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八月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小山村的人们热火朝天的在田里干活,南音提着水到沟旁蹲下,把装了凉白开的塑料瓶放沟里泡着,就听到大伯娘喊她:“快回去吧,太阳大了,你奶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 谢南音道:“我知道的伯娘,我这就回去。奶说今儿中午做绿豆汤解暑,你们可早点回来。” 大伯娘点点头:“晓得了,好丫头,下回让你哥过来,你可别来了,这么大太阳晒着眼晕。” 谢南音含糊的应了一声,并没往心里去,站起来往田埂小路上走,隐隐约约听见附近那些田地里的农妇的议论声。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来。 可是现实不允许她现在偷懒耍滑。 这小山村名为大屿村,拢共不到一百户人家,四面环山,前些年修了座桥,也算得上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是不管风景怎么好,也不能改变它贫穷的现实。 谢家在大屿村算是大族,谢南音的爷爷以前还当过村长,后来年纪大了就退了下来,现在接手的是她一位族叔,上过中学。谢南音的妈顾雯是个知青,下乡的时候才十七岁,吃不了苦就嫁给了当时村长的儿子,也就是谢南音她爹谢国庆,谢爷爷有四子一女,大儿子谢国强,二儿子谢卫民,三儿子没养活早早去了,谢国庆排第四,算是老小,谢南音还有个姑姑谢桂花。 谢家人口不算复杂,二儿子谢卫民有志向早早娶了媳妇借着岳家的关系去了省城,如今也攒了些家底,轻易不回来,前年谢爷爷过世后,如今谢二伯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住一两天。谢大伯是个老实人,大半辈子都没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一家子都在大屿村。 谢南音她爸因为是幼子,以前倒是比较受谢奶奶疼爱,生的也俊俏些,据说以前很是圆滑活络,嘴甜还会来事,也是因此才娶到当时女知青里最好看的一个。只是当时年纪没到就没领证,谁知道没两年传来高考恢复的消息,顾雯生下了谢南音才一个多月,就偷偷跑回了城,因她父母那边平了反,便走关系解决了户口问题,顾雯就重新考了大学,又嫁了青梅竹马组成了新的家庭。 谢爸爸一时受不了打击,跑到城里去找妻子,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反正据说在回来的路上摔了,被截去了半条腿,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却从此一蹶不振,每日里郁郁寡欢,丢下个小小的谢南音,还好有谢奶奶肯带她,加上谢大伯一家都是老实人,也愿意搭把手,谢南音就这么被拉拔着长到了八岁。 你问为啥谢南音知道得这样清楚,因为,这就是一本小说的前传。 没错,谢南音是穿的。 谢南音以前长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十分现实的心机女,一心一意就想嫁个金龟婿,好不容易即将嫁入豪门了,谁知道一场车祸就丢了命,睁开眼变成了现在的小豆丁谢南音。 上辈子的事不提也罢,她这会儿都穿书了,对前世再有怨念也回不去,谢南音是个现实的人,因此委实不觉得再惦念那些有什么用。 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名字叫什么谢南音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女主是这身体同母异父的妹妹,故事主要讲未来十几年后姐妹俩爱上同一个男人的狗血故事,妹妹从小受父母宠爱,家世又好,十分单纯善良。 谢南音这个女配则是小山村出生,好在自己比较争气一路考上大学,阴差阳错爱上男主,而男主和女主是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当时和女主互相只当是兄妹之情,十分反感长辈的拉郎配。 直到女配谢南音出现,搞得男女主之间误会重重,女配也发现了男主对女主的感情,但同时她还意外得知了女主竟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因此很是怨愤女主一家,有心报复,于是几番搞陷害设计,最后当然是真相大白,女配因为害人锒铛入狱时,女主和她妈还不计前嫌的来看望她,感化了女配,最后皆大欢喜。 谢南音一点也不觉得皆大欢喜。 她之所以这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除了和女配名字相近,就是因为深刻记得女主那个抛夫弃女的妈妈顾雯,在发现女配干的坏事的时候,还说有怎样的长辈就有怎样的女儿,都是她爹没教好她,才让这个女儿变得这么坏。 谢南音当时快气死了,这种不负责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她自己抛夫弃女之后日子过得那么好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曾经的丈夫和女儿,到头来怪人家没教好,这是什么鬼道理,何况若非她一声不吭的跑回城,谢国庆也不会摔断腿一蹶不振,谢南音也不会有这样坎坷的人生,更不会在得知她是自己母亲后满怀怨愤的想办法报复了。 现在换了谢南音过来,她既不想报复也不想认命,她只想赶快想办法过好自己的日子来。而在她面前最让她发愁的事,就是学费。 谢南音八岁了。 九月份要开学,她在谢家本来就是拖油瓶的存在,她爸把她丢给谢奶奶养,她年龄不大,谢家倒是不缺这一口饭吃,但是谢大伯还有两儿两女,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女儿雪梅还比她大一岁,都是正上学的年纪,哪里还能留得下钱给她。 谢南音不晓得原主当初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读上书还一直到考大学的,反正她现在快愁死了,八十年代倒是有不少致富经,但是她现在才八岁,去当倒爷或者做生意一来没本钱,二来年纪太小,搞不好转个身就被人贩子抱走了。谢南音上辈子因为智商一般,考的也只是普通的二本,专业是英语,因为清楚自己底子一般,除了长得挺漂亮外没啥优点,因此谢南音当初是一门心思嫁个金龟婿过小资生活的,所以现在来说,她是一技之长都找不到。 谢家在谢爷爷去世前就分了家,谢爸爸自己守着个泥胚房,很少出来,谢奶奶和谢大伯住,也是黄土砖房,但是用木板隔成了两层,一楼两间房奶奶一间,谢大伯夫妻一间,楼上也是两间,一间兄弟俩住,一间姐妹俩住,谢南音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住,后来长大了些倒是偶尔回谢爸爸那边,但是因为谢国庆如今瘸了腿,又十分寡言,因此原主是有些害怕他的,很偶尔的情况才回去一趟,基本上就是住在大伯家。 谢奶奶对她倒是很好,谢大伯一家也不差,但是老实人也有小心思的,就说她已经到了上学年龄的事,反正谢大伯和大伯娘都没说过一句话,有一回谢雪梅不小心提起时,大伯娘立马就慌张的转移了话题,谢南音不算笨,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可是这也不怪别人,他们肯把她养着有口饭吃,已经算有良心的了,这大屿村里基本没啥富裕人家,他们又不是欠了她的。 2.第2章 谢南音走到桥头的时候,就听到谢雪梅兴冲冲的喊她:“茵茵,茵茵……” 这名字是那个有文化的妈起的,不过后来上户口的时候给上成了音。这谐音用普通话喊不好听,但是她们是用家乡话喊的,因此倒也不突兀。 谢南音转头去看,发现她和谢巧云背着两捆干树枝过来,这也是谢南音要跑出来送水的原因,大抵是因为没给她上学的缘故,谢大伯和大伯娘倒像是有些亏欠她似的,很少使唤她干活,谢雪梅她们上山去捡柴火,谢南音有时候不跟着去,便想法子做其他的事,总不能让自己闲着,不然太难看了。 谢南音稍等了等,她们便追了上来,谢巧云兴奋得脸红扑扑的,道:“大哥他们打到条蛇,一米多长呢,今晚有肉吃了。” 谢大伯家的两姐妹都是好相处的,谢南音不好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吃蛇肉,假装欢喜道:“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虽然听人说蛇肉做好了也很鲜美,但是谢南音一想到这种冷血动物就觉得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没啥食欲,前世她都没怎么吃过。粮票和肉票还没取缔,谢家也不富裕,一周能见一次荤腥已经算不错了,蛇肉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东西,谢南音没想扫兴,何况,想到肉,她也咽了咽口水,说不准到了今晚,她可能也能吃得下一些。 她顺手帮旁边的谢雪梅分了一半的干树枝抱着,和她们一块说话一边往家里走。 中午的时候,谢家华和谢家丰也回来了,午餐吃的冬瓜汤,还有焖丝瓜,炒空心菜,蛇要留到晚上吃。 到了下午,谢家华他们还想继续上山,因着正在暑假没有课,村里大部分孩子都会跑上山去玩,顺便捡些柴火,或者弄点冬菇竹笋什么的,总之不怎么闲在家里。 谢雪梅找南音去捡蛤蜊,用她们村里的话叫溪壳仔,当时南音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因着没啥事,便也跟着出门了。 大屿村偏南方,稻田边的水沟很多,蛤蜊也非常多,村里的女孩子没事干的时候就会跑来捡蛤蜊,捡回家里用水养个一夜吐吐泥,加点姜加点水,蒸出来的味道格外鲜,也是一味好菜, 得亏了是在夏天,脚一直泡在水里也不觉得难受,只是弯腰捡了大半天,到了伴晚的时候,她们姐妹三已经捡了大半桶了,谢巧云就喊她们回去了。 路上,谢南音趁机找谢巧云打听:“大姐姐,这东西拿到镇上能卖钱吗?” 谢巧云可从来没想过拿这玩意儿卖钱,闻言有些诧异,她想了想,道:“我也不晓得,趁墟的时候好像没见着,不过水螺倒是可以卖。” 虽然票证还没取消,但是到了集日已经有不少摆摊开店的了,她们大屿村到镇上也就两公里的距离,每隔四五天赶一次集,可以买到不少东西。 她们村的水沟里蛤蜊多,水螺却少,只有鱼塘边的才有,河里也有,但是河水深,她们都不爱去,也不敢去。谢巧云爱赶集,哪怕没钱买东西,也爱到处看,但是却真没见过卖蛤蜊的。 谢南音说:“明儿个就是集日,咱们试试呗。” 谢雪梅想买那种红色带珠的绑头绳很久了,可惜没钱一直不敢买,此刻听说可能挣钱,心里立刻活络开了,连忙对谢巧云道:“对啊姐,咱们试试呗,要是卖不了还带回来吃。” 谢巧云一想也是,家里是不缺这菜的,要是能卖到钱,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等回去和阿奶说,明天咱们带着一块去赶集。” 谢南音和谢雪梅都高兴的应了。 晚上吃饭,谢大伯把蛇皮剥了,谢奶奶弄成蛇汤,倒是真挺鲜美的,谢大伯还喝了小半杯米酒,这几年改革开放,农民的生活水平也有所提高,谢大伯经常央隔壁村的一位表兄酿米酒,这是不要钱的,只是用米来换。不过有谢奶奶在,谢大伯一般都不敢多喝。 谢家人大部分都很喜欢吃蛇肉,谢南音只喝了汤,还有谢老太太夹的两块肉,谢家人没说什么,但是大伯娘张彩霞总是不自觉的把肉夹给她的两个儿子,谢老太太是难得的不重男轻女的人,也可能是她自己生的儿子比女儿多得多,故此即便到了下一代,她对孙子孙女们大多一视同仁,但是张彩霞却是个重男轻女的,碍于婆婆的面子,平时不怎么显出来,但有啥好事或者好东西,她永远都先考虑自己的儿子。 她对谢巧云和谢雪梅两个女儿就很一般了,比对谢南音还差些,主要是她有些好面子,不愿被人说苛待隔房侄女,但她吩咐自己女儿干活,谢南音总不能独自闲着,摸清了张彩霞的性子,谢南音就知道怎么对症下药,有时候就去田里给她们送水或者吃的,这种活轻省不说,让别人看到了,大家伙就会夸她勤劳,顺带夸夸张彩霞教育得好。 不过这种好只是表面的,涉及到深一点的利益,她肯定先维护自己的孩子,就比如上学的事。 用过晚饭,谢巧云就把想拿蛤蜊去卖钱的事和谢奶奶说了,谢家华哥俩是不怎么看得上这些的,一来是认为捡蛤蜊是女孩子的事,他们平时更喜欢去捉鱼或者蟹,偶尔也去砍些柴火,都能换到点钱。谢奶奶便拍板道:“试试也好,要是换了钱,也不用给家里,你们自己收着就是,你们都大了,手上也得有点钱。” 大伯娘闻言,嘴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谢雪梅已经是满脸喜色,仿佛已经卖到钱了一般,谢南音抿抿唇,安静的听他们说话。 农村这时候还没几家人能有电视,没有娱乐的时代大家都睡得早,谢南音没回家,谢奶奶把她留下睡了,虽然通了电,但灯的瓦数低,晚间点了灯,也是昏黄的,谢南音回到房间的时候,谢奶奶正在灯下缝衣服。 见谢南音进来,便招招手让她坐到身旁。 “阿奶,啥事啊?” 谢南音走到她旁边,脱了鞋盘腿坐到床上,帮谢老太太穿针线。 谢老太太转身把床边的墙柜打开,所谓墙柜,就是在土墙上打的柜子,就像镶嵌在墙里的,外面弄了柜门,又不怎么占地,十分方便,谢老太太房里的墙柜常年上着一把锁,轻易不打开。大伯娘即便进来帮忙打扫房间,也是不敢动的。 谢南音见谢老太太神神秘秘的从柜子最底下的布拿出来,放到床上打开,才发现里面包了个塑料袋在,包了好几层,谢南音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年纪大的那些农村老太太都爱这么干,因为布袋子可能被老鼠咬,所以通常用其他材质,果然,谢老太太把袋子打开了,里面都是零零散散的钱,有纸币也有硬币,还有一些票证。 “阿奶,你这是……” 谢南音其实猜到了几分,这些钱如果给她,足够她念小学了,以后中学大学还能另想办法。但是这笔钱是老太太辛辛苦苦攒的,谢南音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她也实在接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感情。小说里曾提过女配和养大她的大伯一家感情淡薄,谢南音来了之后看得出来谢家人对她都挺好的,也许,这笔钱就是他们后来的隔阂所在。 “下个月学校就要开学了,明儿个要是没卖到钱,你也别急,阿奶这有呢。” 谢老太太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墙之隔就是谢大伯夫妻,她也不想太张扬,可是谢南音是她疼爱的幺子唯一的闺女,哪怕谢老太太恨死了那个抛夫弃子的顾雯,对谢南音,她还是没办法不管,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 老太太是个固执的人,不答应的话恐怕还有的说,谢南音想着,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不信她挣不到报名的钱,吸了吸鼻子,谢南音道:“谢谢阿奶。您先收着,改明儿我要是报名没钱,再找你要。” 谢老太太“哎”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又慎重的把钱一层层包好,放回了墙柜里。 这一晚,谢南音有些睡不着。 她上辈子父母离异谁都不愿管她,两边踢皮球一样轮着住,偏偏他们后来都另外有了新家,导致谢南音无论去哪边都像外人一般寄人篱下,因此很是吃了些苦头,她自己不太聪明,知道按自己的资质没有意外的话都只能一辈子庸庸碌碌,因此一门心思想靠漂亮的皮相出头,嫁个有钱人,日后哪怕离婚也能分些钱,既然没有人对她好,那她就自己对自己好。 可是谁能想到呢,到了这里她倒是遇到对她好的人了,哪怕谢老太太这份心是对原来的谢南音的,可现在,享受到这份感情的人是她,谢南音觉得,其他人她可以不管,但谢老太太,日后有机会,是必要报答的。 谢老太太有磨牙的习惯,院子里还有蛙叫声,这个寂静又吵杂的夜晚,谢南音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3.第3章 因为要赶集,这会儿一大家人都起得很早的开始收拾东西,谢南音对着那块大镜子看了又看,家里是没专门买镜子的,倒是有画了双囍的镜面,是谢二伯以前结婚的时候带回来用来装点的,后来被谢老太太宝贝的收到房里,谢南音就当镜子用了。 然而,左看右看,颜值实在堪忧。 谢南音苦着脸,上辈子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脸啦,如今穿了过来,脸上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她以前小时候的样子,可是大概是营养不良,头发枯草一样,又面黄肌瘦的,八分颜值也变成三分了,再加上土不溜秋的穿着,谢南音觉得说句可爱都是违背良心,真真是可怜的小白菜。 谢南音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的用黑绳子把头发都扎到脑后,洗了把脸,好歹看起来清爽些。 以后有了钱,她一定要把脸养好来,这样的年纪,胶原蛋白和婴儿肥,都是加分利器,怎么可以没有呢? 谢南音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又叹气的模样,直接逗笑了谢老太太,自家的孙女,怎么看都是好的,谢老太太说:“你小姐姐一直想买红头绳,一会儿要是看到了,给你们三一人买一根。” 谢雪梅比谢南音大一岁,小的时候谢南音被引着喊小姐姐,后来大了些,反而互相叫名了,但谢老太太提起的时候,依然是用“你小姐姐”来指代。 谢南音应了声,如果谢雪梅听见了估计会很高兴,可是谢南音面对自己现在的脸,委实高兴不起来。 谢老太太是个持家有道的,赶集那天,她把家里晒好的菜干和笋干都用编织袋装好,让谢大伯带去镇里,谢大伯的自行车是全家最贵重的物品之一,每逢集日,谢大伯都要骑着它带东西去赶集,大堂哥谢家华则挑了担蔬菜去,二堂哥才十三岁,也跟着一起,顺带把她们装蛤蜊的桶也提走了,谢家三姐妹则跟着谢奶奶行动,大伯娘通常是在家里干完活才能去,家里养了两头猪还有几只鸡,都是大伯娘看着。 谢老太太是把钱袋栓裤腰里的,带着谢家三姐妹出门,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农村地方小就是这样,转来转去的基本都知道谁是谁家的人,谢老太太年纪大,以前丈夫还是村长,因此在村里是很有威望的,大伙遇见了都会主动打招呼。 这还是谢南音第一次在这个年代赶集,热闹是不必说的,大伯他们已经早早的在菜摊那边占好了地,谢南音则跟着谢巧云她们找到谢家华哥俩,自己把装蛤蜊的桶拿了,到卖鱼的地方旁边放好,谢南音打听了附近的水螺能卖上两毛钱一斤,就和谢巧云定了蛤蜊的价,一毛五到两毛之间,不能低于一毛五。 可惜的是蹲了半天,愣是没人问津,大部分人有钱也多是买其他肉类河鲜了,谢南音有些丧气,但还是打起精神左看右看,心里琢磨着下一步用什么赚钱。 中午的时候,蛤蜊好歹卖出了两斤,是个打扮得十分整齐严谨的中年妇女,说话细声细气的,是谢巧云学校的老师,没怎么还价,她们主动用一毛八成交,还多送了一些。 三毛多的钱可以买到不少东西了,大概是开了个好头,后面的也陆续卖了出去,都是一毛八成交,只是本来得有六斤左右的蛤蜊,愣是只卖到了五斤的钱,总共赚了九毛。 谢巧云她们乐坏了,正好一人三毛,谢巧云做主分了钱,一边道:“没想到还真能卖钱啊,改明儿咱们再去捡,河沟里正是蛤蜊多的时候。” 谢雪梅连忙附和:“对对,咱们下回还去。” 谢南音摸着三毛钱紧紧拽在手里,又小心翼翼的放回裤袋,她这个身高,小偷想偷也不容易,不过,三毛钱估计人家也不屑偷。 心下叹口气,想到她们顶着大太阳捡了大半天的蛤蜊也就这么多,何况刚刚她们卖的时候也有不少熟人经过看着,人家也不傻,以后想靠这个赚钱还是难得很。 谢老太太和儿子守着菜摊,两个孙子已经跑没影了,他们这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谢南音她们过去时,蔬菜已经卖了一半多,倒是菜干和笋干快卖完了,谢老太太见她们过来了,询问过蛤蜊的事,也很为她们高兴,已经晌午了,谢老太太从裤腰带里找出些许小钱,让儿子买了几个煎饼回来,这就是她们今天的午餐了。 这年代的卖的东西都比较厚道,煎饼三分钱一个,但是分量足得很,一个都够她们这些半大孩子填饱肚子了,谢老太太给的一毛五,正好买了五个,她们姐妹三人都有,谢南音太久没吃好东西了,拿到手便不由吃快了些,没想到快吃完的时候,却发现谢老太太丝毫不动,隔了一会儿,谢国强已经吃完了一个,谢奶奶便把手里的给了他,谢大伯推了两下,没拗过老太太,却只肯再吃一半,等到煎饼吃完了,谢老太太自己从一个装菜的篮子里摸出个装着玉米窝头的布包,分给谢大伯两个,就这样吃起来。 谢老太太年纪也就不到六十岁,头发却花白不少,脸上纹路很深,她看着他们吃煎饼这样香,就仿佛自己吃到一般,那双眼满足的眯着,嘴角还带着笑意,谢南音一时觉得嘴里的煎饼都没味了,老人家满心里都是自己的儿孙后辈,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个煎饼也就三分钱,谢老太太竟然都不舍得自己吃一个。 唉!还是穷闹的。 吃完了煎饼,谢雪梅想去买红头绳,谢巧云便带着她,谢老太太让谢南音也跟着,叮嘱谢巧云道:“看好两个妹妹,别玩太久了。” 谢南音不想买红头绳,她问过谢雪梅,她们上学的学费一年得几十块呢,加上其他书和本子,文具等等也是不能少的,这么下来,没有一百块不行,听说六七十年代的时候,人家读书只要几块钱,如今物价上涨,怪道谢大伯和大伯娘不提,他们家能供四个人念书已经是掏空家底了。 几十块钱,唉!她如今三毛钱就费了这么多功夫,大半个月的时间,靠卖蛤蜊是绝对攒不够的。谢南音心里压着事,眼睛还是四处看,生怕漏掉一点生财计。 然而逛了又逛,谢南音也没瞧见能让自己轻松赚钱的地方。 难怪她不是女主角,别的书里哪个女主不是一回到过去就分分钟赚到几十上百的,说不定还有金手指,搁她这里就三毛,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4.第4章 被惨痛的现实打击到了,谢南音回去的路上心情一直很丧。 到了家,谢老太太把买的盐装了些给谢南音,又从院子里摘了两个丝瓜,让她拿给她爸爸。 谢国庆的房子离大伯家其实不远,总共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但谢南音自从穿过来这几天,基本吃住都在谢大伯家,不过也会回去打扫下卫生,或者给她爸做个饭烧个水,谢国庆没有装假肢,走路得靠拐杖,谢南音对这时代不太熟悉,也不知道是没钱装还是医院没条件弄,总归她每回回去,都没怎么和谢国庆说过话。 谢国庆把自己分的田地租出去了,因此每年得的东西也能填个温饱,平日里总是在家宅着,轻易不出门,谢老太太有时候家里做好吃的了会让她装一点回去,谢南音私底下觉得这个爸爸也不怎么负责任,但是她也没拒绝老太太的差使,提着东西就往外走。 让谢南音意外的是,谢国庆在院子里坐着,他家的房子虽然是黄土砖的泥胚房,但屋里用水泥刷过地板,墙也用石灰刷了,据说是结婚前整的,因此看起来要亮堂些。 谢南音把东西放到厨房,院子里有棵柚子树,叶子郁郁葱葱的,谢国庆坐在树下纳凉,谢南音看家里已经有些尘土,便到门口拿了扫把和铲子打算打扫一下,虽然她本心里一点也不想管这便宜爹,但村子就这么大,丁点大的事都传不过晌午,谢南音主要是不想让别人给老太太上眼药。 她本来没想和谢国庆说话,但是在她刚扫完院子的时候,谢国庆就叫住了她。 谢国庆个子挺高,但是瘦,瘦得几乎皮包骨,身上没有农人的粗糙,大抵是宅在家久了,皮肤不黑,只是暗黄,耷拉着眼皮,让人觉得十分没精神,显得很沉郁。 谢南音有些怕,一方面大概是原主留下的影响,另一方面,谢南音以前胆子也不大,这样一位父亲,谢南音实在想不出怎么交流。 他喊她“茵茵。” 声音低低的,融在风里,谢南音心下一颤,一种又酸又涩的感情浮动在心间,她分不清是原主的感情,还是自己如今的,只是觉得难受。 谢国庆看着她:“你想上学吗?” 谢南音不想,可是这个年纪不上学要做什么呢?原主最渴望的就是上学了,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谢大伯一家,又偷偷跟着谢雪梅到学校,在课室外听老师讲课,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回来,她那样小的年纪,每回自己走回家都是心惊胆战的,怕走错了路,怕小路上突然窜出蛇来,每年除了寒暑假,同龄的小孩都去上学了,她独自去割猪草的时候就想了,找不到玩伴的时候也想了,谢雪梅和她说学校的趣事时,她就想了。 谢南音没说话,她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谢国庆听了,便用拐杖撑着站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你跟我进来。” 谢南音隐隐察觉到什么,但她也没说话,沉默的跟着他进门,拐杖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是沉闷,让人觉得十分压抑,谢国庆从他房里拿出了一个和谢老太太类似的包,打开来,也是钱。 只是没有谢老太太多,但也有三四十块,大钱只有两张,其他都是零散的。 谢国庆把钱递给她:“让你阿奶给你报名,以后的学费,我会想办法,你去上学吧。” 谢南音迟迟没伸手接,她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感情,似怨恨,似酸涩,似悲悯,喉咙里好像梗着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几十块钱能让她出现这样的情绪。 “这钱,怎么来的?” 谢国庆低着头没看她,摩挲了下手里的钱,说:“爸爸会编簸箕箩筐,这段时间接了点活。” 谢南音反射性的去看他的手。 谢国庆已经几年没下地干农活,手上没有多少粗茧子了,因为瘦,显得手指的骨节粗大,上面好些划痕,大拇指那里还有两道小伤口。 谢南音又想叹气了。 原主的父亲,实在让她难以评说,你说他爱她吧,却把她丢给自己的老母亲,一丢就是八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闻不问。你说他不爱她,可他却愿意为了她捡起丢下已久的手工活,费尽心思的给她挣读书的钱。 谢南音没接钱,倒是谢国庆会手工活的事让她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谢南音的眼睛不由亮了亮。 “你会手工活,做得好吗?” 谢国庆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他还是指了指厨房隔壁的小房间,那间房其实是和厨房一起的,只是后来隔了开来,专门用来放杂物,谢南音之前也没留意,她走进去,发现里面多了两个箩筐和一个簸箕,箩筐编得紧密又严实,看来手艺不错,一边还放着些编簸箕的原材料。 谢南音抱了些藤条和竹篾出来,问谢国庆:“你可以编成花篮的样子吗?就是这样的。”谢南音怕比划不出来,转头看了看,这个家里家徒四壁的,别说纸笔了,啥都找不出来,谢南音道,“你等等。” 便去厨房拿了水勺,从大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幸好地面是水泥刷过的比较平坦。 谢南音在上面用水粗糙的画了个模板,得益于上辈子大学期间,宿舍有个妹子搞了个专门卖手工艺品的淘宝店,那时候谢南音跟着帮忙,对方是个玩票性质的富二代,谢南音当初为了和对方交好,很是下了翻功夫,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信息,不管是编织的手工艺品还是陶瓷制的,竹制的,谢南音可以说知道得不少,还帮着去出产地看过货,其实那个富二代妹子主要是去旅游的。 不过人家只是心血来潮,没两个月就丢到一边去了,好在谢南音也没做白工,她后来搭上的富二代,就是那妹子介绍认识的。 没成想现在,富二代的关系没用上,倒是这偶然了解的工艺品教程还能用。 谢国庆有些惊讶的看着谢南音画出来的模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以试试。” 谢南音高兴极了,还嘱咐道:“做小一些的,用来装饰桌面的果篮,边角那里留点地方,我可以用丝线或者其他东西装饰一下。” 谢南音比划了一下大概的大小,谢国庆便拿起竹篾编了起来,他的手十分灵活,没多久就编好了一个,底下编的很严密,上面却是镂空的像鸟巢一般卷起来,看起来特别精美,即便不做其他装饰也能当艺术品了,竟然和谢南音画出来的样子相差无几。 谢南音认真的看了看,好一会儿才对谢国庆说:“爸爸,我们多做一些这样的花篮卖吧,外形还能再改动一下。” 她列举了一些类似心形,花瓣形的,谢国庆一直安静的听着,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听得很认真,似在跟着她的思维走着,只是还有些犹豫:“这些东西,能卖出去吗?” 谢南音也不太敢保证,但是,“咱们村里最多竹子了,这些原材料都不怎么要钱,就是得费心思,试试吧爸爸,镇上卖不出去,咱们就带到县城里,我听说城里的有钱人多,不管怎样,肯定比你做箩筐赚得多。” 谢国庆把小花篮拿在手上,细细摸索了一会儿,才点头:“那我就试试。”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谢国庆,谢南音心下有些惊奇,不过,看着谢国庆摩挲花篮一改以往那种郁气,那沉默而专注的模样,眼里都多了几分神采,谢南音又想,也许这个人心底里,也是想从当年的打击里走出来的吧,如今看到了一点机会,才这么容易的答应了下来。 这样很好。 那些竹篾剩得不多,好在谢国庆的房子就靠山近,后山那里就有一片不小的竹林,谢南音看谢国庆认真的样子,见时间不早了,就主动去厨房做了晚饭,菜就直接用丝瓜煮了个汤。 这年头粮食还是金贵的,谢南音没想在这吃,因此做的不多,把菜端出来,就打算先回谢大伯家了。 谢国庆留她:“晚上在家里吃吧。” 谢南音惊讶的看他,谢国庆好像也有些不自在,但是,也许八岁的谢南音看不出来,但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的谢南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在笨拙的讨好着自己这个女儿。 谢南音沉默了下才说:“我和阿奶说好了晚饭前回去的,再说,我刚刚做的有些少,怕不够吃。” 谢国庆便垂下了眼皮,失落之色显而易见,直到谢南音说了明天一早过来的话,谢国庆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5.第5章 除了谢国庆编织花篮和果盘以外,谢南音也没闲着,她自己搞了些小竹子回来,做成了竹风铃,这东西虽然简单,但费工夫,五天时间,谢南音才做了十五串竹风铃,还用草藤做了两个编织袋,谢国庆做了四十个花篮和二十个果盘。 父女俩因为一起干活交流的缘故,倒是亲近了许多。 期间谢雪梅和谢巧云都来找过她,邀她一起去捡蛤蜊,谢雪梅当时有些气急败坏:“那些人真讨厌,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赚钱路子,结果现在她们一个个也跟着去,连隔壁村都有呢,现在水沟里的蛤蜊都少了好多,我和姐捡一整天都没到半桶了。” 谢雪梅小小年纪,已经护食得很,偏偏这种事,又不能骂人,毕竟那些水沟又不是自己家的,别人非要去,自己还能拦着不成。 但是好不容易发现的财路就这么没了,别说她了,就连谢巧云都有些暗恼。 谢南音就说:“大家都去捡,这生意也长久不了,何况蛤蜊不是稀罕物,有钱些的人家懒得去捡才偶尔买了吃个新鲜,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你们别太上心了,省的到时候失望。” 谢巧云她们去捡了两天而已,肤色又晒黑不少,现在天气正当热的时候,一整天待在外头,哪能不黑,要是中暑那就更糟了。 谢巧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谢雪梅不信这个邪,愣是又去捡了两天,等到下一个集日的时候,却发现镇上卖蛤蜊的已经有好几处了。 谢巧云她们忙活了这么久,攒到的十斤蛤蜊才卖出了一半,而且价格还降到了一毛二,没有谢南音,她们姐妹俩也就一人分到两毛多的钱。 余下的一半蛤蜊实在卖不出去,给带回家来自己加餐了。 谢雪梅被打击了这么一下,加上这几天晒太阳太多,精神都焉了,谢南音本来想让她们帮忙做些手工活的,但谢雪梅的手比较笨拙,那些精细点的活她根本做不来,而且这人是个性子活泼的,你让她呆坐不到两刻钟,她都跟火烧屁股似的。 倒是谢巧云的手巧些,但是她十二岁了,前段时间顾着捡蛤蜊丢下了家里的活被大伯娘念叨了好久,现在根本没法子再腾出时间来。 谢南音觉得攒的的这些手工艺品足够了,一来她还不清楚市场,万一卖得不好,积存下来就糟了,二来做的太多,她们也难带。 现在谢南音有些发愁的是怎么去县城里这些东西不易坏,谢国庆用编织袋装好,也是他找的关系带着谢南音坐上了一辆大卡车。 这年代能开大卡车走南闯北的都是人物,谢南音觉得,谢国庆有这样的人脉,要是他没断腿那事,估计这几年也能发达了,反正她是看出来了,这个便宜爸爸以前能耐是不差的。 那种专门运货的大卡车,后车尾十分宽阔,不过味道很大,谢老太太知晓他们要去县城的事,不仅没反对,反而十分高兴谢国庆能出门,自打他断了条腿,整个人都死气沉沉,不过从她上个月说过谢南音到年龄该上学的事后,谢国庆总算有了些生气。 不仅做活凑钱,这会儿还敢弄那些花俏的篮子到城里去做买卖了,即便这买卖八字还没一撇,但总算日子有个盼头,人只要有了希望,以后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不过谢老太太还有些不放心:“你带茵茵去干啥啊,她这么小你看得过来吗?要我说,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去,出门在外的多有不方便,你大哥好歹有一把子力气。” 不是谢老太太贬低自己儿子,实在是一个瘸腿的带着个小孙女出门,那话怎么说来着,老弱病残,他俩都在其中。这要是遇上什么事,跑都没法跑的。 不过这事谢大伯肯,张彩霞就有些不乐意了,地里正是活计最多的时候,老幺也是的,非得这个时候折腾啥子买卖,那些个篮子她都看过了,也不过就是好看了点,又不能当饭吃,就是卖出去也怕没多少钱,做生意要是这么容易,人家早发财了,反正她是没看出来谢国庆有啥发达的命,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些活,好歹挣出点钱帮补下家里老人小孩,也让她男人松快松快。 但是这些话肯定不能对婆婆说的,张彩霞就道:“妈,家里事正多的时候,要不然,让家华跟着去吧,家华都十五岁了,也能帮上忙。” 谢老太太又不傻,一听大儿媳妇这话,就知道她计较什么,但这张彩霞除了私底下有些小心眼外,大多数时候还是老实的,加上这段时间家里确实忙不开,谢老太太就犹豫了。 还是谢国庆劝她:“妈,我姐家离车站近呢,我和茵茵下了车就去找她,家里的事大哥也走不开,我到了地,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村子虽小,但广播和电话还是有的,花点钱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也不是大事。谢老太太这才妥协:“得了,你不想我管,我也懒得理,家华也不用叫了,他那个性子,去了才给你们添乱。” 谢家华虽是谢国强的长子,但为人有些浪荡,爱跟一群坏小子们胡混,也是张彩霞宠的,好在就是混了些,也没干啥大坏事。但是吧,她女儿在县城也不容易,让这小子过去,岂不是相当于给她女儿找麻烦,谢老太太不乐意,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让儿子带小孙女去了。 谢老太太想着,以前小儿子腿没事的时候,是经常往县城去的,那地他也是熟得很,再怎么地,人也丢不了,于是暂时放下心来。 不过想到自己那唯一的女儿桂花,谢老太太又专门收拾了些干货和腌菜装好袋让谢国庆带上车,去自己妹子的婆家,怎么能空着手上门,要是被那老太婆知道了,又该寻她女儿的不是。 谢南音对桂花姑姑的印象不深,除了过重要的节日和新年,姑姑一般不回来,不过听说她小的时候因顾雯跑了没奶喝,是这位姑姑费了大力气弄来外汇券买的奶粉给她,不管人怎样,这恩情是实实在在的。 谢南音在车上问谢国庆关于姑姑家的情况。 等了解完毕,她也觉得姑姑这家人还是可以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姑姑的那个婆婆怕是有些难相处。 桂花姑姑只有一个儿子,因早年生产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故此后来一直没怀孕。因此她婆婆周老太看她不大顺眼。姑父叫周誉,周家在他那一辈就两兄弟,不过周老太十分偏心大儿子,因为大儿子有前途,在县政府的事业单位上班,大儿媳家也是出身不差。相比起来,姑父就像后娘养的,具体怎么样有些难说,但是周家出过一件特奇葩的事。 周信和许红梅夫妻,当年忙事业只生了个女儿,许红梅是文工团的,生产之后身材有些走样,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于是就不肯再生了,楞是说要再等几年再要个儿子。 结果可好,没过几年,国家开始计划生育了,周信在单位里,早早收到风声,他不敢顶风作案,又想再要个儿子,毕竟那年头,即便是有文化的人,心里还是比较传统的,没儿子的在他们看来都是绝户头的人家。 这夫妻俩琢磨来琢磨去,决定还是要再生一个,于是一边加紧造人计划,另一边,他们找上了周老太,让她帮忙说服把她们原来的女儿过继到周誉夫妻名下,周老太竟然还同意了。 这样一来,即便文件真下来了,他们的孩子还能顶着头胎的名义出生。 要是真只占个名义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要把女儿送到周誉家去。这姑娘之前在他们家是独生子长大的,五六岁也晓事了,被过继到二叔家本来只占了个名,但她性子霸道,反正周誉夫妻给儿子买什么,她都要有不说,还必须得多,一家子都得围着她转才行,周誉夫妻对个孩子不好计较,找自己大哥说话,居然还被说了一顿,让他们当亲女儿养,不然就是不把他当大哥。 周老太还在一边帮腔,她虽然也疼爱自己的孙子,但是比起二儿子的孩子,她还是更期待大儿子家的孩子,即便这个男孩还没形成胚胎。 大概是因果循环,反正周信夫妻最后赶在计划生育的政策下来前把孩子生了,不过,是个女孩。 因为是政策文件下来前生的,故此即便把原来的女儿带回来,也算不上是超生,结果周老太可好,得知大儿子家没后了,她就不愿让大孙女回大儿子家,反而想要说服二儿子周誉,把她的孙子周潭换给大儿子。 周老二就是再窝囊,那也是个男人,他们夫妻还只有一个亲生儿子,过继个屁,反正当时闹了很大一场,谢老太太也来了县城助阵,这才勉强把这事压下去。 谢国庆见女儿瞪大眼睛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笑,那年他还没断腿,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偏心眼又脑子糊涂的老太。 想到许久没见的姐姐,他和谢南音说:“到了姑姑家你也别怕,他们家老早分家了,你姑姑的婆婆不和他们住,你姑姑是个极好的人,忘了吗,这些年她回来都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谢国庆小的时候,家里大哥和他年纪相差大,不爱带他玩,二哥是个脑子活络的,一门心思读书出头,也不爱理他,所以谢国庆差不多是谢桂花带着长大的,因此姐弟俩关系是正紧不错,这些年谢桂花回娘家,都会特地过他那和他说说话。 不过那时候谢国庆心里的结解不开,听不得谢桂花那些劝说的话,但即便如此,他知道这个姐姐还是很关心他的。 6.第6章 谢南音跟着谢国庆下车后,有些发愁,人家大卡车只是顺道把他们带到城里,可没有直接送到家门口的服务,虽然据说离姑姑家不到两条街的距离,但他们带的东西可不少,除了打算卖的工艺品,还有一袋是要带给姑姑家的东西,谢国庆自己走路还得靠双拐呢,哪里提得了东西,谢南音倒是想自己拿,可她现在的小身板,实在拿不了那么多。 谢国庆也许多年不来县城了,这几年正好是改革开放时期,变化自然很大,谢南音指着不远处的马路对面停着的几辆三轮车:“爸,咱们叫辆车吧。” 虽然她不想花这个钱,可是人总是得对现实妥协。 谢国庆有些犹豫:“你姑姑家离这不到两条街,何必花这个钱,你去她家喊她来帮忙……不,也不行,”两条街虽然不远,但这县城人来人往的,自己闺女还那么小,要是被拐子抱走可怎么好。“算了,你去喊那三轮车过来吧。” 谢南音好笑道:“那爸你在这等等我。” 她转身往马路边走,对面隔着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停着好几辆三轮,谢南音才要走过去,旁边的路口突然蹿出来几辆自行车,呼啦啦的声势浩大,吓了谢南音一跳。 一辆自行车从她旁边穿过,手把正好擦着谢南音的侧脸过去了,差点没弄到眼睛,谢南音只觉得脸上一疼,骑着车的人明明都感觉到碰到人了,却没停下来,谢南音立刻“哇”的一声就哭了。 嘿!这特么撞了人就想跑啊,哪有这样的好事。 谢南音当然是假哭的,但是小孩子泪腺发达,加上刚才手把撞她脸上确实有些生理痛,于是都不用怎么演,没一会儿谢南音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这么一会儿,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都陆续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的,周围已经有不少路过的群众也停下来看热闹了。 谢南音的视线透过虚虚握着的两只小手,发现这一群骑自行车的都是挺年轻的少年少女,衣服虽然不一样,但都穿着整齐,看起来十分有精神,大概是附近中学的学生。 刚刚撞到她的是个女孩子,生的挺漂亮,五官明媚,脸上都是胶原蛋白,但眉目间有些倨傲,让人喜欢不起来,她此刻正蹙着眉头看着谢南音,眼里隐隐含着不耐烦,不过大家都注意到刚刚离谢南音最近的就是她了:“对不住啊小妹妹,我刚才没注意到你。” 谢南音本来不想得理不饶人的,但是这女的眼里的漫不经心和隐约的轻视气到她了,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于是,谢南音不理她,继续哭。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已经开始议论起来,那年轻的高傲女孩眼里的不耐烦更加多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不就是撞了一下吗,这么个小土妞哭个什么,害她那么丢脸。 “小妹妹别哭了,我请你吃糖好不好。” 她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这玩意儿可是她妈从百货大楼买的,真是便宜这小土妞了,她掏的时候都有些肉痛,要不是包里只有这糖块,她绝对不会选这个。谢南音瞪大眼睛看她,却不肯接,一双眼泪水盈盈的,即便谢南音现在没多少颜值,也让人看着心疼。 没等谢南音说话,围观的一个少年突然喊了声:“茵茵,你是小南茵?” 谢南音诧异的看过去,小孩子的记忆力有限,她看了一会儿才把对方的身份对上号:“潭表哥。” 结果,那个撞她的女孩也喊了声“哥。” 谢南音心里一个咯噔,要不要那么巧啊,她才刚八过他们家的奇葩事,这就和其中的两个主角遇到了。 这时候,谢国庆也从人群中挤进来了,他呼吸有些急促,满脸紧张的拄着拐杖走过来:“茵茵,你怎么样,受伤了吗?刚刚怎么回事?” 谢南音看他的腿都颤着,显然刚刚剧烈运动过,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这么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爸拄着拐杖跑过来,多辛苦啊! 不过现在都这时候了,当然要占据有理的一方,谢南音抓着谢国庆的衣角仰头看他,说:“爸爸,我疼。” 一边把脸上的伤给他看,虽然只是红了些,但看起来没啥伤口,谢南音说:“刚刚那姐姐的车差点撞到我眼睛上了,爸爸,我好怕。” 谢国庆可谓是人生第一回被闺女撒娇,仔细摸摸谢南音被撞到的脸,确实离眼睛近得很,当下心疼得厉害:“乖茵茵,别怕,爸爸在呢。” 周潭也认出了谢国庆,忙喊了一声“小舅。” 谢南音刚刚和谢国庆说话的时候故意说得比较大声,周围的人也听见了,不免更觉得她可怜,小丫头差点被撞到眼睛上,可不得吓坏了吗? 周欣欣见周围人看她的眼光都带着异样,连她的几个同伴眼里也是不赞同,顿时更加生气,原来都是那乡下女人的穷亲戚,她果然和她们天生犯冲。 周欣欣是从小跟着她奶和她妈长大的,向来看不起那个二婶,她又一贯自我为中心,现在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气的狠了,居然转身就骑上自行车走了,直接把本来可以挽回的局面推到了最后。 啧啧,这战斗力不行啊! 谢南音看了眼她那剩下的几个同伴不自然的神色,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人群渐渐散了,周潭蹲下来也看了下谢南音的脸,摸了摸她的头,才对谢国庆说:“对不住,小舅,刚刚那是我大伯家的女孩,一贯没规矩的。” 谢国庆冷着脸,这一笔,他算是记下了。 不过对于这亲外甥,他的态度还算好:“我带了些东西来放在街角央人帮忙看着,你过去拿一下吧。” 桂花姑姑家住在小巷里,门口有两个小石凳,院子不大,有三间平房,一溜的青砖墨瓦,院子里有两畦菜地,还种了几盆花,看起来温馨而简单。 周潭道:“小舅你和南音先歇歇脚,我妈在杂货店,等下我去喊她。” 谢国庆接了他倒的茶水:“你去吧。哎,你们家有活络油吗,我想给茵茵擦点。” 还没等周潭回答,谢南音连忙道:“我不要,爸爸,我已经不疼了,活络油会刺激到眼睛的,不好不好。” 周潭笑了笑,“你还晓得这些啊,小南音可真厉害。”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谢国庆便也没再提这茬。 周姑父在工厂上班,也算有些能力,前两年升到了后勤主任,有了点小权力,不过随着私有制发展,这些国营工厂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人来说,他们始终认为那是个铁饭碗。 谢姑姑学历在初中,以前进厂做了好几年都没得到转正机会,改革开放后便辞职,自己搞了个杂货铺,现在经营得也算红火,因此他们家的境况是正经不错的。 谢桂花听说自己的小弟来了,很是高兴,回来的时候特地绕路买了两斤肉和一条排骨。下晌午周誉也回来了,这一顿午餐吃得十分丰盛,可以说是谢南音穿来之后吃得最好的一次了,谢桂花频频给她夹菜,姑父则陪着谢国庆喝了些酒,天南海北的胡侃,谢南音看他态度确实随和,并没有低看人的意思,在心里点点头,这姑父还是不错的。 周潭也很照顾她这小表妹。 午饭用完周誉歇了会又继续上班去了,倒是谢桂花没急着去看店,刚才饭桌上她可是听说了弟弟的打算,故此特地留下来帮他斟酌。 周潭也很感兴趣,又正在暑假没事干,看到那用绳子串起来的竹风铃,饶有兴趣的试了试,挂在窗沿上,风一吹叮铃的响,声音是十分悦耳的。 谢南音问他:“表哥,这东西你看你那些同学见了会买吗?” 周潭很意外竟然是谢南音先问的,便说:“应该可以,反正我看着都挺喜欢的,若非你们做得不多,我还想给自己留两个呢。” 他又摸了摸那些编织得十分精美的花篮和盘子,问谢国庆:“小舅,这些你打算好卖什么价了吗?” 7.第7章 谢国庆有些犹豫,这几年物价变化快,他也摸不准,低了舍不得,高了又怕卖不出去。谢南音不等他开口,就说:“一块钱一个,果盘八毛。” 谢桂花听了,很是惊诧,这可够买几斤肉了,她虽做的杂货铺生意,卖的东西多,但进货也要钱,赚个差价罢了,她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高了些?” 倒是周潭没有反对:“这个价应该可以,妈你不知道,现在的人都爱用花俏的东西,这些花篮果盘的也用的上,摆出来又好看又实用,未必不能卖。” 他家这几年境况虽然好了很多,但他妈俭朴惯了,不能用她的消费观来看。 谢国庆听周潭这样说,便也同意了下来,只是:“哪里适合摆摊?以前的那个广场还在吗?” 谢南音却有些其他想法:“表哥,你的那些同学,平时一般都去哪里玩的多。” 周潭想了想:“这个说不好,哦,我们那的芭蕉山,大家平时比较喜欢早上去爬山,不仅我这年龄的,还有很多年纪大的也爱去。” 年纪大的不在谢南音的顾客范围内,想也知道啊,这个时候年纪大的都是经历过抗战和那个特殊年代的,像那样吃过大苦的人,乐意花钱的可不多。 但是,到山脚下卖确实是个好去处,她前世去风景区游玩,许多人家也在山脚下摆摊卖工艺品的。 决定了价格和摆摊地点,自然宜早不宜迟,但是芭蕉山离得比较远,谢桂花反对谢国庆去,毕竟弟弟的腿脚不好,那么远还得拿这么多东西,就算能叫车也麻烦。 瞅了瞅自个儿子,谢桂花道:“你明儿别去玩了,把那麻袋都拿到芭蕉山,让你小舅他们歇歇。” 谢国庆不想麻烦姐姐一家,但是谢桂花很坚决:“就这么定了,现在又不用上课,他反正是一天天闲在家里,而且家里有自行车,潭潭带着去来回方便得很。” 可是就这样把东西都丢给周潭,谢南音可不太放心,毕竟年轻人好面子,让他叫卖东西太为难人家了,而且还得和人讨价还价呢,万一吃亏了算谁的,不过谢国庆的腿脚确实不方便,谢南音就央她姑姑:“姑,我也想去,那竹风铃都是我做的,我想亲眼看着它们卖出去。” 她这样一说,谢桂花倒不好拒绝了,不过也有些惊讶:“风铃是你做的呀,哪里来的巧心思,做得这样好看。” 谢南音说:“我也不记得了,以前看村里一个爷爷有,好久了呢。” 大屿村以前也有过被下放改造来的“臭老九”,他们大多都有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术,这些年陆续平反走了,现在谢南音这么说,别说谢桂花了,连谢国庆也没怀疑。 于是谢桂花道:“那行吧,你跟着你哥一起,可别乱跑,让你哥给你买冰糖葫芦,那边有个摊子专门买这个的。” 周潭见他妈三两句话就给他定了任务,一时有些无奈,不过这小表妹他不讨厌,帮这么个忙也费不了多少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谢南音就跟着周潭出门去芭蕉山了。 这座山是青山县有名的风景地之一,日后说不准会变成标志性的旅游景点,当初是因为外形远看着像一把芭蕉扇而得名的。 谢南音他们一早出门,到山脚下的时候才六点多,太阳还没出来,但天光已经很亮了,幸好她没说昨天下午就出来,不然那个时间段人少不说,太阳那么大,生意能好做才怪了。 有的摊子主人来的比她们来的还早,已经占好了地了,谢南音找了棵大树下,往地上铺了张编织袋,就把带出来的花篮果盘都摆出来了。 谢南音还让周潭把一个竹风铃挂在一支树丫上,悦耳的铃声随着清风飘荡在空中,不远处摆摊的和前来爬山的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周潭见小表妹一来就熟练的安置好东西,顿时庆幸带了她来,要不然自己一个人肯定手忙脚乱的,当下忍不住给她树了个大拇指:“小丫头还挺能干!” 有风铃声响,那些花篮又摆的十分整齐漂亮,那些来爬山的人驻足看了会儿,便有人过来问了。 是一对年轻男女,估计正在谈对象。 女的问风铃:“这东西多少钱啊?” 周潭还没说话呢,谢南音赶紧上前:“姐姐好,这风铃两块钱一个,你看像那样挂着,是不是特别好看,风一吹,每天听着声儿都心情好。” 周潭顿时瞪了眼,说好的只卖一块钱呢? 女同志确实喜欢这风铃,这个年代像这样赏玩的东西不多,但是:“太贵了,就不能便宜点?” 谢南音眼珠子转了转:“这东西费手工着呢,不过姐姐你这么漂亮,这样吧,一块八卖给你。” 看这姑娘还有些犹豫,谢南音对陪着她一起的男人说:“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爱,大哥哥,你看这风铃姐姐多喜欢啊,而且能放好久呢,你就买一个送给姐姐吧,这价格真的很实惠了。” 现在风气开放了些,他们虽然没有正大光明的拉手,但看他是不是瞄着那姑娘的模样,显见是喜欢的,要讨好姑娘家,买个风铃算什么呀。 果然,那男同志虽然也觉得贵了些,但也没再犹豫。 眼见他付了钱,那姑娘眼里已经带了喜色,不过还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嘟囔着:“太破费了,花这冤枉钱干什么呀?” 但脸上的笑却完全不像抱怨的样子。 嗯,这生意就做成一单了。 这一开了头,后续也来了几波人来问价,花篮子最终卖出了七个,果盘倒是卖了十二个,竹风铃卖出了三个。而且价格都比一开始谢南音在姑姑家说的定价还高许多,花篮的最终定价是一块三,果盘一块。 嗯嗯,她也没想到,主要是闲着没事有心情爬山游玩的,大多也有些家底,尤其年轻的男男女女谈恋爱,有对象在身旁,男同志好面子,都不会怎么讲价。 周潭觉得自己这一遭真是学到了,没想到都不用他怎么叫卖,这小表妹自己就能把这么多东西卖了近半,好话还说得一溜一溜的,让人连还价都不好意思,他以前跟她妈去姥姥家的时候,印象里这小表妹明明很内向害羞的呀,没想到现在到了外面居然一点都不杵,胆子大得很。 谢南音不知道自己表哥对她完全改观了,太阳逐渐出来,人流量也少了些,谢南音看了下还剩下的那些库存,瞧了瞧不远处卖吃食点心的摊子,就问周潭:“表哥,那几个卖点心的每天都来吗?” 周潭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是啊,不过他们不独在这里卖,每天早上摆上半天,下午没什么人了,他们就推着小推车走街串巷,不过这边只要天气好,基本每天早上都过来。” 谢南音得了信,翻出昨晚提前找周潭要的纸。 说:“哥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她说着要往那卖包子的小摊贩那边走,周潭还以为她饿了,想着刚刚收的钱大半都在她身上,倒也不担心她,这么近呢,他都看着,人又丢不了。 结果却见那小表妹不知和那小贩说了啥,过了一会儿那小贩就跟着过来了,和谢南音也不晓得签了什么,把那些剩下的花篮都领走了。 周潭本来想阻止,谢南音说:“哥我等下再给你解释哈。”直到人走了才把那签了名的纸给周潭看:“我昨晚写的,想着自己买太累了,就让人代理,每个花篮我定的底价一块二,随他们卖多高,多赚的部分钱算他们自己的。” 周潭:“……” 谢南音说完,也不理周潭,继续找其他小摊贩把剩下的果盘和风铃都分摊出去了,她自己就收回了那几张协议书。 虽然这简易版合同未必有效用,但是这几个小摊贩都是熟人,既然他们每天都要过来的,这么点东西值不值得毁誉不说,谁要是敢赖她的东西,她自然有法子教他们做人。 没一会儿,谢南音和周潭面前已经清空了,谢南音说,我和他们约好了,今儿傍晚在这聚,要是没卖出去的咱们自己收回来,现在,表哥你带我去逛逛吧。 这县城可比小镇大多了,有周潭这个免费司机在,坐自行车去逛比她走路方便。 周潭骑着自行车带小表妹上到大路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越想越觉得,那个代理的法子真是太妙了,他表妹这小脑袋瓜子可真好使。 8.第8章 好歹已经卖了近半的货物,谢南音的心情比起之前来的时候轻松多了,果然是地方大有钱人才多呢,要是在她们老家的镇上,估计这个价格是一个都别想卖出去。 这时候快到晌午了,太阳大,谢南音带着她爸给编的小草帽坐在自行车的后座,虽然有些颠得屁股疼,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心情。 她现在也是身上有大几十块的人了呢! 因为离家远,谢南音不打算中午回姑姑家去,正好她要顺便考察市场嘛,就让周潭当下壮劳力啦。 周潭也是心情不错,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做买卖赚钱呢,虽然从头到尾他基本没出啥力,也不会邀功,但是也是一次很好的体验了。 他也没打算占便宜,小舅和表妹那么久才来一趟,他还想好好当东道主请她吃好吃的呢,正好中午不回去,他就带着谢南音去了芭蕉山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等到了地,周潭把车停好了,才让谢南音下来,领着她走进小饭馆。 这小饭馆地方不大,也就十来坪的样子,却整齐的摆了几张桌子,分成两列,看起来挺整洁的。进门有个前台是专门点菜交钱的,下了单拿着去后头的窗口领餐,小庙虽小,五脏俱全,倒是分工得很明确。 不过这显然是家族产业,瞧瞧,收银的胖哥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周潭,你怎么来了。” 小胖哥还认识周潭,十分热情的打招呼。 周潭笑了笑,把谢南音推到前面,说:“这我表妹,叫南音,今天她来点菜。南音,这个是哥哥的同学徐德华,你喊华哥就好。”后面那句明显是对谢南音说的。 谢南音:“……徐哥!” 周潭和徐德华都楞了下,谢南音解释:“我还有个堂哥名字也有华字,免得混淆了。”少年,等你以后认识了刘菊苣的大名,怕是都不好意思和人介绍自己了。 谢南音也没让周潭太破费,点了个番茄蛋汤,一份鱼香茄子,总共也花不了多少钱。 后来周潭还追加了个红烧排骨:“我妈出门给我钱了,南音不用给表哥省。” 谢南音乐的给自己补补:“下次我来请客。” 她年纪小小,一点儿的个头,这话却说得一本正经,周潭被逗笑了:“那我可等着了啊。”漫不经心的样子,分明没放在心上呢,谢南音也不在意,她自己记得就行了。 徐德华哥哥十分义气,点菜虽然没折扣,但是白米饭没收钱,还说:“不够再自己去盛,管饱。” 周潭占位领餐一手包办,谢南音就负责守着自己的小编织袋坐着等吃。 果然这年代能开小饭馆的还是有两手的,这厨师做得菜可不是后世那种小餐馆的程度,谢南音吃得十分满足,不仅吃了许多菜,饭都干掉了两碗,吃完了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肚子想:大概是这身体之前都没怎么吃过好东西,搞得她现在越来越有像吃货发展的趋势了。不过减肥也不急于一时啊,她现在还不够肥呢。 这么一想,谢南音的心理负担也没了,嗯嗯,没错,她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增肥。至于以后会不会长胖这种事,开玩笑,她上辈子也是这张脸,是朋友圈里出了名的吃不胖体质呢,不怕不怕的。 他俩吃过午餐,又磨蹭了好一 会儿,主要是外头太阳正大,都不想走。谢南音私以为要不是那徐德华是周潭的同学,估计换个人家都要来赶人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不说,又倒了茶水慢慢喝,后来过了饭点,小饭馆的客人也基本走得差不多了,徐德华小胖哥在收银台打了会儿苍蝇,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和他们说话。 当得知周潭他们上午去了摆摊,很是意外,十分感兴趣的追问起来。 虽然是好友,但是有关于代理的事周潭也没说,他个人觉得这是小表妹想的招,要是被人学了去,感觉不太好。只说了卖的什么东西,大概在多少钱左右。 徐德华已经很惊讶了,他没看到实物,想不通普通的篮子怎么卖这样高的价,不过也不好多问,只是道:“没想到赚这么多钱啊,那你小舅以后光做这个,也是一门财路了。” 周潭是有些得意的:毕竟他也是少少的出了力的嘛,转头和南音讨论:“是呀,我也没想到能卖这样高的价,南音,以后让小舅专门做这个,过不了多久怕都能在城里买房了。” 谢南音却否定了这个主意:“当然不可能啊!这些东西也就是装饰用的,现在生意还好,但做起来不麻烦,其他地方会编东西的人也不少,不管是什么,多了就不值钱了。” 就像以前精品店的东西,卖的是个独特精美,要是满大街都是了,那还有什么赚头。 “而且这手工太累人了,我爸爸为了编好那些花篮子把手都磨破了。” 这话说的,周潭和徐德华都楞了楞。 再看谢南音的时候,眼里已经多了份感触,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心疼她爸了,真是个贴心的小姑娘。 谢南音不否认确实有那么点关系,但是像她这样自私现实的人,做这个决定,最重要的原因当然还是前头的那个,这东西差不多就是一杆子买卖,以后再做,就真的只能赚个辛苦钱了,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另找其他出路啊。 至于下一步做什么,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了。 下午又跟着周潭坐自行车到处逛了逛,谢南音主要是摸清各种东西的市场和人流量。这时候的县城还没有市中心的概念,但基本轮廓已经形成了,高档的物品主要在哪里卖,中低档的又在哪边,还有菜贩子的聚集地。不过目前人流量比较多的主要在一些学校和工厂附近。 眼看时间不早,谢南音才跟着周潭回到芭蕉山脚下,好消息是她的那些花篮果盘都卖完了,而且价格恐怕卖得更高,因为几个代理的摊贩子见到她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还十分客气的询问明天还有没有货。得知没有了,几人都有些失望。 谢南音差不多也猜到了这个结果,毕竟这些到处走的小摊贩更加了解市场,这种代理又是无本买卖,他们当然更尽心,这样一来,卖完也不出奇了。 谢南音收了钱,把签了名的契约书撕了,又和几个摊贩互相聊了几句,算是认了个人脉,至于以后会不会用得上,那是以后的事了。道了别,谢南音这才和周潭一起往他家赶。 他们到家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谢国庆在门口的石凳上坐着,和隔壁的一位老大爷聊着天,见到谢南音他们回来,谢国庆便立刻迎了上去,谢南音乐的告诉他好消息:“爸爸,东西都卖完了,我肚子饿了,咱们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周潭推着自行车进院子里放好,听到声音的谢桂花也跑了出来,“饭早做好啦,就等你们了,咱们边吃边说。” 交代他们把东西先收好,便去厨房端碗筷了。 姑父周誉也回来了,吃了晚饭,谢南音和周潭把今天赚到的钱全都拿了出来,连周誉都有些吃惊,卖得这样贵,居然还全卖完了。 一算总收入,快一百了呢。 谢国庆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激动的眼睛都有些红,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了,但同时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做一些了。” 谢南音却觉得这样刚刚好,这笔钱这样看来确实挺多,都赶上姑父半个月的工资了,但是想想吧,这可不是真的在一天内赚的,他们前前后后忙活了快一个星期呢,听起来好像也还可以,但是这次是找关系搭顺风车来的县城,要是其他时候还得算上运输费,而且姑姑一家也帮忙不少,不然他们到了县城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谢国庆也知道自己姐姐一家帮忙多,有心想给她十块钱,但是谢桂花死活不肯收,想到她毕竟有个杂货铺,谢国庆最后还是没拗过她,只想着等回去的那天再偷偷把钱留下。 但是谢国庆这个计划最后还是没执行,因为谢南音根本不想回去就这样回去。 9.第9章 “爸爸,你想想,这些个花篮子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价格了,到时候你回到咱老家,难道还要继续编那些簸箕箩筐吗?那东西不是容易消耗的,一个月你算算最多能挣多少?何况以后我要是上学了,就没人帮着你一起弄竹子了,大伯他们有自己的事忙,我实在不放心。” 谢国庆本身就不是笨人,自然知道女儿说得有道理,可是,不回去,他这么一双腿,能在城里做什么活计?也不能一直住在姐姐家,那像什么样子! 谢南音晓得他的顾虑所在,循循善诱的劝说:“我今儿和表哥逛了很久,爸爸你不知道,现在县城里好些卖吃的玩的用的,随便摆个摊都好多人买东西,我就想,人家可以,咱们也可以啊。” 她这一番话,莫说谢国庆,连周家人都听住了,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家家,居然这样有想法,谢南音反正是不在意他们的惊讶的,因着这几个人,以前和她接触得都不多,要是谢老太太在,她可能还不敢这样讲,但现在嘛,谢南音喝了口水,继续游说自己老爸:“爸爸,外面卖的那些包子点心,好多都是咱们自己都能做的,我听人说,民以食为天,这吃的东西是人人都需要的,咱们就从这个试试呗。而且,” 谢南音的一双大眼睛看着谢国庆,努力酿出难过的情绪:“而且,我听人说,那些大医院可以装假肢,就是那种,装好了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的。我不想要爸爸走得那么辛苦。”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下来,目光落在谢国庆左腿膝盖下空荡荡的地方,“如果我们有了钱,就可以到大医院看好腿了。” 谢南音的眼泪终究没酝酿出来,反倒把她爸的眼眶说红了,周家人更是心情复杂的看着她,感性的桂花姑姑已经在抹泪了。 看起来效果不错。 谢南音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个身体,她的演技也还没丢。 谢国庆想起过去那些年忽略女儿的日子,恨不得打自己一拳,他伸出手想把女儿抱怀里,却又不太敢触碰。 最终终于点点头:“好,我们就留在城里。” 暗地里已经决定,以后不管怎样辛苦,他一定会努力,让自己的女儿过上最好的生活。 这父女俩的互动,让周家人看了也特别感动,尤其是周潭。 这少年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六岁,平日里觉得自己算是个不错的好少年,比如说父母疼爱,家庭和谐,他也没有其他同龄人各种各样的叛逆心理,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拿好成绩,对外友爱兄弟姐妹,在家里还经常帮他爸妈干活,认识的长辈都夸他家教好,做事稳重。但是今天,先有之前南音说的“我舍不得我爸干那么辛苦的活”后有现在的“努力攒钱治好爸爸的腿”这样的愿望。 周潭实在受了很大冲击。 他觉得自己平日里的好,在这个小表妹面前真是比得渣渣都不剩了。 怎么就有这么乖这么贴心的小妹妹啊。 周潭觉得,冲着小表妹这句话,她就值得自己把她当亲妹子。 这时候大家都忙着感动,也没空琢磨谢南音是哪里听来的“装假肢”的话,谢南音也不知道,她就这么说了几句话,就轻松的在周家和她老爸那里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度。 决定留在县城里是个重大的决定,既然要走出这一步,那各方面都要考虑好来。 谢桂花是有心让他们住在她家的,但是这院子一家三口住的还可以,另外倒是有间空房,现在谢南音还小,和她爸隔个帘子再搭张小床也就是了,父女俩如今就是住的这间空房。 但是谢国庆不同意。 这空房是周家平时用来当客房用的,他们要是占了,以后有人逢年过节的来做客难道连个睡觉的地都没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是不知事的人,帮一时也就罢了,一直寄居在周家,外人知道了该怎么说他姐姐。姐夫虽然还算宽厚,但是这不是他们可以为难对方的理由。 这件事没得商量。 谢南音心里也十分赞同谢国庆的想法,俗话说,远香近臭,两家人住在一起,日后各种矛盾激发出来,便是不说,藏在心里也是坏感情的,这么好的姑姑家,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贪图便利和他们离了心。 何况,寄人篱下的感觉,她前世受的够够的了,今生一睁开眼就寄住大伯家,哪怕有谢老太太在,她心里也是不高兴的,所以现在,哪怕是租房子,她也想要有自己的家。 因为父女俩都竭力拒绝谢桂花的提议,所以周家人都没再说什么,不过周誉心里,也是觉得这小舅子是个灵光的,虽然说这父女俩都是比较好相处的人,但是,这自己家的房子平白无故的住进另一家人,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的,刚刚谢桂花说的时候他虽然没反对,但是心里是不大愿意的,他媳妇就是想得天真了些。 好在这小舅子是个晓事的。 至于做什么生意,谢南音第二天就借用周家的厨房试做了点东西。 材料是大早上去菜市场买的,番薯,白糖,红豆,绿豆。 其实她一开始是想去进冰棒雪糕的,但是县城里聪明的人也多,人流量多的地段基本都有人在推着叫卖,谢国庆腿脚不好,他们没法到处推着叫卖,必须有个比较固定的地段,抢人家底盘自然是抢不过的。所以想要做生意,最好有新意一点。 谢南音就想到了糖水。 这当然不是白糖熬成水,而是前世南方的那种糖水铺子,谢南音前世虽然没浮躁到做什么都不认真,但是也有些21世纪年轻人特有的毛病,知道的信息多,点子活,但是就是很少深入了解。 就是各方面都知道一点,但不精通。 不过好在,比起奶茶,她以前更钟意那种自己做的糖水,类似红豆沙,绿豆沙,水果西米露,她都做过不少,这种东西制法相对简单,但是她今天都看过了,这县城里还没见到有。 所以她当时就想要做这个了。 不过弄冰糖水最重要的还是要冰过,这个问题也比较容易解决,附近的雪糕厂可以收购一些冰,就是不行,也能出点钱租冰箱放。 谢南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谢国庆和周家人都觉得可行,于是第二天,他们买了材料试做,还有两个大桶。谢国庆则一大早就去附近打听租房子的事了。谢桂花有心想打发自己儿子去,谢国庆不肯,他以前在县城也有朋友的,不能老是麻烦姐姐一家。 等到谢南音把绿豆沙和红豆沙做好,因西米露不好弄,倒是没做,打算先拿这两样试试水。 因谢桂花要看店,就让周潭帮着谢南音做些体力活,本来周潭这个年纪的少年最待不住,但如今已是把谢南音当亲妹妹看了,自然也不会推辞。 谢国庆是在外吃了午饭才回来的,不仅搞定了租房子的事,还从老旧市场那里买了些旧椅子和破木板,回来也没歇着,当天就做好了两张小木桌。 当晚把谢南音做的东西放冰柜里了,他们也把自己的一些东西搬到了新家。 谢南音搬家的时候可高兴坏了,因为谢国庆租的竟然是个有院子的平房,院子里栽着一棵石榴树,旁边地方还挺大,可以让他们自己种点东西,听谢国庆的朋友蔡叔叔说,那户人家已经搬省城去了,本来是想卖出去的,但因为地理位置不是很好,所以一直卖不出去,便托他帮忙租的,每个月的租金才十块钱,可以说是很便宜了。 不过谢南音她们带的东西少,本来这次来县城主要是来卖东西的嘛,要不是天气热她非要收拾两身衣服,谢老太太还不想让她带呢。 说到谢老太太,谢南音才想起来除了到的那天给村里去过电话后,就一直没联系,不过老太太估计也想不到他们想留下来,谢南音就想,得赚了钱才有说服力。 10.第10章 而且大概是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起了点效果,谢国庆如今看起来整个精神面貌都好多了,这个时候,谢南音总算体会到了有个好爸爸在身边是什么感觉,他不仅有能耐借来推车,还会打家具,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想帮她洗衣服。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谢南音就是在大屿村的时候,也是要干活的,尤其是洗衣做饭那些,她记忆中村里的女孩子,五六岁就开始跟着学洗衣服了。她今年八岁了,谢国庆不仅自己洗,还肯给自己女儿洗,这对比起来真的很不错了。 谢南音暗暗点头,她依旧和周潭一起推着推车去摆摊,找的是一家纺织厂附近,那边的家属楼也离得近,故此人流量很不错,不过最重要的是,这地方离他们的新家最近。 第一天去的时候,谢国庆也跟着去了。 这样的吃食价格不会太高,那些雪糕现在已经涨到五分钱一根了,谢南音就把绿豆沙和红豆沙定价在六分。 虽然很多人喜欢吃雪糕,但是,雪糕里那种粗劣的糖精和添加剂的味道很重,所以相比起来,谢南音自己做的冰糖水卖得很好,谢南音他们虽准备了碗,但是更多的人想买回去,谢南音就用那个勺子来,两勺算一份。 这一次可不止谢南音自己叫卖,周潭和谢国庆都很热心,谢国庆负责给人装碗,周潭收钱,反倒是谢南音比较轻松些。 他们的辛苦也没有白费,这一天总共卖出了十一块多,扣除成本费,足足赚了八块多。 按照这个来算,一个月三十天起码能赚二百块,谢国庆给了周潭两块钱,算是这他前前后后帮忙的费用,周潭推了几下才接了。 谢南音再摆摊的时候,已经加上了冰西瓜和凉粉,西瓜大夏天的大家都爱吃,但是冰好的大西瓜还是很贵的,谢南音把它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个卖得更好。因此第二天,他们的收入已经到了十六块以上。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的摊子算是在站稳了。 谢南音这阵子忙着赚钱,那满心眼里都是钱的影子了,每天晚上都要好好数一遍,清点收入和支出,每次算到纯利润的时候,都忍不住咧嘴笑,直到某天听到周潭去报名的消息。谢南音顿时惊了。 妈耶! 不知不觉都快到了月底了呀! 小学也快开学了吧,她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周潭还在那问:“南音你要回去念书了吗?” 谢南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谢国庆已经开口了:“南音不回去,她蔡叔叔是第三小学的老师,我和他说好了,后天就去报名。” 谢南音:…… 好爸爸在手,天下我有! 谢南音快感动死了,这种啥事都有人帮着想好做好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她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心思那么多,也是太自私了点,以后得对爸爸更好才行,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手上的钱还需要多少才能带谢国庆去大医院看腿。 不过,在县城读书的事,可得跟谢老太太说,不然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一声,太伤老人家的心了。 没想到谢国庆连这事也考虑到了:“咱们给你报了名就收两天摊,回家当面和你阿奶说,正好住个两天回来,也到了正是上学的时候了。” 谢南音点点头,隔天收摊的时候,她特地和谢国庆说:“我想买点礼物给阿奶她们。” 谢国庆笑着给了她十五块钱,“给你阿奶的东西我都买好了,你自己随便买点就行,叫上你表哥一块去,莫乱跑,七点前回来。” 虽然谢南音这段时间已经对县城很多地方都熟悉了,谢国庆也看得出自己这闺女有主意得很,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又继续麻烦外甥了。 周潭已经和谢南音混的很熟了,要说他原来也以为带孩子有些麻烦的话,那谢南音绝对不在那些孩子名单里,每次和这小表妹聊天,他都觉得被碾压的是自己,而且奇怪的是不会觉得有代沟或者麻烦,很多时候,他们的话题和三观都很合得来。 因此被小舅嘱咐看好妹妹,周潭私底下虽觉得小表妹就是丢了都能自己找回来,但他还是很热心的答应了。 谢南音早就想好给老太太卖的东西了,南街那边有个布鞋,类似前世的老北京布鞋的那种,她当时仔细看过,质量是很好的,老太太在家里穿的那双旧鞋子,都不晓得穿了多少年没换过新的了,鞋底磨得破了个洞,家里就没其他人发现,当然了,大伯是比较粗心,大伯母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会主动提,谁叫家里穷呢。 谢南音给谢老太太买好了鞋子,又称了几斤糕点糖果,主要是人太多了,她的钱目前还不是很多,就暂时买大家都能吃上的吧。 当然了,她还给自己也买上了红头绳,明儿个可要去报名呢,得好好打扮下。 不过她现在条件就那样,也买不了好衣服,吃的她还会做点,但是做衣服这种技能她还真没学到,早知道当年学设计多好啊,她以前看过的年代文里,多少女主凭借开制衣厂创品牌店发家,她要是知道会穿越,不说学设计,起码得学素描啊。 真是后悔死她了。 谢南音瞅了瞅服装店里挂着的那些个童装,也不是买不起,但还是舍不得。 她宁愿先把这钱留着买好吃的东西把自己的颜值养回来。 咦咦? 等一下,她以前没学过画画,现在可以学啊,等她学个一两年,也不用多厉害,能把她前世那些漂亮衣服的款式画出来,那也能赚钱啊! 谢南音想到这里,简直是鸡血上涌,感觉好多好多的人民币朝她飞过来。 周潭跟在她后面,看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却没有走进那家小服装店,不由摸了摸她的头:“想买衣服就进去看吧,钱不够哥哥这里还有。” 说得忒大方。 他也确实攒了些钱,这段时间摆摊赚的,谢国庆每天都给他一块钱,加起来快有二十了。 在农村里,一个农民干一天活大概也只能赚这么多。 他只是负责来回推车,其实都没出过多少力,谢国庆却不肯让他白帮忙。 谢南音摇了摇头,她现在有以后赚大钱的主意啦,一点也不心水这些老式的童装:“才不要呢,这些裙子太丑了,以后我自己学了自己做好看的。” 然而等晚上回到家看到她爸拿出来的崭新小童装,谢南音立马变脸,双手接过去嘴咧得大大的:“真好看,谢谢爸爸,我特别喜欢。” 一旁的周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分明是刚刚小南音说太丑的其中一款啊,他表妹可真善变。 在这个“吐槽”词汇还没出现的时代,周潭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师自通的多了一项技能。 这一套童装按照谢南音的审美确实普通的很,但在这个年代来说肯定很多小姑娘喜欢,尤其是因为是衣服和裤子一套,而不是买的裙子,要知道裙子虽然漂亮,但是现在她经常要干活,上学什么的,反正她觉得穿裙子不太方便,而且这衣服一点也不比裙子难看,她爸显然都考虑得很周到。 谢南音觉得穿越这一场,虽然丢了富二代男朋友,但是现在还有这么多关心疼爱她的人,也值了,何况,以后她肯定也能靠自己赚大钱,找个富二代男朋友算什么,她以后可是要当富一代的人! 11.第11章 第二天一大早,谢南音就起来换了新衣服,其实新衣服没洗过她是不想穿的,但谁让她爸昨晚才拿给她,显然是让她今天穿着去学校报名的,她爸这样为她,总不能白费他一番心思。 不过等到梳头发的时候,谢南音发现,大概是这段时间忙了点,又经常在外面摆摊,她不仅没漂亮回来,皮肤反而黑了两个度。 谢南音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她这辈子不打算靠脸嫁给有钱人了,但是这不代表颜值就不重要了呀!那些说内在美更重要的,大多都是长得不怎么样的在自我安慰,你的脸要是丑到不能看,谁还有心思去挖掘发现你的内在美哟? 反正谢南音是爱美的,而且是属于走到街上还会偶尔对着玻璃窗照的重度自恋患者, 唉!后悔无济于事,就算时间回到刚摆摊那天,她应该也会选择继续摆,毕竟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话,幸好她现在年纪小,以后有钱有闲的时候再好好养养,应该还能养好来。 谢南音看着镜子里自己又黑又瘦的模样,默默给自己擦了把辛酸泪。虽然她爸在吃的方面没亏待她,还有姑姑经常贴补,但是她整天到处跑忙来忙去的,自然也胖不起来。 穿上新衣服的好心情也没了。 谢南音也只能把自己打理得干净点,好歹要报名上学了呢,不能丧着张脸。 谢南音从房里走出来,谢国庆正好从外面回来,县城里许多小贩还是走街串巷的卖东西,谢家父女俩早餐都爱吃包子,不过前段时间他们要去摆摊卖糖水,都是自己每天早上顺手做的煎饼或者窝头,多做些中午的时候就在摆摊的空闲时吃,不然外面买太贵,谢国庆觉得亏待自己的女儿,到了晚餐的时候会特地买些好菜,偶尔早上也奢侈一把买两个肉包子给女儿。 今天是特殊日子,谢国庆特地买了两个肉包和两个菜包。 谢南音早知道她爸那点心思啦,虽然说这个爸爸以前确实对不起她,但是,更对不起的应该是原主才对,她现在占了这个身体,谢国庆对她的好,她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但不管怎么说原主已经没了,她的人生就是新的开始,谢国庆对她好,那她就投桃报李,故而,谢南音每次包子吃一半就说饱了,现在买的四个,她就吃了一个半,剩下的都推给谢国庆了。 吃完了早餐,谢南音就跟着谢国庆出门了,她以为是直接去学校,但是第三小学的路她来县城那么多天早就知道了,根本不是走的这边,谢南音就有些疑惑。 “爸爸,不是要去报名吗?” 谢国庆拄着拐杖走路有些慢,谢南音小步走跟在他后头,也没注意到谢国庆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才听谢国庆说:“先带你去你姑家,爸爸还有些事,今天让你姑带你报名。” 谢南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拉住谢国庆的衣角,问他:“不是说好你带我去的吗?爸爸怎么又有其他事?” 谢国庆避开她的眼睛:“没什么,是去见爸爸的一个朋友,这次先让你姑带你,下回爸爸有时间了,再和你一起。” 谢南音怔怔的听着,眼睛忽然有些酸涩:“我不要,我就要爸爸带我去报名。” 谢国庆这话也就骗骗小孩子,他之前说带她去报名的时候眼睛多亮多高兴,怎么可能突然变了卦,分明是怕,怕他带着她去学校,被人知道她有个瘸腿的父亲。 谢南音前世,也确实是个有些虚荣的女人,但是她更知道,虚荣也是要资本的,她付不起代价。前世的虚荣在于读书时代同龄人的各种攀比,她爹妈不疼,长辈不爱,连学费都要想尽办法才能得来,那时候的虚荣,需要的是钱。 而这一时这一刻的虚荣,却要得是她这位父亲的感情。 倘若她真的同意了,谢国庆会高兴吗?不,不会的,正相反,这些事会一点点消磨他们之间的情分,这世上,不管是什么感情,都不会永远不变的,它们其实脆弱得很,一个不小心,也许就在你不经意间被消磨光了。 这一次妥协了,那下一次也不会远,报名不去?家长会不去?日子是自己在过,太在意别人的目光,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两世为人,谢南音也成长了许多,她喜欢这个对她好的谢国庆,才不要因为那种事委屈她爸爸。 谢南音把谢国庆的衣角拽得紧紧的,谢国庆看向女儿的眼睛,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知道,他这个女儿是十分早熟懂事的,但是就是因为她太乖了,谢国庆不舍得她因为自己这个残疾的父亲而遭人笑话,这个世界上的很多恶意,是他如今还没法避免的。 可是看着谢南音固执的样子,谢国庆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也想亲手送她的女儿去上学,看她一步步长大,他已经错过了那么多,不能再错过了。 “好,爸爸陪你一起去报名。” 残腿的父亲和小小的女儿相视而笑,在这清晨的阳光下,远远看着就像一副温暖的画。 他们到了学校门口,谢南音也见到了谢国庆口中的那位蔡叔叔。 他比谢国庆要年轻些,二十六七的样子,装着这时代还比较少的白衬衫,双手插兜里,一双腿修长,长身玉立的模样,竟是个十分俊朗的男人。 “蔡叔叔好。” 谢国庆和蔡杰互相打了招呼后,有点颜控的谢南音很有礼貌的跟着喊人。 她表哥周潭其实长得也不差,但是那种青葱少年和稳重儒雅的长腿叔叔没得比啊! 蔡杰还没结婚,但是却挺喜欢小孩子的,没想到一眨眼,谢国庆的孩子都这样大了,当年下乡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时间过得真快,蔡杰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还带着笑,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半蹲下来递给小丫头:“你叫南音是吗?长得真可爱,叔叔请你吃糖。” 谢南音笑眯了眼,难为他夸得出来,她如今也就五官还可以,但是头发枯黄皮肤黑,真的很难看得出“可爱”。谢南音双手接了糖,竟然是巧克力球,这东西县城里可不好买:“谢谢叔叔。” 蔡杰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来,和谢国庆说话,一边领着他们进学校往办公室走。 谢南音还以为报名的日子人会很多呢,但是意外得是他们走了一路也没见着多少人,路上也就遇到了两个老师模样的,她们看见蔡杰都喊“蔡主任”。 看起来她这位蔡叔叔在学校也是有点地位的。 蔡杰带他们进办公室的时候没避着人,外面旁边是另外一间大的,放了好几张办公台,还有两三个教师在里面,蔡杰则带着他们进了他那间独立办公室。 他也不急着就让他们报名,反而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谢南音一路都在暗暗观察,发现他和谢国庆的关系是真的好,并不是做样子工夫的那种。 等到报名的时候有些分歧,谢南音就大胆的问了:“蔡叔叔,我能不能直接上三年级呀?” 蔡杰也没一口否决,问她为什么想上三年级。 谢南音便扯谎:“我在家里的时候跟着堂姐她们念书,好多字都会了,数学的加减乘除也会,我觉得我可以跟得上三年级的课程。” 蔡杰只是稍稍犹豫了下,便去外面让其他老师找了几张卷子来,让谢南音做。 谢国庆之前不知道谢南音的打算,他现在虽然有些惊讶的,但也没有反驳她的意愿。 如果可以直接上三年级,那当然更加好了,毕竟谢南音的年龄,比起那些一二年级的要大一点,他也担心她不好融入集体。 