了会儿实在看不下去,索性去厨房拿了个勺子,直接放进她碗里,冷声。 “用这个!” 碗里突然多了个勺,任瑾眼睁睁看着滑不溜秋的丸子被她一戳顺利滚进勺子里,呆滞:“……” 一餐饭顺利结束,过程中温时修和温父温母说了明天去烧烤露营的事,温母笑眯眯双手赞成,并让照顾好任瑾,温时修点头嗯声,不再多说。 因天色黑沉似要下雨,吃完饭温父温母便提出离开,温母喜欢小姑娘乖巧软萌的紧,牵着手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肯离开,于是等温时修收拾完带她去停车场,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珠很大,打的车前玻璃劈啪作响,模糊了方寸视线。温时修知道雨水斜下进来会淋湿她,就没让她开车窗,打开了空调换换气。 边看着后视镜注意两方车况,温时修想起一事,道:“明天在家里等,我过来接你。” 两人是一道走的,他反正要开车去,顺道带她一下还省了坐车。 “好。”任瑾点点头。 这一回答后又无声音,任瑾无意识中已经习惯了这样,他不说话,她便一个人看着窗外玩o(n_n)o 因为下雨,原本二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开了四十分钟才到,车内空调充足,缓缓吹着让任瑾感觉自己有些昏昏欲睡,硬是掐着自己大腿才没就此昏迷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任瑾一个激灵直起身,灵活地解开安全带。 “谢谢哥哥,”她舔舔干燥发白的唇瓣,皱皱小鼻子傻乐,“我先走了,明天见。” 还没等温时修嗯声,小姑娘已经很自觉地滚下车,一溜烟身影就消失在楼道里,他缄默,望着那方向几秒,挂挡离开。 因为昨晚回去洗完澡还清醒得很,任瑾索性就重做了教具,谁知做着做着就困得睡着了,一大早还被岳宁的电话吵醒,迷迷糊糊接了起来,嗓音沙哑。 “还没起床?”岳宁惊讶,“任瑾别告诉我你忘了今天要一起出去!” 任瑾还困着,一听这话突然反应过来,拿开手机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七点半,大惊失色地挂了电话趿拉着拖鞋滚去洗漱。 等全部弄好,任瑾跑回卧室正好接到温时修的电话,拿了包包就赶紧下楼,爬上副驾捂住心脏喘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 空气是窒闷的沉默,任瑾打了招呼后也没说话,斜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发呆,谁知看着看着居然又困了,她偷偷瞄了开车的男人专注侧脸一眼,想着还早,果断决定眯一会儿。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任瑾才眯了半分钟就陷入深度昏迷,头轻轻垂歪着,彼时温时修正踩了刹车缓稳停住,偏头看见她睡着,微挑了眉,想起毯子,倾身从后座拿过来给她盖上。 继续行驶。 天气很不错,按照之前计划好,一行四人先是去了烧烤的地方,买了一堆食材。两男两女分配极好,宋远钦和温时修在烤,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任瑾便被岳宁拉着蹲在地上洗菜,说着女孩子之间的八卦和小秘密。 吃完饭后四人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钓鱼,租好了钓鱼工具后便分开,任瑾对这个不太懂,弄了半天还是不会,只好求助温时修。 男人没有接话,只静静瞟了她一眼,顺势接过就调试起来,几下就弄好重新放回她手中,任瑾弯了眼睛,笑眯眯说了声“谢谢哥哥后”,就搬了小板凳坐在溪边将鱼线抛入水中。 几人没有拿饲料,岸边的泥土松软黑湿,肥肥的蚯蚓肆意扭动,任瑾在钓,温时修便坐在旁边负责抓蚯蚓,不时搭把手。 任瑾运气好,没多久浮标就开始动,她激动地站起来,手指搭在嘴上嘘声让温时修不要说话,瞄准时机一把扯动鱼竿。 鱼钩上果然已经钓着一条草鱼,体型肥大不停在挣扎,任瑾没敢乱动,让鱼挣扎了会儿幅度小了些,才缓缓往回收。 谁知手指刚碰到鱼,就又开始挣扎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大力,任瑾猝不及防眼睛里进了水,本能偏头一躲开,那些水被顺势甩到了他身后男人的脸上。 任瑾傻眼。 “哥哥对不起!”她恍然回神,窘迫地红了脸,忙不迭扔了鱼到水桶里,抽了纸巾就凑过去,发现自己太矮还踮了脚,柔软指尖大力揉搓。 刚抹了两把,任瑾眼前一晃,不等反应过来,手腕猛地被他攥住。 第三十四章 热蒸房里温度高,连着他的手指都热烫一片,被捏住的地方似起了一层的火,她缩了缩脖子,还是想跑。 “想去哪儿?” 里面有些闷,任瑾只觉呼吸都烫了好几分,可看他就这么淡定地坐着,似乎很舒服的样子又有些跃跃欲试,没骨气就被他拉着躺下,浑身瞬间过了一阵热流。 热热热死了!!! 她就躺在他身侧,却总是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一副待不住的样子,温时修看着有些想笑,片刻正了面色声线淡淡。 “出点汗对身体好,尤其是体内湿气重的。”她的手无论何时都是偏凉的,汗蒸能对她有利。 任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撇了撇嘴没反驳,只是这样仰躺着看天花板实在是很无聊,偏偏太热她又睡不着,眼睛东瞟西瞟发现能开电视,就随便放了个电影转移注意力。 音效开的不响,剧情还有些无聊,任瑾看着看着又开始走神,想起身侧好像很久没有动静,她偏过脸去看,才发现他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哥哥?”手指象征性探出去戳了戳他的手臂,没有任何反应令任瑾胆子肥了起来,她又戳了戳,蹭过去盯着他的眼睫发呆。 即使身处其中,也能深刻感觉到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任瑾早已经汗流浃背,衣服湿了一层又一层。但此刻回神后,视线里他额上不停滑下汗水,没入晶石消失无踪,她眯了下眼,手痒地伸过去想帮他擦擦,谁知半路就被截住。 对上来人望过来澄净清明的眼睛,那里头漆黑的发亮,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半晌转化为丝丝缕缕的笑意,复又严肃了面容挑眉。 “想做什么?” 任瑾傻住,解释的字眼到了喉口却卡住,一点也发不出来。她她她、她就是想给他擦个汗来着_(:3ゝ∠)_ 保持着半倾身的姿势,任瑾脑袋死机了好半天才重启,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怎么醒着?”说好的戳了两下没反应睡着了呢? 温时修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一本正经:“刚才在想事情。”所以她戳了也没回应。 任瑾:“……” 跟着默了一秒,他伸手将她揽到身上,还没这样试过她的体重,轻的他微微蹙眉。 不过……该有的地方都有,这样面对面趴着明显无比,凭空就多了些许不纯洁的气息。 “还没回答我,刚才想做什么?” 和她相同,衣服被汗浸湿,本就湿黏地贴在身上,这会儿抱着她热度加倍,即便隔了几件衣服,却似无缝相贴。 任瑾本就被热的脸蛋通红,这会儿面颊又升了温度也看不出来,她不太舒服地扭了扭,发觉他暗沉下来的眸色,似是触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点,僵住不动了。 “以后要多喂一点,”不知为何而低哑下来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柔软缱绻,“不仅要增高,还要增重。” 这么一听任瑾顿时不乐意了,手逮着哪里就一通乱掐,不过这显然是没有什么用的,她撅嘴 ̄へ ̄ 不想理他了╭(╯^╰)╮ 小姑娘单纯可欺,一有点什么事,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温时修一眼就看破,搂着她腰调整了一个令两人都舒服的姿势,空出一只手捏捏她的脸好整以暇。 “生气了?” 任瑾→_→ 见她气鼓鼓不说话,温时修有些想笑,但又憋着没发作,刻意顿了一下压低声音: “真的生气了?” “……”不理他不理他! 忍了太久终是忍不住,他沉沉笑出声磁性悦耳,揉揉这个肉脑袋,清咳了一声凑近一些去靠住她的额头。 “好了。”近在咫尺的距离,发烫的呼吸温柔交错,他垂眸瞟了眼她绯红的嘴唇,眸色深了深,低下头去吻住声音模糊,尾音轻扬勾人心魄。 “给你个补偿,嗯?” 这是一个和往常都不同的吻。 没有深入,没有吮吸,就这样静静地贴着,偶尔磨蹭,他停顿了十几秒,才慢慢摩挲着唇角,吻愈渐往上,最终停留在了她的眼睛。 寂静的房间,电影不知道何时居然被按了暂停,身下的晶石散发出暖热的温度,连带着两人的体温越来越高,无法抑制地想要做些……不好的事。 然而仅是想法刚起,外头就传来了嘻笑,有不少脚步声渐行渐至,温时修刚放开任瑾,房间门就被一把拉开,伴随着一大堆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他坐了起来,拉着她一起。 找了几个平时玩的不错的同事一起来汗蒸,谁知道会撞见这样一幅场景,傅瑜眼睛如扫/射/灯一样在两人身上盘旋,假装没看见两人尚未放开的手,先开口打破沉默。 “温老师,任瑾,你们也在这儿啊!” 显然其他同事也看见了,各自心照不宣,也有好奇心重的想问了确定一下,都被傅瑜一眼神杀了回去,内心秒懂。 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感觉…… 见众人都沉默,傅瑜率先凑过去,笑眯眯靠在任瑾身边,一摸她背后都是汗,就知道这两人肯定在这里私会好久了,顿时有一种破坏了人家好事的罪恶感。 “这里面温度还真高啊,我刚刚瞄了眼好像五十几度吧!”随口扯个话题,傅瑜招呼着大家坐下,正想着接话,偏巧温时修松开了任瑾的手,拿了一开始带进来的毛巾帮她擦去快要滑入眼睛里的几滴汗,动作娴熟没有丝毫避讳,这下那帮小妖精憋不住了,都冲上来好奇提问。 难得温时修心情不错,虽然表情一如既往的高冷,但却真的回答了同事的问题,比如最重要的是否在一起,而任瑾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埋头在旁边,听着听着浑身烫的都快要自燃,忍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霍地一把起身,拉着温时修逃跑。 途中路过小超市还没忘买了一杯柠檬汁和一瓶水,她拉着他一路到了高台下的一个小角落,揪着吸管坐下不动了。 找到的地方正好算是一处通风口,静坐着还能感觉到有徐徐凉风,温时修仰头抿了几口水,拧好瓶盖放在身侧,眉梢轻挑含笑看她。 “跑什么?” 任瑾没说话,兀自低头揪着衣角扭扭扭,耳朵却默默竖了起来,听半天都没动静,还偷偷转过脸去想看一眼,结果被抓了个正着,捏住下巴不容逃避。 紧紧盯住她还在转动的眼珠,温时修脑子转的很快,瞬间福至心灵地懂了她逃跑的小心思,不可抑制地低下头去偏头凑近,见她脸颊愈来愈红胸腔里涌荡的全然是美妙的情绪。 轻沉的声音里糅杂了笑意,他低声问:“害羞了?” 小姑娘本就躲躲闪闪的,这么直接被说出来,耳根更烫的同时,自然是不肯承认的,她掰开下巴上的手指,装作漫不经心去玩/插/在果汁杯子里的吸管,谁知道一个下手没注意,那柠檬汁飞溅出来直入她眼,痛的她当即就睁不开了。 “哥哥……” 任瑾眼睛非常敏感,这一下可痛的她不轻,胡乱抓了温时修的手臂就哀哀叫唤。他自然是知道她的毛病的,很快拿了餐巾纸给她擦去,才让她慢慢睁眼看看。 还好只是一点水,擦干净了也就没事了,只是眼睛红红看着像是被狠狠欺负过的模样,让温时修本想责备她的话到了嘴边反倒说不出口了,只抱了她到怀里拍拍背顺毛。 眼睛总算舒服了,任瑾学乖了不敢去乱玩吸管,乖乖喝完放在一旁。方才在热蒸房里出了一身汗,现下干了不少,他陪她坐了会儿,各自去洗澡换衣服。 清清爽爽地穿好,任瑾吹干了头发才跑出去找他,温时修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她小跑过来张开双臂,任由那冲击力撞的后退一步。 说好洗完澡一起去做按摩,他牵着她到了预约好的房间,各自一边躺下。 给两人按摩的是两个年轻的女生,见这一男一女携手而来,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关系,嘴巴极甜地叫道:“先生,太太,要是等会儿有不舒服或者想重点按摩的地方可以告诉我们。” 虽然有些意外,但温时修显然对这个称呼没有任何意见,颔首表示知晓,没听见一旁回应,他偏了首去看,却见小姑娘正魂游天外,他眉角抽了抽。 的确是很不错的按摩,一次下来全身舒畅,这一段时间积累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带着任瑾又去别的地方转了转,时间便很快滑到了晚上,温时修先和校长进去,任瑾走在后面。 在进门之前,任瑾还被之前那个男生拦住,问及刘助教喜不喜欢花之类的东西,任瑾一想刘助教似乎很喜欢插花,顺口就告诉了他。等男生一溜烟人影消失,任瑾这才进去,发觉刘助教身旁位置空着,很是上道地让给了那个男生,正瞄着还有哪里可坐,突闻有人叫她名字。 是温时修。 在诸多同事的注目下,任瑾垂下头小碎步跑过去坐下,口渴了顺手抱了面前的水杯咕咚咕咚喝,还剩最后一口时冷不防听见校长微笑的一句“本来还以为是听说,看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呛到猛力咳嗽。 第三十五章 一个午休过去,下午的时间便像飞一样过得极快,处理完手上的事务,温时修抬眸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他起身。 一出办公室就正好能看见整一片教学部的位置,温时修一眼便看见还在埋头盯着电脑看的任瑾,按了按蹙起眉心过去无声在她背后。 任瑾正在写今目标,除了一日工作总结,还有每个时段具体都做了些什么事,每天至少五个时段。她早上起就忘记了,现在临着下班的点赶紧恶补。 敲完最后一个字,任瑾长舒一口气往后一靠,眯着眼整体检查了遍才发送,偏头时才看见周围同事奇怪的神色,她顺着众人的眼神回头。 “啊……”冷不丁近在咫尺的木纹扣子吓了她一大跳,任瑾抚了抚心脏,忍住到了嘴边的称呼硬生生改了,“温老师……” 温时修已经在她背后等了好几分钟,见她终于写完了,如远山的眉心染上了极淡的慵懒,他垂着眼睛,眸底是温淡的光。 “赶紧收拾好。” 任瑾这才想起聚餐的事,还要回家拿一趟东西时间很赶,她哦哦两声动作很快收拾好,抱了自己的包起身。 “我好了。” 温时修在看手机,闻言手指一转放入口袋,眼神也没抬一个便走去。任瑾小步跟在他后头,两人身影渐渐消失。 回家拿了上次买的礼物,任瑾爬上副驾后先把安全带系好,才小心翼翼抱了礼物在怀里。因为凑到了下班高峰期,刚从小区开出去没多久就堵在了高架桥上,十几分钟纹丝不动。 尽管车里开了空调,坐久了还是有一些窒闷,温时修索性开了一侧的车窗,一手搭在窗边,一手便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极轻敲打。 车里太过安静,任瑾无聊地都快要冒烟了,索性拿了耳机开始听音乐。她音量调的很轻,头靠着就盯着自己手指走神。 这一场堵车前所未有的久,短短一百米的距离,堵了足足一个小时还没开出去,任瑾听着听着发现车两旁总有人下车往前走,她好奇地坐直身体张望。 “哥哥,他们干嘛都往前面去?” 温时修正在闭目养神,闻言轻压了下酸胀的眉心,眸光淡淡看了前方一眼。似乎是出车祸了,交警正在前方处理事故和疏通车辆,应该还有不久就能通了。 话落任瑾舔舔唇哦了声,望着前方至少还有一百米的车龙满脸心塞。 肚子好饿了qaq 大概是上天让温时修听见了任瑾内心的忧伤,漆黑的光从她身上扫过,一寸一寸往下落在了肚子上,他微微挑了眉,正色:“饿了?” 任瑾正在鼓嘴吹气玩,这突然而来的沉声让她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嘴一漏就吹出了声音来,她愣了下连忙捂住嘴,耳后的软肉染上红色。 没等她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偏偏又听见某人难得不冷淡甚至有些失笑的问话,她抓脸。 “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她心虚,低头脑袋快要埋进胸前。 温时修自然是不信的,视线沉沉地压着她,定着一个点没再移开,但只一会儿便不再看她,想起什么伸手从一侧拿了一个袋子。 “少吃点。” 任瑾闻声从胸前抬起头,懵懵的视线在看见一袋子的小零食后唰地亮晶晶,她接过袋子随手拆了包豆腐干。 “谢谢哥哥。” 温时修没答,只在转弯时得空瞟了她一眼,看见她笑眯眯啃豆腐干啃得开心,疏冷的瞳孔里淡漠散开,剩下微不可见却柔和的光芒。 软化了向来清冷的表情。 因为出来前就打了招呼堵车会迟到,两家父母索性也先不让上菜,倒了几杯花茶坐在一起聊聊天。 任妈妈自从上次知道温家还有个温阳后,就念叨了好几次想见见,可惜有些不凑巧,温阳近期被姑姑接去国外玩,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 任妈妈无奈了下,想着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也就没那么耿耿于怀了。 天色初初暗下来,深蓝的天空,橘黄灯影连成一片的大街,透过微开窗子吹进来的徐徐凉风,一切都美好的十分惬意。说是两家父母,其实大多是温母和任妈妈在聊天,两个女人从八卦聊到时尚,从化妆品聊到鞋子,慢慢聊着聊着话题就开始偏了。 扶着额头,温母唉声叹气:“我家儿子真是一点也不给我省心,明明条件还可以,年龄……稍微大了点也还勉强,怎么就一直单身呢!” 任妈妈默。 温母说到这个事情就有点来气,猛喝了一口花茶吐槽:“之前我同事帮忙给他介绍了好几个,都是蛮不错的小姑娘,这人倒好,去都不去看一眼,直接放了鸽子!”温母表示既伤心又怀疑,她家儿子万年一副高冷不约的表情,不会要孤独终老了吧! 她还想抱孙子的!! 任妈妈对这个事情表示倒还好,任瑾刚刚毕业没多久,她倒是也不着急,但想想的确是可以谈起来了,别等到后头没人要了那她真该哭去了。 两人说着说着,突然温母“咦”了一声,这一下将四人的视线都引过来,任妈妈奇怪,顺着温母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是温时修和任瑾到了。 包厢里是落地窗,位置也很不错,能将下头风光一览无遗。透过几人的角度看去,地面上正好有个小水坑在前面,而任瑾低头抱着东西没看见,就在她要一脚踩进去之前,突然身侧伸来一条手臂,握住她往旁边一带,顺手还把怀里的东西都拿了走。 落地窗离得高,能看见温时修低了头在和任瑾说话,可惜听不见在说什么,等两人身影消失进了酒店,温母抬起头与任妈妈对视一眼,半晌笑起来。 感觉有苗头啊! 温时修从踏入包厢开始就隐隐觉得不对,但具体要说,好像又说不上来。他轻抿着杯中的温水,余光里尽是自家母亲笑眯眯和任瑾说话、给任瑾夹菜、以及叮嘱自己要好好照顾她的样子,他剑眉微挑,忽然就明白过来。 懂了自家母亲那点完全藏不住,就差明摆着说出来,偏偏某个小姑娘一点不自知的小心思,绯薄的唇角静静扯开。 虽然温时修自己从不觉得,但不知道温母是哪里来的自家儿子二十八岁了马上要娶不到老婆要孤独一生的想法,尤其是今年给他介绍的最欢,偏偏他没那心思,一个也没有去看过。而现下似乎故伎重演,对象却是某个傻乎乎的小姑娘…… 然而不但不想抵抗,还颇有几分乐见其成的感觉。 温时修垂眼,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顾自吃饭。 温母太过热情的后果就是……任瑾又吃撑了,本来在来的车上她就贪吃偷啃了好几包豆腐干,这下肚子里又塞了好多菜,撑得她想哭。 温母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连忙怂恿着儿子带任瑾去散步,见儿子点了头,又去看任妈妈也笑眯眯的脸庞,心下乐开花。 没准这两人要是能成,两家做了亲家简直不能再好啊! 酒店附近不远就是一个大型公园,一路霓虹灯亮车水马龙,温时修走在任瑾前方一些,过马路时走在外侧注意车辆。 知道任瑾吃撑了,他走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脚步,就怕龟速的小姑娘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但温时修绝对没有想到,原本已经撑得想哭的人,居然在看见路边贩售的冰激凌后走不动路,偏偏身上又没有带钱,那表情温时修不知用何形容。 “喜欢?”看她像小孩子一样定住不动,又可怜兮兮看着自己,温时修便知道是什么事了,他紧压着眉心走过去。 任瑾可喜欢冰激凌了,闻言小鸡啄米般点头。但一想到自己没带钱又默默地开始忧桑。 任瑾这点小心思完全写在脸上,温时修想看不出来都不行,他静静看了她几眼,还是没拒绝,趁她低头间很快买了一个草莓味的,放到她手里。 “只准吃一个。” 触手是温热微燥的指尖,任瑾还在纠结呢手里就多了个冰激凌,她呆了下明白过来,湿漉漉的黑眼睛一下亮起,明亮耀眼似星辰。 “谢谢哥哥(^o^)/~” 公园的一侧是个极大的草坪,这个点正好是晚饭后,草坪上几乎被狗狗占满,到处都是遛狗的人。 任瑾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猫猫狗狗,但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养过,原因是任妈妈对猫毛和狗毛过敏。 不得不将养小动物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以后总是会搬出去住的,任瑾就想着以后自己一定要养一只,不管是品种狗也好,田园犬也好,或者品种猫或者田园猫都没有关系,她想每天陪伴着,喂它们吃饭照顾它们,光想想就很美好。 正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突然耳里就传来了极细的猫叫声,可怜兮兮的,任瑾下意识顺着声音走去,在垃圾桶的旁边,看见了一只缩成一团的小猫。 她顿住。 第三十六章 小姑娘和白天时穿的不同,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更显肤白如细瓷。她显然也已经看见了自己,身体僵直表情怔愣,湿软的乌黑瞳眸里全然是不可置信,这呆滞的小模样不知为何他竟觉有些有趣。 “温老师?” 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打了招呼。她不过是跟着父母过来,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一如既往深邃眼眸含着沉沉郁郁的光,眼里温度似北极冰川,冻得她轻轻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才回神。 任爸爸和任妈妈刚坐下,这么一听皆怔住,倒是温母笑了起来,上前拉着任瑾在自己身边坐下,指了指温时修:“你们认识?” 任瑾乖乖地点了头,眼睛眨了眨视线没忍住往他身上瞟了瞟,在接到他的回视前躲开,正好温母问起两人怎么认识,她三两言解释,温母明白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有缘啊!”温父跟着感叹,严肃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轻轻拍了拍温时修的肩,“以后你带任瑾,多点耐心好好教,别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 温母来帮腔:“就是,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教教,平常也多关心照顾一下,不要总是冷着脸……” 教育的话说完,便开始寒暄和介绍,因着儿女的相识和当年极好的关系,两家父母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任妈妈拉住正盯着筷子发呆的任瑾的手,笑眯眯地拍了几下。 “时修比你年长,经验阅历都比你丰富,既然你以后跟着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几句,有什么困难问题也可以找他……” 任妈妈说话语速有些快,任瑾就不停在点头,等任妈妈说完了,温母又紧跟上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她听到后头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但表情还是很认真。好不容易温母结束,她弯了眼睛卖乖:“谢谢阿姨,以后有不懂我会问温老师的。” 温母这辈子就生了温时修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温阳是领养来的,因此一直都对又乖又软的女孩子特别喜爱,于是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任瑾的脑袋,默了几秒想到什么。 “任瑾啊,”温母和蔼笑,笑眯眯地给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别叫他温老师了,我听着真别扭,他只比你大六岁,以后叫哥哥吧!” 哥哥……!? 话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任爸爸和任妈妈本来就有意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些,对改称呼的事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任瑾从呆怔中回过神,一抬眼却正好撞入他望过来的视线里,如同黑洞被深深吸住,直到温母轻轻推了推自己,才恍然回神,在两家父母热切目光中答应下来。 接下来任瑾没再说话,偶尔用余光偷偷瞟他,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那种也不知用何来形容的感觉渐渐被压下忘至脑后,继续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两家父母并没有打算各回各家,而是兴致勃勃地约好了一起去唱歌。温时修一向对这种吵闹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不耐拒绝又被温母拦下,非拉上自己不可,他只得头疼跟去。 任瑾就跟在任爸爸身后,一转眼就能看见他表情,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转而被拧眉抿唇代替,被强迫的样子太过明显,任瑾莫名就有点想笑,低了头掩饰嘴角一抽一抽。 一路到了包厢里,温母拉上任妈妈去一侧点歌,温父便和任爸爸坐在一旁聊天,任瑾坐在沙发角落,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明天需要带什么。 第一天上班漏带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小幅度往旁边挪了挪,到离他还剩一半左右停下,歪脑袋盯着他正看着手机的侧颜,小声: “温老师……” “你这孩子还没改过来!” 温母不过刚点完歌回来,就看见任瑾小小移动在靠近自家儿子,她正暗中高兴着呢看看人小姑娘想干什么,便听一句温老师,她一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见任瑾一惊呆滞看自己,自家儿子冷眼瞧过来,温母握拳清咳:“刚刚说好的啊,要叫哥哥。” “……”忘记了。 温母已经和任妈妈在唱歌,温柔的歌声覆盖了整个包厢,任瑾呆了会儿,回头没忘改了称呼继续问。 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任瑾手撑着沙发边缘,身体半倾斜着,幽黑的大眼睛直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吞口水。 “哥哥……”见他偏头望进自己眼里,如远山般沉稳的黑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任瑾被这灼热又微凉的矛盾视线盯得忽然紧张起来,声音就跟卡壳了一般一点点挤出来:“明天……要带什么吗……” 她说话时,语气总是又软又轻,尤其是叫了这两个字,让他不自觉便走了神,直到掌心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下,才将他的神思扯回。一凝目她柔软清亮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霎时又令他想起了那种小动物,温时修默了秒静静撇开眼。 “人来了就行。” 任瑾:“……哦。” 沉默蔓延,正好门外有服务员来送水果拼盘,任瑾眼睛一亮,低头欢快地吃起了水果,不过吃多了就有点想上厕所,她忍了会儿没忍住,低声和任妈妈说了后出去。 解决了内需,任瑾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觉得脸上有点热,又掬了水往脸上扑,但不知怎么回事,再睁开眼时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扎着难受,她眼睛很敏感,眨了半天都不见异物出来,只能火速回包厢找人帮忙。 谁知刚推开门,那异物感突然加重,她瞬时痛的睁不开,唰一下就泪流满面,加上本身因为难受而有些委屈的表情,吓得几个大人赶紧把音乐关了凑过来。 “怎么了?”任妈妈吓坏,话筒都忘了关一扔就跑到任瑾身边,“怎么哭了?” 任瑾想回答,但一睁眼就是沉重的异物在刺激着,痛的她眼泪越流越多,完全停不下来,恍惚间耳边尽是两方大人着急的问话,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缓了好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眼睛里……有东西……” 任妈妈反应过来,赶忙让任爸爸把包厢内的光全打开,拉着任瑾找了处最亮的地方:“你慢点睁开眼,妈妈看看什么东西。” 任瑾点点头,等了几秒眼睛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小心睁开,任妈妈凑近去看,但视力不好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有什么,就叫了任爸爸过来,然而也一样。于是换了温父温母,却都看不见任瑾眼里掉进去什么东西。 异物停留的时间越长,刺痛感愈发明显,任瑾闭上眼,只觉眼泪都快要流干了,那不知何物停留在眼睛里,像针一般一下一下用力扎着,她疼的实在受不了,伸手就要去揉,却在此时被抓住了手腕。 “别乱动!” 心神模糊间竟听见和之前拔鱼刺时一模一样语气的声音,低哑沉冷令她浑身一震,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就被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起头。 两人相对而站,头顶的射/灯投下来暖融融的光,给两人周身撒下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耀眼异常。因为个子相差,温时修不得不弯下腰,凑近时都能清楚感觉到面前小姑娘温热又急促的呼吸,他面色不变,让她睁眼。 很快小姑娘听话照做,眼睛睁开时正好与他对视,因为被眼泪洗过,本就漂亮的大眼睛更为湿润明亮,干干净净像是缀入了天上的星辰。 任瑾痛到极致,眨了眨眼软软嗓音带了些许哭腔:“哥哥你快点,我眼睛很痛……” 没接话,只仔仔细细地检查,很快便发现眼睛里掉进了细小的睫毛,他拧眉几下帮她弄了出来,动作虽轻却准。这东西显然折磨任瑾不轻,一双眼睛都红成了兔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怪可怜。 此意外一出,两个大人也没心思继续,只想早点让任瑾回家休息。因为温父温母自己有开车来,温时修便负责送任家一家回去。 路上很安静,任瑾坐在后座靠在任妈妈身上,两天内被折磨了两次令她现在疲倦的不行,小呵欠接连不停,好不容易撑到了家,任瑾最后一个下车,在任爸爸任妈妈的注视下抿唇小声。 “谢谢哥哥,”任瑾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天见。” 任妈妈这才满意,热情地说了再见后牵着任瑾上楼,温时修坐在车上,等几人身影消失,才挂挡离开。 一到家就立刻洗澡洗漱,拱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静谧黑沉的夜晚,发生的事像慢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任瑾翻了个身,咬着被角睁大眼望着窗外。 以后就是他的助教…… 想到要在他手下工作,任瑾已经开始觉得紧张,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想,忙不迭闭眼睡觉。 第三十七章 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任瑾一直没有陷入深度睡眠,温时修刚轻轻一动,她便惊醒过来,眼睛尚未睁开,声音先先传过来。 “哥哥,几点了……” “五点,”知道她还没有彻底清醒,他说话时便刻意将声音放轻,“再睡会儿?” 任瑾摇摇头,手指无力揪着他衣领,温时修心领神会,长臂一拢就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小姑娘刚睡醒,身体还没有力气,就着靠在他身上的姿势有一下没一下揉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落在某人眼中特别可爱,头便跟着低了下去,唇角碰了碰她额头。 她刚刚睡姿不太好,头发蓬乱有点炸毛,发丝还沾在额角,温时修亲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帮她撩开头发,吻便顺着挺翘的小鼻子一路下滑到了嘴唇,没有深入,仅浅浅触碰,不过这样都惹出了火。 在他紧扣住她肩要往下压之前,任瑾抽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靠近,脸色红红睨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哥哥你要克制”下床逃跑。 目光里她纤细的背影消失极快,哒哒哒的脚步声过后便没了踪影,温时修还坐在床沿,唇上暖热柔软,细细回想还留有她的温度,半晌他低笑,穿鞋走出屋。 事实上除了之前学习的时候,任瑾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毕竟学过,味道还是过得去的,家里食材还算充足,任瑾盘算着准备做三菜一汤。 淘米注水,顺手打了个鸡蛋打散在碗里放进电饭煲一道蒸,任瑾把在厨房里上蹿下跳捣乱的小尾巴赶出去,仔仔细细洗了手和番茄,对称切好。 任瑾心里想的是两素一荤,杭椒牛柳,椒盐蘑菇和番茄炒鸡蛋,电饭煲里还有蒸鸡蛋,再把中午没吃完的红烧肉热一热,肯定够吃了。 一旦想好就开始行动,她动作既快又有条不紊,先做荤菜再做素菜,没多久流理台旁就放了两个菜。这边她在做,温时修便抱臂靠在门口看着,只开了一条缝隙,脚横着不让小尾巴进去,他眸光专注。 这么一出神,连她做好了叫他端出去都没听见,还是她在他眼前晃手,他方拉回注意力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勾起。 “我做好了,你端一下出去,”任瑾把手中的盘子塞进他手里,转身又回去,“我先把这里收拾好。” 他没说话,来回几趟把所有菜端了出去,又盛好两碗饭摆好餐具,等她坐下。 虽然做的时候有偷偷尝过味道,但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任瑾托腮,眼睛眨啊眨。 “哥哥,快尝一下。” 从善如流拿筷子,温时修每个都尝了一点,味道还是不错的,他点点头,帮她夹了一筷子鸡蛋淡声: “什么时候学的?” 任瑾笑眯眯:“之前妈妈逼我学的,说是怕我不会做饭以后嫁不出去,一开始做的黑暗料理,多练几次水平就上来了,其实我还是有点天赋的……” “嗯!”低沉声线里糅杂了笑意,他说,“难怪现在嫁出去了。” 任瑾:“……” 椒盐蘑菇的火候掌握的很好,一口咬下去还有点脆脆的,任瑾饿了吃的比较快,一没注意椒盐就沾了嘴角,被他用餐巾纸轻轻擦去。 加上红烧肉一共五个菜,全部被两人吃完,任瑾很不美好的又吃撑了。温时修自觉进厨房把所有碗洗干净放进消毒柜,出来就牵了她的手至卧室。 “换身衣服,我们出去散散步。” 肚子里塞了一堆东西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任瑾很乖地点头,让他背过身去就换了长袖长裤,怕夜里凉,想了想又多穿了一件外套,换好鞋子跟着出门。 这个点,暮□□临,天空深蓝有些暗沉,小区外正好就是个很大供活动的广场,两人牵着手沿路走过。 广场除了小朋友的嬉闹和大人的散步,还有中央集结的一大片中老年广场舞,伴着音乐还有几人在前方领舞,任瑾盯着看了会儿偏头去挠挠温时修掌心,等他低下头来听突发奇想。 “哥哥,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 耳边除了她软糯声音便是广场的喧吵,两人正好在路灯下,她仰着脑袋那些晕黄的灯光便自此洒入,眸底一片温暖澄澈,他难得默了下,反问: “你喜欢?” 任瑾摇脑袋,半天复又用力点点,嘟囔:“我挺想学跳舞来着……” 这么一想她好像什么才艺都没有,别人家带出去都是十八般武艺,又会唱歌又会跳舞又会画画,她跟任妈妈出去……好像就会吃_(:3ゝ∠)_ “想学?”他挑眉,眸里神色意味深长,片刻长长嗯了一声,“可以去学瑜伽,增强柔韧性。” 任瑾:“……”为什么秒懂→_→ 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手下却毫不留情地狠狠掐了他一下,任瑾不想理他,朝着扮了个鬼脸先跑开。 这里是沿河路段,人行道没有车相对安全,温时修跟在后头视线里只有她,双手轻放口袋步履平缓不紧不慢。 沿河走了大半段后,进入北山街,这一段路上一边沿着水,一边却靠着山,两侧路灯明亮,再往前走些还是热闹的美食一条街,不少行人爱过这里散步。 因着河边围栏设施做的不好,只有一条锁链拦着,就算知道她视力不错,温时修也还是让她走在外侧自己靠河,就怕她脚滑掉进去。 “哥哥,你下午说明天有活动对吗?” 温时修颔首。 “哦,不过过了这两天又要忙了。” 之前开员工大会的时候便说过,校区从十月末开始便进入一段长长的忙碌期,通常这个活动刚结束下一个接踵而至,还有家长会要举办,又是好长时间没办法正常休息。 但一旦忙过了,马上就是期末考和结业课,紧接着便放寒假了,虽然教育机构寒假也会有短训班小升初集训营之类,但轮到温时修的课会比较少,连带着任瑾这个助教也不会很忙,一星期左右便能真正放假。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自然地转了个话题,他将她往里拉了拉,靠近自己身侧,“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任瑾听言想了想,冰箱里还有不少鸡蛋,之前买的榨菜也没有开,只要设置一下电饭煲自动开始煮粥,早上起来只是开个榨菜就能配着吃了。 “在家吃吧!”她把脑海里快速过去的想法说了出来,“买的食材多了放久了会坏。” “好。”他点头。 北山街很长,行至一半路程时正好是一边宝合山的山脚,宝合山是s市最低却最适合夜爬的山,因为正好沿河又在市中心,登到山顶可以将大半个s市收入眼中。 “哥哥,我们去爬山吧!”她还没去过这个宝合山,听说夜景特别好看。 温时修肯定是没有异议的,任由她蹦蹦跳跳拉着他过了马路拾阶而上,夜晚的宝合山登山人不算多,两侧路灯掩映在树木里,不太亮但足够看清脚下的路。 刚走了几十个台阶,眼前便出现一家书店,算是建在半山腰上,里头灯光不是很亮,但适合眼睛非常舒服,书整整齐齐的陈列在书架上,一侧还有自助接水区,不失是个安静阅读的好地方。 不过因为任瑾是和温时修来爬山的,也就没有进去,绕过继续往上走,还是石阶,走了好久才是平地,任瑾脚趾有些隐痛,但兴奋也就没在意。 的确是很低的山,没十分钟两人就爬上了山顶,夜风很凉,吹得任瑾散在背后的头发肆意飞起,挡着眼睛。她手指划拉了两下,注意力定在了脚下。 那是任瑾没有见过的美景。从这里往下看,除了商场闪烁着的彩光,便是万家灯火。霓虹灯映着的街上,车辆如长龙。因为高度又是靠河,山顶非常凉快,想来夏季一定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没忘拿出手机多拍两张照,任瑾刚走了几步忽觉脚上大拇指疼的不行,但此刻人多又不能看,只好忍着。 温时修一直注意着她,很快便发现她的异常:“怎么了?” 动了动脚趾,感觉那痛意愈发明显,任瑾小声:“鞋子磨脚,好像磨破皮了。” 闻言他面色顿时沉下:“磨脚你还穿这个出来?” 任瑾默。 目光沉沉盯了她几秒,温时修终是无奈,弯腰半强制性让她上来背她回去。走在下山的石阶上,他瞟了她鞋子一眼冷道:“这双鞋子以后不要穿了,嗯?” 任瑾知道,忙不迭点点头答应。夜色朦胧,路灯从斜侧照过来仿若给他的侧脸打上了光影,忽明忽暗,她看着吞了吞口水,没忍住胆肥凑上去软软亲了他嘴角一下。 立刻便察觉到身下身体僵硬了一瞬,随之臀上被他不轻不重一拍,整个人跟着手臂用力被掼了掼搂的更紧。 “回去再收拾你。”他说。 任瑾撅嘴 ̄へ ̄ 然而回到家他并没有收拾她,因他洗完澡出来,小姑娘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侧脸压在柔软枕头里,纤长眼睫轻搭在眼皮上,睡颜安静。 头发还在滴水,怕吵着她,他直接用毛巾擦到干,洗了晒出去后方坐回床沿,垂眼看她。 漆黑眼底铺着的浅光温和宁静,似有细碎光影流转,他看了会儿,倾身关了壁灯躺下。 第三十八章 任瑾:“……” 温时修正抬了眼,入目她一副懵懵的模样,令他不自觉又开始揉眉心,轻轻解释: “爸妈在家要见你。”温父温母前不久出去玩了一趟,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早就打电话让他带她回家,要把东西给她。 任瑾回神,耳朵不自觉红了起来,慢吞吞哦了一声,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窗外阳光正好,斜斜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光影打的桌前男人身影修长,低敛的眉眼温凉无绪,愈发显得清贵逼人。 盯着手中的教案发呆许久,终于移开视线继续工作。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温时修从办公室出来,见任瑾还在收拾,一声不吭先行离去。 所以任瑾下楼到路口时,温时修的车正好从后缓缓开了过来,停在了她身侧,任瑾拉开车门手脚并用地爬进去,坐好后这次没忘乖乖系上安全带。 一路沉默,车窗开了一些缝隙,路旁的喧闹声便直直传入耳内,前方正好红灯,温时修跟着前车停在左转弯待行区,手指轻搭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时间还长,温时修看了前方半晌,视线渐渐移到了一旁,于是就看见原本上车时还坐的端端正正的小姑娘这会儿倾斜了身体,望着窗外一脸认真地发呆,他盯了会儿静静转开。 虽然有些堵车,好歹还是很快到了小区,温时修刚缓缓将车倒进去,正握了方向盘调整好位置,他踩下刹车,刚侧目看去,便听见一声清晰的碰撞。 一愣。 “嗷”的一声,任瑾呆滞发现自己居然没解安全带就着急下车,结果被反弹回来不说,还撞到了额头…… 疼疼疼死了qaq 没敢用力去碰,任瑾慢慢揉了几下,感觉总算是好了些。这次没忘解开安全带,她一手捂着额头一手开了车门,转头想说句话却无意撞入那看了无数遍的漆黑眼瞳,这会儿内里正蕴了浓郁的沉黑,看着她的眼神既无语……又有些似笑非笑,微含的笑意让整个人柔化了不少。 察觉到这个,任瑾撇头,噘嘴。 笑笑笑!笑什么笑 ̄へ ̄ 一路安安分分上楼,方一开门任瑾就接到了温母热情的拥抱,被牵着手到沙发上坐下,紧跟着一系列的问候。 任瑾刚回答完温母关于工作的问题,手里突然又被塞进好多护肤品零食和保健品,说是前不久去了国外专门带回来给她们一家的,任瑾愣了下没想接,但拗不过温母,也就大大方方收下了。 “任瑾啊,”温母笑眯眯,正想问些别的,却突然眼尖看见她手臂上的小水泡,一把抓住,“这怎么回事?” 任瑾被碰了下有些疼,抿嘴缓了会儿:“不小心烫到了。” 温母闻言立刻蹙眉,心疼:“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任瑾摇头。 “擦过药了吧?”看见任瑾点点头,温母高提着的心还是没放下,端视两秒突然扬声:“妈妈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你怎么照顾的?” 任瑾愣眼,抬头间温时修正好从眼前走过,保持着弯腰在冰箱里找食材的姿势朝自己看来,她晃神间温母又在数落,奇怪的是温时修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等温母说完,留下一句淡淡的“知道了”后就进了厨房。 任瑾有些懵。 等等……她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v⊙)…… 和温父温母聊着天,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很快,任瑾再一偏头时外头已经华灯初上,她刚回头,便听一声“吃饭了”,她回神。 被温母牵着手在饭桌前坐下,任瑾听见温母骄傲地夸着自家儿子做菜多好吃,抬了眼睛正好瞧见温时修背对着自己解开围裙,手骨分明又修长,让任瑾这种手控不自觉就被吸引了去。 “别发呆了,快多吃点。” 手背在眼前晃,任瑾猛地拉回思绪,发现温时修就坐在自己对面,漆黑冰凉的眼瞳看着自己若有所思,她一呆连忙垂头,装作认真地戳碗里的丸子。 才不能被发现又对他的手垂涎了好久╭(╯^╰)╮ 不过不知是不是运气背,戳了半天硬是戳不起,任瑾有些一根筋,眉一拧非要把它戳起来不可,偏偏丸子滑的很,怎么都不肯听话。 于是饭桌上便是小姑娘一脸倔强地戳丸子的画面,温母注意到后想帮忙,偏巧此时有黑影罩来,是自家儿子起了身,温母和温父对视一眼。 温时修本在吃饭,无奈对面小姑娘奋力戳丸子的模样实在太刷存在感,他静看了会儿实在看不下去,索性去厨房拿了个勺子,直接放进她碗里,冷声。 “用这个!” 碗里突然多了个勺,任瑾眼睁睁看着滑不溜秋的丸子被她一戳顺利滚进勺子里,呆滞:“……” 一餐饭顺利结束,过程中温时修和温父温母说了明天去烧烤露营的事,温母笑眯眯双手赞成,并让照顾好任瑾,温时修点头嗯声,不再多说。 因天色黑沉似要下雨,吃完饭温父温母便提出离开,温母喜欢小姑娘乖巧软萌的紧,牵着手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肯离开,于是等温时修收拾完带她去停车场,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珠很大,打的车前玻璃劈啪作响,模糊了方寸视线。温时修知道雨水斜下进来会淋湿她,就没让她开车窗,打开了空调换换气。 边看着后视镜注意两方车况,温时修想起一事,道:“明天在家里等,我过来接你。” 两人是一道走的,他反正要开车去,顺道带她一下还省了坐车。 “好。”任瑾点点头。 这一回答后又无声音,任瑾无意识中已经习惯了这样,他不说话,她便一个人看着窗外玩o(n_n)o 因为下雨,原本二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开了四十分钟才到,车内空调充足,缓缓吹着让任瑾感觉自己有些昏昏欲睡,硬是掐着自己大腿才没就此昏迷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任瑾一个激灵直起身,灵活地解开安全带。 “谢谢哥哥,”她舔舔干燥发白的唇瓣,皱皱小鼻子傻乐,“我先走了,明天见。” 还没等温时修嗯声,小姑娘已经很自觉地滚下车,一溜烟身影就消失在楼道里,他缄默,望着那方向几秒,挂挡离开。 因为昨晚回去洗完澡还清醒得很,任瑾索性就重做了教具,谁知做着做着就困得睡着了,一大早还被岳宁的电话吵醒,迷迷糊糊接了起来,嗓音沙哑。 “还没起床?”岳宁惊讶,“任瑾别告诉我你忘了今天要一起出去!” 任瑾还困着,一听这话突然反应过来,拿开手机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七点半,大惊失色地挂了电话趿拉着拖鞋滚去洗漱。 等全部弄好,任瑾跑回卧室正好接到温时修的电话,拿了包包就赶紧下楼,爬上副驾捂住心脏喘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 空气是窒闷的沉默,任瑾打了招呼后也没说话,斜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发呆,谁知看着看着居然又困了,她偷偷瞄了开车的男人专注侧脸一眼,想着还早,果断决定眯一会儿。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任瑾才眯了半分钟就陷入深度昏迷,头轻轻垂歪着,彼时温时修正踩了刹车缓稳停住,偏头看见她睡着,微挑了眉,想起毯子,倾身从后座拿过来给她盖上。 继续行驶。 天气很不错,按照之前计划好,一行四人先是去了烧烤的地方,买了一堆食材。两男两女分配极好,宋远钦和温时修在烤,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任瑾便被岳宁拉着蹲在地上洗菜,说着女孩子之间的八卦和小秘密。 吃完饭后四人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钓鱼,租好了钓鱼工具后便分开,任瑾对这个不太懂,弄了半天还是不会,只好求助温时修。 男人没有接话,只静静瞟了她一眼,顺势接过就调试起来,几下就弄好重新放回她手中,任瑾弯了眼睛,笑眯眯说了声“谢谢哥哥后”,就搬了小板凳坐在溪边将鱼线抛入水中。 几人没有拿饲料,岸边的泥土松软黑湿,肥肥的蚯蚓肆意扭动,任瑾在钓,温时修便坐在旁边负责抓蚯蚓,不时搭把手。 任瑾运气好,没多久浮标就开始动,她激动地站起来,手指搭在嘴上嘘声让温时修不要说话,瞄准时机一把扯动鱼竿。 鱼钩上果然已经钓着一条草鱼,体型肥大不停在挣扎,任瑾没敢乱动,让鱼挣扎了会儿幅度小了些,才缓缓往回收。 谁知手指刚碰到鱼,就又开始挣扎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大力,任瑾猝不及防眼睛里进了水,本能偏头一躲开,那些水被顺势甩到了他身后男人的脸上。 任瑾傻眼。 “哥哥对不起!”她恍然回神,窘迫地红了脸,忙不迭扔了鱼到水桶里,抽了纸巾就凑过去,发现自己太矮还踮了脚,柔软指尖大力揉搓。 刚抹了两把,任瑾眼前一晃,不等反应过来,手腕猛地被他攥住。 第三十九章 准备了几日的公开课终于到来,在活动室里开了长达几小时的会议,任瑾拿了一叠的臂贴和一张签名表到前台等候,每一个家长携着孩子到来,都要在手臂上贴写了孩子名字的臂贴,并在签名表上签名。 等签名表上的人数过了大半,任瑾就把这任务交给了前台的女孩子,自己则上楼引导滞留在过道里的孩子和家长进入教室。 原本空荡的教室渐渐坐满了人,纷杂的吵闹声不绝于耳,任瑾捏了捏耳后,见桌子上红色马克笔没有,连忙小跑去财务那里领了几只。 刚踏入门口,就见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正侧对着自己在和家长聊天,大概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任瑾看见他抬手揉了揉一旁调皮小男孩的发顶,低敛着的眼瞳里尽是温和的光,她晃了晃神后拉回,绕着走过去把马克笔放下。 几分钟后,公开课正式开始。 除了听课,任瑾还有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拍照,方便以后媒宣部做成海报,因此照片还要尽量拍的清晰好看,她端了单反站在教室后头,听温时修熟练地用英文和孩子们打招呼,不自觉就将单反对住他。 等任瑾回过神来,相机里已经多了好几张他的照片,有侧对站着指着黑板的,有面对孩子倾听的,有看着投影布的,只是每一张都相同的是那张含了淡笑,辽阔如远山的眉目,似写入画里一般美好。 “任瑾,你在看什么?” 叫了她好几遍都没有反应,傅瑜也是有点无语,只好凑到她身边去看,却见原先一脸认真在发呆的小姑娘突然像是踩了地雷一般,手一抖差点将相机摔了,傅瑜眉心一跳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你要吓死我啊!”白了任瑾一眼,傅瑜收回手,忽又一拧眉在任瑾脸上狠狠掐了几把,一下就掐出了几道红,“长得这么可爱,一天到晚就知道发呆,要是刚才相机真摔了,我可救不了你。” 