谢南音做了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卷子,蔡杰当场就让老师改了,自然都是满分,于是等谢南音他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光荣的成为了一名三年级小学生了。 以她的水平,当然可以跳更多级,但是谢南音知道自己不是天才,重生穿越了还是那个智商,现在还能装装学霸,以后上了初中高中她可不一定跟得上,毕竟那些知识她真的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 当学霸有什么好,她一点也不喜欢多个项圈禁锢自己,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她既然占了先机,当然要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人的精力有限,总不能以后她一边赚钱,一边还得费精力维护自己的学霸光环吧。 她有自知之明,就不跟人家真正的学霸抢了。 12.第12章 把报名的事解决了,父女俩都像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中午请蔡杰吃了顿饭,谢南音就跟着她爸包袱款款的回大屿村了。 回去也是坐的大卡车,不过司机好像不是上回那位,谢南音也不是很了解她爸的交际圈,这个身体不是很好,车上味道又大,谢南音吐了一回,险些把中午吃的都吐完了,说来也好笑,她刚开始感觉晕车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难受,而是心疼自己中午吃的那些好菜。 全浪费了。 谢南音郁闷。 幸好前几年修的路就在他们村旁边,因此车停了他们也不用走多远。 这不,他们才下车呢,不远处就有熟人看到了,她大堂哥还正和几个小子站在路边,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烟丝,吞云吐雾的,明明还是少年人,却已经隐隐有了社会青年的样子,谢南音是知道的,村里不少人暗地里把他们叫二流子。 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还整天聚在一起打牌或者闲晃,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家华见到他们只是走近了几步,谢南音还穿着早上报名的新衣服呢,谢家华对着谢国庆喊了声“小叔。”面上却没有多少尊敬,谢家华自己虽然也挺混,但他更瞧不起这位小叔,不过碍于情面上才打个招呼罢了,因他觉得他吃他自己家是理所当然的,而他奶却常补贴这个小叔,难免就觉得自己比他高上一等。 这轻慢的态度毫不掩饰。 谢国庆和谢南音都没有在意。 不管怎样,哪怕是看在谢老太太和大伯的面上,他们也不好计较这么多。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父女俩以前的状况也确实不怎么值得人高看一眼,不过人的际遇何等奇妙,像谢家华这样什么都浮于表面的人,以后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他自己就可能吃亏。 谢家华显然没有帮忙拿东西的意思,谢南音就干脆自己拿,反正这些东西她还提得动。 不过村里好事的人多,听说他们从县城回来了,离得近的都跑过来看热闹,谢南音手上的东西他们也帮着拿了。 看到谢大伯家的房子了,谢南音竟觉得有些想念,虽然大堂哥不怎么看得上他们,但是家里有谢老太太,还有她两个堂姐,大伯也是厚道的人,不知不觉间,她对他们都有些挂念。 最先见到的是谢雪梅,她正背着一篓猪草回来,远远的看见了谢南音,立刻欢快的跑着过来。 “茵茵,你回来啦。” 谢南音拉了她的手,两人一块往屋里走:“我爸爸还买了些点心回来,咱们一起吃。” 谢雪梅的眼睛立刻更亮了,两人一块手拉手的回去,谢南音刚进院子就喊谢老太太:“阿奶,我和爸爸回来啦!” 谢老太太正在洗菜呢,一抬头看见许久不见的小孙女,后头还跟着小儿子,忍不住眼睛一酸,心里又高兴又激动,却还有几分难过:“你们还知道回来啊,说好的只去两三天,结果呢,一走就是半个多月,阿奶是讨你们嫌了,一个个都要往外跑。” 谢南音连忙上前抱住谢老太太的手:“阿奶说得什么话,茵茵都快想死您了,何况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嫌谁也不能嫌您哪!” 谢老太太哪里就真的和孙女生气,被哄了几句就弯了眼,转头仔细看着小孙女,生怕这一趟出门有什么不好。 后头的人把东西送到门口,也三三两两的走了,人家正是一家团聚的时候呢,他们也不是一点眼色都没有的。 谢国庆给老太太买了匹布,布料正适合夏天穿。谢南音则拿出了布鞋,老太太一个劲的说浪费钱,脸上的笑意却没下去过。 给谢大伯家买的都是吃的,糕点和麦乳精,一家人都欢欢喜喜。 谢国庆当晚还被留在谢大伯家吃饭,兄弟俩隔了好几年才再聚一起喝了些小酒。 只是说起以后他们父女俩搬到城里的事,大家都很震惊。 大伯娘有心想打听他们之前赚了多少钱,但又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一顿饭渐渐吃得美滋美味。 谢国庆倒是和谢国强说了些,但是也没鼓励他也进城,主要是自己现在还没站稳脚,加上他大哥性子太实,不适合做生意,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一大堆牵着,说了反而破坏感情。 这一晚谢南音依旧睡在大伯家,谢老太太晚上就和她说话,谢南音不想老太太担心,挑着说了一些,好不容易才推掉老太太想给他们的钱。 谢老太也不是就那么偏心,只是大儿子家眼瞧着是没什么出路,夫妻俩一个老实过头,一个则眼皮子太浅小心思多,大孙子家华现在经常不着家,小孙子才十三挑不起大梁,剩下两个孙女更小,几个孩子光是读书就要耗光家底了。 谢老太现在看着小儿子要起来了,就想着多帮衬些,她了解自己的孩子,老幺比起老二有良心多了,以后若是能出头,不会丢下他大哥不管。 谢南音他们还能在家多住一天,隔天一早,谢雪梅和谢巧云就来了,找她一块上山玩。 谢南音也没有拒绝,这两个堂姐人还不错,以前也经常照顾她,她没想和她们太生分。 过了桥,往田埂小路走了一里左右才到的山脚,不远处还有几个女孩往山里走,大得足有十四五岁,最小的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谢南音大半都叫的出小名儿,但也不是很熟,因为她们家自己三姐妹年龄近处得来,故此反而自成一个小团体,其他人就是玩得好些,也不如她们亲近。 谢南音知道,她们今天上山也不独是玩,还得顺便采些菌菇或者捡些干树枝,回头带回家里去,也能帮补下家里。 谢雪梅性子活泼,跑去和她们打了招呼说了些话才回来,过了一会儿凑近了小声说:“丽丽家的杨梅红了好多,姐,茵茵,咱们也去摘点呗。” 她们村没有人种植果园,只有几户人家在自己家的山头处栽过一两棵果树,有的是桃子,有的是李子树,不过不知道是主人家没认真打理的问题,反正这些果树每年结的果子少不说,还很涩,杨梅只有丽丽她家种了有,而且是唯一种得好些的一棵,每年到了杨梅成熟的时节,这一棵果树摘的杨梅都足够一家吃了。 因此,是有几分宝贝的。 不过乡里乡亲,这每日里上山的人那么多,总有那么些孩子看着嘴馋,就要摘了吃,丽丽她妈本来是有些恼的,但是也没法子,都是熟人,平日里自家摘了那么多都要送些给亲朋,但是本来就不是很多。 后来再有人偷摘了,丽丽妈也不追究,好歹人家偷摘的那些,不会太过分,丽丽他们家人就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了,只是丽丽妈会专门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和那些三姑六婆抱怨一番,这样一来,自己家之后再摘的果子,就不需要再送人了,谁叫人家被偷了嘛! 谢南音上辈子从小就在城里长大,还真没体会过当小贼的感觉,不过既然连主人家也不管,谢南音看两个堂姐跃跃欲试的模样,也没跑上去阻止。 说着话的时间,走在前面的那几个女孩已经到了树下,最大的那个少女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动作顺溜得很,她伸手摘了也不自己拿,就这么往下扔给下面的小孩接着,谢雪梅已经兴冲冲跑过去跟着接了。 好嘛,根本不用她们动手,她们是等着吃的那一群。 谢南音瞅着那个小姐姐,那少女看到了,朝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紧接着,她还把刚摘的一串杨梅扔给了她,谢南音赶紧伸手接了,不过她角度没看准,没接住,谢巧云给捡了起来拍拍土,递给谢南音。 谢南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人真好玩。 乡下的日子简单却快乐,谢南音放松了心情和她们玩了一整天,回去的时候都有些不舍。 谢雪梅和谢巧云对于她要去县城上学的事很稀奇,细细的问了好些东西,不过南音说的也不多,她才报了名,学校的事还不了解呢。 隔天早上,谢国庆来接南音去坐车,谢老太太送了她一个自己做的书包,其实这个时候县城里已经有背包卖了,谢老太太做的那种旧书包估计已经不太符合潮流,但南音还是很高兴,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13.第13章 谢南音回城的那天,表哥周潭来接他们,谢南音特地拿了自己前一天晚上做好的一个竹风铃给他。 果然周潭很惊喜:“不是说不做了吗?” 谢南音笑了笑:“上次你说喜欢,可惜之前比较缺钱全卖了,这个我专门做给你的,够意思吧!”还多编了几个漂亮的结,看起来比之前卖的还要精美。 周潭好笑的抹了抹她的头,也有些感动:“那表哥真是谢谢南音了。” 谢南音受不了的打了个冷战,奇怪了,这么好看的英俊少年郎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话,怎么她就只感觉到肉麻呢?谢南音就说:“哥你别这么说话,我渗得慌。” 周潭:“……” 没好气的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周潭觉得,自己在这个小表妹面前,真是没啥威严可说了。 “明天要上学了,别紧张,有什么不适应的就和我说。” 谢南音要上学是件大事,她爸之前就给她买了新衣服,桂花姑姑拿了笔盒跟本子给她,周潭……周潭拿了一大包水果糖来。 谢南音对水果糖不怎么爱,她能抵得住诱惑:“你给我那么多糖干啥,想害我蛀牙啊?我爸爸说了,吃太多糖会蛀牙的。” 周潭回答她:“小舅说的是对的,不过这糖不是给你的,你明天开始把包装袋拆了,每天拿一把放书包里,带去和同学分,这样,别的小朋友就会和你说话了。” 谢南音觉得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以她的能耐,征服一班小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用不着,我这么聪明可爱,才不会交不到朋友。” 然而,话说得太满,总是容易被打脸的。 谢南音正式上学的第一天,她就遇到了对手。 谢南音被老师带进课室,因她虽是开学就来了的,但比起那些一二年级都同班升上来的同学,她也算是个转学生了。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姓黄,长得有点胖,个子也不是很高,但是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为了让大家熟悉她,黄老师把谢南音领到她们课室后,还安排她做自我介绍。 谢南音倒是一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介绍了下自己。 同学们象征性的鼓了鼓掌,然后谢南音就被老师分配到和一个高瘦的女孩同桌。 谢南音虽然不大想和这些小孩子玩,但是为了不显得太不合群,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两个朋友的。 于是课间休息时,她主动和同桌搭话。 “我叫谢南音,以后咱们就是同桌啦,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她的同桌生的个子虽高瘦,性格却十分腼腆,谢南音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仿佛吓到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我叫吴新梅。” 细声细气的,若不是谢南音离得近,都要听不清了。 谢南音又问了她新是哪个字,吴新梅看她大大方方的样子,总算也没那么害羞了,拿了笔写给她看。 谢南音于是问起她家住哪儿,还有班上的其他情况等等,两人就这样说得越来越多,谢南音也就这样交到了小学里的第一个朋友。 吴新梅已经放松多了,还说:“你胆子可真大,刚刚要是让我上台自我介绍,我肯定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南音只是笑了笑,她不觉得自己胆子有多大,只是慢慢学会了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谢南音和吴新梅说着话,坐她前头的人忽然转过头来,对吴新梅说:“喂,竹竿,暑假作业做好没有,快给我抄一下。” 男孩子也是八九岁的模样,难得的是长得很圆润,皮肤也是白白的,那一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便宜,小胖子昂着脑袋,一脸趾高气扬。 吴新梅的脸腾的红了,手忙脚乱的低着头到柜桶翻作业本,找了一会才翻出两本来,还说:“我也是自己做的,不知道对不对。” 小胖子连句道谢都没有,接了过来翻了两眼,瞪大眼睛:“这么多?”他明明记得老师就写了几道题的呀,为什么做的时候这么多。 吴新梅有些讷讷的小声说:“有一道是把上学期的语文生词都抄一遍,其实,也不是很多吧。”暑假快两个月的时间呢,她一早就写完了,也不是特别多。 小胖子并不想和她说话。 他欲哭无泪的瞪了会那两本作业本,忽然眼睛一亮:“喂,你来帮我写吧,你写的快。”他说着伸手把自己桌上的本子拿到了她们桌上。 吴新梅犹豫,她是个比较害羞内向的女孩子,很多事情不严重她都会忍让一下,比如说小胖子给她起外号或者是借作业抄,她通常都不会拒绝,但是要她直接帮他写,这让本身是个乖乖女的吴新梅不太能接受了,可她又不怎么敢拒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谢南音本来没想多管闲事的,她对这种太过内向的女孩不太感冒,不过看在她好歹是自己在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的份上,谢南音觉得她还是得表个态的。 “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凭什么要她给你写作业啊?” 小胖子瞅了她一眼,“哦,你是新来的那个瘦猴啊。” 啊呸! 谢南音差点没原地爆炸,她这才来多久,一堂课的时间,这小子居然就给她起外号了,谁借给他的胆子啊! 谢南音对这小胖子的印象瞬间跌到负值:“你信不信你再给我起花名,我立刻揍得你满地找牙。” 谢南音虽然长得不高,但是气势一米八,小胖子显然欺软怕硬,不过嘴里还嘟囔着:“不叫就不叫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转头和吴新梅说:“下午老师就要收作业本了,你可快点写好啊!” 吴新梅才小声拒绝:“这样不太好吧,老师会认出来的。” 忒好脾气了。 以至于小胖子一点没放在心上,“你把字写丑点就好啦,老师看不出来的。” 吴新梅还是不接,却又不知要再找什么理由拒绝。谢南音觉得这同桌脾气实在太软了,她把那本子往对面推了推:“你看不出来她不想帮你写吗?你嘴上这么能,怎么就连自己的作业都要别人写,你也好意思。” 小胖子傲娇得很,说:“关你屁事。” 谢南音也不想管,主要是这小胖子太熊了,敢给她起花名,她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是不关我的事啊,不过,黄老师说了放学让我找她说说话,要详细说说今天在班上的事的,你让吴新梅给你写作业,我怕我一秃噜嘴就让老师知道了,唉,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嘴快啊!” 小胖子:“……你,你这人这么这样呀!” 谢南音装无辜:“哦,这样是哪样啊?” 小胖子郁闷的把自己的作业本拿回去了,“不写就不写,有啥了不起。” 嘟嘟囔囔的把吴新梅的作业本也拿走了,就算是抄生词,他也懒得去找,还是照抄方便。 然后,等到下午,谢南音发现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班上除了她同桌,其他人见了她都不理会,还窃窃私语的。 还是吴新梅悄悄和她说:“你别难过,她们就是听郑迟说你会打小报告,才不理你的,我知道你早上都是在帮我说话,我会和她们说清楚的。” 谢南音眼皮跳了下,“他说什么她们就信啊?” 吴新梅说:“郑迟人缘好嘛,大家都爱和他一起玩,他还经常带糖果给我们吃。” 谢南音:…… 其实重点是后一句吧! 谢南音可不觉得以那小胖子的拽爷样能交到多少朋友,但是这小子还会糖衣炮弹,嘿,没想到真被她表哥说中了,对于这么些年龄的小朋友,道理不太讲得通,她们更喜欢糖衣炮弹。 谢南音被郁闷到了。 14.第14章 由郑迟小胖子领导的小团体根本没对谢南音造成什么威胁,孤立事件终结在谢南音第二天带来的水果糖里。 这时候的小朋友们还是没那么多心思的,即便谢南音不分糖果给她们吃估计过不了多久她们也会忘记这回事。谢南音之所以把糖果分了的原因,一是她本身不怎么喜欢这种劣质水果糖,他们家也没多少人喜欢,等她下次回大屿村估计这些糖都要过期了,为了避免浪费,所以谢南音就拿了出来顺带解决问题。 但是谢南音和郑迟小胖子的梁子算是就这么结下了。 但这对于谢南音来说不痛不痒。 她想要和人交好的时候,基本上很少有人能拒绝的,而现在,谢南音虽然颜值还不怎么显出来,但她学习好,和大家相处也很自然亲近,没多久就打成一片了,老师还想让她当过小班干,被谢南音拒绝了,她才不想揽麻烦事呢。 谢南音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融入了集体,老师们也喜欢她。 谢南音每天下了学就去她爸的摊子上帮忙,因为周潭也上学了的缘故,谢爸爸另外找了个临时帮工,每天早上和晚上固定时间来帮忙推车的。 谢南音想胖起来的目标一直没实现,因为连续三个月的时间里,她每天晚上和谢国庆弄食材,跟着她爸早出晚归,还得上学,谢国庆不想让女儿跟着自己太辛苦,就想早点攒够钱租个铺子来,这样就不需要早晚出摊了,故而这段时间里,他们家赚的钱都不敢多花,谢南音除了晚上那顿吃得好些,平时也是玉米窝头的凑合,或者煮的红豆沙吃一些。 就这样忙活了三个多月时间,有一天晚上谢国庆回来得特早,脸上的喜色掩也掩不住。 没等谢南音问,谢国庆就主动说了:“我在咱南街这边租到门面了,已经交了押金,这两天不出摊,我找人装修下,咱们以后就有自己的店了。” 谢南音差点没兴奋得跳起来,没有本钱,自己做生意是真的苦啊,谢南音自己做的还算少的,她爸每天拄着拐杖来回走才难受,可她实在太小,也想不出其他容易赚钱的法子来,甚至她还想过直接借钱开店,她姑姑家的环境不错,要是开口的话她相信是可以借到这笔钱的。 谢南音不怎么在意脸面,她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的,但她爸当时立马就教育她了:“人不能总想着依靠别人,咱们得自己站起来,你姑她们帮咱们家已经不少了,咱们做亲人的,不能老想着让人拉一把,便宜占得多了,会伤情分的。” 谢国庆对教育女儿的事很上心,他觉得前八年的时间已经够亏待女儿了,所以一心想让她以后过好日子,可是他更知道,一味的宠着才是害了她,所以每次都把道理掰开了和她讲,他女儿心性早熟,很多东西,他知道她能听懂。 “何况你姑姑不止我一个弟弟,她还有其他亲人,还有比咱们更亲近的她的小家,你姑父那边,也有父母兄弟,要是让人知道我们从她那儿借了这么多钱,人家会怎么想,你姑对咱们这么好,咱们不能帮不上忙不说,还给她拖后腿。” 谢南音被说服了,她只是想走捷径习惯了,其实心底里,也知道她爸说的有道理。 这笔钱于是终究没借成,他们父女俩靠着自己起早贪黑的忙碌,总算攒够了开店的钱。 因为这时候开店没那么多讲究,装修并不是特别重要,只是弄了个牌子,把店面的地方重新整理一下,并没有翻修,谢国庆走了周誉的关系,没几天就去工商局走好了流程,谢国庆还听从了谢南音的意见,事先印了些广告单给几个穷学生到大街上发了,这些劳动力都特别便宜,几毛钱就搞定了。 就这样,南音小吃店正式开张了。 是的,谢国庆非要以女儿的名字命名,谢南音没拗过他,只好随他心意了。 谢南音还借着自己在班上的好人缘宣传了一波,开张第一天打对折,外面拿到宣传单的也才七折呢,她很大方了。 其实谢国庆一开始只是想开糖水铺子的,但是在谢南音的劝说下,他们最后开的是小吃店,不仅提供糖水,有了店面,谢南音还搞了好些花样,比如糖水种类加了番薯糖水,还有甜酒汤圆等等。另外天气渐冷后,南音小吃店里还多了麻辣烫,后来又有了炸薯条,炸土豆条和鸡翅膀鸡腿,这些都陆续的推出了市场,在这个八十年代,都是新鲜吃食,以至于南音小店,从开张后就没冷清过,生意那叫一个红火。 开店第二个月的时候谢国庆就请了两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做帮工,一男一女,谢国庆找人帮忙介绍的,都是勤劳又老实的人。 做生意的其实也想找些机灵点的伙计,但太机灵了也不好,万一人家学了就跑,那多坑啊,现在这两个,都是经过谢国庆专门考核过的。 开店的事,谢国庆打电话回去的时候,专门嘱咐谢南音暂时别和谢老太太说,尤其是请人的事,因为他知道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想把大儿子那边的人弄来,谢国庆也不是不想拉拔自己大哥家,毕竟他对他们家都是十分感激的,但是他现在事业才勉强算起步,早早把大哥找来,反而不好安排,还不如等他有了一定的资本,再好好琢磨另外的法子带他哥一家起来。 谢南音自然也同意了。 虽然她和老太太很亲,但是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她宁愿以后另外给他们出主意或者借钱让他们做其他生意,也不想现在就摻和到一起来,免得以后伤感情。 人心这东西,最经不住考验的。 自从南音小店开起来,谢国庆每天只需要负责采购食材,并且因为他买的多,大部分食材已经定了长久的合作对象,谢国庆的工作量大大降低,父女俩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眼见生意这么红火,谢南音每天的心情都十分好,如今店里采购的鸡腿鸡翅膀的时候,谢国庆经常带回来加菜,平时还买了许多好吃的,以至于谢南音虽然没胖,但较之刚来县城那会儿,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也难怪,吃得好睡的香,小学的课程更不会让她有什么压力,她还特地少出门少去玩乐,于是皮肤也渐渐白起来了,她五官本就生的好,这一白回来,真是整个人都好看多了,也逐渐有了可爱的婴儿肥,软软嫩嫩的,周潭每回见了都要捏几下。 谢国庆这生意做了起来,和周家也没有失了亲近,两家人得闲了就上门,经常一起吃饭,谢国庆毕竟是大男人,做饭经验有限,因此他的厨艺实在一般,谢国庆也很有自知之明,便时常买了菜带着谢南音上周家的门,也就不算白蹭吃的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睛,谢南音在第三小学呆了快一个学期了,眼见寒假快到了,大家都在兴奋的讨论关于春节的话题。 无论哪个时代,小孩子们最期待的都是过年的时候,关键不只是能吃到很多好东西,还可以收到红包钱,尤其这个年代的人还都不怎么富裕,小孩子平时很少有零花钱,过年收的利是即便大部分要上交家长,但他们手里还是能留下一些的。 成芳芳说:“我妈每回都把两块以上的拿走,我只能留下几毛一块的,不过幸好,我每年也就只能收到四五个两块以上的。” 八十年代的两块钱还是蛮值钱的。 成芳芳这样的算中等,班上大部分同学表示能收到的利是钱和她差不多。 吴新梅有些沉默,认识这么久了谢南音多少听说了些她的家庭状况,吴新梅老家也是农村的,她爸妈在县里的工厂上班算双职工,但是他们家孩子多,吴新梅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因此即便是双职工压力也很大,听到大家聊这些话题,她就低着头听着,自己是一点气也不吭的。 问到郑迟的时候,这小胖子依旧一副拽爷样:“我记不得了,去年我爷爷奶奶就一人给了二十,我爸妈给了五十,其他的叔叔伯伯太多,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舅舅给了我两百。” 这话说得大家都瞪大了眼,郑迟的家境好他们也是看得出来的,瞧他每天穿的吃的就知道了,但他们绝想不到有那么多,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纷纷拿羡慕的眼神瞧他。谢南音也有些震惊,这样看来,这小子过年的红包得有好几百了,说不定他们全班加在一起都没那么多。 15.第15章 郑迟还问谢南音:“你呢,你去年收了多少呀?” 他这话也是问的无心的,郑迟之前确实和谢南音结过梁子,但是自从南音小吃店开张,全班大部分同学都去捧场后,郑迟这个吃货小胖子听了别人的评价,也去了一趟,然后,就成为了南音小吃店的常客,美食的力量是强大的,郑迟已经彻底和谢南音化敌为友了。 谢南音是觉得,这小胖子虽然熊了点,但是他有一个优点足以掩盖所有的劣势,他有钱。 南音小吃店里的炸鸡腿鸡翅鸡胸什么的,供应得不多,因为相对要贵,但是郑迟每天风雨无阻都得来一份,即便是看他不怎么顺眼的谢南音,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劝过他不能天天吃这种炸的食品,郑迟应了。 然后,他吃一次炸鸡腿,第二天吃麻辣烫,一周里还是超过一半时间都来,轮换着吃,还每次都得搭配卖一毛二一碗的龟苓膏,便是冲着他经常给她们家店创收的份上,现在谢南音也能对他和颜悦色了。 郑迟会这样问,也是觉得这里班上大部分都是厂里的职工家的小孩,就谢南音和他家是做生意的,故此他才有心想知道一下。 谢南音道:“不记得了,我家之前住在农村穷得很,加起来也就几块钱的样子吧。” 其实,这个几块钱都是夸大的。那时候谢国庆不管她,谢老太太每个孙子孙女给两毛钱,大伯伯娘也给两毛,给得最多的是姑姑姑父,一人一块钱。 这些基本就是大头了,其他的农村亲朋长辈,能给个五分一毛都是好的了。 去过南音小吃店的都知道她爸爸瘸腿的事,但是却不晓得以前他是连她都不管的,谢南音没想过要把过去的事透露,说出来干什么呀,现在都好好的,她又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更不想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 八九岁的小孩子即便有些心眼也是简单的很,谢南音和郑迟家里做了生意,大家表面上羡慕居多,但也未尝没有心眼小嫉妒的,但听谢南音这一说,他们又觉得心里平衡多了,连之前保持沉默的吴新梅看她的眼神都要柔和些,好似找到了同类似的。 谢南音也不介意别人怎么想,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南音小吃店的生意已经好到都有北街的人特地绕路过来买了,谢国庆想在年后到北街开一家分店,不过关于管理人选上一直没定下来,谢南音快放寒假了,劝他先缓一缓。 “爸爸,咱们家现在的钱已经挺多了,等我放假了,咱们去省城的大医院给你看看腿吧。” 谢国庆现在虽没有那么忙了,谢南音仍是想让他快点装好假肢,每次看到谢国庆拄着双拐走路,她的心情都很不好受,这辈子,他就是她最亲近的亲人了,谢国庆现在又对她这么好,谢南音自然也想他好好的。 谢国庆没想到女儿还记挂着这件事,心里热乎乎的,道:“那行,等你放假了,爸爸就先让你姑姑帮忙看几天店,咱们父女俩一起去省城。” 谢南音虽然没有计算过家里现在有多少钱,但是看她爸每天春风满面的样子,就晓得赚得不少,两个月前开始,谢国庆就每天都给她一块钱零花,她又是走读生,因店面离她的学校也不远,故此她连中午那顿饭都是回店里吃的,一天基本都没啥花钱的时候。 她爸有心想另外弄个存折给她存着那些钱,但谢南音拒绝了,钱也不是太多,放到银行里还不如放在家里,她每天晚上睡觉前数一遍,当天晚上保证什么梦都不做,一夜好眠。 谢南音不承认自己是个财迷,就算是,那也是被穷逼的,以后,她肯定还要赚更多更多的钱,躺在钱上面睡觉,那才是人生终极的梦想啊。 小学三年级的期末考试对于南音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她本来打算做错一两题免得和人争第一名的,她可一点也不想背着学霸的名号。但是,老师说考到年级第一名学校奖励三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谢南音考虑了一下,然后她决定从了。 这能省一块钱了呢,很好很好。 于是谢南音写完了试卷不说,为了避免错误还破天荒的检查了一遍才交卷。小学考试可没那么多科目,当天考完后,老师公布了回来领成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各自归家了。 谢南音穿着稍显笨拙的棉袄,里面还穿了她姑给织的毛衣,不得不说,这年代的女人实在心灵手巧,好多东西她们自己都能做,谢南音上辈子有记忆以来,还没见过人亲手织毛线衫呢。 谢南音出了校门就往南音小吃店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谢南音回头看见郑迟,自从成为她们家小吃店的常客之后,郑迟的体重成功往上蹿了好多,以至于这半年他虽长高了少许,但横向发展更严重,因此大部分人都看不出他比之前高了点。 “你喊我啥事啊?” 郑迟追上来:“我也要去你家店里头,咱们一块走呗。” “行呀。”谢南音没拒绝,背着书包和他一起走,她背的还是谢老太太之前给她做的旧书包,谢国庆本想给她买个新的,谢南音没同意,旧的还没坏呢,班上也有好些个同学背的自己家做的书包,没啥可丢人的。 “哎,你放假了还在家吗?” 路上人还挺多,谢南音见一辆自行车往他们这边骑过来,车铃声叮铃作响,顺手拉着郑迟的胳膊往旁边让了下,也没听清郑迟说了什么:“你刚说啥?” 郑迟这次声音大了些:“我说,放假了找你一块玩呀。” 谢南音摇了摇头:“不成,我没时间。” 郑迟愣了下,“你做什么没时间?”他也奇怪谢南音平时对他不如何亲近,但是他就是喜欢和她一起玩,也许是因为他们班上的女生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就像吴新梅那样,话没说几句就低着头红脸的,怪没意思的。 大部分男生的性心理都比女生晚熟,郑迟就完全意识不到那些小女生的心理,虽然现在的郑迟长得不帅也不如何好看,但是他是男孩子,人家女生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意识到男女之别了。 谢南音也没瞒他:“我要和我爸去省城。” 郑迟又追问:“去省城做什么,你们要走亲戚吗?” 谢南音道:“不是,我爸要去医院看腿,听说那边可以做手术,以后不用拐杖也能走路的。” 郑迟就没再问了,这时候小吃店也到了,谢南音见到坐在收银台后的谢国庆,高高兴兴的迎了上去:“爸爸。” 谢国庆正拿着报纸在看,闻声抬起头,见到自己女儿脸上就带了笑,拿起放在一边的拐杖站起来。 “哎!回来啦。” 谢南音忙道:“爸爸你坐着,有啥吃的吗,我饿了。” 谢国庆便招呼小周给装些吃的出来,小周是店里的员工之一,说起来还和姑父老家那边是同族呢,不过关系不近罢了。看见谢南音身后的郑迟,这孩子既是南音的同学又是店里的常客,谢国庆自然认得他的,“郑迟也来了呀,快坐吧,要吃什么直接说,今天叔叔请客,谢谢你们照顾我家南音了。” 谢南音有些不乐意:“我哪里需要他照顾。”不过想到这胖子在她们家店贡献了不少零花钱,谢南音犹豫了下,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 倒是郑迟不太自在:“不不不,不用了叔叔,我带着钱呢!” 嘿,这根本不是有没有带钱的问题。 谢南音给他递了个鸡翅膀,说:“让你吃就吃,废话那么多干啥,不吃下次就别来了。” 于是郑迟就闭了嘴。 谢南音看着他拿着鸡翅膀啃,略有些肉痛的移开了视线,算了算了,就这一次。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请这一顿竟然还有好处的。 话说到当天晚上,郑迟小少年第一回吃白食回家,心里怪怪的,有些高兴,又有些新奇,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家里有钱,基本上和同学朋友出去玩都是他出钱呢。 于是回到家之后,郑迟脸上的笑就没下过脸,他妈立刻就发现不对劲了。 16.第16章 郑妈妈是个能干人,在县政府上班,也是个主任级别的干部,郑爸爸之前一家厂里的 副厂长,改革开放后便辞职下海,自己在省城弄了个运输公司,赚的比以前还多许多 ,不过因为公司开在省城,夫妻俩还在两地分居,因郑妈妈没有辞职的想法,打算等 郑迟再大些,再考虑一家团聚的事。 郑迟还有个哥哥,就在省城上中学。 郑妈妈最疼小儿子,这会儿便忍不住问出口:“儿子,今天有啥好事发生呀,看把你 乐的。” 郑迟这时候正是小孩子心理,完全藏不住话,闻言只犹豫了下就说了,语气还有点得 意。 郑妈妈可想得远些,她知道自己这儿子颇有点傻性,在学校外买吃的也是大手大脚, 这年头的孩子早熟,也有故意攀上来的,实际上她见过好几个郑迟名义上的同学朋友 ,但是还真没看出什么真心来,心眼毕竟还浅,在郑妈妈面前完全掩盖不住心里的情 绪,嫉妒和讨好都表现得十分明显。 郑妈妈眼见自己儿子那傻乐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发愁。 “这么说来,就是她爸爸请你吃了顿饭呀。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下回你把你那同学带 家里,妈妈也给买点好菜招待她。” 郑迟完全没听出来他妈话里的深意,还颇为高兴的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有些沮丧 的说:“他们过几天要去省城呢,恐怕没时间来。” 郑妈妈于是又打听了下儿子这女同学的状况,得知谢南音还有个父亲是个残疾人,父 女俩开着个店,哦,那个叫什么小吃店的,还怪有名的,她们单位新来的年轻人都爱 去吃。 郑妈妈心里就有了点数,这么说来,这家人的家境还是不差的,而且仅仅父女两个又 是残又是弱的,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必然是有些能耐的。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不是简单人呀! 郑妈妈继续道:“等你放了假,咱们也是要去一趟省城的,你要不要叫上你同学一起 ,咱们路上做个伴,遇到事也有个帮衬。” 郑迟眼睛一亮,对哦,他爸他哥都在省城,县里这些年都走遍了,省城地方大,过年 在那才好玩呢。正好和谢南音一起去,他们可以在车上说说话,去省城得坐好远的车 呢。 而且,虽然郑迟没说,但他心里也觉得,谢南音和她爸都挺难的,谢南音那么小呢, 谢爸爸又腿脚不好,万一遇上了坏人怎么办。 去省城之前,谢南音先回了趟学校把成绩单领了,果然双百满分,还体验了一回上台领奖的风光,谢南音心里怪美的,她本性里就有那么点虚荣,因此,略微尝到了点甜头,她竟然觉得以后再考第一也不错。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想想罢了,她这样不怎么努力智商也一般的,也就在小学生这里能抢抢风头了。 说到拿成绩单那天,谢南音回去的时候还发生了件有趣的事。 那天她领了成绩单出来,还没出到校门口呢,就遇到了蔡杰蔡叔叔,这位见了她就眼前一亮,谢南音觉得毛毛的,感觉要被算计了一样。 然后就见蔡杰朝她走过来,一脸笑容:“南音,想不想去吃好吃的?” 唉!亏得他长这样帅,这话说出来,怎么跟人拐子似的,要不是这半年他和谢国庆没少联系,也帮过她们家忙,谢南音都要以为自己遇上衣冠禽兽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呀! 谢南音转了转眼珠子,高高兴兴的说:“想。” 蔡杰脸上的笑更大了些:“那走吧,蔡叔叔请你吃大餐去。” 谢南音道:“不要,我爸爸还在等我呢,谢谢蔡叔叔,可是我不能和你去吃大餐了。” 蔡杰顿时急了:“没事,让你爸等一会儿,晚点我让人带消息给他就是了……”转头看见小丫头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哪里还不知道被耍了。 蔡杰也不生气,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小南音帮叔叔个忙,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南音摸了摸鼻子:“您老早这么说就好了嘛,蔡叔叔你刚刚就跟个人拐子似的。” 蔡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好气道:“怎么说话呢,哪有人拐子长叔叔这样的。” 谢南音想了想,还说:“也不一定哦,毕竟现在这时候,还不能靠脸吃饭呢。”这个年代颜值还不怎么值钱哩。 蔡杰没听清她嘀嘀咕咕的话,凑近把自己需要帮忙的事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要真是个八岁的小萝卜头,说不定很难理解蔡杰的意思,但是换了谢南音,她很快就总结出了主题思想。 “你是说,让我假装你女儿,在那女人面前喊你爸爸。” 谢南音有些吃惊:“原来蔡叔叔你是要逃避相亲呀!” 但是她还是很疑惑啊:“她难道和你相亲都不打听清楚你的情况吗,我这样喊你一声,她就能信了呀?” 蔡杰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她是我母亲从京城送过来的,太久没联系,她估计知道得不多。” 那就好办了,反正拆穿了于她也不吃亏,何况相亲这种事总得你情我愿,既然蔡叔叔是被逼的,那么她帮这个忙也就是举手之劳,还能混顿大餐吃呢。 谢南音于是乐滋滋的准备去凑热闹了,还不忘叮嘱:“那你可别忘了给我爸带个消息去。” 蔡杰笑了,把她抱到自行车后座上:“放心吧小姑奶奶,忘不了。” 中途的时候遇见个熟人,蔡杰就让人帮忙带消息,自个便带着谢南音去了一家国营饭店。 自从改革开放后,那些私营商店饭馆如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国营饭店已经没以前那么吃香了,但是环境还是不错的,只是人少,即便是快到中午的饭点了,大堂里还没多少人来。 蔡杰带着谢南音找了个座位,又先点好了菜,两个人坐着一边喝水一边等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从大门进来,她穿的一身厚厚的军大衣,却不显得臃肿,相反,她的脸小巧漂亮,皮肤又白,绝对算得上是大美女一个。 只是,当她见到和蔡杰坐在一起的小女孩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神色有些狐疑。但是显然她的涵养不错,这个时候也没做什么失礼的举动。 “蔡大哥,这是谁家的孩子呀?真可爱。” 蔡杰示意她坐下,语气十分平淡的说:“我女儿南音。” 那女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嘴角的笑更勉强起来:“我怎么没听阿姨说过?” 蔡杰语气十分冷淡:“我在这呆了十多年,很多情况她都不清楚,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南音趁机亲亲热热道:“爸爸,我想吃红烧排骨。” 漂亮女人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也看清他的态度了,她家里条件也是好的,虽然比不上蔡家,但是还犯不着上赶着当人家后妈,她更不想养个便宜女儿,虽然之前见到蔡杰的时候确实有些好感,但是,那点好感还不足以让她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 女人放松下来,便也不再纠结:“我过几天回北京,蔡大哥要是有东西要带回去的,可以交给我,我和阿姨是常常见面的。” 蔡杰的态度总算没那么冷了,说:“什么时候买好票告诉我一声,我送送你。” 于是,这一顿饭就在这么不咸不淡的氛围下吃完了。 谢南音的功能发挥的不多,她私底下对这个女人还挺有好感的,长得漂亮也就算了,关键是看得清形势,知趣懂进退,她原本还以为要应付的是非常难的对象呢。 谢南音回去的时候还问了蔡杰:“叔叔,那个阿姨挺漂亮的,你就一点也不心动呀?” 蔡杰没回答,只是说:“今天音音也算帮了叔叔大忙,怎么样,想吃什么,叔叔给你买。” 这样明显的转移话题谢南音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心里“叮”的一声就亮了个灯泡,有故事呀!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追问的,谢南音什么人,说到看眼色,她比刚刚那个女人还上道得多呢,于是她也配合蔡杰:“礼物就不用啦,蔡叔叔,你给我介绍个会画画的老师吧,我想学画画。” 她可一直惦记着要把脑子里那些漂亮衣服什么的都给画下来,可惜一直苦于没有专业的老师教,蔡杰本身就在学校工作,这件事问他最方便了,不过她也不会占太多便宜:“你放心,学费我交,只要教我点素描之类的就好,也不用水平特别高的。” 蔡杰可没听说过谢南音想学画画的事,有点惊奇,不过他对谢南音的感观一直很好,事实上,他原本是想收她做干女儿的,不过他们家那边情况太复杂,因此才放下了。 “你想学画画还找其他人,你叔叔我可比那些水平高多了。” 谢南音立刻兴奋起来:“您还会画画?”嘿,这小丫头变脸可真快,立马就尊称您了。 蔡杰有些乐,逗她:“别高兴得太早,我收徒也是有要求的。” 谢南音根本没听,她觉得自己穿越后运气大发了,虽然之前苦了一段时间,但现在日子越过越好,遇到的人也都对她这么好,唉,以后得想法子好好报答才行。 17.第17章 隔天谢国庆就收拾了些东西带着谢南音一起去坐火车了,周潭本来也想一起去,可是因为谢桂花帮弟弟看了小吃店,她那边的杂货铺就没人了,因此周潭被他妈捉了壮丁。 没有周潭在,谢家父女俩这一路也不无聊,因为他们旁边还跟着郑迟母子。 郑迟一开始说要和他们一块去省城的时候,谢南音是高兴的,路上多个同伴也是好事嘛,只是有些担心郑妈妈的身份,毕竟人家好歹是当官的,谢南音不太喜欢和这类人相处,因她觉得他们心眼多得很,谢南音自己只有一点小聪明,心机也是有些,但还是不够看,聪明人最讨厌的,就是遇到比自己还聪明的人了。 好在郑妈妈只是打量了她们一会儿,也是非常矜持有礼的,看起来就是教养极好的人,不愧是真正的能耐人。 不过谢国庆也不差,谢南音心想,她爸好歹如今也是白手起家的,按照她的估计,家里的财产现在已经不少了,绝对比得上这时候很多人的全家的积蓄了。 而且,谢国庆也确实表现得很好,即便知道了郑妈妈的身份,说话也是不卑不亢的,他这段时间也是历练出来了,如今便只当对方是女儿的同学家长,两个人说起孩子的话题,竟也能聊到一块去。 谢南音和郑迟各自坐在双方家长的身边,正好面对面,只是聊了几句,两人都无聊的开始打哈欠,谢南音很不喜欢坐车,尤其是他们虽买的软座,但也抵不住路途遥远,加上火车上人多,各种味道扑面而来,声音也吵杂得很,谢国庆见谢南音困了,便让她靠着自己睡,女儿太贴心,他之前想过不带她的,但是耐不住她歪缠,谢国庆把她带上了,却又觉得这一路实在让孩子受委屈。 谢南音中途起来吃了点东西,又上了趟厕所,是郑妈妈带着她们去的,和谢国庆轮流去,另一个人正好看行李。 这一路又累又困的,谢南音这个身体还小,有大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好不容易等到下了车,车站外也是人挤人,她们还和郑迟母子一道走,没办法,人太多了,谢国庆自己要拄着拐杖走路,也带不了女儿,怕孩子被人拐子抱走,只好让郑妈妈帮忙看一下。 G省的省会是羊城,距离深圳很近,因此这几年发展得也很快。 四个人才走了不远,就有几个女人缠上来追问要不要找地方落脚,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羊城口音,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些的,态度都很殷勤,几乎要扒上来了。 好不容易,他们才躲过了一会儿,就遇到了来接郑迟母子的人。 谢南音见到了郑迟的哥哥,眼里不由带了些惊艳,他爸和他哥一块来的,还开着辆车,郑迟他哥名字叫郑颢,比起郑迟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小胖子,郑颢才是真正的美少年。 他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但体型修长高挑,因着年纪还小,五官轮廓不算明朗,有种漫画里美少年的那种雌雄莫辨的精致,但眉眼间的英气不会让人错认性别,要是放在二十年后,妥妥的花样美男。 郑妈妈给他们做了介绍,郑爸爸生得十分高大,五官稍平淡些,但眼神炯炯有光,他也是生意人,十分会说话,也不盛气凌人,还送谢国庆父女到附近信誉好的旅馆安置,只是大概久居高位,那种气场实在让人亲和不起来。 郑颢为人比较冷淡,谢南音算是瞧出来了,便也没主动凑过去,郑迟倒是热情的给他们介绍,还说起了自己在学校里的事,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郑颢偶尔应一声,谢南音也很少附和。 若是上辈子她瞧见这么好看的高富帅,她肯定是要想着近水楼台,抻着年纪小好借机培养感情的,但是现在,算了吧,这个年纪凑上去除非人家有特殊癖好。而且他看起来就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谢南音有自知之明,这类型的她拿不下来。 谢南音决定了,以后等她赚到更多钱,一定要找一个会讨她喜欢的小狼狗。 郑迟自己嘚啵嘚啵的说了一会儿,才忽然发现,身边的两个人都不怎么理他,顿时怒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 郑颢给了他一个白眼,态度十分明显:懒得理。 相比之下,谢南音可礼貌得多了:“我看你一个人也说得也挺欢的。” 郑迟郁闷的不想说话了。 坐前头的郑妈妈观察了他们一路,实在有些忍俊不禁,“噗嗤”就笑了出来。 对自己小儿子道:“行了啊,你这一路就没少说话,坐那么久的车你不累妈妈和南音也累了,你可别吵吵了啊!” 郑家人不仅会说话,还特别会做事,帮他们找好旅店不说,还联系了认识的大医院的医生帮他们挂号。 以至于谢国庆父女俩第二天就直接上医院看了,安排入院都很快速。 只是安装假肢起码得一两个星期,还不包括复健的时间,谢国庆犹豫了好半天,才和谢南音说:“爸爸这段时间要住医院里,咱们先去你二伯家一趟好不好?” 谢南音一听就不乐意了。 她对谢二伯的印象少得可怜,何况谢二伯一家在省城这么多年,都没想过回去孝敬下老人,每年都只过年时才回去一两天,而且还多数时候都是只有谢二伯一人回来,老婆儿子都不带的,可想而知,这里面肯定有些内幕。 可是,谢国庆实在不同意谢南音一个人住旅馆。 医院那边倒是可以留个守床的,但是他做手术这几天都没法照顾,留着谢南音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去买吃的用的,这怎么能行,偏偏他们在省城除了他二哥外,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亲戚朋友,郑家人倒是认得,但是他们已经帮了不小的忙了,哪里还能再麻烦人家。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谢卫民那边可以托付。 在这件事上,谢南音没拗过她爸,谢国庆如今行事十分干脆,下了决定就事不宜迟,当天下午就带着谢南音去谢二伯家去了。 一路上,谢南音的心里都很郁闷,她这个身体还是太小了,想做点什么都没人信服。 谢国庆对自己二哥现在所住的地方也记不太清了,何况这些年发展得快,有些路都重新修过了,找了好半天,父女俩才来到谢卫民家的门口。 谢南音想着以前谢二伯的行事,对自己来这一趟觉得更大可能是做白费功,其实,谢国庆难道不比女儿看得清吗?不,只是没有其他办法罢了。 谢卫民家住在公寓楼里,不旧不新,但比起很多人来,他们家应该条件不错。 谢国庆敲了门,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开门的动静,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门开了,站在里面的是个三十多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头发梳得整齐,但眉眼倨傲,颧骨尖突,腮帮没多少肉,显得整个人的面相都要刻薄几分。 谢国庆喊了声:“二嫂。”又对南音说:“音音,这是你二伯娘,快叫人。” 女人扫了他们一眼,眉头已经毫不客气的皱起了,他们这的动静引得隔壁的住户也出来看,女人眼中的不喜更加明显,说:“先进来吧。” 谢国庆拄着拐杖和谢南音一块走进来,因他们之前在路上走了不久,也走过些许正在装修的楼房附近,脚下的鞋子委实不如何干净,陈露看见他们在地板留下的脚印,眼里的嫌恶几乎毫不掩饰,嘴上说:“对不住啊国庆,没想到你们来,这来也就来了,怎么都不吭一声呢,我都没准备好鞋子让你们换。” 她不说的时候谢国庆还没注意,她这样一说,谢国庆便发现了,顿时有些不自在。 也有些难堪。 谢南音紧紧拽住谢国庆的衣角,要不是她爸坚持,她现在就能有一千一万句话怼她。 可现在,谢家父女俩都没说话,找了地方坐下来。 陈露撇了撇嘴,厌恶的移开视线。 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门口又传来动静,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那男孩子大大咧咧的,正抱着个篮球,一进门就说:“妈,今晚买鸡翅了吗?我想吃可乐鸡……” 话没说完,他们便注意到了坐在客厅里的两人,少年有些疑惑的看了好一会儿,陈露才说:“这你们小叔和堂妹。” 18.第18章 谢家耀小的时候,也是在老家住过的,不过他妈和他奶婆媳关系很糟糕,他们家没住多久就搬县里了,后来没两年,又搬到了省城,尤其是来了省城之后,陈露一直不让带自己的儿女回大屿村,于是渐渐的,谢家耀和谢晓菲都不太记得老家的人了。 得知是老家来人,谢家耀有些尴尬的喊了声“小叔。”谢晓菲和她妈长得很像,就是年纪还小些,但是脸上的倨傲都一模一样,声音淡淡的跟着喊了人,却连正眼都不带看的。 陈露眼带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儿女,觉得比起穷酸的老家人,果然是她生的更好,也幸好她们一家搬了出来,要不然,还不得被那些人拖累死。 可是现在这些人怎么又找过来了,陈露心里十分不高兴,恨不能把她们赶得远远的。 谢家耀到底是男孩子,性格比较开朗些,也没他妈那种高高在上,见场面实在有些尴尬,便主动想找话题,然后就找到了南音身上。 “这是小堂妹吧,都长这么大了呀!” 他语气温和的说着,走近了南音两步,见这堂妹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个子小小的,脸上的婴儿肥格外白嫩,竟比他平日里见的小孩还可爱得多,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 谢南音侧头躲过了,一手还抓着谢国庆的手:“爸爸,他也是音音的堂哥吗?怎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呀?” 谢南音出生的时候,谢二伯一家都搬走了,这些年谢家耀和谢晓菲都没回去过,闻言脸色都有些僵,毕竟,这事说出去,可绝对不好听。 几人默默无言,谢家耀转头问陈露,想要找个话题打破这僵持的气氛:“妈,今天小叔他们来,你做什么好菜了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露的脸一下子更僵了。 “这不是来得突然吗,我还没来得及做,唉!小叔你们也是的,怎的来之前都不说一声,这会儿怕是连菜都不好买了。” 谢家耀虽然知道自己妈对老家人不太上心,但也没想到连爸爸的亲弟弟,他的亲小叔来了,陈露连饭都不肯留一顿,这时候反应过来,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虽然他也不和老家的人亲近,但是这面子情总是要做些的。 不然被外人见了可怎么看他们家。 谢国庆这时候要是还没看出他二嫂的态度,那才叫真的傻瓜。 “二嫂也不用忙了,我们就是来看看孩子她二伯,也没啥好留的。既然我二哥不在,我们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唉,亏得来得急,又到处问路的,他们都没带些礼上门,谢国庆本来想着好歹是自己二哥家,不比外处,晚些时候再买也是一样的,谁知道竟然是这个态度,当真有些心冷。 谢国庆也不打算开口让他们收留谢南音几天了,连顿饭都不愿意留,他把自己女儿要是留下了,还不知道这好二嫂背后怎么说道,他自己的女儿,没得受这种委屈的。 陈露有些着急,这来都来了,要是让谢卫民知道,他们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走,就谢卫民那样好面子的人,还不得跟她急。 虽然她有心让这俩明显打秋风的穷亲戚知难而退,但也不想做得太难看。 不过转念一想,这家里知道老家来人的也就她和儿女三人,直接瞒了谢卫民也不是事,于是当下也无意挽留,嘴上却还带着笑,说:“这可怎么好,要是卫民知道了得和我急呢,小叔这是有啥急事啊?别到时候让我们卫民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招待不周呢。” 这话说的,倒把自己摘了个干净,谢国庆冷着脸,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道:“二哥家门第高,我们这样的人高攀不起,二嫂放心,日后,我也不会再上你家的门。” 陈露那张带笑的脸顿时也没了,看着他们父女两个的背影转过楼道消失不见,立刻狠狠关上门,大门摔合时发出“砰”的一声响,便是楼道外都能听到了。 陈露还恶声道:“这什么人啊,我好声好气的说话,他就这样甩脸子。”又对自己两个儿女说;“你们可记住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和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了,既然他说了以后不登门,你们可别上赶着去招人骂。” 然后还嘱咐了一句:“一会儿你们爸回来,这事也别和他说,左右也不如何联系,既然他们连面子情都不做,咱们也别费心,不然这吃力不讨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了呢!” 谢家耀和谢晓菲面面相觑,又各自移开了视线,只是,都沉默着没有反驳陈露的意思。 谢南音跟着谢国庆出了楼道,她心里其实倒不怎么气,像这样势利眼的人,她看得多了,能让她爸打消让她暂住谢卫民家的念头,她还高兴呢。 只是被这样明显的鄙视轻慢,谢南音也憋了口气,不过说一千一万句对撕,也不如实力打脸来得实在,谢南音懒得和这样的人再打交道,只是暗暗发誓,以后她要把他们家日子过得更好,谢卫民一家这样的势利,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以后比他们更有钱,更有实力,就足够让他们后悔的了。 谢南音却不知道,不止她心里这样想,她爸谢国庆也是这样想的。 谢国庆毕竟是谢卫民的亲弟弟,被自己二嫂这样对待也就罢了,连他的那两个亲侄儿侄女,竟也没开口说句话,当真是…… 罢了罢了,谢国庆心想,以后就当没这门亲戚吧。 他不会想到要让他们后悔,只是想,幸好自己的母亲没来,不然,她老人家只会更难受,谢国庆不愿意让自己的家人再承受这样的冷待,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对于向上爬的欲望和野心,也更加强烈了。 谢南音跟着谢国庆去医院办理了入院手续,谢国庆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有些难过:“音音,旅馆那边退了房,这几天你和爸爸一起住在医院吧。” 要他女儿小小一个两边走,他绝对放心不下,医院陪护环境虽差了些,但起码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用担心被人拐子捉了去。 谢南音点点头,虽然她自信自己一个人也能保护好自己,不过既然她爸放心不下,那就在医院待着吧。 但是谢南音最终也只是在医院睡了一个晚上,因为隔天郑迟来看他们,得知谢南音没地方去,于是自告奋勇的请她到他们家做客。 郑爸爸生意忙得很,没专门来,也送了水果。 郑妈妈倒是没反对,虽然两家人还不算多亲近,但是她看得出来这父女俩都是明事理的,关系更近些也无妨,何况怎么说也是小儿子的同学,遇见了难事,帮上一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不会为这点事让自己儿子不高兴。 谢国庆推拒了两下,最后还是答应了,毕竟,住医院陪护的都是大人,谢南音一个小孩子拘在这里,他看着也难受。 于是,当天下午,郑迟和他妈妈回去的时候,谢南音也被领着回了郑家。 郑迟很热心,但是他想法确实有些天真,还是郑妈妈周到,怕谢南音不自在,进门就让她坐着,开了电视机给她看,还洗了水果放在桌上,让她们边吃边玩,郑妈妈给收拾了客房,问谢南音:“南音,你晚上一个人睡觉怕不怕,要不要阿姨和你一块。” 谢南音忙摇头:“不用了阿姨,我在家都是一个人睡。” “哎!那行,厕所在过道最里面那边,晚上要是起夜,可以开灯,开关在你房门旁边,要是害怕,就大声喊我们。” 谢南音有些感动,这些细节郑妈妈都说得清清楚楚的,不论人家什么心理,总归这份细心已经是少有的了。 “谢谢阿姨。” 郑妈妈是真有点喜欢这女孩了。 生的可爱不说,这乖巧懂事的样子,真是令人稀罕。 郑妈妈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想再要个女儿,可惜后来计划生育不给生了,这让她十分遗憾,现在有个乖巧漂亮的谢南音在,郑妈妈也多了几分真心。 19.第19章 郑家的电视机是彩色的,在这个时代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谢南音颇有几分稀奇的看了一会儿,她穿来半年多,也就见过县城里的黑白电视机。 不过这会节目很少,谢南音看了下就没再关注了,和郑迟边说话边吃些水果。 过了一会儿,时间才下午四点多,离晚饭还早呢,谢南音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作业本开始写,她本来不想带着出来的,是谢国庆非要她带,正好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把作业做了也不错。 郑迟看到了,十分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在写作业了?” 像这种寒假作业暑假作业什么的,不到开学前两天,他都不会动笔。 谢南音瞄了他一眼:“现在不写等什么时候,你不会还想着开学了找吴新梅抄吧?” 郑迟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压低声音:“喂,小声点,被我妈听见就惨了。”见郑妈妈在厨房忙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郑迟才松了口气:“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呀,我也不都这样啊,那次是意外。” 其实,他有时候也会自己写的呀,只是偶尔忘了,后来拖着拖着就到了开学。 谢南音乐了:“反正现在没事干,你也写作业呗,我正好可以帮帮你。” 郑迟小朋友这段时间也帮不少忙啦,她现在还没有什么能力,用作业来回报一二也不错。 “你帮我写呀?” “看不出来,你长得不美,想得倒挺美的啊!”谢南音毫不客气的拒绝:“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其他的,没门。” 郑迟没好气:“稀罕呢,我哥比你厉害多了,我不会的才不找你。” 呵!说出来怕吓死你,姐姐就算不是学霸,也是二十一世纪大学正经拿了毕业证的,谢南音皮笑肉不笑:“那敢情好,我也怕我说的太深奥,你听不懂呢!” 郑迟琢磨了下这话,觉得有些不对,这其实是在嘲讽他的智商吧? 但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反驳,他哥回来了。 郑颢看见谢南音在,眉头微挑,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失礼的多问,谢南音打了个招呼:“郑大哥好。” 郑颢点了点头算回应。 郑迟见他哥连句话也不多说,觉得不太舒服,不过以前他带同学回家里玩,郑颢也是这个态度,他倒没觉得如何,可是现在换了谢南音来,他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不过他一时也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只好不理他哥,继续和谢南音说话。 没多久,郑妈妈开始做饭了,谢南音一开始本来没好意思帮忙,毕竟有时候太热情不是好事,人家不定还觉得你太不见外了。 她如今就当个客人的身份,借住几天,要是相处得来,再考虑亲近也无妨,要是相处不来,以后找机会好好还了这份人情就是了。 郑爸爸出差没回来,家里本来就三个人,如今多了谢南音,郑妈妈也没多做多少饭,一个孩子能吃多少。 不过,做菜的时候,郑妈妈想喊两个儿子帮忙,结果郑迟和郑颢两个,居然对视了一眼,郑迟说:“哥,妈叫你呢!” 郑颢扫了他一眼,他的眼珠子天生浅色,看着十分冷淡,“你去。” 郑迟郁闷了:“凭什么呀,我要陪南音呢。” 兄弟两个谁都不想动,过了一会儿,郑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气乐了:“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懒货,这到底是像的谁呀!” 谢南音见他们都不肯动弹,顿时也坐不住了,这啥情况呀? 谢南音试探着说:“阿姨,我来帮你吧。” 她也懒啊,但是,郑家人如今帮他们家那么多,她总不好连做客都干看着不动弹。何况郑家人明显社会地位比他们家高多了,趁机刷个好感度也不错。 郑妈妈笑了笑,朝谢南音招手让她进来:“那可好,南音你来帮我洗点小白菜吧。” 又没好气对两个懒儿子道:“不想干活是吧,那今晚你们也别吃了。” 郑颢和郑迟犹豫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帮忙。 郑颢削土豆,郑迟和谢南音一块洗菜,得亏了他们家厨房地方大,不然都站不住脚。 晚上洗澡的时候,谢南音洗完顺便把自己换下的衣服洗了,不过都是穿的里面的,现在天气冷,她这外套还能穿好几天。 因着昨晚是在医院睡的,到处消毒水的味道,加上她多少有些认床,那一晚翻来覆去的,都没怎么睡好。 今天洗了热水澡,谢阿姨还拿了厚厚的棉被给她铺好,谢南音便睡得熟些。 早上郑颢起来了,看到他妈在厨房做早餐,郑颢正要去洗手间洗漱,郑妈妈就喊住了他:“儿子,你不喜欢南音吗?” 郑颢搞不懂他妈什么想法,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小丫头片子一个,我和她又不熟。” 郑妈妈有些严肃:“那你也别总冷着个脸啊,南音不比其他人,唉,这孩子够乖的。”她指了指阳台上挂着的衣服:“昨儿个就把自己的衣服洗了,她这样小的年纪,也不容易,妈可告诉你,她在咱们家这几天,你就是不喜欢,也别表现在脸上,那孩子是个聪明知事的。” 郑颢没说话,他妈便当他应了,也不再继续说。 郑颢刷了牙出来,抬头扫了眼阳台的方向,嘴角扯了扯:聪明是聪明,可是,就是怕太聪明了点。 小小年纪,进退得宜,一双眼睛黑溜溜的,要说长得可爱是真的,可是郑颢从小对人情绪敏感,他见到谢南音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丫头不是个省心的。 果然,哄得他弟那么亲近也就算了,他妈以前多利的眼,现在才多久就对她这样和善了,还能主动邀请她暂住到他们家来,虽然说现在谢南音没表现出对他们家有什么目的,但是像这样年纪那么小心眼却这么多的女孩,郑颢就是不喜欢。 谢南音昨晚睡得太熟,以至于今天起得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可不是在自己家的时候。悄悄的起床去洗手间,见到郑妈妈,立刻打招呼:“阿姨早上好!” “南音早啊!早餐阿姨煎了鸡蛋,还蒸了些包子,洗漱好快过来吃。” 郑妈妈这样亲切自然,谢南音的态度也轻松多了,大方的应了一声,迅速整理好自己,在发现郑迟还没起床的时候,她就更自然啦,都是小孩子身体,她今天起晚了也不是她的错。 郑妈妈可不惯自己的儿子,让郑颢去喊弟弟。 谢南音当时正吃着包子,突然听到郑迟惨叫声,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看郑妈妈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也没敢多问,心里琢磨着,这郑迟总和他哥斗嘴,不是没有原因的呀。 以后她还是离他哥远点吧,反正人家也不喜欢她。 是的,以谢南音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郑颢对她的排斥,不过谢南音也没多想,她又不是人民币,还能人人都喜欢呀?郑颢对她不喜,她也不会主动去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郑颢和谢南音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都不想多接近对方,结果才吃完早餐,郑妈妈就让郑颢带着她和郑迟出去玩。 郑颢当时就皱了眉头,他和他们年龄相差好几岁,哪里玩得来,郑迟也就罢了,好歹是他亲弟弟,可是谢南音…… 然而郑妈妈的权威还是很重的。 郑颢最终妥协带他们去北区玩,郑妈妈还对谢南音说:“那边新建了个动物园,郑迟也还没去过呢,正好让他哥带你们一块去见识见识。” 谢南音推辞不过,也有些好奇八十年代的动物园啥样,便跟着去了。 然而没多久她就后悔了,他们光是坐公交车去北区就花了一个多小时,谢南音都有些郁闷了,早知道这么远,她就找借口推了啦,下午还要回医院看看爸爸,现在都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郑颢虽然不怎么喜欢谢南音,态度也颇为冷淡,但是一路上还是很照顾他们的,下了车,郑颢买了些吃的零食让他们拿着,自己去排队买票,让郑迟和谢南音在一旁的公共长椅上坐着等。 郑颢还带了照相机,这玩意儿现在可不便宜,听郑迟说是他舅去年买给他哥的生日礼物,他哥平时可宝贝了,碰都不让碰一下的,排队也要自己拿在身上。 谢南音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跟谁多稀罕似的! 她乖乖的跟着郑迟坐着一边吃一边聊天,不时往售票处看看,却时常正好对上郑颢看过来的视线,看来他还怪有责任心的,排着队也不忘看顾她们一下,谢南音对他的观感稍微好了点。过了好半天,郑颢才买好票出来,带着他们一起进去。 20.第20章 因着是寒假人多,这会儿动物园又还是个稀罕的存在,因此趁着假期带着孩子来玩的游客很多,谢南音他们跟着走,听说前面有个爬行动物展览,大家都往那边挤,谢南音个子矮又生的瘦小,一不留神就被人推了下,谢南音心里咯噔了一下,这TM不会发生踩踏事件吧? 心惊胆战间,一只有力的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谢南音的头撞到他胸膛上,抬头看,只见到郑颢漂亮的下巴尖。 谢南音怔了怔,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 可吓坏她了,这么多人呢,她要是真摔了,被踩到就惨啦,她以前可是在新闻上看到过不少这种意外事故的。 郑颢冷着脸说:“别乱跑。” 手却没放开她,另一只手还牵着郑迟。 郑迟个头虽然也不高,但是他长得胖,占的空间都比较大,以至于他旁边还没人挤他那。 郑颢领着两个拖后腿的小不点,随着人潮走动,这么冷的天,愣是出了一身汗,心里实在不痛快极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谢南音才发现所谓的爬行动物展览,最多的居然是蟒蛇,还有那种巨蜥,又大又长的一条在动物园造好的空间里爬行,谢南音差点没吓死,她生平第一回靠蛇那么近呢,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偏偏后面人挤人的都围在一起就要瞧这个热闹,郑迟在一旁还看得乐呵呵的,完全没注意到她。 郑颢正拿着照相机拍呢,听见郑迟说:“哥,一会儿找个人没那么多的地,给我和音音也拍几张呀!” 郑颢闻言,视线不自觉的放到谢南音身上,却发现小丫头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崩得紧紧的想往后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唇,放下照相机拉上两个孩子往外挤出去。 郑迟还嚷嚷:“干嘛呀哥,我还没看完呢?” 郑颢说:“蛇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说要照相吗,先去找个风景好点的地去。” 谢南音跟着往回走,心里忍不住松口气。 他们最终找到了花龟展览的那里,谢南音前世的时候还养过巴西龟呢,这东西对她来说没啥威胁力,故此她觉得它们还挺可爱的,便和郑迟站到附近,让郑颢帮他们拍了两张。 郑迟道:“哥,你不拍呀?” 郑颢不想把自己的照相机给弟弟,因郑迟是个手上没轻重的,他怕给摔了,没同意,但是郑迟一直歪缠着,谢南音就在一边看,嘴角还带着笑,郑颢眼角余光扫到,有些郁闷:亏得他刚才那样照顾她,这丫头就是这样看笑话来报答他! 最后还是在不远处同样来游玩的一位中年大叔帮了他们的忙。 这位大叔长得文质彬彬,身边还跟着妻子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妻子性格温柔,男孩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大概是一家人出行。郑迟见他们举止有度,方才请他们帮忙拍了几张,谢南音也跟着凑热闹,还抱了抱小男孩,小包子也毫不怕生,咧嘴对大家笑得可爱,郑颢顺手多拍了几张。 辞别的时候,郑颢还让人家留了地址,表示等照片洗出来寄一些给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中午一点了,郑迟肚子已经咕咕叫了,郑颢便领着他们出去,准备到外面的餐馆吃完午饭再回去。 谁知他们才出了动物园门口,迎面便走来一群少年少女,其中一个女孩见到郑颢,十分热情的追了过来。 “郑颢同学,你们也来动物园玩呀?” 谢南音抬头看了下,觉得这女孩十分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见那女孩的同伴也陆续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少年叫女孩:“晓菲,咱们该进去了。” 他看了郑颢一眼,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郑颢却看也不看他们,谢晓菲有些尴尬,这才发现郑颢不是一个人出来的,看着两个小孩,她热情道:“这是郑颢同学的弟弟妹妹吗?” 谢南音见到那少年的时候,终于想起这兄妹俩是谁了,可不就是她那二伯家的堂哥堂姐吗? 这什么鬼巧合呀! 不过既然遇到了,谢南音也不会客气。 “堂哥堂姐,你们怎么也在呀!” 她声音清脆响亮,这话一出,大家都听到了,顿时面面相觑,然后都把目光放到谢家耀和谢晓菲身上。 谢家耀他们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跟着郑颢一起的小女孩竟然是他们那天见到的小叔家的堂妹。 谢南音不等他们说话,就继续道;“你们都不认得音音了吗?”她有些失落的说,“也对,前儿我和爸爸去你们家,二伯娘连口水都不肯留呢。我在老家长到八岁才见你们一回,你们不认得我也没关系,可是,你们不会连阿奶也忘了张啥样了吧,坏了,八年都不回老家一次,阿奶她就是再想你们,恐怕以后也会和你们一样,认不出啦!” 她这话说的又快声音又亮,别说围在他们附近那几个同伴了,连不远处路过的人都听见了呢,顿时看向谢家耀兄妹俩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谢家耀瞠目结舌,愣是没反应过来。 谢南音爆了他们的底,也不继续了,话要说一半留一半才引人想嘛,至于别人怎么想,那关她什么事呀。 她有些伤心的仰头对郑颢说:“灏哥哥,咱们去吃饭吧,音音饿了,晚点我还要回去看爸爸呢!我堂哥他们不认得我就算啦。” 郑迟撇了撇嘴:“音音别怕,他们不认你,还有我呀,我来当你哥哥。” 郑颢:…… 郑颢扫了眼小丫头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对自己弟弟的智商感到十分担忧,瞧那丫头几句话就把人家奚落了一遍,还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哪里像会受委屈的。 郑颢瞟了那对兄妹一眼,对这两个同学没什么印象,喜欢往他身边凑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没兴趣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谢南音现在好歹是跟着他出来的,郑颢也没拆她的台,看谢家耀他们那僵硬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这次的挤兑是有原因的,反正他也不喜欢那对兄妹虚伪的嘴脸,于是,郑颢带着郑迟和谢南音,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走了,留下后面一群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谢南音和郑颢他们去吃了顿午餐,赶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了,谢南音特地先到附近的食馆打包了一份猪骨粥给谢国庆,她兜里可装了不少钱呢。 谢国庆还得好好养两天才做手术,谢南音看了他,父女俩说了会话谢国庆就让她回去了,毕竟是寄住在别人家里,来回还得人送,谢国庆不想太麻烦郑家人,总不好让音音一直待着,还浪费别人的时间。 后来的几天,谢南音通常都是上午和郑迟一块由郑颢带着出去玩,下午去医院看谢国庆度过的。 她这一趟省城之行也没白来,不仅去过图书馆,动物园,烈士墓园等等,还要好些景点呢,等到回去的时候,她和郑妈妈的关系也亲近很多,郑家人除了出差在外的郑伯伯,其他人都给她送了礼物,连郑颢都送了。 郑颢送的是相册,不算特别厚的一本,但包装的还可以,而且虽然不费钱,却显见也是用了心的。相比之下,郑迟这小子就敷衍多了,他直接拿了他舅送他的一个玩具汽车,谢南音差点没气乐,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玩具是郑迟玩腻了的,他新收到了一座玩具飞机,所以汽车就被淘汰了。 最大方的要数郑妈妈了,她给送了块手表,这可不是外面几块钱就能买的,郑迟和郑颢也有一块,不过他们都是男孩子,谢南音的那款手表是浅粉色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听说是托郑迟舅舅从港岛那边带回来的,谢南音推了几次都没能拒绝。 而且,最好的消息是,谢国庆的假肢装好了,只要再适应一段时间,以后走路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谢国庆还另外买了副轮椅,累的时候也可以换着休息,比起之前来,可方便了许多。 他们这一趟花的钱不少,不过因为回去就临近过年,谢国庆也没少买东西。 谢南音她们回去的时候,郑家人还来送她们去火车站,不过郑妈妈有事没来,来的是郑家兄弟俩。月台上人来人往,上演着许多凡人的聚散离合,谢南音上了火车,从窗台往外看,郑迟还在拼命冲她们挥手,她心里也生出了一股离愁,不由自主的伸手挥了挥,郑颢冷着张脸站在郑迟身边,抬头看见这一幕,距离太远,谢南音无法辨清他的表情。 火车发动的声音渐渐响起,郑家兄弟俩的身影也在她眼中渐渐缩小,那些古老与新生的建筑群在阳光下越来越模糊。 谢南音轻声说:“再见。”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他日再来省城之时,早已人事两非。 21.第21章 他们这一趟花的钱不少,不过回去过年的时候,谢国庆也没少买东西。 回到县里的自家小院,谢国庆每天都要做恢复训练,渐渐的,已经可以摆脱拐杖走一段路了,眼看春节将至,店里给放了七天假,谢国庆才带了谢南音回老家过年。 谢南音还赚了笔小钱,也是因为春节快到的原因,周潭自从之前跟着谢南音摆过摊后,对于赚钱的兴致那是大大增加了,就想趁着寒假再搞点其他的小生意做,他自己存了一百来块钱本金,谢南音又给他凑了两百,是的,谢南音比她表哥有钱多了,谢国庆是个真正的女儿控,也很信任她,故此平时给零花钱很大方,加上偶尔让她买其它东西或者跑腿之类的,从来都很大方。 谢南音的小金库攒了快有三百块了。 她早就想搞点其他的额外收入啦,这钱放在银行只会通货膨胀贬值,还是得让它们动起来才行。 正好周潭不知道做什么生意,而谢南音来自二十一世纪,别的不说,至少能得到的信息多,能赚钱的思路还是不少的,不过是之前一直苦于自己的小孩身份没法干罢了。 于是,周潭和他那个朋友,就是开小饭馆的徐德华小哥哥,他们各自凑了一百,南音凑了两百,让他们进小孩子玩的划炮和过年家家户户都买的年画,到附近的村子里去卖,他们县城地方大,附近靠着好几个乡镇,这笔钱没都没白花,扣除成本后足足赚了四百多利润,因为南音没跟着去,所以虽然出的本钱比较多,但占的分子算一样的,四百多分成三份,南音的小金库就这样又多了一百多块。 这次回大屿村,谢国庆还在省城买了套新衣服给南音,是带帽的那种红色羽绒服,谢南音长得好,穿出来的效果是又喜庆又可爱。但是谢国庆非要她留到年三十晚才能穿,对此,谢南音也很无奈。 除了谢南音外,谢国庆还给侄子侄女也各种买了件棉袄,两个侄女是同一款的紫色,两个侄子相对来说就没那么走心了,倒是谢老太太,谢国庆特地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新鞋,年货也买了不少,这一趟回去,可以说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大堆东西,因此谢国庆还提前给了电话,让人到马路上接。 他们是二十八到的家,打算过完初三走,刚好在老家待上一周左右,谢大伯家已经提前杀了家里养的两头猪,毕竟是过年,要花销的地方多,来年还有几个孩子得上学,大伯娘连年货都买得不多,见到谢国庆带着这么多年货回来,笑得牙不见眼。 也是因此,谢南音回自己家搞大扫除的时候,大伯娘立刻把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叫上去帮忙了。 除了谢家华外,其他三个都来了,二堂哥谢家丰是个很老实的人,需要搬搬抬抬的他都干了,谢巧云姐妹俩负责清洗擦窗,南音自己捡了个扫地的活,谢国庆虽然装了义肢,走路已经顺当许多,但是一些重活还是不敢让他做,谢国庆便自己去杀了鸡。 她们家的泥砖房不大,这么多人干活,没多久就把屋子打理得干干净净了。 谢南音便跟着谢巧云她们跑出来玩了,谢巧云还拿了家里做好的角子来当零食吃,这东西的馅料放了花生碎和糖,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村里家家户户过年前都会做一些,还有牛耳朵饼,留着送礼或者给孩子当零嘴。 谢南音咬了一口角子,一边和谢巧云她们说话。 谢雪梅不住的问县城的话题:“茵茵,你们住城里赚的钱多么,我看小叔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我妈都舍不得买。” 南音琢磨了下才说:“也不是,你看着是挺多,其实花销也大,我们刚去县城那几个月,天天起早贪黑的去摆摊,如今算是赚了些钱,但是前段时间去省城医院给我爸看了腿,又买了这许多年货,也就花的差不多了。” 这话半真半假,谢南音也没想骗她们,但是小孩子藏不住话,谢雪梅刚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都注意到了谢巧云表情变了下,以谢雪梅的性子,是学不会那样旁敲侧击的问,八成是大伯娘想知道又不好意思开口,才找了谢雪梅来套话。 刚去县城没有底子的人,是真苦,如今她们父女俩也不过才站稳脚跟,谢南音不想这么快就给人分一杯羹,何况,他们家现在剩下的钱确实不太多。 财帛动人心,谢南音不想因这种事和谢巧云姐妹俩生分,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就像谢雪梅听她说起县城的事时那满脸的艳羡,如今和她一起出来,也没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的亲近了。 谢南音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释然。 但谢大伯一家对她有恩,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他们过得好。 因此晚间和谢国庆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南音就特地找她爸说了这事。 谢国庆其实也有想帮扶自己大哥家的意向,只是一时找不到什么好路子,听谢南音提起,他也不惊讶,他之前摆摊到开店还是南音的想法来的,知道她对这方面敏感得很:“咱们店的事,爸爸也不太想让你大伯家摻和,但是咱们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你大伯养了你这么多年,咱不能忘恩,只是爸爸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谢南音就说了:“您看让大伯娘养鸡怎么样?一开始也不用搞得太大,毕竟咱们家底子薄,也给不了多少初始资金。”谢南音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瞧着大伯娘之前侍弄的猪养得可好了,那几只鸡也个个都壮实,大伯家院子大,到后院那里隔成一间专门养鸡,未尝不是好事,等养好了,也不一定就需要找买家,咱们自己的店每天要的鸡肉就不少,这样一来,岂不是两相便宜。” 谢国庆这会儿才有些吃惊,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两年,也有不少地方的人开始了这样的养殖场,但是他们乡镇还没这样有先见之明的,村里也是各家各户只养那么几只,多是养着下蛋或者逢年过节自家吃的,只有实在缺钱了才在赶集的时候卖两只。 谢国强家要是能把这做好了,以后就是一门长久的发家之路。 谢国庆是个行动力强的,当即便出门到村子里转了转,考察了一番地理位置,又找人询问过买鸡和蛋的价格,打算回县里再买些养殖之类的书籍来,他如今见的世面多了,也知道很多东西都是有专门的教导书籍的。 到了晚间用过饭之后,几个孩子结伴去看电影,是的,因为临近过年,镇上的小学那里公开放映电影,很多大人小孩都去凑热闹,他们村离镇上也就两里路,他们早早吃了饭,就去镇上赶场看电影了。 谢国庆便留下来,和谢国强一家商量起了搞养鸡场的事。大伯娘听得最起劲,谢大伯是个老实人,一开始听说这样的事,比起高兴,他心里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反复问要是养的鸡死了怎么办,要是养好了卖不出去怎么办,谢国庆一一答了,都为他考虑到方方面面了,谢国强却还是犹豫不定。 谢国庆见他这样子,心里便忍不住有些失望,做事情畏首畏尾的,要是只靠他自己一个人,这辈子恐怕都难有出头之日。 倒是对张彩霞有些改观,他这大嫂虽然心眼不大,但确实是个能拿主意的,谢老太太也看出来了,自己小儿子这是愿意拉拔他大哥呢,心里高兴,一家人齐心协力的,不怕日子过不好。 比起憨厚老实的大儿子,她还是更相信小儿子,要是不干,难道真让大儿子一家种一辈子地不成?反正这么多年谢老太太是看出来了,靠种田,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她就没见过有人能靠这个发财的。 故此,谢老太太十分坚定的支持小儿子的主意,这次连张彩霞都知道好歹,何况谢国庆说了,这养鸡场的钱,他能拿出五百来当本金。 五百呀! 他们家从年头忙到年尾,不吃不喝的,都不见得有这么多。于是,家里三票对一票,谢老太太亲自拍板,过完年,就开始养鸡。 其实张彩霞不知道,谢国庆另外还给了谢老太太五百,让谢老太太以她的名义来帮大儿子。谢国庆是知道的,前头那几年大家都说老太太偏心眼,谢国庆不想让老太太背负这样的名声,反正这些钱他也有法子赚回来,便当孝敬老娘了。 如今家家户户的生活好了许多,过年餐桌上见到的荤腥也多了,就是穷人家,年三十晚做的菜也多些,毕竟是除旧迎新,年年有余嘛。 值得说道的也就是今年谢二伯连家门都没回了。 22.第22章 三十那天才来了个电话,说家里忙得走不开,得等下次有时间才能回。 至于这个下次是什么时候,其实即便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谢老太太没说什么,这个二儿子什么德性她早就知道了,以前老头子还在的时候,他是不敢不回的,前年老伴儿去了,她就猜到这家里没人能压得住了,这不,去年过年时好歹还能见个人影,今年倒好,连人都不回了。 谢老太太一直挺后悔,若早知道当年让他读书就读成这个样子,她是宁愿让他溺死得了的。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知道这老二一家都是势利,稍微发达了点就担心被老家的人缠上,可他们也不想想,所谓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谁还没有个潮起潮落的时候,亲人出了事连个面都不露,他日自己要有个什么,还能指望别人搭把手吗? 何况不是她老人家自夸,若是真有那么不要脸一心想吸他们血的,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可是这人也真是好笑,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了。老二媳妇也就罢了,到底外姓人,可是这老二好歹是谢老太太亲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得这么大,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出头,当年家里穷得当裤子的时候都没放弃他,娶媳妇的钱还是他们一家子凑的,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太太也觉得心寒呀! 谢老太太当即撂了电话,回头就和家里人说了:“以后,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吧,有什么事,都别去找,他们巴不得离咱们远远的,若是他们日后有事找上来,你们也别理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有些颓然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她也茫然,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养,怎么就出了老二这么个德性的呢? 家里人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年夜饭,没人敢叨扰到老太太,谢南音想,幸亏她爸没把他们去省城的遭遇说出来,不然老太太只怕更生气。 不过,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那样的亲人,确实已经不值得他们再打交道了,便当个陌生人吧。 小孩子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不像大人要顾及各种人情往来,谢南音她们就负责吃吃喝喝收利是。 年初二的时候姑姑一家回来,因家里地方小,周潭去了她家睡,谢南音又回了大伯家和谢老太太一起,因着之前的相处,比起其他的表兄妹,周潭显然对谢南音更亲近些,谢巧云她们瞧了,脸色都不太好。 谢南音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十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要顾忌她们的心情远离周潭,不说别的,这表哥是难得的有想法性格还好的人,何况年前他们一块做的小生意,谢南音除了本钱其他什么力都没出,周潭却一点亏也没让她吃,这绝对是个实在的合作对象。 周潭后来也发现了另外两个表妹的心思,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些,却并没有因此就多亲近她们,说白了,他们这样的表兄妹关系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何况年纪相差好几岁,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太一样,你要他把她们当亲妹子看待,这也实在有些难为人,话题都聊不到一块的。 谢南音就不同了,她脑子活,做事干练,性格又乖巧贴心,再有那经常见面的缘故,周潭自然而然就能和她亲近起来,也有些怜惜她小小年纪跟着残疾的小叔讨生活,于是彻底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平时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此过年了一块吃饭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周潭都很自然的多照顾她,这种事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和其他的表兄妹一起,亲疏远近就被对比出来了。 好在也只是在母亲娘家住个一两天,周潭就跟着他父母回城去了。 谢南音在老家也没住多久,过完初三就走了,因此谢雪梅姐妹俩的那点小心思,最终也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谢南音回了县城才比较忙呢,店里重新开张前,她还和谢国庆一块去拜访了蔡杰,正式定下了教授画画的师徒名义。 然后平日里上午去蔡杰家学画画,中午回店里帮忙,空闲的时候写写作业看看书,这样悠闲又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郑迟和他妈回来。 早在谢南音回城之后没多久,郑迟的电话就从省城找过来了,他们家这时候还没装电话,郑迟是直接打到谢桂花的杂货铺里的,这小胖子忒啰嗦,拜个年也就罢了,他还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还抱怨了一通关于他堂弟抢他玩具的事,把谢南音给郁闷的,不知道接电话也要钱吗! 碍于之前郑家人对他们父女俩的帮助,谢南音才没直接撂电话,好歹听了十来分钟,谢桂花不肯收她的钱,南音才不能占这个便宜呢,把钱放下就跑了,谢桂花喊她的声音都被她丢脑后了。 结果郑迟回来了更没个消停,听说了谢南音去蔡杰家学画画的事,他心血来潮,非要跟着去了。 更让谢南音郁闷的是,郑迟这小子,画得居然比她还好。 谢南音愤愤不平:“你肯定学过的吧,我都学了半个多月了,你怎么可能比我还画得好!” 郑迟得意的扬起眉毛:“学校老师教的算不算?” 学校老师其实也有绘画课的,但是那种拿着小本子画的儿童画,根本和这种正式画画搭不上边。 谢南音不信,看郑迟的手,发现这小胖子虽然一双手肉乎乎的,但是指节纤长,若非人长得胖,估计这双手,还真像艺术家的手。 谢南音摸了摸自己的小胖手不想说话了。 偏偏一旁的蔡杰还在帮郑迟说话,他刚才一直在仔细看郑迟的画,他一开始只是让他们画花瓶,本来并没有很认真的教,但是此刻却看得非常细致:“他确实没学过。” 蔡杰见自己小弟子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他画画的手法和姿势都不熟练,显然没正式学过,不过,他可比你有天赋得多。” 他指着画上的花瓶道:“你看见没有,他画的很细致,花瓶左侧有个划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但是他画了,而且,你再看投影的角度。” 谢南音本来还有些敷衍的,听着听着却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她一开始学画画,就只是想学素描功底,让自己以后能把记忆中的各式衣服裙子画出来,可以说,目标明确,根本就不是当艺术家的料子。 而蔡杰这位老师,谢南音看过他画室里的画之后,就知道这人肯教她,绝对是大材小用了,因为他不仅会画油画,甚至国画也画得好,谢南音不会专业的鉴赏,但一副画画得好不好,有没有感情,那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所以蔡杰教她的基础,她虽也学得认真,但也知道,自己不是走画家的料,故此,双方都觉得这份师徒情,说是情分还真有,但要谈到传授衣钵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蔡杰如今看着郑迟的模样,才是真正的见猎心喜,谢南音此刻,还真有些服气了。 她问郑迟:“你说想和我一起学画画,是认真的吗?” 蔡杰对她这样好,谢南音也想让他能收一个真正的有天赋的徒弟。不过,这还得再考验一下,郑迟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有天分,但万一他只是想三分钟热度玩玩呢? 蔡杰显然也知道谢南音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说:“如果你想认真学的话,我倒是还能教你几年。” 反倒是一开始有些得意的郑迟,这一刻见他们这样认真的问这个问题,他却迟疑起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现在的这个问题,好像不能跟之前那样随便回答。 郑迟愣愣了一会儿,他拿起刚才画画的铅笔,突然间想起之前画那幅画时的心情,好像很平静,心里什么都不用想,脑子里只有把想画的东西画出来,那样自然,又全身心的投入,画好的时候,感觉比吃了一顿大餐还高兴。 他看着谢南音双眼亮亮的看着自己,抬头对上蔡杰略有些期待的眼神,良久之后,他才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想学画画。” 郑迟这一次说的学画画,可不是像之前那样简单了,蔡杰让他回去和郑妈妈谈过,认真的讨论了之后,才正式定下来,并且确认了师徒关系。 就这样,谢南音学画画还没学出个皮毛来,就多了个跟班师弟。 然而,谢南音根本没法让郑迟叫她师姐,一方面,郑迟真正的年龄比她还大一岁,最最关键的是,郑迟没认真学之前就能超越她这菜鸟,等郑迟凭着天赋,学得也认真,那进程是一日千里,谢南音这小菜鸟只能彻底把师妹的名义坐实了。 不然说出去不好听呀,她可不想别人夸郑迟的时候提起这么个师姐来,如果是师妹,那比他差,就是应该的呀。 23.第23章 是的,谢南音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粗暴,蔡杰还教育了她一顿,“你要是肯认真学,即便比不上你师弟,但也不至于到被人笑话的地步。” 谢南音就说了:“可别了吧,别人怎么看我根本不在乎,左右我本来就不是走艺术家的路子,你不也说了,我画的东西匠气太重,没有感情吗?只要师傅你不怕被人笑话收了我这么个徒弟,那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蔡杰见她说得一本正经,也没再反对了,反正他是看出来了,谢南音这丫头人小鬼大的,脑子里的主意多得很,聪慧是聪慧,但心性也浮躁了些,在画画这方面很难出头。他收她做徒弟,本来就是看个眼缘,想借个名义多照顾她点,也并不强求她靠画画来出人头地。 开学之后,他们的课程也没丢下来,只是把学画的时间改到了周末,蔡杰是个随心所欲的主,也不缺钱,因此除了画画的材料自理外,谢南音和郑迟都没交过学费,郑妈妈想送的东西也被蔡杰拒了,反倒有时候,他自己还提供一些珍贵的素材给他们呢。 谢南音有时候也好奇过蔡杰的家世,他看起来不是很富有,但也从来没见他为钱烦恼过,吃穿上不太讲究,可是普通的衣料穿在他身上,却仿佛能穿出世家子的风度,一举一动随性得很,身居在平凡偏僻的小县城里,绘画学识上却足可称得上才华横溢。 这样矛盾的人,无疑也是有故事的人。 不过这属于当事人的隐私,故此即便再好奇,谢南音也没多问,要是哪天师傅想说了,那她认真听就是了,他要是不想说,那自然有他不愿说的理由,她也不会多干涉惹人嫌。 谢南音和郑迟成了师兄妹关系,又是同班同学,关系比之前更亲近了,彻底成为自己人行列。 上学放学一起走,周末学画画也一起,除了放假郑迟回省城见他爸,其他时间,谢南音和他简直没有一天不见面,幸好现在的小孩还没以后那么多花花肠子,不然流言都得满天飞了,谢南音前世的时候,记得读小学和男同学走得近些,都会被其他人起哄,说什么某某和某某在一起的话。 谢南音特别厌恶那种嘴碎又好凑热闹的人,偏偏你要说他们坏心眼也不成,因为他们年纪还小,可是,被说的人年纪也小啊,就没想过被人这么说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吗?流言向来是伤人于无形的。 幸好现在的年代人们还算淳朴,谢南音心智又远超同龄人,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日子还算过得轻松自在。 然而有时候,当你适应一种生活时,命运却往往会猝不及防的兴起一阵暴风雨,彻底改变你的人生。 平淡的日子结束在小学四年级刚开学一个多月的时候。 那天上午,谢南音他们正上着一堂数学课,班主任黄老师是从三年级跟上来的,突然急匆匆的跑了来课室,在数学老师诧异的目光下,把郑迟喊了出去。 一群小孩子都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郑迟跟黄老师走了,顿时心思也不放到课堂上了,三三两两的和同桌或者前后左右凑到一起小声嘀咕,还有传纸条的,把个数学老师气的,但是她也只是说了两句,让他们安静下来,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有好奇呢。 谢南音却有些担心,不管怎么说,整个班上就郑迟和她关系最亲近,虽然谢南音偶尔也会和他斗嘴,但是却是真把人当自己弟弟看的,虽然郑迟年龄比她大点,但别忘了,谢南音穿越前都有二十多了。 这会儿她也隐隐猜测着,如果不是要紧事,班主任不会就这么当着课堂上那么多人直接把他喊出去,而一般这种事,都不是好事。 如果可以,谢南音也不想乌鸦嘴,她心里是祈祷着最好没事发生,但是事实上,她一开始就猜中了。 郑家出事了。 谢南音一直到下课都没再见到郑迟回来,问了班主任,黄老师却只说他被他家人接走了,再如何追问也不肯多说一句。谢南音惴惴不安的坐在教室里上完了后面的两节课,但是课堂上都没认真听,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她便立刻背上书包跑出去了。 谢南音也没回家,而是走了去郑家的方向。 如果是正常的小孩子,这时候可能即便知道有事,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在孩子的心里,很多危机她们都意识不到,可是谢南音心理年龄不是小孩,于情于理,她都没法不去过问一句。 郑家在南山县的房子是县政府分的公寓楼,已经有些历史,整个大院里住的都是公职人员和他们的家属,谢南音之前来过几次,一路直奔郑家,却发现楼道里安安静静的,谢南音爬上三楼到了郑家门前,按铃敲门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她按铃的声音惊动了隔壁,旁边的门开了,一个老人探出头来,谢南音忙喊了句:“陆奶奶。” 她之前来玩的时候,也认得这郑家的邻居陆老太太,是个十分和善的人,做了好吃的也会给邻里送一份,尤其喜欢小孩子,经常请她们吃东西。 老太太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才示意谢南音进她家门。 “音音,你怎么今天过来了?”陆奶奶小声问她。 谢南音也不自觉的压低声音,神态却十分自然的带着天真的疑惑:“陆奶奶,我来找郑迟玩,他们家怎么没人呀?” 陆老太太也没怀疑,反倒是说:“你袁萍阿姨出了点事,郑迟应该在他奶奶家里。”袁萍,是郑妈妈的名字。 谢南音有心想问出了什么事,陆老太太本不肯多说,但是被她歪缠着,可能也是觉得这么个孩子不懂事,即便告诉她也无妨,所以最后还是说了:“听你陆叔说,郑迟他爸牵扯到走私案里,这阵子恐怕都不太平了。” 她叹了口气,叮嘱谢南音:“音音,你可记住别和外人说,不然他们会说郑迟闲话的。”其实她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郑家恐怕是不好了,到时候的流言只会更多,她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 走私! 陆奶奶觉得谢南音是小孩不懂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说的也很平淡,可是,谢南音怎么可能不懂,这几年国家正在严打,走私这种事,严重的是要命的呀! 郑家并不是缺钱的人家,别的不说,前些年没下海之前,听说郑爸爸还是当厂长的,这样的人家,如果真走私了,那么只怕数额绝对不会小。 然而尽管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谢南音的脸上还崩着,俨然听不太懂的样子,只是应了陆老太太的话,说:“陆奶奶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往外说的。” 出了家属楼,谢南音便直接回了家,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们家也没有原地踏步,谢国庆在北街那边开了分店不说,还在临市也开了一家,而且相对来说,临市更靠近省城,因此最大的反而是那边的那家,请了四五个人,谢国庆给店长分红,如此,他管理起来也方便许多,只是月底才两边跑一趟。 像是麻辣烫和炸鸡这样的吃食,是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的,基本上把汤底弄好就成,炸鸡腿那些,谢南音是参照后世弄了番茄酱,幸好这两年肯德基还没进入他们国家,所以她们占了先机,找的地理位置也好,生意十分红火。 现在是十月上旬,谢国庆才从临市回来,如今还在店里,说起来,他们家到现在虽然赚的钱不少,但是一直没搬家,只是之前租的那间院子,如今已经买了下来,彻底过户成了她们家的房子了。 回去的时候,谢国庆还没到家,谢南音猛然想起来她爸中午一般都不在家吃的,她有些浑浑噩噩的煮了个面,却没多少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郑迟的爷爷奶奶也住在县里,不过他们家住在北街,两头离得远,光走路得一个小时以上才能到,谢南音没去过,也不知道具体地址。 她心想,至少郑迟在他奶奶家,应该没有安全问题。 只是,郑家的事到底是怎么个结果,她得想办法知道下,不说她拿郑迟当弟弟,就是这一两年来,郑妈妈对他们家的帮助就不小,除了当初去省城看腿的事,还有谢国庆之前开分店的时候,在那边也是遇到过地头蛇找麻烦的,是郑妈妈帮忙走的门路,如今才发展得这么顺利。 她爸如果知道他们家出事了,肯定也会想法子,只是他到底是个商人,如今也不过有点小钱,只怕能得到的消息不多。 24.第24章 谢南音心里发愁, 那还能找谁呢? 她正收着碗筷时, 门口传来动静, 是谢国庆回来了。 谢南音忙迎了出去:“爸爸, 你怎么回来了?” 谢国庆正和邻居打了个招呼,进门就见到自己女儿,便示意她进屋说。 屋子里的面冷了就有些糊, 而且她本来就煮的不多,谢南音道:“你吃了午饭没呀爸, 要不我再做些面吧?” 谢国庆拦下她, 说:“先别忙活,我吃过了。”一边示意她坐下来,父女俩才好说话。 谢南音已经有些预感了, 低声问:“爸爸您知道郑迟家是怎么回事儿吗?” 谢国庆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才点点头:“我收到消息有些迟了,你袁阿姨被纪检委带走, 这事儿咱们摻和不了。你是怎么知道郑家出事的?” “我们上午上着课,黄老师突然把郑迟叫走了, 应该是被他奶奶接回去了,我去他家找他的时候, 隔壁陆奶奶说郑家出了事。”谢南音把事情说了一遍, 又问:“爸爸,郑伯伯的事, 很严重吗?” 谢国庆对上女儿的目光, 有些无措的摸了摸她的头, 才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你袁阿姨已经被纪检委带走了。至于你郑伯伯……”说到郑迟的爸爸,他神情多了丝悲哀,良久才叹了口气:“他自杀了。” 谢南音听得怔住了。 自从早上事情发生到现在,也不过半天的时间,虽然他们得到消息时会延迟许多,但她也绝对没想过,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她傻乎乎的抬头看着谢国庆,有些不敢相信。 她和郑迟爸爸说来也不过只有几面之缘,一次是她们去省城,还有就是几个月前他回县城的时候来学校接过郑迟。要说有多深的感情或者关系,那还真没有,可是,一个认识的人就这样突然没了,她心里都觉得有些难受。 昨天郑迟还在和她抱怨说他妈这几天早出晚归不理他呢,郑迟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 谢南音有些不敢想象了。 谢国庆看着女儿呆呆的样子,也有些难受,虽然被牵涉到走私的案子里,郑迟的爸爸从本质上来说,已经不能算个好人了,甚至还是国家的罪人。 然而对他们父女俩来说,郑家却仅仅是她们的恩人,谢国庆这半辈子见过的人情冷暖不少,对于救出郑迟爸妈这样的事,他根本想都没想过,即便有心也无力,但是人不能忘恩,曾经郑家人对他们的帮助,也许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但给他和音音父女俩带来的帮助却是巨大的。 如今郑家出了事,他没法子救人,只能帮忙照看下郑迟兄弟俩了。 谢国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摸了摸谢南音的头:“爸爸这两天要到省城打听下情况,顺便找郑迟他哥,音音,你这几天先去姑姑家吃住,店里爸爸也交待过你姑了,别担心,只要郑家跨过了这个槛,会好起来的。” 会好吗? 谢南音不知道,郑迟爸爸死了,他妈现在也没个消息,即便以后尘埃落定,走了的人也回不来了,要怎么样,才能算好起来? 谢南音两世为人,自觉心性要超常人坚韧些,可是却是第一次,对“世事无常”这个词有这样清楚的认知。 谢国庆没再多说什么,其实他得到消息时,不仅郑家夫妻俩出事,和他们关系近的都要接受审查,幸好谢家虽说关系不远不近,但主要的联系还在于孩子之间,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金钱上的牵扯,故此没牵连到谢家。 虽然说是过两天,但实际上,谢国庆当天下午就出门了,谢南音被打发到谢桂花家,周潭高中住校,现在上着课也没回来,郑迟一时间又不在,平日里觉得他在的时候说话经常嘚啵嘚啵没个消停,可这会儿人不在身边了,谢南音又觉得格外安静。 静得人心烦。 下午的课,谢南音上了一节就请假走了,学校里没什么人知道消息,大家都照常上课,休息时间嬉闹,她看着郑迟空着的座位,就觉得呆不下去。 请假的事非常顺利,谢南音随便找个不舒服的理由,加上她脸色确实有点不好,老师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这也是得益于她在老师面前一贯的好学生形象。 谢南音没回家,反正谢国庆不在,她目前也得不到消息,回到家一个人也没意思。 走在十字路口,谢南音有些发愣的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半晌,她才想到个能去的地方。 到了蔡杰家楼下,谢南音才想起来,这个时间,蔡杰很大可能不在家。 可是来都来了,谢南音还是按了门铃。 蔡杰住的是独栋两层半的小楼房,一楼有卧室和厨房客厅,二楼是打通成一大间画室,另外带间小的储物室,弄了个很大的落地窗,还有小阳台,谢南音按了一会儿门铃,就在她以为蔡杰不在家的时候,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谢南音抬头看见熟悉的身影,怔怔的喊了声:“师父。” 蔡杰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点了点头就往里走,一边示意谢南音跟上,一边丢下两个字:“关门。” 刚认识蔡杰的时候,谢南音觉得他是个十分沉稳做事滴水不漏的人,然而事实上这副面孔只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的,真正的蔡杰,实际上十分懒散,行事随心,除了关系亲近之人,他对外人,清冷得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冷漠。 当然了,现在谢南音也算有幸成为他为数不多的关系亲近的人,自然而然,也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蔡杰领着谢南音上了二楼的画室,里面的石膏人像都在,画架摆放的十分随意,地上还丢着几张废了的草稿,看起来有些凌乱。 风吹起浅蓝色的窗帘,纸张的声音簌簌作响,谢南音捧着杯茶坐在地上,阳光照进来,蔡杰站在窗前,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半明半暗,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清隽的侧脸。 良久,蔡杰才开口:“为了郑迟的事心烦?” 原来他也知道。 谢南音又想,也是,师父虽住在县城里看起来万事不管,但她爸说过,蔡杰是京城人,而且,就他这做派,肯定不是小家庭出身。 谢南音点了点头,道:“我爸爸说,郑迟他爸自杀了。”她把茶杯放下,问蔡杰,“师傅,您知道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吗?” 蔡杰也走过来屈膝坐到了地板上,画室里其实有个大沙发在靠墙的位置,但是她和郑迟每次来,不画画的时候都习惯坐地上,蔡杰家的地板像木质的,干净,就这么坐着也很舒服,久而久之,连蔡杰也被她们带的习惯坐地上去了。 但他的姿势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雅,反而很随性,好像做什么都自带一种贵气的优雅。 蔡杰也没隐瞒谢南音的意思,很多人遇到这种事也许会瞒着小孩子,可是有时候,孩子比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与其让他们以后从外人的闲言碎语里听说,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们:“知道一些。” 谢南音问:“很严重吗?我听说,就是判了死缓,以后也不是没有减刑的余地,为什么郑迟爸爸……” 谢南音前世不是学法律的,只偶尔在网上看过一些走私犯被判刑的消息,多是死缓,但是也有些人后来表现好减刑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郑伯伯有妻有子的,如何就在判决还没下来的时候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不死,这件事反而更难善了。”蔡杰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上面的人博弈罢了。郑迟他爸爸,虽然也牵扯到案子里清白不了,但是真正的大头可不是他。” 谢南音听得认真,这些事,都是她们不知道的。 “你袁阿姨,以前也是半个京城人,不过她是袁家的旁支罢了,郑迟他爸是青山县的人,要说背景几乎没有,你当他如何能在省城混得如鱼得水,只怕早就上了别人的船,如今京城袁家和沈家斗得狠,这个把柄稍微漏了些底,袁家人为了弃车保帅,郑明伟便倒霉成了弃子。” 都说官商勾结,谢南音早猜到郑家如果犯事,必然也与官场上的人有联系,只是袁阿姨在县里虽然职位不低,但到了省城就说不上什么话了,如此,她也想不到,竟然和京城的袁家有关系。 蔡杰见谢南音神情恍惚,知道她听懂了,便继续道:“郑明伟是开运输公司的,是直接经手人,这件案子牵扯到的人只多不少,他如果不死,大概许多人都要睡不好觉了。” 余下的话,蔡杰没说出口,但只要是聪明人,都能猜到结果。 郑伯伯……真的是自杀吗? 官场有多肮脏?谢南音想象不到,只是光是如今听着这一件,就有些不寒而栗。 25.第25章 事实上, 蔡杰会知道这件事还是个意外, 京城那边的消息, 他已经许久不曾打听过了。还是去年发现郑迟画画天赋不错, 正好他觉得只有谢南音一个徒弟还是少了些,便干脆收了郑迟这个弟子。 见到郑迟的妈妈袁萍的那天,他就觉得有些眼熟。 蔡杰是个学画的, 虽然说做不到过目不忘,但很多人只要他见过一面, 都会有些印象。 后来想了想, 可不就是当年在京城见过吗? 四九城里,真正的上流圈子也就那几家,基本上都知道些根底, 只是蔡杰早年下乡到了这边, 很多事都不再刻意去记,像袁萍这样的袁家旁支, 蔡杰也没留意,故此这么多年同住一个县里, 蔡杰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 说来也算有些缘分。 于是之后蔡杰他妈打电话来时,他便随口多问了一句, 却得知如今沈家和袁家斗到一起, 颇有些撕破脸面的架势,蔡杰他妈还叮嘱他, 说袁家只怕底下不太干净, 让他离远些。 底子不干净。 可是这几家人, 又有哪家是真正干净的? 蔡杰嗤之以鼻,他随性惯了,即便知道郑家人和袁家有联系,也不在意,更没想过要把新收的弟子踢出门。 不过,他也没就此提醒别人。 郑家如今落到这个局面,蔡杰心里虽有唏嘘,也不是不关心郑迟,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尘世间的纷扰这么多,破了这个局,下一次恐怕就离得不远了,他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何必非要趟进浑水去,何况郑家明显也清白不了。 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不过现在看着小徒弟泛红的眼圈,蔡杰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触动。他站起来,招手让谢南音跟着,走进了旁边的那间狭小的储物室里,拿出那幅一直不肯现于人前的画卷。 谢南音瞪大了眼睛,这幅画,谢南音和郑迟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用画布盖着,蔡杰不肯让她们看,她俩平时虽然也调皮,但也不敢忤逆蔡杰的权威,所以一直都挺好奇的,没想到现在,蔡杰居然肯自己打开让她看了。 那是一幅油画。 蓝天白云下,一个年轻女孩牵着匹白马在田间悠闲的走着,白皙的脸上笑意盈盈,不远处地里的油菜花长得一片片的如花海一般。 很寻常的景象,不寻常的是画画的人用了感情。 栩栩如生得,比照片还真实,也来的震撼。 谢南音忍不住问:“师父,她是谁呀?” 蔡杰的唇角微勾了勾,那种带着温柔的笑意,是谢南音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 “她是你师母,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谢南音怔怔的听着,蔡杰站在那里,落日的余晖从窗口照到他身上,打下一片暖色的光影,他的声音在晚风里传来,“她是我的师傅的孙女,算起来比我还大两岁。” “那年老师被打成黑五类,资本家,老师的手就是那时候被打断的,他画了大半辈子的画,那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他们祖孙相依为命,向来与人为善,就因为老师年轻时留过洋,就被下放到了偏僻的乡村里,干最重的活,住的还是牛棚。” “后来呢?” 谢南音问,其实她心里,已经隐约得到了不好的答案。那段黑暗的年月,在华国历史上留下了许多惨烈的故事。 “等我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老师已经郁郁而终了。 你师母独自住在牛棚里,那些愚昧的村民们厌恶她,嘴碎的妇人嫉妒她长得好看,到处说她闲话,她那样开朗的女孩子,我找到她的时候,她都不会笑了。” 蔡杰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哀伤:“后来,村里发了洪水,她救了三个孩子,那些拿过石头丢过她的小孩,村民们把她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谢南音的心猛地一颤,像被压了块重重的石头。 蔡杰看着她一副快哭的表情,有些失笑,曾经他也那样难过,甚至憎恨那些村民,但是说到底,悲剧的根源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有些东西,即便再难过,也找不回来了。 那是她的选择。 蔡杰半蹲下来,认真的和自己的小弟子对视:“南音,你得记着,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莫过于政治。” 谢南音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故事。 她宁愿蔡叔叔,她的老师,满腹才华的他留守在这个小县城,是因为喜欢这个山城,但是此刻,她也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谢南音抬头看,那个身影这样高大俊逸,一如初见那般,从容,仿佛万事不放心上的淡薄。 却辨不清他的表情。 她忍不住开口问:“老师,那你怨吗?” 是否也怨这个世道不公,怨这命运无常,怨善良的人,却得不到福报? 蔡杰像是被问住了,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祖国的错,是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犯下的错。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莫愧对自己的良心。” 他摸了摸南音的头,认真的告诫她:“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南音,你以后也会遇到许多想象不到的诱惑,老师知道你有些小聪明,但是,别把聪明用错了地方。” 这一趟,谢南音来的时候心事重重,走的时候也没开怀多少。 郑家的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而她唯一得到的消息,是郑迟的爸爸已经去世了,如今郑妈妈结局未定,郑迟兄弟俩,以后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她想起去年她离开省城的时候,郑迟和郑颢兄弟俩在火车站和她告别的场景,一切仿佛还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郑迟如今在县里还有他奶奶家帮衬,那么郑颢呢? 那个初见时矜贵高傲的少年,又要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在遭逢大变之后,是否能经受住打击重新站起来? 蔡杰摸了摸画像,那个花海里的少女笑意盈然,仿佛还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他俊逸的眉眼这一刻显出些寂寥来,想起谢南音的话,蔡杰声音轻轻的问自己:“怨吗?” 他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知道这个饱经沧桑的国家,是怎样在鲜血中重新站起来,他曾经深深爱着他的祖国。 但是,他也没办法忘记,他此生最尊敬的长者,与最珍爱的恋人,却无声无息的长眠在那偏僻的深山里,她们没死在战场,也没死于敌人的阴谋诡计,却死在了,那些同胞的诬陷与打击里。 到底还是,意难平。 就这样吧。 蔡杰想,这个世界上,有才能有抱负的人那么多,并不缺他一个,就这样让他陪伴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守在这里,世人不记得他们也没有关系,他还在这里,他还记得,这就足够了。 26.第26章 谢国庆去省城的那一趟, 并没有多少收获, 郑明伟已死, 郑颢失踪了, 谢国庆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有消息,派出所受理了案件后也不见结果。谢国庆也只能先回了南山县。 郑迟一直没有回来上学, 谢南音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原本有些圆头圆脑的模样, 肉乎乎的小脸, 竟也瘦得看得出五官了,清秀的眉目,依稀有几分郑颢的样子。不过身型还是有些胖, 眉眼耷拉着, 看起来十分沉郁。 谢南音见到他的时候,郑迟正在他们家院子里喂狗, 半大的黄色中华田园犬,是三个月前郑迟他奶奶从老家抱回来的, 郑迟当时喜欢得很,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将军”, 谢南音也去瞧过几次。 将军一点也没像郑迟所想的那样长成威武的狗狗, 性子十分温顺,不过很忠诚, 最喜欢的就是跟在郑迟脚边呜呜的叫, 亦步亦趋, 而且很亲人,爱和熟悉的人亲近。 将军也认得谢南音了,见到她来,率先跑出了院子,冲到她脚边热情的打招呼。谢南音摸摸它的头,将军的毛有些粗糙,手感其实不怎么好,不过眼见将军喉咙里发出呜呜声,亲昵的蹭她的手心,谢南音的心情也好了些。 郑迟愣愣的看着她,谢南音道:“这才几天没见,不认得我了呀?” 郑迟扬了扬唇,似乎想露出个笑模样来,但实际上,他的情绪很不好,一双眼黑沉沉的,像被雾霭阴霾蒙住了一般。 郑迟说:“谢谢你来看我。” 他突然变得这样礼貌,谢南音反而觉得有些心酸,她仰起头,大声问他:“还说呢,你怎么都不来上学了,就算家里出了事,也不能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来。” 她这样自然的走近他,郑迟也放松了些,然而没等他说什么,谢南音就听到脚边的将军“汪汪”的凶狠叫起来,谢南音吃了一惊,却见一个男孩从屋里走出来,他也长得胖,但是不像郑迟之前那样白白嫩嫩的让人觉得可爱居多,这个男孩跟个大饼脸似的,年纪比他们还小一些,看上去却是个十分霸道的主。 他见将军对着他叫,一副戒备的模样,男孩也有些被吓到,伸出手作势要赶的模样,一边还凶横的说:“死狗,等你再长大些,我让阿奶炖了你吃狗肉。” 谢南音气笑了:“你敢动它试试。” 男孩这才注意到谢南音的存在,见她和郑迟站一块儿,撇了撇嘴:“你谁呀?我阿奶早就说了以后要炖了这只死狗,不信你问他。” 郑迟没有说话,黑沉沉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小男孩好像被吓到了,不过还是色厉内荏的哼了一声,转身跑回屋里去了。 郑迟带着将军和谢南音出门,路上,谢南音就反应过来了:“他就是你大伯家的堂弟?”以前,郑迟还找她抱怨过,每次回他奶家,他奶都要他把好吃的让给堂弟。不过当时的郑迟其实也没太放心上,一般都是说了就算,并不是很在意。 谢南音当时便晓得郑迟他爷奶是有些偏心的。 未料想,如今竟然连想炖了将军的事都能说,谢南音不免有些气。 郑迟“嗯”了一声,道:“你帮我先养一段时间将军吧,它不能留在这儿了。”他摸了摸将军的头,以前,他奶把将军抱回来的时候,说是看他和他妈住那边太安静,养个宠物也有个伴,郑迟没怀疑过,直到后来才知道,其实是小堂弟当时闹着要买,抱回来没两天就不耐烦了,他奶才把将军抱到他们家的。 郑迟觉得,这半个月,就像半辈子那么长,他从来没想过,原来有时候,连睡个好觉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自他妈出了事,他奶过来接他回去,他才知道,原来他爸爸去世了。 当时他想: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事实证明那不是个恶劣的玩笑,他一天天的等,等到的是周围人的闲言碎语,等到的是大伯娘的冷嘲热讽,郑迟向来是个心大的,但也不是笨蛋,他没等来他妈接他,却等到了他哥失踪的消息,大伯去了省城回来,说是从他爸被抓那天,他哥就不见踪影了。 郑迟感觉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就连以前对他还不错的爷爷,如今也是见到他就叹气,他还听到阿奶和大嫂在背后说他妈是扫把星,害死了他爸,连累家里,甚至嫌养将军麻烦,就想等它大点杀了添菜。 郑迟每一天晚上睡觉前,都期盼醒来能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 “你阿奶还真想炖了将军吗?” 郑迟沉默着没有说话。 谢南音气狠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将军,等这事过去了,你回南街,我保证还你一只养的胖胖的将军。” 郑迟扯了扯嘴角:“那也好,它跟着你能吃好吃的,这几天我都不敢多喂它。” 郑迟怕郑奶奶真的想吃了将军,所以这些天都不敢多喂它。 谢南音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郑迟,转头拉着他就往另一边走,她们家在北街这边如今也有一家分店了,谢国庆不在,店里的员工却是认得她们的。 见到她们进来,小周就来打招呼:“南音怎么过来了?” 他已经升级为这家分店的店长了,对谢南音这位小老板,他向来都很客气。 谢南音让郑迟坐下,自己去后厨端了一大盘吃的出来,好几个烤鸡腿放到一碟,还有两个大海碗,都装着土豆牛杂豆腐等麻辣烫,另外还有些薯条炸鸡翅之类的吃食。 见到店长来打招呼,谢南音就喊了一声:“周叔叔。我过来玩,肚子饿了就到这边了。” 一边让郑迟吃东西,一手还拿了两个鸡腿给将军吃。 郑迟看着谢南音忙活,才听她的话拿了个鸡腿,只咬了一口,他便安静了下来,接着低着头更大口大口的吃,谢南音本来没留意,过了一会儿,却见有水滴从他脸上掉到桌上。 谢南音一时怔住了。 郑迟哭了。 谢南音感觉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又疼又涩,看着郑迟瘦了一圈的脸,不由也跟着鼻子发酸。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第一回见到郑迟时他张扬跳脱的样子,曾经那个一点委屈也受不得,手上摔破点皮都要嚷嚷半天的郑迟,现在竟然连流眼泪,都是无声的。 谢南音很难过,她曾以为穿越得来的这一世,她一定可以过得无比顺遂开心,即便有困难,也是暂时的,可是直到郑家出事,她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渺小的一员,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是她可以左右的。 就连现在郑迟这样跌落谷底,她竟然除了陪伴外,也想不到可以做什么来帮他。 想说些安慰的话,也觉得苍白无力。 郑迟无声的哭了很久,谢南音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有些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又哪能真的做到感同身受呢。 他们安静的把谢南音拿出来的东西都吃完了,谢南音还把剩下的鸡骨头都收拾给了将军。 谢南音说:“我爸爸去过省城了,你家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郑迟收回思绪,点了点头:“知道,我哥失踪了,我爸爸……” 他的声音低下来,似乎才发现,原来这件事,要从他口里说出来,是这样困难,像块石头梗在喉间。 “你别担心你哥,你不是说他最聪明了吗,现在没有消息,未尝不是好消息,他一定能让自己过得好好的。” “帮我谢谢叔叔。” 不过十几天的光景,郑迟竟也晓得了许多人情世故,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一般,只是这个长大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晚了,谢南音才想起来,她这一趟可不只是来看看郑迟的,问他:“你以后怎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上课?还有画画,师父那边也让我问你呢。” 郑迟说:“要等我妈的判决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我爷爷他们希望我转学过这边,我想再等等。” “转学?!!” 谢南音气笑了:“你可别犯傻了,就你阿奶和堂弟那个样,你以后要是住在这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何况,还有画画呢,你不想学了吗?” 郑迟何尝不知道,可是如果他妈妈被判刑,那么这边也就只有他爷奶一家亲人了,他们家的房子,还不定会不会被查封,到时候,他可能真的连落脚之地都没有。 哪怕现在只在他大伯家住了这么些日子,大伯娘已经话里话外的骂骂咧咧,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留在这里,但是,他有别的选择吗? “等我妈的事解决完了再说吧。” 最后,他也只能这么回应谢南音的好意。 可惜案情审理期间是不允许探视的,郑迟也很想亲眼见见他妈,有些话,他也想亲口问她。 郑迟家败落已经成为必然。 郑爸爸去世的消息传来,这个牵涉众多的走私大案被逐步侦破,明面上的相关涉案人员也陆续被审理判刑,整个过程足有一个多月。 令谢南音意外的是,袁萍被判了十五年。 她是袁家人和郑明伟之间的枢纽,涉案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她如今已是三十几近四十的年纪,再出来,恐怕已经人到暮年了。 郑家的房子没被查封,却被县政府回收了,袁萍被判刑的同时,也被解除了职务并被剔除党籍,家属院的房子,自然也被单位收回去。 眼见袁萍被判刑,案子已经是尘埃落定,总算可以申请探视了。 谢南音这阵子也陆续去看过郑迟几次,知道郑迟的爷爷奶奶都不想让他去看他妈,还是谢南音找了机会让他出来,这才跟着谢国庆去探视了一次。 母子俩一见面,互相都掉了泪。 但是没说几句话,袁萍就看向带郑迟过来的谢国庆。 谢国庆看着他们母子,也有些难受,喊了一声:“嫂子。” 袁萍苦笑了一下,她以前穿戴都很讲究,虽然不贵重,但很爱整齐干净,如今脸色灰败,自己都觉得无颜面对故人。 “你这一声嫂子,我真是没脸当的。真没想到,到头来,竟只有你们还愿意来看我。” 谢国庆道:“嫂子说的什么话,你和郑哥之前帮我不少,这一声嫂子,如何当不得。” 袁萍摇了摇头,却没有再反驳,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既这般说,如此,能帮嫂子个忙吗?” “嫂子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的到的,自然不会推却。” 袁萍便道:“你帮我照顾下郑迟吧,不怕你笑话,我和他奶关系不亲,我也不放心把他交到那边去,我弟弟在港岛那边应该是有事耽搁了,他是个正派的人,不会不管这事,若是联系上了,就让郑迟跟着他舅吧,只是这段时间,劳你帮我看顾一下。”她说着,还站起来对着谢国庆鞠了个躬表示请求。 谢国庆忙侧开身子,说:“嫂子可别这样,这事我应了就是,你和郑哥的事我没帮上忙,这点小事,不需要你开口,便是让我照顾郑迟长大,也不过是多口饭的事,哪里值当你这般。” 郑迟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一句话也没说,只拿一双眼认真的看着他妈妈。 袁萍只是被他这么看了一会儿,也有些受不住,作为最亲近的母子,她如何看不出郑迟瘦了多少,只是光想想他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袁萍都觉得心口如刀绞一般。 她低着头抹了把脸,示意郑迟和她说话,却也只交代了一句:“乖乖等你舅舅来,他会接你的,到时候听他的话。妈妈对不起你……” 郑迟喊了声“妈……” 袁萍已经转身,大声叫人带他们走。 郑迟看着他妈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谢南音和谢国庆父女俩,看得都十分不好受。 若是早知今日,不知他们会不会后悔当初犯下的错。 袁萍自然是听到了郑迟那一声哭泣,只是她不敢回头,当年她和郑明伟认识的时候,最欣赏的就是他有野心,肯上进。她父母早逝,和弟弟相依为命,袁家主枝那边根本不待见他们姐弟,那时候她最想要的,就是努力过好日子,让所有人都羡慕她。 直到后来走错了路,她也不是不后悔,但人有的时候,总是身不由己,很多个夜晚她都会在梦中惊醒,怕有一朝事发,连累到她的孩子。 可是有些路一旦走上了,就没法回头,她只能在平时偶尔做点好事,施些恩惠于人,盼望着可以消除自己身上的罪,希冀于虚无缥缈的功过相抵,只是直到那天听到审查的消息,她都还没来得及活动,就听说郑明伟自杀了。 那个时候,她既痛又悔,还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一切都该结束了。 所有曾经的贪念和错误都要付出代价,可是她还是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孩子知道他们的母亲,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她怕见到他们痛恨的目光,更怕他们眷恋她,他们成长得这样优秀,会让她觉得自己不配做他们的母亲。 她怕很多年之后,她的孩子即便功成名就了,却仍背负着她们这对父母的污点。 这大概就是老天对她最大的惩罚。 27.第27章 走私案尘埃落定, 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此结束, 事实上, 对于郑迟来说, 很多麻烦才刚刚开始。 近在眼前的第一个,就是他的监护权问题。 郑迟在南山县里还有他爷爷奶奶大伯一家,郑家的房子虽然是要被收回去的, 但是里面的家具和一些私人物品财产之类的,都可以带走, 郑迟趁着探视完了之后, 就和谢南音回了趟他原本在家属院的房子。 时间正好是午后四点多,大人们还在上班,小孩子要去上学, 故此一路上行人并不多, 但尽管如此,谢南音和郑迟进家属院的时候, 还是会遇到一些留守在家的老人孩子,郑迟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 几乎就没有人不认得他,可是现在, 即便遇上了也只有一两个会打招呼, 多是避开来,还会听到些交头递耳的窃窃私语。 纵然不是落井下石, 可是那样满怀唏嘘的感叹, 也让郑迟的心情低落许多。 人情冷暖, 不外如是。 更何况,其实他早在之前,就已经体会过了。 谢南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拉着他的手握了握。 郑迟开了门,屋子里一个多月不曾住人,但落的灰并不多,以前郑迟妈妈在的时候,最是注意干净的,窗户半开着,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仿佛主人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只是客厅里摆放在果盘上的几个苹果沤得太久,有的发奄缩水,有的已经坏了大半,空气中隐隐多了丝味道。 郑迟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也不避讳谢南音,带着她就进了主卧间,谢南音就见他费力的想要推开床头柜,就跟上去帮忙,两人合力抬起来,郑迟看了看地板,敲了几下,才不一会儿就弄出一块地板,从里面捧出一个小木箱子来。 乌黑发沉的木料,并不如何显眼,总共也就二十公分长,只是上面上了把小铜锁,郑迟从口袋里舀出一把钥匙,没一会儿就把锁打开了。 谢南音吃了一惊,里面放的除了一沓厚厚的纸币外,还有几件首饰,特别精致的玉簪子和翡翠手镯,还有一对玉佩,一条金项链。还有几根金条。 谢南音前世跟着她那富二代男友也算有些见识,知道那翡翠镯子和玉簪都是极好的料子,大概值不少钱。再有那几条金条,值好多人全家的积蓄了。 谢南音什么也没说,郑迟却主动解释道:“音音你别怕,那天我妈大概早知道要出事,就把钥匙给了我,她说,这些东西是干净的。”他声音低低的,有种决然的倔强:“我相信她不会在这件事上骗我。” 那时候,她走得那么匆忙,他直到后来,才晓得“干净”这个词的定义。 谢南音认真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和人说的。” 她是知道的,郑家除了财产被没收了大半外,还罚了好些款,但是以他们家的家底,那些都付清了之后,剩下的,自然还是他们家的。 她也相信,这也许是袁萍给她的孩子留的后路。 然而这些东西,郑迟却只是看了一下,就放回木箱子里锁上了,然后递给了谢南音:“你帮我保管吧?” “啊?”虽然这钱不会再被派出所追了,但是这么多的钱和东西,谢南音光拿着就觉得烫手。 郑迟道:“这个房子很快要被收回去了,我以后暂时只能住我爷奶那,这东西放我手里拿不住的。” 前两天他妈的案子还没判,他就偷听到他奶和大伯娘她们商量着要把这里的东西都带回去,多可笑,他妈都要进牢房了,她们连探视也不肯去,就先想着如何把这里的东西都带走了。 最让他难过的是,他的爷爷和大伯竟然也一声都不吭,他从大伯娘的骂骂咧咧里,也知道了他大伯如今的职位受到了影响,没了上迁的可能。 连大伯的态度都隐隐带着埋怨。 郑迟以前不大懂事,但他也知道,他大伯当初能拿到现在的职位,还是他妈走的关系,而且他大伯在那职位上干了好些年都不见有什么能耐,更别提升迁了,如今反而拿他妈的事说话。 这样落井下石的一家子,让他如何能放心。 可他如今没了落脚地,如果只能住到她们那边的话,这些东西肯定会被她们翻找出来。 郑迟并不是个在意金钱的,但是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他妈留给他和哥哥的念想,就是丢了,他也绝不想让它们落到那帮子狼心狗肺的人手上。 郑迟只是想想他爷奶那边的态度,眼里都带了几分狠色。 谢南音眼见他神色变了变,抱着木箱子的两只手拽得紧紧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厉,不由有些慌乱,她认真的按住郑迟的肩膀看着他:“郑迟,你妈妈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别再想太多了,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才能让阿姨放心呀!十五年,其实也很快的。” 郑迟瞪大眼睛看她,眼里却是不自觉的含了泪:“很快吗?” 也不怪他这般绝望,纵然这些日子成长了许多,可到底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他人生活到现在,都还远远没有十五年呢,要等到下一个十五年,何其遥远,在他心里,可不就长得跟一辈子似的。 谢南音也跟着哭了:“会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呢,我陪着你一起,很快就到了。” 谢南音这个身体不常哭,结果她才掉了几滴泪,就开始打嗝,郑迟本来脸色沉郁的,看着她这样,反而哭不出来了。 谢南音自己擦了下眼睛,郁闷了一会儿,他们才找回原来的话题。 “你还想住你爷奶那呀,不是我说,你大伯家就没几个好人,上次你堂弟还抢你吃的忘了吗?” 郑迟也无奈,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一个人住。 “我问问我爸,能不能住到我家来。”谢国庆肯定是愿意的,谢南音主要是担心监护权的问题。 郑迟道:“还是别麻烦叔叔了。我奶她们不会同意的。” 他们家还有些底子,那些人想要他背后的东西,只怕不会轻易放开他的监护权。 郑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在他大伯家偷听到的话和谢南音说了,险些没把谢南音气炸:“那你更不能住她们那啦,难道明知道她们想要你的家产,还要上赶着被别人算计吗?” 她本来以为他们家只是长辈的偏心眼了些,万万没想到是这样贪心的白眼狼,这种人,一旦被她们拿捏住了,还不被吸干血呀,关键是你就是被吸干了,她们还嫌你的血不够多。 谢南音当机立断的说:“你等下就跟我回我家去,我看她们怎么来我家抢你。” 纵然郑迟心间念头百转,这时候也被谢南音噎住了,哪怕之前心情很难受,心里生出些暖意,现在也有些想笑,只是太久没笑过,他扬了扬唇角,竟觉得脸上有些僵硬。 谢南音没注意到,光想着解决方案去了。对付那样的人可不能退,你一怂了人家反而觉得你好拿捏,还不如直接撕破脸来得干脆,郑迟他大伯不是还在机关工作吗?她就不行他敢光明正大的谋夺侄子的家产。 不管郑迟好说歹说,谢南音坚持要带他回谢家,反正她们家那院子虽小,但除了她和谢国庆父女外,另外还隔出了一个客房,现在正好可以让郑迟睡。 他俩把那木箱子放书包里,就这么背着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大院,两小孩一块回谢家去了。 谢国庆得到消息,比谢南音还积极,当下就买了些换洗的用品回来,还给铺了床新被单。 晚上的菜式也很丰盛,谢国庆从店里带回来牛杂和鸡腿,另外又买了只烤鸭和一些凉菜,是的,因为谢国庆厨艺一般,加上腿脚不太方便久站,而谢南音人又太小,所以自从有了钱,谢国庆就不舍得她多干活,他们家除了经常去桂花姑姑家蹭吃外,很多时候,都吃的熟食。 郑迟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因为之前和谢家关系也很亲近,加上他们现在还待他这样自然亲切,郑迟心里也放松了许多,这一晚难得恢复了以前的食量。 谢南音他们还是低估了郑大伯一家的脸皮,隔天一早,正赶上周末,郑迟还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看看呢,远远的就见到家属院门口停了辆卡车,他大伯一家正请了人去搬东西。 谢国庆因为有事很早就出了门,谢南音有些后悔没把她爸叫上了,嘴上的互怼她倒是不憱,就是担心万一人家不要脸动起手来。 她们到的时候,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呢,谢南音挤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郑迟那大饼脸的堂弟正抱着架玩具飞机,一脸喜滋滋的笑容。 谢南音气坏了,直接跑过去就把玩具飞机抢到了手,她下手那叫个快狠准,郑迟的堂弟没防备,一下子被她抢到手,他也是个蛮横的,直接撞了过来,谢南音占着自己个子瘦小,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躲,郑迟他那堂弟一次也没碰上,反倒撞上好几个看热闹的人,他个子虽矮人却胖,力气也够大的,这么一撞,那几个本来事不关己的人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了。 郑凯哪里注意到这个,抢不到心心念念的玩具飞机,他还给急哭了,就找他奶嚷嚷开了:“阿奶,她抢我的飞机。” 谢南音正想笑呢,来得正好呀! 却觉得手心一紧,原来郑迟也挤进来了,握着她的手很用力,身子也往前站了站,像是想把她护在身后。 没一会儿,就见郑家老太和她孙子怒气冲冲的过来了,不过见到郑迟的时候,表情略变了变,怒意收敛了些,还是郑恺说:“阿奶,就是她,藏郑迟后边那女的抢了我的飞机。” 老太太闻言,倒没有赶着讨伐谢南音,反而和颜悦色的问起郑迟来:“小迟,这小姑娘是你朋友啊,你怎么带着外人来欺负弟弟。” 郑迟没有说话,谢南音就忍不住了:“老太太,你可别冤枉人呀,谁欺负他了,刚刚都是他在撞我呢,不信你问几位大娘和婶婶,他还没给我们道歉呢。” 那些看热闹的此时却不好说话,不过郑恺撞了她们也是真的,于是也纷纷点了点头。 郑恺说:“要不是你抢我的飞机,我怎么会撞你,明明是你先惹我的。” 谢南音从郑迟身后探出头来,一脸义正辞严:“你才骗人,这飞机明明是郑迟舅舅买给他的,他早说了要送我的,哪里有你什么事!” 郑恺觊觎这玩具飞机好久了,前两天他奶就说到时候拿回来就给他玩,这在他心里,就是他的东西了,他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我阿奶说了给我的,才不会送你。你快还给我。” 他上前两步还想过来抢,郑迟挡在他面前,谢南音趁机说:“都说了这是郑迟送我的,你阿奶凭什么给你,不问自取就是偷,难道你阿奶还能偷郑迟的送你不成。” 谢南音这话说的又脆又响,小孩子的声音正是尖锐的时候,郑家老太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对了,忙上前拉回郑恺:“小姑娘别乱说话,不就一个玩具吗?小恺是郑迟的堂弟,他的玩具给弟弟玩有什么不对,这怎么能说是偷呢!” 转头用她那一双浑浊却饱含暗藏精光的眼睛直盯着郑迟:“小迟,你说是不是?” 郑迟说:“对不住阿奶,这是我说好了要送给音音,不能给郑恺。” 郑恺一听就急了,明明阿奶都说好了给他的呀,“不行,那是我的,阿奶,我要飞机,那是我的,你都说了要给我的呀……” 看着周围的人目光都有些异样了,郑老太的脸色有些发青,一边拉住郑恺一边道:“算了算了,下回让你爸给你买一个,这是你堂哥送人的,唉,小迟你也真是,明知道你弟弟喜欢,怎么就送给别人了呢!” 后面那句,却是对郑迟说的。 仿佛只是在抱怨他这个当哥哥的不照顾弟弟。 郑迟突兀的嗤笑了一声,大声说道:“郑恺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妈买的巧克力他喜欢就要了,我爸买给我的收音机他喜欢就拿了,我的东西,他有哪样是不喜欢的?” 一下子把郑老太太给噎住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是家属院的老人和女人,这情况谁还看不出来呀,感情这郑老太太就是个偏心眼。 怪道以前袁萍不爱带两个孩子回他们爷奶那,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家都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把郑老太太气的。 然而郑老太太是个要脸面的,怕吵起来影响更大,便转移话题:“罢了罢了,小孩子就是心眼小些,这点子事也记这么久。” “郑迟你来得正好,一会儿跟我们回去,你大伯他们快搬完了。” 郑迟不再说话,他的视线从客厅沿着走廊掠过,沙发窗帘都被收起来了,往日整齐干净的屋子,如今竟变得空荡荡的,连带他的心,也仿佛空了一块似的。 看着大伯娘带着笑抱着几套衣服出来,郑迟的唇不自觉的抿紧了。 谢南音也没想到,郑迟的大伯娘这么不讲究,这衣服收回去,能给谁穿呀,还不是她自己留着了,袁萍虽然平时穿戴不会讲究贵重,但这些衣服裙子,都是好料子做的,还有两件呢子大衣,看起来都不是县里能买到的。 谢南音从郑迟身后探出个头来,故作天真的问:“郑迟,那不是你妈妈的衣服吗?你要给她送去吗?” 郑迟那大伯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她心里暗骂,都住牢房了还想穿好料子衣服,做梦呢。 嘴上却说:“是呀,不过得洗洗再看,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送进去呢,郑迟你也知道,你妈现在住的地方不好送东西的。” 谢南音道:“郑大伯娘,你不晓得哩,这些东西还是可以送的,我爸爸都打听过了,前一回探视的时候特地问了的,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上回袁阿姨说怪想你们的,怎么就不见你们去看她,原来是忙着搬空她家呀!” 这个孩子话说的,屋子里站的几个郑家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谢南音还一副懵懂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郑迟:“……” 他突然想起来,他哥有次跟他说,南音这小丫头怪会奚落人的,不用担心被人欺负。当时他还没感觉出来,这会儿,他倒是觉出味了,不过,他一点没觉得南音这样不好,相反,他此时觉得,心里怪解气的。 他大伯这一家,他早就想光明正大的骂一句白眼狼了,偏偏他以前就是个嘴笨的,又碍于爷爷奶奶的关系,到底不能太不敬。 他此时看着南音的眼神,不由得都带着亮光。 周围的人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原来不止老太太偏心眼,这一家子还是上赶着落井下石,趁机占便宜的主,于是众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互相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只怕今天之后,郑大伯家的这一番作态,都要变成他人口中的谈资了。 郑家人还想挽回名声,但是谢南音才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她对郑迟说:“咱们回家吧,这些东西想来也要送给你大伯家的堂姐堂弟了,唉,你怎么这么可怜,伯伯阿姨出了事,你孤零零的一个,连玩具都差点保不住,别住你大伯家啦,跟我住一块吧,我家还有客房呢。” 不把郑大伯一家全黑完,她还没完了? 郑老太太和郑家大伯娘快气死了,连带着跟在郑大伯娘身后的两个女儿都涨红了脸低着头。 郑大伯娘是个混不吝的,当下也顾不得欺负小丫头的名声了,就要破口骂人:“你这小姑娘家的什么家教,怎么说话的,你爸妈是谁,我今儿还非得找他们理论理论了。” 谢南音说:“我爸忙得很,没时间和大娘你说话,不过我平时都是我师父教的,你可以找他问问怎么教的我,我师父就是我们学校的蔡主任,教导最严格啦,他肯定很有心情和你们探讨这个话题的。” 末了她还补充一句:“对了,我师父也是郑迟的师父哩。我看郑迟就比你家这叫郑恺的好多了,起码不会不问自取。我师父要是知道郑迟受欺负,就是找到郑大伯单位那去理论也是不怕的。” 蔡杰的名声,虽然郑家人没多少听说过,但是这好歹是学校主任,比郑大伯那个办公室小科员强多了。而且这种事他们自己也知道不占理,要是闹到郑大伯单位去,那影响可就大了。 于是郑家人这下子虽然还有些怀疑,但到底还是顾忌的多,彻底没话可说了。 但是如郑大伯娘和郑老太这样的,心里还想着回去得好好说说郑迟,这认识的什么朋友? 但是她们的目的最后还是落了空。 28.第28章 因为谢南音的坚持, 郑大伯一家也没法强带郑迟回去。 但郑家的那些东西, 还是被她们厚着脸皮带走了, 不过这样一来, 她们在县里的名声肯定不会好了,这样一想,谢南音心里也舒服了一些, 待人都走光了,回去的路上她安慰情绪低落的郑迟道:“那些东西她们拿了就拿了, 你现在想要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咱们找师父出面,要不直接找到你大伯单位去,我就不信她们能不还回来。” 既然扯了蔡杰这张虎皮, 谢南音索性利用到底了, 反正就她对蔡杰的了解,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郑迟却没有选择这样做:“不用了。”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早晚有一天, 我要自己拿回来。” 他的心里,已经模糊的意识到, 那些东西就像他妈留给他的那些一样,是他现在即便拿到手里, 也保护不了的。只有他自己拥有了绝对的实力, 才没有人敢抢他的东西。 不过关于郑迟的监护权问题,他们还是达成了共识, 由蔡杰出面摆平郑大伯一家。 郑老太太和郑大伯娘这一宿没睡好, 都想着等郑迟回来得好好说道说道, 郑老太太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小儿子一家一直和她不亲,尤其是那个扫把星媳妇进门之后,老二翅膀硬了都不听她的话了,这会儿小儿子出了事,老太太一心就觉得是那袁萍惹得祸。 而由那个扫把星带大的郑迟,在老太太心里,自然没有她一手带大的郑恺来得重要。 但是很快,她们的算计就落了空,因为第二天,郑大伯上班的时候就被上司找去谈话了,就看郑大伯在那单位里当了那么些年的科员都没见升职,就知道他不是个有能力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郑大伯不仅能力平庸,实际上还十分胆小怕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他都能把自己吓病。 这不,蔡杰不过是打了几个电话,就让郑大伯的领导找了他谈话,结果可想而知,最终他们放弃了郑迟的监护权。 于是郑迟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并且住到了蔡杰家去了。 到底蔡杰家地方大些,而且他一个人住着虽然不觉得孤独,但多养个徒弟,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郑迟在绘画上,天赋确实不错。 郑迟就这样住进了蔡杰家,还很是让谢南音羡慕了一番。 因为自从家里的生意渐渐做大了些,谢国庆就变忙了许多,每个月月底都要跑一趟临市,平时也是南北街两头跑,而且他有心以后把分店进一步扩张,自然就经常不在家了,谢南音跟个留守儿童似的,虽然她还可以去姑姑家蹭饭,但到底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吧,她对谢国庆也没有怨言,毕竟谢国庆之前瘸了条腿之后,整个人的人生都跌落谷底,如今找到了人生目标,有了事业,他们家也越变越好了,谢南音才不会矫情到觉得缺爱呢。 因为谢国庆现在的努力,也是为了让她们家拥有更好的生活呀。 不过谢国庆大男人一个,难免有些疏忽,谢南音就扮演好一个贴心小棉袄,经常给她爸打电话关心吃穿,父女俩还会经常说起生活中发生的趣事,总之只要有心,话题都是说不完的。 只是如今看到郑迟和师父住一块,这一对比,可不就显得她孤家寡人一个,于是她也经常往蔡杰家的小楼房跑了。 但是很快她就不羡慕了,因为她发现,和蔡杰这个懒人住在一起,郑迟也是怪受罪的,蔡杰不煮饭,厨房常年空着做摆设,他自己以前单身汉一个,整天不是吃食堂就是饭馆,也没觉得不好,而且有时候画画专注过头了,可能连饭都不吃。 郑迟被他养着,短短两个月,就被迫□□出了一手厨艺,家务活也是他来包办,蔡杰丝毫没有虐待童工的觉悟,他是这样对郑迟说的:“如果你想继续每天除了上学什么都不干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你既然当了我的徒弟,我把你养大成人不是问题,你的天赋,也可以在艺术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但是,这个前提,是你是否愿意只当一个纯粹的艺术家。” 郑迟出生的时候,已经是七十年代末了,他父母之前有正当工作,赚的钱也多,家境较之许多人都要来得优越,郑迟又是幼子,可以说是蜜罐里泡大的,但是这一切从他父母出事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起点就变了,如果可以,蔡杰也希望他当个画家,在艺术这条路上走的人,心灵要来得纯粹许多。 但是郑迟经历了家庭的剧变,他日也会明白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无奈,总有一天也会知道,他父母的事,并不只是咎由自取那么简单。 那个时候,他还会愿意只当一个没有权势,没有背景的画家吗? 与其让他以后后悔,还不如现在就让他想清楚自己要走哪一条路。 他说的这些话,郑迟当时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 但是,就如同小动物对危险与未知有着强烈的预感一般,郑迟的心里,一直对蔡杰都抱着敬畏的心理,他也知道,蔡杰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他说这样的话,郑迟听不懂,没有关系,但是他的本能告诉了他怎么选择。 他的父母已经不在身边了,所以比起当个画家这种虚妄的看不见的梦想,郑迟更想要的是自身的强大和自立,于是很多事情,即便蔡杰不说,他也会主动去做。 当然,他能这么在厨艺上做出成果,还是少不了谢南音的帮忙,谢南音虽然自己不爱做吃的,但是来自后世的她吃过的美食多得数不清,而且郑迟这个人,就如同他在画画上有天分一般,他的性格里,有个十分值得称道的优点,就是专注。 以前,他是玩的时候专注,后来,他是画画的时候专注,而现在,他把这个优点发扬光大,成功按照谢南音提供的菜谱自己研究出了好些美食,自此之后,谢南音来得更勤了,也因为郑迟自觉有了付出,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仿佛寄人篱下。 虽然蔡杰从来不是爱刁难人的性子。 自从蔡杰把郑迟的监护权要过来之后,郑大伯一家彻底怂了,不过从郑迟家搬走的东西,因为郑迟没有要求还,他们也就厚着脸皮当没这回事,甚至也不再管郑迟了,刚开始郑迟爷爷还想让儿子去问两句,顺便看看情况,但郑大伯是个耳根子软的,被他婆娘说了些话就糊弄过去了,加上他自己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侄子,于是到了后来,连郑迟爷爷都不过问了。 这样的亲人,没有还比有的强。 好在郑迟如今也看明白了,他自己还有妈妈,并不缺爱,这段时间,他每天和谢南音一起正常上下学,回去还得忙着学画和干家务,多余的时间也是蹲守在蔡杰家的书房里,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在意,就连刚回来上学那会儿身边充斥的许多闲言碎语,他都能自动过滤了。 不管他爸爸妈妈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人,恶名也好,罪犯也罢。在他的心里,他们只是疼爱他,辛苦养育了他十来年的父母。 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些什么大义灭亲的话,郑迟根本不屑理会,他就算不聪明,也知道人不能忘本,他的父母即便对不起天下人,也没有对不起他。 他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裕生活,有什么资格去背弃。所有人都可以说他们不好,唯独他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郑迟就是这样,清醒的认知着自己的一切。 他变得沉默了很多,曾经在学校里呼朋引伴的郑迟已经消失在了时光长河里,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没有了之前那种神采飞扬,但瘦下来的郑迟,显出了他父母给他的好基因,眉目清秀,唇红齿白,身型也抽条了些,又去掉了之前那些多余的脂肪,如今即便不爱说话,看起来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小少年了。 谢南音一直觉得,要不是她这段时间都陪在他身边两人经常见面,她肯定不会把眼前这个青葱少年和之前的小胖子联系到一起。 幸好,她自己的颜值也不差,想到这点,谢南音就心有戚戚,和颜值高的人走一块,压力都是巨大的,得亏她如今五官慢慢显出来了,和前世的自己并不差多少,加上如今家庭条件又好了许多,所以现在也是漂亮的小小少女一个。 他俩现在一起行动的时候,回头率那叫一个高,加上现在的小孩到底年纪不大,虽然知道郑迟他爸妈犯了事,但在她们心里留下的印象并不深,过了段时间就没什么人提了,也渐渐的有人愿意和郑迟接触了。 不过郑迟对此回应十分冷淡,以至于学校里慢慢传出他不大好相处的名声来。 看着这样的郑迟,谢南音心里其实不大好受,她私心里是把以前那个小胖子当成弟弟一样看待的,虽然他有时候烦人,但是爱说话的郑迟,比如今沉默的他要来得好多了,谢南音很多时候都想,如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变故,郑迟可以开开心心的一直憨吃憨玩的长大,该多好。 然而,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其实知道郑迟除了画画外,一直在私底下学很多东西,他会看外语的原文书,名人自传,还有一些是谢南音看不懂的商业书籍,这些东西,以前在省城的时候,她也见郑颢喜欢看,不过郑迟一向是十分排斥的。 她知道他想快一点长大,吸取各种有利的东西,但是这样的他,活的太辛苦了。 他们越来越少出门,每天就是学校和蔡家两点一线,只有在谢南音带着将军出来的时候,郑迟才会和她一起,带着将军去河岸或者公园那边遛弯散步。 好在郑迟虽然不爱和其他人亲近,但是和她倒是一直关系不错,谢南音平时在学校里虽然人缘很好,但实际上她心理年龄和那些小孩不同,只要她愿意,很少人不爱亲近她,只是有时候,她也觉得怪累的。 和郑迟一起倒是没有这个烦恼,以前,是因为他爱说话,即便谢南音不怎么搭理,他一个人也能说个不停。而现在,他也不爱说话了,两个人却越来越默契,而且谢南音发现,这小子其实还有暖男的趋向,别看他如今看起来沉默阴郁了些,但和他相处,很多时候他会主动迁就她,还记得她爱吃的菜,忌口的东西。 如果不是一起长大,曾经亲眼目睹过他从低谷走到现在,谢南音都觉得,这是个绝对的男友潜力股。青梅竹马,最适合养成系了。 可惜的是,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如今好不容易看他成长成这样,谢南音就不愿意用暧昧的态度来对待他。 他值得拥有最好的未来,以后也值得拥有最好的爱情。 而不是她这样一个时刻惦记着利益,骨子里就刻着自私的女子。 何况她们如今年纪还这样小,她也没有犯罪的心思。 郑迟的舅舅迟迟没有出现,省城那边也没有消息,他便一直待在蔡杰家里,每个月到了探视时间就去看他母亲。 谢南音也和他一起去过两次,只是到底人家亲母子总要说些话,她也没有经常去打扰。 29.第29章 这一天, 谢南音放了学便早早收拾东西回去了, 她还记得, 今天也是郑迟的生日。 她之前找蔡杰说的时候, 蔡杰十分震惊:“我记得,你都没给我过过生日?” 谢南音:“……” 对于这件事,她真的很难反驳, 事实上她并不是个多细心的人,只有有目标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得十分积极, 要不是看郑迟现在这么孤零零一个这么惨, 她也不会起心思给他过个生日。 她只好道:“师父又没告诉过我你的生日,而且,您这样的, 我以为您不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蔡杰一眼看出小徒弟的心思, 笑了笑说:“那可真不巧,我还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末了, 他还把自己的生日报了一遍,示意谢南音记得到时候准备好礼物。 摊上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师父, 谢南音也只能认了:“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记住的。” 得了, 看起来她那记事的小本本还得再加上一笔。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金库缩水的样子, 谢南音有点心痛。 这一年的深秋天气干冷干冷的,偏偏这天却下起雨来, 谢南音中午出来的时候没带伞, 这会儿放学了, 还是郑迟找她一起走。 谢南音忙说:“今天我要回我家去,不能和你去师父那了。” 郑迟闻言沉默了下,想了想才说:“你不是说你爸爸这两天不在家吗,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直接和我一起吧,今天吃西红柿牛腩。” 既然安排了生日惊喜,谢南音当然就想尽善尽美,她还定做了蛋糕呢:“别,你可别去买菜啦,中午的时候师父和我说他买好了。” 郑迟眉心蹙了下:“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他如今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谢南音心里想,嘴上却还打马虎眼:“当时你洗碗呢,没听到也是可能的。” 谢南音坚持要回去,郑迟自然也没法子不让,只好道:“那我们走吧,先送你回去。” 谢南音郁闷了,她是要绕路去拿定做的蛋糕的呀,这东西如今在县城还是比较矜贵的,整个县里只开了两家蛋糕店,都不顺路,她特意去试吃过才选定的。 何况现在就说了,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在这件事上,谢南音表现得像强迫症一般,她拦着郑迟,严肃的对他道:“我还要先去我姑那,和你不顺路,不用你送的。” 郑迟又不是笨蛋,他也认识谢南音这么久了,早就发现她一说谎就喜欢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人,一副十足真诚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找这样的借口,但谢南音不愿意说,郑迟也没再勉强她,反正,她身边的事,就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于是郑迟把伞递给谢南音,“那你去吧,我不和你一起。” 谢南音把伞推回给他:“你回师父那够远的,我就几步路的事,不用伞。” 雨下的并不大,只是有些湿冷,谢南音觉得自己腿脚快,转个街头跑过去也就是了。等拿了蛋糕回家去,收拾好了再到蔡杰家也不迟。 但是郑迟却固执的把伞推给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谢南音妥协了:“如果你不拿,那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谢南音犹豫了下:“那你怎么办,师父那可离得不近。” 光走路起码得近二十分钟,谢南音总不能让他淋着雨回去。 他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一起笑了起来,谢南音把伞撑开,冲郑迟招呼道:“走吧,我们再去买一把伞就是了。”学校旁边就有一家杂货店,他们竟然都没想到再买一把。 郑迟把伞接过去撑着,大半边都移到谢南音那里。 谢南音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笑了笑,把伞往中间推了下:“别光顾着我啦,要是你着凉了麻烦的还是我。” 买了伞,她自己要了新的,到了路口就赶忙和郑迟分开,自己往外跑了,她来回可还得花时间呢。 郑迟却不知道她的打算,两人分开后他就自己往蔡杰家走了,回到蔡家小楼房的时候,却见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人声都没有,郑迟也不在意,蔡杰要么在楼上画画要么是出去了还没回来,这种时候,他也没什么需要找他的。 郑迟放好了书包,自己进了厨房,结果翻找了好一会儿,发现除了上回做菜落下的几根葱,什么都没找到。 郑迟不由想起谢南音的话来,略有些郁闷,他虽然知道谢南音是不想他跟着,但也没想过,她连买菜这事也是胡扯的。这下好了,现在再出去估计人家摆摊的都走光了。 郑迟想了想,最终还是走出门口,冲着楼上大声喊了师父,半晌,蔡杰才从楼上阳台探出头来:“叫我干嘛,没见我忙着吗?” 郑迟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蔡杰也就在他和谢南音面前才显露这样的本性来。 他只是道:“家里没有菜了,今晚我下两碗面可以吗?” 蔡杰懒洋洋的道了句:“随便。”就转身回画室去了。 然而过不了一会儿,就在郑迟把葱摘洗干净,生了炉子准备煮面的时候,蔡杰突然从楼上走了下来,“别煮面了,今天出去吃。” 郑迟“嗯?”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三两下把干面收起来,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道:“好的!” 不过等他把炉子灭了,又收拾了下厨房,再出来,就见到蔡杰正坐在客厅里拿着份报纸在看,郑迟说:“师父,可以走了。” 然而蔡杰却不动,抬头看了眼正站在门口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的郑迟,蔡杰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哦,是吗?其实我并不是很饿,晚点再出去也可以。” 郑迟狐疑的看着他,蔡杰一向是想做什么就干什么的性子,根本不习惯说谎,借口都找不到个好的。 郑迟想起今天南音非要和他分开走的时候,也是百般找理由,于是,他也不着急了。 好整以暇的坐到蔡杰对面的沙发上,郑迟故意仔细的盯着他瞧。 蔡杰没一会儿就不自在的躲开他的目光。郑迟方笑了笑,说: “其实南音都和我说了,她等会儿就过来。师父你不用这样子。” 