别说傅瑜看着挺温柔的,下手还真够狠,任瑾拍开她手后圆圆的眼睛还不忘瞪她一眼。 “有什么事吗?” 话落傅瑜面色一转,正经万分:“唔,我就是叫你一起出去搬几张凳子进来,家长的座位快不够了。” 任瑾点头,跟着傅瑜从后门无声地退出教室,又轻手轻脚搬了凳子回来放好,复又得空低声闲聊一会儿。 “要不是这场公开课人数多,偏偏也只有我最空,还轮不到我来帮忙呢,”傅瑜唉声叹气地耸耸肩,想到什么朝任瑾挤眉弄眼,“不过你可是真幸运,一来就跟了个好老师。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美少女伤心的叹息,都能绕地球好几圈了!” 任瑾:“……” “说起这个我就想到应子悦,”啧了声,傅瑜皱眉,真是提到这个小/婊/砸就来气,“从一开始来我就不喜欢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自己也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说到此傅瑜撇头去看她,嘟嘴:“她肯定是嫉妒你跟了温老师,她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讨厌的要死。” “反正你以后见着她就离她远一点,知道了没?”推推任瑾手臂。 “知道了。”任瑾点头。自从被污蔑后,她就算再不明白,现在也知道了。 一堂公开课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下课后任瑾就把单反给了傅瑜,让放在自己桌子上,等会儿她要把照片导出来发给媒宣部。正好温时修还在陪几个家长聊天,她很快把教室卫生打扫了一遍,想了想又过去把黑板擦干净。 黑板有部分比较高,任瑾留到了最后来擦,结果身高不够踮了脚都够不到,她把头发往后一拨,高举着黑板擦不停地跳跳跳…… 于是温时修回头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近似滑稽的场景,视线里小姑娘费劲地擦着黑板,跳几下就要停下来歇会儿,小脑袋仰望着怎么也够不着的最上面那排字,他微微挑眉,两步走过去。 “给我。” 任瑾正打算去搬凳子救兵呢,冷不防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后声音吓得黑板擦从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清脆一响,她低头傻眼。 眉心不自觉又蹙起,温时修弯了腰将黑板擦捡起,上前两步毫不费力就将剩余的黑板擦得一干二净,回身手指一勾轻易就将黑板擦扔在了讲桌上,面色淡淡。 “刚才的公开课有没有认真听?” 抓回乱跑的思绪,任瑾下意识点点头,便听他清淡嗯了一声,紧接着问话:“都听了些什么?” 她努力回想了下,掰着手指开始数:“图片和音标结合,元音和辅音分开的教学方式让小朋友能够更快地接受新的内容,而且学起来也比直接对着记忆要更加省时省力,记忆的时间也会相应增长。在小朋友记得差不多的时候插/入小游戏,通过两组比赛来调动小朋友的积极性。” 顿了顿,她看着他到讲桌边拿了水杯,侧身轻靠着边抿水边认真听她说话,黑眸里盛满浓郁的黑色,绯薄的唇片因为水而染上了湿意,莫名看的任瑾几下晃神。 接下来的话便如飘一样说出:“游戏过程中,哪个小朋友答得最快,就可以删掉对方组里的一个人,直到剩下最后一人的一组胜利。游戏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小朋友会很喜欢,而且小朋友积极加入后,就能在玩的同时记住单词的读音,不容易遗忘……” 这样说着,任瑾的思绪便飘回了方才做这个游戏的时候,温时修就站在前面,用红外线指着投影布上的单词,听小朋友积极地抢答,并快速指向下一个。尽管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淡淡,任瑾却能感觉到,他非常的乐在其中。 因为放置了太久水杯里的温水已经彻底变凉,温时修抿了几口后就不再继续,听完她长篇大论地分析后,赞同地点了下头。 “这些回去都记在笔记里,以后可以用到,”看了她一眼,温时修起身朝外走去,临到门口又顿住,声音凉薄寡淡,“收拾好来我办公室,抽查课程体系。” “……好。” 温时修走后,偌大的教室便只剩下了任瑾一人,本来一起的傅瑜十几分钟前就被主管叫走,她将凌乱的课桌椅移了整齐,又将窗户关上窗帘降下,才开门出去。 谁知还没走出门,忽的有几人走过,透过门的缝隙任瑾大概看见了是同一办公室的几位助教,她脚还没踏出去,便听几人在说。 是出差的事,早先一天任瑾就知道温时修近两日要出差,但她没想到会从几人中听到自己和应子悦的名字,而且是在一起出差。 “……” 带着飘忽的表情进了办公室,任瑾刚关了门就听见温时修的话,头也不抬冷肃:“明天收拾好东西,出差。” 任瑾脚下一顿,不意外地歪了下脑袋:“是去学习吗?” 看来那几个助教说的是真的了,任瑾哦了下没太在意,注意力很快放回来办公室的目的上,主动拿出记了课程体系的纸,搬了张凳子就乖乖坐在温时修边上,捏了张白纸来先将整个课程体系默了一遍。 这几日她都有好好看书,除了预习做课件之类,花的最多的时间就是课程体系这两张纸,说难其实一点不难,说容易……其实有几个地方又容易记混。 不过勤奋地看加背诵还是有不少成果的,至少他抽查的几个点她一个都没有回答错,面对温时修难得赞许的目光,任瑾难掩得意地摇起了尾巴,整张小脸似乎都在瞬间灿烂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没保持多久,就被应子悦的到来给打破,像是怕人不知道似的,刻意大声满足地在办公室宣传了一遍,其春风得意模样让一众同事木着脸没有接话,连任瑾这种一向不会讨厌人的听着都浑身难受。 应子悦也不在意,目光缓缓落到了任瑾身上,正想上去搭肩,却没想到任瑾直接无视了自己,端起水杯头也不回地离开。 到了嘴边的亲密称呼就这么硬生生地吞回嘴里,应子悦脸上挂着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至无,面无表情似覆了一层寒冰。她手中还捏着纸,手指一寸一寸攥紧将那纸张捏的褶皱无比,死死盯着任瑾离开的方向,不停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歹争取到这个机会了不是吗? 不枉费她使了那么多手段,暗中拉了那么多人下来。 下班后天色尚早,任瑾打算去趟超市,不料超市人多挤得要死,任瑾还拿着购物篮几乎寸步难行,好不容易被挤到了饮料区,任瑾过去拿了最爱的几种碳酸饮料塞入购物篮。 但便是此刻,不知是谁摔着绊倒了别人,连环的人影重重撞上货架,其力大程度直接将架上的饮料撞翻了下来。任瑾的头顶正好就是盒装饮料,她显然瞄到了惊呼一声来不及躲开,突然头顶便多了一条长臂,将砸落的饮料全数给她挡去。 她呆滞抬眼。 第四十章 小姑娘和白天时穿的不同,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更显肤白如细瓷。她显然也已经看见了自己,身体僵直表情怔愣,湿软的乌黑瞳眸里全然是不可置信,这呆滞的小模样不知为何他竟觉有些有趣。 “温老师?” 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打了招呼。她不过是跟着父母过来,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一如既往深邃眼眸含着沉沉郁郁的光,眼里温度似北极冰川,冻得她轻轻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才回神。 任爸爸和任妈妈刚坐下,这么一听皆怔住,倒是温母笑了起来,上前拉着任瑾在自己身边坐下,指了指温时修:“你们认识?” 任瑾乖乖地点了头,眼睛眨了眨视线没忍住往他身上瞟了瞟,在接到他的回视前躲开,正好温母问起两人怎么认识,她三两言解释,温母明白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有缘啊!”温父跟着感叹,严肃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轻轻拍了拍温时修的肩,“以后你带任瑾,多点耐心好好教,别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 温母来帮腔:“就是,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教教,平常也多关心照顾一下,不要总是冷着脸……” 教育的话说完,便开始寒暄和介绍,因着儿女的相识和当年极好的关系,两家父母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任妈妈拉住正盯着筷子发呆的任瑾的手,笑眯眯地拍了几下。 “时修比你年长,经验阅历都比你丰富,既然你以后跟着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几句,有什么困难问题也可以找他……” 任妈妈说话语速有些快,任瑾就不停在点头,等任妈妈说完了,温母又紧跟上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她听到后头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但表情还是很认真。好不容易温母结束,她弯了眼睛卖乖:“谢谢阿姨,以后有不懂我会问温老师的。” 温母这辈子就生了温时修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温阳是领养来的,因此一直都对又乖又软的女孩子特别喜爱,于是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任瑾的脑袋,默了几秒想到什么。 “任瑾啊,”温母和蔼笑,笑眯眯地给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别叫他温老师了,我听着真别扭,他只比你大六岁,以后叫哥哥吧!” 哥哥……!? 话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任爸爸和任妈妈本来就有意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些,对改称呼的事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任瑾从呆怔中回过神,一抬眼却正好撞入他望过来的视线里,如同黑洞被深深吸住,直到温母轻轻推了推自己,才恍然回神,在两家父母热切目光中答应下来。 接下来任瑾没再说话,偶尔用余光偷偷瞟他,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那种也不知用何来形容的感觉渐渐被压下忘至脑后,继续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两家父母并没有打算各回各家,而是兴致勃勃地约好了一起去唱歌。温时修一向对这种吵闹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不耐拒绝又被温母拦下,非拉上自己不可,他只得头疼跟去。 任瑾就跟在任爸爸身后,一转眼就能看见他表情,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转而被拧眉抿唇代替,被强迫的样子太过明显,任瑾莫名就有点想笑,低了头掩饰嘴角一抽一抽。 一路到了包厢里,温母拉上任妈妈去一侧点歌,温父便和任爸爸坐在一旁聊天,任瑾坐在沙发角落,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明天需要带什么。 第一天上班漏带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小幅度往旁边挪了挪,到离他还剩一半左右停下,歪脑袋盯着他正看着手机的侧颜,小声: “温老师……” “你这孩子还没改过来!” 温母不过刚点完歌回来,就看见任瑾小小移动在靠近自家儿子,她正暗中高兴着呢看看人小姑娘想干什么,便听一句温老师,她一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见任瑾一惊呆滞看自己,自家儿子冷眼瞧过来,温母握拳清咳:“刚刚说好的啊,要叫哥哥。” “……”忘记了。 温母已经和任妈妈在唱歌,温柔的歌声覆盖了整个包厢,任瑾呆了会儿,回头没忘改了称呼继续问。 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任瑾手撑着沙发边缘,身体半倾斜着,幽黑的大眼睛直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吞口水。 “哥哥……”见他偏头望进自己眼里,如远山般沉稳的黑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任瑾被这灼热又微凉的矛盾视线盯得忽然紧张起来,声音就跟卡壳了一般一点点挤出来:“明天……要带什么吗……” 她说话时,语气总是又软又轻,尤其是叫了这两个字,让他不自觉便走了神,直到掌心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下,才将他的神思扯回。一凝目她柔软清亮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霎时又令他想起了那种小动物,温时修默了秒静静撇开眼。 “人来了就行。” 任瑾:“……哦。” 沉默蔓延,正好门外有服务员来送水果拼盘,任瑾眼睛一亮,低头欢快地吃起了水果,不过吃多了就有点想上厕所,她忍了会儿没忍住,低声和任妈妈说了后出去。 解决了内需,任瑾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觉得脸上有点热,又掬了水往脸上扑,但不知怎么回事,再睁开眼时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扎着难受,她眼睛很敏感,眨了半天都不见异物出来,只能火速回包厢找人帮忙。 谁知刚推开门,那异物感突然加重,她瞬时痛的睁不开,唰一下就泪流满面,加上本身因为难受而有些委屈的表情,吓得几个大人赶紧把音乐关了凑过来。 “怎么了?”任妈妈吓坏,话筒都忘了关一扔就跑到任瑾身边,“怎么哭了?” 任瑾想回答,但一睁眼就是沉重的异物在刺激着,痛的她眼泪越流越多,完全停不下来,恍惚间耳边尽是两方大人着急的问话,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缓了好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眼睛里……有东西……” 任妈妈反应过来,赶忙让任爸爸把包厢内的光全打开,拉着任瑾找了处最亮的地方:“你慢点睁开眼,妈妈看看什么东西。” 任瑾点点头,等了几秒眼睛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小心睁开,任妈妈凑近去看,但视力不好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有什么,就叫了任爸爸过来,然而也一样。于是换了温父温母,却都看不见任瑾眼里掉进去什么东西。 异物停留的时间越长,刺痛感愈发明显,任瑾闭上眼,只觉眼泪都快要流干了,那不知何物停留在眼睛里,像针一般一下一下用力扎着,她疼的实在受不了,伸手就要去揉,却在此时被抓住了手腕。 “别乱动!” 心神模糊间竟听见和之前拔鱼刺时一模一样语气的声音,低哑沉冷令她浑身一震,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就被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起头。 两人相对而站,头顶的射/灯投下来暖融融的光,给两人周身撒下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耀眼异常。因为个子相差,温时修不得不弯下腰,凑近时都能清楚感觉到面前小姑娘温热又急促的呼吸,他面色不变,让她睁眼。 很快小姑娘听话照做,眼睛睁开时正好与他对视,因为被眼泪洗过,本就漂亮的大眼睛更为湿润明亮,干干净净像是缀入了天上的星辰。 任瑾痛到极致,眨了眨眼软软嗓音带了些许哭腔:“哥哥你快点,我眼睛很痛……” 没接话,只仔仔细细地检查,很快便发现眼睛里掉进了细小的睫毛,他拧眉几下帮她弄了出来,动作虽轻却准。这东西显然折磨任瑾不轻,一双眼睛都红成了兔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怪可怜。 此意外一出,两个大人也没心思继续,只想早点让任瑾回家休息。因为温父温母自己有开车来,温时修便负责送任家一家回去。 路上很安静,任瑾坐在后座靠在任妈妈身上,两天内被折磨了两次令她现在疲倦的不行,小呵欠接连不停,好不容易撑到了家,任瑾最后一个下车,在任爸爸任妈妈的注视下抿唇小声。 “谢谢哥哥,”任瑾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天见。” 任妈妈这才满意,热情地说了再见后牵着任瑾上楼,温时修坐在车上,等几人身影消失,才挂挡离开。 一到家就立刻洗澡洗漱,拱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静谧黑沉的夜晚,发生的事像慢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任瑾翻了个身,咬着被角睁大眼望着窗外。 以后就是他的助教…… 想到要在他手下工作,任瑾已经开始觉得紧张,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想,忙不迭闭眼睡觉。 第四十一章 小姑娘和白天时穿的不同,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更显肤白如细瓷。她显然也已经看见了自己,身体僵直表情怔愣,湿软的乌黑瞳眸里全然是不可置信,这呆滞的小模样不知为何他竟觉有些有趣。 “温老师?” 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打了招呼。她不过是跟着父母过来,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一如既往深邃眼眸含着沉沉郁郁的光,眼里温度似北极冰川,冻得她轻轻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才回神。 任爸爸和任妈妈刚坐下,这么一听皆怔住,倒是温母笑了起来,上前拉着任瑾在自己身边坐下,指了指温时修:“你们认识?” 任瑾乖乖地点了头,眼睛眨了眨视线没忍住往他身上瞟了瞟,在接到他的回视前躲开,正好温母问起两人怎么认识,她三两言解释,温母明白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有缘啊!”温父跟着感叹,严肃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轻轻拍了拍温时修的肩,“以后你带任瑾,多点耐心好好教,别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 温母来帮腔:“就是,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教教,平常也多关心照顾一下,不要总是冷着脸……” 教育的话说完,便开始寒暄和介绍,因着儿女的相识和当年极好的关系,两家父母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任妈妈拉住正盯着筷子发呆的任瑾的手,笑眯眯地拍了几下。 “时修比你年长,经验阅历都比你丰富,既然你以后跟着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几句,有什么困难问题也可以找他……” 任妈妈说话语速有些快,任瑾就不停在点头,等任妈妈说完了,温母又紧跟上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她听到后头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但表情还是很认真。好不容易温母结束,她弯了眼睛卖乖:“谢谢阿姨,以后有不懂我会问温老师的。” 温母这辈子就生了温时修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温阳是领养来的,因此一直都对又乖又软的女孩子特别喜爱,于是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任瑾的脑袋,默了几秒想到什么。 “任瑾啊,”温母和蔼笑,笑眯眯地给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别叫他温老师了,我听着真别扭,他只比你大六岁,以后叫哥哥吧!” 哥哥……!? 话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任爸爸和任妈妈本来就有意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些,对改称呼的事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任瑾从呆怔中回过神,一抬眼却正好撞入他望过来的视线里,如同黑洞被深深吸住,直到温母轻轻推了推自己,才恍然回神,在两家父母热切目光中答应下来。 接下来任瑾没再说话,偶尔用余光偷偷瞟他,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那种也不知用何来形容的感觉渐渐被压下忘至脑后,继续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两家父母并没有打算各回各家,而是兴致勃勃地约好了一起去唱歌。温时修一向对这种吵闹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不耐拒绝又被温母拦下,非拉上自己不可,他只得头疼跟去。 任瑾就跟在任爸爸身后,一转眼就能看见他表情,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转而被拧眉抿唇代替,被强迫的样子太过明显,任瑾莫名就有点想笑,低了头掩饰嘴角一抽一抽。 一路到了包厢里,温母拉上任妈妈去一侧点歌,温父便和任爸爸坐在一旁聊天,任瑾坐在沙发角落,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明天需要带什么。 第一天上班漏带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小幅度往旁边挪了挪,到离他还剩一半左右停下,歪脑袋盯着他正看着手机的侧颜,小声: “温老师……” “你这孩子还没改过来!” 温母不过刚点完歌回来,就看见任瑾小小移动在靠近自家儿子,她正暗中高兴着呢看看人小姑娘想干什么,便听一句温老师,她一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见任瑾一惊呆滞看自己,自家儿子冷眼瞧过来,温母握拳清咳:“刚刚说好的啊,要叫哥哥。” “……”忘记了。 温母已经和任妈妈在唱歌,温柔的歌声覆盖了整个包厢,任瑾呆了会儿,回头没忘改了称呼继续问。 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任瑾手撑着沙发边缘,身体半倾斜着,幽黑的大眼睛直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吞口水。 “哥哥……”见他偏头望进自己眼里,如远山般沉稳的黑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任瑾被这灼热又微凉的矛盾视线盯得忽然紧张起来,声音就跟卡壳了一般一点点挤出来:“明天……要带什么吗……” 她说话时,语气总是又软又轻,尤其是叫了这两个字,让他不自觉便走了神,直到掌心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下,才将他的神思扯回。一凝目她柔软清亮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霎时又令他想起了那种小动物,温时修默了秒静静撇开眼。 “人来了就行。” 任瑾:“……哦。” 沉默蔓延,正好门外有服务员来送水果拼盘,任瑾眼睛一亮,低头欢快地吃起了水果,不过吃多了就有点想上厕所,她忍了会儿没忍住,低声和任妈妈说了后出去。 解决了内需,任瑾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觉得脸上有点热,又掬了水往脸上扑,但不知怎么回事,再睁开眼时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扎着难受,她眼睛很敏感,眨了半天都不见异物出来,只能火速回包厢找人帮忙。 谁知刚推开门,那异物感突然加重,她瞬时痛的睁不开,唰一下就泪流满面,加上本身因为难受而有些委屈的表情,吓得几个大人赶紧把音乐关了凑过来。 “怎么了?”任妈妈吓坏,话筒都忘了关一扔就跑到任瑾身边,“怎么哭了?” 任瑾想回答,但一睁眼就是沉重的异物在刺激着,痛的她眼泪越流越多,完全停不下来,恍惚间耳边尽是两方大人着急的问话,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缓了好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眼睛里……有东西……” 任妈妈反应过来,赶忙让任爸爸把包厢内的光全打开,拉着任瑾找了处最亮的地方:“你慢点睁开眼,妈妈看看什么东西。” 任瑾点点头,等了几秒眼睛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小心睁开,任妈妈凑近去看,但视力不好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有什么,就叫了任爸爸过来,然而也一样。于是换了温父温母,却都看不见任瑾眼里掉进去什么东西。 异物停留的时间越长,刺痛感愈发明显,任瑾闭上眼,只觉眼泪都快要流干了,那不知何物停留在眼睛里,像针一般一下一下用力扎着,她疼的实在受不了,伸手就要去揉,却在此时被抓住了手腕。 “别乱动!” 心神模糊间竟听见和之前拔鱼刺时一模一样语气的声音,低哑沉冷令她浑身一震,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就被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起头。 两人相对而站,头顶的射/灯投下来暖融融的光,给两人周身撒下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耀眼异常。因为个子相差,温时修不得不弯下腰,凑近时都能清楚感觉到面前小姑娘温热又急促的呼吸,他面色不变,让她睁眼。 很快小姑娘听话照做,眼睛睁开时正好与他对视,因为被眼泪洗过,本就漂亮的大眼睛更为湿润明亮,干干净净像是缀入了天上的星辰。 任瑾痛到极致,眨了眨眼软软嗓音带了些许哭腔:“哥哥你快点,我眼睛很痛……” 没接话,只仔仔细细地检查,很快便发现眼睛里掉进了细小的睫毛,他拧眉几下帮她弄了出来,动作虽轻却准。这东西显然折磨任瑾不轻,一双眼睛都红成了兔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怪可怜。 此意外一出,两个大人也没心思继续,只想早点让任瑾回家休息。因为温父温母自己有开车来,温时修便负责送任家一家回去。 路上很安静,任瑾坐在后座靠在任妈妈身上,两天内被折磨了两次令她现在疲倦的不行,小呵欠接连不停,好不容易撑到了家,任瑾最后一个下车,在任爸爸任妈妈的注视下抿唇小声。 “谢谢哥哥,”任瑾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天见。” 任妈妈这才满意,热情地说了再见后牵着任瑾上楼,温时修坐在车上,等几人身影消失,才挂挡离开。 一到家就立刻洗澡洗漱,拱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静谧黑沉的夜晚,发生的事像慢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任瑾翻了个身,咬着被角睁大眼望着窗外。 以后就是他的助教…… 想到要在他手下工作,任瑾已经开始觉得紧张,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想,忙不迭闭眼睡觉。 第四十二章 温时修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昨天刚见过的小姑娘,听宋远钦说,好像是叫“任瑾”? 低了头去看,正好面前小姑娘也傻乎乎地看着自己,显然因为刚刚撞过,鼻尖粉粉嫩嫩有一点红。视线上移,漆黑明亮的眼底仿佛盛满了柔软清澈的水光,湿漉漉的,让温时修想到了某一类脾气软爱撒娇的小动物。 他沉了沉眸色,表情依旧寡冷毫无变化,收回视线便打算绕道离去,但便是此时背后有人声音传来,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温老师也在啊!”助教主管刚好过来,瞟了瞟侧对而站的两人,也没想太多,“那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你新来的助教,任瑾。” 温时修“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到了任瑾身上,浓郁黑暗的眼底一片平静,只一瞬便移开。 “温老师还有事忙吧,那我带她先走了。” 温时修再次嗯声,很快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恍惚中任瑾听见主管在叫自己名字,一回神人已经在前方,顾不得多想小碎步就跟了上去。 “刚才见到的那个,你以后就是他的助教,”主管边走边说,“他叫温时修,你以后就和大家一样叫他温老师,第一次见面不认识就算了,以后见到记得要主动打招呼……” 任瑾忙不迭乖巧点头,无视后半句所说的“第一次见面不认识”,心中默默将他名字记下,竖起耳朵继续认真听讲。 “说起来你也挺幸运的,温老师是我们学校高薪聘请过来的,以前他带的学生少,也就没用助教,现在多了起来,校长就帮他安排,本来说是从现成的助教里挑一个过去,但温老师觉得新人白纸好培养,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着温老师么?可偏偏就是你。” 主管话落就见任瑾跟小鸡啄米般认同点头,心里对这个软嫩乖静的小姑娘更加喜欢,再开口时语气更温柔了些。 “走,我带你参观一下总校。” 先从四楼办公区开始,主管带她走过了各上级领导包括温时修的办公室,又介绍了门外一排排坐着的老师和助教,给她安排了工位后,才带她下楼。 “这边是一对一的教学区,这边是语音室,从这一间开始往前都是教室,楼下二楼也是教室,走廊尽头是活动室,我们开会包括员工大会都在那里。” “一楼你也看见了,前台在这里,背后是市场部的办公室,再隔壁是放置杂物的地方,以后你的办公区域基本就在四楼,好了你去收拾工位吧,明天早上不要迟到,我先走了。” 点点头目送主管离开,任瑾呼了口气打算先上楼把自己的位置收拾一下,然后……去找温老师把碎屏的手机要来。 虽然不是她摔的,但好歹也间接造成了这样,她还是不会逃避责任的。 桌子边的扶手上正好搭了一块干净的抹布,任瑾问了是专门擦桌子的之后,就去洗手间浸湿回来反复擦。桌子是许久没有人用了,上面早已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让任瑾费了好长时间才弄干净。 等全部整理好,已是半个小时之后,任瑾热的不行,坐在椅子上低头喘着细气,正想着要去办公室找他,头顶便罩过来一片阴影,她愣了下抬起头。 “你好,我叫应子悦,也是助教!” 应子悦的位置就在任瑾隔壁的隔壁,近的不行,这会有空,她便扯了凳子在任瑾身边坐下。 “你是哪里人?” “本地的。”任瑾回答。 应子悦“哦”了声,又笑嘻嘻地问了些其他问题,才逐渐将话题扭到自己实际想问的上。 “刚才主管给你安排以后跟的老师了么?”不管是新来的助教还是资历老的,都会先跟着学校里的老师全方面学习,如果过程中发现有做老师的资质,或者自己本身想要做老师,可以申请校内转职。 “安排了!”任瑾想到那清冷颀长的身影,默默地舔了舔唇。 “是谁?” “温老师。” 整个总校姓温的只有一个,应子悦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是谁,再者他一直是她最想跟着学习的老师。 瞳内划过一缕幽芒,意味不明,应子悦顿了秒,复又笑起来,嗓音忽大:“是温老师啊,你可真幸运。” 应子悦话落,任瑾很明显感觉到了周围助教投来的各种各样的视线,有探究,有不解,有羡慕…… 她忽然就真切感觉到主管的那句话是多么正确了,果然是有好多人想跟他…… “温老师挺好的,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应子悦起身笑笑,“我回去忙了,好好努力啊!” “谢谢!”任瑾跟着起身,时间不早了,她还答应了爸妈早点回家,要赶快去把手机要来。 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瞄到他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任瑾这会站在门前,吞了吞口水后敲门。 “进来。” 低沉微冷的嗓音一分也未变化,任瑾眨眨眼推门进去,迎上温时修冷淡又微诧异的眼神,扬起笑脸莫名紧张地开始绞手指。 “温老师,我是来拿手机的,等会儿……” 任瑾还没说完,就被某人很直接地打断,他原本握着笔的手指松开,身子往后一靠姿态闲适慵懒。 “我说了不用!”并不太喜欢她反复提这个话题,温时修蹙了眉,郁黑的眼睛深邃看她,“不用一直记着。” “……哦。”小小声。 室内忽然就沉默下来,除了键盘敲字的微微响声,竟别无他声,任瑾有些尴尬地站着,手指因为窒息的气氛绞的更加厉害。 半晌,忙完手上一阵,温时修才发现小姑娘还在,而且还和罚站一般站的笔直,做错事似的低头缄默,他看了几秒,主动开口。 “明天早上早点过来,”他在和人说话时,习惯性会直视眼睛,那淡冷乌黑的颜色,像是上好的玛瑙一般澄澈透亮,“有课件要尽快完成。” 任瑾“啊”了声后马上点头:“好的。” 温时修没再接话,低了头继续忙手上工作,任瑾自觉关门退出,轻轻舒了口气转身离去。 早点回家,早睡早起^_^ 搭了公车到家,任瑾刚拿了钥匙开门,就被突然从门口出现的任妈妈拉进了房间,她吓了一跳,一进房见床上放着搭好了的一套套衣服,脑门划过一串问号。 “妈妈,这是干嘛?” 任妈妈边把衣服往她身上比,边乐呵呵道:“等会儿我们出去聚会,你爸爸妈妈的大学同学,二十几年没见了,难得大家都有时间。” 任瑾晕乎乎点头,手里就被塞进一整套,背推着进了卫生间。 “赶紧的换上给妈妈看看。” “……” 与此同时办公室,刚结束备课的某人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他很快接起。 “儿子啊,什么时候下班?” 抬眸瞟了眼墙上的时钟,温时修闭了眼去捏酸涩胀痛的眉心,身子缓缓后靠:“快了。” 温母立刻笑起来:“那好,等会儿和爸妈出去一趟。” “做什么?” “等会儿告诉你,你下班直接过去吧,妈把地址发给你。” 听自家母亲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实话温时修并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正想拒绝,就被温母察觉,提前拦下。 “爸妈在门口等你,快一点啊!”也不等温时修接话,兀自就挂了电话,他微微挑眉放下手机,收拾了东西后离开。 温母给的地址是s市一家酒店,坐落在离市中心稍有些远的地方,现下差不多是下班时间,温时修车刚驶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堵车,他缓稳停住,平视前方眸色浅淡。 也还算运气,平时总容易堵个半小时以上的地方竟十分钟便疏通,温时修握着方向盘熟练地右拐,往目的地而去。 因为那十分钟的堵车,他到的时候温父温母已经在门口,温时修见两人打扮的与平常似乎有些不同,轻蹙了眉缓步过去。 温母眼尖,一下就看见自家儿子朝自己走来,等到后笑眯眯挽上手臂往里走:“是这样的儿子,今天要见面的是爸妈大学时候很好的朋友,那时候毕业了大家都忙工作,虽然一直断断续续保持联系,但一直没有见过。” 说及此温母叹了口气:“一转眼都二十几年了,最近正好联系上,大家都有空,就约了出来聚聚。” 说话的功夫三人到了定好的包厢内,温母细心,直接就包揽了点菜这一环节,温时修便和温父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工作上的事。 不一会儿门外有电梯到达的声音传来,紧跟着脚步声愈来愈近,包厢内瞬时安静了下来,温母甚至激动地起了身。温时修虽跟着父母前来,但对这种事并没有太多兴趣,因此顾自想着事表情淡淡。 直到门被服务员打开,两个大人并排走进,跟在身后的熟悉的小姑娘乖巧文静却又不掩好奇地东瞅西瞅,然后望入自己眼内。 第四十三章 准备了几日的公开课终于到来,在活动室里开了长达几小时的会议,任瑾拿了一叠的臂贴和一张签名表到前台等候,每一个家长携着孩子到来,都要在手臂上贴写了孩子名字的臂贴,并在签名表上签名。 等签名表上的人数过了大半,任瑾就把这任务交给了前台的女孩子,自己则上楼引导滞留在过道里的孩子和家长进入教室。 原本空荡的教室渐渐坐满了人,纷杂的吵闹声不绝于耳,任瑾捏了捏耳后,见桌子上红色马克笔没有,连忙小跑去财务那里领了几只。 刚踏入门口,就见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正侧对着自己在和家长聊天,大概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任瑾看见他抬手揉了揉一旁调皮小男孩的发顶,低敛着的眼瞳里尽是温和的光,她晃了晃神后拉回,绕着走过去把马克笔放下。 几分钟后,公开课正式开始。 除了听课,任瑾还有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拍照,方便以后媒宣部做成海报,因此照片还要尽量拍的清晰好看,她端了单反站在教室后头,听温时修熟练地用英文和孩子们打招呼,不自觉就将单反对住他。 等任瑾回过神来,相机里已经多了好几张他的照片,有侧对站着指着黑板的,有面对孩子倾听的,有看着投影布的,只是每一张都相同的是那张含了淡笑,辽阔如远山的眉目,似写入画里一般美好。 “任瑾,你在看什么?” 叫了她好几遍都没有反应,傅瑜也是有点无语,只好凑到她身边去看,却见原先一脸认真在发呆的小姑娘突然像是踩了地雷一般,手一抖差点将相机摔了,傅瑜眉心一跳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你要吓死我啊!”白了任瑾一眼,傅瑜收回手,忽又一拧眉在任瑾脸上狠狠掐了几把,一下就掐出了几道红,“长得这么可爱,一天到晚就知道发呆,要是刚才相机真摔了,我可救不了你。” 别说傅瑜看着挺温柔的,下手还真够狠,任瑾拍开她手后圆圆的眼睛还不忘瞪她一眼。 “有什么事吗?” 话落傅瑜面色一转,正经万分:“唔,我就是叫你一起出去搬几张凳子进来,家长的座位快不够了。” 任瑾点头,跟着傅瑜从后门无声地退出教室,又轻手轻脚搬了凳子回来放好,复又得空低声闲聊一会儿。 “要不是这场公开课人数多,偏偏也只有我最空,还轮不到我来帮忙呢,”傅瑜唉声叹气地耸耸肩,想到什么朝任瑾挤眉弄眼,“不过你可是真幸运,一来就跟了个好老师。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美少女伤心的叹息,都能绕地球好几圈了!” 任瑾:“……” “说起这个我就想到应子悦,”啧了声,傅瑜皱眉,真是提到这个小/婊/砸就来气,“从一开始来我就不喜欢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自己也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说到此傅瑜撇头去看她,嘟嘴:“她肯定是嫉妒你跟了温老师,她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讨厌的要死。” “反正你以后见着她就离她远一点,知道了没?”推推任瑾手臂。 “知道了。”任瑾点头。自从被污蔑后,她就算再不明白,现在也知道了。 一堂公开课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下课后任瑾就把单反给了傅瑜,让放在自己桌子上,等会儿她要把照片导出来发给媒宣部。正好温时修还在陪几个家长聊天,她很快把教室卫生打扫了一遍,想了想又过去把黑板擦干净。 黑板有部分比较高,任瑾留到了最后来擦,结果身高不够踮了脚都够不到,她把头发往后一拨,高举着黑板擦不停地跳跳跳…… 于是温时修回头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近似滑稽的场景,视线里小姑娘费劲地擦着黑板,跳几下就要停下来歇会儿,小脑袋仰望着怎么也够不着的最上面那排字,他微微挑眉,两步走过去。 “给我。” 任瑾正打算去搬凳子救兵呢,冷不防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后声音吓得黑板擦从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清脆一响,她低头傻眼。 眉心不自觉又蹙起,温时修弯了腰将黑板擦捡起,上前两步毫不费力就将剩余的黑板擦得一干二净,回身手指一勾轻易就将黑板擦扔在了讲桌上,面色淡淡。 “刚才的公开课有没有认真听?” 抓回乱跑的思绪,任瑾下意识点点头,便听他清淡嗯了一声,紧接着问话:“都听了些什么?” 她努力回想了下,掰着手指开始数:“图片和音标结合,元音和辅音分开的教学方式让小朋友能够更快地接受新的内容,而且学起来也比直接对着记忆要更加省时省力,记忆的时间也会相应增长。在小朋友记得差不多的时候插/入小游戏,通过两组比赛来调动小朋友的积极性。” 顿了顿,她看着他到讲桌边拿了水杯,侧身轻靠着边抿水边认真听她说话,黑眸里盛满浓郁的黑色,绯薄的唇片因为水而染上了湿意,莫名看的任瑾几下晃神。 接下来的话便如飘一样说出:“游戏过程中,哪个小朋友答得最快,就可以删掉对方组里的一个人,直到剩下最后一人的一组胜利。游戏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小朋友会很喜欢,而且小朋友积极加入后,就能在玩的同时记住单词的读音,不容易遗忘……” 这样说着,任瑾的思绪便飘回了方才做这个游戏的时候,温时修就站在前面,用红外线指着投影布上的单词,听小朋友积极地抢答,并快速指向下一个。尽管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淡淡,任瑾却能感觉到,他非常的乐在其中。 因为放置了太久水杯里的温水已经彻底变凉,温时修抿了几口后就不再继续,听完她长篇大论地分析后,赞同地点了下头。 “这些回去都记在笔记里,以后可以用到,”看了她一眼,温时修起身朝外走去,临到门口又顿住,声音凉薄寡淡,“收拾好来我办公室,抽查课程体系。” “……好。” 温时修走后,偌大的教室便只剩下了任瑾一人,本来一起的傅瑜十几分钟前就被主管叫走,她将凌乱的课桌椅移了整齐,又将窗户关上窗帘降下,才开门出去。 谁知还没走出门,忽的有几人走过,透过门的缝隙任瑾大概看见了是同一办公室的几位助教,她脚还没踏出去,便听几人在说。 是出差的事,早先一天任瑾就知道温时修近两日要出差,但她没想到会从几人中听到自己和应子悦的名字,而且是在一起出差。 “……” 带着飘忽的表情进了办公室,任瑾刚关了门就听见温时修的话,头也不抬冷肃:“明天收拾好东西,出差。” 任瑾脚下一顿,不意外地歪了下脑袋:“是去学习吗?” 看来那几个助教说的是真的了,任瑾哦了下没太在意,注意力很快放回来办公室的目的上,主动拿出记了课程体系的纸,搬了张凳子就乖乖坐在温时修边上,捏了张白纸来先将整个课程体系默了一遍。 这几日她都有好好看书,除了预习做课件之类,花的最多的时间就是课程体系这两张纸,说难其实一点不难,说容易……其实有几个地方又容易记混。 不过勤奋地看加背诵还是有不少成果的,至少他抽查的几个点她一个都没有回答错,面对温时修难得赞许的目光,任瑾难掩得意地摇起了尾巴,整张小脸似乎都在瞬间灿烂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没保持多久,就被应子悦的到来给打破,像是怕人不知道似的,刻意大声满足地在办公室宣传了一遍,其春风得意模样让一众同事木着脸没有接话,连任瑾这种一向不会讨厌人的听着都浑身难受。 应子悦也不在意,目光缓缓落到了任瑾身上,正想上去搭肩,却没想到任瑾直接无视了自己,端起水杯头也不回地离开。 到了嘴边的亲密称呼就这么硬生生地吞回嘴里,应子悦脸上挂着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至无,面无表情似覆了一层寒冰。她手中还捏着纸,手指一寸一寸攥紧将那纸张捏的褶皱无比,死死盯着任瑾离开的方向,不停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歹争取到这个机会了不是吗? 不枉费她使了那么多手段,暗中拉了那么多人下来。 下班后天色尚早,任瑾打算去趟超市,不料超市人多挤得要死,任瑾还拿着购物篮几乎寸步难行,好不容易被挤到了饮料区,任瑾过去拿了最爱的几种碳酸饮料塞入购物篮。 但便是此刻,不知是谁摔着绊倒了别人,连环的人影重重撞上货架,其力大程度直接将架上的饮料撞翻了下来。任瑾的头顶正好就是盒装饮料,她显然瞄到了惊呼一声来不及躲开,突然头顶便多了一条长臂,将砸落的饮料全数给她挡去。 她呆滞抬眼。 第四十四章 英语阅读体验课活动如期举行,任瑾早早就到了总校,早饭囫囵吞枣吃完就开始忙,一刻也没有歇下来过。 又仔细核对了一遍要来参加体验课的学生和家长名单,任瑾和傅瑜一起重新把座位调整了下。像这种大型体验课一般都会设在活动室举行,场地够大,假如后期还有家长到来也有足够的位置添加椅子。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离上课只剩十分钟,任瑾抽空喝了口水,又被主管叫到前台查看还有没有学生和家长没到场。所幸名单上都已经签满了名字,任瑾拿着点名单到了楼上,根据臂贴重新对了一遍后,和傅瑜一起到了教室后头。 整一场体验课活动时间为一个半小时,傅瑜负责拍摄活动照片,任瑾负责记录,当然同时也得听课。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五十五,离上课还有最后五分钟。 电脑已经打开,整个教室放着欢快的英文歌曲,投影灯已然调好,ppt放大在投影布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上课铃声响起。 这一次的体验课由温时修和黎滢负责,温时修上课,黎滢准备好中场游戏调动气氛顺便增强小朋友的记忆力。 在离上课时间只剩最后两分钟的时候,黎滢突然发现自己其中一个游戏道具落在会议室没拿,偏偏自己又走不开,只好张望着随口叫了离得最近的任瑾出去拿一趟。 任瑾自然是知道会议室在哪儿的,怕耽误上课一路小跑过去,回来后居然还有一分钟,她大口喘着气走到后头,忽然视线就定住。 那是讲台上。温时修正在检查写好的板书,黎滢就站在他身侧有说有笑,虽然从任瑾的角度看去,他是侧着身体表情模糊半隐着,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很耐心在听黎滢说话,并且面色柔和专注认真。 心底突然就长了一根刺,随着注视的时间变久而越长越大,戳着心脏刺痛无比,她还来不及多想,上课铃声就及时想起,任瑾垂了眼睛紧抿着唇,沉默下来。 作为任瑾在总校里最好的朋友,傅瑜很快就发现了任瑾的不对,趁着黎滢陪小朋友做游戏课堂氛围吵闹时走过去捅了捅她的手肘。 “你怎么了?”一声不吭的,“心情不好?” 任瑾刚好在走神,被傅瑜这么一下吓了一跳,一抬眼又是台上两人配合极好的样子,她眨了眨有些疼痛的眼睛,扯开嘴角笑了下:“没有。” 她才没有不开心。 就是……就是莫名其妙觉得刺眼,烦到一秒都不想抬眼去看。 闻言傅瑜不再接话,转过头继续拍摄。这样一幅显而易见的闷闷不乐的表情,也就她自己才说得出否认的话。 一个半小时的课程眨眼间就度过,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多学生都还兴奋着不乐意下课。任瑾和傅瑜就在后排,铃声响了后后门便被打开,主管进来对着傅瑜低声: “刘老师的助教临时生病请假了,你去顶替一节课。” 正当傅瑜点头要说好时,突然身侧有微弱声音传来,她诧异偏头。 是任瑾。听说要顶替时便下意识开了口,对上主管莫名的眼神,她心虚地抓了抓自己的衣角,随口掰了个借口。 “我来这里只听过温老师的课,也想听一下刘老师不同的上课方式。” 主管一想确实也是,立刻就让任瑾去三楼的六号教室,任瑾点点头把笔记塞给傅瑜,一声不响就低头离开。 任瑾走后主管也跟着离开,傅瑜咂咂嘴翻开任瑾字迹工整的笔记,看着看着……目光就抬起落到了讲台上。 温时修和黎滢自然是还没有离开的,周边围了不少小朋友,两人都在和家长聊天,偶尔两人交流几句,远处看去一点也不违和,画面异常和谐。 好像突然就有点明白了任瑾心情不好的原因,就算是她这个局外人,这样看也觉得不太高兴。 叹了口气,傅瑜继续忙碌,打算等任瑾那边下课了,再去找她深度交流一下。 黎滢还在和家长说话,温时修这边送走一个家长,关了电脑和投影仪才发现,任瑾不在。 偌大的教室一眼能望到底,本该在教室后头的小姑娘却不见了人影,他拧眉想出去问一下她人去了哪里,却被突然过来的家长拦住,只好作罢。 等家长和学生全部离开已是半小时之后,黎滢跟着温时修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喝了好几口。说了两个小时的话,喉咙干燥的不行。 “好久没有合作做这种大型的体验课活动了,”放下水杯,黎滢腼腆地笑了下,“真正上场的时候还有点小紧张。”还好没出什么问题,活动也进行的十分顺利。 这一次的体验课活动是为后来开设阅读班而提前准备的,专门教授三到六年级的小朋友正确的阅读方法,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不过到时候如果开班,执教的老师不会是温时修。 沉默了片刻,黎滢蓦地开口:“温老师,你晚上有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叫上这次做体验课活动的一起聚一聚。” 事实上温时修并不怎么喜欢这种聚餐,相反他更喜欢自己回家做饭。但既然对方已经提起,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任瑾也会去。 于是颔首答应。黎滢眼睛一亮笑容大大扬起,起身:“那我去和她们都说一声,你先忙吧!” 黎滢离开后,办公室里便浸入了沉默中,温时修往后靠在椅背上,捏着眉心平视前方。 想起来,好像自体验课结束后就没有再见过她的身影,当时想去问也因为家长的到来而耽搁,他抿紧薄唇,倏地起身外出。 视线在外头转了一圈,任瑾的位置空着,但她旁边的傅瑜在,他大步过去。 傅瑜正在忙着改课件,冷不丁耳内传入某个低沉嗓音时,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谁在说话,结结巴巴半天才想起方才的问题。 “呃,任瑾?任瑾去听课了,刘老师的助教临时生病来不了,她就去了。” 刘老师?温时修眼睛一眯,他没记错的话,傅瑜做过两个月刘老师的助教,怎么反而叫了任瑾去? 傅瑜被温时修那深冷的目光盯的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这是让任瑾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顿时就明朗了表情,侧身继续忙碌不再搭理。 温时修回了办公室,端了水杯站在落地窗前,静眸沉思。 下课的时间正好是饭点,加上拖了十几分钟堂,任瑾回去的时候整个办公室已经只剩傅瑜了,她抿抿唇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坐下。 傅瑜就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转了椅子过去一把勾住她的肩,撩下巴贼笑:“小任瑾,为什么不开心啊?和姐姐说说。” 任瑾没接话,本以为去听下别的老师的课能分心忘记,谁知一下了课那种窒闷的情绪又重蹈覆辙,像一团浸水棉花一般堵得她心口喘不过气。 “怎么不说话呢!”