蔡杰有些懊恼,视线从手上的报纸移开来:“什么?她都说了?” “嘿!那她还叫我先别告诉你,这小丫头逗我玩呀!” 郑迟说一本正经的说:“是呀,她就是想让我看看你什么反应。” 这还真是南音那小丫头能干出来的事,蔡杰也没怀疑,神色反而放松了下来:“好吧,难得她有这个心思要给你过生日,你也是个运气好的,还有人惦记。” 万万没想到,原来南音是想偷偷给他准备庆生,郑迟的心微微颤了下,若非现在蔡杰提起,他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蔡杰看他脸色微变,沉默的看着自己,略反应了下,蔡杰才恍然的轻哼了一声,随手把报纸拍在桌上:“好呀!原来你是在诈我,郑迟,你小子还挺行呀,敢拿师父开刷,跟谁学的?” 话虽这么说,但蔡杰的脸上也没有多少怒意,就是觉得两孩子一个比一个精怪了,以前郑迟多憨的性子,现在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的,蔡杰还真有些怀念那时候被南音哄得团团转的郑迟呢。 他没好气的从抽屉了拿了包青松出来,抽了一根点了。蔡杰的烟瘾并不大,只是偶尔觉得烦躁或者高兴的时候,都会抽一两根。 现在,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没多久,蔡杰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谢南音正在喊他:“师父,你快出来一下。” 把小丫头叮嘱他的事不小心先说了,蔡杰也略有点不自在了,关键是南音知道了,肯定不依不饶把这当成他的小辫子抓呢。蔡杰略烦躁的示意郑迟出去:“你去看看她什么事吧。” 蔡杰自己回房间拿了钱包,准备带他们出去吃顿好的。 然而刚走出来,就见到郑迟和谢南音拎着个大蛋糕进来了,谢南音一脸郁闷的说:“师父,你怎么这样,说好了惊喜呀,你都说了还有什么意思。” 蔡杰咳了咳,决定不搭这个茬,他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定的蛋糕,我以为带你们出去吃顿好的就算过了呢。” 谢南音瞅了眼郑迟,这小子从见到她提着蛋糕进门就眼睛发亮,又不是没吃过,不过,肯定是因为今年没人给他过,大概有点小感动呢。 这么一想,谢南音也大度的不计较蔡杰先暴露的事了,三人一起把蛋糕盒子打开,顺便插好了蜡烛,蔡杰有些不适应的说:“怎么吃个蛋糕还这么麻烦。” 别看他穿戴得随性又时尚,其实骨子里是个爱国的人,现在这个时代,国内正流行着一股风气,就是在许多人心里,外国的月亮比较圆。 蔡杰心里对这种态度是十分反感的,因此更不热衷那些所谓的节日,或者浪漫情怀,南音刚开始说要给郑迟过生日的时候,蔡杰虽然没什么表示,但他也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负责的师父,给小徒弟庆生也不是什么大事,因此他本来是想好带他们出去吃顿好的。 不过现下蛋糕都买了,蔡杰还算给南音面子,只是随口吐槽了一句罢了。 谢南音还想唱生日歌呢,但是蔡杰不搭理她,一个人唱怪没意思的,谢南音只好简化了步骤,催着郑迟许愿吹蜡烛。 好端端的生日宴,她还以为蔡杰知道准备些其他的吃食呢,结果他居然只想到带他们出去吃。 谢南音都气乐了,索性蛋糕也不小,三个人吃绰绰有余了。 好在郑迟很赏脸,非常认真的对着蜡烛闭眼许愿,谢南音看着灯光下他长长的眼睫,心想,他应该是有挺多愿望的。 一夕之间风云剧变,家破人亡,不管是身陷牢狱的母亲还是踪迹全无的兄长,背负在这个小少年身上的东西都太沉重了。 要是真的许愿能够成真就好了。 她才这般想,就听到蔡杰说:“也就你们这些小孩子才把许愿当真,快点切蛋糕吧,你们师父我都饿了。” 谢南音:“……” 蔡杰成功的让谢南音的满腔感慨都被憋住了,她眼珠子转了转,让郑迟切蛋糕的时候先给她一小块,然后,谢南音就趁蔡杰没留神,直接贴他脸上去了。 没办法,蔡杰这个师父,虽然教他们画画,但是其他时候,更像个朋友,尤其还是有些幼稚又懒散的朋友,谢南音,真的很难对他尊师重道起来。 蔡杰也只当谢南音在玩,他还笑着吃了块蛋糕,然后也把奶油往小徒弟头上抹了一把,反倒是郑迟这个小寿星,今天依然格外安静,只是看着谢南音和蔡杰斗嘴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些。 晚上谢南音也住在了蔡家,因为她之前也经常过来,蔡杰早就给她备好了床铺,给放到他隔壁的书房里,毕竟客房如今已经成为郑迟的房间了,而这间书房除了他们平时看书,平时都挺空旷的,除了书桌和几个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外,蔡杰就准备了张单人床,让谢南音过来的时候有地方休息。 当然,本来郑迟是想和她换的,但是谢南音觉得没必要,她只是偶尔过来,郑迟可是要常住的,换来换去多麻烦。 因为今天来回走了挺久,又闹了这么一会儿,谢南音也累了,当天晚上睡得挺早。 郑迟洗完澡回房后,还没擦干头发,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上的两个礼物盒子。 郑迟有些意外和惊喜,他坐下来摸了摸盒子,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舅舅还送了他一座玩具飞机,当时也是用这样的礼物盒装着,那时候,他能收到的礼物绝不止这些,还有他爸妈的,他哥的,虽然他爸最常给他的只是更多的零花钱。 郑迟的目光重新凝聚到眼前,稳了稳心神,才带着好奇把礼物盒拆开。 他最先拆是大的那个,是一套画笔,郑迟学了画画这么久,对这些画笔工具都了解了,知道这个款恐怕连省城都很难买得到,必然是他师父送的。 虽然蔡杰平时并不如何管他,但他确实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师父,郑迟把这套画笔收了起来,他确实很喜欢画画,但是,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他想明白,他的未来不可能局限在画画的世界里。 也许,这一点大概蔡杰也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到底舍不得他那点天赋。 郑迟又拿起另一份礼物,这个相比起来,也并没有小巧多少,盒子里却装着一本速写本。 郑迟只是打开看了下,就忍不住笑起来,速写本有一半已经被画满了,谢南音画的是后世很萌的Q版小人图,里面的主角是他们,还有蔡杰,班主任黄老师,以及许多他只是遇到过一两次,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人。 甚至还包括了他的大伯一家,谢南音把他们丑画了许多,还用了两三张画来表述了那天他大伯去他家搬家的场景。 主题思想就是记住这个嘴脸,以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当然,这是郑迟理解的。 实际上,谢南音的意思在她后续里说得很清楚啦,只见那最后一页上,还画着q版的小谢南音。 她仰着小脑袋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仿佛在看着他,一串气泡话从她嘴里冒出来:“郑迟,你以后遇见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或者人,就把它们画下来吧,让它们都变成画本,这样你背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累啦。” 谢南音早就看郑迟整天绷着神经认真学习不顺眼很久了,他还小呢,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的在父母的保护下慢慢长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什么都放在心里,这样郁积着,只怕以后反而会毁了他自己。 她想告诉他,他们还小呢,不管以后有多大的目标,他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去努力实现。 郑迟看着这幅简笔画,久久的沉默着,他伸出手碰了碰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小女孩的脸,那一瞬间的触动,他记了很多很多年。 30.第三十章 本来, 谢南音以为让郑迟意识到他的身边还有蔡杰和她, 还有其他关心他的人, 郑迟至少不会再那么拼命学习了。 结果郑迟生日的第二天, 他就生病了。 也是昨晚他开了窗,如今天气正是转冷的时候,加上郑迟前段时间精神崩得太紧, 这猛然间放松了些,那种疲倦便再也掩饰不住。谢南音早上起来洗漱之后, 依然没见到郑迟, 她就知道不对劲了。 郑迟早就不再赖床了,他怎么可能比她起得还迟。 谢南音跑去敲了一会儿郑迟的房门,一声回应都没有。 反倒是吵醒了蔡杰, 谢南音就见他师父半眯着眼睛, 一边打哈欠一边从房门走出来:“谢南音,你大早上的干什么呢?” 又看了看周围, 厨房里也没动静,便问:“郑迟呢?” 谢南音也顾不得生气了, 急忙道:“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早上起来都没看到他, 一直敲门也没回应, 师父,你还有备用钥匙吗?” 见谢南音的神态不似作伪, 蔡杰也有些着急了, 不过关键时刻他就会表现得沉稳起来, “你先别急,备用钥匙在书房的抽屉里,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蔡杰迅速的找来了钥匙把房门打开了,才发现郑迟确实不大好,脸上带着红晕,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躺在床上人事不醒。 蔡杰摸了下他的头,转身让谢南音帮忙把人扶到自己背上,一边道:“发烧了,先去医院。” 他不说谢南音也看出来了,郑迟的嘴唇都干裂了,手忙脚乱的把人扶到蔡杰背上,又听他说:“钱在我昨晚穿的外套里,你去拿一下,顺便带上两件厚衣服。” 谢南音这时候着急过了头,反而不知道做什么,只是本能的听从蔡杰的吩咐,这才有条不紊的跟着蔡杰把郑迟送到了医院。 中途郑迟似乎醒过来了一下,不过看着迷迷糊糊的,没有多少意识。 蔡杰似乎到了哪里都能找到关系,给郑迟挂号到打针吊水都特别快,好不容易把郑迟安顿好,身上的热也退了些,谢南音才注意到蔡杰正趿拉着拖鞋,身上还穿的睡衣都起褶皱了,自己愣是没怎么察觉到,其实要不是她先起了床洗漱后才发现不对,说不定她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蔡杰在家的时候是不怎么注意形象的,但是到了外头却颇有些讲究,谢南音也是注意到那个给郑迟看病的医生几次把目光放到蔡杰身上,她才发现的。 要是换了平时,谢南音说不准会嘲笑两句,不过现下却委实没什么心情,而且,蔡杰这个师父,真的够有心的了。 所以见郑迟好了些,谢南音就道:“师父,你先在这看着,我去买点吃的回来,郑迟待会儿醒了恐怕也要肚子饿了。” 蔡杰点点头应了,然而,等到谢南音买了几个包子和粥回来时,蔡杰才发现了问题所在:“不吃了。” 谢南音小声安慰他:“师父,没事,我不会和人说的,不就是还没刷牙就吃早餐吗,这有什么呀!”这一次,她是认真想孝敬他来着,然而蔡杰并不相信。 他郁闷的站起来往门口走:“你这丫头就是想看我笑话是吧,等着,我一会儿再回来吃。”临了还叮嘱了一句:“你看着点郑迟,有事就喊刘医生。” 谢南音“哎”了一声,门已经被关上了,只能听见蔡杰的拖鞋声远去了。 她吃了个包子,也没什么胃口,就看着郑迟,发现他脸色已经好多了,只是仍然闭着眼沉睡着,不过眉头舒展开来,似乎是难得的放松。 蔡杰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给郑迟换了瓶葡萄糖,蔡杰换了身衣服,看上去更像后世那种冷淡的商务白领精英,他找了医生又问了一次郑迟的情况,听他说热度已经退下来了,现在睡着是因为太累了。 谢南音和蔡杰于是都没有再说话了。 郑迟直到午后三点多才醒来,一醒来就往厕所跑,谢南音没见着,她是见早上的东西冷了不好再吃,打算拿出去喂流浪猫狗。 倒是蔡杰看见了直笑话他,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挂了水又睡了那么久,换谁都想上厕所呀。 郑迟看在他背了他那么远的路送到医院的份上,并不想和他争论这个问题。 越和蔡杰相处,越发现这人有时候幼稚得不行,难怪南音总是和他斗嘴。 郑迟已经好了许多,他不太记得早上的事了,不过蔡杰和谢南音送他来医院的路上他确实醒了一下,所以知道一些。 只是太累了,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生病对于郑迟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他年纪小身体新陈代谢快,这病来得急,去的也快,好了之后,郑迟整个人的面貌的精神了许多,之前总是拢在眉间的郁气,如今也去掉了。 不过蔡杰和谢南音不放心,愣是让他住了两天院才带回去。回到蔡杰的小楼房,谢南音还主动包揽了做饭的活,不过到了洗碗的时候,他们有了分歧。 谢南音面带鄙视的瞪着蔡杰:“说好的照顾病号呢?郑迟这才好多久,你还真打算拿他当童工使唤!” 郑迟倒没有不愿意,三个人的碗筷有多少,几分钟就能洗干净了,对于已经变勤快的郑迟来说,这真的不是事。 但是谢南音一番好意,他也没想这时候拆她的台,于是也坐着不动,嗯,他是病号,可以任性一点。 洗碗多大点事呀? 蔡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觉得郑迟现在都好了,没得让他懒惰起来。要知道,学勤三年,学懒眼前,蔡杰自觉让他在医院多住的两□□来伸手饭来张口,已经是个非常负责的师父了,所以现在出院了,就并不想继续惯着他。 他想着郑迟至少还是听话的,然而,就在蔡杰用眼神示意郑迟主动点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子居然背靠着沙发,一副挺累的模样,还把那只吊过针的手放在身前,大家都知道,吊过针的地方会有些青肿,其实并不如何痛。但是他这样明晃晃的放在他们眼前,即便厚脸皮如蔡杰,也觉得不好使唤他了。 蔡杰觉得自己是看清这两小徒弟的真面目了,没一个好的。 现在连郑迟也跟着谢南音学坏了,越来越滑头。 越想越气闷,蔡杰一声不吭的把谢南音收好的碗筷端起来,就要拿进厨房,南音和郑迟面面相觑,有些惴惴:“不是吧,他真生气了吗?” 蔡杰向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不然也不会经常和她们胡闹,甚至多数时候都把她们当同龄人看待。 郑迟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他想了想,和谢南音一起走进厨房,见到蔡杰正在装水似乎准备洗碗,郑迟道:“师父,还是我来吧。” 谢南音拦了:“算了算了,你才刚生过病,我来洗就是了。” 一边说一边走到蔡杰旁边推了推他,示意他让开来。 蔡杰便走开了两步,谢南音就自己开始洗碗了,抬头却见两个人还杵在这里,蔡杰还假惺惺的说:“哦,这样啊,那你慢慢洗。” 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之前的气闷了,简直神清气爽呀! 谢南音:“……” 并不想和他说话。 她摆摆手让他快走:“师父,你真幼稚。” 蔡杰一点也不脸红,懒洋洋的伸展了下手,转头往外走,还说:“我是心态年轻。” 谢南音没好气道:“是呀,您也就心态年轻了。” 蔡杰假装没听到。 幸好碗筷就这么点,南音三两下就搞定了,郑迟还另外装好了盆水让她过,两人合作很快就好了。 南音也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点小事蔡杰都不肯干:“师父他真懒。”这不是她第一次吐槽了,蔡杰是真的很懒,虽然有时候,他也挺可靠的。 谢南音觉得,现在是蔡杰不想再另外找个师母,恐怕就算他想找,就他这懒劲也难得很,他说当年追到的师母,真的不是吹的吗? 郑迟认同的点了点头,却只是道:“没关系,我不懒。” 谢南音感慨道:“幸好你这方面没学他,不然你以后长大了可怎么找媳妇。” 得亏了郑迟因为家庭变故懂事了许多,不然就他以前那熊样,说不定真的会变成第二个蔡杰。 郑迟身体好了之后,日子又重新回归了平静。 除了蔡杰因为郑迟这次生病对他们注意了许多,开始严格要求他们每天去公园跑步半小时。 郑迟和谢南音都没意见,郑迟是确实想锻炼身体,谢南音是因为,嗯,她想减减小肚子。 小孩子的肚子很多时候都是鼓鼓的,小时候特别可爱,但是到了身体抽条的时候小肚子要是还在,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谢南音还惦记着她前世的小蛮腰呢,虽然现在这个年纪还用不着减肥,但是锻炼一下有备无患。 结果他们都准备好了,蔡杰自己这个带头提议的居然不肯去,他连借口都找的特别敷衍:“我没时间。” 得了吧,他那个工作又不像别的老师那样需要经常备课上课,整个家里最闲的就是他了,连画画都只是有心情有灵感的时候才画。 31.第31章 蔡杰的懒谢南音和郑迟都已经深有体会了, 他们没办法说服他, 只好由他自己去了。 这一跑, 就跑了近两年的时间, 除了下雨天,谢南音和郑迟都没有停过这项运动。 刚开始跑步的那几天,谢南音他们还把将军带上了, 但是为了不让蔡杰总是宅在家里,南音和郑迟商量过后, 决定把将军留给蔡杰去遛, 可惜将军还是太温顺了些,要是哈士奇的话,说不定还能带动蔡杰去跑跑。 谢南音心想, 以后她们要是搬走了, 一定要给蔡杰另外买只二哈回来养。 这两年间,她和郑迟都长高了许多, 尤其是她,女孩子比男孩子早发育些, 现在身高一米五多了,她才十二岁, 还有得长。 这两年也发生了许多大事, 比如谢国庆已经临近南山县的附近的一个城市又开了两家分店,他们家已经正式成为中产阶级, 谢南音一度觉得也许还不等她成为富一代, 可能就要先变成富二代了。 这让她稍微有了点危机感, 谢南音就经常在晚上开始画一些漂亮服饰,她怕未来等得太久,万一到时候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就麻烦啦,也是她现在年龄太小,不然早就和人合伙做生意了。 以前,周潭是她的第一合作对象选择,但是自从郑家出事后,周潭又正处高中学业正紧张的时候,故此,谢南音是有心想把合作对象换成郑迟的,虽然因为袁萍留下的东西,郑迟本身并不缺钱,但是总不能只出不进,以后他们也得有自己的事业才行。 所以谢南音有时候还会让郑迟帮着画,她自己提供灵感思路,不过郑迟比她厉害多了,很多时候她只是说两句,郑迟自己就能画得比她还好。 但是郑迟没想成为服装设计师,也对谢南音的未来计划一无所知,他只是看她有兴趣才帮忙的。 忘了说,郑迟现在的学业可比之前好太多了,他本就不是个笨的,只是以前贪玩,如今懂事知道上进了,做作业比谢南音还积极,每次考试都稳坐第一名,谢南音有时候还会因为粗心在细节上出点错扣个一两分,郑迟却完全不会,他现在还开始借人家高年级的书来看呢。 不过她们的差距并不算大,多数时候谢南音还是能满分的,两人现在都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学霸级别人物。长得好看读书还这么厉害,即便年纪还小,也有很多人喜欢和他们一起,哪怕只是说说话。 马上就小升初考试了,谢南音和郑迟都想考县城的第一中学,虽然他们南山县的中学有好几个,第一中学是最好的那个。 可惜有的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那天是个星期天,因为谢国庆在家,南音就留在家里吃了午饭,又睡过午觉才出来,时间近五月尾了,天气有些热,要不是和郑迟约好了,谢南音都不太想出门。 因为太阳大,谢南音还带了伞,她走了十分钟左右,在街头转角的地方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年轻人正推着轮椅,上面坐着的是个中年男人,比起父子或者亲人,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更像上下属,那个青年穿着正装一派严谨,而中年人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因为谢国庆的腿,谢南音对那些身有残疾的人总是多几分怜悯,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 相遇时,谢南音主动避让了下。 那中年男子却敲了下轮椅的把手,推着他的青年便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麻烦等一下。” 这个时间路上行人寥寥,走在附近的就谢南音一个女孩子,她诧异的回头看了下,有些疑惑的问道:“您是在叫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你知道福山路二十九号怎么走吗?” 谢南音眉心跳了跳,福山路二十九号,可不就是蔡杰家的地址吗? 她的目光移到男人脸上,之前没太注意他的长相,只觉得他是个身体不太好的人,此刻才发现,这人的五官,竟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像谁,找蔡杰的,难道是他的亲人吗? 她说:“我认识那家的主人,你是他的什么人吗?” 中年男子闻言,脸上的神色一下子柔和许多,他笑着问她:“妳是不是叫南音?” 好吧,连她的名字都知道,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谢南音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没见过你们呀!” “我是郑迟的舅舅。” 谢南音又惊又喜,激动道:“您怎么现在才过来?郑迟一直挺想你的。” 她此时也没有想太多,一开始郑迟妈妈说他舅舅会过来的时候,郑迟和谢南音也期待了些时候,从郑迟和他妈妈口中的叙述,谢南音也相信郑迟舅舅不会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因此她们一直觉得,郑迟舅舅这么久没找过来,恐怕是出了事了。 偏偏前些时候,内陆和港岛间的关系还比较紧张,郑迟和谢南音去过一次省城,连郑颢都找不到,更别提远在港岛毫无消息的舅舅了。 想到他如今终于找来了,不管能得到什么消息,这下子郑迟也能高兴一些。 她也是才想起来,这郑迟舅舅,是和郑迟的妈妈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五官轮廓更英气硬朗些,而谢南音已经挺久没见过袁萍,加上他一开始说找的蔡杰家,她就以为他是蔡杰家那边的人,一时没往郑迟身上想。 郑迟的舅舅已经是个生意人,自然不会喜形于色,但他脸上还是带着笑,让人觉得亲近很多。 “家里出了点事,没及时赶过来,谢谢你们照顾郑迟了。” 这句话,他说得十分认真。 谢南音忙摇头道:“郑迟是我的朋友,他还是我师兄呢。” 虽然她心里是想让他当师弟的。 郑迟舅舅没有细说出了什么事,谢南音便也没有多问,反正等他见到郑迟了,肯定也要说的,而郑迟知道了,也不会瞒着她。 能找过来,已经是个惊喜了。 谢南音领着他们往蔡杰家走,一边和他们说话,不一会儿就互相认识了,那个推着郑迟舅舅的青年确实是他的秘书,也是生活助理。 郑迟舅舅的腿倒是没有残疾,只是因为之前受了一场重伤,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但是以后还是可以走路的。 谢南音听他说了,便知道之前那“一场重伤”八成就是他迟了这么久才找过来的原因。 郑迟当时正在阳台上晾衣服,谢南音远远见到了就喊他。 郑迟应了,才看到她身边跟着的人,那熟悉的身影让他连手上的动作都顿住了。 直到那坐在轮椅上的人抬起头来,眉目温和的笑看着他,叫了一声:“郑迟。” 不是梦! 郑迟有些恍惚的想,大声喊道:“舅舅。” 他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一股泪意不自觉的涌上来,郑迟深吸了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塞,轻轻的笑了。 阳光洒下来,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世界都变得温和起来。 真是个好天气! 郑迟心想。 再没有什么,比经历了风雨后,还能与亲人久别重逢更让人开心了,郑迟是真的很高兴。 只是如今的他,已经学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扑到舅舅的身上撒娇了。 袁洛也很高兴,比起之前和谢南音说话的浅淡笑意,这一刻的他,才褪去了原本的沉稳,脸上的激动显然难以抑制。 他身后的青年也十分利落的推着他,跟在谢南音身后进了院子。 郑迟已经从楼上下来了,迅速走上前,看着袁洛坐在轮椅上,还是眼眶微红,半蹲下来:“舅舅,你这是怎么弄的。你的腿?” 袁洛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郑迟,见他脸色红润,身上穿的也十分整洁干净,知道至少在物质方面没受亏待,顿时放松了许多,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晚点再和你说。” 又摸了摸郑迟的脑袋,有些感慨的唏嘘道:“你长大了。” 不仅身高拔高了一截,就连性子,也显见的沉稳下来,以前,他一直觉得郑迟和郑颢兄弟俩长得不像,如今看来,却和当年的郑颢像了六七分。 想到之前得到的消息,袁洛的眸色微微暗了一下。 郑迟没有注意到,甥舅俩进了屋,蔡杰也听到动静下楼了,袁洛是认得蔡杰的,十分感激他:“谢谢你照顾郑迟这么久。” 换了其他人,没点能力都挡不住郑大伯那一家子。 蔡杰却也只是颔首,说了一句:“小事,郑迟是我徒弟。”他护着郑迟和谢南音,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也是他这个当师父的一点责任罢了,哪里要别人来谢。 他招手让南音跟他上楼,给郑迟和他舅舅说说话,还难得的招呼了一句:“厨房的柜筒里还有茶叶,去泡点来招待你舅舅他们。” 蔡杰的杂物挺多的,有从京城送来的,也有别的朋友送的,多是茶叶烟酒,蔡杰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一向是直接丢到柜筒里,有时候过期了他都不知道,还是郑迟来了之后才给他分门别类收拾好。 谢南音知道郑迟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也没兴趣去打扰,便跟着蔡杰上了楼上的画室,还对蔡杰说:“师父,你今天可真难得。”蔡杰不爱带朋友回来,除了她们两个徒弟,如果有其他人不问自来,蔡杰都是十分不客气的,多是说两句就把人打发走,连杯水都吝啬倒。今天能这样,已经很给郑迟面子啦。 蔡杰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郑迟舅舅这时候找过来,以后,你们能相处的时间没多少了,你还是准备好怎么和郑迟告别吧。” “什么?” 谢南音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蔡杰却没有多说,只是看了她一眼,神色也略有些低落。 谢南音却突然想起来,郑迟舅舅这么大老远找过来,他的事业和家庭都不在这里,如果监护权放到他那里,八成是要把郑迟带回去的。 郑迟他,要走了吗? 32.第32章 郑迟和他舅舅说了什么, 谢南音并不知道, 傍晚的时候, 袁洛就和他们告辞了, 他似乎早就知道蔡杰的性情,并没有留饭的意思,十分知情识趣, 只是道:“我这两天住在南山宾馆里,暂时不会离开, 如果有事直接去那里可以找到我。” 郑迟有心想送送他, 还被拒绝了,“舅舅现在过来了,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不用着急。” 他还叮嘱了一句:“别忘了明天和我一起去看你妈妈, 今晚早点休息。” 郑迟点点头应了,把他们送到门口, 看着袁洛他们走远了才回来。 郑迟一进门,就感觉到家里氛围不太对劲。 之前谢南音和蔡杰虽然嘴上不说, 但他们也是挺为他高兴的,那么现在两个人的情绪怎么都突然低落了? 郑迟也不是个笨的, 稍微想了想, 便知道了他们情绪变化的原因。 他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刚才和舅舅谈了一个多小时的话, 即便袁洛没有明说, 但郑迟也看得出来, 他舅舅确实有带他走的意向。 郑迟心里有些烦乱,他想过跟着舅舅住,但是没想过要离开这里,何况,他妈还在牢里,如果他离开了,以后要多久才能见一次面,还有南音和师父,他也舍不得她们。 蔡杰说:“今晚别做饭了,出去吃。” 谢南音无所谓,心想估计郑迟现在也没心情做饭,蔡杰这样提议,未尝不是体谅他。 三人也不需要收拾东西,直接就出门去了附近的一家饭馆,蔡杰还难得的点了瓶酒,这时候的饭馆最高档的也没多少好酒,不过是米酒罢了,蔡杰也不在意,自己喝了两口后放下,又问他们:“要喝点汽水吗?”这时候的饮料可没后世那么多种类。 谢南音不太喜欢汽水,摇了摇头,郑迟却犹豫了一下,问蔡杰:“师父,酒好喝吗?” 蔡杰和谢南音都楞了下,半晌,蔡杰才笑了下说:“你小子还没成年就想喝酒,还挺会想呀。” 然而,就在谢南音和郑迟以为他拒绝了的时候,蔡杰却道:“罢了,今天你舅舅找过来,也算喜事一桩,允许你喝半杯。” 餐馆并不大,除了老板一家三口外就两个服务员,都是熟客了,蔡杰让他们多拿了两个杯子过来,又换了一瓶度数更低的酒,给郑迟倒了半杯。 谢南音没喝,但还是又叫了瓶汽水,主动举起来,“师父,郑迟,咱们来干一杯吧。” 郑迟和蔡杰都沉默着没说话,但都端起杯子,三人碰了杯,蔡杰不过是草草抿了下,谢南音也只是喝了两口,郑迟却仰头一下子把半杯白酒都喝完了。 他从来没喝过酒,那种辛辣刺激得他瞬间热气上脸,脑袋充血一般,有些头重脚轻。 蔡杰只扫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没喝过酒,这是上头了,不过郑迟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还清醒。 郑迟说:“师父,谢谢你。” 这是他一直想对蔡杰说的话,纵然他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他确实是个好师父。会在他的亲戚想抢他家产时护着他,生病时冒着雨背他去医院,嘴上从来不说好话,但是却总是纵容着他们,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往前走。 这些话,要是平时,郑迟大概很难说出口,但是他始终记在心里。这一刻,却是喝了酒有些放松了。 蔡杰嗤笑了下,只是仰头也把自己杯子里的一口干了,道:“八成是前世欠了你们的,往后要是出去了,别给我丢脸。” 郑迟没有说话,眼皮耷拉着,似乎很困倦。 这一顿饭蔡杰点的菜不少,但是最终他们都没吃几口。反倒是蔡杰又多喝了些酒,回去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踉跄。 谢南音和郑迟扶着他,南音本来看郑迟之前的样子,以为他也喝醉了,但是走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很稳的,还能帮着她一起扶一下蔡杰。 幸好蔡杰喝多了酒也不爱闹,并不是那种酒鬼,他只是十分犯困,回去的一路上,三人都没说话,走得十分安静。 把蔡杰送回房间,谢南音从厨房兑了两杯蜂蜜水出来,蔡杰迷迷糊糊的喝了,澡也没空洗,就这样睡着了。 蔡杰在家里虽然不太讲究,但是还是很注意卫生的,要是他明天起来发现自己没洗澡就睡了,肯定很懊恼,不过谢南音她们也没法子,虽然郑迟也长高了许多,但是要给蔡杰这么个大人洗澡,难度还是太大了。 谢南音叹了口气,把另一杯蜂蜜水递给郑迟,看着他喝了,还说:“赶紧洗个澡睡觉吧,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喝酒。”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正想找衣服去换洗,却听到郑迟喊她:“音音。” 平时大多数时候,谢南音都比较喜欢他们喊她南音,郑迟也注意到了,已经很少再像这样叫她,但是在他心里,还是更喜欢喊她的小名。 南音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他,疑惑的“嗯?”了一声。 郑迟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声音低低的问她:“如果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他其实并不想离开,但是舅舅透露出他之前已经去看过妈妈了,他母亲也希望他能跟舅舅离开,郑迟想,如果明天他妈亲口这样对他说的话,他大概很难拒绝。 但是他……舍不得。 郑迟这样的态度,谢南音确实觉得有些奇怪,也有些难过,她早就计划好等他们再长大一点,不需要多久,只要再过两年,她就能想办法开展他们的新事业,有了更多的钱,不管郑迟以后要做什么,或者想继续进修绘画,他们都有足够的能力去实现。 郑迟舅舅的出现把她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但是,那是郑迟的亲人啊,她对郑迟再好,也未必赶得上从小就亲的舅舅,而且,如果她猜的不错,大概袁萍阿姨也更愿意让郑迟跟着他舅舅走,毕竟在她们心里,郑迟舅舅才能给郑迟更好更广阔的未来。 只是这样想着,谢南音还是有些难受,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被打乱,还是因为郑迟要离开这个决定。 如果是前世那个自私的她,大概会选择想办法留住郑迟吧,毕竟她在他身上,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和感情,纵然这种感情并不是源于爱情。 只是这一世的她成长了许多,也不再寄希望于其他人身上,别的不提,她有谢国庆这个爸爸在呢,蔡杰也不会不管她,而且她脑子里还有不少赚钱的法子,她的后路那么多,并不需要再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感情。 故此她对郑迟的好,也纯粹许多。 但也正因为纯粹许多,所以此刻,她没办法看郑迟为难,只是,心里确实有些难过。 所以她点了点头,“嗯,当然会呀,不过,如果你跟着你舅舅会更好,我也支持你的决定。何况,又不是不能再见面了,以后,咱们还可以写信,发电报,打电话,难道你走了,就要和我们断了关系不成?” 再过十几二十年,都能直接视频了,而且还有飞机更是当天来回都说不定。 她上一世从小到大都在汲汲经营,难得有纯粹的好友,这一世和郑迟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伴这么久,不管是当成朋友还是弟弟,都是她不愿轻易放弃的。 郑迟闻言,呆呆的看着她,仿佛才想起来一般,眸中刹那明亮如星光。 只是,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热意,他轻轻的“嗯”了一声,说:“那,音音,晚安。” 如果可以,他其实很想抱抱她。 只是,他们已经渐渐长大了,他突然抱她的话,就算再亲近,南音也会觉得奇怪的吧? 所以他只是克制的握了握那只想伸出去的右手,转身迅速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郑迟回了房并没有上床,只是靠在门边缓缓的闭紧眼睛,他的睫毛颤动着,呼吸是有些急促的,心跳也有些乱,分不清是是因为喝了酒而难受,还是因为可能要离开的这个决定。 郑迟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因此隔天早上袁洛来接他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有些苍白。 郑迟洗漱之后就跟着袁洛去见了他母亲。 回来之后,蔡杰和谢南音都没问他们说了什么,只有袁洛带了一大堆东西上门,又郑重的向他们表示了感谢,才说出要带郑迟离开的事。 蔡杰和谢南音都有所预料,故此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告别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受,谢南音默默的帮着郑迟收拾东西,还把将军也带了来,让它多陪陪原主人,因为郑迟没法带它走。 蔡杰一直没有说什么,但是郑迟离开的那天,他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有许多人的联系方式。说:“如果遇到麻烦事,可以给他们电话,实在不行,再告诉我。至于他们的身份,你可以问你舅舅。” 这是属于蔡杰自己的人脉,也无疑是他这个做师父的,送给郑迟最好的离别礼物。 因为郑迟走得急,谢南音什么都没准备,只是上火车之前,郑迟还是没忍住回头抱了抱她,但是很快就放开了。 谢南音也有些不舍,不过还是笑着说:“别忘了我们呀。” 郑迟只是沉默的看着她们,半晌才道:“不会。” 谢南音看着郑迟转身上了火车,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了,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以前都觉得,人生在世,聚散离合都是常事,可是这一刻,她却突兀的想起那年离开省城和郑颢他们分别的时候,谁知道,后来却物是人非。如今又是离别,那种难过便一下子掩不住了。 郑迟上了火车后都没回头,谢南音更觉得难受了,蔡杰把手搭到她肩上,南音便抱住他的腰哭起来。 她并不知道,郑迟之所以不回头,是因为他不敢。 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 他在心里说,早晚有一天,我会再回来的。 音音,再见! 33.第33章 车站里人来人往, 到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或离去或送行的人, 好不容易挤出人潮, 外面太阳挂的正高, 晒得人眼前发晕。 谢南音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眉头皱着,还没缓和晕车感, 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尽管如此, 这时候的她在旁人的眼里, 依旧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白色的一字领针织衫,下半身是红黑格子裙,一看就是呢子料的质感, 时尚又漂亮, 尤其是女孩子扎了个丸子头,露出饱满的额, 一张白嫩的鹅蛋脸还带着婴儿肥,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 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但是当事人可没有多少自觉,南音感觉并不太好, 十一月, 天气委实不算冷,她的穿着搭配本来正好的, 但是因为坐了趟车, 如今又正值午后阳光最大的时候, 就不免热了几分。 她抬头望四周看去,仔细的寻找记忆里熟悉的人影。 突然听见有人喊:“南音!” 谢南音便循着声音望去,周潭和徐德华已经朝着她这边跑来。 “哥,徐哥。” 她冲着他们打了声招呼,周潭已经拿起她身边的行李箱,道:“等你好久了,怎么样,现在还晕车吗,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歇歇。” 又伸手让她把背着的包拿给他:“给我吧,你坐一趟车也累了,这些东西我们来拿就好。” 徐德华道:“就是就是,有你哥和我呢,南音你歇着就成。” 谢南音也不矫情,大方的道了谢,又说:“我现在不累,先去放行李吧,拿着走在外面不方便。” 徐德华占着吨位大,拖着谢南音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开路,大抵是因为家里是开饭馆的,以至于他并没有像郑迟那样瘦下来,而是延续了一家的基因,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如今目测一百八在两百之间。 周潭则帮她背着包,带着她往外走,一边说:“你来得急,我们才订好房间,离这里不远,一会儿放好了行李,先带你去吃饭。” 周潭去年考上了海城的知名学府金融系,徐德华比他差些,但也考上了同一个成市的师范大学,虽然并不怎么有名,但也还不错。 因为以前经常一起合伙搞些小买卖的缘故,他们三人的感情一直挺好,谢南音年纪最小脑子又活,被他们当成妹妹照顾,每次放假回去都不忘给她带礼物。 这次谢南音突然要来,周潭他们连原因都没问,就特地请了假来接她,已经是足够有心了。 只是,谢南音进那家旅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虽然小旅馆弄得挺干净整洁的,就是地方偏了些,有一段小巷路口,人流量很少。周潭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安全隐患,还笑着说:“这里离我的学校也比较近,而且人少些,也没外面那么吵,待会吃了饭你先休息,明儿哥再带你好好逛逛。” 他这样热情又高兴的样子,谢南音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只是想最多晚上不出门就是了,海城的治安应该还是可以的。 周潭给她定的房间在旅馆的三楼,有独立的卫生间,他还另外给买好了洗漱的用品,比旅馆一次性的东西好多了,显见是极用心的。 放好了东西,周潭让她把门卡收好,就带着她出去吃东西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时间也快到下午五点了,现在去吃晚餐时间刚刚好。 吃饭的地方是徐德华找的,他极富吃货基因,据周潭讲,海城的各大小吃店饭馆,他都差不多吃遍了,要问什么地方的东西最好吃,他比绝大部分海城人还熟。 他们去的地方,离谢南音要住的旅馆走路也就七八分钟,出了巷口再走两条街就到了,徐德华熟门熟路的找了个位置让他们坐好,自己去点餐,他们经常一块吃饭,忌口的东西他都是知道的,还对周潭道:“给南音倒点水喝,我点完餐还要等一会儿呢。” 周潭冲他挥挥手,“用你说,赶紧点餐,晚了人多。” 一边拿了三个杯子用开水过了,才给重新倒好,谢南音也不消他说,自己拿了一杯就喝,过了一会儿,徐德华也回来了,还带着个牌号,他把牌号放在桌子上,没多久服务员就把菜都端上来了。 徐德华找的地方确实不错,菜都做得很好吃,陆续也来了不少客人,谢南音她们这一桌还挺招人眼的,徐德华长得胖,不过看得出来五官还是端正的,也爱干净,没有一般胖子那种油腻感。 但是,和谢南音她们一比,就给衬托得十分明显了。 谢南音这个年轻漂亮的少女确实惹眼,何况还有周潭,南音以前就知道她这个表哥长得不错,这几年随着年龄增长,已经彻底从少年长成了清俊高大的青年,气质也沉稳许多,哪怕只是穿着普通的休闲装也显得鹤立鸡群,据说现在还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 来这里这饭的人还有些和周潭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大概也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有好几个都认得周潭,还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 还有个女孩子不断盯着谢南音和周潭看,旁敲侧击的问谢南音的身份。徐德华一时嘴快说了声表妹,那女孩的脸色立刻好了许多,还热情的说要找她一起出去玩。 谢南音不动声色的看了周潭一眼,发现他皱着眉,眼底有些不耐烦,立刻就知道了,这八成是个单向追求者,于是拒绝道:“谢谢了,我有我哥他们陪着呢,不用外人。” 女孩子又说了几句,谢南音她们都不为所动,最后还是和她一起的朋友看不下去,直接把她拉走了。 吃顿饭都遇到这种事,周潭觉得挺糟心的,对徐德华道:“谁让你多话的,没得扫兴。” 徐德华也有些尴尬,别看他长得一般,但天生一副好脾气,觉得对女孩子要温和,故此见周潭他们都不搭理的时候,就随口多了句嘴,哪里知道对方是那样没脸没皮的,只好道歉:“我的错我的错,下次我绝对闭紧嘴巴。” 他说着还拿了杯水当成酒一样干了。周潭和他这么多年好友,也不是真的对他生气,就是不喜欢那女孩整天往他身边凑,他是真的对人家不感兴趣,也明确拒绝过了,偏偏对方就是听不懂一般,该凑过来的时候还是凑过来,搞得周潭都有些烦不胜烦。 谢南音好奇道:“哥你行情挺好呀,就真的没想给我找个嫂子啊?” 周潭没好气的敲了敲她的头,“现在没这个打算,以后要是真找了,肯定给你过过目,小机灵鬼。” 谢南音见他真没那个意向,也不八卦了,随便找了个其他的话题继续边聊边吃。 快吃完的时候,谢南音才说起正事来。 徐德华把他借到的户口本拿出来,“你真打算认购股票呀,我看很多人都不是很看好啊。” 谢南音之前给他们写信的时候就说了要买股票认购证的事,这个世界虽然脱胎于小说故事,但基本时代发展都是差不多的,故此,谢南音当然不想错过那场多年后还让人津津乐道的牛市。 这几年她也攒了不少钱,还从谢国庆那里借了一笔,虽然谢国庆不用她还,但亲父女明算账,谢国庆对她好,她就是要找个机会加倍还,本来她一开始是想动员谢国庆自己买的,但是谢国庆走得是稳扎稳打的实业路线,对股票这种东西并不是很看好,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支持了谢南音一大笔钱,可以说很宠女儿了。 谢南音这次过来,可带了不少钱,当然并不是全拿的现金,这么多她才不敢随身带呢,之前还给周潭汇了一半,这次过来,她就是专门要来赚一笔的,谢南音找了借口,说:“我爸这几年去的地方多,他很看好这个,不然他哪里肯给我这么多钱带着。” 谢国庆这几年事业发展得好,比他们之前那种小打小闹的要正经多了,所以在周潭和徐德华心里,也是有了一点威信,闻言,便没有再多怀疑,徐德华还犹豫着说:“那我要不也买点。” 谢南音点点头:“徐哥你这样想就对啦,你看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们,放心,保证你亏不了。” 她还故意激了下周潭,“你可别像我哥那样,就这么一件事还犹犹豫豫的,等他下好决心,黄花菜都凉了。” 把周潭气的,“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你哥我这是谨慎。” 他也是学金融的,但是学校里,看好的人也确实不多。 不过谢南音一再的劝说,他也很信任这个表妹,别的不说,她在赚钱这件事上,脑袋不是一般的灵光。 所以考虑了之后,他也决心跟着谢南音买一些。 不过离开市还有几天,这事倒不是很急,三人敲定了计划,正巧也吃得差不多了,周潭就去买了单,和徐德华一起送谢南音旅馆。 天已经黑了大半,马路上的灯也都亮了起来,来往的人群和车辆都不少,已经初现开放后的繁荣景象了,再过些年房地产兴起,这里会成为全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谢南音目光晶亮的看着,心里有些发热,等赚了这一次她攒够了资本,也要正式开始自己的事业啦。 周潭和徐德华把她送到门口,谢南音和他们挥手道别。 南音看着他们俩的身影走远,正准备进门,视线扫过另一边的巷口,却见一个人影从正好走过去,路灯照在他身上,侧脸的轮廓十分清晰的映入谢南音的眼帘。 谢南音怔了怔,一个名字不由自主的从她嘴里吐出来:“郑迟……不,郑颢!” 她和郑迟分别不过两年,他如今的年纪还没那么大,那个人,分明已经长成了青年的模样。 34.第34章 眼看那人已经走进了巷子里, 谢南音来不及多想, 连忙跟了上去。 “郑颢!” 她才追上几步, 见那人的身影快消失了, 立刻喊了一声,那人的身影顿了顿,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是让谢南音真正确定了他的身份。 但是那人却只是扫了她一眼, 便收回了目光, 迅速的走进了一条小巷,仿佛只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谢南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回应,几年都不见踪迹的人, 若是现在不拦住他问清楚, 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遇到,她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如果他真的有心要躲他们,那也得先问个明白, 没得让她们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谢南音跑着追上去,那人的脚步却越走越快, 他生的身高腿长, 即便谢南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也还是没能及时追上他, 尤其让人郁闷的是, 在过一个路口的时候, 一辆自行车横穿过来,挡在了她面前,谢南音着急的想侧开,那人却偏偏拦着,嘴里还说着:“对不住对不住,麻烦等等呀。”一边下车来,“我的车好像坏了。” 巷口就这么大点地,他一人一车挡了个严实。 谢南音险些没气坏,“麻烦你让让。” 那人却叫道:“哎哎!干什么呀,就这一会儿,耽误不了你的事……”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谢南音被挡住视线,不过错了一眼的功夫,再看去的时候,郑颢的身影已经完全不见了。 谢南音怔楞了下,拦着她的人才说:“算了算了,呐,这就给你让开了啊!” 一边推着车往后退了退,让出一块小地方来,谢南音顾不得生气,挤了过去就跑,只是等她跑到前面的路口的时候,那里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心里又失落又难过,想不明白为什么郑颢不肯认她,如果他不记得她的话,那为什么还特意躲她呢? 之前拦着她的人慢悠悠的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看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八卦道:“姑娘你在找谁呀?” 谢南音忍不住抬头瞪他一眼,要不是这个家伙,她说不定就追上了。 嘴上还怼了他一句:“你这么八卦,你家里人知道吗?” 暖黄色的路灯照在她的脸上,虽带着怒气,但是依然好看得像会发光一般,那人看得呆了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南音已经自顾自走了。 谢南音不太认得路,往回走出一个巷口才茫然四顾,忽然生出些后怕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要怎么走出去,猛然间听到身后“叮铃”的响声,她回头去看,才发现是刚刚那个拦着她的人。 “迷路了呀?” 那人这样问她。 谢南音有些戒备的看着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长相,娃娃脸,还是挺俊秀的一个年轻人,整了个□□分头发型,不过穿着牛仔外套,脸上带着的痞笑让他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谢南音看清他长相的头一个想法是,居然有点像林志颖。 不过皮肤没那么白,就是脸型有些像。 脸长得好还是有点优势的,至少谢南音本能的对他印象好了点,不过还是没完全放松戒备。 那人说,“要去哪?” 谢南音犹豫了下,还是小声的报了她住的旅馆的名字,感觉那人眉头皱了下,过来一会儿才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似乎看出谢南音的对他防备,那人推着车走在前面,谢南音便慢慢跟上,一只手还小心的放进挎包里,里面放着一把小刀。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 好在对方似乎确实没有恶意,一直送她到了旅馆的门口,也没说什么,转身就上了自行车,谢南音想叫住他,却发现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尴尬的喊了声“喂!” 那人停下动作,疑惑的看着她,谢南音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谢谢。” 虽然因为他害得自己没能追上郑颢,但是,他把她安全送回来,也是事实。 年轻人笑了起来,就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对她说:“晚上没事别出门。” 说完也没等谢南音追问,骑上自行车就跑了。 谢南音回了房把门锁上,突然想起那人留下的话,有些惴惴不安,心想明天还是换个地方住吧,这里太安静了些,她宁愿热闹点,至少安全不用太担心。 谢南音不知道的是,那个年轻人离开后,一路骑着自行车往来时的路走,到了一片拆迁区后,才把车停在一个小厂的门口,仓库门开着,灯光从里面流泻出来,年轻人走了进去,冲里面的男人打了个招呼:“郑哥。” 仓库里摆放着好些机车,在这个年代,机车可是贵重物品,被他喊做“郑哥”的青年正半蹲着身体,对着一辆黑红相间的摩托车捣鼓,听到动静,便把手里的工具放下了,随手拿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才拿起桌上的一瓶水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 一些水从他的唇边顺着下颌流过,隐没在锁骨间,把里面贴身的黑色背心濡湿了一小片,流畅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健康的蜜色的皮肤肌理分明。 他脱了皮衣夹克,站着的姿势十分随意,修长的双腿包裹在深蓝的牛仔裤里,似乎还能看到腰身到胯骨的漂亮人鱼线。 即便没有看清他的脸,这个人站在那里也能第一时间吸引你的视线,有一种纯然的性感和英俊。 他喝了水,把瓶子放下后,转过头看向喊他的小六,赫然是谢南音心心念念要找的郑颢。 他的脸褪去了年少时的精致与雌雄莫辨,五官轮廓蜕变得深刻许多,尽管还能看到年少的影子,但那飞扬的眉眼,比之过去的骄傲冷淡,如今却显出另一种桀骜的神态来。 小六看着他刚喝水时微动的喉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人类对美的欣赏是一种共通的感觉,郑颢的这副长相与身材,无论在男人还是女人眼中,都有足够的吸引力。 不过小六看他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其他念头,除了欣赏外,更多的还是敬畏。 好在,他还没忘了正事,眼中兴致满满的问:“哥,那小姑娘认识你呀,我看她找不到你挺着急的。” 郑颢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打算理会这个问题。 但是小六还没放弃,那女孩长得这么好看,跟他郑哥站在一起肯定是天生一对,怪道以前那些贴上来的女人郑哥都看不上眼,原来早遇到更好的了呀。 不过,年龄好像小了点。 “哥,跟我说说呗,人家刚刚追你多辛苦呀,差点还迷了路,幸好有我小六在。这事你可得谢谢我,我也算帮你当了回护花使者了。” 郑颢随手把身边的一块毛巾丢过去,并留给他两个字:“聒噪。” 小六一点也不沮丧,如果他说的是其他人,郑哥别说回话了,连听都懒得听一下。 他再接再厉的追上前,想了想,却突然改变了语气,说:“唉,那姑娘也是可怜,住的旅馆是附近有名的黑路子,哥,你真不感兴趣呀,我还以为能看场英雄救美的戏呢?” 他啧啧了两声,见郑颢没什么反应,有些失望,难道真是他猜错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郑颢却突然看过来,好看的眉毛蹙起,似乎有些烦躁的道:“说清楚。” 小六:“……” 小六愣了下,见郑颢依然看着他,也不敢再打马虎眼,咳了咳,清了嗓子正色道:“那家旅馆是西区林南管的,听说有人在专门蹲点绑些外地来的女孩或者落单的。” 这样的事故,郑颢也听过一些,但是与他无关的事,他向来不愿意多管,谢南音怎么跑那去了。 是的,就如谢南音轻易认出郑颢一样,郑颢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有时候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以前明明对她不怎么喜欢,记忆里却还是很轻易的留下了她的身影,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她都从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自己竟然也能轻松的认出来。 郑颢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 听到小六说的消息,郑颢甚至都没有迟疑的立刻站了起来,似乎又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顿了顿,还是穿上了夹克,一边往外走。 小六忙跟上前:“哥,等等我,我知道具体地址,带上我呀!” 小六兴致勃勃,简直比平时打架还热血沸腾,多难得的日子,他竟然也能见到郑哥这样失态。 啧啧,他果然一开始就没猜错。 这样的剧情发展,可不比看电影还来得精彩? 仓库的大门被拉起来,两辆摩托车从里面开了出来,小六走下来在后头把大门关上了,突然听到机车发动的声音,回头却见郑颢已经开着车离开,宝蓝色的机车外壳在夜间留下一道漂亮的光影。 35.第35章 因为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谢南音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洗了澡后还亮着灯, 本来想熬一夜再说的, 但大抵是坐了一趟车的缘故,半夜里还是没撑住眼皮打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 谢南音一下子就惊醒了。 她其实是个防备心挺重的人,又经历过后世的那些信息熏陶, 故此每次出门在外, 她都会格外小心,这次突然被敲门声惊醒,谢南音本来脑子还有点迷糊, 一看手表, 时间才到十二点,也就是说, 她才睡着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谢南音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绷紧了,她赤着脚小心翼翼的走下地, 从包里拿了把小刀藏身上,有些庆幸自己为了方便特地换了身运动衫, 她把小刀藏身上以防万一, 手上却另外拿起桌上的台灯比了比,大小拿在手上正好, 也足够重。 谢南音就这样抓紧台灯的把手轻手轻脚的往门口走, 非常郁闷这门是实木的, 还没有猫眼,完全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形。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停了:“客人,麻烦开下门,附近有人纵火,我们先送你离开。” 这是什么鬼骗术,如果真有人纵火,早就吵闹起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谢南音假装没听到,最好他们能够就此离开。 但是下一刻,又听到对方“砰砰”的敲门,并且还说:“客人,如果你不开门,我们只好冒犯了。” 谢南音心跳加速,脑子都有些充血,一股惊惧从心底涌出来。 她脑子转得飞快,转头四处扫了一眼,也顾不得发出声音,飞快的跑到床边把床头柜用力推过去,迅速的堵住了房门。 她能感觉到对方不是一个人,大概还有壮年的男人,一脚踹了下房门,把床头柜都给震动了下,好在这玩意儿还挺重,没有第一时间失陷。 但是谢南音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呼吸都放轻了,心神不宁的想着解决方法。 就在这时,她却突然感觉到外面的动静没了,似乎还听到了一声惨叫被压抑在喉咙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彻底没声了。 谢南音不敢把门打开,她都后悔死了,早知道还得练两手功夫才行呀,不然关键时刻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就听到外面又有了敲门声。 这一次,既不像之前的那样一开始的小心翼翼,也不像后来急躁的“砰砰”拍门声。 很有力的敲了两下,就在谢南音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开门。” 他说:“谢南音,是我。” 这声音并不多耳熟,但是谢南音脑海里却突兀的浮现出之前见到的那个身影。 她怔怔的把手往前伸了下,有些迟疑的想把床头柜推开。 过了一会儿,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再次穿过门板,他道:“谢南音,我是郑颢。” “把门打开。” 郑颢等得有些不耐烦,就在他想直接踹上去的时候,才听到门里的动静,锁头微动,门轻轻的被打开了一条缝,过了一会儿,女孩子从门缝里看清了他的长相,缓缓把门拉开了。 走廊有些暗,但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女,她的脸上还带着苍白,一双大眼睛里犹有惊惧,身子崩得紧紧的。 那一刻,她的身影奇异的与当年在动物园中见到蛇的小女孩重合了。 郑颢的心神微微恍惚了一瞬。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要带她出去。 谢南音才注意到身后地板上还躺了两个人,八成是刚刚敲门的。 郑颢抓着她的手有些用力,但是这一刻,却带给了谢南音一些安全感,不过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她才想起来:“等一下。” 郑颢低头看她,“怎么?” 谢南音说:“我还有行李要收下……” 郑颢停下脚步看了看她,随即松开她的手有些不耐的丢下一句:“三分钟。” 谢南音:“……” 刚刚觉得他有点小帅的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这地方她也是真不敢再待下去了,谢南音顾不得吐槽郑颢两句,回房迅速的把自己的东西捡进背包里,还拖着个小行李箱出来。 全程大概都没用到三分钟。 郑颢见她收拾好了,总算伸手接了她的行李箱,拎着她出了旅馆大门,看到门口的宝蓝色机车,谢南音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正好另一个人骑着台黑色的机车过来,郑颢随即把行李箱丢给了对方,然后自己骑上了那台宝蓝的。 谢南音有些迟疑的问:“不报警吗?” 郑颢似乎愣了下,才道:“这事你别管。” 他把帽子递给谢南音,示意她坐上来。 谢南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管,但是她还是很信任郑颢的,此刻也没再矫情,有些笨拙的把帽子戴上了,感觉整个脑袋都被压住了一般,有点重。 上了车后座,她自动自发的把手放到了郑颢腰间,这种机车和那些常用的摩托不太一样,她没多少经验,一双手不知道怎么放,就干脆学着电视上的剧情来了。 感觉到郑颢似乎身体僵了下,谢南音也觉得太亲近了些,手上的力道便松了松。 郑颢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唇张了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机车发动后,开得并不像谢南音想象中的那般风驰电挚,虽然也快,但很稳,谢南音还能抬头去看坐在她身前的人。 郑颢真的长高了许多,目测得有一米八五了,不同于年少的单薄身型,如今的他看起来依然高挑瘦削,但宽肩窄腰,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开着机车的时候,谢南音坐在他身后,能感觉到他属于成熟男人的宽厚肩背。 他们靠的有些近,夜风吹来,谢南音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她方才还有些惊悸的心情突然平复了下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的心情有些沉闷。 不知道这些年,他都经历过什么。 她的记忆里,这人少年的时候总是一副高傲冷淡的模样,像冰雪一般,在学校里万众瞩目,是长相家世乃至于智商都优越于众人的风云人物。 而如今的他,却能穿着皮夹克,熟练的开着机车,在午夜间穿行于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身上还带着烟草的气息,像是游离在黑暗世界的浪子。 她这样想着,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命运这样无常,总是在时光里悄无声息的把人打磨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机车转过街巷,穿行于盏盏路灯之下,浓黑的夜色被都从视野里远去了。 郑颢把车停回了仓库里,谢南音也没心情再感慨,下了车,郑颢到门口把开关打开,灯光骤然大亮。 谢南音沉默的把机车帽解了下来,有些好奇的打量起这地方来。 这个地方很大,像个地下车库,里面却都是外壳漂亮时尚的机车,只有靠墙的地方摆着两张长沙发,高脚凳,玻璃茶几很大,上面凌乱的摆着杯子和茶壶,还有啤酒。 似客厅又不像客厅,收拾得有些随便。 郑颢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随手指了指沙发,“坐吧。”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动静,那个骑着黑色机车的人也回来了,他摘下了帽子扬起一个笑来,干净爽朗,冲他们喊道:“哥,嫂子。” 郑颢冷淡的撇了他一眼,“别乱叫。” 随手抽了根烟出来,就要点。 谢南音还没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傍晚的时候拦着她害她没追上郑颢的人吗? 她瞪着他们:“你们俩一伙的?所以昨晚也是故意的?” 那年轻人忙打哈哈道:“不关我的事,这不是一开始不知道你们认识吗!” 谢南音懒得听他解释,她这一晚虽然身心俱疲,但还是更想找郑颢问清楚这几年的情况,为什么都不和郑迟联系。 郑颢却没怎么看她,指着那个娃娃脸年轻人:“这是小六,让他带你去休息。” 谢南音道:“先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 她跑到郑颢对面坐下,想要和他有一次认真的沟通。 郑颢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睛依然是冷淡的浅色,谢南音才注意到,他的眉骨上有一道疤,像被小刀斜划过,不大不小,并不突兀,反而让他俊美的脸上多了一股野性,连目光都变得锋锐起来。 36.第36章 “你这几年,为什么都不和我们联系?郑迟他一直在找你。” 谢南音不等他拒绝, 就先开口直接了当的问起来。 郑颢和她的目光对上, 沉默半晌, 就在她以为能得到答案的时候, 他说:“和你无关。” 谢南音:“……” 可以说很伤人了。 小六在一边都不忍看了,这真是他郑哥? 郑颢随手把烟灭了,站了起来, 对小六道:“带她去休息, 没事别来找我。” 他说着就走了,谢南音嘴动了动, 愣是没找着话拦他。 小六尴尬的看了谢南音一眼,见郑颢的身影不见了,才说:“嫂子,郑哥就是这个性子,你别生气。” 谢南音才注意到他的称呼问题, 没好气的说:“别叫我嫂子,我和他屁关系都没有。” 小六被噎住了,过了一会儿,谢南音才缓了缓语气,道:“我叫谢南音, 喊我名字就成,我和你那个郑哥, 真没什么关系, 他弟才是我好朋友。” 本来, 谢南音再见到郑颢,哪怕只是礼貌性的也会喊声“郑大哥”,但是因为之前一见面对方就假装不认识她的行为,谢南音心里十分憋闷,故此,一开口就喊了全名。 小六“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还挺热情的招呼道:“走吧,我带你找个地儿休息去。” 谢南音这一天也折腾得累了,闻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背着包走到他跟前:“行李我自己拿吧。” 她示意想接过行李箱,小六连忙避开,嬉皮笑脸的说:“可别,你怎么说也是客,还是女孩子,好歹也让我表现表现。” 已经提着行李箱往前走了,谢南音只好跟了上去。 穿过一排排的机车,快走到仓库尽头的时候,谢南音才发现那里还有个楼梯,楼梯设置得很窄,材料像铁,踩上去响声挺大,头顶上一盏小灯晃悠悠的挂着,有些刺眼。 谢南音小心的跟着走上去,到了二楼才发现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简陋,比起一楼整个像仓库一般,楼上却像正常的房子,一排过去,两两相对的门,总共有好几间,就跟旅馆一样。 郑颢不肯告诉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谢南音还是有心想打听一下,便找话题和小六说话:“你的名字叫小六?” 小六道:“哪能呀,我姓陆,本名一个晓,不过认识的人都叫我小六。” 谢南音觉得这名字其实也挺好听的,很符合对方的娃娃脸,不过她也没说出口,反倒问起其他的来:“你们这儿好像挺多房子,住的人多吗?” “还行吧,不过他们不常来。” 小六走到一个门前,从兜里掏了一大串钥匙来顺着序号找了下,才拿出一把把门打开。 他打开了门口的开关,灯一下子亮了起来,就把行李拖进去放下,道:“你休息吧,有事喊一声就行。” 说完也不等谢南音再问,转身就跑下楼去了,谢南音还能听到他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 谢南音没法子,这才打量起这间房子,粉刷得洁白的墙壁干干净净的,床单雪白,被套是浅啡色,有个挺大的窗,整体的装修风格十分简洁,但是比一般的旅馆房间要大挺多,并且多了个衣柜。 除此之外,还有个米白色的床头柜,上面放着盏灯,谢南音注意到,床头柜上还摆了个烟灰缸。上面似乎还有被熄灭的烟蒂。 谢南音好奇的走近看了下,发现那烟蒂看起来放的时间不久,“难道小六给送错房间了不成,这间房好像有人住?” 她又四处扫了一眼,走到衣柜前把柜门拉开,好嘛!确实是有人住,柜子里挂着好些衣服,衬衫和外套皆有,都是男装。 谢南音默默的把门关上了,走到门口喊:“小六?” 她连喊了几声,唯一的回应是夜里她自己的余音回声,这时候都过了午夜了,谢南音感觉有点渗人,忍不住大声问:“喂,有人吗?” 安静了一会儿,谢南音想回房关门的时候,听到楼梯里哐哐的脚步声,似乎十分匆忙。 没多久,一个人影从转角处走出来,是郑颢。 见到谢南音好好的站在房门口,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没事叫唤什么?” 谢南音看他头发有些湿,衣服刚换过,像是才洗了澡,讷讷的说:“小六给我找的房间好像有人住,我想换一个。” 郑颢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房间门开着,只一眼,就让他黑了脸,对谢南音道:“等着。” 他正想下楼找小六,小六已经在楼梯间了,郑颢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推了下:“谁让你把她带到我房间的。” 小六“嘿嘿”了两声,看了一眼楼上,凑近了低声说:“可是郑哥,其他房间都是小常他们住过的,给嫂子住合适吗?” 郑颢拧了拧眉,似乎才想起来,有些烦闷:“乱叫什么,再胡说试试。” 小六便不敢再提这茬,只是还问了一句:“那还换不换房间?” 郑颢把他推开,自己上了楼,丢下两个字“滚吧。” 小六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哎”了一声,眉开眼笑的走了,一边下楼一边吹起口哨来,像他这样的跟班真是举世难找了,还给带当红娘的!以后郑哥要是成了,他肯定是大功臣。 谢南音见郑颢下楼一趟回来,却没给她换房间,只是说:“衣柜最上层有替换的床单,自己换了再睡,其他东西别乱动。” 谢南音问:“不能换其他房间吗?” 却见郑颢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别的房间也有人住过,比这间更脏更乱,你要换也可以。”这话,可真没说谎,这里最讲究干净的就是他了。 谢南音还能说什么? 她无意识的“哦”了一声,道:“那,晚安。” 郑颢没回应,直接往外走了。 谢南音只好默默的关了门。 好吧,这间房间起码还算干净。 她打开衣柜拿出床单换了下来,然后就这么趴床上睡了,枕头也拿了新的,不过总感觉身边似乎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谢南音觉得有些熟悉,但她实在太困了,闭上眼没一会儿就陷入了黑甜乡。 虽然郑颢这几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但是谢南音对他有种奇怪的信任感,大概也有一部分郑迟的原因,以至于她睡在这边完全没有防备,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才醒来。 刚醒来的时候,她脑子里还有些发晕,阳光穿透了浅色的窗帘照进来,有一种特别舒服的暖意,谢南音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昨天的事,猛地坐了起来。 “坏了。” 她还和周潭约了今天在海城四处逛逛的呢,这时候大家还没有手机,大哥大都是其他巨有钱的人才买的,谢南音虽然也不是买不起,但是觉得没必要,而且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又丑又重。 不过,经历了昨晚的事,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带上通讯工具的,大哥大不要,传呼机至少也得有一台。 不过现在的重点在于周潭没法联系她,肯定会直接去那家黑旅馆找她的。 谢南音赶紧换了身衣服,匆匆跑下楼,却见郑颢正从外面走进来,忙问:“洗手间在哪?” 郑颢随手指了个方向,谢南音便拿着她的洗漱用品去了,本来刷牙三分钟的事,她这次一分钟就完了,又匆匆跑回来,小六看她跑来跑去的,有些好笑,问:“早餐有油条豆浆,要吃吗?” 谢南音从房间里背了挎包出来,闻言道:“不了谢谢。” 见郑颢坐在长沙发的一边吃早餐,她不好意思的问:“能送我出去一下吗?我和人约好了今天见面的。” 郑颢对小六说:“你去。” 小六抱着油条就往楼上跑,一边跑还一边道:“不行不行,我今天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 应该说,小六的事郑颢都知道,但是,小六现在摆明了是故意的,于公事的时候,郑颢向来说一不二,但是论到私事的时候,他也不好勉强,见小六跑了,谢南音果然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来,郑颢三两口把豆浆喝完,扔给她两个包子:“吃了,我就送你。” 谢南音肚子也有些饿了,不过是怕赶不及才不打算吃,但是既然郑颢都答应送她了,谢南音也不再矫情,迅速的把两个包子吃完,又从桌上拿了杯豆浆,几口喝完,郑颢已经坐上机车,见她吃完了,便示意她上车。 经过昨晚,谢南音也算有了经验,熟门熟路的坐到后座上,不过她还是不敢把手放后边抓,万一车开得太快她没抓稳怎么办?谢南音胆子不大,所以依旧往前小心的抱住郑颢的腰。 37.第37章 那双小手像昨晚一样抱在他腰间,郑颢这次身体没那么僵硬了, 就是觉得那个温度好像能透过衣服轻轻松松的穿透皮肤, 这样近的距离, 也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郑颢从来不喜欢和人太过靠近,但是他知道谢南音抱着他的力度并不大,好像也怕他拒绝一般,让他本来想开口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心想, 也罢,昨晚也抱过了,又不是第一次。 他目光转到前方, 努力不把注意力放到腰间的那双手上, 问:“去哪?” 谢南音想了想, 迟疑的说:“丽红旅馆……吧?” 郑颢发动机车的手突然顿住, 回头看着她:“你确定?” “那是我哥找的旅馆,他说了今天来接我的,肯定得去那儿找。”谢南音想了想, 还是简单解释了几句。 郑颢便没有再问, 坐在机车上并不是个好的说话时机, 谢南音本来还有很多疑问的, 这时候也闭了嘴。 机车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他们到达昨晚的旅馆的时候, 周潭果然已经在了。 谢南音跟在郑颢身后进了大门, 就见到周潭真正和前台说话, 他的表情愤怒又激动, 谢南音刚走过去,就听到他说:“什么叫没有这个人,昨天我自己定的房间亲自带着她进来,我朋友也一起来的,我们还带了个红色行李箱……” 前台的女人还一副遭到质疑而生气的模样:“先生,我们真的没有这个入房记录,就算你去派出所报警也是这个答案,你要找人也不能随便诬陷呀,我们是正经经营……” 谢南音见她这般言辞凿凿,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蹙起眉头,看来这家店的后台很硬,不然不会连报警都不怕。 强龙不压地头蛇地头蛇,谢南音也还只能算个小人物,这个时候连对方的底都没摸清,确实犯不着和人硬碰硬。 看来,这笔账只能以后再找机会算了。 权衡利弊,心里已经做好了计较,谢南音便走过去拍了拍周潭的肩,周潭本来还满是怒意的脸在转头看到她之后,瞬间好了很多。 只是还有些着急的抓着她问:“怎么回事?音音你去哪了?她们居然都说没这个记录,明明我们昨晚还把你送到门口的……” 谢南音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一边看了那个前台一眼,那女人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慌,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不得不说,这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 谢南音把她的脸默默记在心里,她可是差点被人绑了,至于之后会遭遇什么,有太多可能性了,但没有意外的话,她很可能就会被人毁了。 这笔账,她们早晚要算个清楚。 谢南音冲对方笑了笑,说:“谢谢招待,你们的服务我会记得的。” 说完,也不等对方变脸,谢南音便拉着一头雾水的周潭往外走。 周潭的自行车停在旅馆门口,见谢南音拉着他往另一边走,忙说:“错了错了,我的车在那边呢。” 他示意谢南音往他指的方向走,结果谢南音却带着他到了一台机车旁边,机车的主人正抱着手臂懒懒的靠在上面,见谢南音她们过来,还扬了扬眉:“可以了?” 谢南音点了点头,神情还有些郁郁,她已经很久没经历过这么憋屈的事了,有仇不能当场报,实在让人不爽。 郑颢道:“上车。” “啊?”谢南音有些惊诧,她还以为郑颢能送她过来后会立刻走呢,没想到还有时间留下来。 “你不用忙其他的吗?” 郑颢撇了她一眼,直接扣上了机车帽,一双眼冷冷的看着她们。 他肯留下来更好,谢南音虽然偷偷记下了来时的路线,但具体地址还不是很清楚,她原本还想偷偷打听的呢。 现在嘛,她果断的坐上后座,对周潭说,“哥,咱先另外找个地再说。” 郑颢很快就发动了车,周潭如梦初醒,连忙到一边推着自己的自行车,飞快的追上来,还大声道:“等等我呀南音……” 机车已经如一道闪电一般飞驰出去了。 周潭:“……” 他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觉得他能坐着自行车赶上机车,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尽管心里拼命吐槽,周潭还是骑着自行车跟了上去,虽然,没多久就看不见踪影了。 谢南音坐在后座上,正想叫郑颢开慢一点,就听到郑颢问:“他就是那个给你定旅馆的蠢货?” 这个时代骂人的话还是太贫乏,如果在二十一世纪,郑颢大概会直接用“傻逼”这个更形象的词。 谢南音张口想说别这样说我哥,但是因为今天她没戴帽,嘴一张风就往里灌,谢南音只好找最要紧的话大声说:“开慢点!” 过了一会儿,郑颢也没有反应,就在谢南音以为他不肯听的时候,车速慢慢的减缓了下来。 谢南音总算可以开口说话了:“别这么说我哥,他也不是故意的。” 唉!她哥长得挺精明的,看起来就是个清隽的高材生,而且脑子其实也不笨,但是从昨天的事来看,阅历确实还是差了点。 郑颢便没反驳,只是问:“我不记得你有哥哥。” 谢南音言简意赅道:“表哥。” 不知道为什么,谢南音感觉郑颢身上的气息缓和了些。 也没再说刺耳的话了。 车速慢下来没多久,后视镜里就能看到追上来的周潭的身影了。 周潭真的是很拼命的在骑自行车了,他从来没骑这么快过,好不容易才追上来,正想着快靠近了可以慢下来休息下了,结果下一刻,机车又加快了速度 周潭:“……” 像他这么讲礼的人,也差点没骂句脏话,考虑到他妹妹还在上面,周潭也只能欲哭无泪的继续加速跟上。 谢南音还不了解海城,也没有具体要去的地方,结果还是郑颢拿的主意,把车停在了一家早餐店门口。 周潭迟了好几分钟才赶上来,因为早餐店是半露天的,在门口处还摆了好几张桌子,谢南音和郑颢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等,还顺手倒了两杯水喝。 见周潭也来了,谢南音也帮他倒了一杯,看他大早上的骑车骑得满头大汗,也有些好笑。 “哥,喝水。” 她这么说的时候,周潭已经毫不客气的拿起杯子一口喝光了,又继续倒了一杯,这才缓了口气坐下来,见到那个机车的主人,周潭心里有些郁闷,就是这家伙半途还加速,问谢南音:“南音,这位是谁?” 谢南音想了想,朋友吗?好像不算,于是用了另外的介绍说:“这是郑迟他哥,叫郑颢。” 周潭是认识郑迟的,毕竟那几年他妹妹就这一个青梅竹马,成天黏着南音一起上下学,要不是年纪小,周潭都以为郑迟看上他们家南音了呢。不过后来突然走了,周潭偶尔也还会想起他来。 郑家的事,县城不大,所以也不是秘密,更别说周潭还认识南音和郑迟,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所以此刻咋然听闻郑颢出现了,周潭还挺震惊:“什么?你找到他了呀!” 他还以为是谢南音找到的呢。 谢南音说:“不是,就是碰巧遇到的。” 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还是有点缘分。 得知是郑迟的哥哥,周潭的脸上也带了笑,主动打招呼道:“你好,南音她哥周潭,我听郑迟她们念叨了你好些年,怎么都没消息?” 郑颢目光冷淡的看着他,突然勾了下唇,似笑非笑的说:“你妹妹差点被人绑架了,你还挺有心八卦别人的事?” 这句话简直像惊雷一样,比知道他是郑迟哥哥还让周潭震撼,他差点没跳起来:“什么,绑架?!!” 脑子里突然想起之前在旅馆的遭遇,前台那个女人信誓旦旦的话,周潭吓得连忙看向谢南音,还伸手东摸摸西看看,一副恨不得把她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遍的样子:“音音,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一急起来就喊小名儿了。 谢南音好笑的按住他的手,虽然这事的起因确实是周潭一开始没考虑周到,但是他们兄妹俩感情好,主要是周潭一直也很宠她。 谢南音并不想让他一直背负着内疚,想了想,她才说:“已经没事了。”她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尽量少一些让人惊吓的片段,不过适当的教育还是得有,“哥你下次再有这种事可得考虑好了,不然你妹妹我可未必再有这样的好运能被人救。” 不消她说,周潭肯定自己能把这教训记一辈子了,他有些后怕的抱住谢南音,“对不起,都是哥没做好……” 虽然谢南音说的简单,但是周潭还是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有多惊心动魄,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妹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周潭的眼眶都不由的红了红,要是真的出了事,别说怎么对家里人交代,他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他这样感性,谢南音也有些触动,至少自己这一辈子,确实有了真正担心她的家人了,还不止一个呢。 郑颢咳了咳,周潭才想起现在还在大庭广众,这才放开谢南音。 转头看向郑颢的时候,周潭眼里已经带上了强烈的感激之情:“谢谢,谢谢你救回我妹妹……”他在学校里出色的口才这时候却有些显拙,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做才能报答这份恩情,只好道:“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只要我周潭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辞。” 38.第38章 此为防盗章  谢家耀到底是男孩子, 性格比较开朗些,也没他妈那种高高在上, 见场面实在有些尴尬,便主动想找话题, 然后就找到了南音身上。 “这是小堂妹吧,都长这么大了呀!” 他语气温和的说着,走近了南音两步,见这堂妹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 个子小小的, 脸上的婴儿肥格外白嫩, 竟比他平日里见的小孩还可爱得多, 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 谢南音侧头躲过了,一手还抓着谢国庆的手:“爸爸,他也是音音的堂哥吗?怎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呀?” 谢南音出生的时候,谢二伯一家都搬走了,这些年谢家耀和谢晓菲都没回去过, 闻言脸色都有些僵, 毕竟,这事说出去,可绝对不好听。 几人默默无言,谢家耀转头问陈露,想要找个话题打破这僵持的气氛:“妈, 今天小叔他们来, 你做什么好菜了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露的脸一下子更僵了。 “这不是来得突然吗, 我还没来得及做,唉!小叔你们也是的,怎的来之前都不说一声,这会儿怕是连菜都不好买了。” 谢家耀虽然知道自己妈对老家人不太上心,但也没想到连爸爸的亲弟弟,他的亲小叔来了,陈露连饭都不肯留一顿,这时候反应过来,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虽然他也不和老家的人亲近,但是这面子情总是要做些的。 不然被外人见了可怎么看他们家。 谢国庆这时候要是还没看出他二嫂的态度,那才叫真的傻瓜。 “二嫂也不用忙了,我们就是来看看孩子她二伯,也没啥好留的。既然我二哥不在,我们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唉,亏得来得急,又到处问路的,他们都没带些礼上门,谢国庆本来想着好歹是自己二哥家,不比外处,晚些时候再买也是一样的,谁知道竟然是这个态度,当真有些心冷。 谢国庆也不打算开口让他们收留谢南音几天了,连顿饭都不愿意留,他把自己女儿要是留下了,还不知道这好二嫂背后怎么说道,他自己的女儿,没得受这种委屈的。 陈露有些着急,这来都来了,要是让谢卫民知道,他们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走,就谢卫民那样好面子的人,还不得跟她急。 虽然她有心让这俩明显打秋风的穷亲戚知难而退,但也不想做得太难看。 不过转念一想,这家里知道老家来人的也就她和儿女三人,直接瞒了谢卫民也不是事,于是当下也无意挽留,嘴上却还带着笑,说:“这可怎么好,要是卫民知道了得和我急呢,小叔这是有啥急事啊?别到时候让我们卫民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招待不周呢。” 这话说的,倒把自己摘了个干净,谢国庆冷着脸,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道:“二哥家门第高,我们这样的人高攀不起,二嫂放心,日后,我也不会再上你家的门。” 陈露那张带笑的脸顿时也没了,看着他们父女两个的背影转过楼道消失不见,立刻狠狠关上门,大门摔合时发出“砰”的一声响,便是楼道外都能听到了。 陈露还恶声道:“这什么人啊,我好声好气的说话,他就这样甩脸子。”又对自己两个儿女说;“你们可记住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和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了,既然他说了以后不登门,你们可别上赶着去招人骂。” 然后还嘱咐了一句:“一会儿你们爸回来,这事也别和他说,左右也不如何联系,既然他们连面子情都不做,咱们也别费心,不然这吃力不讨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了呢!” 谢家耀和谢晓菲面面相觑,又各自移开了视线,只是,都沉默着没有反驳陈露的意思。 谢南音跟着谢国庆出了楼道,她心里其实倒不怎么气,像这样势利眼的人,她看得多了,能让她爸打消让她暂住谢卫民家的念头,她还高兴呢。 只是被这样明显的鄙视轻慢,谢南音也憋了口气,不过说一千一万句对撕,也不如实力打脸来得实在,谢南音懒得和这样的人再打交道,只是暗暗发誓,以后她要把他们家日子过得更好,谢卫民一家这样的势利,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以后比他们更有钱,更有实力,就足够让他们后悔的了。 谢南音却不知道,不止她心里这样想,她爸谢国庆也是这样想的。 谢国庆毕竟是谢卫民的亲弟弟,被自己二嫂这样对待也就罢了,连他的那两个亲侄儿侄女,竟也没开口说句话,当真是…… 罢了罢了,谢国庆心想,以后就当没这门亲戚吧。 他不会想到要让他们后悔,只是想,幸好自己的母亲没来,不然,她老人家只会更难受,谢国庆不愿意让自己的家人再承受这样的冷待,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对于向上爬的欲望和野心,也更加强烈了。 谢南音跟着谢国庆去医院办理了入院手续,谢国庆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有些难过:“音音,旅馆那边退了房,这几天你和爸爸一起住在医院吧。” 要他女儿小小一个两边走,他绝对放心不下,医院陪护环境虽差了些,但起码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用担心被人拐子捉了去。 谢南音点点头,虽然她自信自己一个人也能保护好自己,不过既然她爸放心不下,那就在医院待着吧。 但是谢南音最终也只是在医院睡了一个晚上,因为隔天郑迟来看他们,得知谢南音没地方去,于是自告奋勇的请她到他们家做客。 郑爸爸生意忙得很,没专门来,也送了水果。 郑妈妈倒是没反对,虽然两家人还不算多亲近,但是她看得出来这父女俩都是明事理的,关系更近些也无妨,何况怎么说也是小儿子的同学,遇见了难事,帮上一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不会为这点事让自己儿子不高兴。 谢国庆推拒了两下,最后还是答应了,毕竟,住医院陪护的都是大人,谢南音一个小孩子拘在这里,他看着也难受。 于是,当天下午,郑迟和他妈妈回去的时候,谢南音也被领着回了郑家。 郑迟很热心,但是他想法确实有些天真,还是郑妈妈周到,怕谢南音不自在,进门就让她坐着,开了电视机给她看,还洗了水果放在桌上,让她们边吃边玩,郑妈妈给收拾了客房,问谢南音:“南音,你晚上一个人睡觉怕不怕,要不要阿姨和你一块。” 谢南音忙摇头:“不用了阿姨,我在家都是一个人睡。” “哎!那行,厕所在过道最里面那边,晚上要是起夜,可以开灯,开关在你房门旁边,要是害怕,就大声喊我们。” 谢南音有些感动,这些细节郑妈妈都说得清清楚楚的,不论人家什么心理,总归这份细心已经是少有的了。 “谢谢阿姨。” 郑妈妈是真有点喜欢这女孩了。 生的可爱不说,这乖巧懂事的样子,真是令人稀罕。 郑妈妈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想再要个女儿,可惜后来计划生育不给生了,这让她十分遗憾,现在有个乖巧漂亮的谢南音在,郑妈妈也多了几分真心。 郑妈妈最疼小儿子,这会儿便忍不住问出口:“儿子,今天有啥好事发生呀,看把你 乐的。” 郑迟这时候正是小孩子心理,完全藏不住话,闻言只犹豫了下就说了,语气还有点得 意。 郑妈妈可想得远些,她知道自己这儿子颇有点傻性,在学校外买吃的也是大手大脚, 这年头的孩子早熟,也有故意攀上来的,实际上她见过好几个郑迟名义上的同学朋友 ,但是还真没看出什么真心来,心眼毕竟还浅,在郑妈妈面前完全掩盖不住心里的情 绪,嫉妒和讨好都表现得十分明显。 郑妈妈眼见自己儿子那傻乐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发愁。 “这么说来,就是她爸爸请你吃了顿饭呀。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下回你把你那同学带 家里,妈妈也给买点好菜招待她。” 郑迟完全没听出来他妈话里的深意,还颇为高兴的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有些沮丧 的说:“他们过几天要去省城呢,恐怕没时间来。” 郑妈妈于是又打听了下儿子这女同学的状况,得知谢南音还有个父亲是个残疾人,父 女俩开着个店,哦,那个叫什么小吃店的,还怪有名的,她们单位新来的年轻人都爱 去吃。 郑妈妈心里就有了点数,这么说来,这家人的家境还是不差的,而且仅仅父女两个又 是残又是弱的,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必然是有些能耐的。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不是简单人呀! 39.第39章 此为防盗章 唉!后悔无济于事, 就算时间回到刚摆摊那天,她应该也会选择继续摆,毕竟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话,幸好她现在年纪小,以后有钱有闲的时候再好好养养,应该还能养好来。 谢南音看着镜子里自己又黑又瘦的模样, 默默给自己擦了把辛酸泪。虽然她爸在吃的方面没亏待她, 还有姑姑经常贴补,但是她整天到处跑忙来忙去的, 自然也胖不起来。 穿上新衣服的好心情也没了。 谢南音也只能把自己打理得干净点, 好歹要报名上学了呢, 不能丧着张脸。 谢南音从房里走出来,谢国庆正好从外面回来, 县城里许多小贩还是走街串巷的卖东西,谢家父女俩早餐都爱吃包子,不过前段时间他们要去摆摊卖糖水,都是自己每天早上顺手做的煎饼或者窝头,多做些中午的时候就在摆摊的空闲时吃, 不然外面买太贵,谢国庆觉得亏待自己的女儿, 到了晚餐的时候会特地买些好菜, 偶尔早上也奢侈一把买两个肉包子给女儿。 今天是特殊日子, 谢国庆特地买了两个肉包和两个菜包。 谢南音早知道她爸那点心思啦, 虽然说这个爸爸以前确实对不起她,但是,更对不起的应该是原主才对,她现在占了这个身体,谢国庆对她的好,她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但不管怎么说原主已经没了,她的人生就是新的开始,谢国庆对她好,那她就投桃报李,故而,谢南音每次包子吃一半就说饱了,现在买的四个,她就吃了一个半,剩下的都推给谢国庆了。 吃完了早餐,谢南音就跟着谢国庆出门了,她以为是直接去学校,但是第三小学的路她来县城那么多天早就知道了,根本不是走的这边,谢南音就有些疑惑。 “爸爸,不是要去报名吗?” 谢国庆拄着拐杖走路有些慢,谢南音小步走跟在他后头,也没注意到谢国庆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才听谢国庆说:“先带你去你姑家,爸爸还有些事,今天让你姑带你报名。” 谢南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拉住谢国庆的衣角,问他:“不是说好你带我去的吗?爸爸怎么又有其他事?” 谢国庆避开她的眼睛:“没什么,是去见爸爸的一个朋友,这次先让你姑带你,下回爸爸有时间了,再和你一起。” 谢南音怔怔的听着,眼睛忽然有些酸涩:“我不要,我就要爸爸带我去报名。” 谢国庆这话也就骗骗小孩子,他之前说带她去报名的时候眼睛多亮多高兴,怎么可能突然变了卦,分明是怕,怕他带着她去学校,被人知道她有个瘸腿的父亲。 谢南音前世,也确实是个有些虚荣的女人,但是她更知道,虚荣也是要资本的,她付不起代价。前世的虚荣在于读书时代同龄人的各种攀比,她爹妈不疼,长辈不爱,连学费都要想尽办法才能得来,那时候的虚荣,需要的是钱。 而这一时这一刻的虚荣,却要得是她这位父亲的感情。 倘若她真的同意了,谢国庆会高兴吗?不,不会的,正相反,这些事会一点点消磨他们之间的情分,这世上,不管是什么感情,都不会永远不变的,它们其实脆弱得很,一个不小心,也许就在你不经意间被消磨光了。 这一次妥协了,那下一次也不会远,报名不去?家长会不去?日子是自己在过,太在意别人的目光,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两世为人,谢南音也成长了许多,她喜欢这个对她好的谢国庆,才不要因为那种事委屈她爸爸。 谢南音把谢国庆的衣角拽得紧紧的,谢国庆看向女儿的眼睛,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知道,他这个女儿是十分早熟懂事的,但是就是因为她太乖了,谢国庆不舍得她因为自己这个残疾的父亲而遭人笑话,这个世界上的很多恶意,是他如今还没法避免的。 可是看着谢南音固执的样子,谢国庆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也想亲手送她的女儿去上学,看她一步步长大,他已经错过了那么多,不能再错过了。 “好,爸爸陪你一起去报名。” 残腿的父亲和小小的女儿相视而笑,在这清晨的阳光下,远远看着就像一副温暖的画。 他们到了学校门口,谢南音也见到了谢国庆口中的那位蔡叔叔。 他比谢国庆要年轻些,二十六七的样子,装着这时代还比较少的白衬衫,双手插兜里,一双腿修长,长身玉立的模样,竟是个十分俊朗的男人。 “蔡叔叔好。” 谢国庆和蔡杰互相打了招呼后,有点颜控的谢南音很有礼貌的跟着喊人。 她表哥周潭其实长得也不差,但是那种青葱少年和稳重儒雅的长腿叔叔没得比啊! 蔡杰还没结婚,但是却挺喜欢小孩子的,没想到一眨眼,谢国庆的孩子都这样大了,当年下乡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时间过得真快,蔡杰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还带着笑,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半蹲下来递给小丫头:“你叫南音是吗?长得真可爱,叔叔请你吃糖。” 谢南音笑眯了眼,难为他夸得出来,她如今也就五官还可以,但是头发枯黄皮肤黑,真的很难看得出“可爱”。谢南音双手接了糖,竟然是巧克力球,这东西县城里可不好买:“谢谢叔叔。” 蔡杰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来,和谢国庆说话,一边领着他们进学校往办公室走。 谢南音还以为报名的日子人会很多呢,但是意外得是他们走了一路也没见着多少人,路上也就遇到了两个老师模样的,她们看见蔡杰都喊“蔡主任”。 看起来她这位蔡叔叔在学校也是有点地位的。 蔡杰带他们进办公室的时候没避着人,外面旁边是另外一间大的,放了好几张办公台,还有两三个教师在里面,蔡杰则带着他们进了他那间独立办公室。 他也不急着就让他们报名,反而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谢南音一路都在暗暗观察,发现他和谢国庆的关系是真的好,并不是做样子工夫的那种。 等到报名的时候有些分歧,谢南音就大胆的问了:“蔡叔叔,我能不能直接上三年级呀?” 蔡杰也没一口否决,问她为什么想上三年级。 谢南音便扯谎:“我在家里的时候跟着堂姐她们念书,好多字都会了,数学的加减乘除也会,我觉得我可以跟得上三年级的课程。” 蔡杰只是稍稍犹豫了下,便去外面让其他老师找了几张卷子来,让谢南音做。 谢国庆之前不知道谢南音的打算,他现在虽然有些惊讶的,但也没有反驳她的意愿。 如果可以直接上三年级,那当然更加好了,毕竟谢南音的年龄,比起那些一二年级的要大一点,他也担心她不好融入集体。 谢南音做了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卷子,蔡杰当场就让老师改了,自然都是满分,于是等谢南音他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光荣的成为了一名三年级小学生了。 以她的水平,当然可以跳更多级,但是谢南音知道自己不是天才,重生穿越了还是那个智商,现在还能装装学霸,以后上了初中高中她可不一定跟得上,毕竟那些知识她真的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 当学霸有什么好,她一点也不喜欢多个项圈禁锢自己,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她既然占了先机,当然要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人的精力有限,总不能以后她一边赚钱,一边还得费精力维护自己的学霸光环吧。 她有自知之明,就不跟人家真正的学霸抢了。 她现在也是身上有大几十块的人了呢! 因为离家远,谢南音不打算中午回姑姑家去,正好她要顺便考察市场嘛,就让周潭当下壮劳力啦。 周潭也是心情不错,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做买卖赚钱呢,虽然从头到尾他基本没出啥力,也不会邀功,但是也是一次很好的体验了。 他也没打算占便宜,小舅和表妹那么久才来一趟,他还想好好当东道主请她吃好吃的呢,正好中午不回去,他就带着谢南音去了芭蕉山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等到了地,周潭把车停好了,才让谢南音下来,领着她走进小饭馆。 40.第40章 此为防盗章 谢老太太没说什么, 这个二儿子什么德性她早就知道了,以前老头子还在的时候,他是不敢不回的,前年老伴儿去了, 她就猜到这家里没人能压得住了, 这不,去年过年时好歹还能见个人影, 今年倒好,连人都不回了。 谢老太太一直挺后悔,若早知道当年让他读书就读成这个样子, 她是宁愿让他溺死得了的。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 也不是不知事的人, 知道这老二一家都是势利, 稍微发达了点就担心被老家的人缠上, 可他们也不想想,所谓亲人, 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谁还没有个潮起潮落的时候, 亲人出了事连个面都不露,他日自己要有个什么, 还能指望别人搭把手吗? 何况不是她老人家自夸,若是真有那么不要脸一心想吸他们血的, 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可是这人也真是好笑, 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了。老二媳妇也就罢了,到底外姓人,可是这老二好歹是谢老太太亲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得这么大,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出头,当年家里穷得当裤子的时候都没放弃他,娶媳妇的钱还是他们一家子凑的,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太太也觉得心寒呀! 谢老太太当即撂了电话,回头就和家里人说了:“以后,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吧,有什么事,都别去找,他们巴不得离咱们远远的,若是他们日后有事找上来,你们也别理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有些颓然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她也茫然,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养,怎么就出了老二这么个德性的呢? 家里人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年夜饭,没人敢叨扰到老太太,谢南音想,幸亏她爸没把他们去省城的遭遇说出来,不然老太太只怕更生气。 不过,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那样的亲人,确实已经不值得他们再打交道了,便当个陌生人吧。 小孩子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不像大人要顾及各种人情往来,谢南音她们就负责吃吃喝喝收利是。 年初二的时候姑姑一家回来,因家里地方小,周潭去了她家睡,谢南音又回了大伯家和谢老太太一起,因着之前的相处,比起其他的表兄妹,周潭显然对谢南音更亲近些,谢巧云她们瞧了,脸色都不太好。 谢南音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十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要顾忌她们的心情远离周潭,不说别的,这表哥是难得的有想法性格还好的人,何况年前他们一块做的小生意,谢南音除了本钱其他什么力都没出,周潭却一点亏也没让她吃,这绝对是个实在的合作对象。 周潭后来也发现了另外两个表妹的心思,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些,却并没有因此就多亲近她们,说白了,他们这样的表兄妹关系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何况年纪相差好几岁,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太一样,你要他把她们当亲妹子看待,这也实在有些难为人,话题都聊不到一块的。 谢南音就不同了,她脑子活,做事干练,性格又乖巧贴心,再有那经常见面的缘故,周潭自然而然就能和她亲近起来,也有些怜惜她小小年纪跟着残疾的小叔讨生活,于是彻底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平时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此过年了一块吃饭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周潭都很自然的多照顾她,这种事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和其他的表兄妹一起,亲疏远近就被对比出来了。 好在也只是在母亲娘家住个一两天,周潭就跟着他父母回城去了。 谢南音在老家也没住多久,过完初三就走了,因此谢雪梅姐妹俩的那点小心思,最终也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谢南音回了县城才比较忙呢,店里重新开张前,她还和谢国庆一块去拜访了蔡杰,正式定下了教授画画的师徒名义。 然后平日里上午去蔡杰家学画画,中午回店里帮忙,空闲的时候写写作业看看书,这样悠闲又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郑迟和他妈回来。 早在谢南音回城之后没多久,郑迟的电话就从省城找过来了,他们家这时候还没装电话,郑迟是直接打到谢桂花的杂货铺里的,这小胖子忒啰嗦,拜个年也就罢了,他还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还抱怨了一通关于他堂弟抢他玩具的事,把谢南音给郁闷的,不知道接电话也要钱吗! 碍于之前郑家人对他们父女俩的帮助,谢南音才没直接撂电话,好歹听了十来分钟,谢桂花不肯收她的钱,南音才不能占这个便宜呢,把钱放下就跑了,谢桂花喊她的声音都被她丢脑后了。 结果郑迟回来了更没个消停,听说了谢南音去蔡杰家学画画的事,他心血来潮,非要跟着去了。 更让谢南音郁闷的是,郑迟这小子,画得居然比她还好。 谢南音愤愤不平:“你肯定学过的吧,我都学了半个多月了,你怎么可能比我还画得好!” 郑迟得意的扬起眉毛:“学校老师教的算不算?” 学校老师其实也有绘画课的,但是那种拿着小本子画的儿童画,根本和这种正式画画搭不上边。 谢南音不信,看郑迟的手,发现这小胖子虽然一双手肉乎乎的,但是指节纤长,若非人长得胖,估计这双手,还真像艺术家的手。 谢南音摸了摸自己的小胖手不想说话了。 偏偏一旁的蔡杰还在帮郑迟说话,他刚才一直在仔细看郑迟的画,他一开始只是让他们画花瓶,本来并没有很认真的教,但是此刻却看得非常细致:“他确实没学过。” 蔡杰见自己小弟子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他画画的手法和姿势都不熟练,显然没正式学过,不过,他可比你有天赋得多。” 他指着画上的花瓶道:“你看见没有,他画的很细致,花瓶左侧有个划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但是他画了,而且,你再看投影的角度。” 谢南音本来还有些敷衍的,听着听着却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她一开始学画画,就只是想学素描功底,让自己以后能把记忆中的各式衣服裙子画出来,可以说,目标明确,根本就不是当艺术家的料子。 而蔡杰这位老师,谢南音看过他画室里的画之后,就知道这人肯教她,绝对是大材小用了,因为他不仅会画油画,甚至国画也画得好,谢南音不会专业的鉴赏,但一副画画得好不好,有没有感情,那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所以蔡杰教她的基础,她虽也学得认真,但也知道,自己不是走画家的料,故此,双方都觉得这份师徒情,说是情分还真有,但要谈到传授衣钵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蔡杰如今看着郑迟的模样,才是真正的见猎心喜,谢南音此刻,还真有些服气了。 她问郑迟:“你说想和我一起学画画,是认真的吗?” 蔡杰对她这样好,谢南音也想让他能收一个真正的有天赋的徒弟。不过,这还得再考验一下,郑迟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有天分,但万一他只是想三分钟热度玩玩呢? 蔡杰显然也知道谢南音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说:“如果你想认真学的话,我倒是还能教你几年。” 反倒是一开始有些得意的郑迟,这一刻见他们这样认真的问这个问题,他却迟疑起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现在的这个问题,好像不能跟之前那样随便回答。 郑迟愣愣了一会儿,他拿起刚才画画的铅笔,突然间想起之前画那幅画时的心情,好像很平静,心里什么都不用想,脑子里只有把想画的东西画出来,那样自然,又全身心的投入,画好的时候,感觉比吃了一顿大餐还高兴。 他看着谢南音双眼亮亮的看着自己,抬头对上蔡杰略有些期待的眼神,良久之后,他才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想学画画。” 郑迟这一次说的学画画,可不是像之前那样简单了,蔡杰让他回去和郑妈妈谈过,认真的讨论了之后,才正式定下来,并且确认了师徒关系。 就这样,谢南音学画画还没学出个皮毛来,就多了个跟班师弟。 然而,谢南音根本没法让郑迟叫她师姐,一方面,郑迟真正的年龄比她还大一岁,最最关键的是,郑迟没认真学之前就能超越她这菜鸟,等郑迟凭着天赋,学得也认真,那进程是一日千里,谢南音这小菜鸟只能彻底把师妹的名义坐实了。 41.第41章 此为防盗章  他这话也是问的无心的, 郑迟之前确实和谢南音结过梁子,但是自从南音小吃店开张,全班大部分同学都去捧场后, 郑迟这个吃货小胖子听了别人的评价, 也去了一趟, 然后, 就成为了南音小吃店的常客,美食的力量是强大的, 郑迟已经彻底和谢南音化敌为友了。 谢南音是觉得, 这小胖子虽然熊了点, 但是他有一个优点足以掩盖所有的劣势, 他有钱。 南音小吃店里的炸鸡腿鸡翅鸡胸什么的, 供应得不多,因为相对要贵, 但是郑迟每天风雨无阻都得来一份, 即便是看他不怎么顺眼的谢南音,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劝过他不能天天吃这种炸的食品,郑迟应了。 然后, 他吃一次炸鸡腿,第二天吃麻辣烫,一周里还是超过一半时间都来, 轮换着吃, 还每次都得搭配卖一毛二一碗的龟苓膏, 便是冲着他经常给她们家店创收的份上, 现在谢南音也能对他和颜悦色了。 郑迟会这样问,也是觉得这里班上大部分都是厂里的职工家的小孩,就谢南音和他家是做生意的,故此他才有心想知道一下。 谢南音道:“不记得了,我家之前住在农村穷得很,加起来也就几块钱的样子吧。” 其实,这个几块钱都是夸大的。那时候谢国庆不管她,谢老太太每个孙子孙女给两毛钱,大伯伯娘也给两毛,给得最多的是姑姑姑父,一人一块钱。 这些基本就是大头了,其他的农村亲朋长辈,能给个五分一毛都是好的了。 去过南音小吃店的都知道她爸爸瘸腿的事,但是却不晓得以前他是连她都不管的,谢南音没想过要把过去的事透露,说出来干什么呀,现在都好好的,她又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更不想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 八九岁的小孩子即便有些心眼也是简单的很,谢南音和郑迟家里做了生意,大家表面上羡慕居多,但也未尝没有心眼小嫉妒的,但听谢南音这一说,他们又觉得心里平衡多了,连之前保持沉默的吴新梅看她的眼神都要柔和些,好似找到了同类似的。 谢南音也不介意别人怎么想,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南音小吃店的生意已经好到都有北街的人特地绕路过来买了,谢国庆想在年后到北街开一家分店,不过关于管理人选上一直没定下来,谢南音快放寒假了,劝他先缓一缓。 “爸爸,咱们家现在的钱已经挺多了,等我放假了,咱们去省城的大医院给你看看腿吧。” 谢国庆现在虽没有那么忙了,谢南音仍是想让他快点装好假肢,每次看到谢国庆拄着双拐走路,她的心情都很不好受,这辈子,他就是她最亲近的亲人了,谢国庆现在又对她这么好,谢南音自然也想他好好的。 谢国庆没想到女儿还记挂着这件事,心里热乎乎的,道:“那行,等你放假了,爸爸就先让你姑姑帮忙看几天店,咱们父女俩一起去省城。” 谢南音虽然没有计算过家里现在有多少钱,但是看她爸每天春风满面的样子,就晓得赚得不少,两个月前开始,谢国庆就每天都给她一块钱零花,她又是走读生,因店面离她的学校也不远,故此她连中午那顿饭都是回店里吃的,一天基本都没啥花钱的时候。 她爸有心想另外弄个存折给她存着那些钱,但谢南音拒绝了,钱也不是太多,放到银行里还不如放在家里,她每天晚上睡觉前数一遍,当天晚上保证什么梦都不做,一夜好眠。 谢南音不承认自己是个财迷,就算是,那也是被穷逼的,以后,她肯定还要赚更多更多的钱,躺在钱上面睡觉,那才是人生终极的梦想啊。 小学三年级的期末考试对于南音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她本来打算做错一两题免得和人争第一名的,她可一点也不想背着学霸的名号。但是,老师说考到年级第一名学校奖励三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谢南音考虑了一下,然后她决定从了。 这能省一块钱了呢,很好很好。 于是谢南音写完了试卷不说,为了避免错误还破天荒的检查了一遍才交卷。小学考试可没那么多科目,当天考完后,老师公布了回来领成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各自归家了。 谢南音穿着稍显笨拙的棉袄,里面还穿了她姑给织的毛衣,不得不说,这年代的女人实在心灵手巧,好多东西她们自己都能做,谢南音上辈子有记忆以来,还没见过人亲手织毛线衫呢。 谢南音出了校门就往南音小吃店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谢南音回头看见郑迟,自从成为她们家小吃店的常客之后,郑迟的体重成功往上蹿了好多,以至于这半年他虽长高了少许,但横向发展更严重,因此大部分人都看不出他比之前高了点。 “你喊我啥事啊?” 郑迟追上来:“我也要去你家店里头,咱们一块走呗。” “行呀。”谢南音没拒绝,背着书包和他一起走,她背的还是谢老太太之前给她做的旧书包,谢国庆本想给她买个新的,谢南音没同意,旧的还没坏呢,班上也有好些个同学背的自己家做的书包,没啥可丢人的。 “哎,你放假了还在家吗?” 路上人还挺多,谢南音见一辆自行车往他们这边骑过来,车铃声叮铃作响,顺手拉着郑迟的胳膊往旁边让了下,也没听清郑迟说了什么:“你刚说啥?” 郑迟这次声音大了些:“我说,放假了找你一块玩呀。” 谢南音摇了摇头:“不成,我没时间。” 郑迟愣了下,“你做什么没时间?”他也奇怪谢南音平时对他不如何亲近,但是他就是喜欢和她一起玩,也许是因为他们班上的女生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就像吴新梅那样,话没说几句就低着头红脸的,怪没意思的。 大部分男生的性心理都比女生晚熟,郑迟就完全意识不到那些小女生的心理,虽然现在的郑迟长得不帅也不如何好看,但是他是男孩子,人家女生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意识到男女之别了。 谢南音也没瞒他:“我要和我爸去省城。” 郑迟又追问:“去省城做什么,你们要走亲戚吗?” 谢南音道:“不是,我爸要去医院看腿,听说那边可以做手术,以后不用拐杖也能走路的。” 郑迟就没再问了,这时候小吃店也到了,谢南音见到坐在收银台后的谢国庆,高高兴兴的迎了上去:“爸爸。” 谢国庆正拿着报纸在看,闻声抬起头,见到自己女儿脸上就带了笑,拿起放在一边的拐杖站起来。 “哎!回来啦。” 谢南音忙道:“爸爸你坐着,有啥吃的吗,我饿了。” 谢国庆便招呼小周给装些吃的出来,小周是店里的员工之一,说起来还和姑父老家那边是同族呢,不过关系不近罢了。看见谢南音身后的郑迟,这孩子既是南音的同学又是店里的常客,谢国庆自然认得他的,“郑迟也来了呀,快坐吧,要吃什么直接说,今天叔叔请客,谢谢你们照顾我家南音了。” 谢南音有些不乐意:“我哪里需要他照顾。”不过想到这胖子在她们家店贡献了不少零花钱,谢南音犹豫了下,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 倒是郑迟不太自在:“不不不,不用了叔叔,我带着钱呢!” 嘿,这根本不是有没有带钱的问题。 谢南音给他递了个鸡翅膀,说:“让你吃就吃,废话那么多干啥,不吃下次就别来了。” 于是郑迟就闭了嘴。 谢南音看着他拿着鸡翅膀啃,略有些肉痛的移开了视线,算了算了,就这一次。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请这一顿竟然还有好处的。 话说到当天晚上,郑迟小少年第一回吃白食回家,心里怪怪的,有些高兴,又有些新奇,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家里有钱,基本上和同学朋友出去玩都是他出钱呢。 于是回到家之后,郑迟脸上的笑就没下过脸,他妈立刻就发现不对劲了。 没有周潭在,谢家父女俩这一路也不无聊,因为他们旁边还跟着郑迟母子。 郑迟一开始说要和他们一块去省城的时候,谢南音是高兴的,路上多个同伴也是好事嘛,只是有些担心郑妈妈的身份,毕竟人家好歹是当官的,谢南音不太喜欢和这类人相处,因她觉得他们心眼多得很,谢南音自己只有一点小聪明,心机也是有些,但还是不够看,聪明人最讨厌的,就是遇到比自己还聪明的人了。 42.第42章 此为防盗章 倒是周潭没有反对:“这个价应该可以, 妈你不知道,现在的人都爱用花俏的东西, 这些花篮果盘的也用的上,摆出来又好看又实用, 未必不能卖。” 他家这几年境况虽然好了很多, 但他妈俭朴惯了, 不能用她的消费观来看。 谢国庆听周潭这样说,便也同意了下来,只是:“哪里适合摆摊?以前的那个广场还在吗?” 谢南音却有些其他想法:“表哥,你的那些同学, 平时一般都去哪里玩的多。” 周潭想了想:“这个说不好,哦, 我们那的芭蕉山, 大家平时比较喜欢早上去爬山,不仅我这年龄的, 还有很多年纪大的也爱去。” 年纪大的不在谢南音的顾客范围内,想也知道啊, 这个时候年纪大的都是经历过抗战和那个特殊年代的, 像那样吃过大苦的人,乐意花钱的可不多。 但是,到山脚下卖确实是个好去处,她前世去风景区游玩, 许多人家也在山脚下摆摊卖工艺品的。 决定了价格和摆摊地点, 自然宜早不宜迟, 但是芭蕉山离得比较远,谢桂花反对谢国庆去,毕竟弟弟的腿脚不好,那么远还得拿这么多东西,就算能叫车也麻烦。 瞅了瞅自个儿子,谢桂花道:“你明儿别去玩了,把那麻袋都拿到芭蕉山,让你小舅他们歇歇。” 谢国庆不想麻烦姐姐一家,但是谢桂花很坚决:“就这么定了,现在又不用上课,他反正是一天天闲在家里,而且家里有自行车,潭潭带着去来回方便得很。” 可是就这样把东西都丢给周潭,谢南音可不太放心,毕竟年轻人好面子,让他叫卖东西太为难人家了,而且还得和人讨价还价呢,万一吃亏了算谁的,不过谢国庆的腿脚确实不方便,谢南音就央她姑姑:“姑,我也想去,那竹风铃都是我做的,我想亲眼看着它们卖出去。” 她这样一说,谢桂花倒不好拒绝了,不过也有些惊讶:“风铃是你做的呀,哪里来的巧心思,做得这样好看。” 谢南音说:“我也不记得了,以前看村里一个爷爷有,好久了呢。” 大屿村以前也有过被下放改造来的“臭老九”,他们大多都有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术,这些年陆续平反走了,现在谢南音这么说,别说谢桂花了,连谢国庆也没怀疑。 于是谢桂花道:“那行吧,你跟着你哥一起,可别乱跑,让你哥给你买冰糖葫芦,那边有个摊子专门买这个的。” 周潭见他妈三两句话就给他定了任务,一时有些无奈,不过这小表妹他不讨厌,帮这么个忙也费不了多少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谢南音就跟着周潭出门去芭蕉山了。 这座山是青山县有名的风景地之一,日后说不准会变成标志性的旅游景点,当初是因为外形远看着像一把芭蕉扇而得名的。 谢南音他们一早出门,到山脚下的时候才六点多,太阳还没出来,但天光已经很亮了,幸好她没说昨天下午就出来,不然那个时间段人少不说,太阳那么大,生意能好做才怪了。 有的摊子主人来的比她们来的还早,已经占好了地了,谢南音找了棵大树下,往地上铺了张编织袋,就把带出来的花篮果盘都摆出来了。 谢南音还让周潭把一个竹风铃挂在一支树丫上,悦耳的铃声随着清风飘荡在空中,不远处摆摊的和前来爬山的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周潭见小表妹一来就熟练的安置好东西,顿时庆幸带了她来,要不然自己一个人肯定手忙脚乱的,当下忍不住给她树了个大拇指:“小丫头还挺能干!” 有风铃声响,那些花篮又摆的十分整齐漂亮,那些来爬山的人驻足看了会儿,便有人过来问了。 是一对年轻男女,估计正在谈对象。 女的问风铃:“这东西多少钱啊?” 周潭还没说话呢,谢南音赶紧上前:“姐姐好,这风铃两块钱一个,你看像那样挂着,是不是特别好看,风一吹,每天听着声儿都心情好。” 周潭顿时瞪了眼,说好的只卖一块钱呢? 女同志确实喜欢这风铃,这个年代像这样赏玩的东西不多,但是:“太贵了,就不能便宜点?” 谢南音眼珠子转了转:“这东西费手工着呢,不过姐姐你这么漂亮,这样吧,一块八卖给你。” 看这姑娘还有些犹豫,谢南音对陪着她一起的男人说:“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爱,大哥哥,你看这风铃姐姐多喜欢啊,而且能放好久呢,你就买一个送给姐姐吧,这价格真的很实惠了。” 现在风气开放了些,他们虽然没有正大光明的拉手,但看他是不是瞄着那姑娘的模样,显见是喜欢的,要讨好姑娘家,买个风铃算什么呀。 果然,那男同志虽然也觉得贵了些,但也没再犹豫。 眼见他付了钱,那姑娘眼里已经带了喜色,不过还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嘟囔着:“太破费了,花这冤枉钱干什么呀?” 但脸上的笑却完全不像抱怨的样子。 嗯,这生意就做成一单了。 这一开了头,后续也来了几波人来问价,花篮子最终卖出了七个,果盘倒是卖了十二个,竹风铃卖出了三个。而且价格都比一开始谢南音在姑姑家说的定价还高许多,花篮的最终定价是一块三,果盘一块。 嗯嗯,她也没想到,主要是闲着没事有心情爬山游玩的,大多也有些家底,尤其年轻的男男女女谈恋爱,有对象在身旁,男同志好面子,都不会怎么讲价。 周潭觉得自己这一遭真是学到了,没想到都不用他怎么叫卖,这小表妹自己就能把这么多东西卖了近半,好话还说得一溜一溜的,让人连还价都不好意思,他以前跟她妈去姥姥家的时候,印象里这小表妹明明很内向害羞的呀,没想到现在到了外面居然一点都不杵,胆子大得很。 谢南音不知道自己表哥对她完全改观了,太阳逐渐出来,人流量也少了些,谢南音看了下还剩下的那些库存,瞧了瞧不远处卖吃食点心的摊子,就问周潭:“表哥,那几个卖点心的每天都来吗?” 周潭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是啊,不过他们不独在这里卖,每天早上摆上半天,下午没什么人了,他们就推着小推车走街串巷,不过这边只要天气好,基本每天早上都过来。” 谢南音得了信,翻出昨晚提前找周潭要的纸。 说:“哥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她说着要往那卖包子的小摊贩那边走,周潭还以为她饿了,想着刚刚收的钱大半都在她身上,倒也不担心她,这么近呢,他都看着,人又丢不了。 结果却见那小表妹不知和那小贩说了啥,过了一会儿那小贩就跟着过来了,和谢南音也不晓得签了什么,把那些剩下的花篮都领走了。 周潭本来想阻止,谢南音说:“哥我等下再给你解释哈。”直到人走了才把那签了名的纸给周潭看:“我昨晚写的,想着自己买太累了,就让人代理,每个花篮我定的底价一块二,随他们卖多高,多赚的部分钱算他们自己的。” 周潭:“……” 谢南音说完,也不理周潭,继续找其他小摊贩把剩下的果盘和风铃都分摊出去了,她自己就收回了那几张协议书。 虽然这简易版合同未必有效用,但是这几个小摊贩都是熟人,既然他们每天都要过来的,这么点东西值不值得毁誉不说,谁要是敢赖她的东西,她自然有法子教他们做人。 没一会儿,谢南音和周潭面前已经清空了,谢南音说,我和他们约好了,今儿傍晚在这聚,要是没卖出去的咱们自己收回来,现在,表哥你带我去逛逛吧。 这县城可比小镇大多了,有周潭这个免费司机在,坐自行车去逛比她走路方便。 周潭骑着自行车带小表妹上到大路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越想越觉得,那个代理的法子真是太妙了,他表妹这小脑袋瓜子可真好使。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谢南音就是在大屿村的时候, 也是要干活的,尤其是洗衣做饭那些,她记忆中村里的女孩子, 五六岁就开始跟着学洗衣服了。她今年八岁了,谢国庆不仅自己洗, 还肯给自己女儿洗,这对比起来真的很不错了。 谢南音暗暗点头,她依旧和周潭一起推着推车去摆摊,找的是一家纺织厂附近, 那边的家属楼也离得近, 故此人流量很不错, 不过最重要的是, 这地方离他们的新家最近。 第一天去的时候, 谢国庆也跟着去了。 这样的吃食价格不会太高, 那些雪糕现在已经涨到五分钱一根了, 谢南音就把绿豆沙和红豆沙定价在六分。 虽然很多人喜欢吃雪糕,但是, 雪糕里那种粗劣的糖精和添加剂的味道很重, 所以相比起来,谢南音自己做的冰糖水卖得很好, 谢南音他们虽准备了碗, 但是更多的人想买回去, 谢南音就用那个勺子来, 两勺算一份。 这一次可不止谢南音自己叫卖,周潭和谢国庆都很热心,谢国庆负责给人装碗,周潭收钱,反倒是谢南音比较轻松些。 他们的辛苦也没有白费,这一天总共卖出了十一块多,扣除成本费,足足赚了八块多。 按照这个来算,一个月三十天起码能赚二百块,谢国庆给了周潭两块钱,算是这他前前后后帮忙的费用,周潭推了几下才接了。 谢南音再摆摊的时候,已经加上了冰西瓜和凉粉,西瓜大夏天的大家都爱吃,但是冰好的大西瓜还是很贵的,谢南音把它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个卖得更好。因此第二天,他们的收入已经到了十六块以上。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的摊子算是在站稳了。 谢南音这阵子忙着赚钱,那满心眼里都是钱的影子了,每天晚上都要好好数一遍,清点收入和支出,每次算到纯利润的时候,都忍不住咧嘴笑,直到某天听到周潭去报名的消息。谢南音顿时惊了。 妈耶! 不知不觉都快到了月底了呀! 小学也快开学了吧,她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周潭还在那问:“南音你要回去念书了吗?” 谢南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谢国庆已经开口了:“南音不回去,她蔡叔叔是第三小学的老师,我和他说好了,后天就去报名。” 谢南音:…… 好爸爸在手,天下我有! 谢南音快感动死了,这种啥事都有人帮着想好做好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她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心思那么多,也是太自私了点,以后得对爸爸更好才行,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手上的钱还需要多少才能带谢国庆去大医院看腿。 不过,在县城读书的事,可得跟谢老太太说,不然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一声,太伤老人家的心了。 没想到谢国庆连这事也考虑到了:“咱们给你报了名就收两天摊,回家当面和你阿奶说,正好住个两天回来,也到了正是上学的时候了。” 谢南音点点头,隔天收摊的时候,她特地和谢国庆说:“我想买点礼物给阿奶她们。” 谢国庆笑着给了她十五块钱,“给你阿奶的东西我都买好了,你自己随便买点就行,叫上你表哥一块去,莫乱跑,七点前回来。” 虽然谢南音这段时间已经对县城很多地方都熟悉了,谢国庆也看得出自己这闺女有主意得很,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又继续麻烦外甥了。 周潭已经和谢南音混的很熟了,要说他原来也以为带孩子有些麻烦的话,那谢南音绝对不在那些孩子名单里,每次和这小表妹聊天,他都觉得被碾压的是自己,而且奇怪的是不会觉得有代沟或者麻烦,很多时候,他们的话题和三观都很合得来。 因此被小舅嘱咐看好妹妹,周潭私底下虽觉得小表妹就是丢了都能自己找回来,但他还是很热心的答应了。 谢南音早就想好给老太太卖的东西了,南街那边有个布鞋,类似前世的老北京布鞋的那种,她当时仔细看过,质量是很好的,老太太在家里穿的那双旧鞋子,都不晓得穿了多少年没换过新的了,鞋底磨得破了个洞,家里就没其他人发现,当然了,大伯是比较粗心,大伯母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会主动提,谁叫家里穷呢。 谢南音给谢老太太买好了鞋子,又称了几斤糕点糖果,主要是人太多了,她的钱目前还不是很多,就暂时买大家都能吃上的吧。 当然了,她还给自己也买上了红头绳,明儿个可要去报名呢,得好好打扮下。 不过她现在条件就那样,也买不了好衣服,吃的她还会做点,但是做衣服这种技能她还真没学到,早知道当年学设计多好啊,她以前看过的年代文里,多少女主凭借开制衣厂创品牌店发家,她要是知道会穿越,不说学设计,起码得学素描啊。 真是后悔死她了。 谢南音瞅了瞅服装店里挂着的那些个童装,也不是买不起,但还是舍不得。 她宁愿先把这钱留着买好吃的东西把自己的颜值养回来。 咦咦? 等一下,她以前没学过画画,现在可以学啊,等她学个一两年,也不用多厉害,能把她前世那些漂亮衣服的款式画出来,那也能赚钱啊! 谢南音想到这里,简直是鸡血上涌,感觉好多好多的人民币朝她飞过来。 周潭跟在她后面,看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却没有走进那家小服装店,不由摸了摸她的头:“想买衣服就进去看吧,钱不够哥哥这里还有。” 说得忒大方。 他也确实攒了些钱,这段时间摆摊赚的,谢国庆每天都给他一块钱,加起来快有二十了。 在农村里,一个农民干一天活大概也只能赚这么多。 他只是负责来回推车,其实都没出过多少力,谢国庆却不肯让他白帮忙。 谢南音摇了摇头,她现在有以后赚大钱的主意啦,一点也不心水这些老式的童装:“才不要呢,这些裙子太丑了,以后我自己学了自己做好看的。” 然而等晚上回到家看到她爸拿出来的崭新小童装,谢南音立马变脸,双手接过去嘴咧得大大的:“真好看,谢谢爸爸,我特别喜欢。” 一旁的周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分明是刚刚小南音说太丑的其中一款啊,他表妹可真善变。 在这个“吐槽”词汇还没出现的时代,周潭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师自通的多了一项技能。 这一套童装按照谢南音的审美确实普通的很,但在这个年代来说肯定很多小姑娘喜欢,尤其是因为是衣服和裤子一套,而不是买的裙子,要知道裙子虽然漂亮,但是现在她经常要干活,上学什么的,反正她觉得穿裙子不太方便,而且这衣服一点也不比裙子难看,她爸显然都考虑得很周到。 谢南音觉得穿越这一场,虽然丢了富二代男朋友,但是现在还有这么多关心疼爱她的人,也值了,何况,以后她肯定也能靠自己赚大钱,找个富二代男朋友算什么,她以后可是要当富一代的人! 郑迟还有个哥哥,就在省城上中学。 郑妈妈最疼小儿子,这会儿便忍不住问出口:“儿子,今天有啥好事发生呀,看把你 乐的。” 郑迟这时候正是小孩子心理,完全藏不住话,闻言只犹豫了下就说了,语气还有点得 意。 郑妈妈可想得远些,她知道自己这儿子颇有点傻性,在学校外买吃的也是大手大脚, 这年头的孩子早熟,也有故意攀上来的,实际上她见过好几个郑迟名义上的同学朋友 ,但是还真没看出什么真心来,心眼毕竟还浅,在郑妈妈面前完全掩盖不住心里的情 绪,嫉妒和讨好都表现得十分明显。 郑妈妈眼见自己儿子那傻乐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发愁。 “这么说来,就是她爸爸请你吃了顿饭呀。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下回你把你那同学带 家里,妈妈也给买点好菜招待她。” 郑迟完全没听出来他妈话里的深意,还颇为高兴的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有些沮丧 的说:“他们过几天要去省城呢,恐怕没时间来。” 郑妈妈于是又打听了下儿子这女同学的状况,得知谢南音还有个父亲是个残疾人,父 女俩开着个店,哦,那个叫什么小吃店的,还怪有名的,她们单位新来的年轻人都爱 去吃。 郑妈妈心里就有了点数,这么说来,这家人的家境还是不差的,而且仅仅父女两个又 44.第44章 此为防盗章  以后有了钱, 她一定要把脸养好来, 这样的年纪,胶原蛋白和婴儿肥,都是加分利器, 怎么可以没有呢? 谢南音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又叹气的模样, 直接逗笑了谢老太太, 自家的孙女,怎么看都是好的, 谢老太太说:“你小姐姐一直想买红头绳, 一会儿要是看到了, 给你们三一人买一根。” 谢雪梅比谢南音大一岁, 小的时候谢南音被引着喊小姐姐, 后来大了些,反而互相叫名了, 但谢老太太提起的时候,依然是用“你小姐姐”来指代。 谢南音应了声,如果谢雪梅听见了估计会很高兴, 可是谢南音面对自己现在的脸,委实高兴不起来。 谢老太太是个持家有道的,赶集那天,她把家里晒好的菜干和笋干都用编织袋装好,让谢大伯带去镇里, 谢大伯的自行车是全家最贵重的物品之一, 每逢集日, 谢大伯都要骑着它带东西去赶集,大堂哥谢家华则挑了担蔬菜去,二堂哥才十三岁,也跟着一起,顺带把她们装蛤蜊的桶也提走了,谢家三姐妹则跟着谢奶奶行动,大伯娘通常是在家里干完活才能去,家里养了两头猪还有几只鸡,都是大伯娘看着。 谢老太太是把钱袋栓裤腰里的,带着谢家三姐妹出门,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农村地方小就是这样,转来转去的基本都知道谁是谁家的人,谢老太太年纪大,以前丈夫还是村长,因此在村里是很有威望的,大伙遇见了都会主动打招呼。 这还是谢南音第一次在这个年代赶集,热闹是不必说的,大伯他们已经早早的在菜摊那边占好了地,谢南音则跟着谢巧云她们找到谢家华哥俩,自己把装蛤蜊的桶拿了,到卖鱼的地方旁边放好,谢南音打听了附近的水螺能卖上两毛钱一斤,就和谢巧云定了蛤蜊的价,一毛五到两毛之间,不能低于一毛五。 可惜的是蹲了半天,愣是没人问津,大部分人有钱也多是买其他肉类河鲜了,谢南音有些丧气,但还是打起精神左看右看,心里琢磨着下一步用什么赚钱。 中午的时候,蛤蜊好歹卖出了两斤,是个打扮得十分整齐严谨的中年妇女,说话细声细气的,是谢巧云学校的老师,没怎么还价,她们主动用一毛八成交,还多送了一些。 三毛多的钱可以买到不少东西了,大概是开了个好头,后面的也陆续卖了出去,都是一毛八成交,只是本来得有六斤左右的蛤蜊,愣是只卖到了五斤的钱,总共赚了九毛。 谢巧云她们乐坏了,正好一人三毛,谢巧云做主分了钱,一边道:“没想到还真能卖钱啊,改明儿咱们再去捡,河沟里正是蛤蜊多的时候。” 谢雪梅连忙附和:“对对,咱们下回还去。” 谢南音摸着三毛钱紧紧拽在手里,又小心翼翼的放回裤袋,她这个身高,小偷想偷也不容易,不过,三毛钱估计人家也不屑偷。 心下叹口气,想到她们顶着大太阳捡了大半天的蛤蜊也就这么多,何况刚刚她们卖的时候也有不少熟人经过看着,人家也不傻,以后想靠这个赚钱还是难得很。 谢老太太和儿子守着菜摊,两个孙子已经跑没影了,他们这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谢南音她们过去时,蔬菜已经卖了一半多,倒是菜干和笋干快卖完了,谢老太太见她们过来了,询问过蛤蜊的事,也很为她们高兴,已经晌午了,谢老太太从裤腰带里找出些许小钱,让儿子买了几个煎饼回来,这就是她们今天的午餐了。 这年代的卖的东西都比较厚道,煎饼三分钱一个,但是分量足得很,一个都够她们这些半大孩子填饱肚子了,谢老太太给的一毛五,正好买了五个,她们姐妹三人都有,谢南音太久没吃好东西了,拿到手便不由吃快了些,没想到快吃完的时候,却发现谢老太太丝毫不动,隔了一会儿,谢国强已经吃完了一个,谢奶奶便把手里的给了他,谢大伯推了两下,没拗过老太太,却只肯再吃一半,等到煎饼吃完了,谢老太太自己从一个装菜的篮子里摸出个装着玉米窝头的布包,分给谢大伯两个,就这样吃起来。 谢老太太年纪也就不到六十岁,头发却花白不少,脸上纹路很深,她看着他们吃煎饼这样香,就仿佛自己吃到一般,那双眼满足的眯着,嘴角还带着笑意,谢南音一时觉得嘴里的煎饼都没味了,老人家满心里都是自己的儿孙后辈,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个煎饼也就三分钱,谢老太太竟然都不舍得自己吃一个。 唉!还是穷闹的。 吃完了煎饼,谢雪梅想去买红头绳,谢巧云便带着她,谢老太太让谢南音也跟着,叮嘱谢巧云道:“看好两个妹妹,别玩太久了。” 谢南音不想买红头绳,她问过谢雪梅,她们上学的学费一年得几十块呢,加上其他书和本子,文具等等也是不能少的,这么下来,没有一百块不行,听说六七十年代的时候,人家读书只要几块钱,如今物价上涨,怪道谢大伯和大伯娘不提,他们家能供四个人念书已经是掏空家底了。 几十块钱,唉!她如今三毛钱就费了这么多功夫,大半个月的时间,靠卖蛤蜊是绝对攒不够的。谢南音心里压着事,眼睛还是四处看,生怕漏掉一点生财计。 然而逛了又逛,谢南音也没瞧见能让自己轻松赚钱的地方。 难怪她不是女主角,别的书里哪个女主不是一回到过去就分分钟赚到几十上百的,说不定还有金手指,搁她这里就三毛,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他这话也是问的无心的,郑迟之前确实和谢南音结过梁子,但是自从南音小吃店开张,全班大部分同学都去捧场后,郑迟这个吃货小胖子听了别人的评价,也去了一趟,然后,就成为了南音小吃店的常客,美食的力量是强大的,郑迟已经彻底和谢南音化敌为友了。 谢南音是觉得,这小胖子虽然熊了点,但是他有一个优点足以掩盖所有的劣势,他有钱。 南音小吃店里的炸鸡腿鸡翅鸡胸什么的,供应得不多,因为相对要贵,但是郑迟每天风雨无阻都得来一份,即便是看他不怎么顺眼的谢南音,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劝过他不能天天吃这种炸的食品,郑迟应了。 然后,他吃一次炸鸡腿,第二天吃麻辣烫,一周里还是超过一半时间都来,轮换着吃,还每次都得搭配卖一毛二一碗的龟苓膏,便是冲着他经常给她们家店创收的份上,现在谢南音也能对他和颜悦色了。 郑迟会这样问,也是觉得这里班上大部分都是厂里的职工家的小孩,就谢南音和他家是做生意的,故此他才有心想知道一下。 谢南音道:“不记得了,我家之前住在农村穷得很,加起来也就几块钱的样子吧。” 其实,这个几块钱都是夸大的。那时候谢国庆不管她,谢老太太每个孙子孙女给两毛钱,大伯伯娘也给两毛,给得最多的是姑姑姑父,一人一块钱。 这些基本就是大头了,其他的农村亲朋长辈,能给个五分一毛都是好的了。 去过南音小吃店的都知道她爸爸瘸腿的事,但是却不晓得以前他是连她都不管的,谢南音没想过要把过去的事透露,说出来干什么呀,现在都好好的,她又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更不想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 八九岁的小孩子即便有些心眼也是简单的很,谢南音和郑迟家里做了生意,大家表面上羡慕居多,但也未尝没有心眼小嫉妒的,但听谢南音这一说,他们又觉得心里平衡多了,连之前保持沉默的吴新梅看她的眼神都要柔和些,好似找到了同类似的。 谢南音也不介意别人怎么想,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南音小吃店的生意已经好到都有北街的人特地绕路过来买了,谢国庆想在年后到北街开一家分店,不过关于管理人选上一直没定下来,谢南音快放寒假了,劝他先缓一缓。 “爸爸,咱们家现在的钱已经挺多了,等我放假了,咱们去省城的大医院给你看看腿吧。” 谢国庆现在虽没有那么忙了,谢南音仍是想让他快点装好假肢,每次看到谢国庆拄着双拐走路,她的心情都很不好受,这辈子,他就是她最亲近的亲人了,谢国庆现在又对她这么好,谢南音自然也想他好好的。 谢国庆没想到女儿还记挂着这件事,心里热乎乎的,道:“那行,等你放假了,爸爸就先让你姑姑帮忙看几天店,咱们父女俩一起去省城。” 谢南音虽然没有计算过家里现在有多少钱,但是看她爸每天春风满面的样子,就晓得赚得不少,两个月前开始,谢国庆就每天都给她一块钱零花,她又是走读生,因店面离她的学校也不远,故此她连中午那顿饭都是回店里吃的,一天基本都没啥花钱的时候。 她爸有心想另外弄个存折给她存着那些钱,但谢南音拒绝了,钱也不是太多,放到银行里还不如放在家里,她每天晚上睡觉前数一遍,当天晚上保证什么梦都不做,一夜好眠。 谢南音不承认自己是个财迷,就算是,那也是被穷逼的,以后,她肯定还要赚更多更多的钱,躺在钱上面睡觉,那才是人生终极的梦想啊。 小学三年级的期末考试对于南音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她本来打算做错一两题免得和人争第一名的,她可一点也不想背着学霸的名号。但是,老师说考到年级第一名学校奖励三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谢南音考虑了一下,然后她决定从了。 这能省一块钱了呢,很好很好。 于是谢南音写完了试卷不说,为了避免错误还破天荒的检查了一遍才交卷。小学考试可没那么多科目,当天考完后,老师公布了回来领成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各自归家了。 谢南音穿着稍显笨拙的棉袄,里面还穿了她姑给织的毛衣,不得不说,这年代的女人实在心灵手巧,好多东西她们自己都能做,谢南音上辈子有记忆以来,还没见过人亲手织毛线衫呢。 谢南音出了校门就往南音小吃店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谢南音回头看见郑迟,自从成为她们家小吃店的常客之后,郑迟的体重成功往上蹿了好多,以至于这半年他虽长高了少许,但横向发展更严重,因此大部分人都看不出他比之前高了点。 “你喊我啥事啊?” 郑迟追上来:“我也要去你家店里头,咱们一块走呗。” “行呀。”谢南音没拒绝,背着书包和他一起走,她背的还是谢老太太之前给她做的旧书包,谢国庆本想给她买个新的,谢南音没同意,旧的还没坏呢,班上也有好些个同学背的自己家做的书包,没啥可丢人的。 “哎,你放假了还在家吗?” 路上人还挺多,谢南音见一辆自行车往他们这边骑过来,车铃声叮铃作响,顺手拉着郑迟的胳膊往旁边让了下,也没听清郑迟说了什么:“你刚说啥?” 郑迟这次声音大了些:“我说,放假了找你一块玩呀。” 谢南音摇了摇头:“不成,我没时间。” 郑迟愣了下,“你做什么没时间?”他也奇怪谢南音平时对他不如何亲近,但是他就是喜欢和她一起玩,也许是因为他们班上的女生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就像吴新梅那样,话没说几句就低着头红脸的,怪没意思的。 大部分男生的性心理都比女生晚熟,郑迟就完全意识不到那些小女生的心理,虽然现在的郑迟长得不帅也不如何好看,但是他是男孩子,人家女生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意识到男女之别了。 谢南音也没瞒他:“我要和我爸去省城。” 郑迟又追问:“去省城做什么,你们要走亲戚吗?” 谢南音道:“不是,我爸要去医院看腿,听说那边可以做手术,以后不用拐杖也能走路的。” 郑迟就没再问了,这时候小吃店也到了,谢南音见到坐在收银台后的谢国庆,高高兴兴的迎了上去:“爸爸。” 谢国庆正拿着报纸在看,闻声抬起头,见到自己女儿脸上就带了笑,拿起放在一边的拐杖站起来。 “哎!回来啦。” 谢南音忙道:“爸爸你坐着,有啥吃的吗,我饿了。” 谢国庆便招呼小周给装些吃的出来,小周是店里的员工之一,说起来还和姑父老家那边是同族呢,不过关系不近罢了。看见谢南音身后的郑迟,这孩子既是南音的同学又是店里的常客,谢国庆自然认得他的,“郑迟也来了呀,快坐吧,要吃什么直接说,今天叔叔请客,谢谢你们照顾我家南音了。” 45.第45章 此为防盗章 至于这个下次是什么时候, 其实即便不说,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谢老太太没说什么, 这个二儿子什么德性她早就知道了, 以前老头子还在的时候,他是不敢不回的,前年老伴儿去了, 她就猜到这家里没人能压得住了,这不,去年过年时好歹还能见个人影,今年倒好, 连人都不回了。 谢老太太一直挺后悔,若早知道当年让他读书就读成这个样子,她是宁愿让他溺死得了的。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 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知道这老二一家都是势利, 稍微发达了点就担心被老家的人缠上, 可他们也不想想, 所谓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谁还没有个潮起潮落的时候,亲人出了事连个面都不露, 他日自己要有个什么, 还能指望别人搭把手吗? 何况不是她老人家自夸, 若是真有那么不要脸一心想吸他们血的, 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可是这人也真是好笑,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了。老二媳妇也就罢了,到底外姓人,可是这老二好歹是谢老太太亲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得这么大,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出头,当年家里穷得当裤子的时候都没放弃他,娶媳妇的钱还是他们一家子凑的,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太太也觉得心寒呀! 谢老太太当即撂了电话,回头就和家里人说了:“以后,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吧,有什么事,都别去找,他们巴不得离咱们远远的,若是他们日后有事找上来,你们也别理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有些颓然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她也茫然,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养,怎么就出了老二这么个德性的呢? 家里人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年夜饭,没人敢叨扰到老太太,谢南音想,幸亏她爸没把他们去省城的遭遇说出来,不然老太太只怕更生气。 不过,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那样的亲人,确实已经不值得他们再打交道了,便当个陌生人吧。 小孩子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不像大人要顾及各种人情往来,谢南音她们就负责吃吃喝喝收利是。 年初二的时候姑姑一家回来,因家里地方小,周潭去了她家睡,谢南音又回了大伯家和谢老太太一起,因着之前的相处,比起其他的表兄妹,周潭显然对谢南音更亲近些,谢巧云她们瞧了,脸色都不太好。 谢南音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十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要顾忌她们的心情远离周潭,不说别的,这表哥是难得的有想法性格还好的人,何况年前他们一块做的小生意,谢南音除了本钱其他什么力都没出,周潭却一点亏也没让她吃,这绝对是个实在的合作对象。 周潭后来也发现了另外两个表妹的心思,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些,却并没有因此就多亲近她们,说白了,他们这样的表兄妹关系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何况年纪相差好几岁,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太一样,你要他把她们当亲妹子看待,这也实在有些难为人,话题都聊不到一块的。 谢南音就不同了,她脑子活,做事干练,性格又乖巧贴心,再有那经常见面的缘故,周潭自然而然就能和她亲近起来,也有些怜惜她小小年纪跟着残疾的小叔讨生活,于是彻底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平时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此过年了一块吃饭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周潭都很自然的多照顾她,这种事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和其他的表兄妹一起,亲疏远近就被对比出来了。 好在也只是在母亲娘家住个一两天,周潭就跟着他父母回城去了。 谢南音在老家也没住多久,过完初三就走了,因此谢雪梅姐妹俩的那点小心思,最终也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谢南音回了县城才比较忙呢,店里重新开张前,她还和谢国庆一块去拜访了蔡杰,正式定下了教授画画的师徒名义。 然后平日里上午去蔡杰家学画画,中午回店里帮忙,空闲的时候写写作业看看书,这样悠闲又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郑迟和他妈回来。 早在谢南音回城之后没多久,郑迟的电话就从省城找过来了,他们家这时候还没装电话,郑迟是直接打到谢桂花的杂货铺里的,这小胖子忒啰嗦,拜个年也就罢了,他还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还抱怨了一通关于他堂弟抢他玩具的事,把谢南音给郁闷的,不知道接电话也要钱吗! 碍于之前郑家人对他们父女俩的帮助,谢南音才没直接撂电话,好歹听了十来分钟,谢桂花不肯收她的钱,南音才不能占这个便宜呢,把钱放下就跑了,谢桂花喊她的声音都被她丢脑后了。 结果郑迟回来了更没个消停,听说了谢南音去蔡杰家学画画的事,他心血来潮,非要跟着去了。 更让谢南音郁闷的是,郑迟这小子,画得居然比她还好。 谢南音愤愤不平:“你肯定学过的吧,我都学了半个多月了,你怎么可能比我还画得好!” 郑迟得意的扬起眉毛:“学校老师教的算不算?” 学校老师其实也有绘画课的,但是那种拿着小本子画的儿童画,根本和这种正式画画搭不上边。 谢南音不信,看郑迟的手,发现这小胖子虽然一双手肉乎乎的,但是指节纤长,若非人长得胖,估计这双手,还真像艺术家的手。 谢南音摸了摸自己的小胖手不想说话了。 偏偏一旁的蔡杰还在帮郑迟说话,他刚才一直在仔细看郑迟的画,他一开始只是让他们画花瓶,本来并没有很认真的教,但是此刻却看得非常细致:“他确实没学过。” 蔡杰见自己小弟子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他画画的手法和姿势都不熟练,显然没正式学过,不过,他可比你有天赋得多。” 他指着画上的花瓶道:“你看见没有,他画的很细致,花瓶左侧有个划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但是他画了,而且,你再看投影的角度。” 谢南音本来还有些敷衍的,听着听着却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她一开始学画画,就只是想学素描功底,让自己以后能把记忆中的各式衣服裙子画出来,可以说,目标明确,根本就不是当艺术家的料子。 而蔡杰这位老师,谢南音看过他画室里的画之后,就知道这人肯教她,绝对是大材小用了,因为他不仅会画油画,甚至国画也画得好,谢南音不会专业的鉴赏,但一副画画得好不好,有没有感情,那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所以蔡杰教她的基础,她虽也学得认真,但也知道,自己不是走画家的料,故此,双方都觉得这份师徒情,说是情分还真有,但要谈到传授衣钵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蔡杰如今看着郑迟的模样,才是真正的见猎心喜,谢南音此刻,还真有些服气了。 她问郑迟:“你说想和我一起学画画,是认真的吗?” 蔡杰对她这样好,谢南音也想让他能收一个真正的有天赋的徒弟。不过,这还得再考验一下,郑迟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有天分,但万一他只是想三分钟热度玩玩呢? 蔡杰显然也知道谢南音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说:“如果你想认真学的话,我倒是还能教你几年。” 反倒是一开始有些得意的郑迟,这一刻见他们这样认真的问这个问题,他却迟疑起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现在的这个问题,好像不能跟之前那样随便回答。 郑迟愣愣了一会儿,他拿起刚才画画的铅笔,突然间想起之前画那幅画时的心情,好像很平静,心里什么都不用想,脑子里只有把想画的东西画出来,那样自然,又全身心的投入,画好的时候,感觉比吃了一顿大餐还高兴。 他看着谢南音双眼亮亮的看着自己,抬头对上蔡杰略有些期待的眼神,良久之后,他才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想学画画。” 郑迟这一次说的学画画,可不是像之前那样简单了,蔡杰让他回去和郑妈妈谈过,认真的讨论了之后,才正式定下来,并且确认了师徒关系。 46.第46章 此为防盗章  可是现实不允许她现在偷懒耍滑。 这小山村名为大屿村, 拢共不到一百户人家, 四面环山,前些年修了座桥, 也算得上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是不管风景怎么好, 也不能改变它贫穷的现实。 谢家在大屿村算是大族, 谢南音的爷爷以前还当过村长,后来年纪大了就退了下来,现在接手的是她一位族叔,上过中学。谢南音的妈顾雯是个知青,下乡的时候才十七岁,吃不了苦就嫁给了当时村长的儿子,也就是谢南音她爹谢国庆, 谢爷爷有四子一女,大儿子谢国强,二儿子谢卫民, 三儿子没养活早早去了,谢国庆排第四,算是老小, 谢南音还有个姑姑谢桂花。 谢家人口不算复杂, 二儿子谢卫民有志向早早娶了媳妇借着岳家的关系去了省城,如今也攒了些家底, 轻易不回来, 前年谢爷爷过世后, 如今谢二伯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住一两天。谢大伯是个老实人,大半辈子都没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一家子都在大屿村。 谢南音她爸因为是幼子,以前倒是比较受谢奶奶疼爱,生的也俊俏些,据说以前很是圆滑活络,嘴甜还会来事,也是因此才娶到当时女知青里最好看的一个。只是当时年纪没到就没领证,谁知道没两年传来高考恢复的消息,顾雯生下了谢南音才一个多月,就偷偷跑回了城,因她父母那边平了反,便走关系解决了户口问题,顾雯就重新考了大学,又嫁了青梅竹马组成了新的家庭。 谢爸爸一时受不了打击,跑到城里去找妻子,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反正据说在回来的路上摔了,被截去了半条腿,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却从此一蹶不振,每日里郁郁寡欢,丢下个小小的谢南音,还好有谢奶奶肯带她,加上谢大伯一家都是老实人,也愿意搭把手,谢南音就这么被拉拔着长到了八岁。 你问为啥谢南音知道得这样清楚,因为,这就是一本小说的前传。 没错,谢南音是穿的。 谢南音以前长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十分现实的心机女,一心一意就想嫁个金龟婿,好不容易即将嫁入豪门了,谁知道一场车祸就丢了命,睁开眼变成了现在的小豆丁谢南音。 上辈子的事不提也罢,她这会儿都穿书了,对前世再有怨念也回不去,谢南音是个现实的人,因此委实不觉得再惦念那些有什么用。 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名字叫什么谢南音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女主是这身体同母异父的妹妹,故事主要讲未来十几年后姐妹俩爱上同一个男人的狗血故事,妹妹从小受父母宠爱,家世又好,十分单纯善良。 谢南音这个女配则是小山村出生,好在自己比较争气一路考上大学,阴差阳错爱上男主,而男主和女主是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当时和女主互相只当是兄妹之情,十分反感长辈的拉郎配。 直到女配谢南音出现,搞得男女主之间误会重重,女配也发现了男主对女主的感情,但同时她还意外得知了女主竟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因此很是怨愤女主一家,有心报复,于是几番搞陷害设计,最后当然是真相大白,女配因为害人锒铛入狱时,女主和她妈还不计前嫌的来看望她,感化了女配,最后皆大欢喜。 谢南音一点也不觉得皆大欢喜。 她之所以这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除了和女配名字相近,就是因为深刻记得女主那个抛夫弃女的妈妈顾雯,在发现女配干的坏事的时候,还说有怎样的长辈就有怎样的女儿,都是她爹没教好她,才让这个女儿变得这么坏。 谢南音当时快气死了,这种不负责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她自己抛夫弃女之后日子过得那么好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曾经的丈夫和女儿,到头来怪人家没教好,这是什么鬼道理,何况若非她一声不吭的跑回城,谢国庆也不会摔断腿一蹶不振,谢南音也不会有这样坎坷的人生,更不会在得知她是自己母亲后满怀怨愤的想办法报复了。 现在换了谢南音过来,她既不想报复也不想认命,她只想赶快想办法过好自己的日子来。而在她面前最让她发愁的事,就是学费。 谢南音八岁了。 九月份要开学,她在谢家本来就是拖油瓶的存在,她爸把她丢给谢奶奶养,她年龄不大,谢家倒是不缺这一口饭吃,但是谢大伯还有两儿两女,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女儿雪梅还比她大一岁,都是正上学的年纪,哪里还能留得下钱给她。 谢南音不晓得原主当初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读上书还一直到考大学的,反正她现在快愁死了,八十年代倒是有不少致富经,但是她现在才八岁,去当倒爷或者做生意一来没本钱,二来年纪太小,搞不好转个身就被人贩子抱走了。谢南音上辈子因为智商一般,考的也只是普通的二本,专业是英语,因为清楚自己底子一般,除了长得挺漂亮外没啥优点,因此谢南音当初是一门心思嫁个金龟婿过小资生活的,所以现在来说,她是一技之长都找不到。 谢家在谢爷爷去世前就分了家,谢爸爸自己守着个泥胚房,很少出来,谢奶奶和谢大伯住,也是黄土砖房,但是用木板隔成了两层,一楼两间房奶奶一间,谢大伯夫妻一间,楼上也是两间,一间兄弟俩住,一间姐妹俩住,谢南音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住,后来长大了些倒是偶尔回谢爸爸那边,但是因为谢国庆如今瘸了腿,又十分寡言,因此原主是有些害怕他的,很偶尔的情况才回去一趟,基本上就是住在大伯家。 谢奶奶对她倒是很好,谢大伯一家也不差,但是老实人也有小心思的,就说她已经到了上学年龄的事,反正谢大伯和大伯娘都没说过一句话,有一回谢雪梅不小心提起时,大伯娘立马就慌张的转移了话题,谢南音不算笨,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可是这也不怪别人,他们肯把她养着有口饭吃,已经算有良心的了,这大屿村里基本没啥富裕人家,他们又不是欠了她的。 谢南音苦着脸,上辈子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脸啦,如今穿了过来,脸上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她以前小时候的样子,可是大概是营养不良,头发枯草一样,又面黄肌瘦的,八分颜值也变成三分了,再加上土不溜秋的穿着,谢南音觉得说句可爱都是违背良心,真真是可怜的小白菜。 谢南音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的用黑绳子把头发都扎到脑后,洗了把脸,好歹看起来清爽些。 以后有了钱,她一定要把脸养好来,这样的年纪,胶原蛋白和婴儿肥,都是加分利器,怎么可以没有呢? 谢南音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又叹气的模样,直接逗笑了谢老太太,自家的孙女,怎么看都是好的,谢老太太说:“你小姐姐一直想买红头绳,一会儿要是看到了,给你们三一人买一根。” 谢雪梅比谢南音大一岁,小的时候谢南音被引着喊小姐姐,后来大了些,反而互相叫名了,但谢老太太提起的时候,依然是用“你小姐姐”来指代。 谢南音应了声,如果谢雪梅听见了估计会很高兴,可是谢南音面对自己现在的脸,委实高兴不起来。 谢老太太是个持家有道的,赶集那天,她把家里晒好的菜干和笋干都用编织袋装好,让谢大伯带去镇里,谢大伯的自行车是全家最贵重的物品之一,每逢集日,谢大伯都要骑着它带东西去赶集,大堂哥谢家华则挑了担蔬菜去,二堂哥才十三岁,也跟着一起,顺带把她们装蛤蜊的桶也提走了,谢家三姐妹则跟着谢奶奶行动,大伯娘通常是在家里干完活才能去,家里养了两头猪还有几只鸡,都是大伯娘看着。 谢老太太是把钱袋栓裤腰里的,带着谢家三姐妹出门,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农村地方小就是这样,转来转去的基本都知道谁是谁家的人,谢老太太年纪大,以前丈夫还是村长,因此在村里是很有威望的,大伙遇见了都会主动打招呼。 这还是谢南音第一次在这个年代赶集,热闹是不必说的,大伯他们已经早早的在菜摊那边占好了地,谢南音则跟着谢巧云她们找到谢家华哥俩,自己把装蛤蜊的桶拿了,到卖鱼的地方旁边放好,谢南音打听了附近的水螺能卖上两毛钱一斤,就和谢巧云定了蛤蜊的价,一毛五到两毛之间,不能低于一毛五。 47.第47章 此为防盗章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 也不是不知事的人, 知道这老二一家都是势利, 稍微发达了点就担心被老家的人缠上,可他们也不想想,所谓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谁还没有个潮起潮落的时候,亲人出了事连个面都不露, 他日自己要有个什么,还能指望别人搭把手吗? 何况不是她老人家自夸,若是真有那么不要脸一心想吸他们血的,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可是这人也真是好笑,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了。老二媳妇也就罢了,到底外姓人,可是这老二好歹是谢老太太亲生的, 一把屎一把尿养得这么大, 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出头, 当年家里穷得当裤子的时候都没放弃他,娶媳妇的钱还是他们一家子凑的,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太太也觉得心寒呀! 谢老太太当即撂了电话, 回头就和家里人说了:“以后, 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吧, 有什么事,都别去找,他们巴不得离咱们远远的,若是他们日后有事找上来,你们也别理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有些颓然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她也茫然,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养,怎么就出了老二这么个德性的呢? 家里人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年夜饭,没人敢叨扰到老太太,谢南音想,幸亏她爸没把他们去省城的遭遇说出来,不然老太太只怕更生气。 不过,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那样的亲人,确实已经不值得他们再打交道了,便当个陌生人吧。 小孩子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不像大人要顾及各种人情往来,谢南音她们就负责吃吃喝喝收利是。 年初二的时候姑姑一家回来,因家里地方小,周潭去了她家睡,谢南音又回了大伯家和谢老太太一起,因着之前的相处,比起其他的表兄妹,周潭显然对谢南音更亲近些,谢巧云她们瞧了,脸色都不太好。 谢南音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十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要顾忌她们的心情远离周潭,不说别的,这表哥是难得的有想法性格还好的人,何况年前他们一块做的小生意,谢南音除了本钱其他什么力都没出,周潭却一点亏也没让她吃,这绝对是个实在的合作对象。 