傅瑜从来没有见过任瑾这样,一下子笑容收敛也有些慌张了,轻轻晃了晃她,看她闷闷不乐想问是不是因为某人,但到嘴边又没有问出口。 “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饭,去吃昨天你说想吃的那家牛肉面,好不好?” 可任瑾忙了一早上,加上这些突如其来的猛烈情绪,令她一点也不想吃,她摇了摇头,拿了抱枕放在桌上趴下去。 “你去吃吧,我不饿。” 傅瑜不肯,又劝了几下没办法只能自己离开。 吃完饭上楼,意外看见本总是在他后头的某人却比他早到,还趴在桌上已然沉睡,他呼吸轻沉过去,没等开口身侧傅瑜低声。 “温老师,任瑾没有吃饭。” 话音刚落温时修便深深蹙眉,盯着任瑾后脑一言不发。傅瑜舔了下嘴角继续: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刚下课回来让她去吃饭都不去,她昨天还叫着想吃新开的那家店的牛肉面的,温老师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眼看前方越来越沉的面色,傅瑜装作不知地低下头,眯了下眼睛偷笑,唔,作为一个走在八卦前锋的好同事,她表示她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接下来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 静默站了会儿,他一言未发忽的转身,在傅瑜以为他回办公室了的时候径直往前走,没过十五分钟就拎了一碗牛肉面回来,放在任瑾桌上后轻轻推醒她。 傅瑜想笑,偷看屏息。 任瑾正在做梦,早上起太早没睡好让她现在陷入了深度昏迷,被温时修摇了好几下才恍惚抬起头,眯了眼睛懵懵地瞅着他。 “午饭没吃?”他低声,见她一脸懵逼的样子微不可见地勾了嘴角,把面条打开推到了她面前,“快点吃。” 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蒸腾的水汽一寸寸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任瑾垂头盯着面条,思想回笼后胸口便开始涌荡着陌生的情绪,几欲将她吞噬。她眨了眨眼,憋住发烫的眼眶忽然叫他。 “哥哥……” 第四十五章 病房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呼吸声,温时修靠坐在床头用手机看新闻,不时抬头看下吊瓶里还有没有水。 几瓶下去,温度总算是下来了,因着小姑娘软软靠着自己睡得熟,温时修也没有半夜送她回家的打算,就扶她躺好,拉了把椅子在床侧坐下。 长夜漫漫,还有四五个小时才天亮,然而温时修却没有一点睡意,手机被他玩的只剩最后一点电,他索性锁了屏幕,靠着椅背闭目休息。 大概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外头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他偏头看了看任瑾还安宁的睡颜,探身给她掖了掖被子,简单洗漱后便出了去。 医院周围总是有很多早餐店,温时修随意挑了一个,买了碗小米粥往回走,刚推开房间门,就见本该躺着的小姑娘正一脸迷茫地坐在床侧,见是他来了还惊讶瞪大圆眼。 “哥哥?” 温时修脚步顿了下,随即神态自若地嗯声关门走入,放了小米粥在床前柜上漆黑眼珠静静看她。 “哪里还有不舒服?” 额头的温度已经降下来,除了脑子还有些发晕,加上……有点饿了,好像就没太大感觉。 任瑾摇摇头,似又想起什么,环顾四周张望。 “找什么?” 听闻他轻凉声线,任瑾舔了下因发烧而惨白干燥的唇瓣,软软红红的舌头在上头划过一片水光,润泽的发亮。 “想喝水……” “嗯!”温时修站起来,去饮水机前给她兑了杯温水,轻放到她掌心,“喝完把早饭吃了。” 点头。 水是温热,隐约还飘了丝缕白雾,任瑾凑到嘴边小口小口抿着,干涸的嘴唇有了滋润,顿时就好了许多,她轻叹一声,喝了水后乖乖把粥端过来。 一掀开盖子小米粥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她凑上前深深吸了口气,舀了几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只刚偷完腥的小狐狸一般舔唇餍足。 温时修刚洗完手回来,入目的便是她这样一幅模样,偏偏她还不自知,舔了几下又开心地继续去吃,他微微挑眉。 视线停顿了几秒才移开,他抽了纸擦净手,便听门口有声音传来,尚未作何反应,有人进来。 “任瑾。”宋远钦在得知表妹发烧了后本想带着岳宁过来,但问温时修哪个医院时却被拒绝,告知如果现在过来会吵着她休息,两人便只好一夜不安宁到天亮,还了租住的用具后打车过来。 任瑾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闻言一愣抬起头。 “怎么样了?”岳宁一把推开自家男友,挤到床侧坐下,牵了任瑾的手指感觉到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但见她脸色不好,还是心疼不已,“头还疼不疼?” 摇头,她眯眼笑:“没事了。” 岳宁放下心来,捏了捏任瑾软软的脸颊,叹气:“看小脸都苍白了,怎么会突然发烧呢?白天的时候是不是就不舒服了?” 话落,又一道视线轻瞥过来,不轻不重地落在任瑾身上。显然这问题他也想知道。 顶着两张好奇脸和一张冷漠脸,任瑾吞了吞口水,揪着被角的手指不停绞绞绞。 “没有,”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白天还挺好的,晚上的难受根本来的毫无征兆,她也不知道怎么半夜醒来就成那样了,“让你们担心了。” 岳宁轻拍了她一下,嘴里碎碎念个没完,大抵都是嫌弃她体质太弱。宋远钦被晾在一边,轻舒一口气后看向静坐在侧的男人。 相识太多年,宋远钦很是清楚温时修这人本性如何,大概除了在父母面前偶尔会有不一样的一面,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至漫不经心的样子,大概如果不是两家父母认识,自家远房表妹在他这里也不会有如此待遇。 心思回转,宋远钦继续沉默。 既然烧已退,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充分的休息和营养,温时修先送了任瑾回家,才看着后视镜倒车送后座那一对情侣回去。 一开始岳宁还能保持缄默,不一会儿就开始拉住宋远钦的手臂掐一掐小声八卦,但很显然宋远钦也不知道,看他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岳宁就想一巴掌挥上去。 这个脑子留着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让她直接去八卦温时修,岳宁想想还是不敢的,一见他那张零下几度的冰冻脸,感觉想问的话已经自动咽回肚子里。 还是算了_(:3ゝ∠)_ 送了两人回家温时修便离开,回到家洗了个澡,腰上随意裹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他在衣柜里拿了套家居服回浴室套上,才用毛巾细细擦去头发上的水珠。 躺至床上,因为整夜基本没睡,温时修便打算补一会儿眠,谁知躺了良久都没有一点睡意,他翻了个身直视前方出神。 脑子里掠过很多信息,有课件内容,有教学方案,有昨日在清谷的烧烤钓鱼,有夜晚的露营,最后到了某个他牺牲了整夜睡眠的小姑娘身上。 奇怪的是,一想起她,温时修脑子里并不先是她圆乎乎的眼睛和总是笑眯眯的脸,思绪而是跳到了前天一起吃饭,她微微噘了嘴不太开心地和丸子作斗争的模样。 细细的筷子被她握在指间,奋力地戳着碗里东滑西滑的丸子,半天不成功还开始急眼,这模样像极了爪子刨了半天也没从地里把松子刨出来的小松鼠,莫名回想起来觉得有趣。 这么想着,乌黑双瞳里沉凉的眸光一寸一寸软化下来,在他自己不知何时尚未察觉的角落里,缀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任瑾回到家的时机有些不凑巧,父上母上正好都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一副脸色灰白憔悴的样子,大惊失色地拉到了沙发上从头至脚来了一番亲切的慰问。 不过任瑾有意不让父母担心,就谎称自己没睡好要赶紧去补眠逃开,也不管他们相没相信,反锁了门就去浴室洗澡。 等一切都弄好又是一小时之后,任瑾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缓缓往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听岳宁说,她是被哥哥带去医院的。 而且她们想过来他还不让,怕吵着她休息。 抿了抿嘴,任瑾想着好像都没有道谢,赶忙把手机摸来,翻出温时修的号码,手指戳着屏幕组织语言。 “谢谢哥哥!” 飞速戳完字,她也没想他会不会回复,放下手机睡觉。 一觉醒来外头天色黑沉,夜幕中挂着寥寥几颗星,任瑾捧着饿了的肚子溜到客厅翻食物箱,没想吵醒父母,随便拿了包饼干就滚回去。 吃完肚子总算饱了,任瑾捂着嘴打了个轻轻的嗝,眼珠乌溜溜转了会儿困意全无,她想起还没做完的教具,从角落拖了过来继续。 翌日。 早晨九点正式上课,任瑾一如既往坐在后头听课,她今天来得很早,除了把做好的教具整理好,还要提前进教室帮小朋友复习上节课学过的内容。 今天这堂课有游戏辅助记忆单词,他班上的小朋友一向很活跃,一听要玩游戏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的不得了,任瑾先把纪律管好,才拿来熬夜做好的教具,发到每一个小朋友手中。 任瑾在组织游戏,温时修便靠在讲桌边休息,他说了大半节课的话,嗓子干哑到有些不舒服,于是手中端了个被子微抿温烫开水,目光沉静。 等这边游戏结束,温时修紧跟着便抽查了一些人记住了几个单词,游戏的效果向来比死记硬背要来的更快更有效,平常比较难记忆的单词也可以在方法和游戏的结合下轻易被攻克。 抽查完也差不多到了下课时间,任瑾送完所有小朋友,就被温时修叫去了办公室,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进去,眼前亮光一晃,手里已经多了台电脑。 “拿回去吧。”淡淡口音。 任瑾呆了一瞬,惊喜:“哥哥,你真的修好了啊?” 温时修背对着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冷淡嗯声从唇间轻薄溢出。 “谢谢哥哥!” 话音刚落,温时修在桌前坐下,眉心微拧。这话,似乎昨晚刚从短信里看见过。 “这些教具都收好,以后还会用得到,”拉回飘远的思绪,温时修抬眸轻道,“下周会有一堂大型公开课,做几个互动游戏的方案发给我。” 任瑾小鸡啄米点头。 “出去吧!” 抱着电脑回到工位,任瑾开机检查了遍里头资料,一个没丢,真是太好了(^o^)/~ 彼时任瑾从办公室出来,应子悦刚好就跟在后头,眼见着她从温时修那里将本该坏了的电脑拿回,好不容易沉压下去的丁点不满又开始如春笋冒头一般不断长出,她眼神冷下。 难道这还不是走后门的证据吗? 咬住嫣红唇片,那些嫉妒不甘的负面情绪随着思绪的扩大化变得无法控制,垂在身侧的手指被她紧紧攥着,长而尖利的指甲将自己掌心硬生生掐出几个深深的印,应子悦垂了垂眼。 办公室里人太多并不敢太过造次,应子悦平稳了心跳后缓稳继续走,经过任瑾背后时,突然瞄见了她电脑上正在制作的方案。 微微眯眼。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这消息来得太快太突然,根本让人毫无防备,斯阳不敢置信地瞪眼,指尖猛然攥紧成拳。 “你说什么?” 那头李玥菱已经泣不成声,她仔仔细细地将咖啡馆找了个遍,就是没有发现酸奶的影子,她甚至拿了它最爱的小鱼干,叫着它的名字,依然毫无影踪。 “斯阳,怎么会不见呢……” 心跳太重太快,如密集的雨拍打令斯阳喘不上气来,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抚着胸口哑声:“我马上过来。” 出了小区门立刻拦车,一路上还有些堵,斯阳坐立不安地催司机快些再快些,不料在快到的路口又堵在了红灯前,斯阳没耐心再等,付了钱就下车跑过去。 路不算远,但要穿过天桥,这一狂奔实在太快跑的她心脏都在隐隐作痛,可她压根顾不上,冲上楼就掀开门帘。 李玥菱就在前台,眼睛又红又肿,见到斯阳来了情绪又开始收不住。 “斯阳,你来了……” 气喘过急,斯阳环顾咖啡馆一圈,来不及回答李玥菱的话,先进去找了一圈,里里外外,毫无遗漏,可…… 没有,真的没有。 所有的猫都还在,只有酸奶没有。 脑子有些发懵,耳边轰隆隆作响,外界的一切都听不真切,斯阳扶住额一遍遍跟自己说冷静,拉住李玥菱手臂深呼吸。 “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 李玥菱红着眼点头。 昨晚她最后一个走,如同往常检查完猫粮和水,以及门窗离开。因为今天和师傅约好时间修监控,李玥菱特意提早了些出门,到达咖啡馆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扫卫生。 而她就是这时发现了不对劲。 活动室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每天都是最快来迎接她的酸奶毫不见影,李玥菱叫着它的名字开始找,却翻遍了整个咖啡馆都没有找到,她这下慌了,抖着手摸了手机给斯阳打电话。 “对了,我还报了警,你来的时候民警前脚刚走,他们说猫应该是自己出去的,从活动室的窗户,因为窗户是从里打开,而且没有任何撬窗的痕迹,所以是我昨晚没有关好窗户对不对?我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呢,怎么就没有关窗户呢!” 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坠,李玥菱视线模糊,哽咽着用力拍自己脑袋,“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关好窗,酸奶怎么会丢,现在酸奶不知道去哪儿了,斯阳,我们怎么办啊……” 如果是夜里就跑出去走丢,运气好可能就在附近,运气不好可能已经被人带走,而被带走又有可能是好人,以及猫贩子。 如果是前者,还有找回来的可能,如果是后者,指不定现在已经被卖了或者……一想到酸奶有可能会遭遇不测,斯阳就心口痛的完全没法呼吸。 “你在店里,”闭了闭眼,她说,“我去附近找一找,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李玥菱连连点头:“好!” 咖啡馆的监控凑巧坏了,可旁边还有很多店,她们的监控肯定没有坏,如果监控里能拍到酸奶的身影,就可以马上锁定和缩小搜寻范围,尽快找到。 可惜斯阳失望了。 旁侧的店全都只装了店内的监控,店外一个都没有,斯阳别无他法,只好拿照片一个个去问有没有人看见过这只猫,都被摇头,浑身仿若被一次次泼了冷水,凉的彻底。 咖啡馆附近还有个公园,里头有一片极大的草坪,平时也有不少人喜欢在这里散步遛狗,斯阳鼓起信心再次沿路问过去,然而全盘的否定回答,令她看不到一丝希望。 不知道自己找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的路,脚又刺又疼像走在刀尖上,斯阳在长阶上坐下,无措时想到平时玩的软件,眼底倏地点燃了一抹亮光,她拿出手机登入。 斯人有阳光v:酸奶丢了,应该是晚上没关好窗户跑出去了,责任在我,酸奶贪玩闹腾,我想让它赶快回家,希望有看到的人能提供消息,寻回当面酬谢。【图片】 附带的图片是她临时做的,带了酸奶的几张照片、模样描述、丢失地点以及联系方式,发完后她便退出,起身继续寻找。 舒暖的阳光渐渐躲入厚重云层之后,天空一瞬间就阴沉下来,风刮得很大,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约莫是要变天了。斯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咖啡馆,方进去就被李玥菱迎了个满怀,她对上她期待的眼睛,沮丧摇头。 李玥菱眼里的光亮转瞬熄灭。 咖啡馆里没几个客人,修理师傅正登高在检查监控,斯阳连着寻了几个小时累的不行,拉开角落的椅子坐下。 “我先绕着咖啡馆找,用小鱼干叫它,然后我想到去看附近店面的监控,可是她们都是店内的,没有用,我又去了中央公园,那里那么大,说不定酸奶跑到那里也有可能,但我拿着照片一路问过去,绕了公园不知道几圈,都没有人见过……” 除了已经被人捡走,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闻言李玥菱再次陷入深深自责中,可她知道现在这样没有一点用,“你休息吧,我再出去看看。”说罢她便要起身,下一刻却被扣住了手腕,她回头。 “还是等下我去吧!”很多地方已经去过,重复几遍只是在做无用功,还浪费时间,不如静下来想想还有什么可能,再去找找。 李玥菱拗不过斯阳,只能道好。两人静默片刻,她忽的想起现下已经是下午两点,斯阳肯定还没吃饭,她赶紧下楼打包了一份蛋炒饭,放在斯阳面前,“还没吃饭吧?你快吃,别饿着。” 闻见香气斯阳才觉腹中空空如也灼烧疼痛,竟是略过饭点饿到了现在,接过李玥菱递来的筷子,斯阳轻声:“你去忙吧,我坐这儿歇会儿。” 李玥菱应好。 味同嚼蜡,斯阳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手机不停在响动,全是软件消息。她摸出登入,那成片的转发心疼还有责骂质疑,令她心脏好似被密网收紧般,难受地快要窒息。 馒头姐姐:什么鬼啊,酸奶搞丢了?你们这也太不负责任了,活生生的猫被你放走,这下好了,还怎么找回来! 冰冰酱酱冰冰:你都知道责任在你了,在这里发有什么用,出去找啊,有发消息的时间没出去找的时间,笑死! 甜掉牙的酒:虽然很心疼丢猫了,但不得不说最近丢猫丢狗的好多,所以都有点看烦了,连个猫都看不好,你怎么不把自己弄丢呢?[摊手] 花花而已h:你说丢狗还有点情有可原吧,猫这种养在室内的还能丢,智障还是脑瘫?防护措施做得这么差,上这里着急给谁看?而且很早之前不是有人爆过斯人有阳光虐猫么,虽然传言不可相信,但我不得不阴谋论一下…… 软萌兔奶糖:楼上10086,这个我也很早就想说了,就怕被喷,终于有人说出了我的心声。让我也阴谋论一下,假设根本就没有丢猫,而是斯人有阳光自己藏起来虐了,你说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毕竟隔着网线谁也没见过谁,当面还人心隔肚皮呢,你们这些所谓的粉丝就真的这么相信她? “别看了!”李玥菱一走过来就看见斯阳手机上这些气人的评论,她一把抓过手机强制退出,气呼呼,“这种不实的评论,没有查看的必要,简直神经病!” 斯阳偏目凝了她一眼,拿回手机:“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提供消息。”然而没有。 李玥菱怕斯阳乱想,硬生生转移话题:“你怎么就吃那么点的,跟我刚买来的没差啊,快多吃点,我特意跑下去买的,嗯?” “知道了,”斯阳无奈,听见里头有人叫,“师傅在叫,快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行,你快吃啊!” 重新安静下来,斯阳低眉垂目盯着饭碗,满脑子都是走丢的酸奶,眼睛又涩又涨,似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啪嗒一下滴落进碗里,瞬息化开,她闭上眼用力地去抹,却让掌心充满湿润。 再停不下来。 结束一个长时的会议,终于确定了合作,厉北辞回到办公室靠着休息,摸过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看时间,才看见屏幕上跳出的软件消息,前四个字令他一震。 斯人有阳光v:酸奶丢了……酬谢。【图片】 发送时间竟已是两个多小时前,厉北辞转头望向落地窗外被瓢泼大雨笼罩的城市,那迷蒙灰暗的颜色,只在一秒内便让心中大石重重沉下,他霍地起身,边给她打电话边往外走,无视景行的出声直接离开。 雨下的极大,敲打在车前窗上噼啪作响,厉北辞单手控着方向盘,熟练地超车拐弯,十几分钟的路程让他硬是五分钟开到。 一进去很安静,脚下有只喵慵懒躺着,他顾目四盼,没看见斯阳倒是看见李玥菱。 “厉先生?”李玥菱错愕,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灵光一闪明白他意,“斯阳出去找猫了,还没回来。” 找猫?厉北辞狠狠蹙眉,在这大雨天一个人出去找猫?未作一声,他转身就往楼下去。但步子刚跨出,门帘便被掀开。 收起伞,上头滑落的雨水湿了一地,浑身也似被水汽蒙住难受无比,斯阳甩了甩头,正一抬眼,就撞入他邃冷眼瞳里。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四目相交着,还是李玥菱先反应过来,凑到斯阳身侧小声,“厉先生刚来,我说你不在,他就准备出去找你。” 斯阳垂了垂眼,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紧,发梢还在滴水,她正想去卫生间收拾一下,肩上就被披了件黑色外套,而后整个人被他拥着走。 李玥菱明白的很快,极为上道地从柜里摸出吹风机,跟在两人身后,放在洗手台上。 反手锁上门,厉北辞打开卫生间的灯,关窗拉上窗帘。 “把外套脱了。” 眼前人一声不吭,倒是很听话地脱了下来,厉北辞伸手扯过干净毛巾,用眼神询问可不可以,得到斯阳点头后,细致地给她擦起头发。 铃声在此刻很突兀地响起,厉北辞皱眉,看都不看来电显示干脆掐断,继续。 长发又黑又湿,几下就让掌心毛巾湿了大半,厉北辞擦了个大概,才用吹风机给她吹至全干,也不让她再穿自己外套,就着他的给她穿好。 他的衣服于纤细的她而言总是大的,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他看着看着眸底有笑意一闪而过,收拾好牵她走进活动室。 寻了处椅子坐下,旁侧有猫咪走来走去,厉北辞凝睇着她。 “我看见你发的,”他问,“具体怎么回事?” 他静看着她时,眉目总是淡淡,令她焦躁的心在那一刹那安定下来,斯阳抬了手指去遮住眼睛,声音很轻很轻。 “昨天晚上下班,玥菱没关好活动室的窗户,酸奶跑出去了,我绕着咖啡馆还有附近都找了个遍,就是找不到。” 在这偌大的城市,找个活生生的人都没那么简单,何谈一只小猫。 “店里的监控昨天刚好坏了,问了旁边不少店家,她们安装的都是店内监控。我本来想如果能拍到酸奶的话,就可以缩小寻找范围……” “有没有可能被人捡走?” 斯阳点头:“有可能,所以我想周围贴一下寻猫启事,说不定那人看见会给我送回来。” “贴?”厉北辞抓住关键词,瞟了眼外头倾盆大雨,片刻沉吟,“你把启事写好印出来给景行。” 只一句她就明白,点点头。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不厌其烦地吵闹着,斯阳看着厉北辞照旧看都不看就掐断,细眉微拧间才记起这会儿还在上班时间。 “公司是不是有很多事?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没事。” 话落她起身推他往外走,“公司那么忙你还过来,赶紧回去。” 一推一走就到了楼下,斯阳塞了把伞到他手心,想到什么又脱了外套递给他。 “我上面还有衣服,”她仰头看着他,“快走吧,路上慢点。” 闻言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冷肃眉宇间寒气笼罩,半晌低道:“就在这里等。” 她答好。 他转身离去。 车子就停在不远,斯阳目送车影融入冗长车流渐渐消失,反身回去。之前出门找猫较急没带手机,现在一看才发现有那么多未接来电,她盯了盯,上方忽然滑下软件消息,她点入。 几个小时前发的消息转发量已经过万,粉丝大多表示希望酸奶早日回家,还有少部分冷嘲热讽和怀疑,斯阳无视这些糟心的评论,点入未关注人私信。 因着悬赏寻猫,私信里简直什么样的人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说酸奶在自己这里,象征性发了一两张照片,便要斯阳先打钱才愿意还猫。 可照片再像,斯阳依旧一眼看出那不是酸奶,她心烦地关了软件,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去前台。 “你在写什么?”李玥菱凑过来看。 “寻猫启事,”斯阳答,眼睛没离开屏幕,“我看之前有很多人用这个方法,都找回来了,我也想试试。” 李玥菱用力点头:“你写好印出来,我去贴。” “不用了。” 李玥菱愣了愣,突的福至心灵,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好的,我懂了。” 斯阳写的很快,保存好文档就去穿外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吓了李玥菱一跳。 “你又出去找么?” 斯阳摇头,拿了手机塞进裤袋,“我去派出所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李玥菱拦住她,“还是我去吧,毕竟刚刚是我报的警。” “没关系,你在咖啡馆看着,我很快就回来。” 斯阳走的很快,完全没给李玥菱反应的时间。派出所离咖啡馆只有一条街,斯阳刚进去说明来意,就见民警无语摇头。 “小姐,这才多久你就过来问,找个人都没有这么快的。” 斯阳咬唇,默了少倾,“那能不能帮我调一下监控?我家咖啡馆正对马路上就有摄像头,我想看看我的猫最后出现的位置。” 民警无奈:“你看这里的人,每个人手头上都有很多事在忙,前两天一家丢的孩子都还没找到,现在哪有空给你调监控?小姐你放心,既然我们这里备案了,有消息肯定会马上联系你的……” 后来的话斯阳都没有听太清楚,她垂头丧气回到咖啡馆,人还没见到,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 “没事的,不要这么担心,酸奶肯定是被路过的人捡走了,”周欣极力安抚,“只要那人看见你们贴的寻猫启事,就会送回来。”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李玥菱掀起眼帘,一亮,“斯阳你回来啦?民警怎么说?” 周欣回头。 “还没进展,有线索会联系我们。” 李玥菱不吭声。而周欣余光在两人间扫了扫,冷光微划而过,也一声未作。 随着咖啡馆最后一桌客人结账离开,斯阳手机进了电话,她看了眼来显接起。 “附近有没有配锁店?” “……有的。” “把上下门的锁全部换掉,”进会议室前,厉北辞也不知为何,就突生这个想法,靠着门框淡道,“换安全性高一些的。”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斯阳还是应了好。 “我还有一个会,开完过来接你,估计一个半小时。” “好的。” 许是咖啡馆里安静,他说话的声音隐隐有些传出,周欣正好就在旁侧不远,闻声冷眉敛目。 之前送水果尾随,她知道有人暗中监视并调查她,就是为了此她才安分了很久,还改名换姓来到咖啡馆就怕被发现。 想来就是电话那头的人。 唇角缓缓抿出冷漠笑意,周欣听不清时间,怕那人马上就来会露馅,忙不迭寻了个借口离开。 斯阳一结束通话发现咖啡馆只剩她和李玥菱两人,也不在意,趁着雨小出门,找师傅换锁。 这一弄就弄到了六点多,因着下雨刮风,天色比往常更早黑暗下来,斯阳提早接到他过来的短信,检查好所有监控和门窗,到楼下等他。 昨天买了不少食材,今天直接回家做,吃过饭两人坐在沙发上,她抱着他手臂偎在他胸口。 印好的寻猫启事已经给了景行,他会负责在附近贴好,斯阳知道这能大大增加找到的概率,可还是放不下心来。 万一……酸奶没有被人捡走,而是缩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等她去接呢? 他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将她拉开些,声沉如水。 “你觉得你一个人找,和十个人找,哪个更快?” 喉咙很干,有种涩涩的疼,她垂了眼睛,好半晌才说话:“我知道,我只是担心……” 如果没有好心人带走,如果落入猫贩子手中,如果还在外面流浪,它会有多害怕。 眼见她又开始无限循环乱想,厉北辞重新将她按在怀里,慢声转移话题:“锁都换了么?” “换了。” 顿了顿,她又问:“为什么突然要换锁呢?” 他瞥了她一眼:“没什么,看你们锁比较旧。”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斯阳喔了声。也是,咖啡馆自从租下来的时候换过一次,还真没换过,这次多加了指纹锁,安全性确实更高。 电视不知何时被他开启,放着法制新闻,声音在这静悄客厅略显喧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斯阳本想等着雨小一些再回去,谁知道会愈下愈大,整座城市仿若被倾泻密雨给牢牢罩住,空气里充斥着潮湿和青草香。 厉北辞从玄关进来时,她就站在阳台上看,纷飞的大雨偶尔几滴落在她发顶发梢,飞快隐没,他去了卧室一趟,再出来几步过去拉她进来。 “想着凉?”他背后推着她往卫生间走,“快去洗澡。” 斯阳慢吞吞到卫生间门口才反应过来,“晚上……” “晚上你还想回去?”他挑眉,就着靠在门上的姿势问,语气危险。 尚卡在喉间未说出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咽下,她视线垂落,见他手中竟是他的衬衫和一套崭新的内衣裤,脸腾地一下似火烧,抢过就关门反锁。 厉北辞低低笑出声,一下两下隔着门都能清晰听见。斯阳放了衣服在搁架上,转身去开了花洒,突的想到什么,又折回搁架旁,拿起内衣…… 尺寸居然很准,斯阳震惊了一秒,他是怎么知道的? 低头看了眼自己,斯阳慌忙扔开不敢再想下去,烫着脸脱掉衣服放进脏衣篓,走向玻璃门。 第四十八章 大脑在那一阵眩晕过后平静下来,随即而来的是脑仁突突的疼痛,他闭眼睁眼间,身侧的小姑娘自己主动拿走自己手里捏着的房卡,开了门扶他进去。 “哥哥,你先躺会儿,我去帮你买个药。” 话落她人影便消失。温时修半靠在床头,虽然还有些难受,但神思已然清醒无比,他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任瑾还没有回来,他重新靠回床头后就盯着玄关看,不知不觉间满脑子都被一张璀璨笑脸占满,想起她方才扶着自己时纤细又发凉的指尖,想起她看着自己时漆黑漂亮如曜石的眼珠……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趋于加快,有力而稳,他闭了闭眼手指按上眉心。 直到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他才睁开。 是她回来了,一进门就先找了个干净的一次性杯子倒好水凑过去。 “哥哥,把药吃了。” 温时修静静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很配合地接过吃下,干燥发白的唇瓣在水的润泽下微微发亮。 看他吞下去了,任瑾才舒了一口气,跑的气喘吁吁的脸颊带了薄薄的红晕,她想了想现在好像最应该休息,自觉起身。 “哥哥,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也不等他的回应,任瑾离开。 失去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整个房间瞬时就变得异常安静,他还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光悠远深沉,这样盯了会儿脑子又开始发胀,他撇开视线不再乱想,洗漱后休息。 应子悦是跟在任瑾和温时修之后上来的,彼时正好和一个女生在远处的走廊角落聊天,因此见到任瑾跑开又回来,只眸色沉下没做他事。 那女孩子很健谈,两人聊了很久才结束,应子悦回了自己房间洗了个澡,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窗台前轻抿。 真是看一个人不顺眼,做点什么事都看不顺眼,恨不得弄点什么时时刻刻让她难堪落魄。 这样想着,忽然就福至心灵有了主意,应子悦一想到事情成功后大概会有的效果,红唇渐渐扬起冷笑。 翌日。 很早醒来,太阳穴还在微微抽疼,温时修懒得管,洗漱之后一出门正好碰上任瑾。 任瑾刚关了门,余光见一冗长身影,怔了下走过去,看他拧着眉面无表情似乎心情不太愉悦的样子,舔了舔唇。 “哥哥,你还不舒服吗?” 她的声音一向轻甜软糯,笑眯眯的时候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咪在撒娇一般,黏黏糊糊的。此刻落入耳内既轻又软,似羽毛尖一样在他心口不停划过,痒的不行。 “没有。”一出口嗓音微哑,他沉了沉呼吸,转而问道:“下去吃早饭?”酒店二楼就是餐厅。 任瑾点点头。 “嗯!”他微挑了眉,上前两步走在她身前,回头视线轻锁,“走吧!” “好。” 早饭结束便去学习,一进会场任瑾就看见桌子上都放好了牌子,来自哪里哪个教育机构叫什么名字都写得一清二楚,她跟着温时修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随着人逐渐坐满,这场来自五湖四海教育机构的学习交流会终于开始,讲台上有人在宣讲,任瑾拿了个小本子,边认真听还不忘把重点记下来。 她写字挺快,于是温时修坐在一旁除了讲台上的人的声音,就是唰唰唰的响动,他漫不经心看了她几眼,发现她有几个地方记错了,长指一指顺口纠正。 任瑾慢半拍,小声“啊”了下后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瞅了他一眼,脸红红立马划了重写。 这场学习会一直持续到了中午还没结束,台上的人还在宣讲,任瑾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饥饿的叫声,她呆了下赶忙捂住。 “饿了?” 很显然温时修已经听见,偏头压低了些声音,视线里任瑾呆了几秒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柔嫩的耳根不自觉又红了一圈,他看着看着,深幽似古井的漆黑眼瞳里渐渐散开一层极淡笑意。 “等会儿多吃点。” 话音刚落,学习会便结束,任瑾眼睛一亮立刻收拾东西,包一拿跟着他身后走出会场。 学习会是在餐厅包了餐的,恰好都是任瑾挺喜欢吃的,她埋头咬了几根芹菜,眼角余光瞥见对面餐盘里莴苣一根未动,嘴快于脑子先说出来。 “哥哥,你不吃莴苣吗?” 温时修筷子一顿,眼帘抬起间就是小姑娘一脸纠结的脸,乌溜溜的眼睛偶尔瞟自己两下,更多的注意力在莴苣上,他从善如流:“喜欢莴苣?” 任瑾咬着唇角小小地点头。 “嗯,那你吃,”他拿了双干净筷子,把盘子里的莴苣夹到她的碗里,完了还冷声叮嘱,“都吃掉!” 任瑾:“……”这种帮他解决了不要的还反被威胁了的赶脚是从哪儿来的? 无声地吃着饭,应子悦耳朵尖,自然听见了任瑾叫温时修“哥哥”这个称呼,她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装着毫无所知地去问:“温老师,你和任瑾是兄妹?” 然而温时修瞟都没瞟自己一眼,筷子都没慢下来就继续吃饭,很显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应子悦将目光投向任瑾,却发现她正高高兴兴地在啃排骨,和温时修一样无视了自己。 心底抓心挠肺的不爽,应子悦盯着碗中的饭,用力掐掌心。 午饭结束后温时修便要去开会,任瑾没事打算回去休息。应子悦和昨晚聊得极好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等到了电梯口,却突然停住哎呀一声。 女孩子愣了一秒,问怎么了。 应子悦露出抱歉的神色,抱住女孩子的手臂轻轻摇晃:“刚才温老师让我去叫任瑾买插座,但我现在临时有点急事,你上去和她说一下好不好?。” 女孩子不疑有他,马上就答应下来,并问了地点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眼前合上,应子悦扬着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下来,她瞟了眼窗外的天气,确定等会儿一定会有雷暴雨后,得意离开。 女孩子很快找到了任瑾,她刚好要进房间,一听是温时修要买,二话不说就查了地址出去了。 地点还算好找,任瑾很快买好插座,一出门就发现外头天空暗沉不时亮起闪电,轰隆隆的雷声让任瑾缩了缩肩膀,赶紧加快脚步。 路上有一点积水,电瓶车飞过溅起的水给她洗了个脚,任瑾拿出餐巾纸仔仔细细擦干净,刚直起腰,就发现身侧站了个老爷爷,衣衫褴褛很是可怜的样子。 “小姑娘……”一出口就是方言,任瑾愣了好久才听懂,试探着问回去。 “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老爷爷点了点头,四处破洞的衣衫下身体发抖,眯成细缝的眼里异光闪烁。 “小姑娘,你知道金沙路在哪里吗?” 金沙路?就是自己刚才去的地方啊,任瑾回头指了指,怕老爷爷不明白还拿了张纸画给他看。 “谢谢你啊!”老爷爷看了纸一眼,突然诡异笑了起来,“小姑娘,你这么好心,老头子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任瑾怔,没等她点头,身前的老人突然大笑着拉开了身上的衣服,内里□□邪笑着朝任瑾撞来,她呆滞一秒本能惊叫,转身就跑。 不敢回头,任瑾捂着耳朵直觉跑了好久,停下的时候没踩稳还滑了一跤,脚踝处磕了好大一片红肿,疼的她倒抽几口气眼里顿时蓄满眼泪。 脚踝受了伤,走一步都疼的心颤,她找了个台阶坐下,不料天空开始下雨,半分钟没到就从毛毛细雨转为暴雨。 身上瞬间被淋了湿透,头发黏在颊边,眼睛因为雨水的拍打而睁不太开。她坐着动不了,又疼又冷还受了惊吓,心跳惶惶。 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瑾垂眸盯着自己脚尖,眼前雾气氤氲,浓化不开。 会议很快结束,温时修想起一件事要找任瑾,却怎么也找不到,打了电话也没人接,他紧紧拧眉,一转弯正好碰上那女孩子。 女孩子惊讶了下:“温老师散会了啊,你要的插座我已经叫任瑾出去买了。” “插座?”他错愕,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霍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外头在下暴雨,雷声混杂着闪电恐怖异常,透过雨幕他扫过路上的每一个人。时间加长心底的预感愈发强烈,脚下步子加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找了无数地方,绕了不知多少路,终于纤瘦身影在视线内出现,他来不及喘气,快步过去。 “任瑾……” 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混沌的大脑已经混乱成一片,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一幕,心脏强烈的要破出体外,她滞了好久才徐徐抬头。 真的是他,就站在几步之外望着自己,她呆愣地看着,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腔委屈无法控制地涌了上来,瞬间就酸了鼻尖湿了眼眶。 “哥哥……” 看不到其他的,眼里只有她成串掉落的眼泪,和委屈难过的表情,他手中的伞不知何时滑落,朝她伸出手声线嘶哑温柔。 “过来……” 不作他想,也顾不上脚踝疼痛,她唰地站起,扑到他怀里。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紧紧高提的心噗通一下坠落谷底,急速的心跳声一点一点趋于平稳,斯阳大张着眼,听闻医生问: “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眨了眨眼,话语如飘一般:“酸奶走失了几天,回来就这样了……” “那捡到它的人也是够狠心的,”医生瞟了瞟里头,慢声,“身上有不少伤口,初步判断是用半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体内取出来二十四根短针,具体怎么进去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幸好送医及时,要是针戳破内脏,就回天乏术了。” “那现在……” 医生点头以示安心,“针已经全部取出,伤口也都处理过,现在最好不要挪动,留在医院让它好好休养。” 斯阳松了口气,点头。 医生还有其他事要忙,就先行离开。斯阳原地站了会儿,趁手术室里护士出来,让她带着自己去看看酸奶。 酸奶暂时被放在恒温箱里,细细的脖子上套着个伊丽莎白圈,侧躺闭眼一动不动,斯阳直勾勾盯着看,那种窒闷的难受卷土重来,似一张极密极大的网,将她的心脏死死绞住。 袋子里的手机此时进了电话,铃声随着振动间歇不断,划破嗡响耳膜直达体内。斯阳恍恍惚惚接起,入耳那熟悉嗓音,清冷邃沉同掺水棉花,令她渐静下心。 “在哪里?” “在宠物医院,”斯阳说完蓦然想起没告诉他,又补充,“酸奶找……” “我知道,”他沉声打断,“我过来接你。” 斯阳静默片刻,医院里很安静,便于她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景行在汇报,她心念一转,“不用,我过来公司找你。” 厉北辞一顿,知道她在想什么,深邃眸底柔和了一瞬,他应道。 “好。” 又看了会儿酸奶,斯阳看着宠物医院人愈来愈多护士医生应顾不暇,她默默地离开,坐上去公司的公交。 办公室内。 景行的汇报正好结束,厉北辞接过他手中文件大致翻了翻,话锋一转:“找一找咖啡馆周围有店外监控的店面,拿到那天晚上和今天下午的监控。”他记得马路对面有一家极大的金店,应该能清楚拍到。 景行微怔,明白过来,“好的,厉总。” 门被关上,气氛瞬息陷入寂静中,时针走动的声音在这被无数倍放大,厉北辞平视前方,良久低头继续。 找了个最后排的位置,斯阳靠着窗坐,翻出手机登上软件。前不久发的那句“酸奶找到了”,下头累积起大量评论,斯阳想了想,转发。 斯人有阳光v:是在楼下垃圾桶旁找到的,身上有很多伤,体内还检查出二十几根针!好在现在没事了,平安就好。//斯人有阳光:酸奶找到了。 发完之后斯阳便退出,给李玥菱打了个电话,详细说明酸奶的情况。 “它没事了,暂时还不能挪动,所以我留它在医院里,有医生护士看顾比较放心。” 李玥菱嗯嗯:“没事就好!” “我现在去公司,你检查好监控和门窗就下班吧!” “好,”李玥菱点头,“我一定会仔仔细细检查的!” “好,我先挂了,要下车了。” “拜拜。” 公交缓缓停下,斯阳随着人流下车,缓步走向大厦,乘着电梯上楼,还没进办公室,先碰上沈高妍。 沈高妍正好要去茶水间接水,见状拉了斯阳在一旁,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忧心:“瘦了好多,这几天没好好休息吧?” “还好……” “我刚刚看见你发的消息了,酸奶是被人捡走后……”说到此沈高妍顿了住,看斯阳面色不好,接下来两字硬生生卡在喉间,转而愤愤不平,“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招你惹你了要这么对待,不过幸好没事,不然那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斯阳没吭声。 “你也别多想,酸奶很快就会好起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千万千万要关好门窗。” “嗯,我知道……” 到底是斯阳心上的一根刺,沈高妍即便再理解也不好说太多,刚想着转移话题,走廊尽头便有沉稳脚步声传过来。 转眸望去。 侧目在和景行说话,话音未落却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穿破所有落在自己身上,他顺着目光看去,胶着不动。 “整理成完整的报告发给我。”他淡淡说完,信步走向前方,也不顾这里有极多人,牵了她的手就走,“跟我来。” 斯阳乖乖跟上。 相携身影没多久就消失,沈高妍静看着,身畔景行站立。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高妍心一提,“什么意思?” “查监控,”景行道,“监控会告诉我们是谁将猫送至垃圾桶旁,指不定就是带走猫的人。” “你怎么……”知道两字断掉,沈高妍恍然大悟。据斯阳所说,酸奶当时被发现时身上有很多大小伤口,手脚指甲都被挫了干净,体内还有二十几根针,奄奄一息地躺着,若是被人抓了,怎么也不太可能自己跑回来。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抓走它的人,虐待完后又将它送了回来,只要查到监控便能知道。至于这样做的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厉总已经让你去查了是不是?” 景行点头。 “很好,”沈高妍握拳,郑重地拍拍景行的肩,“赶紧找出来是谁,死变态,对小动物下手,放过她怎么说得过去!” 景行笑了下,没再说话,两人都还有事要忙,就此分开。 牵了她回办公室,他拿了外套挽在臂弯,便和她一道下至停车场。因不愿让她自己住,厉北辞硬是绕去她租住处拿了些衣服,再开车带她回家。 随便吃了点,斯阳先去洗澡,水温恰好,洒在身上舒服到每个毛孔都张开,她慢吞吞洗完,出去时他正站在阳台上,她看了会儿,忽闻床头柜上有振动,一看是他手机,便给他拿了过去。 “有电话……” 厉北辞接过,顺势握住她手腕将她拢进怀里,下巴枕着她发顶,不紧不慢地回着话。他身上染了几分夜色的凉意,和她身上暖融的温度交相融合,恰巧适宜。 通话没过几句就结束,厉北辞拥着她往回走,掀开被子让她躺进去,然后拿了睡衣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的同时,斯阳也拿了手机过来,自从发了上一条消息后,私信数量蹭蹭上涨,大多都是心疼、对虐待酸奶的人的咒骂还有要解释。 因着酸奶被虐待,似乎正好落入了那些人的话柄中,就如某些人所说:“当时我就说斯人有阳光是不是把酸奶藏起来虐待,你看这下就说酸奶这样了,我无法不怀疑,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人除了私信,还在下头刷了不知几条评论,连带着一些本就飘摇不定的粉丝也开始加入,要她作出解释。斯阳想了想,进入写新消息,一字一字慢慢打。 她并没有证据去证明酸奶这段时间是真的丢失,也无所谓这些“讨伐”的人是否会真的相信她所说的话,她不过是给真正喜欢自己,喜欢猫迷咖啡馆每只猫的粉丝一个答案。 至于她们?粉转路?她不在意。 很快便打好,正打算检查一遍点击发送,手机屏幕一闪竟然没电了!斯阳目瞪口呆,找了充电器充上,无奈准备重写时听见他叫她名字。 斯阳下床。 拿了块干净的浴巾给他,斯阳等他出来帮他擦头发,而后便被他拥着在床上躺下,壁灯熄灭的那刻,该重写的解释也被她忘在脑后。 夜深入眠。 与此同时。 房里只点了一盏台灯,偏偏灯寿命将近,发出的微弱光芒近乎灰暗。周欣就坐在沙发上,满足地喝着酒轻笑。 其实在她原来的计划里,压根没有将那只死猫送回去的打算,可连着几天去咖啡馆,看那两人那般消沉,那种想要将成果展现在她们面前的念头愈来愈强烈。于是没有弄死它,于是乔装好送回去。 果然—— 她们很伤心。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畅快人心的事呢?看见这两人难受痛苦,那简直比中了头奖还要令她兴奋。 思及此,周欣大笑出声,她拿了手机想看看时间,怎知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却是软件消息,她瞪眼登上,一眼看见自己几年前的自拍。 冰淇淋大花花:无意间翻到这张自拍,原来养猫的星星本人长的还挺好看的,一直混迹宠物圈,好想看看其他两个大大的自拍呀~~~求翻牌影子爱金毛斯人有阳光影子爱金毛斯人有阳光 这条消息已经被转发出去几百次,想撤回都毫无可能,重点有人转发说了句“哈哈哈星星的坐标是在s市吧?前两天在光华路看见一个和照片很像的人,我应该没有看错,哈哈哈!”,周欣低低咒骂,摔开手机。 依照网络传播的速度,这条消息很快就会被斯阳看见,而她现在还没有反应,说明…… 只要发现自己就是网络上一直针对她的人,难保不会查出自己偷走酸奶的事,若是那时再作出回应,就会处于被动中。 看来她必须在被发现之前,先发制人! 这样想着,周欣霍地起身坐至电脑前,去小众外网翻了些虐猫照片,开启p图软件。等照片p完,她登上自己大号,斟酌语句敲字。 养猫的星星v:知道这件事好久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都没说,如今看见酸奶的事,我还是忍不住了。大家都知道我和斯人有阳光是朋友,她的确有虐猫倾向,以下的图片是她发给我的,我一直都不敢看,还好记录里还有,你们真的该看看你们所喜欢的人背后究竟是什么模样。况且斯人有阳光现实里人品也不好,有暴力倾向总无缘无故打人,听说工作换了好几份,都被辞退无奈才自己做生意开的咖啡馆。还记得一年前的诈捐事件么?具体什么你们都懂,叹息!【图片】 配图九张,全是血淋淋的虐猫照,触目惊心。 发完之后,周欣又去买了足够多的水军,帮着连夜扩大这条消息,引导风向,将那人彻彻底底推上至高点。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夜色宁静,万籁俱寂。 半夜喉咙干的有些厉害,斯阳在他胸口蹭了蹭,迷迷糊糊听见他问了句“怎么了”,她小声答:“想喝水。” 话音刚落便觉温暖离去,随着悉悉索索下床和出门的声音,很快感觉到腰间有一条长臂拢抱着往上。干燥唇角触到湿润温热的水,她连着抿了几口,头偏开。 “不要了?” “嗯。”眼睛半眯着,视线还有些模糊,她看着他就着她喝过的水杯,自然地喝完最后一点,然后放了水杯在一侧,拥着她重新躺下。 这么一来,沉沉的睡意散去了些许,她揪着他衣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旦安静下来,便听心跳在这静谧夜里既快又响,她拧了拧眉,总觉有点心神不宁。 不过浓浓袭来的困倦将这心思飞快压过,她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早晨。 已过七点,窗外狭小天空依然灰暗阴沉,看不见一丝暖光,斯阳被他从背后拥在怀里,四肢熨帖着暖意横生,她好像听见振动,正探身要去看,被他顺势一拉扣在胸前。 “再睡会儿。”眼睛都没睁开,声线也低哑的不像话,厉北辞手往上滑,自发按在了她的脑后,不声不响抱的更紧。 可那振动的声音绵长又明显,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斯阳扭了扭挣开他的束缚,倾身拿过手机,果然是有电话。 李玥菱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跳跃,斯阳向来没有在这么早接到过她的电话,以为又是猫咪出了事,连忙接起。 还不等自己开口,那头她的声音已急急传来,“斯阳,你快去上看,你被人黑了。” 斯阳微愣,“什么?” 李玥菱扶额,边用电脑刷着,边道:“就是那个养猫的星星,她之前不都用各种小号攻击你么?昨晚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发了篇长消息,字字句句都在黑你,说你虐猫,还提到之前那个诈捐的事……哎呀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你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电话挂断,嘟嘟冷音响了两下便彻底消失,斯阳登入软件,映入眼帘的滔天骇浪摧去她所有倦意,一下清醒无比。 软件上已经有了话题——斯人有阳光虐猫不要脸,牢牢占据实时热搜榜第六,斯阳愈往下看脸色愈差,她无语地呵了声,正待继续,手机被人从后拿走。 她回头。 一手扣着她肩,一手滑着屏幕看,眉目间冷色越来越重,如置冰窖。他侧目,问:“怎么回事?” 斯阳几句说了下,想到诈捐的事,又跟他解释:“她说的事大概发生在一年前,当时有一个女孩子艾特我一条消息,说是一只猫咪从八楼坠落,幸运摔在五楼的阳台上腿骨折了,但是主人没有钱医治,就在软件上求助,我那时帮忙转发了,然后就隔了一天,这条消息就被人披露,说是假的,根本就没有这只猫,就是骗钱,还说我们和这个主人是一伙,诈捐来骗粉丝的钱。” “不过那个时候刚玩这个没多久,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因为钱也退回去了,我就删掉了那条消息,发了一句抱歉……”谁知道会被旧事重提。 闻言他默声,半晌松开她,“先起床。” 斯阳应好。 洗漱完出来,斯阳听闻客厅有说话的声音,她望过去,正巧他挂了电话,目光沉湛地望回来,就像是心灵相通一般,她慢慢走过去。 被他扣在怀里,斯阳顺着他指的目光看去,耳际听闻他冷声:“咖啡馆对面金店的监控录像显示,酸奶是在五天前,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左右被这人带走,在昨天下午三点十分左右被送回来。” 斯阳看了仔细,眼睛刹那瞪大,错愕:“辛周?” “你认识她?” “她和玥菱认识,前段时间天天来咖啡馆。” 厉北辞了然,“她叫周欣,网名养猫的星星,也是之前小区里尾随你送水果的人。” 