周潭后来也发现了另外两个表妹的心思,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些,却并没有因此就多亲近她们,说白了,他们这样的表兄妹关系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何况年纪相差好几岁,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太一样,你要他把她们当亲妹子看待,这也实在有些难为人,话题都聊不到一块的。 谢南音就不同了,她脑子活,做事干练,性格又乖巧贴心,再有那经常见面的缘故,周潭自然而然就能和她亲近起来,也有些怜惜她小小年纪跟着残疾的小叔讨生活,于是彻底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平时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此过年了一块吃饭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周潭都很自然的多照顾她,这种事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和其他的表兄妹一起,亲疏远近就被对比出来了。 好在也只是在母亲娘家住个一两天,周潭就跟着他父母回城去了。 谢南音在老家也没住多久,过完初三就走了,因此谢雪梅姐妹俩的那点小心思,最终也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谢南音回了县城才比较忙呢,店里重新开张前,她还和谢国庆一块去拜访了蔡杰,正式定下了教授画画的师徒名义。 然后平日里上午去蔡杰家学画画,中午回店里帮忙,空闲的时候写写作业看看书,这样悠闲又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郑迟和他妈回来。 早在谢南音回城之后没多久,郑迟的电话就从省城找过来了,他们家这时候还没装电话,郑迟是直接打到谢桂花的杂货铺里的,这小胖子忒啰嗦,拜个年也就罢了,他还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还抱怨了一通关于他堂弟抢他玩具的事,把谢南音给郁闷的,不知道接电话也要钱吗! 碍于之前郑家人对他们父女俩的帮助,谢南音才没直接撂电话,好歹听了十来分钟,谢桂花不肯收她的钱,南音才不能占这个便宜呢,把钱放下就跑了,谢桂花喊她的声音都被她丢脑后了。 结果郑迟回来了更没个消停,听说了谢南音去蔡杰家学画画的事,他心血来潮,非要跟着去了。 更让谢南音郁闷的是,郑迟这小子,画得居然比她还好。 谢南音愤愤不平:“你肯定学过的吧,我都学了半个多月了,你怎么可能比我还画得好!” 郑迟得意的扬起眉毛:“学校老师教的算不算?” 学校老师其实也有绘画课的,但是那种拿着小本子画的儿童画,根本和这种正式画画搭不上边。 谢南音不信,看郑迟的手,发现这小胖子虽然一双手肉乎乎的,但是指节纤长,若非人长得胖,估计这双手,还真像艺术家的手。 谢南音摸了摸自己的小胖手不想说话了。 偏偏一旁的蔡杰还在帮郑迟说话,他刚才一直在仔细看郑迟的画,他一开始只是让他们画花瓶,本来并没有很认真的教,但是此刻却看得非常细致:“他确实没学过。” 蔡杰见自己小弟子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他画画的手法和姿势都不熟练,显然没正式学过,不过,他可比你有天赋得多。” 他指着画上的花瓶道:“你看见没有,他画的很细致,花瓶左侧有个划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但是他画了,而且,你再看投影的角度。” 谢南音本来还有些敷衍的,听着听着却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她一开始学画画,就只是想学素描功底,让自己以后能把记忆中的各式衣服裙子画出来,可以说,目标明确,根本就不是当艺术家的料子。 而蔡杰这位老师,谢南音看过他画室里的画之后,就知道这人肯教她,绝对是大材小用了,因为他不仅会画油画,甚至国画也画得好,谢南音不会专业的鉴赏,但一副画画得好不好,有没有感情,那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所以蔡杰教她的基础,她虽也学得认真,但也知道,自己不是走画家的料,故此,双方都觉得这份师徒情,说是情分还真有,但要谈到传授衣钵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蔡杰如今看着郑迟的模样,才是真正的见猎心喜,谢南音此刻,还真有些服气了。 她问郑迟:“你说想和我一起学画画,是认真的吗?” 蔡杰对她这样好,谢南音也想让他能收一个真正的有天赋的徒弟。不过,这还得再考验一下,郑迟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有天分,但万一他只是想三分钟热度玩玩呢? 蔡杰显然也知道谢南音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说:“如果你想认真学的话,我倒是还能教你几年。” 反倒是一开始有些得意的郑迟,这一刻见他们这样认真的问这个问题,他却迟疑起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现在的这个问题,好像不能跟之前那样随便回答。 郑迟愣愣了一会儿,他拿起刚才画画的铅笔,突然间想起之前画那幅画时的心情,好像很平静,心里什么都不用想,脑子里只有把想画的东西画出来,那样自然,又全身心的投入,画好的时候,感觉比吃了一顿大餐还高兴。 他看着谢南音双眼亮亮的看着自己,抬头对上蔡杰略有些期待的眼神,良久之后,他才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想学画画。” 郑迟这一次说的学画画,可不是像之前那样简单了,蔡杰让他回去和郑妈妈谈过,认真的讨论了之后,才正式定下来,并且确认了师徒关系。 就这样,谢南音学画画还没学出个皮毛来,就多了个跟班师弟。 然而,谢南音根本没法让郑迟叫她师姐,一方面,郑迟真正的年龄比她还大一岁,最最关键的是,郑迟没认真学之前就能超越她这菜鸟,等郑迟凭着天赋,学得也认真,那进程是一日千里,谢南音这小菜鸟只能彻底把师妹的名义坐实了。 不然说出去不好听呀,她可不想别人夸郑迟的时候提起这么个师姐来,如果是师妹,那比他差,就是应该的呀。 48.第48章 此为防盗章  谢南音受不了的打了个冷战, 奇怪了, 这么好看的英俊少年郎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话, 怎么她就只感觉到肉麻呢?谢南音就说:“哥你别这么说话,我渗得慌。” 周潭:“……” 没好气的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周潭觉得, 自己在这个小表妹面前, 真是没啥威严可说了。 “明天要上学了,别紧张, 有什么不适应的就和我说。” 谢南音要上学是件大事,她爸之前就给她买了新衣服,桂花姑姑拿了笔盒跟本子给她,周潭……周潭拿了一大包水果糖来。 谢南音对水果糖不怎么爱,她能抵得住诱惑:“你给我那么多糖干啥,想害我蛀牙啊?我爸爸说了,吃太多糖会蛀牙的。” 周潭回答她:“小舅说的是对的,不过这糖不是给你的, 你明天开始把包装袋拆了, 每天拿一把放书包里, 带去和同学分,这样, 别的小朋友就会和你说话了。” 谢南音觉得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以她的能耐, 征服一班小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用不着, 我这么聪明可爱, 才不会交不到朋友。” 然而,话说得太满,总是容易被打脸的。 谢南音正式上学的第一天,她就遇到了对手。 谢南音被老师带进课室,因她虽是开学就来了的,但比起那些一二年级都同班升上来的同学,她也算是个转学生了。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姓黄,长得有点胖,个子也不是很高,但是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为了让大家熟悉她,黄老师把谢南音领到她们课室后,还安排她做自我介绍。 谢南音倒是一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介绍了下自己。 同学们象征性的鼓了鼓掌,然后谢南音就被老师分配到和一个高瘦的女孩同桌。 谢南音虽然不大想和这些小孩子玩,但是为了不显得太不合群,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两个朋友的。 于是课间休息时,她主动和同桌搭话。 “我叫谢南音,以后咱们就是同桌啦,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她的同桌生的个子虽高瘦,性格却十分腼腆,谢南音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仿佛吓到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我叫吴新梅。” 细声细气的,若不是谢南音离得近,都要听不清了。 谢南音又问了她新是哪个字,吴新梅看她大大方方的样子,总算也没那么害羞了,拿了笔写给她看。 谢南音于是问起她家住哪儿,还有班上的其他情况等等,两人就这样说得越来越多,谢南音也就这样交到了小学里的第一个朋友。 吴新梅已经放松多了,还说:“你胆子可真大,刚刚要是让我上台自我介绍,我肯定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南音只是笑了笑,她不觉得自己胆子有多大,只是慢慢学会了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谢南音和吴新梅说着话,坐她前头的人忽然转过头来,对吴新梅说:“喂,竹竿,暑假作业做好没有,快给我抄一下。” 男孩子也是八九岁的模样,难得的是长得很圆润,皮肤也是白白的,那一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便宜,小胖子昂着脑袋,一脸趾高气扬。 吴新梅的脸腾的红了,手忙脚乱的低着头到柜桶翻作业本,找了一会才翻出两本来,还说:“我也是自己做的,不知道对不对。” 小胖子连句道谢都没有,接了过来翻了两眼,瞪大眼睛:“这么多?”他明明记得老师就写了几道题的呀,为什么做的时候这么多。 吴新梅有些讷讷的小声说:“有一道是把上学期的语文生词都抄一遍,其实,也不是很多吧。”暑假快两个月的时间呢,她一早就写完了,也不是特别多。 小胖子并不想和她说话。 他欲哭无泪的瞪了会那两本作业本,忽然眼睛一亮:“喂,你来帮我写吧,你写的快。”他说着伸手把自己桌上的本子拿到了她们桌上。 吴新梅犹豫,她是个比较害羞内向的女孩子,很多事情不严重她都会忍让一下,比如说小胖子给她起外号或者是借作业抄,她通常都不会拒绝,但是要她直接帮他写,这让本身是个乖乖女的吴新梅不太能接受了,可她又不怎么敢拒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谢南音本来没想多管闲事的,她对这种太过内向的女孩不太感冒,不过看在她好歹是自己在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的份上,谢南音觉得她还是得表个态的。 “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凭什么要她给你写作业啊?” 小胖子瞅了她一眼,“哦,你是新来的那个瘦猴啊。” 啊呸! 谢南音差点没原地爆炸,她这才来多久,一堂课的时间,这小子居然就给她起外号了,谁借给他的胆子啊! 谢南音对这小胖子的印象瞬间跌到负值:“你信不信你再给我起花名,我立刻揍得你满地找牙。” 谢南音虽然长得不高,但是气势一米八,小胖子显然欺软怕硬,不过嘴里还嘟囔着:“不叫就不叫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转头和吴新梅说:“下午老师就要收作业本了,你可快点写好啊!” 吴新梅才小声拒绝:“这样不太好吧,老师会认出来的。” 忒好脾气了。 以至于小胖子一点没放在心上,“你把字写丑点就好啦,老师看不出来的。” 吴新梅还是不接,却又不知要再找什么理由拒绝。谢南音觉得这同桌脾气实在太软了,她把那本子往对面推了推:“你看不出来她不想帮你写吗?你嘴上这么能,怎么就连自己的作业都要别人写,你也好意思。” 小胖子傲娇得很,说:“关你屁事。” 谢南音也不想管,主要是这小胖子太熊了,敢给她起花名,她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是不关我的事啊,不过,黄老师说了放学让我找她说说话,要详细说说今天在班上的事的,你让吴新梅给你写作业,我怕我一秃噜嘴就让老师知道了,唉,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嘴快啊!” 小胖子:“……你,你这人这么这样呀!” 谢南音装无辜:“哦,这样是哪样啊?” 小胖子郁闷的把自己的作业本拿回去了,“不写就不写,有啥了不起。” 嘟嘟囔囔的把吴新梅的作业本也拿走了,就算是抄生词,他也懒得去找,还是照抄方便。 然后,等到下午,谢南音发现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班上除了她同桌,其他人见了她都不理会,还窃窃私语的。 还是吴新梅悄悄和她说:“你别难过,她们就是听郑迟说你会打小报告,才不理你的,我知道你早上都是在帮我说话,我会和她们说清楚的。” 谢南音眼皮跳了下,“他说什么她们就信啊?” 吴新梅说:“郑迟人缘好嘛,大家都爱和他一起玩,他还经常带糖果给我们吃。” 谢南音:…… 其实重点是后一句吧! 谢南音可不觉得以那小胖子的拽爷样能交到多少朋友,但是这小子还会糖衣炮弹,嘿,没想到真被她表哥说中了,对于这么些年龄的小朋友,道理不太讲得通,她们更喜欢糖衣炮弹。 谢南音被郁闷到了。 陈露眼带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儿女,觉得比起穷酸的老家人,果然是她生的更好,也幸好她们一家搬了出来,要不然,还不得被那些人拖累死。 可是现在这些人怎么又找过来了,陈露心里十分不高兴,恨不能把她们赶得远远的。 谢家耀到底是男孩子,性格比较开朗些,也没他妈那种高高在上,见场面实在有些尴尬,便主动想找话题,然后就找到了南音身上。 “这是小堂妹吧,都长这么大了呀!” 他语气温和的说着,走近了南音两步,见这堂妹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个子小小的,脸上的婴儿肥格外白嫩,竟比他平日里见的小孩还可爱得多,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 谢南音侧头躲过了,一手还抓着谢国庆的手:“爸爸,他也是音音的堂哥吗?怎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呀?” 谢南音出生的时候,谢二伯一家都搬走了,这些年谢家耀和谢晓菲都没回去过,闻言脸色都有些僵,毕竟,这事说出去,可绝对不好听。 几人默默无言,谢家耀转头问陈露,想要找个话题打破这僵持的气氛:“妈,今天小叔他们来,你做什么好菜了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露的脸一下子更僵了。 “这不是来得突然吗,我还没来得及做,唉!小叔你们也是的,怎的来之前都不说一声,这会儿怕是连菜都不好买了。” 谢家耀虽然知道自己妈对老家人不太上心,但也没想到连爸爸的亲弟弟,他的亲小叔来了,陈露连饭都不肯留一顿,这时候反应过来,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虽然他也不和老家的人亲近,但是这面子情总是要做些的。 49.第49章 此为防盗章 郑妈妈最疼小儿子, 这会儿便忍不住问出口:“儿子, 今天有啥好事发生呀,看把你 乐的。” 郑迟这时候正是小孩子心理,完全藏不住话, 闻言只犹豫了下就说了, 语气还有点得 意。 郑妈妈可想得远些,她知道自己这儿子颇有点傻性,在学校外买吃的也是大手大脚, 这年头的孩子早熟, 也有故意攀上来的,实际上她见过好几个郑迟名义上的同学朋友 , 但是还真没看出什么真心来,心眼毕竟还浅, 在郑妈妈面前完全掩盖不住心里的情 绪, 嫉妒和讨好都表现得十分明显。 郑妈妈眼见自己儿子那傻乐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发愁。 “这么说来,就是她爸爸请你吃了顿饭呀。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下回你把你那同学带 家里,妈妈也给买点好菜招待她。” 郑迟完全没听出来他妈话里的深意, 还颇为高兴的点头,想了想, 又摇头, 有些沮丧 的说:“他们过几天要去省城呢, 恐怕没时间来。” 郑妈妈于是又打听了下儿子这女同学的状况, 得知谢南音还有个父亲是个残疾人,父 女俩开着个店,哦,那个叫什么小吃店的,还怪有名的,她们单位新来的年轻人都爱 去吃。 郑妈妈心里就有了点数,这么说来,这家人的家境还是不差的,而且仅仅父女两个又 是残又是弱的,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必然是有些能耐的。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不是简单人呀! 郑妈妈继续道:“等你放了假,咱们也是要去一趟省城的,你要不要叫上你同学一起 ,咱们路上做个伴,遇到事也有个帮衬。” 郑迟眼睛一亮,对哦,他爸他哥都在省城,县里这些年都走遍了,省城地方大,过年 在那才好玩呢。正好和谢南音一起去,他们可以在车上说说话,去省城得坐好远的车 呢。 而且,虽然郑迟没说,但他心里也觉得,谢南音和她爸都挺难的,谢南音那么小呢, 谢爸爸又腿脚不好,万一遇上了坏人怎么办。 去省城之前,谢南音先回了趟学校把成绩单领了,果然双百满分,还体验了一回上台领奖的风光,谢南音心里怪美的,她本性里就有那么点虚荣,因此,略微尝到了点甜头,她竟然觉得以后再考第一也不错。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想想罢了,她这样不怎么努力智商也一般的,也就在小学生这里能抢抢风头了。 说到拿成绩单那天,谢南音回去的时候还发生了件有趣的事。 那天她领了成绩单出来,还没出到校门口呢,就遇到了蔡杰蔡叔叔,这位见了她就眼前一亮,谢南音觉得毛毛的,感觉要被算计了一样。 然后就见蔡杰朝她走过来,一脸笑容:“南音,想不想去吃好吃的?” 唉!亏得他长这样帅,这话说出来,怎么跟人拐子似的,要不是这半年他和谢国庆没少联系,也帮过她们家忙,谢南音都要以为自己遇上衣冠禽兽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呀! 谢南音转了转眼珠子,高高兴兴的说:“想。” 蔡杰脸上的笑更大了些:“那走吧,蔡叔叔请你吃大餐去。” 谢南音道:“不要,我爸爸还在等我呢,谢谢蔡叔叔,可是我不能和你去吃大餐了。” 蔡杰顿时急了:“没事,让你爸等一会儿,晚点我让人带消息给他就是了……”转头看见小丫头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哪里还不知道被耍了。 蔡杰也不生气,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小南音帮叔叔个忙,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南音摸了摸鼻子:“您老早这么说就好了嘛,蔡叔叔你刚刚就跟个人拐子似的。” 蔡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好气道:“怎么说话呢,哪有人拐子长叔叔这样的。” 谢南音想了想,还说:“也不一定哦,毕竟现在这时候,还不能靠脸吃饭呢。”这个年代颜值还不怎么值钱哩。 蔡杰没听清她嘀嘀咕咕的话,凑近把自己需要帮忙的事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要真是个八岁的小萝卜头,说不定很难理解蔡杰的意思,但是换了谢南音,她很快就总结出了主题思想。 “你是说,让我假装你女儿,在那女人面前喊你爸爸。” 谢南音有些吃惊:“原来蔡叔叔你是要逃避相亲呀!” 但是她还是很疑惑啊:“她难道和你相亲都不打听清楚你的情况吗,我这样喊你一声,她就能信了呀?” 蔡杰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她是我母亲从京城送过来的,太久没联系,她估计知道得不多。” 那就好办了,反正拆穿了于她也不吃亏,何况相亲这种事总得你情我愿,既然蔡叔叔是被逼的,那么她帮这个忙也就是举手之劳,还能混顿大餐吃呢。 谢南音于是乐滋滋的准备去凑热闹了,还不忘叮嘱:“那你可别忘了给我爸带个消息去。” 蔡杰笑了,把她抱到自行车后座上:“放心吧小姑奶奶,忘不了。” 中途的时候遇见个熟人,蔡杰就让人帮忙带消息,自个便带着谢南音去了一家国营饭店。 自从改革开放后,那些私营商店饭馆如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国营饭店已经没以前那么吃香了,但是环境还是不错的,只是人少,即便是快到中午的饭点了,大堂里还没多少人来。 蔡杰带着谢南音找了个座位,又先点好了菜,两个人坐着一边喝水一边等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从大门进来,她穿的一身厚厚的军大衣,却不显得臃肿,相反,她的脸小巧漂亮,皮肤又白,绝对算得上是大美女一个。 只是,当她见到和蔡杰坐在一起的小女孩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神色有些狐疑。但是显然她的涵养不错,这个时候也没做什么失礼的举动。 “蔡大哥,这是谁家的孩子呀?真可爱。” 蔡杰示意她坐下,语气十分平淡的说:“我女儿南音。” 那女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嘴角的笑更勉强起来:“我怎么没听阿姨说过?” 蔡杰语气十分冷淡:“我在这呆了十多年,很多情况她都不清楚,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南音趁机亲亲热热道:“爸爸,我想吃红烧排骨。” 漂亮女人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也看清他的态度了,她家里条件也是好的,虽然比不上蔡家,但是还犯不着上赶着当人家后妈,她更不想养个便宜女儿,虽然之前见到蔡杰的时候确实有些好感,但是,那点好感还不足以让她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 女人放松下来,便也不再纠结:“我过几天回北京,蔡大哥要是有东西要带回去的,可以交给我,我和阿姨是常常见面的。” 蔡杰的态度总算没那么冷了,说:“什么时候买好票告诉我一声,我送送你。” 于是,这一顿饭就在这么不咸不淡的氛围下吃完了。 谢南音的功能发挥的不多,她私底下对这个女人还挺有好感的,长得漂亮也就算了,关键是看得清形势,知趣懂进退,她原本还以为要应付的是非常难的对象呢。 谢南音回去的时候还问了蔡杰:“叔叔,那个阿姨挺漂亮的,你就一点也不心动呀?” 蔡杰没回答,只是说:“今天音音也算帮了叔叔大忙,怎么样,想吃什么,叔叔给你买。” 这样明显的转移话题谢南音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心里“叮”的一声就亮了个灯泡,有故事呀!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追问的,谢南音什么人,说到看眼色,她比刚刚那个女人还上道得多呢,于是她也配合蔡杰:“礼物就不用啦,蔡叔叔,你给我介绍个会画画的老师吧,我想学画画。” 她可一直惦记着要把脑子里那些漂亮衣服什么的都给画下来,可惜一直苦于没有专业的老师教,蔡杰本身就在学校工作,这件事问他最方便了,不过她也不会占太多便宜:“你放心,学费我交,只要教我点素描之类的就好,也不用水平特别高的。” 蔡杰可没听说过谢南音想学画画的事,有点惊奇,不过他对谢南音的感观一直很好,事实上,他原本是想收她做干女儿的,不过他们家那边情况太复杂,因此才放下了。 “你想学画画还找其他人,你叔叔我可比那些水平高多了。” 谢南音立刻兴奋起来:“您还会画画?”嘿,这小丫头变脸可真快,立马就尊称您了。 蔡杰有些乐,逗她:“别高兴得太早,我收徒也是有要求的。” 谢南音根本没听,她觉得自己穿越后运气大发了,虽然之前苦了一段时间,但现在日子越过越好,遇到的人也都对她这么好,唉,以后得想法子好好报答才行。 郑迟看到了,十分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在写作业了?” 像这种寒假作业暑假作业什么的,不到开学前两天,他都不会动笔。 谢南音瞄了他一眼:“现在不写等什么时候,你不会还想着开学了找吴新梅抄吧?” 50.第50章 此为防盗章 果然周潭很惊喜:“不是说不做了吗?” 谢南音笑了笑:“上次你说喜欢, 可惜之前比较缺钱全卖了,这个我专门做给你的, 够意思吧!”还多编了几个漂亮的结,看起来比之前卖的还要精美。 周潭好笑的抹了抹她的头, 也有些感动:“那表哥真是谢谢南音了。” 谢南音受不了的打了个冷战, 奇怪了,这么好看的英俊少年郎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话,怎么她就只感觉到肉麻呢?谢南音就说:“哥你别这么说话, 我渗得慌。” 周潭:“……” 没好气的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周潭觉得,自己在这个小表妹面前, 真是没啥威严可说了。 “明天要上学了, 别紧张,有什么不适应的就和我说。” 谢南音要上学是件大事, 她爸之前就给她买了新衣服,桂花姑姑拿了笔盒跟本子给她,周潭……周潭拿了一大包水果糖来。 谢南音对水果糖不怎么爱, 她能抵得住诱惑:“你给我那么多糖干啥,想害我蛀牙啊?我爸爸说了,吃太多糖会蛀牙的。” 周潭回答她:“小舅说的是对的,不过这糖不是给你的,你明天开始把包装袋拆了, 每天拿一把放书包里, 带去和同学分, 这样,别的小朋友就会和你说话了。” 谢南音觉得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以她的能耐,征服一班小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用不着,我这么聪明可爱,才不会交不到朋友。” 然而,话说得太满,总是容易被打脸的。 谢南音正式上学的第一天,她就遇到了对手。 谢南音被老师带进课室,因她虽是开学就来了的,但比起那些一二年级都同班升上来的同学,她也算是个转学生了。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姓黄,长得有点胖,个子也不是很高,但是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为了让大家熟悉她,黄老师把谢南音领到她们课室后,还安排她做自我介绍。 谢南音倒是一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介绍了下自己。 同学们象征性的鼓了鼓掌,然后谢南音就被老师分配到和一个高瘦的女孩同桌。 谢南音虽然不大想和这些小孩子玩,但是为了不显得太不合群,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两个朋友的。 于是课间休息时,她主动和同桌搭话。 “我叫谢南音,以后咱们就是同桌啦,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她的同桌生的个子虽高瘦,性格却十分腼腆,谢南音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仿佛吓到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我叫吴新梅。” 细声细气的,若不是谢南音离得近,都要听不清了。 谢南音又问了她新是哪个字,吴新梅看她大大方方的样子,总算也没那么害羞了,拿了笔写给她看。 谢南音于是问起她家住哪儿,还有班上的其他情况等等,两人就这样说得越来越多,谢南音也就这样交到了小学里的第一个朋友。 吴新梅已经放松多了,还说:“你胆子可真大,刚刚要是让我上台自我介绍,我肯定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南音只是笑了笑,她不觉得自己胆子有多大,只是慢慢学会了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谢南音和吴新梅说着话,坐她前头的人忽然转过头来,对吴新梅说:“喂,竹竿,暑假作业做好没有,快给我抄一下。” 男孩子也是八九岁的模样,难得的是长得很圆润,皮肤也是白白的,那一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便宜,小胖子昂着脑袋,一脸趾高气扬。 吴新梅的脸腾的红了,手忙脚乱的低着头到柜桶翻作业本,找了一会才翻出两本来,还说:“我也是自己做的,不知道对不对。” 小胖子连句道谢都没有,接了过来翻了两眼,瞪大眼睛:“这么多?”他明明记得老师就写了几道题的呀,为什么做的时候这么多。 吴新梅有些讷讷的小声说:“有一道是把上学期的语文生词都抄一遍,其实,也不是很多吧。”暑假快两个月的时间呢,她一早就写完了,也不是特别多。 小胖子并不想和她说话。 他欲哭无泪的瞪了会那两本作业本,忽然眼睛一亮:“喂,你来帮我写吧,你写的快。”他说着伸手把自己桌上的本子拿到了她们桌上。 吴新梅犹豫,她是个比较害羞内向的女孩子,很多事情不严重她都会忍让一下,比如说小胖子给她起外号或者是借作业抄,她通常都不会拒绝,但是要她直接帮他写,这让本身是个乖乖女的吴新梅不太能接受了,可她又不怎么敢拒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谢南音本来没想多管闲事的,她对这种太过内向的女孩不太感冒,不过看在她好歹是自己在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的份上,谢南音觉得她还是得表个态的。 “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凭什么要她给你写作业啊?” 小胖子瞅了她一眼,“哦,你是新来的那个瘦猴啊。” 啊呸! 谢南音差点没原地爆炸,她这才来多久,一堂课的时间,这小子居然就给她起外号了,谁借给他的胆子啊! 谢南音对这小胖子的印象瞬间跌到负值:“你信不信你再给我起花名,我立刻揍得你满地找牙。” 谢南音虽然长得不高,但是气势一米八,小胖子显然欺软怕硬,不过嘴里还嘟囔着:“不叫就不叫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转头和吴新梅说:“下午老师就要收作业本了,你可快点写好啊!” 吴新梅才小声拒绝:“这样不太好吧,老师会认出来的。” 忒好脾气了。 以至于小胖子一点没放在心上,“你把字写丑点就好啦,老师看不出来的。” 吴新梅还是不接,却又不知要再找什么理由拒绝。谢南音觉得这同桌脾气实在太软了,她把那本子往对面推了推:“你看不出来她不想帮你写吗?你嘴上这么能,怎么就连自己的作业都要别人写,你也好意思。” 小胖子傲娇得很,说:“关你屁事。” 谢南音也不想管,主要是这小胖子太熊了,敢给她起花名,她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是不关我的事啊,不过,黄老师说了放学让我找她说说话,要详细说说今天在班上的事的,你让吴新梅给你写作业,我怕我一秃噜嘴就让老师知道了,唉,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嘴快啊!” 小胖子:“……你,你这人这么这样呀!” 谢南音装无辜:“哦,这样是哪样啊?” 小胖子郁闷的把自己的作业本拿回去了,“不写就不写,有啥了不起。” 嘟嘟囔囔的把吴新梅的作业本也拿走了,就算是抄生词,他也懒得去找,还是照抄方便。 然后,等到下午,谢南音发现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班上除了她同桌,其他人见了她都不理会,还窃窃私语的。 还是吴新梅悄悄和她说:“你别难过,她们就是听郑迟说你会打小报告,才不理你的,我知道你早上都是在帮我说话,我会和她们说清楚的。” 谢南音眼皮跳了下,“他说什么她们就信啊?” 吴新梅说:“郑迟人缘好嘛,大家都爱和他一起玩,他还经常带糖果给我们吃。” 谢南音:…… 其实重点是后一句吧! 谢南音可不觉得以那小胖子的拽爷样能交到多少朋友,但是这小子还会糖衣炮弹,嘿,没想到真被她表哥说中了,对于这么些年龄的小朋友,道理不太讲得通,她们更喜欢糖衣炮弹。 谢南音被郁闷到了。 谢南音稍等了等,她们便追了上来,谢巧云兴奋得脸红扑扑的,道:“大哥他们打到条蛇,一米多长呢,今晚有肉吃了。” 谢大伯家的两姐妹都是好相处的,谢南音不好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吃蛇肉,假装欢喜道:“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虽然听人说蛇肉做好了也很鲜美,但是谢南音一想到这种冷血动物就觉得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没啥食欲,前世她都没怎么吃过。粮票和肉票还没取缔,谢家也不富裕,一周能见一次荤腥已经算不错了,蛇肉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东西,谢南音没想扫兴,何况,想到肉,她也咽了咽口水,说不准到了今晚,她可能也能吃得下一些。 她顺手帮旁边的谢雪梅分了一半的干树枝抱着,和她们一块说话一边往家里走。 中午的时候,谢家华和谢家丰也回来了,午餐吃的冬瓜汤,还有焖丝瓜,炒空心菜,蛇要留到晚上吃。 到了下午,谢家华他们还想继续上山,因着正在暑假没有课,村里大部分孩子都会跑上山去玩,顺便捡些柴火,或者弄点冬菇竹笋什么的,总之不怎么闲在家里。 谢雪梅找南音去捡蛤蜊,用她们村里的话叫溪壳仔,当时南音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因着没啥事,便也跟着出门了。 大屿村偏南方,稻田边的水沟很多,蛤蜊也非常多,村里的女孩子没事干的时候就会跑来捡蛤蜊,捡回家里用水养个一夜吐吐泥,加点姜加点水,蒸出来的味道格外鲜,也是一味好菜, 得亏了是在夏天,脚一直泡在水里也不觉得难受,只是弯腰捡了大半天,到了伴晚的时候,她们姐妹三已经捡了大半桶了,谢巧云就喊她们回去了。 51.第51章 此为防盗章  蔡杰见她说得一本正经, 也没再反对了,反正他是看出来了, 谢南音这丫头人小鬼大的,脑子里的主意多得很, 聪慧是聪慧, 但心性也浮躁了些,在画画这方面很难出头。他收她做徒弟,本来就是看个眼缘, 想借个名义多照顾她点,也并不强求她靠画画来出人头地。 开学之后,他们的课程也没丢下来,只是把学画的时间改到了周末,蔡杰是个随心所欲的主, 也不缺钱, 因此除了画画的材料自理外, 谢南音和郑迟都没交过学费, 郑妈妈想送的东西也被蔡杰拒了,反倒有时候,他自己还提供一些珍贵的素材给他们呢。 谢南音有时候也好奇过蔡杰的家世,他看起来不是很富有,但也从来没见他为钱烦恼过,吃穿上不太讲究, 可是普通的衣料穿在他身上, 却仿佛能穿出世家子的风度, 一举一动随性得很,身居在平凡偏僻的小县城里,绘画学识上却足可称得上才华横溢。 这样矛盾的人,无疑也是有故事的人。 不过这属于当事人的隐私,故此即便再好奇,谢南音也没多问,要是哪天师傅想说了,那她认真听就是了,他要是不想说,那自然有他不愿说的理由,她也不会多干涉惹人嫌。 谢南音和郑迟成了师兄妹关系,又是同班同学,关系比之前更亲近了,彻底成为自己人行列。 上学放学一起走,周末学画画也一起,除了放假郑迟回省城见他爸,其他时间,谢南音和他简直没有一天不见面,幸好现在的小孩还没以后那么多花花肠子,不然流言都得满天飞了,谢南音前世的时候,记得读小学和男同学走得近些,都会被其他人起哄,说什么某某和某某在一起的话。 谢南音特别厌恶那种嘴碎又好凑热闹的人,偏偏你要说他们坏心眼也不成,因为他们年纪还小,可是,被说的人年纪也小啊,就没想过被人这么说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吗?流言向来是伤人于无形的。 幸好现在的年代人们还算淳朴,谢南音心智又远超同龄人,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日子还算过得轻松自在。 然而有时候,当你适应一种生活时,命运却往往会猝不及防的兴起一阵暴风雨,彻底改变你的人生。 平淡的日子结束在小学四年级刚开学一个多月的时候。 那天上午,谢南音他们正上着一堂数学课,班主任黄老师是从三年级跟上来的,突然急匆匆的跑了来课室,在数学老师诧异的目光下,把郑迟喊了出去。 一群小孩子都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郑迟跟黄老师走了,顿时心思也不放到课堂上了,三三两两的和同桌或者前后左右凑到一起小声嘀咕,还有传纸条的,把个数学老师气的,但是她也只是说了两句,让他们安静下来,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有好奇呢。 谢南音却有些担心,不管怎么说,整个班上就郑迟和她关系最亲近,虽然谢南音偶尔也会和他斗嘴,但是却是真把人当自己弟弟看的,虽然郑迟年龄比她大点,但别忘了,谢南音穿越前都有二十多了。 这会儿她也隐隐猜测着,如果不是要紧事,班主任不会就这么当着课堂上那么多人直接把他喊出去,而一般这种事,都不是好事。 如果可以,谢南音也不想乌鸦嘴,她心里是祈祷着最好没事发生,但是事实上,她一开始就猜中了。 郑家出事了。 谢南音一直到下课都没再见到郑迟回来,问了班主任,黄老师却只说他被他家人接走了,再如何追问也不肯多说一句。谢南音惴惴不安的坐在教室里上完了后面的两节课,但是课堂上都没认真听,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她便立刻背上书包跑出去了。 谢南音也没回家,而是走了去郑家的方向。 如果是正常的小孩子,这时候可能即便知道有事,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在孩子的心里,很多危机她们都意识不到,可是谢南音心理年龄不是小孩,于情于理,她都没法不去过问一句。 郑家在南山县的房子是县政府分的公寓楼,已经有些历史,整个大院里住的都是公职人员和他们的家属,谢南音之前来过几次,一路直奔郑家,却发现楼道里安安静静的,谢南音爬上三楼到了郑家门前,按铃敲门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她按铃的声音惊动了隔壁,旁边的门开了,一个老人探出头来,谢南音忙喊了句:“陆奶奶。” 她之前来玩的时候,也认得这郑家的邻居陆老太太,是个十分和善的人,做了好吃的也会给邻里送一份,尤其喜欢小孩子,经常请她们吃东西。 老太太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才示意谢南音进她家门。 “音音,你怎么今天过来了?”陆奶奶小声问她。 谢南音也不自觉的压低声音,神态却十分自然的带着天真的疑惑:“陆奶奶,我来找郑迟玩,他们家怎么没人呀?” 陆老太太也没怀疑,反倒是说:“你袁萍阿姨出了点事,郑迟应该在他奶奶家里。”袁萍,是郑妈妈的名字。 谢南音有心想问出了什么事,陆老太太本不肯多说,但是被她歪缠着,可能也是觉得这么个孩子不懂事,即便告诉她也无妨,所以最后还是说了:“听你陆叔说,郑迟他爸牵扯到走私案里,这阵子恐怕都不太平了。” 她叹了口气,叮嘱谢南音:“音音,你可记住别和外人说,不然他们会说郑迟闲话的。”其实她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郑家恐怕是不好了,到时候的流言只会更多,她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 走私! 陆奶奶觉得谢南音是小孩不懂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说的也很平淡,可是,谢南音怎么可能不懂,这几年国家正在严打,走私这种事,严重的是要命的呀! 郑家并不是缺钱的人家,别的不说,前些年没下海之前,听说郑爸爸还是当厂长的,这样的人家,如果真走私了,那么只怕数额绝对不会小。 然而尽管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谢南音的脸上还崩着,俨然听不太懂的样子,只是应了陆老太太的话,说:“陆奶奶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往外说的。” 出了家属楼,谢南音便直接回了家,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们家也没有原地踏步,谢国庆在北街那边开了分店不说,还在临市也开了一家,而且相对来说,临市更靠近省城,因此最大的反而是那边的那家,请了四五个人,谢国庆给店长分红,如此,他管理起来也方便许多,只是月底才两边跑一趟。 像是麻辣烫和炸鸡这样的吃食,是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的,基本上把汤底弄好就成,炸鸡腿那些,谢南音是参照后世弄了番茄酱,幸好这两年肯德基还没进入他们国家,所以她们占了先机,找的地理位置也好,生意十分红火。 现在是十月上旬,谢国庆才从临市回来,如今还在店里,说起来,他们家到现在虽然赚的钱不少,但是一直没搬家,只是之前租的那间院子,如今已经买了下来,彻底过户成了她们家的房子了。 回去的时候,谢国庆还没到家,谢南音猛然想起来她爸中午一般都不在家吃的,她有些浑浑噩噩的煮了个面,却没多少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郑迟的爷爷奶奶也住在县里,不过他们家住在北街,两头离得远,光走路得一个小时以上才能到,谢南音没去过,也不知道具体地址。 她心想,至少郑迟在他奶奶家,应该没有安全问题。 只是,郑家的事到底是怎么个结果,她得想办法知道下,不说她拿郑迟当弟弟,就是这一两年来,郑妈妈对他们家的帮助就不小,除了当初去省城看腿的事,还有谢国庆之前开分店的时候,在那边也是遇到过地头蛇找麻烦的,是郑妈妈帮忙走的门路,如今才发展得这么顺利。 她爸如果知道他们家出事了,肯定也会想法子,只是他到底是个商人,如今也不过有点小钱,只怕能得到的消息不多。 正好周潭不知道做什么生意,而谢南音来自二十一世纪,别的不说,至少能得到的信息多,能赚钱的思路还是不少的,不过是之前一直苦于自己的小孩身份没法干罢了。 于是,周潭和他那个朋友,就是开小饭馆的徐德华小哥哥,他们各自凑了一百,南音凑了两百,让他们进小孩子玩的划炮和过年家家户户都买的年画,到附近的村子里去卖,他们县城地方大,附近靠着好几个乡镇,这笔钱没都没白花,扣除成本后足足赚了四百多利润,因为南音没跟着去,所以虽然出的本钱比较多,但占的分子算一样的,四百多分成三份,南音的小金库就这样又多了一百多块。 52.第52章 此为防盗章 但是谢南音和郑迟小胖子的梁子算是就这么结下了。 但这对于谢南音来说不痛不痒。 她想要和人交好的时候,基本上很少有人能拒绝的, 而现在, 谢南音虽然颜值还不怎么显出来, 但她学习好, 和大家相处也很自然亲近, 没多久就打成一片了, 老师还想让她当过小班干,被谢南音拒绝了, 她才不想揽麻烦事呢。 谢南音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融入了集体,老师们也喜欢她。 谢南音每天下了学就去她爸的摊子上帮忙,因为周潭也上学了的缘故, 谢爸爸另外找了个临时帮工, 每天早上和晚上固定时间来帮忙推车的。 谢南音想胖起来的目标一直没实现, 因为连续三个月的时间里, 她每天晚上和谢国庆弄食材, 跟着她爸早出晚归,还得上学,谢国庆不想让女儿跟着自己太辛苦, 就想早点攒够钱租个铺子来,这样就不需要早晚出摊了, 故而这段时间里,他们家赚的钱都不敢多花, 谢南音除了晚上那顿吃得好些, 平时也是玉米窝头的凑合, 或者煮的红豆沙吃一些。 就这样忙活了三个多月时间,有一天晚上谢国庆回来得特早,脸上的喜色掩也掩不住。 没等谢南音问,谢国庆就主动说了:“我在咱南街这边租到门面了,已经交了押金,这两天不出摊,我找人装修下,咱们以后就有自己的店了。” 谢南音差点没兴奋得跳起来,没有本钱,自己做生意是真的苦啊,谢南音自己做的还算少的,她爸每天拄着拐杖来回走才难受,可她实在太小,也想不出其他容易赚钱的法子来,甚至她还想过直接借钱开店,她姑姑家的环境不错,要是开口的话她相信是可以借到这笔钱的。 谢南音不怎么在意脸面,她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的,但她爸当时立马就教育她了:“人不能总想着依靠别人,咱们得自己站起来,你姑她们帮咱们家已经不少了,咱们做亲人的,不能老想着让人拉一把,便宜占得多了,会伤情分的。” 谢国庆对教育女儿的事很上心,他觉得前八年的时间已经够亏待女儿了,所以一心想让她以后过好日子,可是他更知道,一味的宠着才是害了她,所以每次都把道理掰开了和她讲,他女儿心性早熟,很多东西,他知道她能听懂。 “何况你姑姑不止我一个弟弟,她还有其他亲人,还有比咱们更亲近的她的小家,你姑父那边,也有父母兄弟,要是让人知道我们从她那儿借了这么多钱,人家会怎么想,你姑对咱们这么好,咱们不能帮不上忙不说,还给她拖后腿。” 谢南音被说服了,她只是想走捷径习惯了,其实心底里,也知道她爸说的有道理。 这笔钱于是终究没借成,他们父女俩靠着自己起早贪黑的忙碌,总算攒够了开店的钱。 因为这时候开店没那么多讲究,装修并不是特别重要,只是弄了个牌子,把店面的地方重新整理一下,并没有翻修,谢国庆走了周誉的关系,没几天就去工商局走好了流程,谢国庆还听从了谢南音的意见,事先印了些广告单给几个穷学生到大街上发了,这些劳动力都特别便宜,几毛钱就搞定了。 就这样,南音小吃店正式开张了。 是的,谢国庆非要以女儿的名字命名,谢南音没拗过他,只好随他心意了。 谢南音还借着自己在班上的好人缘宣传了一波,开张第一天打对折,外面拿到宣传单的也才七折呢,她很大方了。 其实谢国庆一开始只是想开糖水铺子的,但是在谢南音的劝说下,他们最后开的是小吃店,不仅提供糖水,有了店面,谢南音还搞了好些花样,比如糖水种类加了番薯糖水,还有甜酒汤圆等等。另外天气渐冷后,南音小吃店里还多了麻辣烫,后来又有了炸薯条,炸土豆条和鸡翅膀鸡腿,这些都陆续的推出了市场,在这个八十年代,都是新鲜吃食,以至于南音小店,从开张后就没冷清过,生意那叫一个红火。 开店第二个月的时候谢国庆就请了两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做帮工,一男一女,谢国庆找人帮忙介绍的,都是勤劳又老实的人。 做生意的其实也想找些机灵点的伙计,但太机灵了也不好,万一人家学了就跑,那多坑啊,现在这两个,都是经过谢国庆专门考核过的。 开店的事,谢国庆打电话回去的时候,专门嘱咐谢南音暂时别和谢老太太说,尤其是请人的事,因为他知道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想把大儿子那边的人弄来,谢国庆也不是不想拉拔自己大哥家,毕竟他对他们家都是十分感激的,但是他现在事业才勉强算起步,早早把大哥找来,反而不好安排,还不如等他有了一定的资本,再好好琢磨另外的法子带他哥一家起来。 谢南音自然也同意了。 虽然她和老太太很亲,但是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她宁愿以后另外给他们出主意或者借钱让他们做其他生意,也不想现在就摻和到一起来,免得以后伤感情。 人心这东西,最经不住考验的。 自从南音小店开起来,谢国庆每天只需要负责采购食材,并且因为他买的多,大部分食材已经定了长久的合作对象,谢国庆的工作量大大降低,父女俩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眼见生意这么红火,谢南音每天的心情都十分好,如今店里采购的鸡腿鸡翅膀的时候,谢国庆经常带回来加菜,平时还买了许多好吃的,以至于谢南音虽然没胖,但较之刚来县城那会儿,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也难怪,吃得好睡的香,小学的课程更不会让她有什么压力,她还特地少出门少去玩乐,于是皮肤也渐渐白起来了,她五官本就生的好,这一白回来,真是整个人都好看多了,也逐渐有了可爱的婴儿肥,软软嫩嫩的,周潭每回见了都要捏几下。 谢国庆这生意做了起来,和周家也没有失了亲近,两家人得闲了就上门,经常一起吃饭,谢国庆毕竟是大男人,做饭经验有限,因此他的厨艺实在一般,谢国庆也很有自知之明,便时常买了菜带着谢南音上周家的门,也就不算白蹭吃的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睛,谢南音在第三小学呆了快一个学期了,眼见寒假快到了,大家都在兴奋的讨论关于春节的话题。 无论哪个时代,小孩子们最期待的都是过年的时候,关键不只是能吃到很多好东西,还可以收到红包钱,尤其这个年代的人还都不怎么富裕,小孩子平时很少有零花钱,过年收的利是即便大部分要上交家长,但他们手里还是能留下一些的。 成芳芳说:“我妈每回都把两块以上的拿走,我只能留下几毛一块的,不过幸好,我每年也就只能收到四五个两块以上的。” 八十年代的两块钱还是蛮值钱的。 成芳芳这样的算中等,班上大部分同学表示能收到的利是钱和她差不多。 吴新梅有些沉默,认识这么久了谢南音多少听说了些她的家庭状况,吴新梅老家也是农村的,她爸妈在县里的工厂上班算双职工,但是他们家孩子多,吴新梅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因此即便是双职工压力也很大,听到大家聊这些话题,她就低着头听着,自己是一点气也不吭的。 问到郑迟的时候,这小胖子依旧一副拽爷样:“我记不得了,去年我爷爷奶奶就一人给了二十,我爸妈给了五十,其他的叔叔伯伯太多,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舅舅给了我两百。” 这话说得大家都瞪大了眼,郑迟的家境好他们也是看得出来的,瞧他每天穿的吃的就知道了,但他们绝想不到有那么多,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纷纷拿羡慕的眼神瞧他。谢南音也有些震惊,这样看来,这小子过年的红包得有好几百了,说不定他们全班加在一起都没那么多。 谢桂花听了,很是惊诧,这可够买几斤肉了,她虽做的杂货铺生意,卖的东西多,但进货也要钱,赚个差价罢了,她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高了些?” 倒是周潭没有反对:“这个价应该可以,妈你不知道,现在的人都爱用花俏的东西,这些花篮果盘的也用的上,摆出来又好看又实用,未必不能卖。” 他家这几年境况虽然好了很多,但他妈俭朴惯了,不能用她的消费观来看。 谢国庆听周潭这样说,便也同意了下来,只是:“哪里适合摆摊?以前的那个广场还在吗?” 谢南音却有些其他想法:“表哥,你的那些同学,平时一般都去哪里玩的多。” 周潭想了想:“这个说不好,哦,我们那的芭蕉山,大家平时比较喜欢早上去爬山,不仅我这年龄的,还有很多年纪大的也爱去。” 年纪大的不在谢南音的顾客范围内,想也知道啊,这个时候年纪大的都是经历过抗战和那个特殊年代的,像那样吃过大苦的人,乐意花钱的可不多。 53.第53章 此为防盗章 虽然很多人喜欢吃雪糕,但是, 雪糕里那种粗劣的糖精和添加剂的味道很重, 所以相比起来,谢南音自己做的冰糖水卖得很好, 谢南音他们虽准备了碗,但是更多的人想买回去, 谢南音就用那个勺子来, 两勺算一份。 这一次可不止谢南音自己叫卖,周潭和谢国庆都很热心,谢国庆负责给人装碗,周潭收钱,反倒是谢南音比较轻松些。 他们的辛苦也没有白费, 这一天总共卖出了十一块多, 扣除成本费, 足足赚了八块多。 按照这个来算, 一个月三十天起码能赚二百块, 谢国庆给了周潭两块钱,算是这他前前后后帮忙的费用, 周潭推了几下才接了。 谢南音再摆摊的时候, 已经加上了冰西瓜和凉粉, 西瓜大夏天的大家都爱吃, 但是冰好的大西瓜还是很贵的, 谢南音把它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这个卖得更好。因此第二天, 他们的收入已经到了十六块以上。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的摊子算是在站稳了。 谢南音这阵子忙着赚钱,那满心眼里都是钱的影子了,每天晚上都要好好数一遍,清点收入和支出,每次算到纯利润的时候,都忍不住咧嘴笑,直到某天听到周潭去报名的消息。谢南音顿时惊了。 妈耶! 不知不觉都快到了月底了呀! 小学也快开学了吧,她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周潭还在那问:“南音你要回去念书了吗?” 谢南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谢国庆已经开口了:“南音不回去,她蔡叔叔是第三小学的老师,我和他说好了,后天就去报名。” 谢南音:…… 好爸爸在手,天下我有! 谢南音快感动死了,这种啥事都有人帮着想好做好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她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心思那么多,也是太自私了点,以后得对爸爸更好才行,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手上的钱还需要多少才能带谢国庆去大医院看腿。 不过,在县城读书的事,可得跟谢老太太说,不然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一声,太伤老人家的心了。 没想到谢国庆连这事也考虑到了:“咱们给你报了名就收两天摊,回家当面和你阿奶说,正好住个两天回来,也到了正是上学的时候了。” 谢南音点点头,隔天收摊的时候,她特地和谢国庆说:“我想买点礼物给阿奶她们。” 谢国庆笑着给了她十五块钱,“给你阿奶的东西我都买好了,你自己随便买点就行,叫上你表哥一块去,莫乱跑,七点前回来。” 虽然谢南音这段时间已经对县城很多地方都熟悉了,谢国庆也看得出自己这闺女有主意得很,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又继续麻烦外甥了。 周潭已经和谢南音混的很熟了,要说他原来也以为带孩子有些麻烦的话,那谢南音绝对不在那些孩子名单里,每次和这小表妹聊天,他都觉得被碾压的是自己,而且奇怪的是不会觉得有代沟或者麻烦,很多时候,他们的话题和三观都很合得来。 因此被小舅嘱咐看好妹妹,周潭私底下虽觉得小表妹就是丢了都能自己找回来,但他还是很热心的答应了。 谢南音早就想好给老太太卖的东西了,南街那边有个布鞋,类似前世的老北京布鞋的那种,她当时仔细看过,质量是很好的,老太太在家里穿的那双旧鞋子,都不晓得穿了多少年没换过新的了,鞋底磨得破了个洞,家里就没其他人发现,当然了,大伯是比较粗心,大伯母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会主动提,谁叫家里穷呢。 谢南音给谢老太太买好了鞋子,又称了几斤糕点糖果,主要是人太多了,她的钱目前还不是很多,就暂时买大家都能吃上的吧。 当然了,她还给自己也买上了红头绳,明儿个可要去报名呢,得好好打扮下。 不过她现在条件就那样,也买不了好衣服,吃的她还会做点,但是做衣服这种技能她还真没学到,早知道当年学设计多好啊,她以前看过的年代文里,多少女主凭借开制衣厂创品牌店发家,她要是知道会穿越,不说学设计,起码得学素描啊。 真是后悔死她了。 谢南音瞅了瞅服装店里挂着的那些个童装,也不是买不起,但还是舍不得。 她宁愿先把这钱留着买好吃的东西把自己的颜值养回来。 咦咦? 等一下,她以前没学过画画,现在可以学啊,等她学个一两年,也不用多厉害,能把她前世那些漂亮衣服的款式画出来,那也能赚钱啊! 谢南音想到这里,简直是鸡血上涌,感觉好多好多的人民币朝她飞过来。 周潭跟在她后面,看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却没有走进那家小服装店,不由摸了摸她的头:“想买衣服就进去看吧,钱不够哥哥这里还有。” 说得忒大方。 他也确实攒了些钱,这段时间摆摊赚的,谢国庆每天都给他一块钱,加起来快有二十了。 在农村里,一个农民干一天活大概也只能赚这么多。 他只是负责来回推车,其实都没出过多少力,谢国庆却不肯让他白帮忙。 谢南音摇了摇头,她现在有以后赚大钱的主意啦,一点也不心水这些老式的童装:“才不要呢,这些裙子太丑了,以后我自己学了自己做好看的。” 然而等晚上回到家看到她爸拿出来的崭新小童装,谢南音立马变脸,双手接过去嘴咧得大大的:“真好看,谢谢爸爸,我特别喜欢。” 一旁的周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分明是刚刚小南音说太丑的其中一款啊,他表妹可真善变。 在这个“吐槽”词汇还没出现的时代,周潭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师自通的多了一项技能。 这一套童装按照谢南音的审美确实普通的很,但在这个年代来说肯定很多小姑娘喜欢,尤其是因为是衣服和裤子一套,而不是买的裙子,要知道裙子虽然漂亮,但是现在她经常要干活,上学什么的,反正她觉得穿裙子不太方便,而且这衣服一点也不比裙子难看,她爸显然都考虑得很周到。 谢南音觉得穿越这一场,虽然丢了富二代男朋友,但是现在还有这么多关心疼爱她的人,也值了,何况,以后她肯定也能靠自己赚大钱,找个富二代男朋友算什么,她以后可是要当富一代的人! 谢国庆把自己分的田地租出去了,因此每年得的东西也能填个温饱,平日里总是在家宅着,轻易不出门,谢老太太有时候家里做好吃的了会让她装一点回去,谢南音私底下觉得这个爸爸也不怎么负责任,但是她也没拒绝老太太的差使,提着东西就往外走。 让谢南音意外的是,谢国庆在院子里坐着,他家的房子虽然是黄土砖的泥胚房,但屋里用水泥刷过地板,墙也用石灰刷了,据说是结婚前整的,因此看起来要亮堂些。 谢南音把东西放到厨房,院子里有棵柚子树,叶子郁郁葱葱的,谢国庆坐在树下纳凉,谢南音看家里已经有些尘土,便到门口拿了扫把和铲子打算打扫一下,虽然她本心里一点也不想管这便宜爹,但村子就这么大,丁点大的事都传不过晌午,谢南音主要是不想让别人给老太太上眼药。 她本来没想和谢国庆说话,但是在她刚扫完院子的时候,谢国庆就叫住了她。 谢国庆个子挺高,但是瘦,瘦得几乎皮包骨,身上没有农人的粗糙,大抵是宅在家久了,皮肤不黑,只是暗黄,耷拉着眼皮,让人觉得十分没精神,显得很沉郁。 谢南音有些怕,一方面大概是原主留下的影响,另一方面,谢南音以前胆子也不大,这样一位父亲,谢南音实在想不出怎么交流。 他喊她“茵茵。” 声音低低的,融在风里,谢南音心下一颤,一种又酸又涩的感情浮动在心间,她分不清是原主的感情,还是自己如今的,只是觉得难受。 谢国庆看着她:“你想上学吗?” 谢南音不想,可是这个年纪不上学要做什么呢?原主最渴望的就是上学了,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谢大伯一家,又偷偷跟着谢雪梅到学校,在课室外听老师讲课,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回来,她那样小的年纪,每回自己走回家都是心惊胆战的,怕走错了路,怕小路上突然窜出蛇来,每年除了寒暑假,同龄的小孩都去上学了,她独自去割猪草的时候就想了,找不到玩伴的时候也想了,谢雪梅和她说学校的趣事时,她就想了。 谢南音没说话,她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谢国庆听了,便用拐杖撑着站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你跟我进来。” 谢南音隐隐察觉到什么,但她也没说话,沉默的跟着他进门,拐杖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是沉闷,让人觉得十分压抑,谢国庆从他房里拿出了一个和谢老太太类似的包,打开来,也是钱。 只是没有谢老太太多,但也有三四十块,大钱只有两张,其他都是零散的。 谢国庆把钱递给她:“让你阿奶给你报名,以后的学费,我会想办法,你去上学吧。” 谢南音迟迟没伸手接,她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感情,似怨恨,似酸涩,似悲悯,喉咙里好像梗着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几十块钱能让她出现这样的情绪。 “这钱,怎么来的?” 谢国庆低着头没看她,摩挲了下手里的钱,说:“爸爸会编簸箕箩筐,这段时间接了点活。” 谢南音反射性的去看他的手。 谢国庆已经几年没下地干农活,手上没有多少粗茧子了,因为瘦,显得手指的骨节粗大,上面好些划痕,大拇指那里还有两道小伤口。 谢南音又想叹气了。 原主的父亲,实在让她难以评说,你说他爱她吧,却把她丢给自己的老母亲,一丢就是八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闻不问。你说他不爱她,可他却愿意为了她捡起丢下已久的手工活,费尽心思的给她挣读书的钱。 谢南音没接钱,倒是谢国庆会手工活的事让她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谢南音的眼睛不由亮了亮。 “你会手工活,做得好吗?” 谢国庆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他还是指了指厨房隔壁的小房间,那间房其实是和厨房一起的,只是后来隔了开来,专门用来放杂物,谢南音之前也没留意,她走进去,发现里面多了两个箩筐和一个簸箕,箩筐编得紧密又严实,看来手艺不错,一边还放着些编簸箕的原材料。 谢南音抱了些藤条和竹篾出来,问谢国庆:“你可以编成花篮的样子吗?就是这样的。”谢南音怕比划不出来,转头看了看,这个家里家徒四壁的,别说纸笔了,啥都找不出来,谢南音道,“你等等。” 便去厨房拿了水勺,从大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幸好地面是水泥刷过的比较平坦。 谢南音在上面用水粗糙的画了个模板,得益于上辈子大学期间,宿舍有个妹子搞了个专门卖手工艺品的淘宝店,那时候谢南音跟着帮忙,对方是个玩票性质的富二代,谢南音当初为了和对方交好,很是下了翻功夫,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信息,不管是编织的手工艺品还是陶瓷制的,竹制的,谢南音可以说知道得不少,还帮着去出产地看过货,其实那个富二代妹子主要是去旅游的。 不过人家只是心血来潮,没两个月就丢到一边去了,好在谢南音也没做白工,她后来搭上的富二代,就是那妹子介绍认识的。 没成想现在,富二代的关系没用上,倒是这偶然了解的工艺品教程还能用。 谢国庆有些惊讶的看着谢南音画出来的模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以试试。” 谢南音高兴极了,还嘱咐道:“做小一些的,用来装饰桌面的果篮,边角那里留点地方,我可以用丝线或者其他东西装饰一下。” 谢南音比划了一下大概的大小,谢国庆便拿起竹篾编了起来,他的手十分灵活,没多久就编好了一个,底下编的很严密,上面却是镂空的像鸟巢一般卷起来,看起来特别精美,即便不做其他装饰也能当艺术品了,竟然和谢南音画出来的样子相差无几。 谢南音认真的看了看,好一会儿才对谢国庆说:“爸爸,我们多做一些这样的花篮卖吧,外形还能再改动一下。” 她列举了一些类似心形,花瓣形的,谢国庆一直安静的听着,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听得很认真,似在跟着她的思维走着,只是还有些犹豫:“这些东西,能卖出去吗?” 谢南音也不太敢保证,但是,“咱们村里最多竹子了,这些原材料都不怎么要钱,就是得费心思,试试吧爸爸,镇上卖不出去,咱们就带到县城里,我听说城里的有钱人多,不管怎样,肯定比你做箩筐赚得多。” 谢国庆把小花篮拿在手上,细细摸索了一会儿,才点头:“那我就试试。”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谢国庆,谢南音心下有些惊奇,不过,看着谢国庆摩挲花篮一改以往那种郁气,那沉默而专注的模样,眼里都多了几分神采,谢南音又想,也许这个人心底里,也是想从当年的打击里走出来的吧,如今看到了一点机会,才这么容易的答应了下来。 这样很好。 那些竹篾剩得不多,好在谢国庆的房子就靠山近,后山那里就有一片不小的竹林,谢南音看谢国庆认真的样子,见时间不早了,就主动去厨房做了晚饭,菜就直接用丝瓜煮了个汤。 这年头粮食还是金贵的,谢南音没想在这吃,因此做的不多,把菜端出来,就打算先回谢大伯家了。 谢国庆留她:“晚上在家里吃吧。” 谢南音惊讶的看他,谢国庆好像也有些不自在,但是,也许八岁的谢南音看不出来,但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的谢南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在笨拙的讨好着自己这个女儿。 谢南音沉默了下才说:“我和阿奶说好了晚饭前回去的,再说,我刚刚做的有些少,怕不够吃。” 谢国庆便垂下了眼皮,失落之色显而易见,直到谢南音说了明天一早过来的话,谢国庆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谢南音笑了笑:“上次你说喜欢,可惜之前比较缺钱全卖了,这个我专门做给你的,够意思吧!”还多编了几个漂亮的结,看起来比之前卖的还要精美。 周潭好笑的抹了抹她的头,也有些感动:“那表哥真是谢谢南音了。” 谢南音受不了的打了个冷战,奇怪了,这么好看的英俊少年郎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话,怎么她就只感觉到肉麻呢?谢南音就说:“哥你别这么说话,我渗得慌。” 周潭:“……” 没好气的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周潭觉得,自己在这个小表妹面前,真是没啥威严可说了。 “明天要上学了,别紧张,有什么不适应的就和我说。” 谢南音要上学是件大事,她爸之前就给她买了新衣服,桂花姑姑拿了笔盒跟本子给她,周潭……周潭拿了一大包水果糖来。 谢南音对水果糖不怎么爱,她能抵得住诱惑:“你给我那么多糖干啥,想害我蛀牙啊?我爸爸说了,吃太多糖会蛀牙的。” 周潭回答她:“小舅说的是对的,不过这糖不是给你的,你明天开始把包装袋拆了,每天拿一把放书包里,带去和同学分,这样,别的小朋友就会和你说话了。” 谢南音觉得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以她的能耐,征服一班小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用不着,我这么聪明可爱,才不会交不到朋友。” 然而,话说得太满,总是容易被打脸的。 谢南音正式上学的第一天,她就遇到了对手。 谢南音被老师带进课室,因她虽是开学就来了的,但比起那些一二年级都同班升上来的同学,她也算是个转学生了。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姓黄,长得有点胖,个子也不是很高,但是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为了让大家熟悉她,黄老师把谢南音领到她们课室后,还安排她做自我介绍。 谢南音倒是一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介绍了下自己。 同学们象征性的鼓了鼓掌,然后谢南音就被老师分配到和一个高瘦的女孩同桌。 谢南音虽然不大想和这些小孩子玩,但是为了不显得太不合群,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两个朋友的。 于是课间休息时,她主动和同桌搭话。 “我叫谢南音,以后咱们就是同桌啦,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她的同桌生的个子虽高瘦,性格却十分腼腆,谢南音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仿佛吓到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我叫吴新梅。” 细声细气的,若不是谢南音离得近,都要听不清了。 谢南音又问了她新是哪个字,吴新梅看她大大方方的样子,总算也没那么害羞了,拿了笔写给她看。 谢南音于是问起她家住哪儿,还有班上的其他情况等等,两人就这样说得越来越多,谢南音也就这样交到了小学里的第一个朋友。 吴新梅已经放松多了,还说:“你胆子可真大,刚刚要是让我上台自我介绍,我肯定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南音只是笑了笑,她不觉得自己胆子有多大,只是慢慢学会了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谢南音和吴新梅说着话,坐她前头的人忽然转过头来,对吴新梅说:“喂,竹竿,暑假作业做好没有,快给我抄一下。” 男孩子也是八九岁的模样,难得的是长得很圆润,皮肤也是白白的,那一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便宜,小胖子昂着脑袋,一脸趾高气扬。 吴新梅的脸腾的红了,手忙脚乱的低着头到柜桶翻作业本,找了一会才翻出两本来,还说:“我也是自己做的,不知道对不对。” 小胖子连句道谢都没有,接了过来翻了两眼,瞪大眼睛:“这么多?”他明明记得老师就写了几道题的呀,为什么做的时候这么多。 吴新梅有些讷讷的小声说:“有一道是把上学期的语文生词都抄一遍,其实,也不是很多吧。”暑假快两个月的时间呢,她一早就写完了,也不是特别多。 小胖子并不想和她说话。 他欲哭无泪的瞪了会那两本作业本,忽然眼睛一亮:“喂,你来帮我写吧,你写的快。”他说着伸手把自己桌上的本子拿到了她们桌上。 吴新梅犹豫,她是个比较害羞内向的女孩子,很多事情不严重她都会忍让一下,比如说小胖子给她起外号或者是借作业抄,她通常都不会拒绝,但是要她直接帮他写,这让本身是个乖乖女的吴新梅不太能接受了,可她又不怎么敢拒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谢南音本来没想多管闲事的,她对这种太过内向的女孩不太感冒,不过看在她好歹是自己在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的份上,谢南音觉得她还是得表个态的。 “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凭什么要她给你写作业啊?” 小胖子瞅了她一眼,“哦,你是新来的那个瘦猴啊。” 啊呸! 谢南音差点没原地爆炸,她这才来多久,一堂课的时间,这小子居然就给她起外号了,谁借给他的胆子啊! 谢南音对这小胖子的印象瞬间跌到负值:“你信不信你再给我起花名,我立刻揍得你满地找牙。” 谢南音虽然长得不高,但是气势一米八,小胖子显然欺软怕硬,不过嘴里还嘟囔着:“不叫就不叫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转头和吴新梅说:“下午老师就要收作业本了,你可快点写好啊!” 吴新梅才小声拒绝:“这样不太好吧,老师会认出来的。” 忒好脾气了。 以至于小胖子一点没放在心上,“你把字写丑点就好啦,老师看不出来的。” 吴新梅还是不接,却又不知要再找什么理由拒绝。谢南音觉得这同桌脾气实在太软了,她把那本子往对面推了推:“你看不出来她不想帮你写吗?你嘴上这么能,怎么就连自己的作业都要别人写,你也好意思。” 小胖子傲娇得很,说:“关你屁事。” 谢南音也不想管,主要是这小胖子太熊了,敢给她起花名,她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是不关我的事啊,不过,黄老师说了放学让我找她说说话,要详细说说今天在班上的事的,你让吴新梅给你写作业,我怕我一秃噜嘴就让老师知道了,唉,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嘴快啊!” 小胖子:“……你,你这人这么这样呀!” 谢南音装无辜:“哦,这样是哪样啊?” 小胖子郁闷的把自己的作业本拿回去了,“不写就不写,有啥了不起。” 嘟嘟囔囔的把吴新梅的作业本也拿走了,就算是抄生词,他也懒得去找,还是照抄方便。 然后,等到下午,谢南音发现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班上除了她同桌,其他人见了她都不理会,还窃窃私语的。 还是吴新梅悄悄和她说:“你别难过,她们就是听郑迟说你会打小报告,才不理你的,我知道你早上都是在帮我说话,我会和她们说清楚的。” 谢南音眼皮跳了下,“他说什么她们就信啊?” 吴新梅说:“郑迟人缘好嘛,大家都爱和他一起玩,他还经常带糖果给我们吃。” 谢南音:…… 其实重点是后一句吧! 谢南音可不觉得以那小胖子的拽爷样能交到多少朋友,但是这小子还会糖衣炮弹,嘿,没想到真被她表哥说中了,对于这么些年龄的小朋友,道理不太讲得通,她们更喜欢糖衣炮弹。 谢南音被郁闷到了。 谢南音怔了怔,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 可吓坏她了,这么多人呢,她要是真摔了,被踩到就惨啦,她以前可是在新闻上看到过不少这种意外事故的。 郑颢冷着脸说:“别乱跑。” 手却没放开她,另一只手还牵着郑迟。 郑迟个头虽然也不高,但是他长得胖,占的空间都比较大,以至于他旁边还没人挤他那。 郑颢领着两个拖后腿的小不点,随着人潮走动,这么冷的天,愣是出了一身汗,心里实在不痛快极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谢南音才发现所谓的爬行动物展览,最多的居然是蟒蛇,还有那种巨蜥,又大又长的一条在动物园造好的空间里爬行,谢南音差点没吓死,她生平第一回靠蛇那么近呢,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偏偏后面人挤人的都围在一起就要瞧这个热闹,郑迟在一旁还看得乐呵呵的,完全没注意到她。 郑颢正拿着照相机拍呢,听见郑迟说:“哥,一会儿找个人没那么多的地,给我和音音也拍几张呀!” 郑颢闻言,视线不自觉的放到谢南音身上,却发现小丫头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崩得紧紧的想往后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唇,放下照相机拉上两个孩子往外挤出去。 郑迟还嚷嚷:“干嘛呀哥,我还没看完呢?” 郑颢说:“蛇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说要照相吗,先去找个风景好点的地去。” 谢南音跟着往回走,心里忍不住松口气。 他们最终找到了花龟展览的那里,谢南音前世的时候还养过巴西龟呢,这东西对她来说没啥威胁力,故此她觉得它们还挺可爱的,便和郑迟站到附近,让郑颢帮他们拍了两张。 郑迟道:“哥,你不拍呀?” 郑颢不想把自己的照相机给弟弟,因郑迟是个手上没轻重的,他怕给摔了,没同意,但是郑迟一直歪缠着,谢南音就在一边看,嘴角还带着笑,郑颢眼角余光扫到,有些郁闷:亏得他刚才那样照顾她,这丫头就是这样看笑话来报答他! 最后还是在不远处同样来游玩的一位中年大叔帮了他们的忙。 这位大叔长得文质彬彬,身边还跟着妻子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妻子性格温柔,男孩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大概是一家人出行。郑迟见他们举止有度,方才请他们帮忙拍了几张,谢南音也跟着凑热闹,还抱了抱小男孩,小包子也毫不怕生,咧嘴对大家笑得可爱,郑颢顺手多拍了几张。 辞别的时候,郑颢还让人家留了地址,表示等照片洗出来寄一些给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中午一点了,郑迟肚子已经咕咕叫了,郑颢便领着他们出去,准备到外面的餐馆吃完午饭再回去。 谁知他们才出了动物园门口,迎面便走来一群少年少女,其中一个女孩见到郑颢,十分热情的追了过来。 “郑颢同学,你们也来动物园玩呀?” 谢南音抬头看了下,觉得这女孩十分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见那女孩的同伴也陆续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少年叫女孩:“晓菲,咱们该进去了。” 他看了郑颢一眼,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郑颢却看也不看他们,谢晓菲有些尴尬,这才发现郑颢不是一个人出来的,看着两个小孩,她热情道:“这是郑颢同学的弟弟妹妹吗?” 谢南音见到那少年的时候,终于想起这兄妹俩是谁了,可不就是她那二伯家的堂哥堂姐吗? 这什么鬼巧合呀! 不过既然遇到了,谢南音也不会客气。 “堂哥堂姐,你们怎么也在呀!” 她声音清脆响亮,这话一出,大家都听到了,顿时面面相觑,然后都把目光放到谢家耀和谢晓菲身上。 谢家耀他们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跟着郑颢一起的小女孩竟然是他们那天见到的小叔家的堂妹。 谢南音不等他们说话,就继续道;“你们都不认得音音了吗?”她有些失落的说,“也对,前儿我和爸爸去你们家,二伯娘连口水都不肯留呢。我在老家长到八岁才见你们一回,你们不认得我也没关系,可是,你们不会连阿奶也忘了张啥样了吧,坏了,八年都不回老家一次,阿奶她就是再想你们,恐怕以后也会和你们一样,认不出啦!” 她这话说的又快声音又亮,别说围在他们附近那几个同伴了,连不远处路过的人都听见了呢,顿时看向谢家耀兄妹俩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谢家耀瞠目结舌,愣是没反应过来。 谢南音爆了他们的底,也不继续了,话要说一半留一半才引人想嘛,至于别人怎么想,那关她什么事呀。 她有些伤心的仰头对郑颢说:“灏哥哥,咱们去吃饭吧,音音饿了,晚点我还要回去看爸爸呢!我堂哥他们不认得我就算啦。” 郑迟撇了撇嘴:“音音别怕,他们不认你,还有我呀,我来当你哥哥。” 郑颢:…… 郑颢扫了眼小丫头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对自己弟弟的智商感到十分担忧,瞧那丫头几句话就把人家奚落了一遍,还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哪里像会受委屈的。 郑颢瞟了那对兄妹一眼,对这两个同学没什么印象,喜欢往他身边凑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没兴趣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谢南音现在好歹是跟着他出来的,郑颢也没拆她的台,看谢家耀他们那僵硬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这次的挤兑是有原因的,反正他也不喜欢那对兄妹虚伪的嘴脸,于是,郑颢带着郑迟和谢南音,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走了,留下后面一群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谢南音和郑颢他们去吃了顿午餐,赶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了,谢南音特地先到附近的食馆打包了一份猪骨粥给谢国庆,她兜里可装了不少钱呢。 54.第54章 此为防盗章 可吓坏她了, 这么多人呢,她要是真摔了,被踩到就惨啦,她以前可是在新闻上看到过不少这种意外事故的。 郑颢冷着脸说:“别乱跑。” 手却没放开她, 另一只手还牵着郑迟。 郑迟个头虽然也不高,但是他长得胖, 占的空间都比较大,以至于他旁边还没人挤他那。 郑颢领着两个拖后腿的小不点, 随着人潮走动,这么冷的天,愣是出了一身汗,心里实在不痛快极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 谢南音才发现所谓的爬行动物展览, 最多的居然是蟒蛇, 还有那种巨蜥, 又大又长的一条在动物园造好的空间里爬行,谢南音差点没吓死, 她生平第一回靠蛇那么近呢, 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偏偏后面人挤人的都围在一起就要瞧这个热闹, 郑迟在一旁还看得乐呵呵的,完全没注意到她。 郑颢正拿着照相机拍呢, 听见郑迟说:“哥, 一会儿找个人没那么多的地, 给我和音音也拍几张呀!” 郑颢闻言,视线不自觉的放到谢南音身上,却发现小丫头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崩得紧紧的想往后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唇,放下照相机拉上两个孩子往外挤出去。 郑迟还嚷嚷:“干嘛呀哥,我还没看完呢?” 郑颢说:“蛇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说要照相吗,先去找个风景好点的地去。” 谢南音跟着往回走,心里忍不住松口气。 他们最终找到了花龟展览的那里,谢南音前世的时候还养过巴西龟呢,这东西对她来说没啥威胁力,故此她觉得它们还挺可爱的,便和郑迟站到附近,让郑颢帮他们拍了两张。 郑迟道:“哥,你不拍呀?” 郑颢不想把自己的照相机给弟弟,因郑迟是个手上没轻重的,他怕给摔了,没同意,但是郑迟一直歪缠着,谢南音就在一边看,嘴角还带着笑,郑颢眼角余光扫到,有些郁闷:亏得他刚才那样照顾她,这丫头就是这样看笑话来报答他! 最后还是在不远处同样来游玩的一位中年大叔帮了他们的忙。 这位大叔长得文质彬彬,身边还跟着妻子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妻子性格温柔,男孩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大概是一家人出行。郑迟见他们举止有度,方才请他们帮忙拍了几张,谢南音也跟着凑热闹,还抱了抱小男孩,小包子也毫不怕生,咧嘴对大家笑得可爱,郑颢顺手多拍了几张。 辞别的时候,郑颢还让人家留了地址,表示等照片洗出来寄一些给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中午一点了,郑迟肚子已经咕咕叫了,郑颢便领着他们出去,准备到外面的餐馆吃完午饭再回去。 谁知他们才出了动物园门口,迎面便走来一群少年少女,其中一个女孩见到郑颢,十分热情的追了过来。 “郑颢同学,你们也来动物园玩呀?” 谢南音抬头看了下,觉得这女孩十分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见那女孩的同伴也陆续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少年叫女孩:“晓菲,咱们该进去了。” 他看了郑颢一眼,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郑颢却看也不看他们,谢晓菲有些尴尬,这才发现郑颢不是一个人出来的,看着两个小孩,她热情道:“这是郑颢同学的弟弟妹妹吗?” 谢南音见到那少年的时候,终于想起这兄妹俩是谁了,可不就是她那二伯家的堂哥堂姐吗? 