一连串重磅接二连三砸过,斯阳眼底惊愕更甚,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人竟是蓄意接近她和李玥菱,还偷走酸奶,现在在网络上黑她,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我已经让景行把监控送到咖啡馆,”他起身,牵着她在餐桌前坐下,摆好碗,“现在先吃饭。” 指间被塞了筷子,斯阳僵了少倾,吃的索然无味。吃过早饭两人便出门,他送了她到咖啡馆,单手搭着方向盘,偏过身握住了她的手。 “需不需要直接公布……” “不,不用。”她摇头。虽然有监控在手,但这不足以将形势扭转,甚至如果处理不当,还会适得其反,她必须做好充足准备,一击即中。 他遵循她的想法,“有任何需要及时告诉我。” 斯阳点头。他的身份能让她查出更多有利自己的证据,她当然知道。 “我等会儿把以前她的小号和言论整理好发给景行。” 他点头,“上去吧,下班过来接你,我们去看看酸奶。” “好。” 松开安全带,斯阳打开车门,临下车前突又停住,鬼使神差地回头,揪住他衣角,在他唇侧亲了下,“谢谢,晚上见。”说罢跑远,身影极快消失。 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沉思片刻,柔软嘴角渐生零星笑意,他挂挡,安静驶离。 还没掀开帘子,就听“砰”一声拍桌大响和咒骂,斯阳进去。咖啡馆里没有客人,猫咪们懒散在各个角落,她瞟了面色通红的李玥菱一眼,放下包。 “斯阳你来了。”就在二十分钟前李玥菱收到了景行送来的监控录像,自然知道了辛周就是偷走酸奶虐待又送回的人,联想之前的故意接近,愈想愈气。 原以为是自己没关好窗导致酸奶走丢,怎么也没想到是被偷走! “这个辛周真是能装啊,我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她叫周欣,”斯阳轻声打断,倒了杯水坐在李玥菱身畔,看了遍这几分钟的视频,继续道,“网络身份叫养猫的星星,也是前不久跟踪我送水果的人。” 李玥菱愣神,破口大骂:“我说没事偷走酸奶做什么,竟然就是她,这会儿还发消息污蔑你,我看她是活的不耐烦了!” 顿了顿,又说:“斯阳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赶紧上去揭露她,这么恶心的人不能让她继续蹦跶,广大粉丝都被她骗了啊,你马上澄清,我看她怎么办……” “不行,”斯阳摇头,“现在还没有完全足够的证据,既然要揭露,当然要彻彻底底。”并且周欣买了水军,风向也被歪曲引导,这个时候撞上去,不见得对自己有利。 “可是你就这样让事态发展下去么……”说不定还没等到揭露,名声已经彻底被周欣搞臭了,这样后期再挽回,还来得及么?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拍拍她肩,斯阳握过鼠标,将视频好好保存,她登上软件,眸光淡定无波。 正如李玥菱所说,因为虐猫这件事由大v发出,且又是“朋友”,可信度自然大大增高,才一晚就掀起了轩然大波,诸多粉丝将信将疑,在斯阳的消息底下或评论或转发,要她出来给个说法。斯阳没搭理,先去看了那九张图。 如果不是本人,她几乎都要怀疑照片上的那就是自己,p图的水平实在太高,连她这个惯用ps的人都看不出一点痕迹。 看来要想证明这不是自己,还得找到原图才行。 这样边想着,斯阳整理了以往周欣的小号,连着言论截图和这九张照片一并发给了景行,邮箱显示发送成功后,她重新回到软件界面,想了想,发了条新消息。 斯人有阳光v:清者自清,大家稍安勿躁,我会给出解释。 消息发出还没一分钟,就被周欣转发,一句“善恶终有果,莫装可怜莫逃避”成功让斯阳再次上了风口浪尖,加之水军很及时给力的炒作,这消息发了等于没发。 不过斯阳没再看见。 因为她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屏幕上跳跃着“未知号码”四个字,她隐隐猜到了是谁,掐紧拳头,镇定接起。 “你好,”楼梯间开着窗,有阴冷的风透进来,周欣笑了下,得意,“还记得我是谁么?” 无声蔓延。 周欣也不介意,舔了舔下唇,不顾扶手上有灰尘就靠了上去,啧声:“你知道么?你的那只死猫特别有趣,我绑着它四肢,用指甲狠狠划它,它居然还想逃跑,我还给它喂针,看着那些被它吃进肚子里,想象之后开膛破肚的模样,真爽……” 她一字一字说的极慢,刻意让电话那头的人听的清清楚楚,周欣又喟叹了几句,好像听见有人过来的脚步声,声音低了下去,“好好享受我送给你的礼物,再见。” 果然是有人来了,刚结束通话门就被推开,周欣看也不看与那人擦身而过,回到办公室还看到有人盯着自己,她心内一个不悦,直接骂了句“看什么看”,而后坐下,刷着消息冷笑。 一开始她在软件上接接广告,用广告费即便不工作,也一样过的风生水起,还有大把粉丝追捧。然后斯阳就来了,原本属于她的广告竟都被抢走,将近两个月接不到一个广告,没有一分收入的日子难熬至极,整夜失眠不说,粉丝还狂掉,名气一落千丈。 后来没有办法便去找工作,可一年内因暴力问题,不停地被辞退再找,循环往复,还因此欠下不少钱,现下生活拮据不已。 凭什么自己就要过这样的日子,而那人却踩着自己上位,越来越好? 是该让斯阳也尝尝这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 第五十一章 小姑娘和白天时穿的不同,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更显肤白如细瓷。她显然也已经看见了自己,身体僵直表情怔愣,湿软的乌黑瞳眸里全然是不可置信,这呆滞的小模样不知为何他竟觉有些有趣。 “温老师?” 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打了招呼。她不过是跟着父母过来,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一如既往深邃眼眸含着沉沉郁郁的光,眼里温度似北极冰川,冻得她轻轻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才回神。 任爸爸和任妈妈刚坐下,这么一听皆怔住,倒是温母笑了起来,上前拉着任瑾在自己身边坐下,指了指温时修:“你们认识?” 任瑾乖乖地点了头,眼睛眨了眨视线没忍住往他身上瞟了瞟,在接到他的回视前躲开,正好温母问起两人怎么认识,她三两言解释,温母明白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有缘啊!”温父跟着感叹,严肃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轻轻拍了拍温时修的肩,“以后你带任瑾,多点耐心好好教,别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 温母来帮腔:“就是,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教教,平常也多关心照顾一下,不要总是冷着脸……” 教育的话说完,便开始寒暄和介绍,因着儿女的相识和当年极好的关系,两家父母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任妈妈拉住正盯着筷子发呆的任瑾的手,笑眯眯地拍了几下。 “时修比你年长,经验阅历都比你丰富,既然你以后跟着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几句,有什么困难问题也可以找他……” 任妈妈说话语速有些快,任瑾就不停在点头,等任妈妈说完了,温母又紧跟上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她听到后头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但表情还是很认真。好不容易温母结束,她弯了眼睛卖乖:“谢谢阿姨,以后有不懂我会问温老师的。” 温母这辈子就生了温时修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温阳是领养来的,因此一直都对又乖又软的女孩子特别喜爱,于是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任瑾的脑袋,默了几秒想到什么。 “任瑾啊,”温母和蔼笑,笑眯眯地给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别叫他温老师了,我听着真别扭,他只比你大六岁,以后叫哥哥吧!” 哥哥……!? 话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任爸爸和任妈妈本来就有意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些,对改称呼的事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任瑾从呆怔中回过神,一抬眼却正好撞入他望过来的视线里,如同黑洞被深深吸住,直到温母轻轻推了推自己,才恍然回神,在两家父母热切目光中答应下来。 接下来任瑾没再说话,偶尔用余光偷偷瞟他,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那种也不知用何来形容的感觉渐渐被压下忘至脑后,继续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两家父母并没有打算各回各家,而是兴致勃勃地约好了一起去唱歌。温时修一向对这种吵闹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不耐拒绝又被温母拦下,非拉上自己不可,他只得头疼跟去。 任瑾就跟在任爸爸身后,一转眼就能看见他表情,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转而被拧眉抿唇代替,被强迫的样子太过明显,任瑾莫名就有点想笑,低了头掩饰嘴角一抽一抽。 一路到了包厢里,温母拉上任妈妈去一侧点歌,温父便和任爸爸坐在一旁聊天,任瑾坐在沙发角落,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明天需要带什么。 第一天上班漏带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小幅度往旁边挪了挪,到离他还剩一半左右停下,歪脑袋盯着他正看着手机的侧颜,小声: “温老师……” “你这孩子还没改过来!” 温母不过刚点完歌回来,就看见任瑾小小移动在靠近自家儿子,她正暗中高兴着呢看看人小姑娘想干什么,便听一句温老师,她一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见任瑾一惊呆滞看自己,自家儿子冷眼瞧过来,温母握拳清咳:“刚刚说好的啊,要叫哥哥。” “……”忘记了。 温母已经和任妈妈在唱歌,温柔的歌声覆盖了整个包厢,任瑾呆了会儿,回头没忘改了称呼继续问。 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任瑾手撑着沙发边缘,身体半倾斜着,幽黑的大眼睛直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吞口水。 “哥哥……”见他偏头望进自己眼里,如远山般沉稳的黑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任瑾被这灼热又微凉的矛盾视线盯得忽然紧张起来,声音就跟卡壳了一般一点点挤出来:“明天……要带什么吗……” 她说话时,语气总是又软又轻,尤其是叫了这两个字,让他不自觉便走了神,直到掌心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下,才将他的神思扯回。一凝目她柔软清亮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霎时又令他想起了那种小动物,温时修默了秒静静撇开眼。 “人来了就行。” 任瑾:“……哦。” 沉默蔓延,正好门外有服务员来送水果拼盘,任瑾眼睛一亮,低头欢快地吃起了水果,不过吃多了就有点想上厕所,她忍了会儿没忍住,低声和任妈妈说了后出去。 解决了内需,任瑾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觉得脸上有点热,又掬了水往脸上扑,但不知怎么回事,再睁开眼时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扎着难受,她眼睛很敏感,眨了半天都不见异物出来,只能火速回包厢找人帮忙。 谁知刚推开门,那异物感突然加重,她瞬时痛的睁不开,唰一下就泪流满面,加上本身因为难受而有些委屈的表情,吓得几个大人赶紧把音乐关了凑过来。 “怎么了?”任妈妈吓坏,话筒都忘了关一扔就跑到任瑾身边,“怎么哭了?” 任瑾想回答,但一睁眼就是沉重的异物在刺激着,痛的她眼泪越流越多,完全停不下来,恍惚间耳边尽是两方大人着急的问话,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缓了好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眼睛里……有东西……” 任妈妈反应过来,赶忙让任爸爸把包厢内的光全打开,拉着任瑾找了处最亮的地方:“你慢点睁开眼,妈妈看看什么东西。” 任瑾点点头,等了几秒眼睛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小心睁开,任妈妈凑近去看,但视力不好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有什么,就叫了任爸爸过来,然而也一样。于是换了温父温母,却都看不见任瑾眼里掉进去什么东西。 异物停留的时间越长,刺痛感愈发明显,任瑾闭上眼,只觉眼泪都快要流干了,那不知何物停留在眼睛里,像针一般一下一下用力扎着,她疼的实在受不了,伸手就要去揉,却在此时被抓住了手腕。 “别乱动!” 心神模糊间竟听见和之前拔鱼刺时一模一样语气的声音,低哑沉冷令她浑身一震,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就被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起头。 两人相对而站,头顶的射/灯投下来暖融融的光,给两人周身撒下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耀眼异常。因为个子相差,温时修不得不弯下腰,凑近时都能清楚感觉到面前小姑娘温热又急促的呼吸,他面色不变,让她睁眼。 很快小姑娘听话照做,眼睛睁开时正好与他对视,因为被眼泪洗过,本就漂亮的大眼睛更为湿润明亮,干干净净像是缀入了天上的星辰。 任瑾痛到极致,眨了眨眼软软嗓音带了些许哭腔:“哥哥你快点,我眼睛很痛……” 没接话,只仔仔细细地检查,很快便发现眼睛里掉进了细小的睫毛,他拧眉几下帮她弄了出来,动作虽轻却准。这东西显然折磨任瑾不轻,一双眼睛都红成了兔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怪可怜。 此意外一出,两个大人也没心思继续,只想早点让任瑾回家休息。因为温父温母自己有开车来,温时修便负责送任家一家回去。 路上很安静,任瑾坐在后座靠在任妈妈身上,两天内被折磨了两次令她现在疲倦的不行,小呵欠接连不停,好不容易撑到了家,任瑾最后一个下车,在任爸爸任妈妈的注视下抿唇小声。 “谢谢哥哥,”任瑾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天见。” 任妈妈这才满意,热情地说了再见后牵着任瑾上楼,温时修坐在车上,等几人身影消失,才挂挡离开。 一到家就立刻洗澡洗漱,拱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静谧黑沉的夜晚,发生的事像慢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任瑾翻了个身,咬着被角睁大眼望着窗外。 以后就是他的助教…… 想到要在他手下工作,任瑾已经开始觉得紧张,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想,忙不迭闭眼睡觉。 第五十二章 晚上两家父母要一起吃饭,一到点任瑾就快速收拾好了东西进办公室等他。他还有些事在忙,她便乖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改教案、给总校英语教师过课和备课,仅这三样便忙了一天,这会儿他关了电脑朝她走去。 “走了。”这场聚会定在他家里,从这里过去路程不远不近,最重要现下是下班高峰期,容易堵车。 任瑾点点头,关了手机游戏跟在他身后,因着他腿长走得快,任瑾小碎步上前扯住他衣角,在他回头之际圆圆眼睛瞪他一眼。 “哥哥你走慢点。” 温时修方才心里在想事,走快了也不自知,闻言低低嗯了声,揉揉她脑袋牵住手往停车场走。 路上如温时修所料堵了车,他怕堵得时间太久,提前给家里先打了个电话。天色暗了下来,暮色/降临,道路两旁的灯混杂着城市的霓虹灯和万家灯火,显得无比寂寥。 前方一长排车子一动未动,温时修开着车窗通风,另一只手便越过档位抓住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分开,扣入自己手指。 他骨节修长,这样扣着她的时候正好能将她纳入掌心,温热的掌心轻轻贴着,连着身体的温度都传递过去,散入四肢百骸。 “哥哥,还要堵多久?” 眼看着夕阳西下,晚霞沉入地平线,夜空深蓝。任瑾中午虽然吃得多,但现在也饿了,她扁嘴惆怅脸。 温时修没接话,只注意着窗外,按过路的人以及远处的交警来看,前方两百米左右可能是发生交通事故了,这里是市中心路况复杂,本身也是事故多发路段,加之高峰期,更容易出事。 但应该不是重大交通事故,前方有几个交警已经在疏通车辆,勉强往前挪了两米,他余光注意到她在揉肚子,沉吟:“饿了?” 点点头。 他拧眉想了想,好像车里前两天放了几包饼干,他侧身找了出来,放进她掌心:“先吃这个。” 小姑娘确实好饿了,自己吃了一半没忘留一半给他,所幸等两人饼干吃完路也通了,顺畅到家。 因着那个电话,温母便迟了会儿做菜,两人到的这下刚刚好,菜都还是热的。任瑾刚换了鞋温阳就扑进怀里,软软的手臂抱住她的脖颈,在她脸上啾了一下。 “嫂嫂,阳阳想死你啦!”温阳笑眯眯,任由任瑾把她抱起来,小粗臂搂紧一些,当然这讨好也没把温时修落下,“也想死哥哥了!” 任妈妈可喜欢温阳,在旁边就捏捏她的脸,笑着说了句马屁精。菜已经摆好了一桌,任瑾抱着温阳在位置上坐好,帮着摆好碗筷。 “嫂嫂,阳阳想吃那个。”温阳就坐在任瑾身边,握了筷子指指离她不远的小青菜。任瑾伸了手去帮她夹,放进温阳专属的小碗里没忘叮嘱她细嚼慢咽。温阳很听话地点头,肉呼呼的手指捏了勺子开始吃。 虽然温阳是领养来的,但在温家却备受宠爱,不说温母,连任爸爸任妈妈都很喜欢,每次过来都会带点好吃的好玩的给她。 至于温时修,一直以来都很宠温阳,有些菜任瑾夹不到,他便起身夹来放进温阳碗里。 两人都这样喜欢和照顾温阳,温母掩嘴笑了笑借机提起这个话题。 “任瑾啊,你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啊?” 任瑾刚吃了一口,闻言怔愣好半晌才慢吞吞“啊”了一声,她显然听懂了温母背后的意思,抓抓脸不知所措地看向温时修。 温母是过来人,知道任瑾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和温父对视一眼后笑:“其实你和时修这么喜欢孩子,可以自己生一个的,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宝贝。” 任妈妈虽然也一直都有抱孙子的愿望,但还是很尊重闺女自己的想法的:“妈妈都随你,你想早点就早点,你想迟点也没有关系。” 温母也是这么想的,跟着附和点头:“你们自己可以看着办,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早婚早育么?身材恢复的快,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带出去走街上,人家还以为是你弟弟妹妹。” 这话题一旦被提起,两家父母就开始讨论起来,其实并没有逼迫的意思,但父母总归都是想抱孙子的。温时修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等两家父母讨论完了才淡淡接话。 “任瑾还小,这个事情不着急,以后再说。” 一句话便表明了他的立场,两家父母立刻明白,赞同地点了头。从头至尾任瑾都没出声,满脑子……都是之前几次的场景,事实上两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想法一直都是一致的,也都有在做避孕措施。 并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任瑾觉得有些太早太快了些,本身领证就已经火速,再来个小朋友,她的思想有点接受不了_(:3ゝ∠)_ 加上温时修一直觉得她还小,上次还说过“我暂时只想照顾你不想多一个”,这个想法也就搁置不再提起。 温时修话落后,温母便转而说起了别的转移话题,是两人婚礼的事,温母和任妈妈闲暇时候已经翻过黄历,发现明年五月份有一个极好的日子,是整年最好的一天,适合举行婚礼。 就着婚礼的形式等讨论起来,这厢两家父母说的热火朝天,温时修也不去插嘴,只帮任瑾倒了热的果汁,边低声问。 “有没有想过蜜月想去哪里?” 蜜月?任瑾呆了下,立刻摇摇头。婚礼她都没想过,怎么会去想这个。 看她摇头温时修默了下,漆黑眼底缓缓注入笑意,声音又慢又沉,一字一字咬的极清晰。 “可以想下去哪里玩,”他慢悠悠道,“到时候请个长假,挑几个最想去的都玩一遍。” 他没再说话,可那清沉的声音却挥之不去,任瑾下意识点了头,思绪还在漂浮阶段。温时修兀自瞥了她一眼,继续剥虾,沾了醋放进任瑾碗里。 “别发呆。”他手肘轻碰她,声沉如水。 一顿饭吃的很快,任瑾主动去洗碗,温时修也过来帮忙。因着天色不太好,看着阴沉沉似要下雨的样子,温时修便决定早点回家,谁知温阳不肯了,各种撒娇卖萌打滚要跟着一起去,任瑾心软答应了下来,抱着温阳和父母说了再见,跟着温时修去了停车场。 小孩子不能坐副驾,放她一个人又不放心,任瑾便陪着温阳一同坐后面。温阳开心极了,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抱着任瑾的腰不肯撒手。 一开门便是小尾巴侧倒在地上的“慵懒”迎接,温阳跑过去想摸摸它,不料吓到了小尾巴,一个闪身就没了猫影,温阳嘟嘴,还没来得及伤心一下,就被任瑾抓到浴室里洗澡。 温阳调皮,总不断将浴缸里泡沫往任瑾身上泼,搞得一个澡下来温阳干净了任瑾却浑身湿透。温时修在客厅的浴室洗完,正擦着头发见任瑾推了温阳出来,身上湿的一塌糊涂,怕她着凉,连忙拿了睡衣让她进去洗澡。 于是任瑾在里头,温时修便抱了温阳给她擦头发,小孩子敏感,他吹风机开的是温热的风,一点一点给她吹干。 温阳调皮,一吹完就开始撒欢,东跑西跑找小尾巴玩,任瑾刚出了来就看见她撞着了后头的柜子,柜子上的花瓶险些翻下来砸到她头上,任瑾吓坏了赶忙出去,但温阳已经被温时修捉住。 面色彻底沉下,温时修按住温阳开始教育,显然温阳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错事,被温时修冷声说的眼里委委屈屈含了两包眼泪,看着可怜万分。任瑾心疼,快步过去从他怀里抱过温阳。 “好了,”抽了餐巾纸给她擦擦眼泪,任瑾亲了她面颊一下,“不哭了啊。” 温阳点点头,抱住任瑾脖颈偏头对着温时修,声音软软:“哥哥,阳阳知道错了。” 温时修没接话。倒是任瑾笑着赞了温阳一声,在温阳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他一眼,转而抱她进去。 温阳已经破涕为笑,被任瑾抱着躺在床上,扒拉着任瑾的腿要讲故事,任瑾想起上次落在这里的那本童话书,跑去书房拿来给她读。 小孩子听得认真,但困得也快,没一会儿就闭了眼睛睡着,任瑾刚停下,耳边忽闻脚步声,是他走了进来,小心翼翼抱起温阳。 “去哪里?” 温时修睨她一眼,以唇语告知她客房。任瑾目送他离开,愣了会儿才回神,爬到床上侧靠着。 他很快回来,一手揽着她一手关了壁灯。任瑾自动窝进他怀里,想起什么手指戳了戳他胸口。 “哥哥,你不要老是这么凶。” 黑暗里他微微挑眉,握住了她的手指没说话。 任瑾不太赞同地看着他,显然也想起了自己之前被他说哭了的事,撇撇嘴:“温阳都哭了。” 他默。方才如果不是一直跟着温阳,很可能她现在已经头破血流,他并不想疾言厉色,但温阳这孩子不这样记不住。 片刻。 “知道了,”他探手到她背后拉了拉被子,随后长指逡巡而上,捂住了她的眼睛,嗓音一如既往的淡,“睡觉吧。” 长夜漫漫,屋内静谧无比,因为知道温阳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睡,倒也没有太多担心。任瑾转了身,换了个更贴合舒服的姿势,闭眼睡去。 第五十三章 外出学习后没两天,便是一月一次的员工大会,一大早教学部自己就先开了个小会议,明确下周的教学方向和接下来的教学目标。 离员工大会还有二十分钟,任瑾被叫去准备一些物品,傅瑜便哼着小曲往工位上走,谁知刚过了走廊前方就有黑影挡住,她抬眼一看居然是应子悦,哼了哼也没打算理。 “傅瑜!” 不过蓦地听见自己名字,傅瑜还是下意识站住了脚,啧了一声没好气地瞪回去:“干什么!” 应子悦没在意,微笑:“没什么,我就跟你说下,任瑾好像是走后门进来的,你不觉得很不舒服吗?” 敢情是来挑拨离间的,偏偏傅瑜不吃这一套,笑眯眯:“我舒服得很。” 应子悦冷不防被一噎,没说出话来。 傅瑜一向没那个耐心陪讨厌的人说话,朝天翻了个白眼就绕开,走之前还不忘吐舌头做鬼脸:“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挤兑别人,您老这生活也挺累的,对了,不说任瑾根本不是走后门的,就算是,有本事你也去走个咯!一天到晚尽会瞎逼逼,能干点什么事儿……” “你……” 可惜回应的只有傅瑜愈加欢快的口哨声,应子悦一口气闷着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差点内伤。 所有员工带着纸笔进了活动室按照部门坐好,任瑾刚坐下不久,便见活动室门被推开,温时修随着校长走了进来,坐在最前排的位置,背对着自己。 与往常工作时一样,简单花纹木扣的白衬衣,加上黑色西装长裤,他似乎总喜欢将袖扣松开,散散地卷几圈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臂,而手骨分明的手指此刻正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任瑾盯着看,听见会议开始……很困难地移开了视线。 每一次的员工大会皆是大同小异,先是各部门汇报一下上周的工作,各部门主管做下上周工作总结,再是下一周的工作计划。 任瑾做为新来第一次参加员工大会的,自然是坐在下面听听就好,不时有哪些老师说了不错的一些分享,她会笔快记录下来。 部门一轮完毕,紧接着便是温时修,任瑾忙着在记笔记,耳内传入他低沉轻淡的声音时,笔尖一滑瞬间留下一道黑影。 温时修结束后,便是校长的发言,首先是表扬上一周工作做得比较好的教学部和市场部,再点评了下工作还有待更好的运营部,在众人以为今天的员工大会就要到此结束时,校长话锋一转,笑容意味不明。 “在员工大会结束前,我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以往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的,因此话一落便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校长视线在全场转了圈,渐渐定在某一个人身上。 “每一个进入我们教育机构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代表了有一定能力的人,我们严格地选择市场人员,严格选择老师和助教,为的就是大家能团结一心,一齐将我们这个大家庭建设的更好。” 顿了顿,校长继续:“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却发现了很不美好的一面,我们选择的老师,应该要专业知识过硬,心地善良,喜爱和小朋友在一起,有耐心有上进心,而不是心术不正品性恶劣,以戏弄同行和处处针对为乐趣。” 此话一落,底下顿时开始有了小声音,众多老师的视线渐渐定格在后头的应子悦身上,没等大家猜到底是不是,校长已然宣布。 “所以经过我们讨论决定,将助教应子悦即刻开除,秦老师暂缺的助教,这边会安排人补上,好了,今天的员工大会到此结束,大家都忙自己的去吧!” 校长一走,整个活动室如同爆炸了一般,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眼神落在了面色惨白的应子悦身上,但任瑾却下意识去看了温时修,只见他淡定地坐在椅子上,长腿舒展也不回头,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被所有的好奇及讥讽眼神盯得喘不过气来,应子悦霍地一下站起,咬牙切齿:“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众老师无人接话,如鸟兽状散去,应子悦用力咬着嘴唇,视线滑到一边磨磨蹭蹭在收拾东西的任瑾身上,狠狠瞪了几眼,摔门离开。 可惜任瑾压根没看见,刚收拾好椅子旁的小桌子就出现了一双她最爱垂涎的手,手指轻勾着点了点桌面,声线压低醇厚。 “跟我来办公室。” “……好。” 其实就是检查一下工作笔记和学习情况,难得温时修空闲,还顺手帮任瑾笔记里的错别字都揪了出来,看她呆了下耳朵红红的凑过来修改,温时修挑了下眉觉得心情格外好。 静默了良久,他忽的想起一事:“今天晚上要一起吃饭。” 任瑾刚改完错别字,闻言愣了一秒才哎了一声,指了指自己:“我吗?” “还有叔叔阿姨。”说的便是任爸爸和任妈妈。 好像对这种两家一起的吃饭聚会变得习以为常,任瑾也没有多想什么,哦了声就没了下文,等想起之前买的东西,就立刻表示要先回家去拿礼物。 温时修嗯声,点点手指让她继续修改。 在办公室里耗了半个多小时,任瑾一出去就接到了宋远钦的电话,大致是对她目前的生活进行了友好的慰问,然后问着问着就说到了之前出差的事情。 宋远钦还好,岳宁是个暴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了有人欺负她家萌萌哒任瑾,安慰了几句就开始不爽,直说着一定要找点什么方式回报下应子悦。 任瑾没插话,气头上的女人不能惹,她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她为什么要帮应子悦说话,她虽然单纯无害,但向来敌我分得很清,对自己好的和不好的,心里都明白。 等电话挂了,任瑾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不过这个显然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也就懒得去问了。 与此同时,应子悦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毫无转圜之地的被开除让她心情差到了极点,在工位上收拾东西突然就砸了起来,气的眼眶通红。 正好是饭点,应子悦收拾完便先去吃饭,谁知吃完出来低头走路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罩住,嘴巴里也在一刹那被塞进了一块布,发不出声音,她恐慌至极不断挣扎,却在下一刻被人扔在了地上,身上传来疼痛。 刻意在这里蹲点的宋氏夫妻对视贼笑,宋远钦负责抓,岳宁就负责欺负,她平生没怎么揍过人,但也知道往身上哪里踢会比较疼,偏偏这里是个角落极少有人涉足,应子悦就是叫破了嗓音也不会有人过来。 但两人没想到的是,做坏事的时候会被任瑾撞个正着,岳宁收了收粗暴的动作,挥了挥爪子以示打招呼。 其实任瑾真的只是路过,压根没想到方才电话里岳宁所说的回报……就是简单粗暴地按在地上打一顿,她舔了舔唇本想着要不就当做没看见?偏偏这时候听见应子悦含糊不清的咒骂声,除了自己、校长,爸妈还有温时修,全被她骂了个遍。 任瑾这人一向敌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前被她整了也只是撕了应子悦衣服撒了口气,但现在听见她在咒骂,一股火气瞬间就燃燃烧起,吞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骂她可以,骂温时修绝对不行!骂她父母更不行!! 于是上前,也不管脚上穿的是微跟的鞋子,对着就踩了下去,直让一旁看着的宋远钦和岳宁目瞪口呆。 任瑾虽然下脚不重,但重在有低跟鞋,这一脚脚还是让应子悦痛的嗷嗷直叫,可惜小姑娘踩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鼓嘴生气掉头就走。 她走的太快,因此没看见角落里有人全程看见了这一幕,望着她的背影黑沉眼底徐徐盛满微淡笑意,等任瑾身影消失,某人视线才转到地上某人,笑意渐渐褪去只剩寒冷似冰。 这样盯着看了会儿,却丝毫不带怜惜,温时修并未发出一点声音,就如来时一般转身无声离开。 小巷里只剩下三人,宋远钦看着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开,但岳宁就冲着刚才应子悦的咒骂不肯放过,环顾四周想着还能怎么弄,在视线里出现一个垃圾站后,她望向宋远钦,默音冷笑。 指挥着宋远钦将应子悦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回收站里,岳宁拍了拍手,捂住鼻子赶紧拉着他离开。 这种垃圾,就该和垃圾堆待在一起!天生一对! 全身痛得不行,挣扎了好久才从麻袋里出来,应子悦一看自己居然在垃圾堆里,气的心脏狂跳要出体外。 忍着浑身臭味爬出去,她不敢回总校,就想绕小道赶紧离开,谁知今天不知踩了什么运,正好碰上成群结队吃饭归来的老师,其中傅瑜的笑声最大最明显,她很想冲上去理论,但更想赶紧离开,恶狠狠瞪了傅瑜一眼就跑走。 等那群人看不见了她才停下,紧紧掐着掌心眸赤欲裂,朝空用力踢出一脚不料将自己绊倒,脸朝下猛地一摔,再起来牙齿摔破几颗流了满嘴的血。 呆愣几秒,气急攻心唰地泪流满面,应子悦哽咽停不下来。 第五十四章 寒假短训班正式开始。 温时修接的是专门针对作文的班,学生都是高年龄段,以初二初三学生为主,因着没几个学生不需要助教,任瑾便被安排去带托管,托管班小朋友基本都是三年级以下的小朋友,调皮捣蛋不肯做作业起来,可把她头疼的。 刚教完一位小朋友数学题,一个没注意到便有两个小朋友交头接耳开始玩游戏,任瑾大步过去,严肃让两人认真做作业,谁知一开始还装模作样,任瑾一走开又开始玩。 这样来回两次,任瑾也是有些心累,正打算凶一点,却见两个小朋友忽然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做作业的乖宝宝样子让任瑾有些傻眼。耳朵里进了脚步声,她僵硬一格格回身。 “刚才玩的东西给我,”温时修略过任瑾,伸手到小朋友面前,收了玩具上来,眉目冷肃,“好好做作业,不然玩具没收,知道了?” 小孩子虽然贪玩,但还是怕老师的,尤其温时修是两人上学期的执教,一瞬间就噤声。任瑾目光在三人之间瞟来瞟去,后跟着温时修到教室末尾。 “哥哥,”她压低声音凑近,眼珠乌溜溜打转,撅嘴,“为什么他们不听我的话?”她自认管学生也算有一套在,怎么就镇不住这两个。 “这两个平时上课比较皮,玩心重,好好说话听不进去。”他解释,手中玩具递给她,在指尖相触时发现了她手的冰凉,眉心微蹙。 “手怎么这么冷?” 任瑾轻轻“啊”了一声,垂眸看去。他的手很大很暖,五指微微分开,牢牢将她包裹在内,那暖热的温度细细密密从熨帖的掌心和指尖传来,一瞬间化去凉意。 只握了几下便放开,抬步往外而去。校区的每个楼层都有一个固定的茶水间,她的杯子没带下来,温时修便拿了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温水端回去,放进她掌心。 “喝完。”眸色淡淡,言简意赅。 手心还是凉的,接过纸杯时那温度暖的她长长舒了口气,抿了两口才想起:“哥哥,现在是下课时间吗?”不然他怎么会下来。 温时修嗯声,盯着她喝了大半,才回办公室。而任瑾留着继续看管孩子。 托管班基本在五点左右结束,送走最后一个小朋友,任瑾上了楼,敲两下门后进去。 适逢下午的课结束,温时修正靠着椅背在喝水,任瑾进去时一眼便瞧见那染了水光的唇片,绯薄又湿的发亮。 “哥哥,”声音落下后紧随而来的是哒哒哒的脚步声,任瑾小跑过去,撑住下巴歪脑袋,“你是不是还有一节课?” 偏头看过去,眼里落满她歪头笑眯眯的样子,他右手还握着杯子,修长手指便一点点收紧,轻嗯后一把扣住她手腕,将她带至腿上圈好。 任瑾猝不及防,吓得轻叫了声,随着腰上被长臂圈住,她呆了下放松身体。 “手又这么凉?”顺着手腕下滑,分开她五指扣入,温时修眉头紧拧,眸光有些不悦,他想了想拿过水杯,换了个方向凑至她嘴边,“喝几口。” 小姑娘很乖很听话,低头就抿了几小口,水温偏热,还在袅袅冒着雾气,蒸腾的她眼前一片模糊。 “先回家还是在这里等我?” 短训班的上课时间和平日的正课不同,只有一个半小时,还有十来分钟上课。 任瑾仰着头,手指揪着他衬衫领口的纽扣有一下没一下地玩,本想说在这里等他,似想起其他到了嘴边却变成:“我先回去好了。” 温时修随她去,只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到家发个消息,便放她离开。 事实上任瑾只是新学了一个菜,想早点回去试着做给他吃。在下班高峰期的路上堵了半个小时,到家时天色早就黑了下来。 一天没见,小尾巴扭着扭着靠过来撒娇,黏着她的腿不停地拱,任瑾蹲下来虎摸了它会儿,才去厨房准备食材做菜。 下锅前习惯性把所有要做的菜食材全部拿出来,洗干净铺列好,任瑾在碗里挖了一大勺豆瓣酱,搅了搅放在左上角。 厨房门没关,于是小尾巴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喵了两大声想吸引任瑾的注意力,不料任瑾忙着研究菜谱没空理它,小尾巴一怒之下跳上了流理台,只差几步就要踩到任瑾铺在案板上切好的番茄。 手忙脚乱地扔掉手中正在削皮的土豆,任瑾倾身手肘一隔,小尾巴便从流理台上掉了下去,任瑾几步将它赶出厨房,无视它不满的叫声,继续做菜。 新学的菜是豆瓣酱炒豆腐,两人也是最近才发现豆瓣酱味道不错,所以任瑾便琢磨着去网上找了个能用豆瓣酱做的菜,挑了个相对简单的先试试。 锅里豆瓣酱已经炒香,任瑾忙不迭往里倒了一大碗水,那清澈的颜色瞬间变至和豆瓣酱一样的红褐色,散发出酱香味。为了做这个菜,任瑾特意去小区门口的小菜场里买了新鲜的毛豆腐,切成方方的小块。 在锅里放入毛豆腐,因着怕豆腐破了不好看,任瑾翻炒时异常小心,等能出锅,立刻拿了碗过来接。 这是最后一个菜,做完后任瑾便顺便先把锅给洗干净,收拾好流理台上的残局,时间凑得恰好,她刚脱下围裙,玄关便有开门声。 她小跑过去。 “哥哥,你回来啦!” 温时修方一换好鞋子就被她扑了个满怀,手臂自动拢在她腰间稳住身体,嗯了下后视线落在餐桌上,那整齐排好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他被她推着在椅上坐好,手里塞了筷子。 在他一侧坐下,任瑾将刚出锅没多久的豆瓣酱炒豆腐放到他面前,晃了晃脑袋:“哥哥,你尝下,我新学的。” 献宝的样子太明显,温时修默了下眼底缓缓注入笑意,他夹了一筷子,除了豆瓣酱放多了有一点咸,味道不错。 见他吃了好几口,任瑾开心地眯了眼,自己也伸筷子去吃,她平时口味就有点重,一点点咸并感觉不到,吃了好多才恍觉豆瓣酱放多了,整个口腔里都是咸味,弄得她饭一吃完,就咕噜噜喝了一大杯水。 “哥哥,”目光里温时修洗完碗出来,任瑾自觉帮他倒了杯水,凑过去,“那个菜做的太咸了,你快喝点水。” 他没说话,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放下。时间还早,不想那么早躺下,温时修便带了任瑾出门散步,想起家里没有吃的,绕过公园后便是一个极大的超市。 一进去就拿了一辆手推车,温时修单手在推,另一手稳稳牵住她。超市里人不是太多,但走道里还是人来人往,正好经过散称区,她眼睛一亮自发过去挑,温时修便跟在身后,想起晚饭的咸,顺手从另一排货架上拿了包糖。 这么一个空当,她已经挑好了好几种零嘴,温时修走过去接过扔进车里,临走前又挑了些饼干。 放一半在车里,万一在车上她肚子饿了可以先垫下。 超市极大,一个个区域划分明显,一圈扫荡下来,手推车里战果丰满,结账的时候任瑾还有些傻眼,居然不知不觉就拿了这么多。 排队的人并不多,温时修结完账当即拆了糖,塞了一颗到她嘴里。时钟已近九点,冬日回家的路上来往车辆都变得不多,温时修见她眉间隐隐有困意,一回到家就赶她去浴室。 趁她洗澡的时间,温时修将买来的零食收进收纳盒,整理好放在客厅茶几和卧室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外头竟开始下起瓢泼大雨,瞬间细密的雨丝笼罩了整个s市。一下起雨温度就开始降,客厅开着通风的窗户冷风阵阵灌入,刺骨的冰凉。怕任瑾着凉,温时修快步过去关小了些。 果然她一从浴室出来便喊冷,温时修拿了自己的外套让她穿上,解开她毛巾裹着的长发吹干。 “外面下雨了吗?”吹风机一关,一室的静寂中雨珠拍打玻璃的声响格外明显,她朝着被窗帘遮住的窗户瞄了一眼,小声问道。 温时修侧目,轻嗯了声算是回答。任瑾点点脑袋,手指揪紧他的外套,耷拉着脑袋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困了?”他察觉到,声音立刻如影随形。 她抿唇点点头,抱住他腰在他腹部眯眼蹭了蹭,他还穿着出去散步时的衣服,毛衣柔软却带了凉意,令她只蹭了两下便离开。 “困了睡吧!”一回家就开了电热毯的开关,这会儿即便关了被窝里也暖和的不行,温时修掀开被子一角示意她进去,密密实实给她压好被角。 就转身去收拾睡衣的十几秒,小姑娘眼睛一阖一阖似已睡着,他斜睨两眼便去了浴室,等出来,满室除了她温和的呼吸声和时钟滴答走过的声音,别无他响。 没用吹风机,单用毛巾将头发擦干,外头雨愈来愈大,温时修想了想怕潮气入室,还是去客厅将所有窗户关闭,等折回来她恰好翻了个身,发丝黏在侧脸睡颜安静。 盯着看了几秒,他轻手轻脚上去,正打算关了壁灯,却见床头柜上她手机亮起振动,有电话打来。 顿了下,他复又下床,拿着手机去了客厅。 第五十五章 岳宁冲出去之后,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种僵死的气氛中,那病人家属见此刻负责人来了,闹了两句不但没得到钱还被威胁说会查清事实该怎样怎样,家属气不过,丢下一句“都给老子等着”愤怒离开。 任瑾只是摔了一跤,先前火辣辣的痛因为担心岳宁也感觉不到了,她上前扯了扯宋远钦的衣袖,着急:“你这个榆木脑袋,她都跑了你还在这里干嘛?” 宋远钦没说话,只紧皱的眉头宣示了他此刻心情的糟糕。任瑾见他毫无所动,跺跺脚自己追了出去。 大厅里集结了不少医生和护士,宋远钦低垂着眉脸色阴沉,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之时突然用力一掌拍在桌上,生气又心疼。 一路追着出去,绕了两条马路任瑾才看见岳宁的背影,她小跑上前,正好跟着一块儿在长椅上坐下。现下已经是下班时间,因着靠近路边,车来车往,人倒是挺少的,任瑾抱住岳宁手臂把她按在自己胸口,无声安慰。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却好似刚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岳宁喉口有一团棉花堵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抱了任瑾一会儿倏然眼泪掉落。 其实本来今天忙碌了一天,她已经想了很多,觉得可能并不完全都是他的错,也有她的原因,可没想到都快下班了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医护人员,并不该和病人家属那样说话,可她就是看不得任瑾被推搡欺负。 这种情绪在宋远钦勒令她道歉后全面爆发,绝望从心底一点一点蔓延出来,她再也不想看见他。 天空一寸一寸暗下来,大抵是要下雨了,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任瑾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办,温时修的电话很适时地打来。 大概知道了方才的情况,他只问她在哪里快点回家一起吃饭,任瑾答应下来,挂断后想着不能抛弃岳宁,就拍拍背低问。 “快下雨了,我们走吧?” 哭了那么久眼泪都流干了,眼睛红肿的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岳宁不敢去碰,吸吸鼻子摇头拒绝:“我不回家!” 这种时候才讨厌自己居然和宋远钦同居,等于不回那里,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 任瑾知道:“嗯,我们去他家。” “温时修?”岳宁诧异地眨眨眼,但去他家的确是最好的方式,也就点了头。 打了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因着岳宁突发奇想想吃酸奶,任瑾就带她去门口便利店买了一大盒,进电梯后岳宁心情好了不少,除却眼睛和脸上的泪痕,看不出方才铺天盖地的难受,她撅嘴在任瑾侧脸亲了下,嘟囔: “男朋友有什么用?还是你最好了!” 任瑾笑了笑,到了楼层按响门铃,没几秒就有人过来开门,和温时修微微诧异的眼神对了一下,任瑾也没解释,径自拉了岳宁进屋。 鞋柜里刚好还有一双没穿过的女式拖鞋,是之前任瑾随手买的结果大了,给岳宁穿倒是刚好。开了客厅的电视,倒好果汁后还顺手把小尾巴从猫窝里扒拉出来给岳宁抱着玩,任瑾转身进了厨房帮忙。 “哥哥,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温时修刚择完菜,洗了手擦干净后朝她招了招,等她乖乖走过来,长臂一捞就把她圈在了身前,下巴抵在她肩侧嘴唇紧贴耳垂。 “之前发生什么事了?”也只是在和宋远钦打电话问任瑾去处时大概听出了有事发生,还不知道具体事件。 身前是冰凉的流理台,身后却是温热修长的身躯,就这样靠着,每一寸肌理都能清晰触到,她仰起脑袋,简单将事情描述了下,当然,略过了自己被推搡的细节。 说实话类似医闹的事件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病人乃至病人家属,一个不满意就辱骂医生及医护人员,严重的还会动手,任瑾现在这么一回想还有些后怕,回身往他身上靠了靠,小声: “岳宁和表哥吵得越来越厉害了,要怎么办?” 大掌贴在她腰后,那热度跟着手心直达骨子里,他空了一只手轻抚她背,眸色淡淡。 “忘了我上次说的话?” 上次?任瑾努力回想了下,啊,好想是刘助教那件事,他好像说过不要随便插手别人的感情…… 努了努嘴,她抓住他的衣领自觉玩起来:“可是岳宁不是别人……” “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他们会处理好,同样,如果今后我和你之间出现问题,那也是我们自己处理,不需要别人来插手,懂了?” 任瑾怔。 他想了想,又补充:“当然,我们之间不会有问题。” 任瑾:“……” 就这这样相贴的姿势,温时修拿了择好的菜过来洗,淅淅沥沥的水声缭绕在耳边,余音不绝。任瑾在他怀里发了会儿呆,倏地想起了某事,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倾听。 “哥哥,今晚让岳宁睡客房吧!”虽然躲避不是一个好方式,但目前看来却是最好的。 闻言温时修缄默,乌黑的眸子里流淌着浓郁沉静的光,他良久才嗯一声,声线压低轻柔婉转:“那你今晚也留下来。” “……啊?” 她这幅慢吞吞才反应过来的错愕小表情取悦了他,原本肃然的面色柔和了些,他关了水,偏头去咬住她耳朵,嗓音磁性沙哑。 “难道你要让你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一个家里共处一夜?” ??? 任瑾“欸”了一声,还没继续呢温时修就凑过来抵住她额头,那眼睛近在咫尺流光溢彩,低笑了声:“等会儿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就说岳宁心情不好你在她家陪她,晚上不回去了,知道了?” 愣愣点头,等回过神发觉不对时已经太晚,小姑娘害羞地捂了捂脸,又觉得不太解气踮脚咬了他下巴一口,听见“嘶”一声还心疼过去揉揉。 这种教女朋友骗婆婆只为一己私欲的方式真的好吗→_→ “阿西吧!”岳宁一进来就看见这么腻歪的一幕,遮住眼睛怪叫了声,“在外面叫半天手机响了没人鸟我,我只好进来了。” 任瑾脸红红,从温时修怀里跑走,拿了岳宁手中的手机,是任妈妈的电话,她偷偷瞟了眼背对着自己继续洗菜的某人,走到窗户边才接了电话。 任妈妈是来查岗的,按照往常如果没报备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家了,所以打电话来对闺女的人身安全致达最深刻的关切。 和任妈妈聊了些有的没的,任瑾没忘记最重要的事,吞了吞口水轻叫:“妈妈。” 任妈妈嗯声。 就温时修教的理由,任瑾一字不差地说了过去,本来以为任妈妈还会多问两句,谁知哦了一下就没下文,叮嘱了句好好安慰早点休息就挂了电话。 任瑾撒谎的全程是被岳宁看在眼里的,翻了个白眼后捂着心脏连连叫唤: “我这还不如睡大街去呢,都快失恋了你们还要在我面前秀。” “……” 丰富的五菜一汤,被三个人吃的一干二净,连着小尾巴今天的福利也好了不少,晚餐除了猫粮还加了一个罐头。 解决了晚饭,接下来就该解决一下衣服和洗漱用品的事,岳宁好像记得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很大的超市,不过具体位置记不太清了,就想拉着任瑾一起去。 谁知道温时修这家伙适时跳出来不乐意,还是任瑾自己亲口答应了,他才冷沉着脸勉强放人,还再三叮嘱快下雨了早点回家,岳宁从来没觉得这人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一把拉了任瑾就走了。 拎着购物篮,岳宁啧啧两声,无语:“你家哥哥真是太□□了,陪我来趟超市怎么了,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你。” 任瑾没回答,只拖着她赶紧买买买。 想来岳宁也是感觉到了任瑾的回家心切,调侃了两句也就配合着动作快些。超市里睡衣款式偏老,质量也很一般,岳宁想着反正也穿不了几次,就挑了件看上去还算能看,质量过得去的扔进购物篮。还有牙杯牙刷牙膏之类的两人就绕去生活用品区,也是随手拿了就放进,下到一楼去付款。 超市大,人流量也相应增加,光是结账的排队就排了半个小时,两人一出超市,惊愣外头已经下了毛毛细雨,对视一眼后小跑回去。 就这么凑巧,两人刚进楼道几秒,天色倏然彻底沉下,那倾盆的大雨混合着微微闪电强势而来,如密网锁住整个城市。 一回到家就被温时修推进浴室里,因为来的频繁,他的房子里早就进驻了各种任瑾的东西,一应俱全。暖乎乎地洗了个热水澡驱散身上寒气,任瑾在浴室里把头发擦至半干,才慢悠悠开门出来。 外头天地早已变了颜色,黑云压城大雨滂沱,雨珠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任瑾定在浴室门口,视线里他背对着在窗口打电话,颀长身体在暖色灯光下倒影修长,她舔了舔唇,终是黏黏糊糊蹭过去,从后抱住了他的腰。 第五十六章 不知是因为店里开了空调还是什么原因,一向温热的手居然有些微凉,任瑾眯了眸对上他沉沉压过来的视线,五指本能想缩紧些,却见他又嗯了几声挂断电话,反手将她手纳入掌心。 “想做什么?”他问,眼帘微掀眸色浅淡,另一手往锅里开始放菜。 任瑾莫名愣了下,她她她就是突然想摸一下,但要是就这么直白地解释,会不会被认为是登徒浪子→_→ 不过没等她抓心挠肺想出回答,他已经自动松开了她的手,服务员端上菜放在方才位置,他扫了眼,把肉放进汤锅里。 “下午跟哪个老师?” 腐竹虽是生的,但在滚汤里滚一会儿便可以吃,温时修知道她喜欢这个,往她碗里夹了不少,顺手把之前调好的酱料推过去。 “程老师,”任瑾咬着腐竹轻答,“上个星期刚从江北校区调过来,暂时没有助教所以我顶替。” 话落他低低嗯声表示知晓,往她碗里夹了块肉才漫不经心道:“你们主管会安排别的助教,从明天开始你继续跟我。” 任瑾怔了下,随即用力点脑袋。 两个人点的这些菜刚好够,对任瑾来说还稍有些撑,回去路上捂着嘴打了好几个饱嗝,被温时修眼光一扫,小姑娘害羞地遮住脸想钻洞里。 到校区正好是下午一点半,恰好踩点,三点有课,任瑾匆忙打了招呼便去准备课件。温时修目送她离开,随在她脚后进办公室。 一下午时间流逝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下班时间,任瑾还在整理课堂内容,忽然衣角被扯了扯,她余光睨去,是傅瑜。 “怎么了?” 周围不断有下班离开的同事,傅瑜东张西望确定无人注意两人,才凑过头紧张兮兮:“温老师应该没听见我们说话吧,他中午有没有问你什么?” 任瑾摇头,便见傅瑜长长舒了口气,眨眨眼揪了自己肉一下,任瑾嘶了声。 “温老师在我后头你怎么一声不吭?” 任瑾瞟傅瑜一眼,揉着手臂咕哝:“我也才看见好么!” 傅瑜顿时便秘脸,好半晌才接话:“我先走了,在温老师出办公室之前先走为快,免得等会儿碰到尴尬……” 话音刚落一溜烟就没了人影,任瑾脑门划过一连串省略号,手下不停继续整理。 大致过了十分钟,身后便有脚步声传来,任瑾知道是谁,一股脑把文件放好拎着包起身。 “好了?”他顺手接过她的包,眉眼轻垂。 任瑾嗯嗯,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到停车场。路上有些堵,到达父母家已是大半小时之后,一开门任瑾就被温阳扑了个满怀,托住小孩子臀部抱起来。 “嫂嫂,阳阳等你们好久啦,”温阳嘟嘴,手中还拿着一颗大白兔奶糖,笨拙剥了糖纸塞进任瑾嘴里,“嫂嫂吃糖。” 一股奶香味在嘴里冲击,任瑾在温阳脸上亲了亲,换好鞋抱进去。 因着温母不要她帮忙,任瑾就抱了温阳在沙发上坐下,牵住手小幅度晃。温阳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想起什么撅了嘴耷拉脑袋。 “嫂嫂,为什么圣诞节没有回家来陪阳阳?” 圣诞节…… 思绪莫名就倒回了那个晚上,一再的央求得到的全都是拒绝,即便现在想起还心有不甘,任瑾不开森,圆圆的眼睛瞪他一眼,接收到他的回视后立时就怂了,没说话。 温时修凉凉斜睨她,眼底笑意压得很深几不可见,他从她腿上把温阳抱过,面不改色地撒谎:“那天你嫂嫂很忙很忙,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才不能过来,知道吗?” 温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舔了舔棒棒糖很懂事地抱住温时修手臂,蹭蹭撒娇。 两人并不算经常回家,温母便做了一桌子的菜,有温阳喜欢的水煮青菜,也有任瑾喜欢的玉米粒炒虾仁,还有温时修喜欢的冬瓜汤等…… 温阳早就学会自己吃饭,这会儿坐在任瑾身边,拿了个小勺子吃的开心。饭桌上话题不间断,不知何时就跳到了过年上,今年过年较早,圣诞节一过马上就期末考结业课,再来一星期寒假班就彻底放假。温时修早就说过年前要带任瑾周边玩,不过到现在还没决定具体去哪儿。 “临市有那么多漂亮的地方都可以啊,”温母笑道,给任瑾夹了一筷子白菜,“趁着有空多去走走,挺好的。” 两人工作都忙,况且休息日期不一定相同,可能今天任瑾休息明天温时修休息,除了晚上也难凑到一起,难得年前有空,的确可以去玩一玩。 温父颔首,严肃的面上化开点点温和:“想去哪儿就去。” 温阳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哥哥嫂嫂是要出去玩,当下就咬了勺子抓抓任瑾衣袖,星星眼。 “阳阳也要去!” 温母笑出声,揉揉温阳脑袋:“阳阳不去。” 温阳一听不乐意了,小嘴委屈地扁起:“为什么?” 温母耐心解释,认真扯谎:“你哥哥嫂嫂是去有事情,不是去玩的,知道吗?阳阳不能去打扰对不对?” 温阳大眼瞟了四周一眼,懵懵地点头。温母随即温柔牵住小朋友软乎乎的手:“那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妈妈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你一直想去的那个。” 温母话音方落温阳大大的眼睛瞬时亮起,不顾嘴上有油凑上去就亲温母一下,捧脸笑眯眯。 作为在一旁看着一直不出声的某人,见温阳这样也忍不住弯唇,黑漆瞳孔里掠过一缕笑意。有时候看看温阳和任瑾真的很像,尤其是像现在这般得到好处的时候,就同抢到松子的小松鼠一样,尾巴满足一摆一摆特别可爱。 让他难忍心头之痒,想按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吃完饭便打算一家人出去走走,怎知刚换了鞋子,却见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竟是倾盆暴雨的前兆,温父温母担忧等会儿下大了两人回家路上麻烦,就催促他们回家。 温阳舍不得,黏在任瑾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眼里汪了两包眼泪可怜的不行。任瑾心软,抱着又哄了好一会儿才走,坐上副驾才想起可以带温阳回家一事,被温时修看破摇头。 “明天爸妈要带她去做全身体检。”而两人明天还要上班,来不及送过来。 这么一解释,任瑾只好作罢,垂头绞手指。车子刚过红绿灯转弯,包里的手机铃声大作,任瑾摸出一看是宋远钦,接起。 其实宋远钦打来没别的事,就是想知道那天他的建议有没有得到实践,于是在亲切慰问后直入主题。 “任瑾啊,圣诞节那天,温时修有没有给你扮圣诞老人啊?” 闻言任瑾呆了下,下意识回答:“有啊……” 怎么了三个字还没出口,听筒那头已是狂笑,任瑾迷茫脸,不知所措时宋远钦忍笑的声音又传来。 “快快快,给我描述一下当时的细节,越细越好!” 任瑾:“……” 正当她不知如何回应时,手机突然被拿走,任瑾抬眼一看是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稳稳变道,剑眉紧拧语气冷到极点。 “多管闲事!” 一说完也不管那头宋远钦大叫,径自掐断了电话,扔了手机回她腿上。任瑾侧目看去,他还蹙着眉,眉目间那点不郁异常明显,任瑾愣了秒舔舔嘴,趁红灯车停倾身抱住他手臂,试探性晃了晃。 “哥哥,你生气了吗……”她有些不安,羽睫微眨,“我不该告诉表哥……” “没有,”他偏过头静静看着她,许久才继续,声线淡淡,“我在想事情。” 语罢,他顿了下,又不紧不慢道:“只有你做错事了,我才会生气,知道了?” 任瑾orz:“……知道了。” 红灯还有几秒跳为绿灯,任瑾松开手,外头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雨刷偶尔划过的声音清晰入微,她眨眨眼,扒住车窗等回家。 年一跨,进入了新的一年,意味着学期也走到了结束,这一次的期末考采取统考的模式,同时段的班级一起考试。因总校班级多,便派了诸多助教进入班级监考,而温时修则为巡考及考场总控。 但低年级段的考试并不需两个小时,因此安排为课堂内考,考完及时讲解。这会儿是高年龄段的统考,任瑾被安排监考一班初二的学生,试卷答题卷都已经发下去,任瑾站在教室末尾。 温时修挨个巡视,路过任瑾教室时竟发现她垂了眼在发呆,眉轻挑,他无声走入。 初中的题目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容易,这次的期末考为了体现水平有加大一些难度,一时间班里学生都埋头苦做,极少数发现温时修的进入,也仅瞟了一眼便继续做题。 一路走到末尾,温时修见她还没回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不见小姑娘有任何反应,他微微惊诧,视线内她眸光发散魂游天外的模样竟令他有些心痒难耐,眼角余光立时扫过教室所有人,趁无人注意低头,轻碰了她嘴角一下。 那触感柔软又清晰,一下子将任瑾从发怔中扯回来,她傻眼,发懵瞅着他漾着笑意的黑眸,风中凌乱。 第五十七章 只在床沿静坐了片刻便起身洗漱,除却水流和洗漱声,偌大的房子里竟悄无声息,安静的有些可怖。任瑾洗漱完便去了厨房,发现他做好了稀粥放在电饭煲里,因一直开着保温,粥还软糯散发着香气,她盯着看了会儿,盛出来慢慢吃。 没有加任何搭配的小菜,就着白粥直接吃完,任瑾把碗筷和电饭煲全洗干净,才回卧室换衣服。 小尾巴本睡觉睡得开心,见任瑾醒了倒也不睡了,溜达过来蹭着她的腿想要求抱抱,但任瑾赶着去上班,只来得及给它倒满猫粮和水,匆匆忙忙便离开。 路上差点碰到堵车,幸好打车的师傅绕了另一条路,才赶在上班时间前五分钟打了卡。 喘了口气,任瑾慢慢往楼上走,今天总校没有课,同家里一样的安静令她整个人都开始飘忽,上到三楼时险些一脚踩空往后翻倒。傅瑜跟在任瑾身后不远,见状吓了一跳,几步跑上来扣住她手腕。 “你怎么回事啊?差点被你吓死!” 任瑾没接话,轻飘飘瞥了她一眼,继续往上走。 因着温时修被派遣出去,任瑾便被助教主管临时安排给了另一个教师,那教师出了名的严格,任瑾自一到工位就开始忙,一个课件反反复复修改无数遍,连喝杯水的时候都抽不出来。 好不容易空闲了几分钟,傅瑜连忙拖着任瑾去茶水间倒水,饮水机上的红灯还没跳至绿灯,傅瑜拉着让任瑾稍微等会儿。 “还有半小时就吃中饭了,有没有想吃的?” 任瑾正在走神,好半天才摇头。傅瑜摸摸下巴,无聊地叹了口气:“不过也是,这附近的店我们基本都吃过了,能有什么想不想吃的,凑合一下算了,我下午还有好多事要做。” “嗯。” 倒了水后两人便回去,因着没兑凉水,那温度烫的她险些水杯都握不住,幸好有隔热垫。方一坐到位置上,课件又被陈老师打了回来,附带修改意见,任瑾忙打开文档,顺手将水杯推至一旁,至凉透都没有再摸一下。 本是十一点半吃饭,因着工作硬生生拖到十二点才去,任瑾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相比之下更多的是渴,一在店里找到位置便先倒了杯水。 茶壶里水是热的,刚好凉到了能入口的温度,任瑾猛喝了两杯,顿觉干涩的喉咙总算好了许多,她放下水杯,甫一抬眼,便见傅瑜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闻言傅瑜摆摆手,话题一转:“温老师已经走了吧?几点的飞机?” 话一落,任瑾微变了表情,当即垂眼轻声:“八点。” 因忙着倒水没看见任瑾不对的神色,傅瑜吃了一惊:“这么早啊,那你们不是天都没黑就起床去机场了?” 任瑾默。 “不过早起也好,路上不会堵车,欸不对啊,你既然起这么早怎么可能踩点啊,我早上明明看见你就在我前面,差点迟到来着,你是送走温老师又回家补了一觉吗?” “……”缄默一瞬,她也没打算瞒着傅瑜,咬唇低声,“我没去送。” 傅瑜当即吃了一惊,适才注意到任瑾脸色不对,暗骂一句自己的粗神经,拍拍她手背放软了语气。 “这样啊,”她说,“没事的,等温老师回来的时候去接就行了。” 没有回答的声音,傅瑜有些尴尬,抓抓头发脑抽地来了一句:“好了,别生无可恋脸了,咱们快吃吧!” 说完又觉得不对,立刻补充了一句:“昨天有美国大片上映了,反正下班没事做,我们一起去看啊!” 依旧无声,这一顿饭吃的比以往要沉闷的多,傅瑜无奈,特意说了些笑话逗她开心。 下午的时间还算好过,眨眼就到了下班时间。傅瑜比较空,等了任瑾半小时,两人才一起打卡下班。 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傅瑜便决定先去吃饭,因为两人都能吃辣,便选择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川菜馆,刚好碰上饭点,在门外等了会儿才有位置。 傅瑜之前和别人来过一次,知道什么菜比较好吃,问了任瑾几句后很快便决定了今晚的晚饭。 水煮鱼、夫妻肺片、晾干白肉以及菜心等,有荤有素,搭配均匀。 “这家店有变脸表演,你知道吗?”傅瑜戳戳任瑾,笑眯眯弯了眼睛,“我上次第一次来不知道,错过了表演,今天掐着点来,应该刚好可以看到,我还没在现实中看过变脸表演呢。” 任瑾哦声。 这家店全部采用古旧木质的餐桌椅子,每一桌几乎都坐满。但人虽然多,上菜速度还是很快的,没过十分钟就上了大半的菜,水煮鱼傅瑜让服务员做的稍微辣一些,此刻看去一片红艳艳,倒也蛮有胃口。 都是傅瑜亲自尝过的菜,味道确实不错,怕太辣傅瑜还特意要了一扎鲜榨的橙汁,撇去上头浮沫后一人倒了一杯。 “六点二十五了,”菜吃的差不多,傅瑜喝着杯中果汁看了眼时间,“这菜单上写的表演时间是六点半,应该快开始了,不过我们坐的离舞台有点远,要是看不见我们等会儿站到旁边去。” 任瑾自然没有异议。变脸表演便在两人说话的空当间开始,音乐逐渐响起,任瑾被傅瑜拍着往左看去,只见那表演之人大步上了舞台,背对着众人准备开始。 几分钟的表演,期间还下来和观众互动,傅瑜离得近,就和那小哥握了下手,开心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不过变脸一结束,傅瑜一看时间便花容失色,紧赶着去把账结了,拉着任瑾一路往影城的方向竞走。一下没注意时间离开场居然就只剩几分钟了! 紧赶慢赶,还好取票机前没有人,傅瑜三两下弄好拉着任瑾进去,拿好眼镜找到位置坐下。 放映厅里很亮,大屏幕上还在放着影院的广告,横穿了整个商厦这么一坐下竟有点热,傅瑜用手掌扇风,偏头看着任瑾。 自从温时修离开后,她便比以往要明显沉默了许多,连笑容都少了些,傅瑜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怕她多想,只能尽量安排各种活动让她忙起来忘记这事。 过两天就好了。 这么想着,放映厅灯熄灭,幕布往下降了些,电影开始。 哪怕眼镜戴着,心思却一点不在,任瑾看了半天一点没记住,满脑子除了现在几点,他快到了没有再无其他。这样煎熬了大半个小时她便困了,紧绷了一天的弦在靠上傅瑜肩口后松懈了不少,意识朦胧中她回到了不久之前,两人晚上一起看电影,便是像现在这样,他看电影,她靠着他肩昏昏欲睡,抱住手臂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 即便耳边满是电影的音效,傅瑜依旧听见了任瑾愈渐轻缓的呼吸,手指下意识伸出去碰了碰她的脸颊,刚触到便被软热手指极轻握住,傅瑜刚好靠着她那侧,那喃喃低语便流入耳内。 “哥哥别吵……” 瞳孔里落入复杂神色,傅瑜也没心思再看电影,满心满眼都是睡着了的任瑾,就着这影片的两个小时,照顾了她整场。 后来任瑾醒了后十分不好意思,直觉得自己害的傅瑜没法看成电影。但傅瑜毫不在意,只让她回家早点休息。两人分开后任瑾便打了车回家,一开门扑面而来的黑暗令她怔忪,愣了半晌才想起只有她一人的事实。 洗澡洗漱,吹干头发开电脑登上skype,可能是时间凑得巧,她刚登上没一分钟他便发来了视频邀请,任瑾忙不迭同意,屏幕上很快出现他的身影。 似乎是刚到没多久,还有些风尘仆仆,任瑾一瞬不瞬看着,搭在膝上的手指紧张地微微蜷起。 “晚饭吃了?”温时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能够更清楚地看见自己,“噢,这个时候应该快睡觉了。” “今天都做了什么?”兀自笑了下,他问。 “做课件,做教具,陈老师很严格,我做的课件被她打回来很多次,一直在修改。” 温时修听言嗯了声,拿起手边水杯轻抿了口水,薄唇上迅速染上亮晶的湿意,他顿了下才缓缓道来:“她教的是初中段的孩子,课件自然比不得小学段的简单,更要严谨一些。” 任瑾点脑袋。 闲聊了会儿,任瑾眼尖发现了他眼底的青黑,转念一想他才到没多久,恐怕都没来得及倒时差就先跟她视频,而她不但没想到,还絮絮叨叨了这么久。 “哥哥,”她咬住下唇,忍住想要继续的冲动,一字一字说的清楚,“你赶紧去休息,我也睡觉去了。” 温时修显然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到挂视频这个事,怔默了秒颔首,又叮嘱了她一些事,才和她说了晚安,任由她挥手挂断。 这厢任瑾没动,屏幕黑了还是小尾巴跳上来踩到键盘重新弄亮,她晃了晃神才去关电脑,赶了小尾巴到客厅,关门上/床。 被子里很冷,没有暖水袋空调也没有开,她平躺着直视天花板,一眨不眨直到眼睛酸涩才偏头闭眼。黑暗一旦袭来,那忍了整整一天的想念也如海水般汹涌而来,瞬间便染湿了眼眶,她拉高被子侧身蜷缩,一动不动。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其实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听景行汇报了所有的情况,知道她毫发未伤,可微冷的眸光依旧上上下下地在她身上打量,直至自己确定无碍。 “录好了?” 斯阳愣怔一秒,点头。在这又站了几分钟听完景行的叙述,才离开。 “走吧。”留了景行在此善后,厉北辞顾自牵过她手腕走去。斯阳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就这样微抬头仰望他笔直挺拔的身躯,一颗狂跳的心一点一点趋于平静。 车子停在不远处,他先开了门让她上车,才绕过车头坐进主驾。斯阳等了半晌没见他发动,偏头时才发现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漆黑眼底好似凝结了一层薄冰,寒冷异常。 “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人的声音同时发出,一个柔婉一个低沉,斯阳咬了咬唇,想起早上他刚说过的“有任何事给我打电话”,心知他大概是生气了,解开安全带凑过去。 “我没有不告诉你……”她软声,“那个时候比较着急要去录口供,而且我也没什么事,所以想晚上回家再跟你说。” 这话倒是真的,斯阳本就打算白天尽可能不要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打扰他,况且她自己都能处理好,谁知他还是自己知道了……思及此,斯阳奇怪: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盯着。”自从上次周欣大闹咖啡馆伤了她之后,他便让景行安排人盯着,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他。 斯阳“喔”了下,转移话题:“你今天不是很多事么?赶紧回公司吧。” “嗯。” 见他启动挂挡就要向前驶去,斯阳忙说:“你把我放在前面那个公交站吧,我得回去看看怎么样了。”可不能把李玥菱一个人留着。 话落便见他侧眸,目光定定,“我送你过去。” “……好。” 靠着路边停下,斯阳打开车锁下去,“你快去公司吧,晚上见。”说罢她便转身上楼,自然没看见车子在她身影消失后熄了火,于阳光下无声等待。 李玥菱动作很快,已经有师傅在修理玻璃,斯阳一进去便看见李玥菱关上活动室的门,她几步过去。 “斯阳你回来啦?” “嗯,猫咪都没事吧?” 李玥菱点点头:“你一走我就把它们全部赶进了活动室,有几只离得比较近的有点吓到,安抚它们花了点时间,你呢?” “没事,就回答了些问题。”站着有些累,斯阳去前台倒了两杯温水,和李玥菱一道在沙发坐下,捧着小口抿。 闻言李玥菱没吭声,虽说方才胆大无比,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一阵后怕,毕竟那疯女人手里有刀,万一……被伤到了呢?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周欣会被判刑么?”李玥菱是个法盲,不太懂会怎么判,抓了抓头发继续,“虽然没得手,但有那个心啊,怎么说也得是个故意伤害罪啊……” “不知道。”斯阳摇头,她只知道周欣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不过幸好今天是工作日,要是放在周末人多的时候,这得造成多大的恐慌啊,你说她一大早就冲过来为什么啊?网络上的那些又不是我们弄得,谁让她坏事做尽现在全遭报应了……” 放下水杯,斯阳默了几秒:“她早上被公司辞退了。” 听言李玥菱呼吸一滞,当即想起网络上的爆料——一年内屡屡被辞退,没想到这次又重蹈覆辙,她静默顷刻,比了个恶心的表情。 “活该,哪家公司录用她就是眼瞎,这种人应该原地爆炸,梦中都会有猫狗找她索命。” 斯阳未做声,李玥菱呸了几口继续。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会儿,玄关处的玻璃也修好,斯阳过去仔细检查后付了钱,正想再打扫一遍地面,就听见李玥菱的呼声。 “哎,斯阳,那不是厉先生的车么?” 一怔,她走过去。从窗户望下去,斜对角就是路侧,那辆不能再熟悉的黑色车子静静停着,悄无声息,而她看不见里头的人。于是从口袋里摸了手机,电话打去。 一待接通,便问:“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呢?”不是让他回公司。 厉北辞闭着双目在休息,淡声言简意赅:“等你一起去。”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清楚,我还以为……”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嗯!”又是这一个单字,他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过纠缠,仰头朝咖啡馆二楼的方向瞟了一眼,轻问,“你下来还是我上去接你?” 斯阳默,正想回答那李玥菱怎么办,就听耳边小声:“斯阳你走吧,我扫个地就回家,别让厉先生等。” 她愣怔,话语脱口而出:“我下来。” “好,我等你。” 通话到此结束,斯阳看着屏幕由亮变黑,转头:“玥菱,要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李玥菱摆摆手,推着斯阳往玄关走,“刚才要不是你护着我,指不定我就被周欣那贱/女人弄伤了,所以你快走吧,我这边扫完地就回家,今日适合休息不宜上班……” 斯阳被逗笑,拍了拍李玥菱肩,不放心猫咪,又去活动室里转了一圈,“那我先走了,你关门的时候给我发个微信,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 下楼,拉开副驾坐上,斯阳扣好安全带,“我们走吧。” 车子重新发动,融入车流,渐行渐远。 因为还有事,一到公司厉北辞便叫了沈高妍进办公室陪斯阳,而自己和景行离开。沈高妍已经从景行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气愤的同时更担心她。 “没事就好,我听景行说的时候简直快吓死了。” 闻言斯阳伸手去握住沈高妍的手,轻拍手背,回忆:“那个时候其实也挺害怕的,可是她要在我面前杀我的猫,我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得手。” 沈高妍沉默,她一向知道斯阳有多爱猫,对这种已经根深蒂固的观念无法摇动,于是话锋一转:“不过周欣不是被抓了么?不管到最后怎么判,她现在也已经一无所有了,报应总是会来的。” “嗯,我们说点别的。”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沈高妍会意:“好。” 会议中途停止此刻继续,在进会议室前,厉北辞冷声吩咐:“把今天会议之后所有行程都推掉。” 景行明白道好。 只继续半个小时便结束,厉北辞大步走向办公室,刚推开一条缝隙便听见里头清脆的笑声,紧绷了太久的弦在这一瞬倏然崩塌,他闭了闭眼稳定情绪,走入。 还是沈高妍先发现叫了声“厉总”,又聪明地知道要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仔细关上门。 “怎么突然回来了?”斯阳疑惑。 “嗯,带你回家,”他信步走到她身侧,牵了手五指扣好,在她多问前先回答,“我之后没有事,现在我们回家。” 乖乖跟在他身后走入电梯,斯阳猜到他那一句没有事,其实很可能是为了她将事情全部推掉,心头暖意更甚,她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慢慢握紧他的手。 路上十分顺畅,没一会儿就到了家,斯阳看他拿出钥匙开门,刚换了鞋,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她吓了一跳,本能抬手去圈住他脖颈。 长腿笔直迈入卧室,厉北辞放下她在床沿,沉默而固执地亲手脱去她鞋子和外套,而后将她往大床中央抱了抱,一个单臂撑着就压住她,低下头准确无误地吻她。 与以往的每一个吻都不同,这一次的来势汹汹又着急,只几下就啃咬地她嘴唇发疼,斯阳一手搭在他肩颈处,一手紧紧揪着他领口,努力配合却被他毫无章法的亲吻弄得呼吸错乱,险些窒息。 幸而不多时他便松开了她,就着这样近的距离直勾勾看了她一会儿,嘴唇重新贴上沿着下巴往下,一寸一寸到锁骨到胸口,而后戛然停止。 “我去做饭。”暗黑的眸底点燃了几簇明亮火光,熊熊燃烧,他深深喘/息着,强拉住理智起身,往厨房而去。 房间里瞬时就只剩了她一人,过分的安静令方才的一切都似错觉。斯阳平躺着,心跳快的像在捶鼓,既重又响,因为门没关,她能很清楚地听见厨房传来的水声和杂音,她抓着床单坐起,平复了急促呼吸后,下床。 已经是午饭时间,因着家里没有太多食材,而他这会儿也没心思弄,便打算简单地下两碗面,刚准备洗菜热锅,背后就有极轻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腰被环住,他动作定住。 “要下面条么?”从他身后探出来瞄了眼,斯阳笑眯眯,“番茄鸡蛋面么?” 得到他回应后,她说:“那我来帮你吧!” 语罢她便松手,拿了番茄先洗干净剥去蒂,握了菜刀几下切好,家里只剩最后三个番茄,斯阳全部切掉,一洗手才恍觉旁侧毫无动静,她奇怪问了句“你还不热锅么?”,突被他抱起,坐在流理台上。 眼前一片眩晕,身下的冰凉令她坐着有些难受,可刚动一下,嘴唇便被严严实实封住,再也说不出一字来。 第五十九章 沿路有不少小小的店面,因街道的古旧而装潢也跟着十分应景,任瑾一路拍照拍够了,就拉着温时修随便进了一家纪念品店。 算是这一路走来最大的店面,人也相应翻了好几倍,越到里面越是寸步难行,温时修边注意着周围情况,单手护着她往里走。 纪念品店里卖的东西大多以小物件为主,也有一些印刻了古镇美好风光的明信片,挂在角落等游客写了帮忙寄出。任瑾转了一圈没什么想买的,就跟在他身侧往外挪。 店门口是一个有些高的门框,实木制成,因为人多,任瑾光顾着走出去一下忘记了门口还有这个,一脚绊倒往前扑去。正好温时修已经跨出,被她吓得心脏重重一跳,没等大脑做出反应,双臂已经本能伸出接住她。 刚好扑进怀里。 这突然一下来的惊魂未定,任瑾拍拍心口回头看了一眼,方一回头就被拍了脑袋,微沉声线传入耳内。 “不看路?”他问。 任瑾撅嘴 ̄へ ̄ 明明是人太多挤得她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东西了好么→_→ 沉郁视线里她想回嘴偏偏又不敢的样子看的他心情极好,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眼里却早就化开了笑意,他瞟了眼屋檐外发现下了雨,从包里拿出雨伞撑好揽住她的肩。 “走吧!”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原本温暖细致的阳光躲进了云层后,整个古镇似乎都在烟雨朦胧下暗了一层。因着人多又下雨,温时修揽着她步伐轻缓,倒不像是来旅游,似饭后散步。 陈旧的街道既窄又长,倒是难得碰到一个小超市,在外摆了一个卖冷饮的小摊,任瑾一向喜欢冰激凌,看见就走不动路,温时修是知道她这幅德性的,也没说什么,问了她想要的口味就上前买来。 不是很热的天,吃冰激凌也是满足到爆,任瑾一手被他牵着,一手拿着甜筒舔舔舔。偶尔温时修斜睨过来,还能看见她跟个偷到油的小狐狸一样餍足的表情,心尖同被羽毛划过一般痒,他低了头,邃冷眼瞳凝视她。 “好吃吗?” 一下没反应过来这三个字背后真正的用意,任瑾无知无觉地点点头,红嫩嫩的舌尖又舔了一口,冰冰凉凉。 偌大的古镇由主干道和数不清的大小巷子组成,曲径通幽。因为细雨的飘落,石板的路上渐渐变湿,连成一片的湿意令整个镇子仿佛陷入了朦胧水画中。目视她吃完了甜筒,温时修侧身一拉,几下就将她带入一个逼仄无人的角落,长腿逼近。 这一下子来得太快,眼前天旋地转地晃了几秒便被压住,一如那日在酒店角落里的靠近令小姑娘不自觉仰起头心跳加速,默默吞了吞口水揪住自己衣角扭扭扭。 “……”这、这是什么情况?(⊙o⊙) 似乎在无意间挑了一个好位置,遮风挡雨还难有人发现,温时修收了伞放在一旁,一对上她发懵的视线,就忍不住想□□她的脸。 “哥哥,你干嘛……”被捏的话都说不清楚,任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挪开了些,鼓起嘴瞪他。 谁知温时修不在意反突然问道:“包里有没有镜子?” 任瑾愣了下,摸出来,还没来得及问做什么,拿着镜子的掌心就被他拉过握住,打开对住自己。 “看看。” 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任瑾视线投向镜面,当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嗯,嘴边沾了一些奶油,白白的像小尾巴的胡子一样,她红了脸,几下从包里翻出餐巾纸擦掉。 再想抬头看看干净没,却发现镜子不知何时已经被身前某人收掉了,她正好仰了头,便被他顺势捏住了下巴,低头靠近。 “我看看……” 任瑾顿时(⊙x⊙;)看、看就看,为毛要凑辣么近→_→ 两人所站的位置并不宽敞,左右两侧都是白墙,温时修一弯腰,任瑾便感觉本就狭窄的空间瞬间就咫尺可闻,那些热烫的呼吸因为一点点凑近而愈来愈清晰地喷在脸上,暖的她四肢都开始发软,本能就伸手去揪住了他衬衫的领口,五指扯紧。 “嗯,干净了。”将她所有的反应皆收入眼内,他极难得还保持着淡冷的表情,漆黑的眸底蕴了深沉的笑意,顿了片刻,压低声线问她:“给个表扬?嗯……想要什么奖励?” 任瑾表示惊呆。这、这还有奖励??? 像是为了印证她错愕的表情,温时修难得耐心地点了头,一步上前按住了她的后脑,温热柔软的吻在下一瞬落在了她的嘴角,一如想象中和第一次尝试的那样,一旦触碰到,就再也无法停下,无限深入。 因着身高的悬殊,他不得不弯下腰低了头,这样的姿势保持久了便有些不舒服,于是微微睁眼,依旧唇齿交/合的同时调整了一个让两人都舒服些的姿势。 任瑾是被温时修揽着腰抱在怀里的,原本揪在领口的手已经自发圈住了他的脖颈,这样借了力令她仰着脑袋也不会那么难受。唇齿被他密密实实地堵住,清冽的气息缭绕了她整个脑袋,眩晕不已。任瑾不会换气,很快喘不过气来,右手滑下轻轻挠了下他的胸口,被分开五指紧紧扣住。 最终似乎是在她快要窒息前才被彻底放过,小姑娘经历了长时间的憋气,已经腿软到趴在他怀里害羞一动不动。事实上虽然两人严格意义上已经在一起快两天,但任瑾还是没能很好地融入,经过这下以后就更好奇他究竟是怎么这么快进入模式,能这么自然地…… 她的一点情绪都写在脸上,细微的表情大概是最好的说明,温时修一眼就看懂,靠着她的颈侧微微眯眼眼底眸光高深莫测。 早就已经在脑海里想过千万遍的动作,实战还能不熟练么? 就这样相互依靠了会儿,也没注意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暖黄的阳光重新从厚重的云朵后出来,洒满整个古镇,瞬时便亮了一片。在离开之前,他扣住她的手指忽而意味不明地微笑。 任瑾偷瞄到,顿时背后一凉,为、为什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温时修就用手丈量了一下她发顶能够到他身体哪里,发现刚好在胸口后,轻轻扯开嘴角说出的话气的任瑾上蹿下跳去抓他。 “看来以后要再多吃些,长高一点,”眸里含笑,他转而叹道,“小矮子。” 任瑾:“……”啊啊啊能不能咬死他!!! 古镇并不大,转了一天该玩的基本都已经玩过了,温时修正打算送任瑾回家,却不太走运,车子的发动机似乎出现了不小的问题,幸而旁边就有一种修车行,但一检查便让两人明天早上再来取车,今日是修不好了,无奈之下只能找个地方过夜。 似乎霉运还没停止,连续问了好几家都说单人间已经住满,只剩标准间,温时修本还想再去看看,但看任瑾走了一天已经走不动,索性要了一个标准间住下。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温时修已经洗好,拿了干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站在阳台上吹风,今夜尚有星空,微风徐徐拂过十分舒服,他刚回屋倒好了水,她便穿着两人方才一起临时买的睡衣出来。 因为没有多少款式能挑,只能挑了个看上去稍微好看一些的小黄鸭睡裙,这会儿她刚从里头出来,浑身都还冒着蒸腾的水汽,手中还拿了块干毛巾侧身在擦头发。 眼内一热,他暗哑了声音,朝她招招手:“过来……” 任瑾没想太多,欢快就蹭了过去,谁知被他一把拉住手腕抱坐在了膝上,从未试过的姿势令她惊愣后坐立难安,扭了两下又被他僵硬按住。 “别乱动。” 一模一样的语气令她立马僵住,随即乖乖坐好。 帮着把她头发擦至差不多干,温时修端了水杯至她嘴边让她喝几口。浴室里太闷,任瑾早就憋得口干舌燥,这会儿抱了水杯咕噜咕噜就一杯下去。 夜深人静,最适合聊天,两人天南地北聊着,不知何时就说到了第一次见面,任瑾还记得当时那双露在口罩外头的淡漠双眼,冰冷无绪地盯着自己,口气差到极点,她舔了舔唇有些想睡,在他怀里挪了挪小声呢喃。 “哥哥你那时候好凶……” 温时修发觉了她的困意,轻拍着背边低声回应:“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所以也没有喜欢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视若珍宝。 “你还瞪我……” 想起那时候吞了鱼刺,本就痛的想哭想赶紧弄出来,结果还碰上了这么一座冰山,吓得她整个人都更加不好了。 温时修拍拍她,无声起身抱着她往室内走,低低从善如流:“嗯,是我不对。” 难得听他认错,还是在清醒状态下,任瑾想翻身做主细数他身上一个个缺点,不料没抵得过自身困意,拱进被窝里没几秒就陷入沉睡。 入夜时分温度降了下来,温时修怕她晚上会踢被子着凉,特意掖好才回自己床上,熄灯的前一秒,他看了她一眼,瞳孔里盛满温和。 晚安。 第六十章 他说那句话时,话里的沉重如同掺了水的棉花,重的任瑾整个人一肃。 果然……是有什么事吗…… 看她目色,温时修默住,思绪凭空回到了白日的办公室,他和闵校相对而坐。 “校区和美国一所教育机构一直建立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今年我们和那边准备做一个教师交换的活动,互相体验不同的上课方式,其实对于老师来说,亦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温时修未作一声,闵校微笑继续。 “总校这边的意思是让你去,时间为一个月,你自己觉得呢?” 为期一个月的教师交换活动,实际上不管是对两边的学生,还是教师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国与国之间,不同的风土人情和文化差异,不同的教育方式,都是值得相互学习的地方,此次活动只有利无弊。 但他明白至此,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关系,他不过是在考虑其他事。 闵校抿了口水,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见状轻声道:“在想任瑾?你要知道她已经二十多岁,不是几岁,不需要你每天寸步不离地盯在眼里,她如果知道这件事,必定也会支持你去。” 温时修并未搭话,只一双眼睛平视茶几上的水杯,看那水面沉沉浮浮雾气袅袅思绪飘远。 之后的事便没有什么再好提,不过是他再三考虑后答应下来,然后她不小心闯入,他结束谈话出门带她回家。 他解释完后,房间内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明明被他抱在怀里,任瑾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那冰凉一点一点四散扩大,从脚底渐渐蔓延至全身,她用力眨了眨眼,令自己保持正常表情。 “什么时候走?” “下个星期。”他答。 下个星期……任瑾一想,那么就是还有五天。她点点头,弯眼:“哥哥你刚刚那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吓我一跳!” 温时修嗯了声,漆黑双眸深深凝视她,忽而低低:“没有什么想说的?” 任瑾怔了下,随即摇头。这不是挺好的事么,又能进修闲暇时间还能当旅游,多好。 卧室里很安静,隐约可以听见小尾巴在客厅东跑西跑的声音,空气中隐隐有窒闷之感,他松开她些,手指下滑去勾住她的手指,仔仔细细一根一根扣住,掌心相贴,声沉低哑磁性。 “小尾巴的猫粮和水不用每天刻意去定量,只要加满就行了,但猫砂要每天清理,用袋子装好早上上班去扔掉,”滚烫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他眸色淡淡,“如果不想一个人在家,这段时间收拾东西回家去住,温阳会很喜欢你每天都在。” 听得此言任瑾垂眼摇头:“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家,小尾巴我也会照顾好。” “天气冷了,晚上在家不要只穿睡衣,如果要去客厅看电视记得披一件外套,不要生病,嗯?” 她点头。 “过段时间还有一次全市的大降温,晚上回家可以关注一下第二天的天气,冷了热了可以适当增添衣物,不要把这个当做耳旁风,哪天突然冷了衣服没穿够你就知道了……” 她再点头,眼里隐隐约约有了水汽,被她眨去。 “家里没有暖水袋,如果怕冷,回家就把卧室里空调打开,要是觉得开空调闷就让岳宁陪你去买个暖水袋,洗澡前放进被子里,到时候就不冷了,嗯?” 他还在说,想到什么都要叮嘱一番,任瑾听着听着愈发不敢抬头,怕自己眼底的湿意被他发现,于是用力瞪了瞪眼等眼泪褪去,才闭眼在他胸口蹭蹭,探手捂住了他的嘴。 “哥哥你太啰嗦了……” 他被她手指轻捂着,眼帘压低,拉开她手低道:“电脑上有skype,到时候每天用这个视频,我会算好时差在合适的时间找你,知道了?” 她嗯声,毛茸茸的脑袋自发在他胸口拱了拱。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快要忍不住的晶莹,任瑾只好捂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眯眼装作困倦不已。 “哥哥,我困了。” 本就不算太早的时间,这么一聊就更晚了些,温时修垂眉低眼间她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小呵欠接连不断,他不再作声,倾身关了壁灯揽她躺下。 卧室里窗帘没拉开,一丝光都透不进来,黑暗令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只闭了眼沉思,心中压了事,困意来的没有太快,比之以往久了好多才彻底睡着。而温时修一直醒着,听闻均匀呼吸后轻抚背脊,低叹。 不过一个星期,眨眼间便只剩一天,今天任瑾做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傅瑜看不下去,一到下班的点,和温时修打了招呼就拉着任瑾去吃饭。 就近找了家味道还不错的中餐店,傅瑜看得出来任瑾心情不好,特意点了一堆她喜欢吃的菜。 “都闷了一天了,不打算和我说说话吗?好歹我故意拉你出来的,”傅瑜说,“这么不开心,是因为温老师明天就走了吗?” 教师交换的事整个教育机构的人都知道,算算日子,马上就到了。 任瑾听言没答话,只用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杯中果汁,可眉眼间的落寞那么明显,傅瑜想不确定也难,片刻没好气地伸手去戳了戳任瑾的头。 “你真是榆木脑袋,温老师早一个星期前就跟你说这件事了,你既然不想为什么不阻止,温老师那么在意你,只要你不让他去,他肯定会听你的啊!” 任瑾立刻摇头:“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傅瑜白她一眼:“那干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来,笑一个给姐姐看看。” 任瑾当然没有照做,默了一瞬忽然自言自语:“其实一个月挺快的,每天都那么忙,晚上回家洗漱早点睡觉,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 回想一下过去,不知不觉她来总校不也好几个月了吗?其实时间过得很快,只要自己不要太过在意,就同流水一般,指不定哪天突然一想,他马上就回来了。 这么自我安慰一想心情倒是好了许多,适逢上了菜,任瑾也饿了就开始吃。傅瑜一直注意着她,见好像好点了,担忧散去不少。 吃过饭本来还想带她去附近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剁手的,不过看任瑾兴致不高,傅瑜也知道她现在肯定想回家多和温老师待一会儿,便打了招呼后各自离开。 因着想早点回家,任瑾直接从路口打了车,一开门进去便见小尾巴蹲坐在玄关的鞋子上,仰着脑袋轻轻喵着,白胡子一抖一抖,可爱万分,她换好鞋子牵了牵它的爪子,绕过往里走。 卧室地板上,一个银色行李箱打开翻躺着,床上有不少已经折好的衣物,温时修抬眼见她回了来,招手让她坐至身侧。 “晚饭吃的什么?” 任瑾抿抿唇,帮着他一起整理:“上次我们一起去过的那家中餐店。” 他没接话,正好小尾巴跟在任瑾后头进了屋,看行李箱开着兀自就跳了进去撒欢,被温时修一把拎起来扔到客厅,任瑾看着有些想笑,等他回来了才想起一个问题。 “哥哥,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手中正在放置其他物件,听闻她话温时修怔默着没有当即回答,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指看,到嘴的八点,硬生生改成了十二点。 任瑾一听立刻笑起来,拿了手机设了八点半的闹钟,九点出门十点不到就能到机场,差不多刚好能提前两个小时,大不了早上请假半天。 视线里她高兴的不行,哪怕明天早上是去送机,他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终究是没说什么,只继续整理。 东西再多,亦有整好之时,两人轮流洗完澡,已是十点光景,任瑾掀开被子主动窝过去。 就算刚洗完澡没多久,手脚也已然带了外头的凉意,被子里还剩一半是凉的,任瑾蹭过去后自发缠上他的手脚取暖,满足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总是冬暖夏凉,让她好生羡慕,这会儿蜷缩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全身都暖了。 “睡吧!”他已经关了灯,掌心在她后脑缓缓摩挲,声音轻的好似从远方传来,飘忽而不真切。 任瑾应声,眼睛跟着闭上,忙碌了一天的困意此刻铺天盖地而来,瞬时便淹没了她的大脑,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快要进入睡眠状态。 但就是此时,任瑾迷朦间想起了什么,手指软软揪着他的衣服,强撑着不肯睡着。 “哥哥,明天早上你要记得叫我……”她害怕定了闹钟她也会大意没有听见,害怕一睡过去错过送机时间。 也不知有无等到他的回答,任瑾最后的记忆便停留在这句话上。她睡着以后,黑暗里温时修才睁开眼,眸光静静落在她脸上一瞬不移,久久没有离开。 就算心里记了事,这一觉也不免睡得既沉又好,任瑾是被闹钟叫醒,她睁眼一看正好八点半,手往旁边一摸,却是凉的彻底。 那一丁点残留的睡意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霍地一下坐起,卧室里没有人,她便出门,以为他会在客厅,可却安静的什么都没有,等整个家绕了一圈回来,她才发现昨晚亲手拉至沙发一侧的行李箱也已经不见踪影。 所以是……已经走了吗? 空荡荡的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一路恍惚的回到卧室,才发现床头柜上有纸放着,字迹微微潦草,是他写的。 原来飞机是八点的,可他却骗她是十二点,亏她设了八点半的闹钟,以为能刚好起来去送他。 所以现在已经起飞了是不是? 白纸混着黑字被她捏在掌心,边角皱成一块,半晌,她垂下头,捂住发涩眼睛沉默。 第六十一章 “任瑾?” 这一声摔倒实在太过大声,响亮的温时修只意思敲了一下门就打开,她没锁,一进去便是她弯着腰在揉膝盖。 “怎么回事?”他快步过去。 任瑾听闻他声吓了一跳,借了他力站直,抓抓脸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是她自己穿好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水滑了一跤,刚好膝盖跪地。 温时修不见她答话,眉一蹙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往外走,坐在床沿撩她裤腿。 “摔着膝盖了?”一撩起便见膝盖上青了一片,显然摔得不轻,他侧身从床头柜里拿了红花油,手中动作无声。 任瑾坐在他腿上,脸蛋被浴室水汽蒸的通红,连着眼眸也湿湿亮晶晶,她垂眸盯着看了会儿,等他放了红花油才小声:“谢谢哥哥。” 他嗯了声:“还疼不疼?” 任瑾摇头。一静下来才察觉摔倒时湿掉的衣服黏在身上有多不舒服,她不自在地扭了扭,想跳下去重新换一件,他已经放了她在一边去拿来,长指搭上睡衣衣摆。 “帮你换?” 话落任瑾愣半天“啊”了一声,见他手指已经自然在拉她衣服耳根一红,抢过他手中新的睡衣就哒哒哒跑进浴室,反手锁了门。扒在门上听好像没有脚步声过来,她拍拍心口舒了口气。 换衣服什么的→_→ 这次小心了很多,任瑾换好出去,他还坐在床沿,只手里多了个碗,她狐疑地瞟了眼,吹干头发才坐过去。 碗里是冰糖雪梨,一凑近她就闻到了梨甜腻的香气,捧到手心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吃掉。” 任瑾点头,很快吃完后去浴室刷了个牙,才跑回床边掀开被子窝进去。他正躺着看手机,见她来了长臂一伸,关掉头顶壁灯。 吃了药后,明显喉咙舒服多了,虽然还有些痒痒的想咳嗽。她舔舔嘴黏糊糊地凑近抱住他腰,刚叫了声哥哥,嘴巴就被捂住。 “少说话,”卧室里没有开灯,一丝亮光都没有,他低了头去靠着她的额头,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湿漉漂亮,他忍住亲吻的冲动,喉结上下滚了滚,话题一转,“明天的讲解让傅瑜来,你在下面听课。” 任瑾默。 “这两天少说话,按时吃药,早点好,”揉揉她发顶,他掖好被子,“睡觉。” 他已经闭上眼,呼吸均匀微沉,任瑾鼓鼓嘴,偏头在他肩口蹭了个舒服的位置,跟着闭眼。 又是一天的课程。 因着任瑾嗓子不舒服,傅瑜又答应了温时修来帮忙,只好舍身赶场,通常这边刚结束,急急忙忙又去下一个教室,一天下来差点没把她累坏。 而罪归祸首任瑾歇了一天好了许多,反正晚上也要上课,她便主动请傅瑜去吃附近新开的一家中餐店,以表谢意。 当然点菜的时候还是充分考虑了任瑾这个病号,傅瑜叫的菜都是两个人都可以吃的,帮着两人都倒了温水,傅瑜盯着水杯幽幽。 “其实这两天家长会开下来,我得出不少结论。” 任瑾抬眼:“什么?” “家长的修养,孩子的教养,孩子熊不熊,会不会认真学习,有没有素质,从家长身上就可以看出来。” 任瑾来了兴趣,让傅瑜继续往下说。 “比如尹老师班上的一个学生,十分贪玩,每次上课了还在外面和别的小朋友追逐打闹,说他两句还不乐意,以前我电话里给学生家长反映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妈妈还说让我们严肃管教,上课就是上课,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结果你知道今天家长会,她儿子就当着面嬉戏打闹视尹老师为无物,她根本没有一点反应,还笑着让她儿子小心别摔着。” 任瑾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喝了口水:“父母都是宠自己孩子的,有经济能力自然孩子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期间有个度,过头了就会宠坏。” 傅瑜十分赞同地点头:“还有一个,是个女孩子不怎么爱学习,你知道课堂两小时,回去一星期每天都需要在微信群里进行巩固练习对不对?她从来不做的,给她妈妈打电话反映这个情况还被说,她很忙这种事情没空做,结果家长会的时候看见孩子成绩下滑,就一个劲怪老师没有教好,课堂上就大吵大闹,一点素质没有。” 两人聊着天,菜已经上齐,傅瑜生气地咬了口包菜,没好气:“所以我说得出好多结论。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孩子很多行为都是从父母身上学来的,教养这种问题,难说的很,现在虽说开放二胎政策了吧,但大部分还是独生子女,不宠才怪呢,也难怪现在这么多熊孩子闹出的事了,我觉得以后如果我的孩子熊出事了,第一个掐死她的肯定是我,子不教母之过。” 没等任瑾回答,傅瑜又唉声叹气起来,筷子奋力戳了戳碗里的鹌鹑蛋。 “不过我还是单身狗呢,这种问题以后再考虑,倒是你和温老师,我掐指一算,你们俩以后生的孩子肯定讨人喜欢,谁让是温老师的后代,”傅瑜得意洋洋,挤眉弄眼,“不过基因千万要好点,一定要跟了温老师的聪明,千万别跟了你的蠢啊!” 任瑾:“……”能不能咬死她!!! 家长会总共开了三天,还算顺利,近百分之九十的家长准时到场。关于双十二活动的宣传册也已经下发下去,接下来便是十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紧跟而来的是每个校区都要举行的万圣节扮鬼讨糖活动。 其实万圣节是十月的最后一天,但因不是每个小朋友都是那天上课,因此会有或早或迟的情况。校区安排了几个空教室,里头会有装扮好的老师,同样每个学生也需要装扮,跟着老师学完了讨糖舞后,再去挨个教室讨糖,说的和跳的好的小朋友可以酌情多奖励几颗糖。 讨糖舞由助教来教,校区给每一位参与教授的助教发了一身小丑服,穿上去遮了脸滑稽无比。 任瑾手脚有点不协调,跟着傅瑜学了好久才学会,这会儿课堂已经到了一半,该到她进去教授的时间,任瑾以前没干过这种事,一时间心里还有点忐忑。 不过一进去,她就把那些紧张全忘记了,因着这身小丑装小朋友很喜欢,一个个都围上来求抱抱,任瑾维持好纪律,不经意和走至台下的温时修对视,捂脸躲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正色开始教授。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舞蹈,配上几句英文,万圣节的主题便是“trickortreat”,只要说清楚这句话就好。 在此之前温时修已经教过关于万圣节的一些词语和短句,比如万圣节快乐、糖果和南瓜等等,这些和讨糖舞有一点点联系,前者学会后者便能学的更快。 小朋友学习能力强,对于感兴趣的东西更甚,没一会儿便学会,任瑾带了一众过去讨糖,站在一旁领舞,孩子们跟着跳,没一会儿就拿了好多糖,一圈下来玩得非常开心。 早上是两个班,任瑾带完后便趁中午休息时间出校区。昨天和岳宁约好一道出去,任瑾不好意思,神神秘秘一直没说出去做什么,见了面被追问才支支吾吾说出口。 闻言岳宁捧着肚子差点没笑死:“扮鬼向他讨糖?亏你想的出来啊任瑾,不过我跟你保证,你家哥哥肯定很喜欢,面上一派严肃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任瑾捧脸狐疑:“真的吗?”应该不会觉得她蠢吧→_→ 岳宁握住她肩极肯定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猥琐嘀咕:“指不定今晚得大战三百回合……” 任瑾没听见,一脸茫然地问了句“什么”,岳宁才不敢让她听见,连忙摆手。 最终任瑾听取岳宁建议脑抽买了女巫装扮,藏藏掖掖到下班,一回家吃完饭任瑾等他洗完才钻进浴室洗澡,拿了女巫装要穿时还有些手抖,但心一横还是穿上,开门出去。 他正好在接电话,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任瑾紧张,垂在身侧的手指揪着衣服,心跳都快蹦出体外,目光里他挂了电话正准备转身,她脑袋一空本能叫了他,便见他回身僵住。 那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神。 定定地望着自己,灼热直接,焦灼到仿若要烧出一个洞来,任瑾脑子一片空白,难得身体却很下意识地开始唱跳,说完最后的“trickortreat”,她松了口气,秉着呼吸等他反应。 只见他顿了一秒,很快大步过来。她眼前一晃被他抱上/床压在身下,女巫帽被摘掉扔在一侧。 “跟我讨糖?”他鼻尖靠着她,声/色/极低磁性醇厚。任瑾傻乎乎地点点头,还没说个字突然就见他拿了床头的糖撕开糖纸放入嘴里,低头吻住自己。 并不太怜惜,既重又有力的摩挲,任瑾恍惚被他撬开嘴,那糖就顺着滑入她口腔,一丝丝甜意化开,她紧紧揪住他领口,似有什么预感,害怕地不知所措。 大概是发觉了她的惧意,动作放缓温柔下来,他吻了她一会儿,起身关掉了壁灯,彻底沉/沦。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映入眼帘的是各种生活用品区,家里还有很多,两人便直接跳过,走向零食区。 斯阳买零食偏好甜的咸的,一过去就先挑糖,找准牌子各种味道来一包。 “吃这么多不怕蛀牙?”他推车跟在旁侧,瞟了货架上各式各样的糖一眼,虽然对这种甜糖不太感兴趣,但她喜欢就好。 “不要连续吃嘛,”她答,想了想又放了瓶口香糖进来,“走了,去看看饼干。” 买了一大堆小零嘴,家里有个储物盒,正好放那里面,短时间内都不用愁了。斯阳买好自己的,眼看着两人都走到柜台准备结账,她问:“你不是要买东西吗?怎么没看你拿?” 他嗯了声,“在柜台。” 她“喔”了下,再次没多想。每个队伍都有些长,斯阳便让他自己去拿,而她挑了个相对少的队伍先排着。 很快他就回来,手心握着几个盒子,她没看清还以为是糖,正想来一句“你怎么也买糖”,便见到上头那俩大字——冈本。 她傻眼。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总是挤到,厉北辞站到她身后握住推车,顺势将她环在怀里。