这什么鬼巧合呀! 不过既然遇到了,谢南音也不会客气。 “堂哥堂姐,你们怎么也在呀!” 她声音清脆响亮,这话一出,大家都听到了,顿时面面相觑,然后都把目光放到谢家耀和谢晓菲身上。 谢家耀他们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跟着郑颢一起的小女孩竟然是他们那天见到的小叔家的堂妹。 谢南音不等他们说话,就继续道;“你们都不认得音音了吗?”她有些失落的说,“也对,前儿我和爸爸去你们家,二伯娘连口水都不肯留呢。我在老家长到八岁才见你们一回,你们不认得我也没关系,可是,你们不会连阿奶也忘了张啥样了吧,坏了,八年都不回老家一次,阿奶她就是再想你们,恐怕以后也会和你们一样,认不出啦!” 她这话说的又快声音又亮,别说围在他们附近那几个同伴了,连不远处路过的人都听见了呢,顿时看向谢家耀兄妹俩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谢家耀瞠目结舌,愣是没反应过来。 谢南音爆了他们的底,也不继续了,话要说一半留一半才引人想嘛,至于别人怎么想,那关她什么事呀。 她有些伤心的仰头对郑颢说:“灏哥哥,咱们去吃饭吧,音音饿了,晚点我还要回去看爸爸呢!我堂哥他们不认得我就算啦。” 郑迟撇了撇嘴:“音音别怕,他们不认你,还有我呀,我来当你哥哥。” 郑颢:…… 郑颢扫了眼小丫头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对自己弟弟的智商感到十分担忧,瞧那丫头几句话就把人家奚落了一遍,还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哪里像会受委屈的。 郑颢瞟了那对兄妹一眼,对这两个同学没什么印象,喜欢往他身边凑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没兴趣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谢南音现在好歹是跟着他出来的,郑颢也没拆她的台,看谢家耀他们那僵硬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这次的挤兑是有原因的,反正他也不喜欢那对兄妹虚伪的嘴脸,于是,郑颢带着郑迟和谢南音,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走了,留下后面一群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谢南音和郑颢他们去吃了顿午餐,赶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了,谢南音特地先到附近的食馆打包了一份猪骨粥给谢国庆,她兜里可装了不少钱呢。 谢国庆还得好好养两天才做手术,谢南音看了他,父女俩说了会话谢国庆就让她回去了,毕竟是寄住在别人家里,来回还得人送,谢国庆不想太麻烦郑家人,总不好让音音一直待着,还浪费别人的时间。 后来的几天,谢南音通常都是上午和郑迟一块由郑颢带着出去玩,下午去医院看谢国庆度过的。 她这一趟省城之行也没白来,不仅去过图书馆,动物园,烈士墓园等等,还要好些景点呢,等到回去的时候,她和郑妈妈的关系也亲近很多,郑家人除了出差在外的郑伯伯,其他人都给她送了礼物,连郑颢都送了。 郑颢送的是相册,不算特别厚的一本,但包装的还可以,而且虽然不费钱,却显见也是用了心的。相比之下,郑迟这小子就敷衍多了,他直接拿了他舅送他的一个玩具汽车,谢南音差点没气乐,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玩具是郑迟玩腻了的,他新收到了一座玩具飞机,所以汽车就被淘汰了。 最大方的要数郑妈妈了,她给送了块手表,这可不是外面几块钱就能买的,郑迟和郑颢也有一块,不过他们都是男孩子,谢南音的那款手表是浅粉色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听说是托郑迟舅舅从港岛那边带回来的,谢南音推了几次都没能拒绝。 而且,最好的消息是,谢国庆的假肢装好了,只要再适应一段时间,以后走路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谢国庆还另外买了副轮椅,累的时候也可以换着休息,比起之前来,可方便了许多。 他们这一趟花的钱不少,不过因为回去就临近过年,谢国庆也没少买东西。 谢南音她们回去的时候,郑家人还来送她们去火车站,不过郑妈妈有事没来,来的是郑家兄弟俩。月台上人来人往,上演着许多凡人的聚散离合,谢南音上了火车,从窗台往外看,郑迟还在拼命冲她们挥手,她心里也生出了一股离愁,不由自主的伸手挥了挥,郑颢冷着张脸站在郑迟身边,抬头看见这一幕,距离太远,谢南音无法辨清他的表情。 火车发动的声音渐渐响起,郑家兄弟俩的身影也在她眼中渐渐缩小,那些古老与新生的建筑群在阳光下越来越模糊。 谢南音轻声说:“再见。”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他日再来省城之时,早已人事两非。 因着是寒假人多,这会儿动物园又还是个稀罕的存在,因此趁着假期带着孩子来玩的游客很多,谢南音他们跟着走,听说前面有个爬行动物展览,大家都往那边挤,谢南音个子矮又生的瘦小,一不留神就被人推了下,谢南音心里咯噔了一下,这TM不会发生踩踏事件吧? 心惊胆战间,一只有力的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谢南音的头撞到他胸膛上,抬头看,只见到郑颢漂亮的下巴尖。 谢南音怔了怔,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 可吓坏她了,这么多人呢,她要是真摔了,被踩到就惨啦,她以前可是在新闻上看到过不少这种意外事故的。 郑颢冷着脸说:“别乱跑。” 手却没放开她,另一只手还牵着郑迟。 郑迟个头虽然也不高,但是他长得胖,占的空间都比较大,以至于他旁边还没人挤他那。 郑颢领着两个拖后腿的小不点,随着人潮走动,这么冷的天,愣是出了一身汗,心里实在不痛快极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谢南音才发现所谓的爬行动物展览,最多的居然是蟒蛇,还有那种巨蜥,又大又长的一条在动物园造好的空间里爬行,谢南音差点没吓死,她生平第一回靠蛇那么近呢,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偏偏后面人挤人的都围在一起就要瞧这个热闹,郑迟在一旁还看得乐呵呵的,完全没注意到她。 郑颢正拿着照相机拍呢,听见郑迟说:“哥,一会儿找个人没那么多的地,给我和音音也拍几张呀!” 郑颢闻言,视线不自觉的放到谢南音身上,却发现小丫头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崩得紧紧的想往后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唇,放下照相机拉上两个孩子往外挤出去。 郑迟还嚷嚷:“干嘛呀哥,我还没看完呢?” 郑颢说:“蛇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说要照相吗,先去找个风景好点的地去。” 谢南音跟着往回走,心里忍不住松口气。 他们最终找到了花龟展览的那里,谢南音前世的时候还养过巴西龟呢,这东西对她来说没啥威胁力,故此她觉得它们还挺可爱的,便和郑迟站到附近,让郑颢帮他们拍了两张。 郑迟道:“哥,你不拍呀?” 郑颢不想把自己的照相机给弟弟,因郑迟是个手上没轻重的,他怕给摔了,没同意,但是郑迟一直歪缠着,谢南音就在一边看,嘴角还带着笑,郑颢眼角余光扫到,有些郁闷:亏得他刚才那样照顾她,这丫头就是这样看笑话来报答他! 最后还是在不远处同样来游玩的一位中年大叔帮了他们的忙。 这位大叔长得文质彬彬,身边还跟着妻子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妻子性格温柔,男孩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大概是一家人出行。郑迟见他们举止有度,方才请他们帮忙拍了几张,谢南音也跟着凑热闹,还抱了抱小男孩,小包子也毫不怕生,咧嘴对大家笑得可爱,郑颢顺手多拍了几张。 辞别的时候,郑颢还让人家留了地址,表示等照片洗出来寄一些给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中午一点了,郑迟肚子已经咕咕叫了,郑颢便领着他们出去,准备到外面的餐馆吃完午饭再回去。 谁知他们才出了动物园门口,迎面便走来一群少年少女,其中一个女孩见到郑颢,十分热情的追了过来。 “郑颢同学,你们也来动物园玩呀?” 谢南音抬头看了下,觉得这女孩十分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见那女孩的同伴也陆续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少年叫女孩:“晓菲,咱们该进去了。” 他看了郑颢一眼,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郑颢却看也不看他们,谢晓菲有些尴尬,这才发现郑颢不是一个人出来的,看着两个小孩,她热情道:“这是郑颢同学的弟弟妹妹吗?” 谢南音见到那少年的时候,终于想起这兄妹俩是谁了,可不就是她那二伯家的堂哥堂姐吗? 这什么鬼巧合呀! 不过既然遇到了,谢南音也不会客气。 “堂哥堂姐,你们怎么也在呀!” 她声音清脆响亮,这话一出,大家都听到了,顿时面面相觑,然后都把目光放到谢家耀和谢晓菲身上。 谢家耀他们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跟着郑颢一起的小女孩竟然是他们那天见到的小叔家的堂妹。 谢南音不等他们说话,就继续道;“你们都不认得音音了吗?”她有些失落的说,“也对,前儿我和爸爸去你们家,二伯娘连口水都不肯留呢。我在老家长到八岁才见你们一回,你们不认得我也没关系,可是,你们不会连阿奶也忘了张啥样了吧,坏了,八年都不回老家一次,阿奶她就是再想你们,恐怕以后也会和你们一样,认不出啦!” 她这话说的又快声音又亮,别说围在他们附近那几个同伴了,连不远处路过的人都听见了呢,顿时看向谢家耀兄妹俩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谢家耀瞠目结舌,愣是没反应过来。 谢南音爆了他们的底,也不继续了,话要说一半留一半才引人想嘛,至于别人怎么想,那关她什么事呀。 她有些伤心的仰头对郑颢说:“灏哥哥,咱们去吃饭吧,音音饿了,晚点我还要回去看爸爸呢!我堂哥他们不认得我就算啦。” 郑迟撇了撇嘴:“音音别怕,他们不认你,还有我呀,我来当你哥哥。” 郑颢:…… 郑颢扫了眼小丫头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对自己弟弟的智商感到十分担忧,瞧那丫头几句话就把人家奚落了一遍,还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哪里像会受委屈的。 55.第55章 此为防盗章 何况不是她老人家自夸, 若是真有那么不要脸一心想吸他们血的, 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可是这人也真是好笑,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了。老二媳妇也就罢了,到底外姓人,可是这老二好歹是谢老太太亲生的, 一把屎一把尿养得这么大,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出头,当年家里穷得当裤子的时候都没放弃他, 娶媳妇的钱还是他们一家子凑的,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 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太太也觉得心寒呀! 谢老太太当即撂了电话, 回头就和家里人说了:“以后, 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吧, 有什么事,都别去找, 他们巴不得离咱们远远的,若是他们日后有事找上来,你们也别理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有些颓然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她也茫然, 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养, 怎么就出了老二这么个德性的呢? 家里人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年夜饭, 没人敢叨扰到老太太, 谢南音想,幸亏她爸没把他们去省城的遭遇说出来,不然老太太只怕更生气。 不过,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那样的亲人,确实已经不值得他们再打交道了,便当个陌生人吧。 小孩子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不像大人要顾及各种人情往来,谢南音她们就负责吃吃喝喝收利是。 年初二的时候姑姑一家回来,因家里地方小,周潭去了她家睡,谢南音又回了大伯家和谢老太太一起,因着之前的相处,比起其他的表兄妹,周潭显然对谢南音更亲近些,谢巧云她们瞧了,脸色都不太好。 谢南音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十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要顾忌她们的心情远离周潭,不说别的,这表哥是难得的有想法性格还好的人,何况年前他们一块做的小生意,谢南音除了本钱其他什么力都没出,周潭却一点亏也没让她吃,这绝对是个实在的合作对象。 周潭后来也发现了另外两个表妹的心思,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些,却并没有因此就多亲近她们,说白了,他们这样的表兄妹关系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何况年纪相差好几岁,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太一样,你要他把她们当亲妹子看待,这也实在有些难为人,话题都聊不到一块的。 谢南音就不同了,她脑子活,做事干练,性格又乖巧贴心,再有那经常见面的缘故,周潭自然而然就能和她亲近起来,也有些怜惜她小小年纪跟着残疾的小叔讨生活,于是彻底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平时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此过年了一块吃饭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周潭都很自然的多照顾她,这种事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和其他的表兄妹一起,亲疏远近就被对比出来了。 好在也只是在母亲娘家住个一两天,周潭就跟着他父母回城去了。 谢南音在老家也没住多久,过完初三就走了,因此谢雪梅姐妹俩的那点小心思,最终也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谢南音回了县城才比较忙呢,店里重新开张前,她还和谢国庆一块去拜访了蔡杰,正式定下了教授画画的师徒名义。 然后平日里上午去蔡杰家学画画,中午回店里帮忙,空闲的时候写写作业看看书,这样悠闲又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郑迟和他妈回来。 早在谢南音回城之后没多久,郑迟的电话就从省城找过来了,他们家这时候还没装电话,郑迟是直接打到谢桂花的杂货铺里的,这小胖子忒啰嗦,拜个年也就罢了,他还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还抱怨了一通关于他堂弟抢他玩具的事,把谢南音给郁闷的,不知道接电话也要钱吗! 碍于之前郑家人对他们父女俩的帮助,谢南音才没直接撂电话,好歹听了十来分钟,谢桂花不肯收她的钱,南音才不能占这个便宜呢,把钱放下就跑了,谢桂花喊她的声音都被她丢脑后了。 结果郑迟回来了更没个消停,听说了谢南音去蔡杰家学画画的事,他心血来潮,非要跟着去了。 更让谢南音郁闷的是,郑迟这小子,画得居然比她还好。 谢南音愤愤不平:“你肯定学过的吧,我都学了半个多月了,你怎么可能比我还画得好!” 郑迟得意的扬起眉毛:“学校老师教的算不算?” 学校老师其实也有绘画课的,但是那种拿着小本子画的儿童画,根本和这种正式画画搭不上边。 谢南音不信,看郑迟的手,发现这小胖子虽然一双手肉乎乎的,但是指节纤长,若非人长得胖,估计这双手,还真像艺术家的手。 谢南音摸了摸自己的小胖手不想说话了。 偏偏一旁的蔡杰还在帮郑迟说话,他刚才一直在仔细看郑迟的画,他一开始只是让他们画花瓶,本来并没有很认真的教,但是此刻却看得非常细致:“他确实没学过。” 蔡杰见自己小弟子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他画画的手法和姿势都不熟练,显然没正式学过,不过,他可比你有天赋得多。” 他指着画上的花瓶道:“你看见没有,他画的很细致,花瓶左侧有个划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但是他画了,而且,你再看投影的角度。” 谢南音本来还有些敷衍的,听着听着却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她一开始学画画,就只是想学素描功底,让自己以后能把记忆中的各式衣服裙子画出来,可以说,目标明确,根本就不是当艺术家的料子。 而蔡杰这位老师,谢南音看过他画室里的画之后,就知道这人肯教她,绝对是大材小用了,因为他不仅会画油画,甚至国画也画得好,谢南音不会专业的鉴赏,但一副画画得好不好,有没有感情,那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所以蔡杰教她的基础,她虽也学得认真,但也知道,自己不是走画家的料,故此,双方都觉得这份师徒情,说是情分还真有,但要谈到传授衣钵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蔡杰如今看着郑迟的模样,才是真正的见猎心喜,谢南音此刻,还真有些服气了。 她问郑迟:“你说想和我一起学画画,是认真的吗?” 蔡杰对她这样好,谢南音也想让他能收一个真正的有天赋的徒弟。不过,这还得再考验一下,郑迟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有天分,但万一他只是想三分钟热度玩玩呢? 蔡杰显然也知道谢南音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说:“如果你想认真学的话,我倒是还能教你几年。” 反倒是一开始有些得意的郑迟,这一刻见他们这样认真的问这个问题,他却迟疑起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现在的这个问题,好像不能跟之前那样随便回答。 郑迟愣愣了一会儿,他拿起刚才画画的铅笔,突然间想起之前画那幅画时的心情,好像很平静,心里什么都不用想,脑子里只有把想画的东西画出来,那样自然,又全身心的投入,画好的时候,感觉比吃了一顿大餐还高兴。 他看着谢南音双眼亮亮的看着自己,抬头对上蔡杰略有些期待的眼神,良久之后,他才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想学画画。” 郑迟这一次说的学画画,可不是像之前那样简单了,蔡杰让他回去和郑妈妈谈过,认真的讨论了之后,才正式定下来,并且确认了师徒关系。 就这样,谢南音学画画还没学出个皮毛来,就多了个跟班师弟。 然而,谢南音根本没法让郑迟叫她师姐,一方面,郑迟真正的年龄比她还大一岁,最最关键的是,郑迟没认真学之前就能超越她这菜鸟,等郑迟凭着天赋,学得也认真,那进程是一日千里,谢南音这小菜鸟只能彻底把师妹的名义坐实了。 不然说出去不好听呀,她可不想别人夸郑迟的时候提起这么个师姐来,如果是师妹,那比他差,就是应该的呀。 她早就想搞点其他的额外收入啦,这钱放在银行只会通货膨胀贬值,还是得让它们动起来才行。 正好周潭不知道做什么生意,而谢南音来自二十一世纪,别的不说,至少能得到的信息多,能赚钱的思路还是不少的,不过是之前一直苦于自己的小孩身份没法干罢了。 于是,周潭和他那个朋友,就是开小饭馆的徐德华小哥哥,他们各自凑了一百,南音凑了两百,让他们进小孩子玩的划炮和过年家家户户都买的年画,到附近的村子里去卖,他们县城地方大,附近靠着好几个乡镇,这笔钱没都没白花,扣除成本后足足赚了四百多利润,因为南音没跟着去,所以虽然出的本钱比较多,但占的分子算一样的,四百多分成三份,南音的小金库就这样又多了一百多块。 这次回大屿村,谢国庆还在省城买了套新衣服给南音,是带帽的那种红色羽绒服,谢南音长得好,穿出来的效果是又喜庆又可爱。但是谢国庆非要她留到年三十晚才能穿,对此,谢南音也很无奈。 除了谢南音外,谢国庆还给侄子侄女也各种买了件棉袄,两个侄女是同一款的紫色,两个侄子相对来说就没那么走心了,倒是谢老太太,谢国庆特地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新鞋,年货也买了不少,这一趟回去,可以说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大堆东西,因此谢国庆还提前给了电话,让人到马路上接。 他们是二十八到的家,打算过完初三走,刚好在老家待上一周左右,谢大伯家已经提前杀了家里养的两头猪,毕竟是过年,要花销的地方多,来年还有几个孩子得上学,大伯娘连年货都买得不多,见到谢国庆带着这么多年货回来,笑得牙不见眼。 也是因此,谢南音回自己家搞大扫除的时候,大伯娘立刻把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叫上去帮忙了。 除了谢家华外,其他三个都来了,二堂哥谢家丰是个很老实的人,需要搬搬抬抬的他都干了,谢巧云姐妹俩负责清洗擦窗,南音自己捡了个扫地的活,谢国庆虽然装了义肢,走路已经顺当许多,但是一些重活还是不敢让他做,谢国庆便自己去杀了鸡。 她们家的泥砖房不大,这么多人干活,没多久就把屋子打理得干干净净了。 谢南音便跟着谢巧云她们跑出来玩了,谢巧云还拿了家里做好的角子来当零食吃,这东西的馅料放了花生碎和糖,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村里家家户户过年前都会做一些,还有牛耳朵饼,留着送礼或者给孩子当零嘴。 谢南音咬了一口角子,一边和谢巧云她们说话。 谢雪梅不住的问县城的话题:“茵茵,你们住城里赚的钱多么,我看小叔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我妈都舍不得买。” 南音琢磨了下才说:“也不是,你看着是挺多,其实花销也大,我们刚去县城那几个月,天天起早贪黑的去摆摊,如今算是赚了些钱,但是前段时间去省城医院给我爸看了腿,又买了这许多年货,也就花的差不多了。” 这话半真半假,谢南音也没想骗她们,但是小孩子藏不住话,谢雪梅刚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都注意到了谢巧云表情变了下,以谢雪梅的性子,是学不会那样旁敲侧击的问,八成是大伯娘想知道又不好意思开口,才找了谢雪梅来套话。 刚去县城没有底子的人,是真苦,如今她们父女俩也不过才站稳脚跟,谢南音不想这么快就给人分一杯羹,何况,他们家现在剩下的钱确实不太多。 财帛动人心,谢南音不想因这种事和谢巧云姐妹俩生分,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就像谢雪梅听她说起县城的事时那满脸的艳羡,如今和她一起出来,也没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的亲近了。 谢南音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释然。 但谢大伯一家对她有恩,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他们过得好。 因此晚间和谢国庆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南音就特地找她爸说了这事。 谢国庆其实也有想帮扶自己大哥家的意向,只是一时找不到什么好路子,听谢南音提起,他也不惊讶,他之前摆摊到开店还是南音的想法来的,知道她对这方面敏感得很:“咱们店的事,爸爸也不太想让你大伯家摻和,但是咱们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你大伯养了你这么多年,咱不能忘恩,只是爸爸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谢南音就说了:“您看让大伯娘养鸡怎么样?一开始也不用搞得太大,毕竟咱们家底子薄,也给不了多少初始资金。”谢南音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瞧着大伯娘之前侍弄的猪养得可好了,那几只鸡也个个都壮实,大伯家院子大,到后院那里隔成一间专门养鸡,未尝不是好事,等养好了,也不一定就需要找买家,咱们自己的店每天要的鸡肉就不少,这样一来,岂不是两相便宜。” 谢国庆这会儿才有些吃惊,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两年,也有不少地方的人开始了这样的养殖场,但是他们乡镇还没这样有先见之明的,村里也是各家各户只养那么几只,多是养着下蛋或者逢年过节自家吃的,只有实在缺钱了才在赶集的时候卖两只。 谢国强家要是能把这做好了,以后就是一门长久的发家之路。 谢国庆是个行动力强的,当即便出门到村子里转了转,考察了一番地理位置,又找人询问过买鸡和蛋的价格,打算回县里再买些养殖之类的书籍来,他如今见的世面多了,也知道很多东西都是有专门的教导书籍的。 到了晚间用过饭之后,几个孩子结伴去看电影,是的,因为临近过年,镇上的小学那里公开放映电影,很多大人小孩都去凑热闹,他们村离镇上也就两里路,他们早早吃了饭,就去镇上赶场看电影了。 谢国庆便留下来,和谢国强一家商量起了搞养鸡场的事。大伯娘听得最起劲,谢大伯是个老实人,一开始听说这样的事,比起高兴,他心里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反复问要是养的鸡死了怎么办,要是养好了卖不出去怎么办,谢国庆一一答了,都为他考虑到方方面面了,谢国强却还是犹豫不定。 56.第56章 此为防盗章  何况不是她老人家自夸, 若是真有那么不要脸一心想吸他们血的,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可是这人也真是好笑, 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了。老二媳妇也就罢了, 到底外姓人,可是这老二好歹是谢老太太亲生的, 一把屎一把尿养得这么大, 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出头,当年家里穷得当裤子的时候都没放弃他, 娶媳妇的钱还是他们一家子凑的, 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 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太太也觉得心寒呀! 谢老太太当即撂了电话,回头就和家里人说了:“以后, 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吧, 有什么事,都别去找,他们巴不得离咱们远远的,若是他们日后有事找上来, 你们也别理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有些颓然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有时候她也茫然,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养, 怎么就出了老二这么个德性的呢? 家里人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年夜饭, 没人敢叨扰到老太太, 谢南音想,幸亏她爸没把他们去省城的遭遇说出来,不然老太太只怕更生气。 不过,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那样的亲人,确实已经不值得他们再打交道了,便当个陌生人吧。 小孩子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不像大人要顾及各种人情往来,谢南音她们就负责吃吃喝喝收利是。 年初二的时候姑姑一家回来,因家里地方小,周潭去了她家睡,谢南音又回了大伯家和谢老太太一起,因着之前的相处,比起其他的表兄妹,周潭显然对谢南音更亲近些,谢巧云她们瞧了,脸色都不太好。 谢南音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十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要顾忌她们的心情远离周潭,不说别的,这表哥是难得的有想法性格还好的人,何况年前他们一块做的小生意,谢南音除了本钱其他什么力都没出,周潭却一点亏也没让她吃,这绝对是个实在的合作对象。 周潭后来也发现了另外两个表妹的心思,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些,却并没有因此就多亲近她们,说白了,他们这样的表兄妹关系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何况年纪相差好几岁,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太一样,你要他把她们当亲妹子看待,这也实在有些难为人,话题都聊不到一块的。 谢南音就不同了,她脑子活,做事干练,性格又乖巧贴心,再有那经常见面的缘故,周潭自然而然就能和她亲近起来,也有些怜惜她小小年纪跟着残疾的小叔讨生活,于是彻底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平时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此过年了一块吃饭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周潭都很自然的多照顾她,这种事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和其他的表兄妹一起,亲疏远近就被对比出来了。 好在也只是在母亲娘家住个一两天,周潭就跟着他父母回城去了。 谢南音在老家也没住多久,过完初三就走了,因此谢雪梅姐妹俩的那点小心思,最终也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谢南音回了县城才比较忙呢,店里重新开张前,她还和谢国庆一块去拜访了蔡杰,正式定下了教授画画的师徒名义。 然后平日里上午去蔡杰家学画画,中午回店里帮忙,空闲的时候写写作业看看书,这样悠闲又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郑迟和他妈回来。 早在谢南音回城之后没多久,郑迟的电话就从省城找过来了,他们家这时候还没装电话,郑迟是直接打到谢桂花的杂货铺里的,这小胖子忒啰嗦,拜个年也就罢了,他还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还抱怨了一通关于他堂弟抢他玩具的事,把谢南音给郁闷的,不知道接电话也要钱吗! 碍于之前郑家人对他们父女俩的帮助,谢南音才没直接撂电话,好歹听了十来分钟,谢桂花不肯收她的钱,南音才不能占这个便宜呢,把钱放下就跑了,谢桂花喊她的声音都被她丢脑后了。 结果郑迟回来了更没个消停,听说了谢南音去蔡杰家学画画的事,他心血来潮,非要跟着去了。 更让谢南音郁闷的是,郑迟这小子,画得居然比她还好。 谢南音愤愤不平:“你肯定学过的吧,我都学了半个多月了,你怎么可能比我还画得好!” 郑迟得意的扬起眉毛:“学校老师教的算不算?” 学校老师其实也有绘画课的,但是那种拿着小本子画的儿童画,根本和这种正式画画搭不上边。 谢南音不信,看郑迟的手,发现这小胖子虽然一双手肉乎乎的,但是指节纤长,若非人长得胖,估计这双手,还真像艺术家的手。 谢南音摸了摸自己的小胖手不想说话了。 偏偏一旁的蔡杰还在帮郑迟说话,他刚才一直在仔细看郑迟的画,他一开始只是让他们画花瓶,本来并没有很认真的教,但是此刻却看得非常细致:“他确实没学过。” 蔡杰见自己小弟子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他画画的手法和姿势都不熟练,显然没正式学过,不过,他可比你有天赋得多。” 他指着画上的花瓶道:“你看见没有,他画的很细致,花瓶左侧有个划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但是他画了,而且,你再看投影的角度。” 谢南音本来还有些敷衍的,听着听着却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她一开始学画画,就只是想学素描功底,让自己以后能把记忆中的各式衣服裙子画出来,可以说,目标明确,根本就不是当艺术家的料子。 而蔡杰这位老师,谢南音看过他画室里的画之后,就知道这人肯教她,绝对是大材小用了,因为他不仅会画油画,甚至国画也画得好,谢南音不会专业的鉴赏,但一副画画得好不好,有没有感情,那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所以蔡杰教她的基础,她虽也学得认真,但也知道,自己不是走画家的料,故此,双方都觉得这份师徒情,说是情分还真有,但要谈到传授衣钵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蔡杰如今看着郑迟的模样,才是真正的见猎心喜,谢南音此刻,还真有些服气了。 她问郑迟:“你说想和我一起学画画,是认真的吗?” 蔡杰对她这样好,谢南音也想让他能收一个真正的有天赋的徒弟。不过,这还得再考验一下,郑迟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有天分,但万一他只是想三分钟热度玩玩呢? 蔡杰显然也知道谢南音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说:“如果你想认真学的话,我倒是还能教你几年。” 反倒是一开始有些得意的郑迟,这一刻见他们这样认真的问这个问题,他却迟疑起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现在的这个问题,好像不能跟之前那样随便回答。 郑迟愣愣了一会儿,他拿起刚才画画的铅笔,突然间想起之前画那幅画时的心情,好像很平静,心里什么都不用想,脑子里只有把想画的东西画出来,那样自然,又全身心的投入,画好的时候,感觉比吃了一顿大餐还高兴。 他看着谢南音双眼亮亮的看着自己,抬头对上蔡杰略有些期待的眼神,良久之后,他才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想学画画。” 郑迟这一次说的学画画,可不是像之前那样简单了,蔡杰让他回去和郑妈妈谈过,认真的讨论了之后,才正式定下来,并且确认了师徒关系。 就这样,谢南音学画画还没学出个皮毛来,就多了个跟班师弟。 然而,谢南音根本没法让郑迟叫她师姐,一方面,郑迟真正的年龄比她还大一岁,最最关键的是,郑迟没认真学之前就能超越她这菜鸟,等郑迟凭着天赋,学得也认真,那进程是一日千里,谢南音这小菜鸟只能彻底把师妹的名义坐实了。 不然说出去不好听呀,她可不想别人夸郑迟的时候提起这么个师姐来,如果是师妹,那比他差,就是应该的呀。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知道这老二一家都是势利,稍微发达了点就担心被老家的人缠上,可他们也不想想,所谓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谁还没有个潮起潮落的时候,亲人出了事连个面都不露,他日自己要有个什么,还能指望别人搭把手吗? 何况不是她老人家自夸,若是真有那么不要脸一心想吸他们血的,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可是这人也真是好笑,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了。老二媳妇也就罢了,到底外姓人,可是这老二好歹是谢老太太亲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得这么大,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出头,当年家里穷得当裤子的时候都没放弃他,娶媳妇的钱还是他们一家子凑的,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太太也觉得心寒呀! 谢老太太当即撂了电话,回头就和家里人说了:“以后,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吧,有什么事,都别去找,他们巴不得离咱们远远的,若是他们日后有事找上来,你们也别理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有些颓然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她也茫然,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养,怎么就出了老二这么个德性的呢? 家里人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年夜饭,没人敢叨扰到老太太,谢南音想,幸亏她爸没把他们去省城的遭遇说出来,不然老太太只怕更生气。 不过,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那样的亲人,确实已经不值得他们再打交道了,便当个陌生人吧。 小孩子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不像大人要顾及各种人情往来,谢南音她们就负责吃吃喝喝收利是。 年初二的时候姑姑一家回来,因家里地方小,周潭去了她家睡,谢南音又回了大伯家和谢老太太一起,因着之前的相处,比起其他的表兄妹,周潭显然对谢南音更亲近些,谢巧云她们瞧了,脸色都不太好。 谢南音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十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要顾忌她们的心情远离周潭,不说别的,这表哥是难得的有想法性格还好的人,何况年前他们一块做的小生意,谢南音除了本钱其他什么力都没出,周潭却一点亏也没让她吃,这绝对是个实在的合作对象。 周潭后来也发现了另外两个表妹的心思,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些,却并没有因此就多亲近她们,说白了,他们这样的表兄妹关系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何况年纪相差好几岁,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太一样,你要他把她们当亲妹子看待,这也实在有些难为人,话题都聊不到一块的。 谢南音就不同了,她脑子活,做事干练,性格又乖巧贴心,再有那经常见面的缘故,周潭自然而然就能和她亲近起来,也有些怜惜她小小年纪跟着残疾的小叔讨生活,于是彻底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平时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此过年了一块吃饭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周潭都很自然的多照顾她,这种事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和其他的表兄妹一起,亲疏远近就被对比出来了。 57.第57章 此为防盗章  反正谢南音是爱美的, 而且是属于走到街上还会偶尔对着玻璃窗照的重度自恋患者, 唉!后悔无济于事, 就算时间回到刚摆摊那天, 她应该也会选择继续摆,毕竟没有钱, 一切都是空话, 幸好她现在年纪小,以后有钱有闲的时候再好好养养,应该还能养好来。 谢南音看着镜子里自己又黑又瘦的模样, 默默给自己擦了把辛酸泪。虽然她爸在吃的方面没亏待她, 还有姑姑经常贴补, 但是她整天到处跑忙来忙去的,自然也胖不起来。 穿上新衣服的好心情也没了。 谢南音也只能把自己打理得干净点,好歹要报名上学了呢,不能丧着张脸。 谢南音从房里走出来, 谢国庆正好从外面回来,县城里许多小贩还是走街串巷的卖东西,谢家父女俩早餐都爱吃包子,不过前段时间他们要去摆摊卖糖水,都是自己每天早上顺手做的煎饼或者窝头,多做些中午的时候就在摆摊的空闲时吃,不然外面买太贵, 谢国庆觉得亏待自己的女儿, 到了晚餐的时候会特地买些好菜, 偶尔早上也奢侈一把买两个肉包子给女儿。 今天是特殊日子,谢国庆特地买了两个肉包和两个菜包。 谢南音早知道她爸那点心思啦,虽然说这个爸爸以前确实对不起她,但是,更对不起的应该是原主才对,她现在占了这个身体,谢国庆对她的好,她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但不管怎么说原主已经没了,她的人生就是新的开始,谢国庆对她好,那她就投桃报李,故而,谢南音每次包子吃一半就说饱了,现在买的四个,她就吃了一个半,剩下的都推给谢国庆了。 吃完了早餐,谢南音就跟着谢国庆出门了,她以为是直接去学校,但是第三小学的路她来县城那么多天早就知道了,根本不是走的这边,谢南音就有些疑惑。 “爸爸,不是要去报名吗?” 谢国庆拄着拐杖走路有些慢,谢南音小步走跟在他后头,也没注意到谢国庆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才听谢国庆说:“先带你去你姑家,爸爸还有些事,今天让你姑带你报名。” 谢南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拉住谢国庆的衣角,问他:“不是说好你带我去的吗?爸爸怎么又有其他事?” 谢国庆避开她的眼睛:“没什么,是去见爸爸的一个朋友,这次先让你姑带你,下回爸爸有时间了,再和你一起。” 谢南音怔怔的听着,眼睛忽然有些酸涩:“我不要,我就要爸爸带我去报名。” 谢国庆这话也就骗骗小孩子,他之前说带她去报名的时候眼睛多亮多高兴,怎么可能突然变了卦,分明是怕,怕他带着她去学校,被人知道她有个瘸腿的父亲。 谢南音前世,也确实是个有些虚荣的女人,但是她更知道,虚荣也是要资本的,她付不起代价。前世的虚荣在于读书时代同龄人的各种攀比,她爹妈不疼,长辈不爱,连学费都要想尽办法才能得来,那时候的虚荣,需要的是钱。 而这一时这一刻的虚荣,却要得是她这位父亲的感情。 倘若她真的同意了,谢国庆会高兴吗?不,不会的,正相反,这些事会一点点消磨他们之间的情分,这世上,不管是什么感情,都不会永远不变的,它们其实脆弱得很,一个不小心,也许就在你不经意间被消磨光了。 这一次妥协了,那下一次也不会远,报名不去?家长会不去?日子是自己在过,太在意别人的目光,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两世为人,谢南音也成长了许多,她喜欢这个对她好的谢国庆,才不要因为那种事委屈她爸爸。 谢南音把谢国庆的衣角拽得紧紧的,谢国庆看向女儿的眼睛,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知道,他这个女儿是十分早熟懂事的,但是就是因为她太乖了,谢国庆不舍得她因为自己这个残疾的父亲而遭人笑话,这个世界上的很多恶意,是他如今还没法避免的。 可是看着谢南音固执的样子,谢国庆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也想亲手送她的女儿去上学,看她一步步长大,他已经错过了那么多,不能再错过了。 “好,爸爸陪你一起去报名。” 残腿的父亲和小小的女儿相视而笑,在这清晨的阳光下,远远看着就像一副温暖的画。 他们到了学校门口,谢南音也见到了谢国庆口中的那位蔡叔叔。 他比谢国庆要年轻些,二十六七的样子,装着这时代还比较少的白衬衫,双手插兜里,一双腿修长,长身玉立的模样,竟是个十分俊朗的男人。 “蔡叔叔好。” 谢国庆和蔡杰互相打了招呼后,有点颜控的谢南音很有礼貌的跟着喊人。 她表哥周潭其实长得也不差,但是那种青葱少年和稳重儒雅的长腿叔叔没得比啊! 蔡杰还没结婚,但是却挺喜欢小孩子的,没想到一眨眼,谢国庆的孩子都这样大了,当年下乡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时间过得真快,蔡杰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还带着笑,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半蹲下来递给小丫头:“你叫南音是吗?长得真可爱,叔叔请你吃糖。” 谢南音笑眯了眼,难为他夸得出来,她如今也就五官还可以,但是头发枯黄皮肤黑,真的很难看得出“可爱”。谢南音双手接了糖,竟然是巧克力球,这东西县城里可不好买:“谢谢叔叔。” 蔡杰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来,和谢国庆说话,一边领着他们进学校往办公室走。 谢南音还以为报名的日子人会很多呢,但是意外得是他们走了一路也没见着多少人,路上也就遇到了两个老师模样的,她们看见蔡杰都喊“蔡主任”。 看起来她这位蔡叔叔在学校也是有点地位的。 蔡杰带他们进办公室的时候没避着人,外面旁边是另外一间大的,放了好几张办公台,还有两三个教师在里面,蔡杰则带着他们进了他那间独立办公室。 他也不急着就让他们报名,反而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谢南音一路都在暗暗观察,发现他和谢国庆的关系是真的好,并不是做样子工夫的那种。 等到报名的时候有些分歧,谢南音就大胆的问了:“蔡叔叔,我能不能直接上三年级呀?” 蔡杰也没一口否决,问她为什么想上三年级。 谢南音便扯谎:“我在家里的时候跟着堂姐她们念书,好多字都会了,数学的加减乘除也会,我觉得我可以跟得上三年级的课程。” 蔡杰只是稍稍犹豫了下,便去外面让其他老师找了几张卷子来,让谢南音做。 谢国庆之前不知道谢南音的打算,他现在虽然有些惊讶的,但也没有反驳她的意愿。 如果可以直接上三年级,那当然更加好了,毕竟谢南音的年龄,比起那些一二年级的要大一点,他也担心她不好融入集体。 谢南音做了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卷子,蔡杰当场就让老师改了,自然都是满分,于是等谢南音他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光荣的成为了一名三年级小学生了。 以她的水平,当然可以跳更多级,但是谢南音知道自己不是天才,重生穿越了还是那个智商,现在还能装装学霸,以后上了初中高中她可不一定跟得上,毕竟那些知识她真的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 当学霸有什么好,她一点也不喜欢多个项圈禁锢自己,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她既然占了先机,当然要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人的精力有限,总不能以后她一边赚钱,一边还得费精力维护自己的学霸光环吧。 她有自知之明,就不跟人家真正的学霸抢了。 不过这会节目很少,谢南音看了下就没再关注了,和郑迟边说话边吃些水果。 过了一会儿,时间才下午四点多,离晚饭还早呢,谢南音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作业本开始写,她本来不想带着出来的,是谢国庆非要她带,正好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把作业做了也不错。 郑迟看到了,十分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在写作业了?” 像这种寒假作业暑假作业什么的,不到开学前两天,他都不会动笔。 谢南音瞄了他一眼:“现在不写等什么时候,你不会还想着开学了找吴新梅抄吧?” 郑迟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压低声音:“喂,小声点,被我妈听见就惨了。”见郑妈妈在厨房忙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郑迟才松了口气:“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呀,我也不都这样啊,那次是意外。” 其实,他有时候也会自己写的呀,只是偶尔忘了,后来拖着拖着就到了开学。 谢南音乐了:“反正现在没事干,你也写作业呗,我正好可以帮帮你。” 郑迟小朋友这段时间也帮不少忙啦,她现在还没有什么能力,用作业来回报一二也不错。 “你帮我写呀?” “看不出来,你长得不美,想得倒挺美的啊!”谢南音毫不客气的拒绝:“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其他的,没门。” 郑迟没好气:“稀罕呢,我哥比你厉害多了,我不会的才不找你。” 呵!说出来怕吓死你,姐姐就算不是学霸,也是二十一世纪大学正经拿了毕业证的,谢南音皮笑肉不笑:“那敢情好,我也怕我说的太深奥,你听不懂呢!” 郑迟琢磨了下这话,觉得有些不对,这其实是在嘲讽他的智商吧? 但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反驳,他哥回来了。 郑颢看见谢南音在,眉头微挑,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失礼的多问,谢南音打了个招呼:“郑大哥好。” 郑颢点了点头算回应。 郑迟见他哥连句话也不多说,觉得不太舒服,不过以前他带同学回家里玩,郑颢也是这个态度,他倒没觉得如何,可是现在换了谢南音来,他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不过他一时也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只好不理他哥,继续和谢南音说话。 没多久,郑妈妈开始做饭了,谢南音一开始本来没好意思帮忙,毕竟有时候太热情不是好事,人家不定还觉得你太不见外了。 她如今就当个客人的身份,借住几天,要是相处得来,再考虑亲近也无妨,要是相处不来,以后找机会好好还了这份人情就是了。 郑爸爸出差没回来,家里本来就三个人,如今多了谢南音,郑妈妈也没多做多少饭,一个孩子能吃多少。 不过,做菜的时候,郑妈妈想喊两个儿子帮忙,结果郑迟和郑颢两个,居然对视了一眼,郑迟说:“哥,妈叫你呢!” 郑颢扫了他一眼,他的眼珠子天生浅色,看着十分冷淡,“你去。” 郑迟郁闷了:“凭什么呀,我要陪南音呢。” 兄弟两个谁都不想动,过了一会儿,郑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气乐了:“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懒货,这到底是像的谁呀!” 谢南音见他们都不肯动弹,顿时也坐不住了,这啥情况呀? 谢南音试探着说:“阿姨,我来帮你吧。” 她也懒啊,但是,郑家人如今帮他们家那么多,她总不好连做客都干看着不动弹。何况郑家人明显社会地位比他们家高多了,趁机刷个好感度也不错。 郑妈妈笑了笑,朝谢南音招手让她进来:“那可好,南音你来帮我洗点小白菜吧。” 又没好气对两个懒儿子道:“不想干活是吧,那今晚你们也别吃了。” 郑颢和郑迟犹豫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帮忙。 郑颢削土豆,郑迟和谢南音一块洗菜,得亏了他们家厨房地方大,不然都站不住脚。 晚上洗澡的时候,谢南音洗完顺便把自己换下的衣服洗了,不过都是穿的里面的,现在天气冷,她这外套还能穿好几天。 因着昨晚是在医院睡的,到处消毒水的味道,加上她多少有些认床,那一晚翻来覆去的,都没怎么睡好。 今天洗了热水澡,谢阿姨还拿了厚厚的棉被给她铺好,谢南音便睡得熟些。 早上郑颢起来了,看到他妈在厨房做早餐,郑颢正要去洗手间洗漱,郑妈妈就喊住了他:“儿子,你不喜欢南音吗?” 郑颢搞不懂他妈什么想法,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小丫头片子一个,我和她又不熟。” 郑妈妈有些严肃:“那你也别总冷着个脸啊,南音不比其他人,唉,这孩子够乖的。”她指了指阳台上挂着的衣服:“昨儿个就把自己的衣服洗了,她这样小的年纪,也不容易,妈可告诉你,她在咱们家这几天,你就是不喜欢,也别表现在脸上,那孩子是个聪明知事的。” 郑颢没说话,他妈便当他应了,也不再继续说。 郑颢刷了牙出来,抬头扫了眼阳台的方向,嘴角扯了扯:聪明是聪明,可是,就是怕太聪明了点。 小小年纪,进退得宜,一双眼睛黑溜溜的,要说长得可爱是真的,可是郑颢从小对人情绪敏感,他见到谢南音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丫头不是个省心的。 果然,哄得他弟那么亲近也就算了,他妈以前多利的眼,现在才多久就对她这样和善了,还能主动邀请她暂住到他们家来,虽然说现在谢南音没表现出对他们家有什么目的,但是像这样年纪那么小心眼却这么多的女孩,郑颢就是不喜欢。 谢南音昨晚睡得太熟,以至于今天起得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可不是在自己家的时候。悄悄的起床去洗手间,见到郑妈妈,立刻打招呼:“阿姨早上好!” “南音早啊!早餐阿姨煎了鸡蛋,还蒸了些包子,洗漱好快过来吃。” 郑妈妈这样亲切自然,谢南音的态度也轻松多了,大方的应了一声,迅速整理好自己,在发现郑迟还没起床的时候,她就更自然啦,都是小孩子身体,她今天起晚了也不是她的错。 郑妈妈可不惯自己的儿子,让郑颢去喊弟弟。 谢南音当时正吃着包子,突然听到郑迟惨叫声,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看郑妈妈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也没敢多问,心里琢磨着,这郑迟总和他哥斗嘴,不是没有原因的呀。 以后她还是离他哥远点吧,反正人家也不喜欢她。 是的,以谢南音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郑颢对她的排斥,不过谢南音也没多想,她又不是人民币,还能人人都喜欢呀?郑颢对她不喜,她也不会主动去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郑颢和谢南音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都不想多接近对方,结果才吃完早餐,郑妈妈就让郑颢带着她和郑迟出去玩。 郑颢当时就皱了眉头,他和他们年龄相差好几岁,哪里玩得来,郑迟也就罢了,好歹是他亲弟弟,可是谢南音…… 然而郑妈妈的权威还是很重的。 郑颢最终妥协带他们去北区玩,郑妈妈还对谢南音说:“那边新建了个动物园,郑迟也还没去过呢,正好让他哥带你们一块去见识见识。” 谢南音推辞不过,也有些好奇八十年代的动物园啥样,便跟着去了。 然而没多久她就后悔了,他们光是坐公交车去北区就花了一个多小时,谢南音都有些郁闷了,早知道这么远,她就找借口推了啦,下午还要回医院看看爸爸,现在都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郑颢虽然不怎么喜欢谢南音,态度也颇为冷淡,但是一路上还是很照顾他们的,下了车,郑颢买了些吃的零食让他们拿着,自己去排队买票,让郑迟和谢南音在一旁的公共长椅上坐着等。 郑颢还带了照相机,这玩意儿现在可不便宜,听郑迟说是他舅去年买给他哥的生日礼物,他哥平时可宝贝了,碰都不让碰一下的,排队也要自己拿在身上。 谢南音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跟谁多稀罕似的! 她乖乖的跟着郑迟坐着一边吃一边聊天,不时往售票处看看,却时常正好对上郑颢看过来的视线,看来他还怪有责任心的,排着队也不忘看顾她们一下,谢南音对他的观感稍微好了点。过了好半天,郑颢才买好票出来,带着他们一起进去。 全浪费了。 谢南音郁闷。 幸好前几年修的路就在他们村旁边,因此车停了他们也不用走多远。 这不,他们才下车呢,不远处就有熟人看到了,她大堂哥还正和几个小子站在路边,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烟丝,吞云吐雾的,明明还是少年人,却已经隐隐有了社会青年的样子,谢南音是知道的,村里不少人暗地里把他们叫二流子。 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还整天聚在一起打牌或者闲晃,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家华见到他们只是走近了几步,谢南音还穿着早上报名的新衣服呢,谢家华对着谢国庆喊了声“小叔。”面上却没有多少尊敬,谢家华自己虽然也挺混,但他更瞧不起这位小叔,不过碍于情面上才打个招呼罢了,因他觉得他吃他自己家是理所当然的,而他奶却常补贴这个小叔,难免就觉得自己比他高上一等。 这轻慢的态度毫不掩饰。 谢国庆和谢南音都没有在意。 不管怎样,哪怕是看在谢老太太和大伯的面上,他们也不好计较这么多。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父女俩以前的状况也确实不怎么值得人高看一眼,不过人的际遇何等奇妙,像谢家华这样什么都浮于表面的人,以后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他自己就可能吃亏。 谢家华显然没有帮忙拿东西的意思,谢南音就干脆自己拿,反正这些东西她还提得动。 不过村里好事的人多,听说他们从县城回来了,离得近的都跑过来看热闹,谢南音手上的东西他们也帮着拿了。 58.第58章 此为防盗章  回去也是坐的大卡车, 不过司机好像不是上回那位,谢南音也不是很了解她爸的交际圈,这个身体不是很好,车上味道又大,谢南音吐了一回, 险些把中午吃的都吐完了, 说来也好笑, 她刚开始感觉晕车的时候, 第一反应不是难受,而是心疼自己中午吃的那些好菜。 全浪费了。 谢南音郁闷。 幸好前几年修的路就在他们村旁边, 因此车停了他们也不用走多远。 这不, 他们才下车呢, 不远处就有熟人看到了, 她大堂哥还正和几个小子站在路边, 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烟丝, 吞云吐雾的, 明明还是少年人, 却已经隐隐有了社会青年的样子, 谢南音是知道的,村里不少人暗地里把他们叫二流子。 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还整天聚在一起打牌或者闲晃,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家华见到他们只是走近了几步, 谢南音还穿着早上报名的新衣服呢, 谢家华对着谢国庆喊了声“小叔。”面上却没有多少尊敬, 谢家华自己虽然也挺混,但他更瞧不起这位小叔,不过碍于情面上才打个招呼罢了,因他觉得他吃他自己家是理所当然的,而他奶却常补贴这个小叔,难免就觉得自己比他高上一等。 这轻慢的态度毫不掩饰。 谢国庆和谢南音都没有在意。 不管怎样,哪怕是看在谢老太太和大伯的面上,他们也不好计较这么多。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父女俩以前的状况也确实不怎么值得人高看一眼,不过人的际遇何等奇妙,像谢家华这样什么都浮于表面的人,以后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他自己就可能吃亏。 谢家华显然没有帮忙拿东西的意思,谢南音就干脆自己拿,反正这些东西她还提得动。 不过村里好事的人多,听说他们从县城回来了,离得近的都跑过来看热闹,谢南音手上的东西他们也帮着拿了。 看到谢大伯家的房子了,谢南音竟觉得有些想念,虽然大堂哥不怎么看得上他们,但是家里有谢老太太,还有她两个堂姐,大伯也是厚道的人,不知不觉间,她对他们都有些挂念。 最先见到的是谢雪梅,她正背着一篓猪草回来,远远的看见了谢南音,立刻欢快的跑着过来。 “茵茵,你回来啦。” 谢南音拉了她的手,两人一块往屋里走:“我爸爸还买了些点心回来,咱们一起吃。” 谢雪梅的眼睛立刻更亮了,两人一块手拉手的回去,谢南音刚进院子就喊谢老太太:“阿奶,我和爸爸回来啦!” 谢老太太正在洗菜呢,一抬头看见许久不见的小孙女,后头还跟着小儿子,忍不住眼睛一酸,心里又高兴又激动,却还有几分难过:“你们还知道回来啊,说好的只去两三天,结果呢,一走就是半个多月,阿奶是讨你们嫌了,一个个都要往外跑。” 谢南音连忙上前抱住谢老太太的手:“阿奶说得什么话,茵茵都快想死您了,何况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嫌谁也不能嫌您哪!” 谢老太太哪里就真的和孙女生气,被哄了几句就弯了眼,转头仔细看着小孙女,生怕这一趟出门有什么不好。 后头的人把东西送到门口,也三三两两的走了,人家正是一家团聚的时候呢,他们也不是一点眼色都没有的。 谢国庆给老太太买了匹布,布料正适合夏天穿。谢南音则拿出了布鞋,老太太一个劲的说浪费钱,脸上的笑意却没下去过。 给谢大伯家买的都是吃的,糕点和麦乳精,一家人都欢欢喜喜。 谢国庆当晚还被留在谢大伯家吃饭,兄弟俩隔了好几年才再聚一起喝了些小酒。 只是说起以后他们父女俩搬到城里的事,大家都很震惊。 大伯娘有心想打听他们之前赚了多少钱,但又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一顿饭渐渐吃得美滋美味。 谢国庆倒是和谢国强说了些,但是也没鼓励他也进城,主要是自己现在还没站稳脚,加上他大哥性子太实,不适合做生意,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一大堆牵着,说了反而破坏感情。 这一晚谢南音依旧睡在大伯家,谢老太太晚上就和她说话,谢南音不想老太太担心,挑着说了一些,好不容易才推掉老太太想给他们的钱。 谢老太也不是就那么偏心,只是大儿子家眼瞧着是没什么出路,夫妻俩一个老实过头,一个则眼皮子太浅小心思多,大孙子家华现在经常不着家,小孙子才十三挑不起大梁,剩下两个孙女更小,几个孩子光是读书就要耗光家底了。 谢老太现在看着小儿子要起来了,就想着多帮衬些,她了解自己的孩子,老幺比起老二有良心多了,以后若是能出头,不会丢下他大哥不管。 谢南音他们还能在家多住一天,隔天一早,谢雪梅和谢巧云就来了,找她一块上山玩。 谢南音也没有拒绝,这两个堂姐人还不错,以前也经常照顾她,她没想和她们太生分。 过了桥,往田埂小路走了一里左右才到的山脚,不远处还有几个女孩往山里走,大得足有十四五岁,最小的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谢南音大半都叫的出小名儿,但也不是很熟,因为她们家自己三姐妹年龄近处得来,故此反而自成一个小团体,其他人就是玩得好些,也不如她们亲近。 谢南音知道,她们今天上山也不独是玩,还得顺便采些菌菇或者捡些干树枝,回头带回家里去,也能帮补下家里。 谢雪梅性子活泼,跑去和她们打了招呼说了些话才回来,过了一会儿凑近了小声说:“丽丽家的杨梅红了好多,姐,茵茵,咱们也去摘点呗。” 她们村没有人种植果园,只有几户人家在自己家的山头处栽过一两棵果树,有的是桃子,有的是李子树,不过不知道是主人家没认真打理的问题,反正这些果树每年结的果子少不说,还很涩,杨梅只有丽丽她家种了有,而且是唯一种得好些的一棵,每年到了杨梅成熟的时节,这一棵果树摘的杨梅都足够一家吃了。 因此,是有几分宝贝的。 不过乡里乡亲,这每日里上山的人那么多,总有那么些孩子看着嘴馋,就要摘了吃,丽丽她妈本来是有些恼的,但是也没法子,都是熟人,平日里自家摘了那么多都要送些给亲朋,但是本来就不是很多。 后来再有人偷摘了,丽丽妈也不追究,好歹人家偷摘的那些,不会太过分,丽丽他们家人就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了,只是丽丽妈会专门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和那些三姑六婆抱怨一番,这样一来,自己家之后再摘的果子,就不需要再送人了,谁叫人家被偷了嘛! 谢南音上辈子从小就在城里长大,还真没体会过当小贼的感觉,不过既然连主人家也不管,谢南音看两个堂姐跃跃欲试的模样,也没跑上去阻止。 说着话的时间,走在前面的那几个女孩已经到了树下,最大的那个少女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动作顺溜得很,她伸手摘了也不自己拿,就这么往下扔给下面的小孩接着,谢雪梅已经兴冲冲跑过去跟着接了。 好嘛,根本不用她们动手,她们是等着吃的那一群。 谢南音瞅着那个小姐姐,那少女看到了,朝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紧接着,她还把刚摘的一串杨梅扔给了她,谢南音赶紧伸手接了,不过她角度没看准,没接住,谢巧云给捡了起来拍拍土,递给谢南音。 谢南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人真好玩。 乡下的日子简单却快乐,谢南音放松了心情和她们玩了一整天,回去的时候都有些不舍。 谢雪梅和谢巧云对于她要去县城上学的事很稀奇,细细的问了好些东西,不过南音说的也不多,她才报了名,学校的事还不了解呢。 隔天早上,谢国庆来接南音去坐车,谢老太太送了她一个自己做的书包,其实这个时候县城里已经有背包卖了,谢老太太做的那种旧书包估计已经不太符合潮流,但南音还是很高兴,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虽然很多人喜欢吃雪糕,但是,雪糕里那种粗劣的糖精和添加剂的味道很重,所以相比起来,谢南音自己做的冰糖水卖得很好,谢南音他们虽准备了碗,但是更多的人想买回去,谢南音就用那个勺子来,两勺算一份。 这一次可不止谢南音自己叫卖,周潭和谢国庆都很热心,谢国庆负责给人装碗,周潭收钱,反倒是谢南音比较轻松些。 他们的辛苦也没有白费,这一天总共卖出了十一块多,扣除成本费,足足赚了八块多。 按照这个来算,一个月三十天起码能赚二百块,谢国庆给了周潭两块钱,算是这他前前后后帮忙的费用,周潭推了几下才接了。 谢南音再摆摊的时候,已经加上了冰西瓜和凉粉,西瓜大夏天的大家都爱吃,但是冰好的大西瓜还是很贵的,谢南音把它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个卖得更好。因此第二天,他们的收入已经到了十六块以上。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的摊子算是在站稳了。 谢南音这阵子忙着赚钱,那满心眼里都是钱的影子了,每天晚上都要好好数一遍,清点收入和支出,每次算到纯利润的时候,都忍不住咧嘴笑,直到某天听到周潭去报名的消息。谢南音顿时惊了。 妈耶! 不知不觉都快到了月底了呀! 小学也快开学了吧,她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周潭还在那问:“南音你要回去念书了吗?” 谢南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谢国庆已经开口了:“南音不回去,她蔡叔叔是第三小学的老师,我和他说好了,后天就去报名。” 谢南音:…… 好爸爸在手,天下我有! 谢南音快感动死了,这种啥事都有人帮着想好做好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她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心思那么多,也是太自私了点,以后得对爸爸更好才行,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手上的钱还需要多少才能带谢国庆去大医院看腿。 不过,在县城读书的事,可得跟谢老太太说,不然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一声,太伤老人家的心了。 没想到谢国庆连这事也考虑到了:“咱们给你报了名就收两天摊,回家当面和你阿奶说,正好住个两天回来,也到了正是上学的时候了。” 谢南音点点头,隔天收摊的时候,她特地和谢国庆说:“我想买点礼物给阿奶她们。” 谢国庆笑着给了她十五块钱,“给你阿奶的东西我都买好了,你自己随便买点就行,叫上你表哥一块去,莫乱跑,七点前回来。” 虽然谢南音这段时间已经对县城很多地方都熟悉了,谢国庆也看得出自己这闺女有主意得很,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又继续麻烦外甥了。 周潭已经和谢南音混的很熟了,要说他原来也以为带孩子有些麻烦的话,那谢南音绝对不在那些孩子名单里,每次和这小表妹聊天,他都觉得被碾压的是自己,而且奇怪的是不会觉得有代沟或者麻烦,很多时候,他们的话题和三观都很合得来。 因此被小舅嘱咐看好妹妹,周潭私底下虽觉得小表妹就是丢了都能自己找回来,但他还是很热心的答应了。 谢南音早就想好给老太太卖的东西了,南街那边有个布鞋,类似前世的老北京布鞋的那种,她当时仔细看过,质量是很好的,老太太在家里穿的那双旧鞋子,都不晓得穿了多少年没换过新的了,鞋底磨得破了个洞,家里就没其他人发现,当然了,大伯是比较粗心,大伯母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会主动提,谁叫家里穷呢。 谢南音给谢老太太买好了鞋子,又称了几斤糕点糖果,主要是人太多了,她的钱目前还不是很多,就暂时买大家都能吃上的吧。 当然了,她还给自己也买上了红头绳,明儿个可要去报名呢,得好好打扮下。 不过她现在条件就那样,也买不了好衣服,吃的她还会做点,但是做衣服这种技能她还真没学到,早知道当年学设计多好啊,她以前看过的年代文里,多少女主凭借开制衣厂创品牌店发家,她要是知道会穿越,不说学设计,起码得学素描啊。 真是后悔死她了。 谢南音瞅了瞅服装店里挂着的那些个童装,也不是买不起,但还是舍不得。 她宁愿先把这钱留着买好吃的东西把自己的颜值养回来。 咦咦? 等一下,她以前没学过画画,现在可以学啊,等她学个一两年,也不用多厉害,能把她前世那些漂亮衣服的款式画出来,那也能赚钱啊! 谢南音想到这里,简直是鸡血上涌,感觉好多好多的人民币朝她飞过来。 周潭跟在她后面,看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却没有走进那家小服装店,不由摸了摸她的头:“想买衣服就进去看吧,钱不够哥哥这里还有。” 说得忒大方。 他也确实攒了些钱,这段时间摆摊赚的,谢国庆每天都给他一块钱,加起来快有二十了。 在农村里,一个农民干一天活大概也只能赚这么多。 他只是负责来回推车,其实都没出过多少力,谢国庆却不肯让他白帮忙。 谢南音摇了摇头,她现在有以后赚大钱的主意啦,一点也不心水这些老式的童装:“才不要呢,这些裙子太丑了,以后我自己学了自己做好看的。” 然而等晚上回到家看到她爸拿出来的崭新小童装,谢南音立马变脸,双手接过去嘴咧得大大的:“真好看,谢谢爸爸,我特别喜欢。” 一旁的周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分明是刚刚小南音说太丑的其中一款啊,他表妹可真善变。 在这个“吐槽”词汇还没出现的时代,周潭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师自通的多了一项技能。 这一套童装按照谢南音的审美确实普通的很,但在这个年代来说肯定很多小姑娘喜欢,尤其是因为是衣服和裤子一套,而不是买的裙子,要知道裙子虽然漂亮,但是现在她经常要干活,上学什么的,反正她觉得穿裙子不太方便,而且这衣服一点也不比裙子难看,她爸显然都考虑得很周到。 谢南音觉得穿越这一场,虽然丢了富二代男朋友,但是现在还有这么多关心疼爱她的人,也值了,何况,以后她肯定也能靠自己赚大钱,找个富二代男朋友算什么,她以后可是要当富一代的人! 59.第59章 此为防盗章  不过谢国庆也不差, 谢南音心想,她爸好歹如今也是白手起家的,按照她的估计, 家里的财产现在已经不少了, 绝对比得上这时候很多人的全家的积蓄了。 而且, 谢国庆也确实表现得很好,即便知道了郑妈妈的身份,说话也是不卑不亢的,他这段时间也是历练出来了, 如今便只当对方是女儿的同学家长, 两个人说起孩子的话题, 竟也能聊到一块去。 谢南音和郑迟各自坐在双方家长的身边, 正好面对面, 只是聊了几句,两人都无聊的开始打哈欠,谢南音很不喜欢坐车, 尤其是他们虽买的软座, 但也抵不住路途遥远,加上火车上人多, 各种味道扑面而来, 声音也吵杂得很, 谢国庆见谢南音困了, 便让她靠着自己睡, 女儿太贴心, 他之前想过不带她的,但是耐不住她歪缠,谢国庆把她带上了,却又觉得这一路实在让孩子受委屈。 谢南音中途起来吃了点东西,又上了趟厕所,是郑妈妈带着她们去的,和谢国庆轮流去,另一个人正好看行李。 这一路又累又困的,谢南音这个身体还小,有大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好不容易等到下了车,车站外也是人挤人,她们还和郑迟母子一道走,没办法,人太多了,谢国庆自己要拄着拐杖走路,也带不了女儿,怕孩子被人拐子抱走,只好让郑妈妈帮忙看一下。 G省的省会是羊城,距离深圳很近,因此这几年发展得也很快。 四个人才走了不远,就有几个女人缠上来追问要不要找地方落脚,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羊城口音,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些的,态度都很殷勤,几乎要扒上来了。 好不容易,他们才躲过了一会儿,就遇到了来接郑迟母子的人。 谢南音见到了郑迟的哥哥,眼里不由带了些惊艳,他爸和他哥一块来的,还开着辆车,郑迟他哥名字叫郑颢,比起郑迟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小胖子,郑颢才是真正的美少年。 他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但体型修长高挑,因着年纪还小,五官轮廓不算明朗,有种漫画里美少年的那种雌雄莫辨的精致,但眉眼间的英气不会让人错认性别,要是放在二十年后,妥妥的花样美男。 郑妈妈给他们做了介绍,郑爸爸生得十分高大,五官稍平淡些,但眼神炯炯有光,他也是生意人,十分会说话,也不盛气凌人,还送谢国庆父女到附近信誉好的旅馆安置,只是大概久居高位,那种气场实在让人亲和不起来。 郑颢为人比较冷淡,谢南音算是瞧出来了,便也没主动凑过去,郑迟倒是热情的给他们介绍,还说起了自己在学校里的事,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郑颢偶尔应一声,谢南音也很少附和。 若是上辈子她瞧见这么好看的高富帅,她肯定是要想着近水楼台,抻着年纪小好借机培养感情的,但是现在,算了吧,这个年纪凑上去除非人家有特殊癖好。而且他看起来就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谢南音有自知之明,这类型的她拿不下来。 谢南音决定了,以后等她赚到更多钱,一定要找一个会讨她喜欢的小狼狗。 郑迟自己嘚啵嘚啵的说了一会儿,才忽然发现,身边的两个人都不怎么理他,顿时怒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 郑颢给了他一个白眼,态度十分明显:懒得理。 相比之下,谢南音可礼貌得多了:“我看你一个人也说得也挺欢的。” 郑迟郁闷的不想说话了。 坐前头的郑妈妈观察了他们一路,实在有些忍俊不禁,“噗嗤”就笑了出来。 对自己小儿子道:“行了啊,你这一路就没少说话,坐那么久的车你不累妈妈和南音也累了,你可别吵吵了啊!” 郑家人不仅会说话,还特别会做事,帮他们找好旅店不说,还联系了认识的大医院的医生帮他们挂号。 以至于谢国庆父女俩第二天就直接上医院看了,安排入院都很快速。 只是安装假肢起码得一两个星期,还不包括复健的时间,谢国庆犹豫了好半天,才和谢南音说:“爸爸这段时间要住医院里,咱们先去你二伯家一趟好不好?” 谢南音一听就不乐意了。 她对谢二伯的印象少得可怜,何况谢二伯一家在省城这么多年,都没想过回去孝敬下老人,每年都只过年时才回去一两天,而且还多数时候都是只有谢二伯一人回来,老婆儿子都不带的,可想而知,这里面肯定有些内幕。 可是,谢国庆实在不同意谢南音一个人住旅馆。 医院那边倒是可以留个守床的,但是他做手术这几天都没法照顾,留着谢南音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去买吃的用的,这怎么能行,偏偏他们在省城除了他二哥外,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亲戚朋友,郑家人倒是认得,但是他们已经帮了不小的忙了,哪里还能再麻烦人家。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谢卫民那边可以托付。 在这件事上,谢南音没拗过她爸,谢国庆如今行事十分干脆,下了决定就事不宜迟,当天下午就带着谢南音去谢二伯家去了。 一路上,谢南音的心里都很郁闷,她这个身体还是太小了,想做点什么都没人信服。 谢国庆对自己二哥现在所住的地方也记不太清了,何况这些年发展得快,有些路都重新修过了,找了好半天,父女俩才来到谢卫民家的门口。 谢南音想着以前谢二伯的行事,对自己来这一趟觉得更大可能是做白费功,其实,谢国庆难道不比女儿看得清吗?不,只是没有其他办法罢了。 谢卫民家住在公寓楼里,不旧不新,但比起很多人来,他们家应该条件不错。 谢国庆敲了门,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开门的动静,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门开了,站在里面的是个三十多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头发梳得整齐,但眉眼倨傲,颧骨尖突,腮帮没多少肉,显得整个人的面相都要刻薄几分。 谢国庆喊了声:“二嫂。”又对南音说:“音音,这是你二伯娘,快叫人。” 女人扫了他们一眼,眉头已经毫不客气的皱起了,他们这的动静引得隔壁的住户也出来看,女人眼中的不喜更加明显,说:“先进来吧。” 谢国庆拄着拐杖和谢南音一块走进来,因他们之前在路上走了不久,也走过些许正在装修的楼房附近,脚下的鞋子委实不如何干净,陈露看见他们在地板留下的脚印,眼里的嫌恶几乎毫不掩饰,嘴上说:“对不住啊国庆,没想到你们来,这来也就来了,怎么都不吭一声呢,我都没准备好鞋子让你们换。” 她不说的时候谢国庆还没注意,她这样一说,谢国庆便发现了,顿时有些不自在。 也有些难堪。 谢南音紧紧拽住谢国庆的衣角,要不是她爸坚持,她现在就能有一千一万句话怼她。 可现在,谢家父女俩都没说话,找了地方坐下来。 陈露撇了撇嘴,厌恶的移开视线。 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门口又传来动静,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那男孩子大大咧咧的,正抱着个篮球,一进门就说:“妈,今晚买鸡翅了吗?我想吃可乐鸡……” 话没说完,他们便注意到了坐在客厅里的两人,少年有些疑惑的看了好一会儿,陈露才说:“这你们小叔和堂妹。” 第一天去的时候,谢国庆也跟着去了。 这样的吃食价格不会太高,那些雪糕现在已经涨到五分钱一根了,谢南音就把绿豆沙和红豆沙定价在六分。 虽然很多人喜欢吃雪糕,但是,雪糕里那种粗劣的糖精和添加剂的味道很重,所以相比起来,谢南音自己做的冰糖水卖得很好,谢南音他们虽准备了碗,但是更多的人想买回去,谢南音就用那个勺子来,两勺算一份。 这一次可不止谢南音自己叫卖,周潭和谢国庆都很热心,谢国庆负责给人装碗,周潭收钱,反倒是谢南音比较轻松些。 他们的辛苦也没有白费,这一天总共卖出了十一块多,扣除成本费,足足赚了八块多。 按照这个来算,一个月三十天起码能赚二百块,谢国庆给了周潭两块钱,算是这他前前后后帮忙的费用,周潭推了几下才接了。 谢南音再摆摊的时候,已经加上了冰西瓜和凉粉,西瓜大夏天的大家都爱吃,但是冰好的大西瓜还是很贵的,谢南音把它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个卖得更好。因此第二天,他们的收入已经到了十六块以上。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的摊子算是在站稳了。 谢南音这阵子忙着赚钱,那满心眼里都是钱的影子了,每天晚上都要好好数一遍,清点收入和支出,每次算到纯利润的时候,都忍不住咧嘴笑,直到某天听到周潭去报名的消息。谢南音顿时惊了。 妈耶! 不知不觉都快到了月底了呀! 小学也快开学了吧,她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周潭还在那问:“南音你要回去念书了吗?” 谢南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谢国庆已经开口了:“南音不回去,她蔡叔叔是第三小学的老师,我和他说好了,后天就去报名。” 谢南音:…… 好爸爸在手,天下我有! 谢南音快感动死了,这种啥事都有人帮着想好做好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她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心思那么多,也是太自私了点,以后得对爸爸更好才行,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手上的钱还需要多少才能带谢国庆去大医院看腿。 不过,在县城读书的事,可得跟谢老太太说,不然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一声,太伤老人家的心了。 没想到谢国庆连这事也考虑到了:“咱们给你报了名就收两天摊,回家当面和你阿奶说,正好住个两天回来,也到了正是上学的时候了。” 谢南音点点头,隔天收摊的时候,她特地和谢国庆说:“我想买点礼物给阿奶她们。” 谢国庆笑着给了她十五块钱,“给你阿奶的东西我都买好了,你自己随便买点就行,叫上你表哥一块去,莫乱跑,七点前回来。” 虽然谢南音这段时间已经对县城很多地方都熟悉了,谢国庆也看得出自己这闺女有主意得很,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又继续麻烦外甥了。 周潭已经和谢南音混的很熟了,要说他原来也以为带孩子有些麻烦的话,那谢南音绝对不在那些孩子名单里,每次和这小表妹聊天,他都觉得被碾压的是自己,而且奇怪的是不会觉得有代沟或者麻烦,很多时候,他们的话题和三观都很合得来。 因此被小舅嘱咐看好妹妹,周潭私底下虽觉得小表妹就是丢了都能自己找回来,但他还是很热心的答应了。 