见她眼神乱飘,就是不看自己手里的盒子,他无声笑起来,低头嘴唇贴住她耳朵,正色。 “前几天是你的安全期,之后还是要做好措施。” 明明超市里那么吵,这两句话偏偏就听得格外清楚,她涨红了脸,随口答了句“知道了”,恰巧轮到她结账,赶忙把推车里东西拿出来。 采购完回家。 斯阳身上出了不少汗,打算坐会儿再去洗,听他先进去水声跟着响起,她倒了杯温水慢慢喝,想到买来的零食还没整理,拿了储物盒过来往里放。 整整齐齐地放满,斯阳手再伸进去,指尖触到盒子方正的边角,她愣怔了秒,脑子如同过电一般想起这是什么,手唰地收回。 心跳不知何时快了起来,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一声响于一声,她用力咬住唇角,忍了半天还是有些好奇,回头瞄了眼浴室,趁他没出来,再次拿出。 以往从没注意过这种东西,如今用上了才发现居然也分型号和尺寸,她顺手又看了其他,是一模一样的,正想放回袋子里,耳际忽闻咔哒一声,竟是浴室门开了。 袅袅雾气从大开门里散出,几下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厉北辞只套了条长裤,单手擦着头发走出来,甫一抬眼,便见她拿着盒子好奇在看。 脚下顿了顿,他恍若未见,信步走向,在她身侧坐下。 “帮我擦擦。” 她眨眨眼,接过毛巾给他擦起来,手上动作不停的同时也在胡思乱想。虽然刚才她反应很快的扔回去,可难保他是不是已经看见,思及此斯阳偷偷瞄了他一眼,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有开口,自我安慰地松了口气。 大概是她多想了! 几下给他擦干头发,斯阳抓着毛巾和睡衣,一骨碌爬起来跑向浴室,那动作极其的快,转眼就没了影。 超市的袋子还摆在床尾,里头几盒套凌乱的摆着,厉北辞看了会儿,拿出放进床头柜里,而后双臂交叠在脑后,舒展半躺等待。 有人在前洗过,浴室里便暖洋洋的似夏天,斯阳放好睡衣,开了花洒预热。 水温恰好,蒸腾的水雾缭绕似仙境,斯阳最后冲了遍头发,手握上把手想关水,想到一件事又犹豫定住。 等会儿是不是要…… 尽管和他已经有过几次,但思及这个还是会脸红耳热,她低眉垂眼,这么一磨蹭竟过了十几分钟。回神时恍觉水蒸气太甚令她头有些发晕,她忙不迭关水出去,刚擦干打算套衣服,敲门声就适时响起,她吓了跳手中衣服险些掉地。 “怎、怎么了?” “没事,确定一下你是不是还好,”听到她出声就放下心,他瞥了眼墙上时钟,慢悠悠问,“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还没有洗好?” 斯阳一噎,“唔快了,你着急什么?” “嗯,我着急,”他作势去动门把,知道她没锁门刻意吓吓她,“再不出来我就进去,知道了?” “……” 目的达到,他转身离开。 火速穿好衣服,斯阳对着镜子检查了下没有问题,才慢吞吞出去。他已经准备好吹风机,斯阳等他给她吹干头发,趁他去洗毛巾时抱了电脑先占据大床一侧,点开视频。 厉北辞一出来眼帘里就是她正襟危坐的样子,他微微挑眉正想开口,却听她竟开始对着电脑说话,眼神躲闪着就是不看自己,小心思不要再明显。他想着时间还早,便拿了本书在她身侧坐下。 斯阳虽在说话,余光可一直注意着他,见他开始看书没有任何异样动作,高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哎周欣的事怎么样了?”叶影边嗑瓜子边问。 “她已经病发,医生检查出狂犬病病毒在身体里潜伏了一年多。” 闻言叶影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是说她已经……” 斯阳点头。 静默片刻。 “好吧虽然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下场,听到还是有点惊讶,果然恶有恶报不是儿戏,古人诚不欺我啊!” “嗯,我们换个话题吧,她的事已经结束,我以后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 叶影配合道好。 两人聊得开心,一时间忘了时间,越说越来兴致。而在旁等了她许久的男人便不是那么高兴,眉宇间隐隐忍耐,他不知几次目光静落,见这两人竟又要说起别的话题,很干脆地在此之前打住。 单手端起她电脑往旁边一放,摄像头对着浴室的方向,他无视她错愕的眼神,低下头用力地咬了她嘴角一口。 斯阳吃痛,黑眸里瞬间漾出湿润湛亮的光,嘴唇被他密实堵着说不出话来,她唯有揪住他领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咬了几口当是被冷落的惩罚,他贴着她的唇,含糊问她:“还继续么?” 她摇头。 眸底卷过零散笑意,他放开她,拍拍她脑袋,“去道个别,把电脑关了。” 她点点头,捧回电脑,“那个,我有点困了,先睡觉了,我们下次再聊啊!” 叶影吐舌扮了个鬼脸,“去吧去吧,真当我耳聋没听见一样的,你就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电脑关机。 壁灯在下一刻被他关上,房间里不透一丝光黑黢黢的,斯阳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吹息可闻。 两人静静地吻了会儿,黑暗里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灼热烫人,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随之掌心被放了什么东西,四角方正很显然,她呆了呆,去看他的眼睛。 “刚才不是在看?”他含笑,低声诱导她,“自己拆开看看里面长什么样,嗯?” 他每说一个字,她的脸便红一分,到了最后的尾音,简直要让她自燃,她看都不看就将盒子塞回他手中,猛摇头拒绝。 刚才是哪来的自信以为他没看见的qaq 见她不肯,他倒也不强求,亲力亲为动手,重新俯身去覆住她嘴唇。 夜还漫长。 腰酸腿也酸,整个人都陷入不舒服中,斯阳依附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清洗,再回到床上躺下。 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一下都成了不可能,斯阳窝在他胸口,困意弥漫时感觉到他捏住自己手指轻揉,嗓音温和。 “过两天有空,把所有东西都搬到我这儿来,好不好?” 她抬眼。 他垂眸一瞬不瞬,“以后跟我住一起,嗯?” 虽然她还租着自己的房子,可好早之前就同他一起,如今……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她唇角抿了微淡的笑意,闭眼点点头,哑声:“好。” 手轻抚着她的背脊,他抵住她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眼睛,伴随入眠。 难得过了忙碌期空了些,沈高妍提早约好斯阳,说是一起去买新衣服,可到了约定时间还不见人影,她只好飙电话过去。 打了好几个才有人接,一听声音居然还在睡梦中,脑门上划过一串省略号,她无语。 “合着斯阳你居然还在睡大觉,我居然在寒风中等你,你太欺骗我感情了!” 斯阳惊醒,一瞟时间霍地坐起,“啊不好意思睡过头了,你先附近等等,我马上到。” “我可只给你一个小时啊,多了不等哦!” “好。” 房子只有她一人,厉北辞早已离开,斯阳匆匆忙忙洗漱穿衣,直接打车奔赴约好地点。 “昨晚做贼去了啊,睡那么晚。”沈高妍唾弃。 斯阳默着不吭声,事实上是被某人纠缠着来了一次又一次,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可以有这么多花样。 “看看这条裙子好看吗?”沈高妍随手拿了条在身上比了比。斯阳看了眼,指指试衣间,“上身才知道效果。” 沈高妍也有这个意思,把包给她自己进去。 怎知背后的拉链设的有点奇怪,她怎么都够不到最后一截,无奈之余只能叫斯阳进来帮忙。 “衣服是挺好看的,就是这拉链设置的不好,”沈高妍在镜子前转了转,吐槽,“当我长臂猿啊,能碰到那么刁钻的角度。” 话落没听到身侧有声音,她奇怪侧目,见这人竟然在玩手机,她的视线正要收回,却见斯阳头发遮掩下的微红,在白皙锁骨下异样明显,她微愣,后知后觉。 那是不是吻痕来着? 话落没听到身侧有声音,她奇怪侧目,见这人竟然在玩手机,她的视线正要收回,却见斯阳头发遮掩下的微红,在白皙锁骨下异样明显,她微愣,后知后觉。 第六十三章 小姑娘和白天时穿的不同,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更显肤白如细瓷。她显然也已经看见了自己,身体僵直表情怔愣,湿软的乌黑瞳眸里全然是不可置信,这呆滞的小模样不知为何他竟觉有些有趣。 “温老师?” 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打了招呼。她不过是跟着父母过来,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一如既往深邃眼眸含着沉沉郁郁的光,眼里温度似北极冰川,冻得她轻轻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才回神。 任爸爸和任妈妈刚坐下,这么一听皆怔住,倒是温母笑了起来,上前拉着任瑾在自己身边坐下,指了指温时修:“你们认识?” 任瑾乖乖地点了头,眼睛眨了眨视线没忍住往他身上瞟了瞟,在接到他的回视前躲开,正好温母问起两人怎么认识,她三两言解释,温母明白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有缘啊!”温父跟着感叹,严肃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轻轻拍了拍温时修的肩,“以后你带任瑾,多点耐心好好教,别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 温母来帮腔:“就是,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教教,平常也多关心照顾一下,不要总是冷着脸……” 教育的话说完,便开始寒暄和介绍,因着儿女的相识和当年极好的关系,两家父母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任妈妈拉住正盯着筷子发呆的任瑾的手,笑眯眯地拍了几下。 “时修比你年长,经验阅历都比你丰富,既然你以后跟着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几句,有什么困难问题也可以找他……” 任妈妈说话语速有些快,任瑾就不停在点头,等任妈妈说完了,温母又紧跟上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她听到后头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但表情还是很认真。好不容易温母结束,她弯了眼睛卖乖:“谢谢阿姨,以后有不懂我会问温老师的。” 温母这辈子就生了温时修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温阳是领养来的,因此一直都对又乖又软的女孩子特别喜爱,于是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任瑾的脑袋,默了几秒想到什么。 “任瑾啊,”温母和蔼笑,笑眯眯地给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别叫他温老师了,我听着真别扭,他只比你大六岁,以后叫哥哥吧!” 哥哥……!? 话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任爸爸和任妈妈本来就有意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些,对改称呼的事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任瑾从呆怔中回过神,一抬眼却正好撞入他望过来的视线里,如同黑洞被深深吸住,直到温母轻轻推了推自己,才恍然回神,在两家父母热切目光中答应下来。 接下来任瑾没再说话,偶尔用余光偷偷瞟他,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那种也不知用何来形容的感觉渐渐被压下忘至脑后,继续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两家父母并没有打算各回各家,而是兴致勃勃地约好了一起去唱歌。温时修一向对这种吵闹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不耐拒绝又被温母拦下,非拉上自己不可,他只得头疼跟去。 任瑾就跟在任爸爸身后,一转眼就能看见他表情,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转而被拧眉抿唇代替,被强迫的样子太过明显,任瑾莫名就有点想笑,低了头掩饰嘴角一抽一抽。 一路到了包厢里,温母拉上任妈妈去一侧点歌,温父便和任爸爸坐在一旁聊天,任瑾坐在沙发角落,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明天需要带什么。 第一天上班漏带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小幅度往旁边挪了挪,到离他还剩一半左右停下,歪脑袋盯着他正看着手机的侧颜,小声: “温老师……” “你这孩子还没改过来!” 温母不过刚点完歌回来,就看见任瑾小小移动在靠近自家儿子,她正暗中高兴着呢看看人小姑娘想干什么,便听一句温老师,她一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见任瑾一惊呆滞看自己,自家儿子冷眼瞧过来,温母握拳清咳:“刚刚说好的啊,要叫哥哥。” “……”忘记了。 温母已经和任妈妈在唱歌,温柔的歌声覆盖了整个包厢,任瑾呆了会儿,回头没忘改了称呼继续问。 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任瑾手撑着沙发边缘,身体半倾斜着,幽黑的大眼睛直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吞口水。 “哥哥……”见他偏头望进自己眼里,如远山般沉稳的黑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任瑾被这灼热又微凉的矛盾视线盯得忽然紧张起来,声音就跟卡壳了一般一点点挤出来:“明天……要带什么吗……” 她说话时,语气总是又软又轻,尤其是叫了这两个字,让他不自觉便走了神,直到掌心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下,才将他的神思扯回。一凝目她柔软清亮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霎时又令他想起了那种小动物,温时修默了秒静静撇开眼。 “人来了就行。” 任瑾:“……哦。” 沉默蔓延,正好门外有服务员来送水果拼盘,任瑾眼睛一亮,低头欢快地吃起了水果,不过吃多了就有点想上厕所,她忍了会儿没忍住,低声和任妈妈说了后出去。 解决了内需,任瑾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觉得脸上有点热,又掬了水往脸上扑,但不知怎么回事,再睁开眼时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扎着难受,她眼睛很敏感,眨了半天都不见异物出来,只能火速回包厢找人帮忙。 谁知刚推开门,那异物感突然加重,她瞬时痛的睁不开,唰一下就泪流满面,加上本身因为难受而有些委屈的表情,吓得几个大人赶紧把音乐关了凑过来。 “怎么了?”任妈妈吓坏,话筒都忘了关一扔就跑到任瑾身边,“怎么哭了?” 任瑾想回答,但一睁眼就是沉重的异物在刺激着,痛的她眼泪越流越多,完全停不下来,恍惚间耳边尽是两方大人着急的问话,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缓了好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眼睛里……有东西……” 任妈妈反应过来,赶忙让任爸爸把包厢内的光全打开,拉着任瑾找了处最亮的地方:“你慢点睁开眼,妈妈看看什么东西。” 任瑾点点头,等了几秒眼睛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小心睁开,任妈妈凑近去看,但视力不好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有什么,就叫了任爸爸过来,然而也一样。于是换了温父温母,却都看不见任瑾眼里掉进去什么东西。 异物停留的时间越长,刺痛感愈发明显,任瑾闭上眼,只觉眼泪都快要流干了,那不知何物停留在眼睛里,像针一般一下一下用力扎着,她疼的实在受不了,伸手就要去揉,却在此时被抓住了手腕。 “别乱动!” 心神模糊间竟听见和之前拔鱼刺时一模一样语气的声音,低哑沉冷令她浑身一震,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就被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起头。 两人相对而站,头顶的射/灯投下来暖融融的光,给两人周身撒下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耀眼异常。因为个子相差,温时修不得不弯下腰,凑近时都能清楚感觉到面前小姑娘温热又急促的呼吸,他面色不变,让她睁眼。 很快小姑娘听话照做,眼睛睁开时正好与他对视,因为被眼泪洗过,本就漂亮的大眼睛更为湿润明亮,干干净净像是缀入了天上的星辰。 任瑾痛到极致,眨了眨眼软软嗓音带了些许哭腔:“哥哥你快点,我眼睛很痛……” 没接话,只仔仔细细地检查,很快便发现眼睛里掉进了细小的睫毛,他拧眉几下帮她弄了出来,动作虽轻却准。这东西显然折磨任瑾不轻,一双眼睛都红成了兔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怪可怜。 此意外一出,两个大人也没心思继续,只想早点让任瑾回家休息。因为温父温母自己有开车来,温时修便负责送任家一家回去。 路上很安静,任瑾坐在后座靠在任妈妈身上,两天内被折磨了两次令她现在疲倦的不行,小呵欠接连不停,好不容易撑到了家,任瑾最后一个下车,在任爸爸任妈妈的注视下抿唇小声。 “谢谢哥哥,”任瑾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天见。” 任妈妈这才满意,热情地说了再见后牵着任瑾上楼,温时修坐在车上,等几人身影消失,才挂挡离开。 一到家就立刻洗澡洗漱,拱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静谧黑沉的夜晚,发生的事像慢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任瑾翻了个身,咬着被角睁大眼望着窗外。 以后就是他的助教…… 想到要在他手下工作,任瑾已经开始觉得紧张,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想,忙不迭闭眼睡觉。 第六十四章 小姑娘和白天时穿的不同,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更显肤白如细瓷。她显然也已经看见了自己,身体僵直表情怔愣,湿软的乌黑瞳眸里全然是不可置信,这呆滞的小模样不知为何他竟觉有些有趣。 “温老师?” 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打了招呼。她不过是跟着父母过来,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一如既往深邃眼眸含着沉沉郁郁的光,眼里温度似北极冰川,冻得她轻轻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才回神。 任爸爸和任妈妈刚坐下,这么一听皆怔住,倒是温母笑了起来,上前拉着任瑾在自己身边坐下,指了指温时修:“你们认识?” 任瑾乖乖地点了头,眼睛眨了眨视线没忍住往他身上瞟了瞟,在接到他的回视前躲开,正好温母问起两人怎么认识,她三两言解释,温母明白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有缘啊!”温父跟着感叹,严肃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轻轻拍了拍温时修的肩,“以后你带任瑾,多点耐心好好教,别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 温母来帮腔:“就是,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教教,平常也多关心照顾一下,不要总是冷着脸……” 教育的话说完,便开始寒暄和介绍,因着儿女的相识和当年极好的关系,两家父母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任妈妈拉住正盯着筷子发呆的任瑾的手,笑眯眯地拍了几下。 “时修比你年长,经验阅历都比你丰富,既然你以后跟着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几句,有什么困难问题也可以找他……” 任妈妈说话语速有些快,任瑾就不停在点头,等任妈妈说完了,温母又紧跟上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她听到后头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但表情还是很认真。好不容易温母结束,她弯了眼睛卖乖:“谢谢阿姨,以后有不懂我会问温老师的。” 温母这辈子就生了温时修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温阳是领养来的,因此一直都对又乖又软的女孩子特别喜爱,于是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任瑾的脑袋,默了几秒想到什么。 “任瑾啊,”温母和蔼笑,笑眯眯地给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别叫他温老师了,我听着真别扭,他只比你大六岁,以后叫哥哥吧!” 哥哥……!? 话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任爸爸和任妈妈本来就有意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些,对改称呼的事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任瑾从呆怔中回过神,一抬眼却正好撞入他望过来的视线里,如同黑洞被深深吸住,直到温母轻轻推了推自己,才恍然回神,在两家父母热切目光中答应下来。 接下来任瑾没再说话,偶尔用余光偷偷瞟他,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那种也不知用何来形容的感觉渐渐被压下忘至脑后,继续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两家父母并没有打算各回各家,而是兴致勃勃地约好了一起去唱歌。温时修一向对这种吵闹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不耐拒绝又被温母拦下,非拉上自己不可,他只得头疼跟去。 任瑾就跟在任爸爸身后,一转眼就能看见他表情,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转而被拧眉抿唇代替,被强迫的样子太过明显,任瑾莫名就有点想笑,低了头掩饰嘴角一抽一抽。 一路到了包厢里,温母拉上任妈妈去一侧点歌,温父便和任爸爸坐在一旁聊天,任瑾坐在沙发角落,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明天需要带什么。 第一天上班漏带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小幅度往旁边挪了挪,到离他还剩一半左右停下,歪脑袋盯着他正看着手机的侧颜,小声: “温老师……” “你这孩子还没改过来!” 温母不过刚点完歌回来,就看见任瑾小小移动在靠近自家儿子,她正暗中高兴着呢看看人小姑娘想干什么,便听一句温老师,她一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见任瑾一惊呆滞看自己,自家儿子冷眼瞧过来,温母握拳清咳:“刚刚说好的啊,要叫哥哥。” “……”忘记了。 温母已经和任妈妈在唱歌,温柔的歌声覆盖了整个包厢,任瑾呆了会儿,回头没忘改了称呼继续问。 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任瑾手撑着沙发边缘,身体半倾斜着,幽黑的大眼睛直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吞口水。 “哥哥……”见他偏头望进自己眼里,如远山般沉稳的黑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任瑾被这灼热又微凉的矛盾视线盯得忽然紧张起来,声音就跟卡壳了一般一点点挤出来:“明天……要带什么吗……” 她说话时,语气总是又软又轻,尤其是叫了这两个字,让他不自觉便走了神,直到掌心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下,才将他的神思扯回。一凝目她柔软清亮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霎时又令他想起了那种小动物,温时修默了秒静静撇开眼。 “人来了就行。” 任瑾:“……哦。” 沉默蔓延,正好门外有服务员来送水果拼盘,任瑾眼睛一亮,低头欢快地吃起了水果,不过吃多了就有点想上厕所,她忍了会儿没忍住,低声和任妈妈说了后出去。 解决了内需,任瑾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觉得脸上有点热,又掬了水往脸上扑,但不知怎么回事,再睁开眼时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扎着难受,她眼睛很敏感,眨了半天都不见异物出来,只能火速回包厢找人帮忙。 谁知刚推开门,那异物感突然加重,她瞬时痛的睁不开,唰一下就泪流满面,加上本身因为难受而有些委屈的表情,吓得几个大人赶紧把音乐关了凑过来。 “怎么了?”任妈妈吓坏,话筒都忘了关一扔就跑到任瑾身边,“怎么哭了?” 任瑾想回答,但一睁眼就是沉重的异物在刺激着,痛的她眼泪越流越多,完全停不下来,恍惚间耳边尽是两方大人着急的问话,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缓了好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眼睛里……有东西……” 任妈妈反应过来,赶忙让任爸爸把包厢内的光全打开,拉着任瑾找了处最亮的地方:“你慢点睁开眼,妈妈看看什么东西。” 任瑾点点头,等了几秒眼睛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小心睁开,任妈妈凑近去看,但视力不好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有什么,就叫了任爸爸过来,然而也一样。于是换了温父温母,却都看不见任瑾眼里掉进去什么东西。 异物停留的时间越长,刺痛感愈发明显,任瑾闭上眼,只觉眼泪都快要流干了,那不知何物停留在眼睛里,像针一般一下一下用力扎着,她疼的实在受不了,伸手就要去揉,却在此时被抓住了手腕。 “别乱动!” 心神模糊间竟听见和之前拔鱼刺时一模一样语气的声音,低哑沉冷令她浑身一震,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就被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起头。 两人相对而站,头顶的射/灯投下来暖融融的光,给两人周身撒下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耀眼异常。因为个子相差,温时修不得不弯下腰,凑近时都能清楚感觉到面前小姑娘温热又急促的呼吸,他面色不变,让她睁眼。 很快小姑娘听话照做,眼睛睁开时正好与他对视,因为被眼泪洗过,本就漂亮的大眼睛更为湿润明亮,干干净净像是缀入了天上的星辰。 任瑾痛到极致,眨了眨眼软软嗓音带了些许哭腔:“哥哥你快点,我眼睛很痛……” 没接话,只仔仔细细地检查,很快便发现眼睛里掉进了细小的睫毛,他拧眉几下帮她弄了出来,动作虽轻却准。这东西显然折磨任瑾不轻,一双眼睛都红成了兔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怪可怜。 此意外一出,两个大人也没心思继续,只想早点让任瑾回家休息。因为温父温母自己有开车来,温时修便负责送任家一家回去。 路上很安静,任瑾坐在后座靠在任妈妈身上,两天内被折磨了两次令她现在疲倦的不行,小呵欠接连不停,好不容易撑到了家,任瑾最后一个下车,在任爸爸任妈妈的注视下抿唇小声。 “谢谢哥哥,”任瑾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天见。” 任妈妈这才满意,热情地说了再见后牵着任瑾上楼,温时修坐在车上,等几人身影消失,才挂挡离开。 一到家就立刻洗澡洗漱,拱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静谧黑沉的夜晚,发生的事像慢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任瑾翻了个身,咬着被角睁大眼望着窗外。 以后就是他的助教…… 想到要在他手下工作,任瑾已经开始觉得紧张,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想,忙不迭闭眼睡觉。 第六十五章 病房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呼吸声,温时修靠坐在床头用手机看新闻,不时抬头看下吊瓶里还有没有水。 几瓶下去,温度总算是下来了,因着小姑娘软软靠着自己睡得熟,温时修也没有半夜送她回家的打算,就扶她躺好,拉了把椅子在床侧坐下。 长夜漫漫,还有四五个小时才天亮,然而温时修却没有一点睡意,手机被他玩的只剩最后一点电,他索性锁了屏幕,靠着椅背闭目休息。 大概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外头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他偏头看了看任瑾还安宁的睡颜,探身给她掖了掖被子,简单洗漱后便出了去。 医院周围总是有很多早餐店,温时修随意挑了一个,买了碗小米粥往回走,刚推开房间门,就见本该躺着的小姑娘正一脸迷茫地坐在床侧,见是他来了还惊讶瞪大圆眼。 “哥哥?” 温时修脚步顿了下,随即神态自若地嗯声关门走入,放了小米粥在床前柜上漆黑眼珠静静看她。 “哪里还有不舒服?” 额头的温度已经降下来,除了脑子还有些发晕,加上……有点饿了,好像就没太大感觉。 任瑾摇摇头,似又想起什么,环顾四周张望。 “找什么?” 听闻他轻凉声线,任瑾舔了下因发烧而惨白干燥的唇瓣,软软红红的舌头在上头划过一片水光,润泽的发亮。 “想喝水……” “嗯!”温时修站起来,去饮水机前给她兑了杯温水,轻放到她掌心,“喝完把早饭吃了。” 点头。 水是温热,隐约还飘了丝缕白雾,任瑾凑到嘴边小口小口抿着,干涸的嘴唇有了滋润,顿时就好了许多,她轻叹一声,喝了水后乖乖把粥端过来。 一掀开盖子小米粥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她凑上前深深吸了口气,舀了几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只刚偷完腥的小狐狸一般舔唇餍足。 温时修刚洗完手回来,入目的便是她这样一幅模样,偏偏她还不自知,舔了几下又开心地继续去吃,他微微挑眉。 视线停顿了几秒才移开,他抽了纸擦净手,便听门口有声音传来,尚未作何反应,有人进来。 “任瑾。”宋远钦在得知表妹发烧了后本想带着岳宁过来,但问温时修哪个医院时却被拒绝,告知如果现在过来会吵着她休息,两人便只好一夜不安宁到天亮,还了租住的用具后打车过来。 任瑾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闻言一愣抬起头。 “怎么样了?”岳宁一把推开自家男友,挤到床侧坐下,牵了任瑾的手指感觉到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但见她脸色不好,还是心疼不已,“头还疼不疼?” 摇头,她眯眼笑:“没事了。” 岳宁放下心来,捏了捏任瑾软软的脸颊,叹气:“看小脸都苍白了,怎么会突然发烧呢?白天的时候是不是就不舒服了?” 话落,又一道视线轻瞥过来,不轻不重地落在任瑾身上。显然这问题他也想知道。 顶着两张好奇脸和一张冷漠脸,任瑾吞了吞口水,揪着被角的手指不停绞绞绞。 “没有,”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白天还挺好的,晚上的难受根本来的毫无征兆,她也不知道怎么半夜醒来就成那样了,“让你们担心了。” 岳宁轻拍了她一下,嘴里碎碎念个没完,大抵都是嫌弃她体质太弱。宋远钦被晾在一边,轻舒一口气后看向静坐在侧的男人。 相识太多年,宋远钦很是清楚温时修这人本性如何,大概除了在父母面前偶尔会有不一样的一面,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至漫不经心的样子,大概如果不是两家父母认识,自家远房表妹在他这里也不会有如此待遇。 心思回转,宋远钦继续沉默。 既然烧已退,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充分的休息和营养,温时修先送了任瑾回家,才看着后视镜倒车送后座那一对情侣回去。 一开始岳宁还能保持缄默,不一会儿就开始拉住宋远钦的手臂掐一掐小声八卦,但很显然宋远钦也不知道,看他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岳宁就想一巴掌挥上去。 这个脑子留着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让她直接去八卦温时修,岳宁想想还是不敢的,一见他那张零下几度的冰冻脸,感觉想问的话已经自动咽回肚子里。 还是算了_(:3ゝ∠)_ 送了两人回家温时修便离开,回到家洗了个澡,腰上随意裹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他在衣柜里拿了套家居服回浴室套上,才用毛巾细细擦去头发上的水珠。 躺至床上,因为整夜基本没睡,温时修便打算补一会儿眠,谁知躺了良久都没有一点睡意,他翻了个身直视前方出神。 脑子里掠过很多信息,有课件内容,有教学方案,有昨日在清谷的烧烤钓鱼,有夜晚的露营,最后到了某个他牺牲了整夜睡眠的小姑娘身上。 奇怪的是,一想起她,温时修脑子里并不先是她圆乎乎的眼睛和总是笑眯眯的脸,思绪而是跳到了前天一起吃饭,她微微噘了嘴不太开心地和丸子作斗争的模样。 细细的筷子被她握在指间,奋力地戳着碗里东滑西滑的丸子,半天不成功还开始急眼,这模样像极了爪子刨了半天也没从地里把松子刨出来的小松鼠,莫名回想起来觉得有趣。 这么想着,乌黑双瞳里沉凉的眸光一寸一寸软化下来,在他自己不知何时尚未察觉的角落里,缀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任瑾回到家的时机有些不凑巧,父上母上正好都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一副脸色灰白憔悴的样子,大惊失色地拉到了沙发上从头至脚来了一番亲切的慰问。 不过任瑾有意不让父母担心,就谎称自己没睡好要赶紧去补眠逃开,也不管他们相没相信,反锁了门就去浴室洗澡。 等一切都弄好又是一小时之后,任瑾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缓缓往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听岳宁说,她是被哥哥带去医院的。 而且她们想过来他还不让,怕吵着她休息。 抿了抿嘴,任瑾想着好像都没有道谢,赶忙把手机摸来,翻出温时修的号码,手指戳着屏幕组织语言。 “谢谢哥哥!” 飞速戳完字,她也没想他会不会回复,放下手机睡觉。 一觉醒来外头天色黑沉,夜幕中挂着寥寥几颗星,任瑾捧着饿了的肚子溜到客厅翻食物箱,没想吵醒父母,随便拿了包饼干就滚回去。 吃完肚子总算饱了,任瑾捂着嘴打了个轻轻的嗝,眼珠乌溜溜转了会儿困意全无,她想起还没做完的教具,从角落拖了过来继续。 翌日。 早晨九点正式上课,任瑾一如既往坐在后头听课,她今天来得很早,除了把做好的教具整理好,还要提前进教室帮小朋友复习上节课学过的内容。 今天这堂课有游戏辅助记忆单词,他班上的小朋友一向很活跃,一听要玩游戏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的不得了,任瑾先把纪律管好,才拿来熬夜做好的教具,发到每一个小朋友手中。 任瑾在组织游戏,温时修便靠在讲桌边休息,他说了大半节课的话,嗓子干哑到有些不舒服,于是手中端了个被子微抿温烫开水,目光沉静。 等这边游戏结束,温时修紧跟着便抽查了一些人记住了几个单词,游戏的效果向来比死记硬背要来的更快更有效,平常比较难记忆的单词也可以在方法和游戏的结合下轻易被攻克。 抽查完也差不多到了下课时间,任瑾送完所有小朋友,就被温时修叫去了办公室,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进去,眼前亮光一晃,手里已经多了台电脑。 “拿回去吧。”淡淡口音。 任瑾呆了一瞬,惊喜:“哥哥,你真的修好了啊?” 温时修背对着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冷淡嗯声从唇间轻薄溢出。 “谢谢哥哥!” 话音刚落,温时修在桌前坐下,眉心微拧。这话,似乎昨晚刚从短信里看见过。 “这些教具都收好,以后还会用得到,”拉回飘远的思绪,温时修抬眸轻道,“下周会有一堂大型公开课,做几个互动游戏的方案发给我。” 任瑾小鸡啄米点头。 “出去吧!” 抱着电脑回到工位,任瑾开机检查了遍里头资料,一个没丢,真是太好了(^o^)/~ 彼时任瑾从办公室出来,应子悦刚好就跟在后头,眼见着她从温时修那里将本该坏了的电脑拿回,好不容易沉压下去的丁点不满又开始如春笋冒头一般不断长出,她眼神冷下。 难道这还不是走后门的证据吗? 咬住嫣红唇片,那些嫉妒不甘的负面情绪随着思绪的扩大化变得无法控制,垂在身侧的手指被她紧紧攥着,长而尖利的指甲将自己掌心硬生生掐出几个深深的印,应子悦垂了垂眼。 办公室里人太多并不敢太过造次,应子悦平稳了心跳后缓稳继续走,经过任瑾背后时,突然瞄见了她电脑上正在制作的方案。 微微眯眼。 第六十六章 意识还在模糊中,睡意朦胧,任瑾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捏自己脸,也没多想,不满地翻了个身嘀咕: “哥哥你别吵……” 昨晚半夜下大雨,卧室里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那声音便直直传入耳内,她睡眠浅,半夜醒了好几次,近天亮才沉沉入睡。 可就算这样说了,脸上那根手指还在继续作祟,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任瑾一把抓住,正想说话忽觉掌心的手又软又小,并不是牵握习惯了的那双温暖大手,她惊醒,一睁开眼便是温阳凑得极近笑嘻嘻的脸。 “嫂嫂,该起床啦!”温阳嘟嘴,肥肥的小身躯努力扭动着在任瑾身上爬,“阳阳都起床了!” 温阳虽然才五岁,但体重可比一般小朋友要重得多,此刻全部压在任瑾身上,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任瑾胸口发闷,正想把温阳推开些,温时修已经过来一把把温阳拎起。 “到外面去吃早饭。”拍拍温阳的脑袋,温时修抱了她出去。 卧室的门被他反手关上,一时间只剩了她一人,任瑾一骨碌爬起来跑去浴室,洗漱完开门出去。 温阳刚好在喝粥,勺子稳稳拿着塞入口中,看见任瑾出来,兴奋地弯了眼睛,摸摸自己脸颊笑眯眯。 “嫂嫂赖床羞羞。” 任瑾:“……” 温时修在一旁剥着鸡蛋,闻言无声笑了下,也不偏帮谁说话,只在温阳乱动的时候让她坐下好好吃饭,温阳很听温时修的话,当即挺直背脊乖乖坐好,吃早饭。 其实今天两人都是休息,但温时修临时有事要去总校一趟,便决定先送了温阳回家再去。温阳昨晚刚来,才和小尾巴建立浅浅的革命友谊,加之想和任瑾玩,就更舍不得走了。任瑾本来想让温阳留下她来带,但温时修说温母要带温阳出去,只好作罢。 送走温阳,站在客厅窗前目送车子渐渐驶离,她才回身在沙发上坐下,抱了电脑却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只好随便开了个电视看,但注意力却很难融入,看了二十分钟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任瑾无聊到都想回床上再睡一觉,刚有这想法没过几秒,岳宁的电话很适时地打来。 听说温时修不在家她现在一个人空虚寂寞冷后,岳宁立刻便让她出来一起去买衣服,美名曰“帮助你脱离苦海”,任瑾被磨得不行,反正也没事做,就答应了下来。 约在市中心的某商厦,任瑾是打车过去的,路上有点小堵车,到的时候岳宁已经到了好一会儿。 “走吧,去买衣服,”岳宁挽住任瑾的手,往二楼女装区走去,“明明买了好多衣服,但我总觉得没衣服穿,你说是不是有毒?” 任瑾没接话,视线周围随意瞟着。岳宁也没什么目的,看见喜欢的外套就过去看看,有喜欢的内搭也可以试一试,各方面都合适就买,没一个小时手上就拎了三个袋子。 “你不看看吗?”买买买让岳宁心情好的飞起,指了指周围的几家女装,“要不要帮你挑几件?” 任瑾暂时不想买衣服,摇摇头表示拒绝,两人正往前走,她视线掠过一家男装店,里头一件灰色毛衣吸引了她的注意,没出声就拉着岳宁过去。 那只有那一件,挂在店面最显眼的位置,任瑾让店员帮着拿下来,她不懂,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知道摸上去手感很好,一点也不扎人,厚厚的还很暖和。 任瑾当即就决定买下。 “你这买衣服比我还神速啊!”岳宁笑死了,“不过买东西要的就是果断,买就买,不买就走,哪有那么多好纠结的。” 要是买个东西都能这么磨磨蹭蹭,那生活不得累死。 说话的空当两人上了三楼,刚巧路过一家睡衣店,各色各式的睡衣立刻吸引了岳宁的注意,她偷瞄了任瑾一眼,突然拉住她往里走。 任瑾本来以为岳宁又看上哪件衣服,谁知道会跟着她走进睡衣店,她愣了下:“你要买睡衣?” 岳宁笑而不语,目光在店内环视一圈,落在了某角落上,店员也是机灵,立刻就走过来介绍。 “小姐要不要试一下?我们这个睡衣是刚到的新款,件数很少的,材料是真丝,穿起来非常舒服,小姐你可以摸一下试试。” 岳宁还真伸手摸了下,滑滑的和纯棉不太一样,她朝着任瑾眨眨眼:“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任瑾“呃”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这件真丝睡衣颜色挺好看,款式也还算大方,如果……不是细吊带和v领低胸的话,就更好了。 岳宁性子急,也不等任瑾回话了,拿着睡衣就拉着任瑾进了试衣间,推推她手肘挤眉:“你快试试。” 任瑾:“……啊?” 岳宁不耐地啧了一声:“啊什么啊,我这是在关心你的人生大事,你以为我给自己买啊?” “……” “赶紧穿上试试,其实你不穿我也看得出来,你肯定穿得上,”岳宁贼笑,“老是穿那么保守的睡衣做什么?偶尔也要来一件不一样的,你说是不是?” 任瑾吞口水,眸光焦灼在那领上,猛然摇头:“我不要!” 岳宁没好气:“为什么?” 任瑾不肯说,支支吾吾地脸都红了几分,直扯了岳宁往外走。岳宁还了睡衣给店员,被任瑾扯到电梯口。 “不就是件睡衣,至于害羞成这样!”横了任瑾一眼,岳宁突然想到某事,“你们之间不会还没……那个吧?” 任瑾秒懂岳宁的意思,耳根瞬时烫的不行,她垂眼不语选择装死。 虽然什么都没说,其实面色已经代表了一切,岳宁也知道开玩笑有度,甩了甩和她交握的手往交叉口的奶茶店走去。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们去喝杯奶茶坐会儿。” 任瑾不吭声,随着岳宁在空位上坐下,任由点了两杯红豆奶茶。上来很快,任瑾拆了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底下的红豆,听岳宁说她和宋远钦的近况,当听见婚礼时,她抬了眼,问: “已经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 “三月十五。”日子是家里人算过的,黄道吉日,“你们呢?有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任瑾想了想告知温母所说的五月那个日子,岳宁听闻笑了起来:“那这不正好,你结婚前还能做一次我的伴娘。” 点点头。 “说起来我和宋远钦谈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温时修动作快,”岳宁狠狠吸了一口奶茶,“你们都持证上岗了,我和他现在居然还算非法同居。” 头顶一串省略号飘过,任瑾让自己无视岳宁这番话,默默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下个月吧,这个月病患比较多,加上我爸妈一直说领证也要算日子,就随他们去了,反正哪天我都可以。” “也是。”现在其实已经相当于夫妻,早些晚些领证结婚都无所谓。 自从上次意外发生和吵架过后,岳宁和宋远钦的感情倒是愈发的好,加之两人又在同一个牙科工作,一天到晚见面,谈不上想念这回事。因为生过嫌隙,现在的两人嘴上不说,行动上却更加珍惜彼此。 喝完奶茶正好是饭点,岳宁和任瑾都不饿,就去附近的公园走了圈,浪到下午两点总算饿了,刚好过了饭点不需要排队,任瑾心系温时修,想去总校接他下班,一吃完饭就果断抛弃了岳宁。 坐了公交过去,转了两趟才到,今天校区依然有不少人上班,任瑾逐一打了招呼后直奔四楼办公室,因着心情好,也忘了敲门一事直接推了进去,谁知会看见他和校长坐在沙发上谈事,面上的凝重令她咬住了下唇,无声退出,隐隐想到什么不好的。 坐在工位上等了差不多半小时他才出来,牵了她手就问她怎么会过来,任瑾答了陪岳宁买衣服顺便过来接他,一路走到停车场,手脚齐用爬上副驾。 虽然不是很饿,但晚饭还是吃了不少,任瑾被他拉出去沿河散了一圈才回家洗澡洗头。因着小尾巴也很久没洗,温时修抱了它到客厅的卫生间洗澡。 鉴于上次被溅了一身的经历,这次温时修很直接地将它按住,小尾巴很聪明,也很会看眼色,见是温时修便不敢太过造次,哀嚎着一直到洗完澡。 小尾巴怕吹风机的声音,温时修只拿了毛巾给它擦到半干,就扔了它在客厅自己回卧室洗澡。 等他出来任瑾已经吹好头发,趴在床上和傅瑜聊天,他静站了几秒,把头发弄干才过去在床沿坐下。 任瑾见他好了,立刻扔了手机坐起来,拉过一旁柜子上的袋子:“我给你买了件毛衣,你看看喜欢吗?” 天气已经彻底冷下来,连带着之前的台风过境大降温一起,比前两年更快的进入了冬天。任瑾特意买了厚一些的毛衣,洗一洗过段时间就可以直接穿。 闻言温时修深深凝了她一眼,一言未发地接过试穿。男人个子高大挺拔,比例又好,这样的衣服显然是刚好合身的。他试完后随手放回袋子里,长臂一伸把她拉入怀里。 她刚洗完澡不久,身上还暖热着,抱在怀里十分柔软舒服,他拧眉深思了会儿,忽的开口: “任瑾,我和你说件事。” 话落,任瑾张大眼,只听心咯噔一声,莫名沉下。 第六十七章 大脑在那一阵眩晕过后平静下来,随即而来的是脑仁突突的疼痛,他闭眼睁眼间,身侧的小姑娘自己主动拿走自己手里捏着的房卡,开了门扶他进去。 “哥哥,你先躺会儿,我去帮你买个药。” 话落她人影便消失。温时修半靠在床头,虽然还有些难受,但神思已然清醒无比,他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任瑾还没有回来,他重新靠回床头后就盯着玄关看,不知不觉间满脑子都被一张璀璨笑脸占满,想起她方才扶着自己时纤细又发凉的指尖,想起她看着自己时漆黑漂亮如曜石的眼珠……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趋于加快,有力而稳,他闭了闭眼手指按上眉心。 直到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他才睁开。 是她回来了,一进门就先找了个干净的一次性杯子倒好水凑过去。 “哥哥,把药吃了。” 温时修静静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很配合地接过吃下,干燥发白的唇瓣在水的润泽下微微发亮。 看他吞下去了,任瑾才舒了一口气,跑的气喘吁吁的脸颊带了薄薄的红晕,她想了想现在好像最应该休息,自觉起身。 “哥哥,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也不等他的回应,任瑾离开。 失去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整个房间瞬时就变得异常安静,他还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光悠远深沉,这样盯了会儿脑子又开始发胀,他撇开视线不再乱想,洗漱后休息。 应子悦是跟在任瑾和温时修之后上来的,彼时正好和一个女生在远处的走廊角落聊天,因此见到任瑾跑开又回来,只眸色沉下没做他事。 那女孩子很健谈,两人聊了很久才结束,应子悦回了自己房间洗了个澡,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窗台前轻抿。 真是看一个人不顺眼,做点什么事都看不顺眼,恨不得弄点什么时时刻刻让她难堪落魄。 这样想着,忽然就福至心灵有了主意,应子悦一想到事情成功后大概会有的效果,红唇渐渐扬起冷笑。 翌日。 很早醒来,太阳穴还在微微抽疼,温时修懒得管,洗漱之后一出门正好碰上任瑾。 任瑾刚关了门,余光见一冗长身影,怔了下走过去,看他拧着眉面无表情似乎心情不太愉悦的样子,舔了舔唇。 “哥哥,你还不舒服吗?” 她的声音一向轻甜软糯,笑眯眯的时候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咪在撒娇一般,黏黏糊糊的。此刻落入耳内既轻又软,似羽毛尖一样在他心口不停划过,痒的不行。 “没有。”一出口嗓音微哑,他沉了沉呼吸,转而问道:“下去吃早饭?”酒店二楼就是餐厅。 任瑾点点头。 “嗯!”他微挑了眉,上前两步走在她身前,回头视线轻锁,“走吧!” “好。” 早饭结束便去学习,一进会场任瑾就看见桌子上都放好了牌子,来自哪里哪个教育机构叫什么名字都写得一清二楚,她跟着温时修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随着人逐渐坐满,这场来自五湖四海教育机构的学习交流会终于开始,讲台上有人在宣讲,任瑾拿了个小本子,边认真听还不忘把重点记下来。 她写字挺快,于是温时修坐在一旁除了讲台上的人的声音,就是唰唰唰的响动,他漫不经心看了她几眼,发现她有几个地方记错了,长指一指顺口纠正。 任瑾慢半拍,小声“啊”了下后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瞅了他一眼,脸红红立马划了重写。 这场学习会一直持续到了中午还没结束,台上的人还在宣讲,任瑾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饥饿的叫声,她呆了下赶忙捂住。 “饿了?” 很显然温时修已经听见,偏头压低了些声音,视线里任瑾呆了几秒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柔嫩的耳根不自觉又红了一圈,他看着看着,深幽似古井的漆黑眼瞳里渐渐散开一层极淡笑意。 “等会儿多吃点。” 话音刚落,学习会便结束,任瑾眼睛一亮立刻收拾东西,包一拿跟着他身后走出会场。 学习会是在餐厅包了餐的,恰好都是任瑾挺喜欢吃的,她埋头咬了几根芹菜,眼角余光瞥见对面餐盘里莴苣一根未动,嘴快于脑子先说出来。 “哥哥,你不吃莴苣吗?” 温时修筷子一顿,眼帘抬起间就是小姑娘一脸纠结的脸,乌溜溜的眼睛偶尔瞟自己两下,更多的注意力在莴苣上,他从善如流:“喜欢莴苣?” 任瑾咬着唇角小小地点头。 “嗯,那你吃,”他拿了双干净筷子,把盘子里的莴苣夹到她的碗里,完了还冷声叮嘱,“都吃掉!” 任瑾:“……”这种帮他解决了不要的还反被威胁了的赶脚是从哪儿来的? 无声地吃着饭,应子悦耳朵尖,自然听见了任瑾叫温时修“哥哥”这个称呼,她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装着毫无所知地去问:“温老师,你和任瑾是兄妹?” 然而温时修瞟都没瞟自己一眼,筷子都没慢下来就继续吃饭,很显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应子悦将目光投向任瑾,却发现她正高高兴兴地在啃排骨,和温时修一样无视了自己。 心底抓心挠肺的不爽,应子悦盯着碗中的饭,用力掐掌心。 午饭结束后温时修便要去开会,任瑾没事打算回去休息。应子悦和昨晚聊得极好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等到了电梯口,却突然停住哎呀一声。 女孩子愣了一秒,问怎么了。 应子悦露出抱歉的神色,抱住女孩子的手臂轻轻摇晃:“刚才温老师让我去叫任瑾买插座,但我现在临时有点急事,你上去和她说一下好不好?。” 女孩子不疑有他,马上就答应下来,并问了地点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眼前合上,应子悦扬着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下来,她瞟了眼窗外的天气,确定等会儿一定会有雷暴雨后,得意离开。 女孩子很快找到了任瑾,她刚好要进房间,一听是温时修要买,二话不说就查了地址出去了。 地点还算好找,任瑾很快买好插座,一出门就发现外头天空暗沉不时亮起闪电,轰隆隆的雷声让任瑾缩了缩肩膀,赶紧加快脚步。 路上有一点积水,电瓶车飞过溅起的水给她洗了个脚,任瑾拿出餐巾纸仔仔细细擦干净,刚直起腰,就发现身侧站了个老爷爷,衣衫褴褛很是可怜的样子。 “小姑娘……”一出口就是方言,任瑾愣了好久才听懂,试探着问回去。 “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老爷爷点了点头,四处破洞的衣衫下身体发抖,眯成细缝的眼里异光闪烁。 “小姑娘,你知道金沙路在哪里吗?” 金沙路?就是自己刚才去的地方啊,任瑾回头指了指,怕老爷爷不明白还拿了张纸画给他看。 “谢谢你啊!”老爷爷看了纸一眼,突然诡异笑了起来,“小姑娘,你这么好心,老头子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任瑾怔,没等她点头,身前的老人突然大笑着拉开了身上的衣服,内里□□邪笑着朝任瑾撞来,她呆滞一秒本能惊叫,转身就跑。 不敢回头,任瑾捂着耳朵直觉跑了好久,停下的时候没踩稳还滑了一跤,脚踝处磕了好大一片红肿,疼的她倒抽几口气眼里顿时蓄满眼泪。 脚踝受了伤,走一步都疼的心颤,她找了个台阶坐下,不料天空开始下雨,半分钟没到就从毛毛细雨转为暴雨。 身上瞬间被淋了湿透,头发黏在颊边,眼睛因为雨水的拍打而睁不太开。她坐着动不了,又疼又冷还受了惊吓,心跳惶惶。 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瑾垂眸盯着自己脚尖,眼前雾气氤氲,浓化不开。 会议很快结束,温时修想起一件事要找任瑾,却怎么也找不到,打了电话也没人接,他紧紧拧眉,一转弯正好碰上那女孩子。 女孩子惊讶了下:“温老师散会了啊,你要的插座我已经叫任瑾出去买了。” “插座?”他错愕,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霍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外头在下暴雨,雷声混杂着闪电恐怖异常,透过雨幕他扫过路上的每一个人。时间加长心底的预感愈发强烈,脚下步子加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找了无数地方,绕了不知多少路,终于纤瘦身影在视线内出现,他来不及喘气,快步过去。 “任瑾……” 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混沌的大脑已经混乱成一片,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一幕,心脏强烈的要破出体外,她滞了好久才徐徐抬头。 真的是他,就站在几步之外望着自己,她呆愣地看着,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腔委屈无法控制地涌了上来,瞬间就酸了鼻尖湿了眼眶。 “哥哥……” 看不到其他的,眼里只有她成串掉落的眼泪,和委屈难过的表情,他手中的伞不知何时滑落,朝她伸出手声线嘶哑温柔。 “过来……” 不作他想,也顾不上脚踝疼痛,她唰地站起,扑到他怀里。 第六十八章 溪边很凉,些许微风拂过,吹得任瑾颊边的头发撩着自己很痒,当然这也成功将她从傻愣中拉回来,牟一抬眼,就看见如远山般沉静的眉眼。 她恍然回神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手猛地一收脸就开始烧红起来,低垂着脑袋手揪着衣角不知所措。 啊啊啊啊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软嫩柔滑的手从自己掌心缩开,温时修瞥眼间小姑娘已经垂了头只看得见毛茸茸的发顶,他眸色不变,只淡淡移开视线。 “搓衣服?” 任瑾没听懂,傻乎乎地反“啊”了一声,见他拧眉盯着自己,良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方才太大力,窘迫地……脸更红了些。 小声道了歉,挪着小碎步回到凳子旁坐姿端正,任瑾重新将鱼线抛入水中,逼着自己目视前方无视身后。 纸巾就在旁边,温时修抽了几张擦去脸上残留的水珠,黑眸轻敛。 接下来任瑾很幸运又钓到一条,不过四人晚上并没有吃鱼的打算,加上任瑾前两天刚被鱼刺卡过还有深深心理阴影,就把两条草鱼都放回了溪中,收拾好东西前往下一地。 宋远钦挑选的下一个活动是山地车,他早就垂涎这里好久,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了,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不过一个人骑实在是有些没意思,他便异想天开提出和温时修比赛,谁先到山顶谁就赢,还要带上女生。 嗯,还不忘大口气的说:“输了的人做一百个俯卧撑啊!” 岳宁对此表示深深的嘲笑:“你这太久没活动,想来一百个动动筋骨了早说啊,我帮你啊!” 宋远钦一听,立刻就被激起满满的战斗欲,一把拉过岳宁坐在前排架子上朝温时修高高昂起下巴。 “来吧!” 温时修没接话,冷冷瞟了宋远钦傲娇的脸一眼,跨坐在车上偏头沉吟:“过来。” 被点到名字的小迷糊很显然没反应过来在说自己,左瞅瞅右瞅瞅才后知后觉发现某人的视线一直定在自己身上,她脑门挂起无数问号,明显方才走神没搞清状况。 宋远钦摩拳擦掌好久,等了半天不见开始,急躁地开始鬼吼,被岳宁一巴掌拍到无声。 视线里,岳宁侧坐在宋远钦车前的横杠上,而她刚才好像听见什么比赛,懵懂了表情望过去,却见一向冷着脸的男人此刻微微不耐了表情,蹙眉声音更沉。 “快点。” 任瑾:“……”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情况,她盯着车前杠看了几秒,磨磨蹭蹭过去,方一坐下车子便动起来,她小声惊叫握住把手,仰头无辜脸看他。 “抓好。” 温时修垂目看她,淡淡叮嘱。 “……哦。” 比赛在倒数三秒之后正式开始,任瑾一晃神就见宋远钦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就冲了出去,几秒就将他们甩下了一大截,她回头看温时修,不紧不慢地保持着速度在往前,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任瑾有些方……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温时修如此气定神闲,原来根本是成竹在胸!!! 还没两分钟,原本不见人影的宋远钦慢慢出现在视线里,任瑾只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正惊奇时就看见宋远钦气喘如牛可费劲在努力,而温时修毫不费力就超过了他们,还不忘留下一个凉凉的眼神。 宋远钦顿时被气的内伤_(:3ゝ∠)_ 愈是往上,风更大,任瑾没扎头发,侧坐着头发丝飞起来黏了自己满脸,她不敢张嘴怕吃进去,默默地伸手想要撸开,冷不防低醇嗓音从头顶传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别乱动!” 任瑾一僵,霎时就不敢动了。 山路不长,没多久就到了山顶,任瑾等他停下,立刻就跳了车到一边背对着弄头发,这乱七八糟像女鬼一样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任瑾心底默默垂泪。 刚弄好没两秒,宋远钦和岳宁的车就过来,一下车宋远钦还没来得及喘两口气,便听好友面无表情淡淡提醒,顿时觉得心脏被插/了好几把刀。 “你输了。” 作为见证这一路的岳宁,看自家男朋友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但没有安慰,还毫不留情地上去就对着他手臂掐了一把,直让宋远钦嗷嗷叫。 “让你作死,让你作死!这下开心了,一百个俯卧撑,赶紧的我数着!” 对于女友这种不但不抚慰他受伤小心灵还可劲数落的样子,宋远钦表示有些桑心,然而输了就是输了,他等呼吸平静,便自觉去了一旁趴下。 细数着做完一百个,宋远钦借以累了的理由赖在岳宁身上不肯起来,小声碎碎念着还被岳宁嫌弃的不行,捂住心脏直说心好累。 这么一路打闹着下去,又去玩了几个小项目,一下子就到了暮□□临之时,四人找了个环境优雅的餐馆解决晚饭,因为去得早刚好还有最后一个包厢,关了门倒也清静得很。 任瑾一向不是承包点菜这一环节的人,直接就将服务员递到一旁的菜单推给了岳宁,岳宁对这事得心应手,问了几句就点好了六菜一汤,基本符合众人的口味。 等上菜的期间,岳宁便抱着手机拉着任瑾一起玩双人游戏,温时修便和宋远钦讨论着牙科医院里那几个实习生的问题,两方互不打扰,直到菜上来。 说实话,任瑾有一点小挑食,但平时不怎么表现出来,因此就算是好基友岳宁也不怎么清楚她不喜欢吃什么。这会儿新菜上来正好在自己面前,任瑾也没仔细看,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碗里,可开心就要开始吃…… 不过在看清碗里夹的是她讨厌的南瓜而非番薯后,她瞬间苦了小脸,纠结了下默默地将南瓜挑出去。 都不要都不要…… 正当她开心着最后一块就要挑完,突然就感受到自头顶投/射下来的冰冻视线,她慢动作抬头,深深撞入男人清透疏冷的眸光中。 温时修注意她好久,此刻冷声:“挑食?” “……” 任瑾被当场抓包,耳朵红了红没敢点头,湿漉漉的眼睛瞅着盘子里的南瓜看了几眼,还是没捡回来,她舔了舔唇,小心抬头去看他,却见他已经不在看自己,心一松埋头吃饭。 这种莫名的心虚感是肿么回事? 玩了一天,任瑾早已累得困倦,去租帐篷的时候已经暗中打了好几个小呵欠,好不容易等一切都弄好了,她简单洗漱完就钻进帐篷里,沾枕睡着。 夜色渐深,这一片的平稳山地临水,是野外露营的绝佳场所,这会儿除了微弱的灯光,整个大草坪大多数陷入了黑夜的静谧中,微风徐徐吹过,惬意万分。 温时修本也进了帐篷,不料接到了温母的亲切慰问电话,等他接完回来正巧路过任瑾的帐篷,拉链没有拉上,余光里似乎是她白日所穿的衣服,他眉拧。 一走近,才发现小姑娘背对着门口睡得安静,小小的身体蜷缩着,黑直的长发随意铺开在枕上,温时修目光下滑,落在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上,本就拧着的眉皱的更深,倾身扯过被子就给她盖好。 她睡得沉,这样的动作也未将她吵醒,温时修蹲着看了会儿,给她拉好拉链离开。 任瑾做了很多很多梦。 梦里光怪陆离,跳跃极快让她根本记不住,正在一个吓人的空当,她猛地清醒过来,双眼发直心跳如捶鼓。 慢慢等平静下来,任瑾眨眼忽的发现口干舌燥全身热的厉害,她难受地闭了闭眼,想动一下全身却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浑身滚烫令她的意识又开始有些模糊,咬了舌尖才勉力清醒了几分。 手指努力摸索着,轻轻抓住了枕边的手机,她挣扎着给岳宁打了电话,难受地嗓子干哑,似含了一把砂砾。 大半夜接到旁边人的电话,岳宁还处于被吵醒的恼怒中,就被任瑾这声音吓了一大跳,霍地坐起身就往外而去,甚至动作太大吵醒了旁边帐篷的温时修。 “什么事?” 岳宁握着电话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咬唇焦急:“任瑾好像生病了。” 闻言,温时修默了一秒,起身跟在后头。 岳宁拉开任瑾帐篷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握着手机又睡了过去,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岳宁清楚看见她额头上的冷汗和颊边潮红,伸手一碰被那温度惊的嘴唇失了颜色。 “怎么这么烫?” 现下大家伙都在郊区露营,根本没有这个医疗条件,岳宁想起宋远钦这个大混蛋,想起身去叫却忘了身后有个跟着的男人,险些撞着他。 温时修显然知道岳宁想去做什么,探手碰了碰任瑾额头温度后皱眉:“他去洗手间了。” 岳宁低咒一声。 小姑娘的温度很烫,送医刻不容缓,温时修当下做了决定没再迟疑,探身就将她拦腰抱起,调整好姿势往外走去,不忘交代岳宁。 “等会儿他回来告诉他情况。” 岳宁压根没反应过来,哎了好几声两人身影已经消失,她一把抓了头发,烦躁担忧。 挂了急诊,很快就吊针,温时修让安排了病床,不过迷迷糊糊中的小姑娘不肯安分躺着,因着他身上凉,无意识就抱着他手臂靠在他肩上不肯撒手,不时蹭一两下让温时修眸色轻沉无奈。 拉了被子给她盖好,他放松身体让她靠的更舒服些,平视前方了无睡意。 第六十九章 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任瑾放下束着头发的皮筋,晃脑袋间看见温时修正靠在床头拿着平板,好奇驱使她小跑过去坐下,凑近一瞄。 “哥哥,你在看什么?” 屏幕上俨然是聊天界面,大致几句任瑾就知道是什么,她微微惊诧:“温泉?” “嗯。” 既然当时说他定,温时修思来想去便决定去温泉山庄,是当年大学好友开的,一直有给他留着房间,偏巧任瑾体质偏寒,温泉对她身体有好处。 当下便是和好友联系。 看她神色并无太大变化,温时修放下平板,单臂搂住她低头,眸里神色浅浅淡淡,吹息可闻时轻问尾音提高:“不想去?” 任瑾慢吞吞“啊”了声,摆摆手:“没有啊!” 回答她的仅是深深的凝视,几秒后离开,已经联系好,温时修退出聊天界面把平板丢给她玩,自己则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看。 任瑾表示对他看的高深内容不感兴趣,枕在他腹上开始玩游戏,她一直有个坏习惯,玩着玩着容易越离越近,这不还没一局结束,就被猛然敲了额头,她低呼一声,一骨碌爬起来捂住额头委屈。 “哥哥你干嘛?” 书被他放在腰侧,望向她时眼底黑漆的光浓郁的发亮,隐隐有丝不悦。任瑾这会儿脑子转的飞快,三两下明白了自己错在哪儿,刚想补救,已经被他一把捂住嘴,强自按下熄灯。 “睡觉!” 任瑾小幅度扭动,眼睛蹬的溜圆以示不满,可惜被他捂着嘴说不出抗议的话,等她累了自动消停,才被他正面压进怀里,轻抚脑后毛茸茸长发顺毛。 “早点睡,明天要早起去送小尾巴。” 小声嘟囔,含含糊糊自己都听不清楚,小姑娘抗议半天无效后只好很乖闭上眼,没多久便沉入睡眠之中。 早早起来吃早饭,任瑾在餐桌边咬着勺子喝粥,看着温时修将小尾巴的东西一股脑装好收进袋子里,猫粮猫砂猫盆……当然没忘让温时修将小尾巴最爱的球球和逗猫棒装上。 洗完碗穿上外套,任瑾一把捞起小尾巴抱进怀里。大概是知道要出去,小尾巴一开始还乖乖蜷缩着,肉粉色的脚垫软软按在任瑾手臂上,没两下安宁后突然开始闹腾,喵喵叫着白胡子一抖一抖,满脸不情愿要往下跳,温时修见状直接从她手里接过,拍了两下脑袋小尾巴顿时不动了,安安分分缩在后座睁圆眼。 任瑾看得笑死了,趁还没行驶戳了两下小尾巴脑袋,得到它不算大声的抗议后,笑眯眯地揉毛虎摸。 岳宁可喜欢小尾巴,听见电梯的声音迫不及待就开了门,握住小尾巴两只前爪来了个大大的么么哒,随后目光才放到任瑾身上,等她换好鞋拉到沙发上坐下。 温时修带着小尾巴的所有东西,这会儿正在客厅另一端给宋远钦仔细叮嘱。岳宁瞟了两眼,忽然嘿嘿笑起来。 “真羡慕,都能出去玩了,可怜我俩,年前还得为牙科无私奉献,你都不知道这几天病人特别多,我都忙的脚不沾地!” 说起来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本以为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着置办年货,牙科应该会空一些,谁知道居然一反常态人不少反增多,忙的她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对岳宁这遭遇表示同情,任瑾慰问两句后忽闻她问两人过两天要去哪里玩,也不隐瞒就实话实说。 “卧槽温泉?”闻言岳宁立刻就不淡定了,抓住任瑾手臂复又问一遍,“你们要去泡温泉啊?” 任瑾不明所以,点点头。 岳宁当即眯眼笑,颇有几分似傅瑜般猥琐的感觉,她转头看了眼还在聊天的温时修和宋远钦,遮住嘴示意任瑾靠近,小声:“孤男寡女泡温泉,啧啧啧,想想就……” “……” “一方小池,就两个人,”陷入臆想中,岳宁捧脸朝任瑾挤眉弄眼,嘿嘿嘿笑个不停,“要好好把握机会啊,不发生点什么人干事?对得起自己?” 任瑾:“……”→_→ 瞧任瑾这小表情岳宁可不乐意了,扭她手臂一下瞪眼:“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们俩领证又没多久,新婚燕尔,小夫妻一起泡温泉,光想想都知道能干点什么!” “不过吧,既然温时修觉得你还小,那措施必不可少,别到时候真的有了,我暂时还不想那么早做干妈,记住没?” “……”不想理她不想理她。 宋远钦和岳宁都是还要去牙科的人,收拾收拾准备出发。温时修安顿好了小尾巴,便带了任瑾下楼,关车门时淡道:“先去个地方。” “啊?”她一下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给你买泳衣。” 泳、泳衣? 好半晌才一个激灵,小姑娘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带了薄红,耳根烫的不行,她偏头想装作漫不经心,偏偏放在膝上的手指不停绞绞绞…… 越绞无意间越是用力,也不知是某个瞬间突然关节就卡到一扭,痛的她立时“嗷”了声,下一秒被温时修握住手指微烫指腹慢慢摩挲。 正好是红灯,跟着前车停下,他方转头垂目看着她手指:“哪里疼?” 任瑾紧张地舔舔嘴,被他指腹擦过的地方滚烫一片,似起了火般,她指指左大拇指的关节处,小小吐声:“现在还好了……” 他闻言指下却没停,依旧按摩了几下才抬了抬眼,语气淡淡:“嗯,还扭不扭手指?” 她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一样看的他眼底渐渐漾起了浅浅笑意,微勾了勾唇角,放开她手继续行驶。 温时修带她去的是一家专门卖泳衣的店,左侧墙上挂着的全都是女式泳衣,乍一眼望去各式各样都有,可爱的保守的性感的等一应俱全,任瑾瞟了两眼视线就没敢继续往右,随手指了件让老板娘帮忙拿下来,拉着温时修付了账匆匆逃离。 一路回到停车场,任瑾手脚并用爬上副驾,抱着装衣服的纸袋长长舒了口气,侧目间是他莫名耐着笑的漆黑双眼,星星点点的笑意铺满瞳仁,她老脸一红,偏头装死。 就这样沉默到家,因着下午才出发,两人还有足够的时间整理和吃个中饭。去的天数虽然不多,但衣服还是要备齐,任瑾从衣柜里扒拉出好几件内搭和外套,咬着手指纠结要带哪个。 相比任瑾收衣服,温时修先是准备一些必备物品,尽管去的地方离s市并不算远,但药品还是要备足,万一生病感冒发烧或者咳嗽之类,不至于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偷偷将刚才买的泳衣压在最下方,再把挑好的衣服往上一压,彻底看不见了任瑾才笑眯眯露出满意神色,十指撑住下巴凑到温时修身边,歪歪脑袋卖萌:“哥哥,你要带什么衣服?” 温时修正把药物收好,闻言眸光轻瞥行李箱,瞧那明显的藏掖痕迹,微不可见地露了笑意,半晌他严肃了面色,起身把准备好的衣物放进她手里,故作不知一本正经,徐徐问道:“你的泳衣呢?” 小姑娘听闻呃了一下,对上他探究的视线耳朵微红,指指衣服下方没有说话。温时修颔首表示明白,拉开衣服就将她的泳衣拿出来,连着自己的泳裤一起放入。 “放一起,到时候不会找不到。” 他的泳裤叠在她衣服上方,小小薄薄的一条,任瑾只偷偷瞥了一眼就脸红心跳,热得呼吸发烫,她没敢让温时修看出异样,点点脑袋完全没反对,手上不停又往里塞衣服。 盖住盖住! 衣服放完接下来便是必备物,任瑾看温时修已经在收拾,便主动去厨房放汤粉丝,吃饭的时候任瑾才知温泉山庄周围有很好的景色,并且再过两个小时车程便是海边,到时订个海景房,还能早起看日出。 活了二十四年任瑾还没见过海和日出,光想象就激动不已,抱住温时修手臂星星眼,当即表示要先去海边,温时修一向是依着她的,便临时改计划先去海边。还好海景房还有不少,温时修订好后她正好洗完碗,两人正式出发。 并不是坐车,而是自驾游,路程有些远,温时修先开了车子去加油站将油加满,才从大道渐渐转入高速,车速也由慢至快。为了防止路上无聊,任瑾特意将平板充满电带上,这会儿扒着车窗看了良久外头不断倒退的风景,无聊才抱了平板沉浸游戏。 高速上车速飞快,两侧不断有车超过,温时修专注注意着前方和两侧,眸光偶尔瞥到她身上,一旦发现她有离近的趋势立刻弹额头提醒。任瑾额头被击数次痛的不行,委委屈屈瞪了他几眼,不料回收到的高压眼神令她不敢造次,乖乖关了游戏开始看电视。 正好是午后,暖阳从车窗侧方洒入,半边身子浸在暖光里,任瑾看着看着居然有些犯困,电视都没来得及关就闭眼睡着。温时修很快注意到,怕吵醒她于是关了所有车窗,拿走平板用厚毯盖住她。 目光平视前方,他踩下油门继续行驶。 第七十章 小姑娘和白天时穿的不同,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更显肤白如细瓷。她显然也已经看见了自己,身体僵直表情怔愣,湿软的乌黑瞳眸里全然是不可置信,这呆滞的小模样不知为何他竟觉有些有趣。 “温老师?” 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打了招呼。她不过是跟着父母过来,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一如既往深邃眼眸含着沉沉郁郁的光,眼里温度似北极冰川,冻得她轻轻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才回神。 任爸爸和任妈妈刚坐下,这么一听皆怔住,倒是温母笑了起来,上前拉着任瑾在自己身边坐下,指了指温时修:“你们认识?” 任瑾乖乖地点了头,眼睛眨了眨视线没忍住往他身上瞟了瞟,在接到他的回视前躲开,正好温母问起两人怎么认识,她三两言解释,温母明白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有缘啊!”温父跟着感叹,严肃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轻轻拍了拍温时修的肩,“以后你带任瑾,多点耐心好好教,别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 温母来帮腔:“就是,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教教,平常也多关心照顾一下,不要总是冷着脸……” 教育的话说完,便开始寒暄和介绍,因着儿女的相识和当年极好的关系,两家父母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任妈妈拉住正盯着筷子发呆的任瑾的手,笑眯眯地拍了几下。 “时修比你年长,经验阅历都比你丰富,既然你以后跟着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几句,有什么困难问题也可以找他……” 任妈妈说话语速有些快,任瑾就不停在点头,等任妈妈说完了,温母又紧跟上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她听到后头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但表情还是很认真。好不容易温母结束,她弯了眼睛卖乖:“谢谢阿姨,以后有不懂我会问温老师的。” 温母这辈子就生了温时修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温阳是领养来的,因此一直都对又乖又软的女孩子特别喜爱,于是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任瑾的脑袋,默了几秒想到什么。 “任瑾啊,”温母和蔼笑,笑眯眯地给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别叫他温老师了,我听着真别扭,他只比你大六岁,以后叫哥哥吧!” 哥哥……!? 话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任爸爸和任妈妈本来就有意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些,对改称呼的事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任瑾从呆怔中回过神,一抬眼却正好撞入他望过来的视线里,如同黑洞被深深吸住,直到温母轻轻推了推自己,才恍然回神,在两家父母热切目光中答应下来。 接下来任瑾没再说话,偶尔用余光偷偷瞟他,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那种也不知用何来形容的感觉渐渐被压下忘至脑后,继续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两家父母并没有打算各回各家,而是兴致勃勃地约好了一起去唱歌。温时修一向对这种吵闹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不耐拒绝又被温母拦下,非拉上自己不可,他只得头疼跟去。 任瑾就跟在任爸爸身后,一转眼就能看见他表情,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转而被拧眉抿唇代替,被强迫的样子太过明显,任瑾莫名就有点想笑,低了头掩饰嘴角一抽一抽。 一路到了包厢里,温母拉上任妈妈去一侧点歌,温父便和任爸爸坐在一旁聊天,任瑾坐在沙发角落,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明天需要带什么。 第一天上班漏带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小幅度往旁边挪了挪,到离他还剩一半左右停下,歪脑袋盯着他正看着手机的侧颜,小声: “温老师……” “你这孩子还没改过来!” 温母不过刚点完歌回来,就看见任瑾小小移动在靠近自家儿子,她正暗中高兴着呢看看人小姑娘想干什么,便听一句温老师,她一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见任瑾一惊呆滞看自己,自家儿子冷眼瞧过来,温母握拳清咳:“刚刚说好的啊,要叫哥哥。” “……”忘记了。 温母已经和任妈妈在唱歌,温柔的歌声覆盖了整个包厢,任瑾呆了会儿,回头没忘改了称呼继续问。 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任瑾手撑着沙发边缘,身体半倾斜着,幽黑的大眼睛直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吞口水。 “哥哥……”见他偏头望进自己眼里,如远山般沉稳的黑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任瑾被这灼热又微凉的矛盾视线盯得忽然紧张起来,声音就跟卡壳了一般一点点挤出来:“明天……要带什么吗……” 她说话时,语气总是又软又轻,尤其是叫了这两个字,让他不自觉便走了神,直到掌心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下,才将他的神思扯回。一凝目她柔软清亮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霎时又令他想起了那种小动物,温时修默了秒静静撇开眼。 “人来了就行。” 任瑾:“……哦。” 沉默蔓延,正好门外有服务员来送水果拼盘,任瑾眼睛一亮,低头欢快地吃起了水果,不过吃多了就有点想上厕所,她忍了会儿没忍住,低声和任妈妈说了后出去。 解决了内需,任瑾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觉得脸上有点热,又掬了水往脸上扑,但不知怎么回事,再睁开眼时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扎着难受,她眼睛很敏感,眨了半天都不见异物出来,只能火速回包厢找人帮忙。 谁知刚推开门,那异物感突然加重,她瞬时痛的睁不开,唰一下就泪流满面,加上本身因为难受而有些委屈的表情,吓得几个大人赶紧把音乐关了凑过来。 “怎么了?”任妈妈吓坏,话筒都忘了关一扔就跑到任瑾身边,“怎么哭了?” 任瑾想回答,但一睁眼就是沉重的异物在刺激着,痛的她眼泪越流越多,完全停不下来,恍惚间耳边尽是两方大人着急的问话,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缓了好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眼睛里……有东西……” 任妈妈反应过来,赶忙让任爸爸把包厢内的光全打开,拉着任瑾找了处最亮的地方:“你慢点睁开眼,妈妈看看什么东西。” 任瑾点点头,等了几秒眼睛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小心睁开,任妈妈凑近去看,但视力不好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有什么,就叫了任爸爸过来,然而也一样。于是换了温父温母,却都看不见任瑾眼里掉进去什么东西。 异物停留的时间越长,刺痛感愈发明显,任瑾闭上眼,只觉眼泪都快要流干了,那不知何物停留在眼睛里,像针一般一下一下用力扎着,她疼的实在受不了,伸手就要去揉,却在此时被抓住了手腕。 “别乱动!” 心神模糊间竟听见和之前拔鱼刺时一模一样语气的声音,低哑沉冷令她浑身一震,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就被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起头。 两人相对而站,头顶的射/灯投下来暖融融的光,给两人周身撒下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耀眼异常。因为个子相差,温时修不得不弯下腰,凑近时都能清楚感觉到面前小姑娘温热又急促的呼吸,他面色不变,让她睁眼。 很快小姑娘听话照做,眼睛睁开时正好与他对视,因为被眼泪洗过,本就漂亮的大眼睛更为湿润明亮,干干净净像是缀入了天上的星辰。 任瑾痛到极致,眨了眨眼软软嗓音带了些许哭腔:“哥哥你快点,我眼睛很痛……” 没接话,只仔仔细细地检查,很快便发现眼睛里掉进了细小的睫毛,他拧眉几下帮她弄了出来,动作虽轻却准。这东西显然折磨任瑾不轻,一双眼睛都红成了兔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怪可怜。 此意外一出,两个大人也没心思继续,只想早点让任瑾回家休息。因为温父温母自己有开车来,温时修便负责送任家一家回去。 路上很安静,任瑾坐在后座靠在任妈妈身上,两天内被折磨了两次令她现在疲倦的不行,小呵欠接连不停,好不容易撑到了家,任瑾最后一个下车,在任爸爸任妈妈的注视下抿唇小声。 “谢谢哥哥,”任瑾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天见。” 任妈妈这才满意,热情地说了再见后牵着任瑾上楼,温时修坐在车上,等几人身影消失,才挂挡离开。 一到家就立刻洗澡洗漱,拱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静谧黑沉的夜晚,发生的事像慢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任瑾翻了个身,咬着被角睁大眼望着窗外。 以后就是他的助教…… 想到要在他手下工作,任瑾已经开始觉得紧张,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想,忙不迭闭眼睡觉。 第七十一章 不知是因为店里开了空调还是什么原因,一向温热的手居然有些微凉,任瑾眯了眸对上他沉沉压过来的视线,五指本能想缩紧些,却见他又嗯了几声挂断电话,反手将她手纳入掌心。 “想做什么?”他问,眼帘微掀眸色浅淡,另一手往锅里开始放菜。 任瑾莫名愣了下,她她她就是突然想摸一下,但要是就这么直白地解释,会不会被认为是登徒浪子→_→ 不过没等她抓心挠肺想出回答,他已经自动松开了她的手,服务员端上菜放在方才位置,他扫了眼,把肉放进汤锅里。 “下午跟哪个老师?” 腐竹虽是生的,但在滚汤里滚一会儿便可以吃,温时修知道她喜欢这个,往她碗里夹了不少,顺手把之前调好的酱料推过去。 “程老师,”任瑾咬着腐竹轻答,“上个星期刚从江北校区调过来,暂时没有助教所以我顶替。” 话落他低低嗯声表示知晓,往她碗里夹了块肉才漫不经心道:“你们主管会安排别的助教,从明天开始你继续跟我。” 任瑾怔了下,随即用力点脑袋。 两个人点的这些菜刚好够,对任瑾来说还稍有些撑,回去路上捂着嘴打了好几个饱嗝,被温时修眼光一扫,小姑娘害羞地遮住脸想钻洞里。 到校区正好是下午一点半,恰好踩点,三点有课,任瑾匆忙打了招呼便去准备课件。温时修目送她离开,随在她脚后进办公室。 一下午时间流逝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下班时间,任瑾还在整理课堂内容,忽然衣角被扯了扯,她余光睨去,是傅瑜。 “怎么了?” 周围不断有下班离开的同事,傅瑜东张西望确定无人注意两人,才凑过头紧张兮兮:“温老师应该没听见我们说话吧,他中午有没有问你什么?” 任瑾摇头,便见傅瑜长长舒了口气,眨眨眼揪了自己肉一下,任瑾嘶了声。 “温老师在我后头你怎么一声不吭?” 任瑾瞟傅瑜一眼,揉着手臂咕哝:“我也才看见好么!” 傅瑜顿时便秘脸,好半晌才接话:“我先走了,在温老师出办公室之前先走为快,免得等会儿碰到尴尬……” 话音刚落一溜烟就没了人影,任瑾脑门划过一连串省略号,手下不停继续整理。 大致过了十分钟,身后便有脚步声传来,任瑾知道是谁,一股脑把文件放好拎着包起身。 “好了?”他顺手接过她的包,眉眼轻垂。 任瑾嗯嗯,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到停车场。路上有些堵,到达父母家已是大半小时之后,一开门任瑾就被温阳扑了个满怀,托住小孩子臀部抱起来。 “嫂嫂,阳阳等你们好久啦,”温阳嘟嘴,手中还拿着一颗大白兔奶糖,笨拙剥了糖纸塞进任瑾嘴里,“嫂嫂吃糖。” 一股奶香味在嘴里冲击,任瑾在温阳脸上亲了亲,换好鞋抱进去。 因着温母不要她帮忙,任瑾就抱了温阳在沙发上坐下,牵住手小幅度晃。温阳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想起什么撅了嘴耷拉脑袋。 “嫂嫂,为什么圣诞节没有回家来陪阳阳?” 圣诞节…… 思绪莫名就倒回了那个晚上,一再的央求得到的全都是拒绝,即便现在想起还心有不甘,任瑾不开森,圆圆的眼睛瞪他一眼,接收到他的回视后立时就怂了,没说话。 温时修凉凉斜睨她,眼底笑意压得很深几不可见,他从她腿上把温阳抱过,面不改色地撒谎:“那天你嫂嫂很忙很忙,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才不能过来,知道吗?” 温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舔了舔棒棒糖很懂事地抱住温时修手臂,蹭蹭撒娇。 两人并不算经常回家,温母便做了一桌子的菜,有温阳喜欢的水煮青菜,也有任瑾喜欢的玉米粒炒虾仁,还有温时修喜欢的冬瓜汤等…… 温阳早就学会自己吃饭,这会儿坐在任瑾身边,拿了个小勺子吃的开心。饭桌上话题不间断,不知何时就跳到了过年上,今年过年较早,圣诞节一过马上就期末考结业课,再来一星期寒假班就彻底放假。温时修早就说过年前要带任瑾周边玩,不过到现在还没决定具体去哪儿。 “临市有那么多漂亮的地方都可以啊,”温母笑道,给任瑾夹了一筷子白菜,“趁着有空多去走走,挺好的。” 两人工作都忙,况且休息日期不一定相同,可能今天任瑾休息明天温时修休息,除了晚上也难凑到一起,难得年前有空,的确可以去玩一玩。 温父颔首,严肃的面上化开点点温和:“想去哪儿就去。” 温阳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哥哥嫂嫂是要出去玩,当下就咬了勺子抓抓任瑾衣袖,星星眼。 “阳阳也要去!” 温母笑出声,揉揉温阳脑袋:“阳阳不去。” 温阳一听不乐意了,小嘴委屈地扁起:“为什么?” 温母耐心解释,认真扯谎:“你哥哥嫂嫂是去有事情,不是去玩的,知道吗?阳阳不能去打扰对不对?” 温阳大眼瞟了四周一眼,懵懵地点头。温母随即温柔牵住小朋友软乎乎的手:“那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妈妈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你一直想去的那个。” 温母话音方落温阳大大的眼睛瞬时亮起,不顾嘴上有油凑上去就亲温母一下,捧脸笑眯眯。 作为在一旁看着一直不出声的某人,见温阳这样也忍不住弯唇,黑漆瞳孔里掠过一缕笑意。有时候看看温阳和任瑾真的很像,尤其是像现在这般得到好处的时候,就同抢到松子的小松鼠一样,尾巴满足一摆一摆特别可爱。 让他难忍心头之痒,想按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吃完饭便打算一家人出去走走,怎知刚换了鞋子,却见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竟是倾盆暴雨的前兆,温父温母担忧等会儿下大了两人回家路上麻烦,就催促他们回家。 温阳舍不得,黏在任瑾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眼里汪了两包眼泪可怜的不行。任瑾心软,抱着又哄了好一会儿才走,坐上副驾才想起可以带温阳回家一事,被温时修看破摇头。 “明天爸妈要带她去做全身体检。”而两人明天还要上班,来不及送过来。 这么一解释,任瑾只好作罢,垂头绞手指。车子刚过红绿灯转弯,包里的手机铃声大作,任瑾摸出一看是宋远钦,接起。 其实宋远钦打来没别的事,就是想知道那天他的建议有没有得到实践,于是在亲切慰问后直入主题。 “任瑾啊,圣诞节那天,温时修有没有给你扮圣诞老人啊?” 闻言任瑾呆了下,下意识回答:“有啊……” 怎么了三个字还没出口,听筒那头已是狂笑,任瑾迷茫脸,不知所措时宋远钦忍笑的声音又传来。 “快快快,给我描述一下当时的细节,越细越好!” 任瑾:“……” 正当她不知如何回应时,手机突然被拿走,任瑾抬眼一看是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稳稳变道,剑眉紧拧语气冷到极点。 “多管闲事!” 一说完也不管那头宋远钦大叫,径自掐断了电话,扔了手机回她腿上。任瑾侧目看去,他还蹙着眉,眉目间那点不郁异常明显,任瑾愣了秒舔舔嘴,趁红灯车停倾身抱住他手臂,试探性晃了晃。 “哥哥,你生气了吗……”她有些不安,羽睫微眨,“我不该告诉表哥……” “没有,”他偏过头静静看着她,许久才继续,声线淡淡,“我在想事情。” 语罢,他顿了下,又不紧不慢道:“只有你做错事了,我才会生气,知道了?” 任瑾orz:“……知道了。” 红灯还有几秒跳为绿灯,任瑾松开手,外头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雨刷偶尔划过的声音清晰入微,她眨眨眼,扒住车窗等回家。 年一跨,进入了新的一年,意味着学期也走到了结束,这一次的期末考采取统考的模式,同时段的班级一起考试。因总校班级多,便派了诸多助教进入班级监考,而温时修则为巡考及考场总控。 但低年级段的考试并不需两个小时,因此安排为课堂内考,考完及时讲解。这会儿是高年龄段的统考,任瑾被安排监考一班初二的学生,试卷答题卷都已经发下去,任瑾站在教室末尾。 温时修挨个巡视,路过任瑾教室时竟发现她垂了眼在发呆,眉轻挑,他无声走入。 初中的题目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容易,这次的期末考为了体现水平有加大一些难度,一时间班里学生都埋头苦做,极少数发现温时修的进入,也仅瞟了一眼便继续做题。 一路走到末尾,温时修见她还没回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不见小姑娘有任何反应,他微微惊诧,视线内她眸光发散魂游天外的模样竟令他有些心痒难耐,眼角余光立时扫过教室所有人,趁无人注意低头,轻碰了她嘴角一下。 那触感柔软又清晰,一下子将任瑾从发怔中扯回来,她傻眼,发懵瞅着他漾着笑意的黑眸,风中凌乱。 第七十二章 温时修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昨天刚见过的小姑娘,听宋远钦说,好像是叫“任瑾”? 低了头去看,正好面前小姑娘也傻乎乎地看着自己,显然因为刚刚撞过,鼻尖粉粉嫩嫩有一点红。视线上移,漆黑明亮的眼底仿佛盛满了柔软清澈的水光,湿漉漉的,让温时修想到了某一类脾气软爱撒娇的小动物。 他沉了沉眸色,表情依旧寡冷毫无变化,收回视线便打算绕道离去,但便是此时背后有人声音传来,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温老师也在啊!”助教主管刚好过来,瞟了瞟侧对而站的两人,也没想太多,“那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你新来的助教,任瑾。” 温时修“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到了任瑾身上,浓郁黑暗的眼底一片平静,只一瞬便移开。 “温老师还有事忙吧,那我带她先走了。” 温时修再次嗯声,很快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恍惚中任瑾听见主管在叫自己名字,一回神人已经在前方,顾不得多想小碎步就跟了上去。 “刚才见到的那个,你以后就是他的助教,”主管边走边说,“他叫温时修,你以后就和大家一样叫他温老师,第一次见面不认识就算了,以后见到记得要主动打招呼……” 任瑾忙不迭乖巧点头,无视后半句所说的“第一次见面不认识”,心中默默将他名字记下,竖起耳朵继续认真听讲。 “说起来你也挺幸运的,温老师是我们学校高薪聘请过来的,以前他带的学生少,也就没用助教,现在多了起来,校长就帮他安排,本来说是从现成的助教里挑一个过去,但温老师觉得新人白纸好培养,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着温老师么?可偏偏就是你。” 主管话落就见任瑾跟小鸡啄米般认同点头,心里对这个软嫩乖静的小姑娘更加喜欢,再开口时语气更温柔了些。 “走,我带你参观一下总校。” 先从四楼办公区开始,主管带她走过了各上级领导包括温时修的办公室,又介绍了门外一排排坐着的老师和助教,给她安排了工位后,才带她下楼。 “这边是一对一的教学区,这边是语音室,从这一间开始往前都是教室,楼下二楼也是教室,走廊尽头是活动室,我们开会包括员工大会都在那里。” “一楼你也看见了,前台在这里,背后是市场部的办公室,再隔壁是放置杂物的地方,以后你的办公区域基本就在四楼,好了你去收拾工位吧,明天早上不要迟到,我先走了。” 点点头目送主管离开,任瑾呼了口气打算先上楼把自己的位置收拾一下,然后……去找温老师把碎屏的手机要来。 虽然不是她摔的,但好歹也间接造成了这样,她还是不会逃避责任的。 桌子边的扶手上正好搭了一块干净的抹布,任瑾问了是专门擦桌子的之后,就去洗手间浸湿回来反复擦。桌子是许久没有人用了,上面早已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让任瑾费了好长时间才弄干净。 等全部整理好,已是半个小时之后,任瑾热的不行,坐在椅子上低头喘着细气,正想着要去办公室找他,头顶便罩过来一片阴影,她愣了下抬起头。 “你好,我叫应子悦,也是助教!” 应子悦的位置就在任瑾隔壁的隔壁,近的不行,这会有空,她便扯了凳子在任瑾身边坐下。 “你是哪里人?” “本地的。”任瑾回答。 应子悦“哦”了声,又笑嘻嘻地问了些其他问题,才逐渐将话题扭到自己实际想问的上。 “刚才主管给你安排以后跟的老师了么?”不管是新来的助教还是资历老的,都会先跟着学校里的老师全方面学习,如果过程中发现有做老师的资质,或者自己本身想要做老师,可以申请校内转职。 “安排了!”任瑾想到那清冷颀长的身影,默默地舔了舔唇。 “是谁?” “温老师。” 整个总校姓温的只有一个,应子悦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是谁,再者他一直是她最想跟着学习的老师。 瞳内划过一缕幽芒,意味不明,应子悦顿了秒,复又笑起来,嗓音忽大:“是温老师啊,你可真幸运。” 应子悦话落,任瑾很明显感觉到了周围助教投来的各种各样的视线,有探究,有不解,有羡慕…… 她忽然就真切感觉到主管的那句话是多么正确了,果然是有好多人想跟他…… “温老师挺好的,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应子悦起身笑笑,“我回去忙了,好好努力啊!” “谢谢!”任瑾跟着起身,时间不早了,她还答应了爸妈早点回家,要赶快去把手机要来。 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瞄到他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任瑾这会站在门前,吞了吞口水后敲门。 “进来。” 低沉微冷的嗓音一分也未变化,任瑾眨眨眼推门进去,迎上温时修冷淡又微诧异的眼神,扬起笑脸莫名紧张地开始绞手指。 “温老师,我是来拿手机的,等会儿……” 任瑾还没说完,就被某人很直接地打断,他原本握着笔的手指松开,身子往后一靠姿态闲适慵懒。 “我说了不用!”并不太喜欢她反复提这个话题,温时修蹙了眉,郁黑的眼睛深邃看她,“不用一直记着。” “……哦。”小小声。 室内忽然就沉默下来,除了键盘敲字的微微响声,竟别无他声,任瑾有些尴尬地站着,手指因为窒息的气氛绞的更加厉害。 半晌,忙完手上一阵,温时修才发现小姑娘还在,而且还和罚站一般站的笔直,做错事似的低头缄默,他看了几秒,主动开口。 “明天早上早点过来,”他在和人说话时,习惯性会直视眼睛,那淡冷乌黑的颜色,像是上好的玛瑙一般澄澈透亮,“有课件要尽快完成。” 任瑾“啊”了声后马上点头:“好的。” 温时修没再接话,低了头继续忙手上工作,任瑾自觉关门退出,轻轻舒了口气转身离去。 早点回家,早睡早起^_^ 搭了公车到家,任瑾刚拿了钥匙开门,就被突然从门口出现的任妈妈拉进了房间,她吓了一跳,一进房见床上放着搭好了的一套套衣服,脑门划过一串问号。 “妈妈,这是干嘛?” 任妈妈边把衣服往她身上比,边乐呵呵道:“等会儿我们出去聚会,你爸爸妈妈的大学同学,二十几年没见了,难得大家都有时间。” 任瑾晕乎乎点头,手里就被塞进一整套,背推着进了卫生间。 “赶紧的换上给妈妈看看。” “……” 与此同时办公室,刚结束备课的某人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他很快接起。 “儿子啊,什么时候下班?” 抬眸瞟了眼墙上的时钟,温时修闭了眼去捏酸涩胀痛的眉心,身子缓缓后靠:“快了。” 温母立刻笑起来:“那好,等会儿和爸妈出去一趟。” “做什么?” “等会儿告诉你,你下班直接过去吧,妈把地址发给你。” 听自家母亲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实话温时修并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正想拒绝,就被温母察觉,提前拦下。 “爸妈在门口等你,快一点啊!”也不等温时修接话,兀自就挂了电话,他微微挑眉放下手机,收拾了东西后离开。 温母给的地址是s市一家酒店,坐落在离市中心稍有些远的地方,现下差不多是下班时间,温时修车刚驶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堵车,他缓稳停住,平视前方眸色浅淡。 也还算运气,平时总容易堵个半小时以上的地方竟十分钟便疏通,温时修握着方向盘熟练地右拐,往目的地而去。 因为那十分钟的堵车,他到的时候温父温母已经在门口,温时修见两人打扮的与平常似乎有些不同,轻蹙了眉缓步过去。 温母眼尖,一下就看见自家儿子朝自己走来,等到后笑眯眯挽上手臂往里走:“是这样的儿子,今天要见面的是爸妈大学时候很好的朋友,那时候毕业了大家都忙工作,虽然一直断断续续保持联系,但一直没有见过。” 说及此温母叹了口气:“一转眼都二十几年了,最近正好联系上,大家都有空,就约了出来聚聚。” 说话的功夫三人到了定好的包厢内,温母细心,直接就包揽了点菜这一环节,温时修便和温父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工作上的事。 不一会儿门外有电梯到达的声音传来,紧跟着脚步声愈来愈近,包厢内瞬时安静了下来,温母甚至激动地起了身。温时修虽跟着父母前来,但对这种事并没有太多兴趣,因此顾自想着事表情淡淡。 直到门被服务员打开,两个大人并排走进,跟在身后的熟悉的小姑娘乖巧文静却又不掩好奇地东瞅西瞅,然后望入自己眼内。 第七十三章 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任瑾放下束着头发的皮筋,晃脑袋间看见温时修正靠在床头拿着平板,好奇驱使她小跑过去坐下,凑近一瞄。 “哥哥,你在看什么?” 屏幕上俨然是聊天界面,大致几句任瑾就知道是什么,她微微惊诧:“温泉?” “嗯。” 既然当时说他定,温时修思来想去便决定去温泉山庄,是当年大学好友开的,一直有给他留着房间,偏巧任瑾体质偏寒,温泉对她身体有好处。 当下便是和好友联系。 看她神色并无太大变化,温时修放下平板,单臂搂住她低头,眸里神色浅浅淡淡,吹息可闻时轻问尾音提高:“不想去?” 任瑾慢吞吞“啊”了声,摆摆手:“没有啊!” 回答她的仅是深深的凝视,几秒后离开,已经联系好,温时修退出聊天界面把平板丢给她玩,自己则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看。 任瑾表示对他看的高深内容不感兴趣,枕在他腹上开始玩游戏,她一直有个坏习惯,玩着玩着容易越离越近,这不还没一局结束,就被猛然敲了额头,她低呼一声,一骨碌爬起来捂住额头委屈。 “哥哥你干嘛?” 书被他放在腰侧,望向她时眼底黑漆的光浓郁的发亮,隐隐有丝不悦。任瑾这会儿脑子转的飞快,三两下明白了自己错在哪儿,刚想补救,已经被他一把捂住嘴,强自按下熄灯。 “睡觉!” 任瑾小幅度扭动,眼睛蹬的溜圆以示不满,可惜被他捂着嘴说不出抗议的话,等她累了自动消停,才被他正面压进怀里,轻抚脑后毛茸茸长发顺毛。 “早点睡,明天要早起去送小尾巴。” 小声嘟囔,含含糊糊自己都听不清楚,小姑娘抗议半天无效后只好很乖闭上眼,没多久便沉入睡眠之中。 早早起来吃早饭,任瑾在餐桌边咬着勺子喝粥,看着温时修将小尾巴的东西一股脑装好收进袋子里,猫粮猫砂猫盆……当然没忘让温时修将小尾巴最爱的球球和逗猫棒装上。 洗完碗穿上外套,任瑾一把捞起小尾巴抱进怀里。大概是知道要出去,小尾巴一开始还乖乖蜷缩着,肉粉色的脚垫软软按在任瑾手臂上,没两下安宁后突然开始闹腾,喵喵叫着白胡子一抖一抖,满脸不情愿要往下跳,温时修见状直接从她手里接过,拍了两下脑袋小尾巴顿时不动了,安安分分缩在后座睁圆眼。 任瑾看得笑死了,趁还没行驶戳了两下小尾巴脑袋,得到它不算大声的抗议后,笑眯眯地揉毛虎摸。 岳宁可喜欢小尾巴,听见电梯的声音迫不及待就开了门,握住小尾巴两只前爪来了个大大的么么哒,随后目光才放到任瑾身上,等她换好鞋拉到沙发上坐下。 温时修带着小尾巴的所有东西,这会儿正在客厅另一端给宋远钦仔细叮嘱。岳宁瞟了两眼,忽然嘿嘿笑起来。 “真羡慕,都能出去玩了,可怜我俩,年前还得为牙科无私奉献,你都不知道这几天病人特别多,我都忙的脚不沾地!” 说起来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本以为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着置办年货,牙科应该会空一些,谁知道居然一反常态人不少反增多,忙的她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对岳宁这遭遇表示同情,任瑾慰问两句后忽闻她问两人过两天要去哪里玩,也不隐瞒就实话实说。 “卧槽温泉?”闻言岳宁立刻就不淡定了,抓住任瑾手臂复又问一遍,“你们要去泡温泉啊?” 任瑾不明所以,点点头。 岳宁当即眯眼笑,颇有几分似傅瑜般猥琐的感觉,她转头看了眼还在聊天的温时修和宋远钦,遮住嘴示意任瑾靠近,小声:“孤男寡女泡温泉,啧啧啧,想想就……” “……” “一方小池,就两个人,”陷入臆想中,岳宁捧脸朝任瑾挤眉弄眼,嘿嘿嘿笑个不停,“要好好把握机会啊,不发生点什么人干事?对得起自己?” 任瑾:“……”→_→ 瞧任瑾这小表情岳宁可不乐意了,扭她手臂一下瞪眼:“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们俩领证又没多久,新婚燕尔,小夫妻一起泡温泉,光想想都知道能干点什么!” “不过吧,既然温时修觉得你还小,那措施必不可少,别到时候真的有了,我暂时还不想那么早做干妈,记住没?” “……”不想理她不想理她。 宋远钦和岳宁都是还要去牙科的人,收拾收拾准备出发。温时修安顿好了小尾巴,便带了任瑾下楼,关车门时淡道:“先去个地方。” “啊?”她一下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给你买泳衣。” 泳、泳衣? 好半晌才一个激灵,小姑娘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带了薄红,耳根烫的不行,她偏头想装作漫不经心,偏偏放在膝上的手指不停绞绞绞…… 越绞无意间越是用力,也不知是某个瞬间突然关节就卡到一扭,痛的她立时“嗷”了声,下一秒被温时修握住手指微烫指腹慢慢摩挲。 正好是红灯,跟着前车停下,他方转头垂目看着她手指:“哪里疼?” 任瑾紧张地舔舔嘴,被他指腹擦过的地方滚烫一片,似起了火般,她指指左大拇指的关节处,小小吐声:“现在还好了……” 他闻言指下却没停,依旧按摩了几下才抬了抬眼,语气淡淡:“嗯,还扭不扭手指?” 她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一样看的他眼底渐渐漾起了浅浅笑意,微勾了勾唇角,放开她手继续行驶。 温时修带她去的是一家专门卖泳衣的店,左侧墙上挂着的全都是女式泳衣,乍一眼望去各式各样都有,可爱的保守的性感的等一应俱全,任瑾瞟了两眼视线就没敢继续往右,随手指了件让老板娘帮忙拿下来,拉着温时修付了账匆匆逃离。 一路回到停车场,任瑾手脚并用爬上副驾,抱着装衣服的纸袋长长舒了口气,侧目间是他莫名耐着笑的漆黑双眼,星星点点的笑意铺满瞳仁,她老脸一红,偏头装死。 就这样沉默到家,因着下午才出发,两人还有足够的时间整理和吃个中饭。去的天数虽然不多,但衣服还是要备齐,任瑾从衣柜里扒拉出好几件内搭和外套,咬着手指纠结要带哪个。 相比任瑾收衣服,温时修先是准备一些必备物品,尽管去的地方离s市并不算远,但药品还是要备足,万一生病感冒发烧或者咳嗽之类,不至于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偷偷将刚才买的泳衣压在最下方,再把挑好的衣服往上一压,彻底看不见了任瑾才笑眯眯露出满意神色,十指撑住下巴凑到温时修身边,歪歪脑袋卖萌:“哥哥,你要带什么衣服?” 温时修正把药物收好,闻言眸光轻瞥行李箱,瞧那明显的藏掖痕迹,微不可见地露了笑意,半晌他严肃了面色,起身把准备好的衣物放进她手里,故作不知一本正经,徐徐问道:“你的泳衣呢?” 小姑娘听闻呃了一下,对上他探究的视线耳朵微红,指指衣服下方没有说话。温时修颔首表示明白,拉开衣服就将她的泳衣拿出来,连着自己的泳裤一起放入。 “放一起,到时候不会找不到。” 他的泳裤叠在她衣服上方,小小薄薄的一条,任瑾只偷偷瞥了一眼就脸红心跳,热得呼吸发烫,她没敢让温时修看出异样,点点脑袋完全没反对,手上不停又往里塞衣服。 盖住盖住! 衣服放完接下来便是必备物,任瑾看温时修已经在收拾,便主动去厨房放汤粉丝,吃饭的时候任瑾才知温泉山庄周围有很好的景色,并且再过两个小时车程便是海边,到时订个海景房,还能早起看日出。 活了二十四年任瑾还没见过海和日出,光想象就激动不已,抱住温时修手臂星星眼,当即表示要先去海边,温时修一向是依着她的,便临时改计划先去海边。还好海景房还有不少,温时修订好后她正好洗完碗,两人正式出发。 并不是坐车,而是自驾游,路程有些远,温时修先开了车子去加油站将油加满,才从大道渐渐转入高速,车速也由慢至快。为了防止路上无聊,任瑾特意将平板充满电带上,这会儿扒着车窗看了良久外头不断倒退的风景,无聊才抱了平板沉浸游戏。 高速上车速飞快,两侧不断有车超过,温时修专注注意着前方和两侧,眸光偶尔瞥到她身上,一旦发现她有离近的趋势立刻弹额头提醒。任瑾额头被击数次痛的不行,委委屈屈瞪了他几眼,不料回收到的高压眼神令她不敢造次,乖乖关了游戏开始看电视。 正好是午后,暖阳从车窗侧方洒入,半边身子浸在暖光里,任瑾看着看着居然有些犯困,电视都没来得及关就闭眼睡着。温时修很快注意到,怕吵醒她于是关了所有车窗,拿走平板用厚毯盖住她。 目光平视前方,他踩下油门继续行驶。 第七十四章 任瑾:“……” 温时修正抬了眼,入目她一副懵懵的模样,令他不自觉又开始揉眉心,轻轻解释: “爸妈在家要见你。”温父温母前不久出去玩了一趟,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早就打电话让他带她回家,要把东西给她。 任瑾回神,耳朵不自觉红了起来,慢吞吞哦了一声,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窗外阳光正好,斜斜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光影打的桌前男人身影修长,低敛的眉眼温凉无绪,愈发显得清贵逼人。 盯着手中的教案发呆许久,终于移开视线继续工作。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温时修从办公室出来,见任瑾还在收拾,一声不吭先行离去。 所以任瑾下楼到路口时,温时修的车正好从后缓缓开了过来,停在了她身侧,任瑾拉开车门手脚并用地爬进去,坐好后这次没忘乖乖系上安全带。 一路沉默,车窗开了一些缝隙,路旁的喧闹声便直直传入耳内,前方正好红灯,温时修跟着前车停在左转弯待行区,手指轻搭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时间还长,温时修看了前方半晌,视线渐渐移到了一旁,于是就看见原本上车时还坐的端端正正的小姑娘这会儿倾斜了身体,望着窗外一脸认真地发呆,他盯了会儿静静转开。 虽然有些堵车,好歹还是很快到了小区,温时修刚缓缓将车倒进去,正握了方向盘调整好位置,他踩下刹车,刚侧目看去,便听见一声清晰的碰撞。 一愣。 “嗷”的一声,任瑾呆滞发现自己居然没解安全带就着急下车,结果被反弹回来不说,还撞到了额头…… 疼疼疼死了qaq 没敢用力去碰,任瑾慢慢揉了几下,感觉总算是好了些。这次没忘解开安全带,她一手捂着额头一手开了车门,转头想说句话却无意撞入那看了无数遍的漆黑眼瞳,这会儿内里正蕴了浓郁的沉黑,看着她的眼神既无语……又有些似笑非笑,微含的笑意让整个人柔化了不少。 察觉到这个,任瑾撇头,噘嘴。 笑笑笑!笑什么笑 ̄へ ̄ 一路安安分分上楼,方一开门任瑾就接到了温母热情的拥抱,被牵着手到沙发上坐下,紧跟着一系列的问候。 任瑾刚回答完温母关于工作的问题,手里突然又被塞进好多护肤品零食和保健品,说是前不久去了国外专门带回来给她们一家的,任瑾愣了下没想接,但拗不过温母,也就大大方方收下了。 “任瑾啊,”温母笑眯眯,正想问些别的,却突然眼尖看见她手臂上的小水泡,一把抓住,“这怎么回事?” 任瑾被碰了下有些疼,抿嘴缓了会儿:“不小心烫到了。” 温母闻言立刻蹙眉,心疼:“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任瑾摇头。 “擦过药了吧?”看见任瑾点点头,温母高提着的心还是没放下,端视两秒突然扬声:“妈妈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你怎么照顾的?” 任瑾愣眼,抬头间温时修正好从眼前走过,保持着弯腰在冰箱里找食材的姿势朝自己看来,她晃神间温母又在数落,奇怪的是温时修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等温母说完,留下一句淡淡的“知道了”后就进了厨房。 任瑾有些懵。 等等……她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v⊙)…… 和温父温母聊着天,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很快,任瑾再一偏头时外头已经华灯初上,她刚回头,便听一声“吃饭了”,她回神。 被温母牵着手在饭桌前坐下,任瑾听见温母骄傲地夸着自家儿子做菜多好吃,抬了眼睛正好瞧见温时修背对着自己解开围裙,手骨分明又修长,让任瑾这种手控不自觉就被吸引了去。 “别发呆了,快多吃点。” 手背在眼前晃,任瑾猛地拉回思绪,发现温时修就坐在自己对面,漆黑冰凉的眼瞳看着自己若有所思,她一呆连忙垂头,装作认真地戳碗里的丸子。 才不能被发现又对他的手垂涎了好久╭(╯^╰)╮ 不过不知是不是运气背,戳了半天硬是戳不起,任瑾有些一根筋,眉一拧非要把它戳起来不可,偏偏丸子滑的很,怎么都不肯听话。 于是饭桌上便是小姑娘一脸倔强地戳丸子的画面,温母注意到后想帮忙,偏巧此时有黑影罩来,是自家儿子起了身,温母和温父对视一眼。 温时修本在吃饭,无奈对面小姑娘奋力戳丸子的模样实在太刷存在感,他静看了会儿实在看不下去,索性去厨房拿了个勺子,直接放进她碗里,冷声。 “用这个!” 碗里突然多了个勺,任瑾眼睁睁看着滑不溜秋的丸子被她一戳顺利滚进勺子里,呆滞:“……” 一餐饭顺利结束,过程中温时修和温父温母说了明天去烧烤露营的事,温母笑眯眯双手赞成,并让照顾好任瑾,温时修点头嗯声,不再多说。 因天色黑沉似要下雨,吃完饭温父温母便提出离开,温母喜欢小姑娘乖巧软萌的紧,牵着手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肯离开,于是等温时修收拾完带她去停车场,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珠很大,打的车前玻璃劈啪作响,模糊了方寸视线。温时修知道雨水斜下进来会淋湿她,就没让她开车窗,打开了空调换换气。 边看着后视镜注意两方车况,温时修想起一事,道:“明天在家里等,我过来接你。” 两人是一道走的,他反正要开车去,顺道带她一下还省了坐车。 “好。”任瑾点点头。 这一回答后又无声音,任瑾无意识中已经习惯了这样,他不说话,她便一个人看着窗外玩o(n_n)o 因为下雨,原本二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开了四十分钟才到,车内空调充足,缓缓吹着让任瑾感觉自己有些昏昏欲睡,硬是掐着自己大腿才没就此昏迷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任瑾一个激灵直起身,灵活地解开安全带。 “谢谢哥哥,”她舔舔干燥发白的唇瓣,皱皱小鼻子傻乐,“我先走了,明天见。” 还没等温时修嗯声,小姑娘已经很自觉地滚下车,一溜烟身影就消失在楼道里,他缄默,望着那方向几秒,挂挡离开。 因为昨晚回去洗完澡还清醒得很,任瑾索性就重做了教具,谁知做着做着就困得睡着了,一大早还被岳宁的电话吵醒,迷迷糊糊接了起来,嗓音沙哑。 “还没起床?”岳宁惊讶,“任瑾别告诉我你忘了今天要一起出去!” 任瑾还困着,一听这话突然反应过来,拿开手机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七点半,大惊失色地挂了电话趿拉着拖鞋滚去洗漱。 等全部弄好,任瑾跑回卧室正好接到温时修的电话,拿了包包就赶紧下楼,爬上副驾捂住心脏喘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 空气是窒闷的沉默,任瑾打了招呼后也没说话,斜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发呆,谁知看着看着居然又困了,她偷偷瞄了开车的男人专注侧脸一眼,想着还早,果断决定眯一会儿。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任瑾才眯了半分钟就陷入深度昏迷,头轻轻垂歪着,彼时温时修正踩了刹车缓稳停住,偏头看见她睡着,微挑了眉,想起毯子,倾身从后座拿过来给她盖上。 继续行驶。 天气很不错,按照之前计划好,一行四人先是去了烧烤的地方,买了一堆食材。两男两女分配极好,宋远钦和温时修在烤,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任瑾便被岳宁拉着蹲在地上洗菜,说着女孩子之间的八卦和小秘密。 吃完饭后四人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钓鱼,租好了钓鱼工具后便分开,任瑾对这个不太懂,弄了半天还是不会,只好求助温时修。 男人没有接话,只静静瞟了她一眼,顺势接过就调试起来,几下就弄好重新放回她手中,任瑾弯了眼睛,笑眯眯说了声“谢谢哥哥后”,就搬了小板凳坐在溪边将鱼线抛入水中。 几人没有拿饲料,岸边的泥土松软黑湿,肥肥的蚯蚓肆意扭动,任瑾在钓,温时修便坐在旁边负责抓蚯蚓,不时搭把手。 任瑾运气好,没多久浮标就开始动,她激动地站起来,手指搭在嘴上嘘声让温时修不要说话,瞄准时机一把扯动鱼竿。 鱼钩上果然已经钓着一条草鱼,体型肥大不停在挣扎,任瑾没敢乱动,让鱼挣扎了会儿幅度小了些,才缓缓往回收。 谁知手指刚碰到鱼,就又开始挣扎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大力,任瑾猝不及防眼睛里进了水,本能偏头一躲开,那些水被顺势甩到了他身后男人的脸上。 任瑾傻眼。 “哥哥对不起!”她恍然回神,窘迫地红了脸,忙不迭扔了鱼到水桶里,抽了纸巾就凑过去,发现自己太矮还踮了脚,柔软指尖大力揉搓。 刚抹了两把,任瑾眼前一晃,不等反应过来,手腕猛地被他攥住。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已过下班时间,夕阳的余晖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天地共色的黑沉,压过光亮,进入灰暗。 “一小时后会议的相关资料我已经放在您桌子上。”景行边走边说。 厉北辞闻言嗯声,推开办公室门,铃声很突兀地响起,他以为是她,几步过去却见一串未保存的号码,未待接起,已经挂断。 拧了把眉头,他在心底思忖,这号码似乎有点眼熟…… 沈高妍的。 当下回拨回去。 心中两个小人天人交战许久,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沈高妍趴在方向盘上,闭眸静思。 还是让她自己去说更好。 毕竟,她嘱咐过自己别告诉他。 想及此,沈高妍长长吐了口气,环绕在心口的郁闷一散而去,她挂挡离开,怎知车子刚过小区门口的减速带,手机铃声大作。 竟是方才的回电。 等了会儿电话才接通,厉北辞在椅上坐下,长指翻弄着会议资料,漫不经心问:“什么事?” 沈高妍噎住,慌乱地随口扯了个理由,“厉总啊,是我打错了。” 他蹙眉,没说话。 “我刚刚是想找个朋友的电话,不小心拨错了……” 可这话底的小心翼翼和忐忑那样明显,精明如他怎会没有发现,敛了深沉眉眼,他嗯声后掐断,倾身按下内线电话。 景行很快接起,“厉总。” “一会儿的会议由你来主持。” “……好的。” 通话结束。 关闭电脑,他拿过外套搭在小臂,下楼回家。 一打开门,浓浓的黑暗排山倒海而来,整座屋子都黑着灯,窗帘大半拉着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他换了鞋,走进卧室,大床中央隆起的一小团告诉他她还在睡觉,他上前去碰了碰她的额头和手,确认温度正常后,松了口气。 方才听沈高妍的谎言,当面并没有拆穿,可心却如明镜,能让她打电话给自己,除了斯阳的事,不会再有别人。 心急火燎赶回家,幸好她没事。 没开灯,就着一室的幽暗坐在床沿,眼角余光瞥见她搭在被子上的外套,他拿过想挂至衣帽架上,却见口袋里有什么隐隐露出来,似是纸,他拉出,借着窗边黯淡的月光,一字一字往下看。 中心医院、妇产科、hcg…… 霍地起身,他大步走向客厅阳台,掩上门隔去声音,重新展开被他捏皱的纸,仔仔细细,重重复复,不知看了几遍。 忽然就明白了沈高妍那“打错”的电话,他长身站立目光笔直,周身被夜色染得冰凉,半晌他叠好纸,稳步回去。 她已经醒了,手搭在眼睛上,看见颀长身影进来,愣怔回不过神。他俯身抱起她靠在自己怀里,随手把纸放在床头柜上,压低的嗓音几寸温柔。 “醒了,要不要喝水?” 她点头。看他离开,她慢慢吞了下口水,喉间干涸灼烧,好在睡了一觉倒是舒服了很多,视线不经意垂落在旁侧,那洁白的纸张令她眸光一怔。 她居然忘记扔掉…… 捧住脸,她低下头,无声消弭。 他很快回来。 抱过水杯咕噜咕噜喝,没几下就见了底,拒绝再来一杯,她窝在他胸口,缄默片刻主动坦白。 “你看见了。” 他顿了顿,嗯了下。 手紧紧攥着他衣摆,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她轻声:“失望吗?” 他不回答,反倒捏住她下巴强迫四目相对,沉沉问:“为什么隐瞒?” 联系前后发生的事,他便猜到,她不想让自己知道。 这一次的沉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久到厉北辞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可她出了声。 “我怕你会失望……” 哪怕他从来没有明摆着说出来,偶尔的字里行间她也能感受到,他想要孩子。尤其是在那条转发消息,说是等以后三人一狗时再拍背影照,这念头更为强烈。 早上发现自己异常时,紧张之余更多是兴奋,想到那个可能,身体的不适都消退不少,可现实又将她打回原地。 反正也不是真的,索性就别让他知道了。 说到后头她的声音愈来愈低,几近听不见,他捞紧她些贴住她脸,一字一字说的极慢。 “以后身体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想从别人嘴里,或是别的地方得到你的消息,明白我说的意思?” 她默声。 “而且,比起孩子,我更想要你,我们还没有结婚,还不急着考虑这么多,”停住,又问,“难道你不喜欢二人世界?” 她微愣,猛摇头。 他徐徐笑开,“那就好,从这一秒开始,把这件事忘记,谁都不要再提起,嗯?” “好。” 就让这件不太美好的意外,随着时间流逝散去,不复再提。 两人静静拥抱着,斯阳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睡到方才,午饭的随意让她肚子不可控制地叫了起来,她耳根处烫了烫,小声:“我饿了……” 他立刻起身前往厨房,知道她这一整天都难受,特意熬了些小米粥,陪着她一起吃。 这吃着吃着,想起了件事,眉头立时紧蹙。她发觉,问:“怎么了?” “明天我要出差,”年末极忙,前头堆积的一些事需要跟进和处理,除了下班陪她的时间,其余皆恨不得一分钟掰开成两分钟用,“归期不定。” 斯阳“喔”了一声,理解地说:“你忙吧。”咖啡馆刚搬新址也有很多事要做,她和李玥菱接下来也无法正常休息。 “我会尽快赶回来。” “嗯,我知道了,”她微笑,“现在工作重要。” “每天至少一个电话,”他坚持,想了想又改口,“视频。” 她应好。 “照顾好自己,有任何问题立刻给我打电话,不准拖。” “好。”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找景行。” “知道了。” “乖。”摸摸她发顶,厉北辞去洗了碗,回来时她已经进浴室洗澡,他在门口听了会儿水声,很干脆地拿了自己的睡衣,开门进入。 洗了一个近两小时的鸳鸯浴,厉北辞给她套上衣服,抱着她回到床上躺下,几番纠缠的折腾让她疲累不堪又睡了过去,他关好灯,帮她揉了会儿腰,跟着入眠。 厉北辞离开后,斯阳就开始了忙的脚不沾地的生活,每天咖啡馆和家两点一线地跑,偶尔去他家陪程青聊天陪朵朵玩,时间倒也过得极快。 转眼间就到了二十五号,西方的圣诞节。 李玥菱倒了趟垃圾回来,正好斯阳开始做蛋糕,她努了努嘴,凑过去问:“今天圣诞节呢,晚上有什么安排?” 斯阳对这种节日不是很敏感,她说了才反应过来,摇头,“没安排。” “我去,”李玥菱看不下去了,吐槽,“自从厉先生出差,你整个人就跟个古板的老年人一样,除了咖啡馆就是回家,你还能有点娱乐么?” “懒得动啊,外面那么冷。”斯阳说的实话,再者,她也想回家,慢慢等待他发来视频请求,这感觉特别好。 朝天翻了个白眼,李玥菱暗搓搓怂恿,“行了,反正你下班也没事,我们一起去过圣诞节吧,你看见外面的装饰没,节日气氛很棒啊!” 斯阳还是不想动,可又说不过她,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一到下班的点,就被李玥菱积极地拖了出去,美名曰过圣诞,实际也就到处走了走,拍了几张照,吃了顿饭就各自回家。 洗过澡躺在床上,斯阳登入软件,找了些存货照片发出,配上“圣诞快乐”四个字,很快她就收到了粉丝们热情的回复,她大致看了会儿,听见一旁电脑动静,退出一骨碌坐直身。 视频一接通,他英俊的脸就映入眼帘,她说:“刚忙完?” 那头嗯了声,例行问了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斯阳一一回答,可视线却在他透露疲乏的黑眸周围,逗留太久。 他察觉,挑眉,“怎么?” 她回神,下意识说没事,其实很想再多说几句,可看他这样累,又不忍心,更想让他早点去休息,于是—— 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斯阳眯眼:“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好不好?” 他默着,紧紧盯着她分明还清明的眼睛,知道她心思,良久应好。 “圣诞节快乐,”挂断前,她软言细语,“我等你回来。” 视频结束。 电脑屏幕从亮至灰暗再至彻底黑下,他坐着纹丝未动,明明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可他就是听从了她的话,乖乖躺下睡觉。 脑内算了算剩余的事务大约还有多少,哪些需要亲力亲为,哪些可以让景行代为处理,他闭上眼,自有决定。 日子像飞一样,一眨眼一年就剩最后一天,斯阳在喂咖啡馆里十二只小家伙吃猫草,耳际尽是李玥菱的感叹。 “我依稀记得,去年的今天我许了个愿望,就是明年的今天之前我一定要脱单,可这天已经到了,我还是条狗。” 说罢李玥菱听见一声轻笑,便知是斯阳这个家伙,没好气地抬目瞪了她一眼,“不准笑,你这个即将成为已婚妇女的人,不许嘲笑单身狗!” “……” “不过说实话,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厉先生就没说过领证这事?难道他不知道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全都是耍流氓?” “……其实也才半年,我们不着急。” 李玥菱撇嘴,“行吧,你们皇帝不急我太监急,结婚的时候记得找我做伴娘啊,我要沾沾喜气,争取早日脱单。” “……好。” 因为是年底末日,索性咖啡馆今天空,两人就早点回家,斯阳做完饭出去散了会儿步,回来洗完澡就躺床上看电视。 大部分的频道都在放着跨年晚会,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斯阳随便放了个台,对这些歌舞小品都不是很感兴趣,眼看着就要睡着…… 奇怪的声响便是这时从玄关传来,似是开门声,一下子将斯阳从迷糊中惊醒,她唰地睁开眼,听闻那声音渐消渐停,脑子一道灵光划过,她知道是谁,奔向门口。 第七十六章 病房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呼吸声,温时修靠坐在床头用手机看新闻,不时抬头看下吊瓶里还有没有水。 几瓶下去,温度总算是下来了,因着小姑娘软软靠着自己睡得熟,温时修也没有半夜送她回家的打算,就扶她躺好,拉了把椅子在床侧坐下。 长夜漫漫,还有四五个小时才天亮,然而温时修却没有一点睡意,手机被他玩的只剩最后一点电,他索性锁了屏幕,靠着椅背闭目休息。 大概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外头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他偏头看了看任瑾还安宁的睡颜,探身给她掖了掖被子,简单洗漱后便出了去。 医院周围总是有很多早餐店,温时修随意挑了一个,买了碗小米粥往回走,刚推开房间门,就见本该躺着的小姑娘正一脸迷茫地坐在床侧,见是他来了还惊讶瞪大圆眼。 “哥哥?” 温时修脚步顿了下,随即神态自若地嗯声关门走入,放了小米粥在床前柜上漆黑眼珠静静看她。 “哪里还有不舒服?” 额头的温度已经降下来,除了脑子还有些发晕,加上……有点饿了,好像就没太大感觉。 任瑾摇摇头,似又想起什么,环顾四周张望。 “找什么?” 听闻他轻凉声线,任瑾舔了下因发烧而惨白干燥的唇瓣,软软红红的舌头在上头划过一片水光,润泽的发亮。 “想喝水……” “嗯!”温时修站起来,去饮水机前给她兑了杯温水,轻放到她掌心,“喝完把早饭吃了。” 点头。 水是温热,隐约还飘了丝缕白雾,任瑾凑到嘴边小口小口抿着,干涸的嘴唇有了滋润,顿时就好了许多,她轻叹一声,喝了水后乖乖把粥端过来。 一掀开盖子小米粥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她凑上前深深吸了口气,舀了几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只刚偷完腥的小狐狸一般舔唇餍足。 温时修刚洗完手回来,入目的便是她这样一幅模样,偏偏她还不自知,舔了几下又开心地继续去吃,他微微挑眉。 视线停顿了几秒才移开,他抽了纸擦净手,便听门口有声音传来,尚未作何反应,有人进来。 “任瑾。”宋远钦在得知表妹发烧了后本想带着岳宁过来,但问温时修哪个医院时却被拒绝,告知如果现在过来会吵着她休息,两人便只好一夜不安宁到天亮,还了租住的用具后打车过来。 任瑾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闻言一愣抬起头。 “怎么样了?”岳宁一把推开自家男友,挤到床侧坐下,牵了任瑾的手指感觉到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但见她脸色不好,还是心疼不已,“头还疼不疼?” 摇头,她眯眼笑:“没事了。” 岳宁放下心来,捏了捏任瑾软软的脸颊,叹气:“看小脸都苍白了,怎么会突然发烧呢?白天的时候是不是就不舒服了?” 话落,又一道视线轻瞥过来,不轻不重地落在任瑾身上。显然这问题他也想知道。 顶着两张好奇脸和一张冷漠脸,任瑾吞了吞口水,揪着被角的手指不停绞绞绞。 “没有,”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白天还挺好的,晚上的难受根本来的毫无征兆,她也不知道怎么半夜醒来就成那样了,“让你们担心了。” 岳宁轻拍了她一下,嘴里碎碎念个没完,大抵都是嫌弃她体质太弱。宋远钦被晾在一边,轻舒一口气后看向静坐在侧的男人。 相识太多年,宋远钦很是清楚温时修这人本性如何,大概除了在父母面前偶尔会有不一样的一面,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至漫不经心的样子,大概如果不是两家父母认识,自家远房表妹在他这里也不会有如此待遇。 心思回转,宋远钦继续沉默。 既然烧已退,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充分的休息和营养,温时修先送了任瑾回家,才看着后视镜倒车送后座那一对情侣回去。 一开始岳宁还能保持缄默,不一会儿就开始拉住宋远钦的手臂掐一掐小声八卦,但很显然宋远钦也不知道,看他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岳宁就想一巴掌挥上去。 这个脑子留着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让她直接去八卦温时修,岳宁想想还是不敢的,一见他那张零下几度的冰冻脸,感觉想问的话已经自动咽回肚子里。 还是算了_(:3ゝ∠)_ 送了两人回家温时修便离开,回到家洗了个澡,腰上随意裹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他在衣柜里拿了套家居服回浴室套上,才用毛巾细细擦去头发上的水珠。 躺至床上,因为整夜基本没睡,温时修便打算补一会儿眠,谁知躺了良久都没有一点睡意,他翻了个身直视前方出神。 脑子里掠过很多信息,有课件内容,有教学方案,有昨日在清谷的烧烤钓鱼,有夜晚的露营,最后到了某个他牺牲了整夜睡眠的小姑娘身上。 奇怪的是,一想起她,温时修脑子里并不先是她圆乎乎的眼睛和总是笑眯眯的脸,思绪而是跳到了前天一起吃饭,她微微噘了嘴不太开心地和丸子作斗争的模样。 细细的筷子被她握在指间,奋力地戳着碗里东滑西滑的丸子,半天不成功还开始急眼,这模样像极了爪子刨了半天也没从地里把松子刨出来的小松鼠,莫名回想起来觉得有趣。 这么想着,乌黑双瞳里沉凉的眸光一寸一寸软化下来,在他自己不知何时尚未察觉的角落里,缀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任瑾回到家的时机有些不凑巧,父上母上正好都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一副脸色灰白憔悴的样子,大惊失色地拉到了沙发上从头至脚来了一番亲切的慰问。 不过任瑾有意不让父母担心,就谎称自己没睡好要赶紧去补眠逃开,也不管他们相没相信,反锁了门就去浴室洗澡。 等一切都弄好又是一小时之后,任瑾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缓缓往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听岳宁说,她是被哥哥带去医院的。 而且她们想过来他还不让,怕吵着她休息。 抿了抿嘴,任瑾想着好像都没有道谢,赶忙把手机摸来,翻出温时修的号码,手指戳着屏幕组织语言。 “谢谢哥哥!” 飞速戳完字,她也没想他会不会回复,放下手机睡觉。 一觉醒来外头天色黑沉,夜幕中挂着寥寥几颗星,任瑾捧着饿了的肚子溜到客厅翻食物箱,没想吵醒父母,随便拿了包饼干就滚回去。 吃完肚子总算饱了,任瑾捂着嘴打了个轻轻的嗝,眼珠乌溜溜转了会儿困意全无,她想起还没做完的教具,从角落拖了过来继续。 翌日。 早晨九点正式上课,任瑾一如既往坐在后头听课,她今天来得很早,除了把做好的教具整理好,还要提前进教室帮小朋友复习上节课学过的内容。 今天这堂课有游戏辅助记忆单词,他班上的小朋友一向很活跃,一听要玩游戏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的不得了,任瑾先把纪律管好,才拿来熬夜做好的教具,发到每一个小朋友手中。 任瑾在组织游戏,温时修便靠在讲桌边休息,他说了大半节课的话,嗓子干哑到有些不舒服,于是手中端了个被子微抿温烫开水,目光沉静。 等这边游戏结束,温时修紧跟着便抽查了一些人记住了几个单词,游戏的效果向来比死记硬背要来的更快更有效,平常比较难记忆的单词也可以在方法和游戏的结合下轻易被攻克。 抽查完也差不多到了下课时间,任瑾送完所有小朋友,就被温时修叫去了办公室,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进去,眼前亮光一晃,手里已经多了台电脑。 “拿回去吧。”淡淡口音。 任瑾呆了一瞬,惊喜:“哥哥,你真的修好了啊?” 温时修背对着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冷淡嗯声从唇间轻薄溢出。 “谢谢哥哥!” 话音刚落,温时修在桌前坐下,眉心微拧。这话,似乎昨晚刚从短信里看见过。 “这些教具都收好,以后还会用得到,”拉回飘远的思绪,温时修抬眸轻道,“下周会有一堂大型公开课,做几个互动游戏的方案发给我。” 任瑾小鸡啄米点头。 “出去吧!” 抱着电脑回到工位,任瑾开机检查了遍里头资料,一个没丢,真是太好了(^o^)/~ 彼时任瑾从办公室出来,应子悦刚好就跟在后头,眼见着她从温时修那里将本该坏了的电脑拿回,好不容易沉压下去的丁点不满又开始如春笋冒头一般不断长出,她眼神冷下。 难道这还不是走后门的证据吗? 咬住嫣红唇片,那些嫉妒不甘的负面情绪随着思绪的扩大化变得无法控制,垂在身侧的手指被她紧紧攥着,长而尖利的指甲将自己掌心硬生生掐出几个深深的印,应子悦垂了垂眼。 办公室里人太多并不敢太过造次,应子悦平稳了心跳后缓稳继续走,经过任瑾背后时,突然瞄见了她电脑上正在制作的方案。 微微眯眼。 第七十七章 小姑娘和白天时穿的不同,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更显肤白如细瓷。她显然也已经看见了自己,身体僵直表情怔愣,湿软的乌黑瞳眸里全然是不可置信,这呆滞的小模样不知为何他竟觉有些有趣。 “温老师?” 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打了招呼。她不过是跟着父母过来,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一如既往深邃眼眸含着沉沉郁郁的光,眼里温度似北极冰川,冻得她轻轻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才回神。 任爸爸和任妈妈刚坐下,这么一听皆怔住,倒是温母笑了起来,上前拉着任瑾在自己身边坐下,指了指温时修:“你们认识?” 任瑾乖乖地点了头,眼睛眨了眨视线没忍住往他身上瞟了瞟,在接到他的回视前躲开,正好温母问起两人怎么认识,她三两言解释,温母明白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有缘啊!”温父跟着感叹,严肃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轻轻拍了拍温时修的肩,“以后你带任瑾,多点耐心好好教,别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 温母来帮腔:“就是,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教教,平常也多关心照顾一下,不要总是冷着脸……” 教育的话说完,便开始寒暄和介绍,因着儿女的相识和当年极好的关系,两家父母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任妈妈拉住正盯着筷子发呆的任瑾的手,笑眯眯地拍了几下。 “时修比你年长,经验阅历都比你丰富,既然你以后跟着他,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几句,有什么困难问题也可以找他……” 任妈妈说话语速有些快,任瑾就不停在点头,等任妈妈说完了,温母又紧跟上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她听到后头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但表情还是很认真。好不容易温母结束,她弯了眼睛卖乖:“谢谢阿姨,以后有不懂我会问温老师的。” 温母这辈子就生了温时修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温阳是领养来的,因此一直都对又乖又软的女孩子特别喜爱,于是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任瑾的脑袋,默了几秒想到什么。 “任瑾啊,”温母和蔼笑,笑眯眯地给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别叫他温老师了,我听着真别扭,他只比你大六岁,以后叫哥哥吧!” 哥哥……!? 话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任爸爸和任妈妈本来就有意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些,对改称呼的事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任瑾从呆怔中回过神,一抬眼却正好撞入他望过来的视线里,如同黑洞被深深吸住,直到温母轻轻推了推自己,才恍然回神,在两家父母热切目光中答应下来。 接下来任瑾没再说话,偶尔用余光偷偷瞟他,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那种也不知用何来形容的感觉渐渐被压下忘至脑后,继续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两家父母并没有打算各回各家,而是兴致勃勃地约好了一起去唱歌。温时修一向对这种吵闹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不耐拒绝又被温母拦下,非拉上自己不可,他只得头疼跟去。 任瑾就跟在任爸爸身后,一转眼就能看见他表情,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转而被拧眉抿唇代替,被强迫的样子太过明显,任瑾莫名就有点想笑,低了头掩饰嘴角一抽一抽。 一路到了包厢里,温母拉上任妈妈去一侧点歌,温父便和任爸爸坐在一旁聊天,任瑾坐在沙发角落,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明天需要带什么。 第一天上班漏带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小幅度往旁边挪了挪,到离他还剩一半左右停下,歪脑袋盯着他正看着手机的侧颜,小声: “温老师……” “你这孩子还没改过来!” 温母不过刚点完歌回来,就看见任瑾小小移动在靠近自家儿子,她正暗中高兴着呢看看人小姑娘想干什么,便听一句温老师,她一下没忍住脱口而出。 见任瑾一惊呆滞看自己,自家儿子冷眼瞧过来,温母握拳清咳:“刚刚说好的啊,要叫哥哥。” “……”忘记了。 温母已经和任妈妈在唱歌,温柔的歌声覆盖了整个包厢,任瑾呆了会儿,回头没忘改了称呼继续问。 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任瑾手撑着沙发边缘,身体半倾斜着,幽黑的大眼睛直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吞口水。 “哥哥……”见他偏头望进自己眼里,如远山般沉稳的黑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任瑾被这灼热又微凉的矛盾视线盯得忽然紧张起来,声音就跟卡壳了一般一点点挤出来:“明天……要带什么吗……” 她说话时,语气总是又软又轻,尤其是叫了这两个字,让他不自觉便走了神,直到掌心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下,才将他的神思扯回。一凝目她柔软清亮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霎时又令他想起了那种小动物,温时修默了秒静静撇开眼。 “人来了就行。” 任瑾:“……哦。” 沉默蔓延,正好门外有服务员来送水果拼盘,任瑾眼睛一亮,低头欢快地吃起了水果,不过吃多了就有点想上厕所,她忍了会儿没忍住,低声和任妈妈说了后出去。 解决了内需,任瑾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觉得脸上有点热,又掬了水往脸上扑,但不知怎么回事,再睁开眼时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扎着难受,她眼睛很敏感,眨了半天都不见异物出来,只能火速回包厢找人帮忙。 谁知刚推开门,那异物感突然加重,她瞬时痛的睁不开,唰一下就泪流满面,加上本身因为难受而有些委屈的表情,吓得几个大人赶紧把音乐关了凑过来。 “怎么了?”任妈妈吓坏,话筒都忘了关一扔就跑到任瑾身边,“怎么哭了?” 任瑾想回答,但一睁眼就是沉重的异物在刺激着,痛的她眼泪越流越多,完全停不下来,恍惚间耳边尽是两方大人着急的问话,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缓了好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眼睛里……有东西……” 任妈妈反应过来,赶忙让任爸爸把包厢内的光全打开,拉着任瑾找了处最亮的地方:“你慢点睁开眼,妈妈看看什么东西。” 任瑾点点头,等了几秒眼睛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小心睁开,任妈妈凑近去看,但视力不好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有什么,就叫了任爸爸过来,然而也一样。于是换了温父温母,却都看不见任瑾眼里掉进去什么东西。 异物停留的时间越长,刺痛感愈发明显,任瑾闭上眼,只觉眼泪都快要流干了,那不知何物停留在眼睛里,像针一般一下一下用力扎着,她疼的实在受不了,伸手就要去揉,却在此时被抓住了手腕。 “别乱动!” 心神模糊间竟听见和之前拔鱼刺时一模一样语气的声音,低哑沉冷令她浑身一震,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就被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起头。 两人相对而站,头顶的射/灯投下来暖融融的光,给两人周身撒下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耀眼异常。因为个子相差,温时修不得不弯下腰,凑近时都能清楚感觉到面前小姑娘温热又急促的呼吸,他面色不变,让她睁眼。 很快小姑娘听话照做,眼睛睁开时正好与他对视,因为被眼泪洗过,本就漂亮的大眼睛更为湿润明亮,干干净净像是缀入了天上的星辰。 任瑾痛到极致,眨了眨眼软软嗓音带了些许哭腔:“哥哥你快点,我眼睛很痛……” 没接话,只仔仔细细地检查,很快便发现眼睛里掉进了细小的睫毛,他拧眉几下帮她弄了出来,动作虽轻却准。这东西显然折磨任瑾不轻,一双眼睛都红成了兔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怪可怜。 此意外一出,两个大人也没心思继续,只想早点让任瑾回家休息。因为温父温母自己有开车来,温时修便负责送任家一家回去。 路上很安静,任瑾坐在后座靠在任妈妈身上,两天内被折磨了两次令她现在疲倦的不行,小呵欠接连不停,好不容易撑到了家,任瑾最后一个下车,在任爸爸任妈妈的注视下抿唇小声。 “谢谢哥哥,”任瑾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天见。” 任妈妈这才满意,热情地说了再见后牵着任瑾上楼,温时修坐在车上,等几人身影消失,才挂挡离开。 一到家就立刻洗澡洗漱,拱进被子里的时候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静谧黑沉的夜晚,发生的事像慢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任瑾翻了个身,咬着被角睁大眼望着窗外。 以后就是他的助教…… 想到要在他手下工作,任瑾已经开始觉得紧张,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想,忙不迭闭眼睡觉。 第七十八章 温时修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昨天刚见过的小姑娘,听宋远钦说,好像是叫“任瑾”? 低了头去看,正好面前小姑娘也傻乎乎地看着自己,显然因为刚刚撞过,鼻尖粉粉嫩嫩有一点红。视线上移,漆黑明亮的眼底仿佛盛满了柔软清澈的水光,湿漉漉的,让温时修想到了某一类脾气软爱撒娇的小动物。 他沉了沉眸色,表情依旧寡冷毫无变化,收回视线便打算绕道离去,但便是此时背后有人声音传来,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温老师也在啊!”助教主管刚好过来,瞟了瞟侧对而站的两人,也没想太多,“那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你新来的助教,任瑾。” 温时修“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到了任瑾身上,浓郁黑暗的眼底一片平静,只一瞬便移开。 “温老师还有事忙吧,那我带她先走了。” 温时修再次嗯声,很快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恍惚中任瑾听见主管在叫自己名字,一回神人已经在前方,顾不得多想小碎步就跟了上去。 “刚才见到的那个,你以后就是他的助教,”主管边走边说,“他叫温时修,你以后就和大家一样叫他温老师,第一次见面不认识就算了,以后见到记得要主动打招呼……” 任瑾忙不迭乖巧点头,无视后半句所说的“第一次见面不认识”,心中默默将他名字记下,竖起耳朵继续认真听讲。 “说起来你也挺幸运的,温老师是我们学校高薪聘请过来的,以前他带的学生少,也就没用助教,现在多了起来,校长就帮他安排,本来说是从现成的助教里挑一个过去,但温老师觉得新人白纸好培养,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着温老师么?可偏偏就是你。” 主管话落就见任瑾跟小鸡啄米般认同点头,心里对这个软嫩乖静的小姑娘更加喜欢,再开口时语气更温柔了些。 “走,我带你参观一下总校。” 先从四楼办公区开始,主管带她走过了各上级领导包括温时修的办公室,又介绍了门外一排排坐着的老师和助教,给她安排了工位后,才带她下楼。 “这边是一对一的教学区,这边是语音室,从这一间开始往前都是教室,楼下二楼也是教室,走廊尽头是活动室,我们开会包括员工大会都在那里。” “一楼你也看见了,前台在这里,背后是市场部的办公室,再隔壁是放置杂物的地方,以后你的办公区域基本就在四楼,好了你去收拾工位吧,明天早上不要迟到,我先走了。” 点点头目送主管离开,任瑾呼了口气打算先上楼把自己的位置收拾一下,然后……去找温老师把碎屏的手机要来。 虽然不是她摔的,但好歹也间接造成了这样,她还是不会逃避责任的。 桌子边的扶手上正好搭了一块干净的抹布,任瑾问了是专门擦桌子的之后,就去洗手间浸湿回来反复擦。桌子是许久没有人用了,上面早已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让任瑾费了好长时间才弄干净。 等全部整理好,已是半个小时之后,任瑾热的不行,坐在椅子上低头喘着细气,正想着要去办公室找他,头顶便罩过来一片阴影,她愣了下抬起头。 “你好,我叫应子悦,也是助教!” 应子悦的位置就在任瑾隔壁的隔壁,近的不行,这会有空,她便扯了凳子在任瑾身边坐下。 “你是哪里人?” “本地的。”任瑾回答。 应子悦“哦”了声,又笑嘻嘻地问了些其他问题,才逐渐将话题扭到自己实际想问的上。 “刚才主管给你安排以后跟的老师了么?”不管是新来的助教还是资历老的,都会先跟着学校里的老师全方面学习,如果过程中发现有做老师的资质,或者自己本身想要做老师,可以申请校内转职。 “安排了!”任瑾想到那清冷颀长的身影,默默地舔了舔唇。 “是谁?” “温老师。” 整个总校姓温的只有一个,应子悦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是谁,再者他一直是她最想跟着学习的老师。 瞳内划过一缕幽芒,意味不明,应子悦顿了秒,复又笑起来,嗓音忽大:“是温老师啊,你可真幸运。” 应子悦话落,任瑾很明显感觉到了周围助教投来的各种各样的视线,有探究,有不解,有羡慕…… 她忽然就真切感觉到主管的那句话是多么正确了,果然是有好多人想跟他…… “温老师挺好的,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应子悦起身笑笑,“我回去忙了,好好努力啊!” “谢谢!”任瑾跟着起身,时间不早了,她还答应了爸妈早点回家,要赶快去把手机要来。 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瞄到他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任瑾这会站在门前,吞了吞口水后敲门。 “进来。” 低沉微冷的嗓音一分也未变化,任瑾眨眨眼推门进去,迎上温时修冷淡又微诧异的眼神,扬起笑脸莫名紧张地开始绞手指。 “温老师,我是来拿手机的,等会儿……” 任瑾还没说完,就被某人很直接地打断,他原本握着笔的手指松开,身子往后一靠姿态闲适慵懒。 “我说了不用!”并不太喜欢她反复提这个话题,温时修蹙了眉,郁黑的眼睛深邃看她,“不用一直记着。” “……哦。”小小声。 室内忽然就沉默下来,除了键盘敲字的微微响声,竟别无他声,任瑾有些尴尬地站着,手指因为窒息的气氛绞的更加厉害。 半晌,忙完手上一阵,温时修才发现小姑娘还在,而且还和罚站一般站的笔直,做错事似的低头缄默,他看了几秒,主动开口。 “明天早上早点过来,”他在和人说话时,习惯性会直视眼睛,那淡冷乌黑的颜色,像是上好的玛瑙一般澄澈透亮,“有课件要尽快完成。” 任瑾“啊”了声后马上点头:“好的。” 温时修没再接话,低了头继续忙手上工作,任瑾自觉关门退出,轻轻舒了口气转身离去。 早点回家,早睡早起^_^ 搭了公车到家,任瑾刚拿了钥匙开门,就被突然从门口出现的任妈妈拉进了房间,她吓了一跳,一进房见床上放着搭好了的一套套衣服,脑门划过一串问号。 “妈妈,这是干嘛?” 任妈妈边把衣服往她身上比,边乐呵呵道:“等会儿我们出去聚会,你爸爸妈妈的大学同学,二十几年没见了,难得大家都有时间。” 任瑾晕乎乎点头,手里就被塞进一整套,背推着进了卫生间。 “赶紧的换上给妈妈看看。” “……” 与此同时办公室,刚结束备课的某人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他很快接起。 “儿子啊,什么时候下班?” 抬眸瞟了眼墙上的时钟,温时修闭了眼去捏酸涩胀痛的眉心,身子缓缓后靠:“快了。” 温母立刻笑起来:“那好,等会儿和爸妈出去一趟。” “做什么?” “等会儿告诉你,你下班直接过去吧,妈把地址发给你。” 听自家母亲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实话温时修并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正想拒绝,就被温母察觉,提前拦下。 “爸妈在门口等你,快一点啊!”也不等温时修接话,兀自就挂了电话,他微微挑眉放下手机,收拾了东西后离开。 温母给的地址是s市一家酒店,坐落在离市中心稍有些远的地方,现下差不多是下班时间,温时修车刚驶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堵车,他缓稳停住,平视前方眸色浅淡。 也还算运气,平时总容易堵个半小时以上的地方竟十分钟便疏通,温时修握着方向盘熟练地右拐,往目的地而去。 因为那十分钟的堵车,他到的时候温父温母已经在门口,温时修见两人打扮的与平常似乎有些不同,轻蹙了眉缓步过去。 温母眼尖,一下就看见自家儿子朝自己走来,等到后笑眯眯挽上手臂往里走:“是这样的儿子,今天要见面的是爸妈大学时候很好的朋友,那时候毕业了大家都忙工作,虽然一直断断续续保持联系,但一直没有见过。” 说及此温母叹了口气:“一转眼都二十几年了,最近正好联系上,大家都有空,就约了出来聚聚。” 说话的功夫三人到了定好的包厢内,温母细心,直接就包揽了点菜这一环节,温时修便和温父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工作上的事。 不一会儿门外有电梯到达的声音传来,紧跟着脚步声愈来愈近,包厢内瞬时安静了下来,温母甚至激动地起了身。温时修虽跟着父母前来,但对这种事并没有太多兴趣,因此顾自想着事表情淡淡。 直到门被服务员打开,两个大人并排走进,跟在身后的熟悉的小姑娘乖巧文静却又不掩好奇地东瞅西瞅,然后望入自己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