谢南音早就想好给老太太卖的东西了,南街那边有个布鞋,类似前世的老北京布鞋的那种,她当时仔细看过,质量是很好的,老太太在家里穿的那双旧鞋子,都不晓得穿了多少年没换过新的了,鞋底磨得破了个洞,家里就没其他人发现,当然了,大伯是比较粗心,大伯母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会主动提,谁叫家里穷呢。 谢南音给谢老太太买好了鞋子,又称了几斤糕点糖果,主要是人太多了,她的钱目前还不是很多,就暂时买大家都能吃上的吧。 当然了,她还给自己也买上了红头绳,明儿个可要去报名呢,得好好打扮下。 不过她现在条件就那样,也买不了好衣服,吃的她还会做点,但是做衣服这种技能她还真没学到,早知道当年学设计多好啊,她以前看过的年代文里,多少女主凭借开制衣厂创品牌店发家,她要是知道会穿越,不说学设计,起码得学素描啊。 真是后悔死她了。 谢南音瞅了瞅服装店里挂着的那些个童装,也不是买不起,但还是舍不得。 她宁愿先把这钱留着买好吃的东西把自己的颜值养回来。 咦咦? 等一下,她以前没学过画画,现在可以学啊,等她学个一两年,也不用多厉害,能把她前世那些漂亮衣服的款式画出来,那也能赚钱啊! 谢南音想到这里,简直是鸡血上涌,感觉好多好多的人民币朝她飞过来。 周潭跟在她后面,看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却没有走进那家小服装店,不由摸了摸她的头:“想买衣服就进去看吧,钱不够哥哥这里还有。” 说得忒大方。 他也确实攒了些钱,这段时间摆摊赚的,谢国庆每天都给他一块钱,加起来快有二十了。 在农村里,一个农民干一天活大概也只能赚这么多。 他只是负责来回推车,其实都没出过多少力,谢国庆却不肯让他白帮忙。 谢南音摇了摇头,她现在有以后赚大钱的主意啦,一点也不心水这些老式的童装:“才不要呢,这些裙子太丑了,以后我自己学了自己做好看的。” 然而等晚上回到家看到她爸拿出来的崭新小童装,谢南音立马变脸,双手接过去嘴咧得大大的:“真好看,谢谢爸爸,我特别喜欢。” 一旁的周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分明是刚刚小南音说太丑的其中一款啊,他表妹可真善变。 60.第60章 此为防盗章  谢南音道:“我知道的伯娘, 我这就回去。奶说今儿中午做绿豆汤解暑, 你们可早点回来。” 大伯娘点点头:“晓得了, 好丫头,下回让你哥过来, 你可别来了, 这么大太阳晒着眼晕。” 谢南音含糊的应了一声,并没往心里去,站起来往田埂小路上走,隐隐约约听见附近那些田地里的农妇的议论声。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来。 可是现实不允许她现在偷懒耍滑。 这小山村名为大屿村,拢共不到一百户人家, 四面环山,前些年修了座桥,也算得上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是不管风景怎么好,也不能改变它贫穷的现实。 谢家在大屿村算是大族, 谢南音的爷爷以前还当过村长,后来年纪大了就退了下来,现在接手的是她一位族叔, 上过中学。谢南音的妈顾雯是个知青,下乡的时候才十七岁,吃不了苦就嫁给了当时村长的儿子, 也就是谢南音她爹谢国庆, 谢爷爷有四子一女, 大儿子谢国强, 二儿子谢卫民,三儿子没养活早早去了,谢国庆排第四,算是老小,谢南音还有个姑姑谢桂花。 谢家人口不算复杂,二儿子谢卫民有志向早早娶了媳妇借着岳家的关系去了省城,如今也攒了些家底,轻易不回来,前年谢爷爷过世后,如今谢二伯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住一两天。谢大伯是个老实人,大半辈子都没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一家子都在大屿村。 谢南音她爸因为是幼子,以前倒是比较受谢奶奶疼爱,生的也俊俏些,据说以前很是圆滑活络,嘴甜还会来事,也是因此才娶到当时女知青里最好看的一个。只是当时年纪没到就没领证,谁知道没两年传来高考恢复的消息,顾雯生下了谢南音才一个多月,就偷偷跑回了城,因她父母那边平了反,便走关系解决了户口问题,顾雯就重新考了大学,又嫁了青梅竹马组成了新的家庭。 谢爸爸一时受不了打击,跑到城里去找妻子,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反正据说在回来的路上摔了,被截去了半条腿,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却从此一蹶不振,每日里郁郁寡欢,丢下个小小的谢南音,还好有谢奶奶肯带她,加上谢大伯一家都是老实人,也愿意搭把手,谢南音就这么被拉拔着长到了八岁。 你问为啥谢南音知道得这样清楚,因为,这就是一本小说的前传。 没错,谢南音是穿的。 谢南音以前长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十分现实的心机女,一心一意就想嫁个金龟婿,好不容易即将嫁入豪门了,谁知道一场车祸就丢了命,睁开眼变成了现在的小豆丁谢南音。 上辈子的事不提也罢,她这会儿都穿书了,对前世再有怨念也回不去,谢南音是个现实的人,因此委实不觉得再惦念那些有什么用。 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名字叫什么谢南音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女主是这身体同母异父的妹妹,故事主要讲未来十几年后姐妹俩爱上同一个男人的狗血故事,妹妹从小受父母宠爱,家世又好,十分单纯善良。 谢南音这个女配则是小山村出生,好在自己比较争气一路考上大学,阴差阳错爱上男主,而男主和女主是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当时和女主互相只当是兄妹之情,十分反感长辈的拉郎配。 直到女配谢南音出现,搞得男女主之间误会重重,女配也发现了男主对女主的感情,但同时她还意外得知了女主竟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因此很是怨愤女主一家,有心报复,于是几番搞陷害设计,最后当然是真相大白,女配因为害人锒铛入狱时,女主和她妈还不计前嫌的来看望她,感化了女配,最后皆大欢喜。 谢南音一点也不觉得皆大欢喜。 她之所以这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除了和女配名字相近,就是因为深刻记得女主那个抛夫弃女的妈妈顾雯,在发现女配干的坏事的时候,还说有怎样的长辈就有怎样的女儿,都是她爹没教好她,才让这个女儿变得这么坏。 谢南音当时快气死了,这种不负责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她自己抛夫弃女之后日子过得那么好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曾经的丈夫和女儿,到头来怪人家没教好,这是什么鬼道理,何况若非她一声不吭的跑回城,谢国庆也不会摔断腿一蹶不振,谢南音也不会有这样坎坷的人生,更不会在得知她是自己母亲后满怀怨愤的想办法报复了。 现在换了谢南音过来,她既不想报复也不想认命,她只想赶快想办法过好自己的日子来。而在她面前最让她发愁的事,就是学费。 谢南音八岁了。 九月份要开学,她在谢家本来就是拖油瓶的存在,她爸把她丢给谢奶奶养,她年龄不大,谢家倒是不缺这一口饭吃,但是谢大伯还有两儿两女,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女儿雪梅还比她大一岁,都是正上学的年纪,哪里还能留得下钱给她。 谢南音不晓得原主当初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读上书还一直到考大学的,反正她现在快愁死了,八十年代倒是有不少致富经,但是她现在才八岁,去当倒爷或者做生意一来没本钱,二来年纪太小,搞不好转个身就被人贩子抱走了。谢南音上辈子因为智商一般,考的也只是普通的二本,专业是英语,因为清楚自己底子一般,除了长得挺漂亮外没啥优点,因此谢南音当初是一门心思嫁个金龟婿过小资生活的,所以现在来说,她是一技之长都找不到。 谢家在谢爷爷去世前就分了家,谢爸爸自己守着个泥胚房,很少出来,谢奶奶和谢大伯住,也是黄土砖房,但是用木板隔成了两层,一楼两间房奶奶一间,谢大伯夫妻一间,楼上也是两间,一间兄弟俩住,一间姐妹俩住,谢南音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住,后来长大了些倒是偶尔回谢爸爸那边,但是因为谢国庆如今瘸了腿,又十分寡言,因此原主是有些害怕他的,很偶尔的情况才回去一趟,基本上就是住在大伯家。 谢奶奶对她倒是很好,谢大伯一家也不差,但是老实人也有小心思的,就说她已经到了上学年龄的事,反正谢大伯和大伯娘都没说过一句话,有一回谢雪梅不小心提起时,大伯娘立马就慌张的转移了话题,谢南音不算笨,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可是这也不怪别人,他们肯把她养着有口饭吃,已经算有良心的了,这大屿村里基本没啥富裕人家,他们又不是欠了她的。 把报名的事解决了,父女俩都像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中午请蔡杰吃了顿饭,谢南音就跟着她爸包袱款款的回大屿村了。 回去也是坐的大卡车,不过司机好像不是上回那位,谢南音也不是很了解她爸的交际圈,这个身体不是很好,车上味道又大,谢南音吐了一回,险些把中午吃的都吐完了,说来也好笑,她刚开始感觉晕车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难受,而是心疼自己中午吃的那些好菜。 全浪费了。 谢南音郁闷。 幸好前几年修的路就在他们村旁边,因此车停了他们也不用走多远。 这不,他们才下车呢,不远处就有熟人看到了,她大堂哥还正和几个小子站在路边,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烟丝,吞云吐雾的,明明还是少年人,却已经隐隐有了社会青年的样子,谢南音是知道的,村里不少人暗地里把他们叫二流子。 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还整天聚在一起打牌或者闲晃,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家华见到他们只是走近了几步,谢南音还穿着早上报名的新衣服呢,谢家华对着谢国庆喊了声“小叔。”面上却没有多少尊敬,谢家华自己虽然也挺混,但他更瞧不起这位小叔,不过碍于情面上才打个招呼罢了,因他觉得他吃他自己家是理所当然的,而他奶却常补贴这个小叔,难免就觉得自己比他高上一等。 这轻慢的态度毫不掩饰。 谢国庆和谢南音都没有在意。 不管怎样,哪怕是看在谢老太太和大伯的面上,他们也不好计较这么多。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父女俩以前的状况也确实不怎么值得人高看一眼,不过人的际遇何等奇妙,像谢家华这样什么都浮于表面的人,以后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他自己就可能吃亏。 谢家华显然没有帮忙拿东西的意思,谢南音就干脆自己拿,反正这些东西她还提得动。 不过村里好事的人多,听说他们从县城回来了,离得近的都跑过来看热闹,谢南音手上的东西他们也帮着拿了。 看到谢大伯家的房子了,谢南音竟觉得有些想念,虽然大堂哥不怎么看得上他们,但是家里有谢老太太,还有她两个堂姐,大伯也是厚道的人,不知不觉间,她对他们都有些挂念。 最先见到的是谢雪梅,她正背着一篓猪草回来,远远的看见了谢南音,立刻欢快的跑着过来。 “茵茵,你回来啦。” 谢南音拉了她的手,两人一块往屋里走:“我爸爸还买了些点心回来,咱们一起吃。” 谢雪梅的眼睛立刻更亮了,两人一块手拉手的回去,谢南音刚进院子就喊谢老太太:“阿奶,我和爸爸回来啦!” 谢老太太正在洗菜呢,一抬头看见许久不见的小孙女,后头还跟着小儿子,忍不住眼睛一酸,心里又高兴又激动,却还有几分难过:“你们还知道回来啊,说好的只去两三天,结果呢,一走就是半个多月,阿奶是讨你们嫌了,一个个都要往外跑。” 谢南音连忙上前抱住谢老太太的手:“阿奶说得什么话,茵茵都快想死您了,何况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嫌谁也不能嫌您哪!” 谢老太太哪里就真的和孙女生气,被哄了几句就弯了眼,转头仔细看着小孙女,生怕这一趟出门有什么不好。 后头的人把东西送到门口,也三三两两的走了,人家正是一家团聚的时候呢,他们也不是一点眼色都没有的。 谢国庆给老太太买了匹布,布料正适合夏天穿。谢南音则拿出了布鞋,老太太一个劲的说浪费钱,脸上的笑意却没下去过。 给谢大伯家买的都是吃的,糕点和麦乳精,一家人都欢欢喜喜。 谢国庆当晚还被留在谢大伯家吃饭,兄弟俩隔了好几年才再聚一起喝了些小酒。 只是说起以后他们父女俩搬到城里的事,大家都很震惊。 大伯娘有心想打听他们之前赚了多少钱,但又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一顿饭渐渐吃得美滋美味。 谢国庆倒是和谢国强说了些,但是也没鼓励他也进城,主要是自己现在还没站稳脚,加上他大哥性子太实,不适合做生意,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一大堆牵着,说了反而破坏感情。 这一晚谢南音依旧睡在大伯家,谢老太太晚上就和她说话,谢南音不想老太太担心,挑着说了一些,好不容易才推掉老太太想给他们的钱。 谢老太也不是就那么偏心,只是大儿子家眼瞧着是没什么出路,夫妻俩一个老实过头,一个则眼皮子太浅小心思多,大孙子家华现在经常不着家,小孙子才十三挑不起大梁,剩下两个孙女更小,几个孩子光是读书就要耗光家底了。 谢老太现在看着小儿子要起来了,就想着多帮衬些,她了解自己的孩子,老幺比起老二有良心多了,以后若是能出头,不会丢下他大哥不管。 谢南音他们还能在家多住一天,隔天一早,谢雪梅和谢巧云就来了,找她一块上山玩。 谢南音也没有拒绝,这两个堂姐人还不错,以前也经常照顾她,她没想和她们太生分。 过了桥,往田埂小路走了一里左右才到的山脚,不远处还有几个女孩往山里走,大得足有十四五岁,最小的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谢南音大半都叫的出小名儿,但也不是很熟,因为她们家自己三姐妹年龄近处得来,故此反而自成一个小团体,其他人就是玩得好些,也不如她们亲近。 谢南音知道,她们今天上山也不独是玩,还得顺便采些菌菇或者捡些干树枝,回头带回家里去,也能帮补下家里。 谢雪梅性子活泼,跑去和她们打了招呼说了些话才回来,过了一会儿凑近了小声说:“丽丽家的杨梅红了好多,姐,茵茵,咱们也去摘点呗。” 她们村没有人种植果园,只有几户人家在自己家的山头处栽过一两棵果树,有的是桃子,有的是李子树,不过不知道是主人家没认真打理的问题,反正这些果树每年结的果子少不说,还很涩,杨梅只有丽丽她家种了有,而且是唯一种得好些的一棵,每年到了杨梅成熟的时节,这一棵果树摘的杨梅都足够一家吃了。 因此,是有几分宝贝的。 不过乡里乡亲,这每日里上山的人那么多,总有那么些孩子看着嘴馋,就要摘了吃,丽丽她妈本来是有些恼的,但是也没法子,都是熟人,平日里自家摘了那么多都要送些给亲朋,但是本来就不是很多。 后来再有人偷摘了,丽丽妈也不追究,好歹人家偷摘的那些,不会太过分,丽丽他们家人就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了,只是丽丽妈会专门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和那些三姑六婆抱怨一番,这样一来,自己家之后再摘的果子,就不需要再送人了,谁叫人家被偷了嘛! 谢南音上辈子从小就在城里长大,还真没体会过当小贼的感觉,不过既然连主人家也不管,谢南音看两个堂姐跃跃欲试的模样,也没跑上去阻止。 说着话的时间,走在前面的那几个女孩已经到了树下,最大的那个少女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动作顺溜得很,她伸手摘了也不自己拿,就这么往下扔给下面的小孩接着,谢雪梅已经兴冲冲跑过去跟着接了。 好嘛,根本不用她们动手,她们是等着吃的那一群。 谢南音瞅着那个小姐姐,那少女看到了,朝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紧接着,她还把刚摘的一串杨梅扔给了她,谢南音赶紧伸手接了,不过她角度没看准,没接住,谢巧云给捡了起来拍拍土,递给谢南音。 谢南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人真好玩。 乡下的日子简单却快乐,谢南音放松了心情和她们玩了一整天,回去的时候都有些不舍。 谢雪梅和谢巧云对于她要去县城上学的事很稀奇,细细的问了好些东西,不过南音说的也不多,她才报了名,学校的事还不了解呢。 隔天早上,谢国庆来接南音去坐车,谢老太太送了她一个自己做的书包,其实这个时候县城里已经有背包卖了,谢老太太做的那种旧书包估计已经不太符合潮流,但南音还是很高兴,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全浪费了。 61.第61章 此为防盗章  得知是老家来人, 谢家耀有些尴尬的喊了声“小叔。”谢晓菲和她妈长得很像,就是年纪还小些, 但是脸上的倨傲都一模一样, 声音淡淡的跟着喊了人, 却连正眼都不带看的。 陈露眼带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儿女,觉得比起穷酸的老家人, 果然是她生的更好,也幸好她们一家搬了出来,要不然,还不得被那些人拖累死。 可是现在这些人怎么又找过来了,陈露心里十分不高兴,恨不能把她们赶得远远的。 谢家耀到底是男孩子,性格比较开朗些,也没他妈那种高高在上,见场面实在有些尴尬, 便主动想找话题, 然后就找到了南音身上。 “这是小堂妹吧,都长这么大了呀!” 他语气温和的说着,走近了南音两步,见这堂妹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个子小小的,脸上的婴儿肥格外白嫩, 竟比他平日里见的小孩还可爱得多, 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 谢南音侧头躲过了, 一手还抓着谢国庆的手:“爸爸,他也是音音的堂哥吗?怎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呀?” 谢南音出生的时候,谢二伯一家都搬走了,这些年谢家耀和谢晓菲都没回去过,闻言脸色都有些僵,毕竟,这事说出去,可绝对不好听。 几人默默无言,谢家耀转头问陈露,想要找个话题打破这僵持的气氛:“妈,今天小叔他们来,你做什么好菜了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露的脸一下子更僵了。 “这不是来得突然吗,我还没来得及做,唉!小叔你们也是的,怎的来之前都不说一声,这会儿怕是连菜都不好买了。” 谢家耀虽然知道自己妈对老家人不太上心,但也没想到连爸爸的亲弟弟,他的亲小叔来了,陈露连饭都不肯留一顿,这时候反应过来,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虽然他也不和老家的人亲近,但是这面子情总是要做些的。 不然被外人见了可怎么看他们家。 谢国庆这时候要是还没看出他二嫂的态度,那才叫真的傻瓜。 “二嫂也不用忙了,我们就是来看看孩子她二伯,也没啥好留的。既然我二哥不在,我们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唉,亏得来得急,又到处问路的,他们都没带些礼上门,谢国庆本来想着好歹是自己二哥家,不比外处,晚些时候再买也是一样的,谁知道竟然是这个态度,当真有些心冷。 谢国庆也不打算开口让他们收留谢南音几天了,连顿饭都不愿意留,他把自己女儿要是留下了,还不知道这好二嫂背后怎么说道,他自己的女儿,没得受这种委屈的。 陈露有些着急,这来都来了,要是让谢卫民知道,他们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走,就谢卫民那样好面子的人,还不得跟她急。 虽然她有心让这俩明显打秋风的穷亲戚知难而退,但也不想做得太难看。 不过转念一想,这家里知道老家来人的也就她和儿女三人,直接瞒了谢卫民也不是事,于是当下也无意挽留,嘴上却还带着笑,说:“这可怎么好,要是卫民知道了得和我急呢,小叔这是有啥急事啊?别到时候让我们卫民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招待不周呢。” 这话说的,倒把自己摘了个干净,谢国庆冷着脸,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道:“二哥家门第高,我们这样的人高攀不起,二嫂放心,日后,我也不会再上你家的门。” 陈露那张带笑的脸顿时也没了,看着他们父女两个的背影转过楼道消失不见,立刻狠狠关上门,大门摔合时发出“砰”的一声响,便是楼道外都能听到了。 陈露还恶声道:“这什么人啊,我好声好气的说话,他就这样甩脸子。”又对自己两个儿女说;“你们可记住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和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了,既然他说了以后不登门,你们可别上赶着去招人骂。” 然后还嘱咐了一句:“一会儿你们爸回来,这事也别和他说,左右也不如何联系,既然他们连面子情都不做,咱们也别费心,不然这吃力不讨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了呢!” 谢家耀和谢晓菲面面相觑,又各自移开了视线,只是,都沉默着没有反驳陈露的意思。 谢南音跟着谢国庆出了楼道,她心里其实倒不怎么气,像这样势利眼的人,她看得多了,能让她爸打消让她暂住谢卫民家的念头,她还高兴呢。 只是被这样明显的鄙视轻慢,谢南音也憋了口气,不过说一千一万句对撕,也不如实力打脸来得实在,谢南音懒得和这样的人再打交道,只是暗暗发誓,以后她要把他们家日子过得更好,谢卫民一家这样的势利,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以后比他们更有钱,更有实力,就足够让他们后悔的了。 谢南音却不知道,不止她心里这样想,她爸谢国庆也是这样想的。 谢国庆毕竟是谢卫民的亲弟弟,被自己二嫂这样对待也就罢了,连他的那两个亲侄儿侄女,竟也没开口说句话,当真是…… 罢了罢了,谢国庆心想,以后就当没这门亲戚吧。 他不会想到要让他们后悔,只是想,幸好自己的母亲没来,不然,她老人家只会更难受,谢国庆不愿意让自己的家人再承受这样的冷待,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对于向上爬的欲望和野心,也更加强烈了。 谢南音跟着谢国庆去医院办理了入院手续,谢国庆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有些难过:“音音,旅馆那边退了房,这几天你和爸爸一起住在医院吧。” 要他女儿小小一个两边走,他绝对放心不下,医院陪护环境虽差了些,但起码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用担心被人拐子捉了去。 谢南音点点头,虽然她自信自己一个人也能保护好自己,不过既然她爸放心不下,那就在医院待着吧。 但是谢南音最终也只是在医院睡了一个晚上,因为隔天郑迟来看他们,得知谢南音没地方去,于是自告奋勇的请她到他们家做客。 郑爸爸生意忙得很,没专门来,也送了水果。 郑妈妈倒是没反对,虽然两家人还不算多亲近,但是她看得出来这父女俩都是明事理的,关系更近些也无妨,何况怎么说也是小儿子的同学,遇见了难事,帮上一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不会为这点事让自己儿子不高兴。 谢国庆推拒了两下,最后还是答应了,毕竟,住医院陪护的都是大人,谢南音一个小孩子拘在这里,他看着也难受。 于是,当天下午,郑迟和他妈妈回去的时候,谢南音也被领着回了郑家。 郑迟很热心,但是他想法确实有些天真,还是郑妈妈周到,怕谢南音不自在,进门就让她坐着,开了电视机给她看,还洗了水果放在桌上,让她们边吃边玩,郑妈妈给收拾了客房,问谢南音:“南音,你晚上一个人睡觉怕不怕,要不要阿姨和你一块。” 谢南音忙摇头:“不用了阿姨,我在家都是一个人睡。” “哎!那行,厕所在过道最里面那边,晚上要是起夜,可以开灯,开关在你房门旁边,要是害怕,就大声喊我们。” 谢南音有些感动,这些细节郑妈妈都说得清清楚楚的,不论人家什么心理,总归这份细心已经是少有的了。 “谢谢阿姨。” 郑妈妈是真有点喜欢这女孩了。 生的可爱不说,这乖巧懂事的样子,真是令人稀罕。 郑妈妈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想再要个女儿,可惜后来计划生育不给生了,这让她十分遗憾,现在有个乖巧漂亮的谢南音在,郑妈妈也多了几分真心。 谢南音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融入了集体,老师们也喜欢她。 谢南音每天下了学就去她爸的摊子上帮忙,因为周潭也上学了的缘故,谢爸爸另外找了个临时帮工,每天早上和晚上固定时间来帮忙推车的。 谢南音想胖起来的目标一直没实现,因为连续三个月的时间里,她每天晚上和谢国庆弄食材,跟着她爸早出晚归,还得上学,谢国庆不想让女儿跟着自己太辛苦,就想早点攒够钱租个铺子来,这样就不需要早晚出摊了,故而这段时间里,他们家赚的钱都不敢多花,谢南音除了晚上那顿吃得好些,平时也是玉米窝头的凑合,或者煮的红豆沙吃一些。 就这样忙活了三个多月时间,有一天晚上谢国庆回来得特早,脸上的喜色掩也掩不住。 没等谢南音问,谢国庆就主动说了:“我在咱南街这边租到门面了,已经交了押金,这两天不出摊,我找人装修下,咱们以后就有自己的店了。” 谢南音差点没兴奋得跳起来,没有本钱,自己做生意是真的苦啊,谢南音自己做的还算少的,她爸每天拄着拐杖来回走才难受,可她实在太小,也想不出其他容易赚钱的法子来,甚至她还想过直接借钱开店,她姑姑家的环境不错,要是开口的话她相信是可以借到这笔钱的。 谢南音不怎么在意脸面,她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的,但她爸当时立马就教育她了:“人不能总想着依靠别人,咱们得自己站起来,你姑她们帮咱们家已经不少了,咱们做亲人的,不能老想着让人拉一把,便宜占得多了,会伤情分的。” 谢国庆对教育女儿的事很上心,他觉得前八年的时间已经够亏待女儿了,所以一心想让她以后过好日子,可是他更知道,一味的宠着才是害了她,所以每次都把道理掰开了和她讲,他女儿心性早熟,很多东西,他知道她能听懂。 “何况你姑姑不止我一个弟弟,她还有其他亲人,还有比咱们更亲近的她的小家,你姑父那边,也有父母兄弟,要是让人知道我们从她那儿借了这么多钱,人家会怎么想,你姑对咱们这么好,咱们不能帮不上忙不说,还给她拖后腿。” 谢南音被说服了,她只是想走捷径习惯了,其实心底里,也知道她爸说的有道理。 这笔钱于是终究没借成,他们父女俩靠着自己起早贪黑的忙碌,总算攒够了开店的钱。 因为这时候开店没那么多讲究,装修并不是特别重要,只是弄了个牌子,把店面的地方重新整理一下,并没有翻修,谢国庆走了周誉的关系,没几天就去工商局走好了流程,谢国庆还听从了谢南音的意见,事先印了些广告单给几个穷学生到大街上发了,这些劳动力都特别便宜,几毛钱就搞定了。 就这样,南音小吃店正式开张了。 是的,谢国庆非要以女儿的名字命名,谢南音没拗过他,只好随他心意了。 谢南音还借着自己在班上的好人缘宣传了一波,开张第一天打对折,外面拿到宣传单的也才七折呢,她很大方了。 其实谢国庆一开始只是想开糖水铺子的,但是在谢南音的劝说下,他们最后开的是小吃店,不仅提供糖水,有了店面,谢南音还搞了好些花样,比如糖水种类加了番薯糖水,还有甜酒汤圆等等。另外天气渐冷后,南音小吃店里还多了麻辣烫,后来又有了炸薯条,炸土豆条和鸡翅膀鸡腿,这些都陆续的推出了市场,在这个八十年代,都是新鲜吃食,以至于南音小店,从开张后就没冷清过,生意那叫一个红火。 开店第二个月的时候谢国庆就请了两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做帮工,一男一女,谢国庆找人帮忙介绍的,都是勤劳又老实的人。 做生意的其实也想找些机灵点的伙计,但太机灵了也不好,万一人家学了就跑,那多坑啊,现在这两个,都是经过谢国庆专门考核过的。 开店的事,谢国庆打电话回去的时候,专门嘱咐谢南音暂时别和谢老太太说,尤其是请人的事,因为他知道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想把大儿子那边的人弄来,谢国庆也不是不想拉拔自己大哥家,毕竟他对他们家都是十分感激的,但是他现在事业才勉强算起步,早早把大哥找来,反而不好安排,还不如等他有了一定的资本,再好好琢磨另外的法子带他哥一家起来。 谢南音自然也同意了。 虽然她和老太太很亲,但是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她宁愿以后另外给他们出主意或者借钱让他们做其他生意,也不想现在就摻和到一起来,免得以后伤感情。 人心这东西,最经不住考验的。 自从南音小店开起来,谢国庆每天只需要负责采购食材,并且因为他买的多,大部分食材已经定了长久的合作对象,谢国庆的工作量大大降低,父女俩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眼见生意这么红火,谢南音每天的心情都十分好,如今店里采购的鸡腿鸡翅膀的时候,谢国庆经常带回来加菜,平时还买了许多好吃的,以至于谢南音虽然没胖,但较之刚来县城那会儿,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也难怪,吃得好睡的香,小学的课程更不会让她有什么压力,她还特地少出门少去玩乐,于是皮肤也渐渐白起来了,她五官本就生的好,这一白回来,真是整个人都好看多了,也逐渐有了可爱的婴儿肥,软软嫩嫩的,周潭每回见了都要捏几下。 谢国庆这生意做了起来,和周家也没有失了亲近,两家人得闲了就上门,经常一起吃饭,谢国庆毕竟是大男人,做饭经验有限,因此他的厨艺实在一般,谢国庆也很有自知之明,便时常买了菜带着谢南音上周家的门,也就不算白蹭吃的了。 62.第62章 此为防盗章 谢南音就说:“大家都去捡, 这生意也长久不了,何况蛤蜊不是稀罕物,有钱些的人家懒得去捡才偶尔买了吃个新鲜, 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 你们别太上心了,省的到时候失望。” 谢巧云她们去捡了两天而已, 肤色又晒黑不少, 现在天气正当热的时候,一整天待在外头,哪能不黑,要是中暑那就更糟了。 谢巧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谢雪梅不信这个邪,愣是又去捡了两天,等到下一个集日的时候, 却发现镇上卖蛤蜊的已经有好几处了。 谢巧云她们忙活了这么久, 攒到的十斤蛤蜊才卖出了一半, 而且价格还降到了一毛二,没有谢南音,她们姐妹俩也就一人分到两毛多的钱。 余下的一半蛤蜊实在卖不出去,给带回家来自己加餐了。 谢雪梅被打击了这么一下,加上这几天晒太阳太多, 精神都焉了, 谢南音本来想让她们帮忙做些手工活的, 但谢雪梅的手比较笨拙, 那些精细点的活她根本做不来,而且这人是个性子活泼的,你让她呆坐不到两刻钟,她都跟火烧屁股似的。 倒是谢巧云的手巧些,但是她十二岁了,前段时间顾着捡蛤蜊丢下了家里的活被大伯娘念叨了好久,现在根本没法子再腾出时间来。 谢南音觉得攒的的这些手工艺品足够了,一来她还不清楚市场,万一卖得不好,积存下来就糟了,二来做的太多,她们也难带。 现在谢南音有些发愁的是怎么去县城里这些东西不易坏,谢国庆用编织袋装好,也是他找的关系带着谢南音坐上了一辆大卡车。 这年代能开大卡车走南闯北的都是人物,谢南音觉得,谢国庆有这样的人脉,要是他没断腿那事,估计这几年也能发达了,反正她是看出来了,这个便宜爸爸以前能耐是不差的。 那种专门运货的大卡车,后车尾十分宽阔,不过味道很大,谢老太太知晓他们要去县城的事,不仅没反对,反而十分高兴谢国庆能出门,自打他断了条腿,整个人都死气沉沉,不过从她上个月说过谢南音到年龄该上学的事后,谢国庆总算有了些生气。 不仅做活凑钱,这会儿还敢弄那些花俏的篮子到城里去做买卖了,即便这买卖八字还没一撇,但总算日子有个盼头,人只要有了希望,以后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不过谢老太太还有些不放心:“你带茵茵去干啥啊,她这么小你看得过来吗?要我说,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去,出门在外的多有不方便,你大哥好歹有一把子力气。” 不是谢老太太贬低自己儿子,实在是一个瘸腿的带着个小孙女出门,那话怎么说来着,老弱病残,他俩都在其中。这要是遇上什么事,跑都没法跑的。 不过这事谢大伯肯,张彩霞就有些不乐意了,地里正是活计最多的时候,老幺也是的,非得这个时候折腾啥子买卖,那些个篮子她都看过了,也不过就是好看了点,又不能当饭吃,就是卖出去也怕没多少钱,做生意要是这么容易,人家早发财了,反正她是没看出来谢国庆有啥发达的命,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些活,好歹挣出点钱帮补下家里老人小孩,也让她男人松快松快。 但是这些话肯定不能对婆婆说的,张彩霞就道:“妈,家里事正多的时候,要不然,让家华跟着去吧,家华都十五岁了,也能帮上忙。” 谢老太太又不傻,一听大儿媳妇这话,就知道她计较什么,但这张彩霞除了私底下有些小心眼外,大多数时候还是老实的,加上这段时间家里确实忙不开,谢老太太就犹豫了。 还是谢国庆劝她:“妈,我姐家离车站近呢,我和茵茵下了车就去找她,家里的事大哥也走不开,我到了地,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村子虽小,但广播和电话还是有的,花点钱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也不是大事。谢老太太这才妥协:“得了,你不想我管,我也懒得理,家华也不用叫了,他那个性子,去了才给你们添乱。” 谢家华虽是谢国强的长子,但为人有些浪荡,爱跟一群坏小子们胡混,也是张彩霞宠的,好在就是混了些,也没干啥大坏事。但是吧,她女儿在县城也不容易,让这小子过去,岂不是相当于给她女儿找麻烦,谢老太太不乐意,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让儿子带小孙女去了。 谢老太太想着,以前小儿子腿没事的时候,是经常往县城去的,那地他也是熟得很,再怎么地,人也丢不了,于是暂时放下心来。 不过想到自己那唯一的女儿桂花,谢老太太又专门收拾了些干货和腌菜装好袋让谢国庆带上车,去自己妹子的婆家,怎么能空着手上门,要是被那老太婆知道了,又该寻她女儿的不是。 谢南音对桂花姑姑的印象不深,除了过重要的节日和新年,姑姑一般不回来,不过听说她小的时候因顾雯跑了没奶喝,是这位姑姑费了大力气弄来外汇券买的奶粉给她,不管人怎样,这恩情是实实在在的。 谢南音在车上问谢国庆关于姑姑家的情况。 等了解完毕,她也觉得姑姑这家人还是可以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姑姑的那个婆婆怕是有些难相处。 桂花姑姑只有一个儿子,因早年生产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故此后来一直没怀孕。因此她婆婆周老太看她不大顺眼。姑父叫周誉,周家在他那一辈就两兄弟,不过周老太十分偏心大儿子,因为大儿子有前途,在县政府的事业单位上班,大儿媳家也是出身不差。相比起来,姑父就像后娘养的,具体怎么样有些难说,但是周家出过一件特奇葩的事。 周信和许红梅夫妻,当年忙事业只生了个女儿,许红梅是文工团的,生产之后身材有些走样,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于是就不肯再生了,楞是说要再等几年再要个儿子。 结果可好,没过几年,国家开始计划生育了,周信在单位里,早早收到风声,他不敢顶风作案,又想再要个儿子,毕竟那年头,即便是有文化的人,心里还是比较传统的,没儿子的在他们看来都是绝户头的人家。 这夫妻俩琢磨来琢磨去,决定还是要再生一个,于是一边加紧造人计划,另一边,他们找上了周老太,让她帮忙说服把她们原来的女儿过继到周誉夫妻名下,周老太竟然还同意了。 这样一来,即便文件真下来了,他们的孩子还能顶着头胎的名义出生。 要是真只占个名义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要把女儿送到周誉家去。这姑娘之前在他们家是独生子长大的,五六岁也晓事了,被过继到二叔家本来只占了个名,但她性子霸道,反正周誉夫妻给儿子买什么,她都要有不说,还必须得多,一家子都得围着她转才行,周誉夫妻对个孩子不好计较,找自己大哥说话,居然还被说了一顿,让他们当亲女儿养,不然就是不把他当大哥。 周老太还在一边帮腔,她虽然也疼爱自己的孙子,但是比起二儿子的孩子,她还是更期待大儿子家的孩子,即便这个男孩还没形成胚胎。 大概是因果循环,反正周信夫妻最后赶在计划生育的政策下来前把孩子生了,不过,是个女孩。 因为是政策文件下来前生的,故此即便把原来的女儿带回来,也算不上是超生,结果周老太可好,得知大儿子家没后了,她就不愿让大孙女回大儿子家,反而想要说服二儿子周誉,把她的孙子周潭换给大儿子。 周老二就是再窝囊,那也是个男人,他们夫妻还只有一个亲生儿子,过继个屁,反正当时闹了很大一场,谢老太太也来了县城助阵,这才勉强把这事压下去。 谢国庆见女儿瞪大眼睛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笑,那年他还没断腿,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偏心眼又脑子糊涂的老太。 想到许久没见的姐姐,他和谢南音说:“到了姑姑家你也别怕,他们家老早分家了,你姑姑的婆婆不和他们住,你姑姑是个极好的人,忘了吗,这些年她回来都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谢国庆小的时候,家里大哥和他年纪相差大,不爱带他玩,二哥是个脑子活络的,一门心思读书出头,也不爱理他,所以谢国庆差不多是谢桂花带着长大的,因此姐弟俩关系是正紧不错,这些年谢桂花回娘家,都会特地过他那和他说说话。 不过那时候谢国庆心里的结解不开,听不得谢桂花那些劝说的话,但即便如此,他知道这个姐姐还是很关心他的。 然而,左看右看,颜值实在堪忧。 谢南音苦着脸,上辈子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脸啦,如今穿了过来,脸上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她以前小时候的样子,可是大概是营养不良,头发枯草一样,又面黄肌瘦的,八分颜值也变成三分了,再加上土不溜秋的穿着,谢南音觉得说句可爱都是违背良心,真真是可怜的小白菜。 谢南音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的用黑绳子把头发都扎到脑后,洗了把脸,好歹看起来清爽些。 以后有了钱,她一定要把脸养好来,这样的年纪,胶原蛋白和婴儿肥,都是加分利器,怎么可以没有呢? 谢南音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又叹气的模样,直接逗笑了谢老太太,自家的孙女,怎么看都是好的,谢老太太说:“你小姐姐一直想买红头绳,一会儿要是看到了,给你们三一人买一根。” 63.第63章 此为防盗章  被惨痛的现实打击到了, 谢南音回去的路上心情一直很丧。 到了家,谢老太太把买的盐装了些给谢南音, 又从院子里摘了两个丝瓜, 让她拿给她爸爸。 谢国庆的房子离大伯家其实不远,总共也就几百米的距离, 但谢南音自从穿过来这几天, 基本吃住都在谢大伯家,不过也会回去打扫下卫生, 或者给她爸做个饭烧个水,谢国庆没有装假肢,走路得靠拐杖,谢南音对这时代不太熟悉, 也不知道是没钱装还是医院没条件弄, 总归她每回回去,都没怎么和谢国庆说过话。 谢国庆把自己分的田地租出去了, 因此每年得的东西也能填个温饱,平日里总是在家宅着,轻易不出门, 谢老太太有时候家里做好吃的了会让她装一点回去,谢南音私底下觉得这个爸爸也不怎么负责任,但是她也没拒绝老太太的差使,提着东西就往外走。 让谢南音意外的是, 谢国庆在院子里坐着, 他家的房子虽然是黄土砖的泥胚房, 但屋里用水泥刷过地板,墙也用石灰刷了,据说是结婚前整的,因此看起来要亮堂些。 谢南音把东西放到厨房,院子里有棵柚子树,叶子郁郁葱葱的,谢国庆坐在树下纳凉,谢南音看家里已经有些尘土,便到门口拿了扫把和铲子打算打扫一下,虽然她本心里一点也不想管这便宜爹,但村子就这么大,丁点大的事都传不过晌午,谢南音主要是不想让别人给老太太上眼药。 她本来没想和谢国庆说话,但是在她刚扫完院子的时候,谢国庆就叫住了她。 谢国庆个子挺高,但是瘦,瘦得几乎皮包骨,身上没有农人的粗糙,大抵是宅在家久了,皮肤不黑,只是暗黄,耷拉着眼皮,让人觉得十分没精神,显得很沉郁。 谢南音有些怕,一方面大概是原主留下的影响,另一方面,谢南音以前胆子也不大,这样一位父亲,谢南音实在想不出怎么交流。 他喊她“茵茵。” 声音低低的,融在风里,谢南音心下一颤,一种又酸又涩的感情浮动在心间,她分不清是原主的感情,还是自己如今的,只是觉得难受。 谢国庆看着她:“你想上学吗?” 谢南音不想,可是这个年纪不上学要做什么呢?原主最渴望的就是上学了,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谢大伯一家,又偷偷跟着谢雪梅到学校,在课室外听老师讲课,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回来,她那样小的年纪,每回自己走回家都是心惊胆战的,怕走错了路,怕小路上突然窜出蛇来,每年除了寒暑假,同龄的小孩都去上学了,她独自去割猪草的时候就想了,找不到玩伴的时候也想了,谢雪梅和她说学校的趣事时,她就想了。 谢南音没说话,她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谢国庆听了,便用拐杖撑着站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你跟我进来。” 谢南音隐隐察觉到什么,但她也没说话,沉默的跟着他进门,拐杖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是沉闷,让人觉得十分压抑,谢国庆从他房里拿出了一个和谢老太太类似的包,打开来,也是钱。 只是没有谢老太太多,但也有三四十块,大钱只有两张,其他都是零散的。 谢国庆把钱递给她:“让你阿奶给你报名,以后的学费,我会想办法,你去上学吧。” 谢南音迟迟没伸手接,她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感情,似怨恨,似酸涩,似悲悯,喉咙里好像梗着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几十块钱能让她出现这样的情绪。 “这钱,怎么来的?” 谢国庆低着头没看她,摩挲了下手里的钱,说:“爸爸会编簸箕箩筐,这段时间接了点活。” 谢南音反射性的去看他的手。 谢国庆已经几年没下地干农活,手上没有多少粗茧子了,因为瘦,显得手指的骨节粗大,上面好些划痕,大拇指那里还有两道小伤口。 谢南音又想叹气了。 原主的父亲,实在让她难以评说,你说他爱她吧,却把她丢给自己的老母亲,一丢就是八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闻不问。你说他不爱她,可他却愿意为了她捡起丢下已久的手工活,费尽心思的给她挣读书的钱。 谢南音没接钱,倒是谢国庆会手工活的事让她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谢南音的眼睛不由亮了亮。 “你会手工活,做得好吗?” 谢国庆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他还是指了指厨房隔壁的小房间,那间房其实是和厨房一起的,只是后来隔了开来,专门用来放杂物,谢南音之前也没留意,她走进去,发现里面多了两个箩筐和一个簸箕,箩筐编得紧密又严实,看来手艺不错,一边还放着些编簸箕的原材料。 谢南音抱了些藤条和竹篾出来,问谢国庆:“你可以编成花篮的样子吗?就是这样的。”谢南音怕比划不出来,转头看了看,这个家里家徒四壁的,别说纸笔了,啥都找不出来,谢南音道,“你等等。” 便去厨房拿了水勺,从大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幸好地面是水泥刷过的比较平坦。 谢南音在上面用水粗糙的画了个模板,得益于上辈子大学期间,宿舍有个妹子搞了个专门卖手工艺品的淘宝店,那时候谢南音跟着帮忙,对方是个玩票性质的富二代,谢南音当初为了和对方交好,很是下了翻功夫,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信息,不管是编织的手工艺品还是陶瓷制的,竹制的,谢南音可以说知道得不少,还帮着去出产地看过货,其实那个富二代妹子主要是去旅游的。 不过人家只是心血来潮,没两个月就丢到一边去了,好在谢南音也没做白工,她后来搭上的富二代,就是那妹子介绍认识的。 没成想现在,富二代的关系没用上,倒是这偶然了解的工艺品教程还能用。 谢国庆有些惊讶的看着谢南音画出来的模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以试试。” 谢南音高兴极了,还嘱咐道:“做小一些的,用来装饰桌面的果篮,边角那里留点地方,我可以用丝线或者其他东西装饰一下。” 谢南音比划了一下大概的大小,谢国庆便拿起竹篾编了起来,他的手十分灵活,没多久就编好了一个,底下编的很严密,上面却是镂空的像鸟巢一般卷起来,看起来特别精美,即便不做其他装饰也能当艺术品了,竟然和谢南音画出来的样子相差无几。 谢南音认真的看了看,好一会儿才对谢国庆说:“爸爸,我们多做一些这样的花篮卖吧,外形还能再改动一下。” 她列举了一些类似心形,花瓣形的,谢国庆一直安静的听着,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听得很认真,似在跟着她的思维走着,只是还有些犹豫:“这些东西,能卖出去吗?” 谢南音也不太敢保证,但是,“咱们村里最多竹子了,这些原材料都不怎么要钱,就是得费心思,试试吧爸爸,镇上卖不出去,咱们就带到县城里,我听说城里的有钱人多,不管怎样,肯定比你做箩筐赚得多。” 谢国庆把小花篮拿在手上,细细摸索了一会儿,才点头:“那我就试试。”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谢国庆,谢南音心下有些惊奇,不过,看着谢国庆摩挲花篮一改以往那种郁气,那沉默而专注的模样,眼里都多了几分神采,谢南音又想,也许这个人心底里,也是想从当年的打击里走出来的吧,如今看到了一点机会,才这么容易的答应了下来。 这样很好。 那些竹篾剩得不多,好在谢国庆的房子就靠山近,后山那里就有一片不小的竹林,谢南音看谢国庆认真的样子,见时间不早了,就主动去厨房做了晚饭,菜就直接用丝瓜煮了个汤。 这年头粮食还是金贵的,谢南音没想在这吃,因此做的不多,把菜端出来,就打算先回谢大伯家了。 谢国庆留她:“晚上在家里吃吧。” 谢南音惊讶的看他,谢国庆好像也有些不自在,但是,也许八岁的谢南音看不出来,但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的谢南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在笨拙的讨好着自己这个女儿。 谢南音沉默了下才说:“我和阿奶说好了晚饭前回去的,再说,我刚刚做的有些少,怕不够吃。” 谢国庆便垂下了眼皮,失落之色显而易见,直到谢南音说了明天一早过来的话,谢国庆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他也没打算占便宜,小舅和表妹那么久才来一趟,他还想好好当东道主请她吃好吃的呢,正好中午不回去,他就带着谢南音去了芭蕉山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64.第64章 此为防盗章 虽然听人说蛇肉做好了也很鲜美, 但是谢南音一想到这种冷血动物就觉得渗人,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实在没啥食欲, 前世她都没怎么吃过。粮票和肉票还没取缔,谢家也不富裕,一周能见一次荤腥已经算不错了, 蛇肉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东西,谢南音没想扫兴,何况,想到肉,她也咽了咽口水, 说不准到了今晚, 她可能也能吃得下一些。 她顺手帮旁边的谢雪梅分了一半的干树枝抱着, 和她们一块说话一边往家里走。 中午的时候, 谢家华和谢家丰也回来了, 午餐吃的冬瓜汤, 还有焖丝瓜,炒空心菜,蛇要留到晚上吃。 到了下午,谢家华他们还想继续上山,因着正在暑假没有课, 村里大部分孩子都会跑上山去玩, 顺便捡些柴火, 或者弄点冬菇竹笋什么的, 总之不怎么闲在家里。 谢雪梅找南音去捡蛤蜊,用她们村里的话叫溪壳仔,当时南音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因着没啥事,便也跟着出门了。 大屿村偏南方,稻田边的水沟很多,蛤蜊也非常多,村里的女孩子没事干的时候就会跑来捡蛤蜊,捡回家里用水养个一夜吐吐泥,加点姜加点水,蒸出来的味道格外鲜,也是一味好菜, 得亏了是在夏天,脚一直泡在水里也不觉得难受,只是弯腰捡了大半天,到了伴晚的时候,她们姐妹三已经捡了大半桶了,谢巧云就喊她们回去了。 路上,谢南音趁机找谢巧云打听:“大姐姐,这东西拿到镇上能卖钱吗?” 谢巧云可从来没想过拿这玩意儿卖钱,闻言有些诧异,她想了想,道:“我也不晓得,趁墟的时候好像没见着,不过水螺倒是可以卖。” 虽然票证还没取消,但是到了集日已经有不少摆摊开店的了,她们大屿村到镇上也就两公里的距离,每隔四五天赶一次集,可以买到不少东西。 她们村的水沟里蛤蜊多,水螺却少,只有鱼塘边的才有,河里也有,但是河水深,她们都不爱去,也不敢去。谢巧云爱赶集,哪怕没钱买东西,也爱到处看,但是却真没见过卖蛤蜊的。 谢南音说:“明儿个就是集日,咱们试试呗。” 谢雪梅想买那种红色带珠的绑头绳很久了,可惜没钱一直不敢买,此刻听说可能挣钱,心里立刻活络开了,连忙对谢巧云道:“对啊姐,咱们试试呗,要是卖不了还带回来吃。” 谢巧云一想也是,家里是不缺这菜的,要是能卖到钱,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等回去和阿奶说,明天咱们带着一块去赶集。” 谢南音和谢雪梅都高兴的应了。 晚上吃饭,谢大伯把蛇皮剥了,谢奶奶弄成蛇汤,倒是真挺鲜美的,谢大伯还喝了小半杯米酒,这几年改革开放,农民的生活水平也有所提高,谢大伯经常央隔壁村的一位表兄酿米酒,这是不要钱的,只是用米来换。不过有谢奶奶在,谢大伯一般都不敢多喝。 谢家人大部分都很喜欢吃蛇肉,谢南音只喝了汤,还有谢老太太夹的两块肉,谢家人没说什么,但是大伯娘张彩霞总是不自觉的把肉夹给她的两个儿子,谢老太太是难得的不重男轻女的人,也可能是她自己生的儿子比女儿多得多,故此即便到了下一代,她对孙子孙女们大多一视同仁,但是张彩霞却是个重男轻女的,碍于婆婆的面子,平时不怎么显出来,但有啥好事或者好东西,她永远都先考虑自己的儿子。 她对谢巧云和谢雪梅两个女儿就很一般了,比对谢南音还差些,主要是她有些好面子,不愿被人说苛待隔房侄女,但她吩咐自己女儿干活,谢南音总不能独自闲着,摸清了张彩霞的性子,谢南音就知道怎么对症下药,有时候就去田里给她们送水或者吃的,这种活轻省不说,让别人看到了,大家伙就会夸她勤劳,顺带夸夸张彩霞教育得好。 不过这种好只是表面的,涉及到深一点的利益,她肯定先维护自己的孩子,就比如上学的事。 用过晚饭,谢巧云就把想拿蛤蜊去卖钱的事和谢奶奶说了,谢家华哥俩是不怎么看得上这些的,一来是认为捡蛤蜊是女孩子的事,他们平时更喜欢去捉鱼或者蟹,偶尔也去砍些柴火,都能换到点钱。谢奶奶便拍板道:“试试也好,要是换了钱,也不用给家里,你们自己收着就是,你们都大了,手上也得有点钱。” 大伯娘闻言,嘴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谢雪梅已经是满脸喜色,仿佛已经卖到钱了一般,谢南音抿抿唇,安静的听他们说话。 农村这时候还没几家人能有电视,没有娱乐的时代大家都睡得早,谢南音没回家,谢奶奶把她留下睡了,虽然通了电,但灯的瓦数低,晚间点了灯,也是昏黄的,谢南音回到房间的时候,谢奶奶正在灯下缝衣服。 见谢南音进来,便招招手让她坐到身旁。 “阿奶,啥事啊?” 谢南音走到她旁边,脱了鞋盘腿坐到床上,帮谢老太太穿针线。 谢老太太转身把床边的墙柜打开,所谓墙柜,就是在土墙上打的柜子,就像镶嵌在墙里的,外面弄了柜门,又不怎么占地,十分方便,谢老太太房里的墙柜常年上着一把锁,轻易不打开。大伯娘即便进来帮忙打扫房间,也是不敢动的。 谢南音见谢老太太神神秘秘的从柜子最底下的布拿出来,放到床上打开,才发现里面包了个塑料袋在,包了好几层,谢南音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年纪大的那些农村老太太都爱这么干,因为布袋子可能被老鼠咬,所以通常用其他材质,果然,谢老太太把袋子打开了,里面都是零零散散的钱,有纸币也有硬币,还有一些票证。 “阿奶,你这是……” 谢南音其实猜到了几分,这些钱如果给她,足够她念小学了,以后中学大学还能另想办法。但是这笔钱是老太太辛辛苦苦攒的,谢南音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她也实在接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感情。小说里曾提过女配和养大她的大伯一家感情淡薄,谢南音来了之后看得出来谢家人对她都挺好的,也许,这笔钱就是他们后来的隔阂所在。 “下个月学校就要开学了,明儿个要是没卖到钱,你也别急,阿奶这有呢。” 谢老太太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墙之隔就是谢大伯夫妻,她也不想太张扬,可是谢南音是她疼爱的幺子唯一的闺女,哪怕谢老太太恨死了那个抛夫弃子的顾雯,对谢南音,她还是没办法不管,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 老太太是个固执的人,不答应的话恐怕还有的说,谢南音想着,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不信她挣不到报名的钱,吸了吸鼻子,谢南音道:“谢谢阿奶。您先收着,改明儿我要是报名没钱,再找你要。” 谢老太太“哎”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又慎重的把钱一层层包好,放回了墙柜里。 这一晚,谢南音有些睡不着。 她上辈子父母离异谁都不愿管她,两边踢皮球一样轮着住,偏偏他们后来都另外有了新家,导致谢南音无论去哪边都像外人一般寄人篱下,因此很是吃了些苦头,她自己不太聪明,知道按自己的资质没有意外的话都只能一辈子庸庸碌碌,因此一门心思想靠漂亮的皮相出头,嫁个有钱人,日后哪怕离婚也能分些钱,既然没有人对她好,那她就自己对自己好。 可是谁能想到呢,到了这里她倒是遇到对她好的人了,哪怕谢老太太这份心是对原来的谢南音的,可现在,享受到这份感情的人是她,谢南音觉得,其他人她可以不管,但谢老太太,日后有机会,是必要报答的。 谢老太太有磨牙的习惯,院子里还有蛙叫声,这个寂静又吵杂的夜晚,谢南音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这时候的小朋友们还是没那么多心思的,即便谢南音不分糖果给她们吃估计过不了多久她们也会忘记这回事。谢南音之所以把糖果分了的原因,一是她本身不怎么喜欢这种劣质水果糖,他们家也没多少人喜欢,等她下次回大屿村估计这些糖都要过期了,为了避免浪费,所以谢南音就拿了出来顺带解决问题。 但是谢南音和郑迟小胖子的梁子算是就这么结下了。 但这对于谢南音来说不痛不痒。 她想要和人交好的时候,基本上很少有人能拒绝的,而现在,谢南音虽然颜值还不怎么显出来,但她学习好,和大家相处也很自然亲近,没多久就打成一片了,老师还想让她当过小班干,被谢南音拒绝了,她才不想揽麻烦事呢。 65.第65章 此为防盗章 心惊胆战间, 一只有力的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谢南音的头撞到他胸膛上, 抬头看, 只见到郑颢漂亮的下巴尖。 谢南音怔了怔,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 可吓坏她了,这么多人呢, 她要是真摔了, 被踩到就惨啦,她以前可是在新闻上看到过不少这种意外事故的。 郑颢冷着脸说:“别乱跑。” 手却没放开她, 另一只手还牵着郑迟。 郑迟个头虽然也不高,但是他长得胖, 占的空间都比较大,以至于他旁边还没人挤他那。 郑颢领着两个拖后腿的小不点,随着人潮走动, 这么冷的天,愣是出了一身汗,心里实在不痛快极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谢南音才发现所谓的爬行动物展览, 最多的居然是蟒蛇,还有那种巨蜥, 又大又长的一条在动物园造好的空间里爬行,谢南音差点没吓死, 她生平第一回靠蛇那么近呢, 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偏偏后面人挤人的都围在一起就要瞧这个热闹,郑迟在一旁还看得乐呵呵的,完全没注意到她。 郑颢正拿着照相机拍呢,听见郑迟说:“哥,一会儿找个人没那么多的地,给我和音音也拍几张呀!” 郑颢闻言,视线不自觉的放到谢南音身上,却发现小丫头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崩得紧紧的想往后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唇,放下照相机拉上两个孩子往外挤出去。 郑迟还嚷嚷:“干嘛呀哥,我还没看完呢?” 郑颢说:“蛇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说要照相吗,先去找个风景好点的地去。” 谢南音跟着往回走,心里忍不住松口气。 他们最终找到了花龟展览的那里,谢南音前世的时候还养过巴西龟呢,这东西对她来说没啥威胁力,故此她觉得它们还挺可爱的,便和郑迟站到附近,让郑颢帮他们拍了两张。 郑迟道:“哥,你不拍呀?” 郑颢不想把自己的照相机给弟弟,因郑迟是个手上没轻重的,他怕给摔了,没同意,但是郑迟一直歪缠着,谢南音就在一边看,嘴角还带着笑,郑颢眼角余光扫到,有些郁闷:亏得他刚才那样照顾她,这丫头就是这样看笑话来报答他! 最后还是在不远处同样来游玩的一位中年大叔帮了他们的忙。 这位大叔长得文质彬彬,身边还跟着妻子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妻子性格温柔,男孩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大概是一家人出行。郑迟见他们举止有度,方才请他们帮忙拍了几张,谢南音也跟着凑热闹,还抱了抱小男孩,小包子也毫不怕生,咧嘴对大家笑得可爱,郑颢顺手多拍了几张。 辞别的时候,郑颢还让人家留了地址,表示等照片洗出来寄一些给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中午一点了,郑迟肚子已经咕咕叫了,郑颢便领着他们出去,准备到外面的餐馆吃完午饭再回去。 谁知他们才出了动物园门口,迎面便走来一群少年少女,其中一个女孩见到郑颢,十分热情的追了过来。 “郑颢同学,你们也来动物园玩呀?” 谢南音抬头看了下,觉得这女孩十分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见那女孩的同伴也陆续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少年叫女孩:“晓菲,咱们该进去了。” 他看了郑颢一眼,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郑颢却看也不看他们,谢晓菲有些尴尬,这才发现郑颢不是一个人出来的,看着两个小孩,她热情道:“这是郑颢同学的弟弟妹妹吗?” 谢南音见到那少年的时候,终于想起这兄妹俩是谁了,可不就是她那二伯家的堂哥堂姐吗? 这什么鬼巧合呀! 不过既然遇到了,谢南音也不会客气。 “堂哥堂姐,你们怎么也在呀!” 她声音清脆响亮,这话一出,大家都听到了,顿时面面相觑,然后都把目光放到谢家耀和谢晓菲身上。 谢家耀他们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跟着郑颢一起的小女孩竟然是他们那天见到的小叔家的堂妹。 谢南音不等他们说话,就继续道;“你们都不认得音音了吗?”她有些失落的说,“也对,前儿我和爸爸去你们家,二伯娘连口水都不肯留呢。我在老家长到八岁才见你们一回,你们不认得我也没关系,可是,你们不会连阿奶也忘了张啥样了吧,坏了,八年都不回老家一次,阿奶她就是再想你们,恐怕以后也会和你们一样,认不出啦!” 她这话说的又快声音又亮,别说围在他们附近那几个同伴了,连不远处路过的人都听见了呢,顿时看向谢家耀兄妹俩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谢家耀瞠目结舌,愣是没反应过来。 谢南音爆了他们的底,也不继续了,话要说一半留一半才引人想嘛,至于别人怎么想,那关她什么事呀。 她有些伤心的仰头对郑颢说:“灏哥哥,咱们去吃饭吧,音音饿了,晚点我还要回去看爸爸呢!我堂哥他们不认得我就算啦。” 郑迟撇了撇嘴:“音音别怕,他们不认你,还有我呀,我来当你哥哥。” 郑颢:…… 郑颢扫了眼小丫头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对自己弟弟的智商感到十分担忧,瞧那丫头几句话就把人家奚落了一遍,还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哪里像会受委屈的。 郑颢瞟了那对兄妹一眼,对这两个同学没什么印象,喜欢往他身边凑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没兴趣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谢南音现在好歹是跟着他出来的,郑颢也没拆她的台,看谢家耀他们那僵硬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这次的挤兑是有原因的,反正他也不喜欢那对兄妹虚伪的嘴脸,于是,郑颢带着郑迟和谢南音,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走了,留下后面一群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谢南音和郑颢他们去吃了顿午餐,赶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了,谢南音特地先到附近的食馆打包了一份猪骨粥给谢国庆,她兜里可装了不少钱呢。 谢国庆还得好好养两天才做手术,谢南音看了他,父女俩说了会话谢国庆就让她回去了,毕竟是寄住在别人家里,来回还得人送,谢国庆不想太麻烦郑家人,总不好让音音一直待着,还浪费别人的时间。 后来的几天,谢南音通常都是上午和郑迟一块由郑颢带着出去玩,下午去医院看谢国庆度过的。 她这一趟省城之行也没白来,不仅去过图书馆,动物园,烈士墓园等等,还要好些景点呢,等到回去的时候,她和郑妈妈的关系也亲近很多,郑家人除了出差在外的郑伯伯,其他人都给她送了礼物,连郑颢都送了。 郑颢送的是相册,不算特别厚的一本,但包装的还可以,而且虽然不费钱,却显见也是用了心的。相比之下,郑迟这小子就敷衍多了,他直接拿了他舅送他的一个玩具汽车,谢南音差点没气乐,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玩具是郑迟玩腻了的,他新收到了一座玩具飞机,所以汽车就被淘汰了。 最大方的要数郑妈妈了,她给送了块手表,这可不是外面几块钱就能买的,郑迟和郑颢也有一块,不过他们都是男孩子,谢南音的那款手表是浅粉色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听说是托郑迟舅舅从港岛那边带回来的,谢南音推了几次都没能拒绝。 而且,最好的消息是,谢国庆的假肢装好了,只要再适应一段时间,以后走路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谢国庆还另外买了副轮椅,累的时候也可以换着休息,比起之前来,可方便了许多。 他们这一趟花的钱不少,不过因为回去就临近过年,谢国庆也没少买东西。 谢南音她们回去的时候,郑家人还来送她们去火车站,不过郑妈妈有事没来,来的是郑家兄弟俩。月台上人来人往,上演着许多凡人的聚散离合,谢南音上了火车,从窗台往外看,郑迟还在拼命冲她们挥手,她心里也生出了一股离愁,不由自主的伸手挥了挥,郑颢冷着张脸站在郑迟身边,抬头看见这一幕,距离太远,谢南音无法辨清他的表情。 火车发动的声音渐渐响起,郑家兄弟俩的身影也在她眼中渐渐缩小,那些古老与新生的建筑群在阳光下越来越模糊。 谢南音轻声说:“再见。”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他日再来省城之时,早已人事两非。 虽然她这辈子不打算靠脸嫁给有钱人了,但是这不代表颜值就不重要了呀!那些说内在美更重要的,大多都是长得不怎么样的在自我安慰,你的脸要是丑到不能看,谁还有心思去挖掘发现你的内在美哟? 反正谢南音是爱美的,而且是属于走到街上还会偶尔对着玻璃窗照的重度自恋患者, 唉!后悔无济于事,就算时间回到刚摆摊那天,她应该也会选择继续摆,毕竟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话,幸好她现在年纪小,以后有钱有闲的时候再好好养养,应该还能养好来。 谢南音看着镜子里自己又黑又瘦的模样,默默给自己擦了把辛酸泪。虽然她爸在吃的方面没亏待她,还有姑姑经常贴补,但是她整天到处跑忙来忙去的,自然也胖不起来。 66.第 66 章 此为防盗章  谢南音就说:“大家都去捡, 这生意也长久不了,何况蛤蜊不是稀罕物,有钱些的人家懒得去捡才偶尔买了吃个新鲜,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你们别太上心了,省的到时候失望。” 谢巧云她们去捡了两天而已, 肤色又晒黑不少, 现在天气正当热的时候,一整天待在外头, 哪能不黑, 要是中暑那就更糟了。 谢巧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谢雪梅不信这个邪, 愣是又去捡了两天,等到下一个集日的时候, 却发现镇上卖蛤蜊的已经有好几处了。 谢巧云她们忙活了这么久,攒到的十斤蛤蜊才卖出了一半, 而且价格还降到了一毛二,没有谢南音,她们姐妹俩也就一人分到两毛多的钱。 余下的一半蛤蜊实在卖不出去,给带回家来自己加餐了。 谢雪梅被打击了这么一下,加上这几天晒太阳太多,精神都焉了, 谢南音本来想让她们帮忙做些手工活的, 但谢雪梅的手比较笨拙, 那些精细点的活她根本做不来,而且这人是个性子活泼的,你让她呆坐不到两刻钟,她都跟火烧屁股似的。 倒是谢巧云的手巧些,但是她十二岁了,前段时间顾着捡蛤蜊丢下了家里的活被大伯娘念叨了好久,现在根本没法子再腾出时间来。 谢南音觉得攒的的这些手工艺品足够了,一来她还不清楚市场,万一卖得不好,积存下来就糟了,二来做的太多,她们也难带。 现在谢南音有些发愁的是怎么去县城里这些东西不易坏,谢国庆用编织袋装好,也是他找的关系带着谢南音坐上了一辆大卡车。 这年代能开大卡车走南闯北的都是人物,谢南音觉得,谢国庆有这样的人脉,要是他没断腿那事,估计这几年也能发达了,反正她是看出来了,这个便宜爸爸以前能耐是不差的。 那种专门运货的大卡车,后车尾十分宽阔,不过味道很大,谢老太太知晓他们要去县城的事,不仅没反对,反而十分高兴谢国庆能出门,自打他断了条腿,整个人都死气沉沉,不过从她上个月说过谢南音到年龄该上学的事后,谢国庆总算有了些生气。 不仅做活凑钱,这会儿还敢弄那些花俏的篮子到城里去做买卖了,即便这买卖八字还没一撇,但总算日子有个盼头,人只要有了希望,以后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不过谢老太太还有些不放心:“你带茵茵去干啥啊,她这么小你看得过来吗?要我说,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去,出门在外的多有不方便,你大哥好歹有一把子力气。” 不是谢老太太贬低自己儿子,实在是一个瘸腿的带着个小孙女出门,那话怎么说来着,老弱病残,他俩都在其中。这要是遇上什么事,跑都没法跑的。 不过这事谢大伯肯,张彩霞就有些不乐意了,地里正是活计最多的时候,老幺也是的,非得这个时候折腾啥子买卖,那些个篮子她都看过了,也不过就是好看了点,又不能当饭吃,就是卖出去也怕没多少钱,做生意要是这么容易,人家早发财了,反正她是没看出来谢国庆有啥发达的命,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些活,好歹挣出点钱帮补下家里老人小孩,也让她男人松快松快。 但是这些话肯定不能对婆婆说的,张彩霞就道:“妈,家里事正多的时候,要不然,让家华跟着去吧,家华都十五岁了,也能帮上忙。” 谢老太太又不傻,一听大儿媳妇这话,就知道她计较什么,但这张彩霞除了私底下有些小心眼外,大多数时候还是老实的,加上这段时间家里确实忙不开,谢老太太就犹豫了。 还是谢国庆劝她:“妈,我姐家离车站近呢,我和茵茵下了车就去找她,家里的事大哥也走不开,我到了地,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村子虽小,但广播和电话还是有的,花点钱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也不是大事。谢老太太这才妥协:“得了,你不想我管,我也懒得理,家华也不用叫了,他那个性子,去了才给你们添乱。” 谢家华虽是谢国强的长子,但为人有些浪荡,爱跟一群坏小子们胡混,也是张彩霞宠的,好在就是混了些,也没干啥大坏事。但是吧,她女儿在县城也不容易,让这小子过去,岂不是相当于给她女儿找麻烦,谢老太太不乐意,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让儿子带小孙女去了。 谢老太太想着,以前小儿子腿没事的时候,是经常往县城去的,那地他也是熟得很,再怎么地,人也丢不了,于是暂时放下心来。 不过想到自己那唯一的女儿桂花,谢老太太又专门收拾了些干货和腌菜装好袋让谢国庆带上车,去自己妹子的婆家,怎么能空着手上门,要是被那老太婆知道了,又该寻她女儿的不是。 谢南音对桂花姑姑的印象不深,除了过重要的节日和新年,姑姑一般不回来,不过听说她小的时候因顾雯跑了没奶喝,是这位姑姑费了大力气弄来外汇券买的奶粉给她,不管人怎样,这恩情是实实在在的。 谢南音在车上问谢国庆关于姑姑家的情况。 等了解完毕,她也觉得姑姑这家人还是可以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姑姑的那个婆婆怕是有些难相处。 桂花姑姑只有一个儿子,因早年生产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故此后来一直没怀孕。因此她婆婆周老太看她不大顺眼。姑父叫周誉,周家在他那一辈就两兄弟,不过周老太十分偏心大儿子,因为大儿子有前途,在县政府的事业单位上班,大儿媳家也是出身不差。相比起来,姑父就像后娘养的,具体怎么样有些难说,但是周家出过一件特奇葩的事。 周信和许红梅夫妻,当年忙事业只生了个女儿,许红梅是文工团的,生产之后身材有些走样,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于是就不肯再生了,楞是说要再等几年再要个儿子。 结果可好,没过几年,国家开始计划生育了,周信在单位里,早早收到风声,他不敢顶风作案,又想再要个儿子,毕竟那年头,即便是有文化的人,心里还是比较传统的,没儿子的在他们看来都是绝户头的人家。 这夫妻俩琢磨来琢磨去,决定还是要再生一个,于是一边加紧造人计划,另一边,他们找上了周老太,让她帮忙说服把她们原来的女儿过继到周誉夫妻名下,周老太竟然还同意了。 这样一来,即便文件真下来了,他们的孩子还能顶着头胎的名义出生。 要是真只占个名义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要把女儿送到周誉家去。这姑娘之前在他们家是独生子长大的,五六岁也晓事了,被过继到二叔家本来只占了个名,但她性子霸道,反正周誉夫妻给儿子买什么,她都要有不说,还必须得多,一家子都得围着她转才行,周誉夫妻对个孩子不好计较,找自己大哥说话,居然还被说了一顿,让他们当亲女儿养,不然就是不把他当大哥。 周老太还在一边帮腔,她虽然也疼爱自己的孙子,但是比起二儿子的孩子,她还是更期待大儿子家的孩子,即便这个男孩还没形成胚胎。 大概是因果循环,反正周信夫妻最后赶在计划生育的政策下来前把孩子生了,不过,是个女孩。 因为是政策文件下来前生的,故此即便把原来的女儿带回来,也算不上是超生,结果周老太可好,得知大儿子家没后了,她就不愿让大孙女回大儿子家,反而想要说服二儿子周誉,把她的孙子周潭换给大儿子。 周老二就是再窝囊,那也是个男人,他们夫妻还只有一个亲生儿子,过继个屁,反正当时闹了很大一场,谢老太太也来了县城助阵,这才勉强把这事压下去。 谢国庆见女儿瞪大眼睛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笑,那年他还没断腿,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偏心眼又脑子糊涂的老太。 想到许久没见的姐姐,他和谢南音说:“到了姑姑家你也别怕,他们家老早分家了,你姑姑的婆婆不和他们住,你姑姑是个极好的人,忘了吗,这些年她回来都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谢国庆小的时候,家里大哥和他年纪相差大,不爱带他玩,二哥是个脑子活络的,一门心思读书出头,也不爱理他,所以谢国庆差不多是谢桂花带着长大的,因此姐弟俩关系是正紧不错,这些年谢桂花回娘家,都会特地过他那和他说说话。 不过那时候谢国庆心里的结解不开,听不得谢桂花那些劝说的话,但即便如此,他知道这个姐姐还是很关心他的。 67.第67章 此为防盗章 但这对于谢南音来说不痛不痒。 她想要和人交好的时候,基本上很少有人能拒绝的, 而现在, 谢南音虽然颜值还不怎么显出来, 但她学习好, 和大家相处也很自然亲近, 没多久就打成一片了, 老师还想让她当过小班干, 被谢南音拒绝了,她才不想揽麻烦事呢。 谢南音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融入了集体,老师们也喜欢她。 谢南音每天下了学就去她爸的摊子上帮忙, 因为周潭也上学了的缘故, 谢爸爸另外找了个临时帮工, 每天早上和晚上固定时间来帮忙推车的。 谢南音想胖起来的目标一直没实现, 因为连续三个月的时间里,她每天晚上和谢国庆弄食材, 跟着她爸早出晚归,还得上学, 谢国庆不想让女儿跟着自己太辛苦,就想早点攒够钱租个铺子来, 这样就不需要早晚出摊了, 故而这段时间里, 他们家赚的钱都不敢多花, 谢南音除了晚上那顿吃得好些, 平时也是玉米窝头的凑合, 或者煮的红豆沙吃一些。 就这样忙活了三个多月时间,有一天晚上谢国庆回来得特早,脸上的喜色掩也掩不住。 没等谢南音问,谢国庆就主动说了:“我在咱南街这边租到门面了,已经交了押金,这两天不出摊,我找人装修下,咱们以后就有自己的店了。” 谢南音差点没兴奋得跳起来,没有本钱,自己做生意是真的苦啊,谢南音自己做的还算少的,她爸每天拄着拐杖来回走才难受,可她实在太小,也想不出其他容易赚钱的法子来,甚至她还想过直接借钱开店,她姑姑家的环境不错,要是开口的话她相信是可以借到这笔钱的。 谢南音不怎么在意脸面,她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的,但她爸当时立马就教育她了:“人不能总想着依靠别人,咱们得自己站起来,你姑她们帮咱们家已经不少了,咱们做亲人的,不能老想着让人拉一把,便宜占得多了,会伤情分的。” 谢国庆对教育女儿的事很上心,他觉得前八年的时间已经够亏待女儿了,所以一心想让她以后过好日子,可是他更知道,一味的宠着才是害了她,所以每次都把道理掰开了和她讲,他女儿心性早熟,很多东西,他知道她能听懂。 “何况你姑姑不止我一个弟弟,她还有其他亲人,还有比咱们更亲近的她的小家,你姑父那边,也有父母兄弟,要是让人知道我们从她那儿借了这么多钱,人家会怎么想,你姑对咱们这么好,咱们不能帮不上忙不说,还给她拖后腿。” 谢南音被说服了,她只是想走捷径习惯了,其实心底里,也知道她爸说的有道理。 这笔钱于是终究没借成,他们父女俩靠着自己起早贪黑的忙碌,总算攒够了开店的钱。 因为这时候开店没那么多讲究,装修并不是特别重要,只是弄了个牌子,把店面的地方重新整理一下,并没有翻修,谢国庆走了周誉的关系,没几天就去工商局走好了流程,谢国庆还听从了谢南音的意见,事先印了些广告单给几个穷学生到大街上发了,这些劳动力都特别便宜,几毛钱就搞定了。 就这样,南音小吃店正式开张了。 是的,谢国庆非要以女儿的名字命名,谢南音没拗过他,只好随他心意了。 谢南音还借着自己在班上的好人缘宣传了一波,开张第一天打对折,外面拿到宣传单的也才七折呢,她很大方了。 其实谢国庆一开始只是想开糖水铺子的,但是在谢南音的劝说下,他们最后开的是小吃店,不仅提供糖水,有了店面,谢南音还搞了好些花样,比如糖水种类加了番薯糖水,还有甜酒汤圆等等。另外天气渐冷后,南音小吃店里还多了麻辣烫,后来又有了炸薯条,炸土豆条和鸡翅膀鸡腿,这些都陆续的推出了市场,在这个八十年代,都是新鲜吃食,以至于南音小店,从开张后就没冷清过,生意那叫一个红火。 开店第二个月的时候谢国庆就请了两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做帮工,一男一女,谢国庆找人帮忙介绍的,都是勤劳又老实的人。 做生意的其实也想找些机灵点的伙计,但太机灵了也不好,万一人家学了就跑,那多坑啊,现在这两个,都是经过谢国庆专门考核过的。 开店的事,谢国庆打电话回去的时候,专门嘱咐谢南音暂时别和谢老太太说,尤其是请人的事,因为他知道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想把大儿子那边的人弄来,谢国庆也不是不想拉拔自己大哥家,毕竟他对他们家都是十分感激的,但是他现在事业才勉强算起步,早早把大哥找来,反而不好安排,还不如等他有了一定的资本,再好好琢磨另外的法子带他哥一家起来。 谢南音自然也同意了。 虽然她和老太太很亲,但是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她宁愿以后另外给他们出主意或者借钱让他们做其他生意,也不想现在就摻和到一起来,免得以后伤感情。 人心这东西,最经不住考验的。 自从南音小店开起来,谢国庆每天只需要负责采购食材,并且因为他买的多,大部分食材已经定了长久的合作对象,谢国庆的工作量大大降低,父女俩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眼见生意这么红火,谢南音每天的心情都十分好,如今店里采购的鸡腿鸡翅膀的时候,谢国庆经常带回来加菜,平时还买了许多好吃的,以至于谢南音虽然没胖,但较之刚来县城那会儿,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也难怪,吃得好睡的香,小学的课程更不会让她有什么压力,她还特地少出门少去玩乐,于是皮肤也渐渐白起来了,她五官本就生的好,这一白回来,真是整个人都好看多了,也逐渐有了可爱的婴儿肥,软软嫩嫩的,周潭每回见了都要捏几下。 谢国庆这生意做了起来,和周家也没有失了亲近,两家人得闲了就上门,经常一起吃饭,谢国庆毕竟是大男人,做饭经验有限,因此他的厨艺实在一般,谢国庆也很有自知之明,便时常买了菜带着谢南音上周家的门,也就不算白蹭吃的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睛,谢南音在第三小学呆了快一个学期了,眼见寒假快到了,大家都在兴奋的讨论关于春节的话题。 无论哪个时代,小孩子们最期待的都是过年的时候,关键不只是能吃到很多好东西,还可以收到红包钱,尤其这个年代的人还都不怎么富裕,小孩子平时很少有零花钱,过年收的利是即便大部分要上交家长,但他们手里还是能留下一些的。 成芳芳说:“我妈每回都把两块以上的拿走,我只能留下几毛一块的,不过幸好,我每年也就只能收到四五个两块以上的。” 八十年代的两块钱还是蛮值钱的。 成芳芳这样的算中等,班上大部分同学表示能收到的利是钱和她差不多。 吴新梅有些沉默,认识这么久了谢南音多少听说了些她的家庭状况,吴新梅老家也是农村的,她爸妈在县里的工厂上班算双职工,但是他们家孩子多,吴新梅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因此即便是双职工压力也很大,听到大家聊这些话题,她就低着头听着,自己是一点气也不吭的。 问到郑迟的时候,这小胖子依旧一副拽爷样:“我记不得了,去年我爷爷奶奶就一人给了二十,我爸妈给了五十,其他的叔叔伯伯太多,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舅舅给了我两百。” 这话说得大家都瞪大了眼,郑迟的家境好他们也是看得出来的,瞧他每天穿的吃的就知道了,但他们绝想不到有那么多,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纷纷拿羡慕的眼神瞧他。谢南音也有些震惊,这样看来,这小子过年的红包得有好几百了,说不定他们全班加在一起都没那么多。 谢南音的眼泪终究没酝酿出来,反倒把她爸的眼眶说红了,周家人更是心情复杂的看着她,感性的桂花姑姑已经在抹泪了。 看起来效果不错。 谢南音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个身体,她的演技也还没丢。 谢国庆想起过去那些年忽略女儿的日子,恨不得打自己一拳,他伸出手想把女儿抱怀里,却又不太敢触碰。 最终终于点点头:“好,我们就留在城里。” 暗地里已经决定,以后不管怎样辛苦,他一定会努力,让自己的女儿过上最好的生活。 这父女俩的互动,让周家人看了也特别感动,尤其是周潭。 这少年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六岁,平日里觉得自己算是个不错的好少年,比如说父母疼爱,家庭和谐,他也没有其他同龄人各种各样的叛逆心理,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拿好成绩,对外友爱兄弟姐妹,在家里还经常帮他爸妈干活,认识的长辈都夸他家教好,做事稳重。但是今天,先有之前南音说的“我舍不得我爸干那么辛苦的活”后有现在的“努力攒钱治好爸爸的腿”这样的愿望。 68.第68章 此为防盗章  除了谢国庆编织花篮和果盘以外, 谢南音也没闲着,她自己搞了些小竹子回来, 做成了竹风铃,这东西虽然简单,但费工夫, 五天时间,谢南音才做了十五串竹风铃, 还用草藤做了两个编织袋,谢国庆做了四十个花篮和二十个果盘。 父女俩因为一起干活交流的缘故, 倒是亲近了许多。 期间谢雪梅和谢巧云都来找过她,邀她一起去捡蛤蜊,谢雪梅当时有些气急败坏:“那些人真讨厌, 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赚钱路子,结果现在她们一个个也跟着去,连隔壁村都有呢,现在水沟里的蛤蜊都少了好多, 我和姐捡一整天都没到半桶了。” 谢雪梅小小年纪, 已经护食得很,偏偏这种事, 又不能骂人,毕竟那些水沟又不是自己家的,别人非要去, 自己还能拦着不成。 但是好不容易发现的财路就这么没了, 别说她了, 就连谢巧云都有些暗恼。 谢南音就说:“大家都去捡,这生意也长久不了,何况蛤蜊不是稀罕物,有钱些的人家懒得去捡才偶尔买了吃个新鲜,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你们别太上心了,省的到时候失望。” 谢巧云她们去捡了两天而已,肤色又晒黑不少,现在天气正当热的时候,一整天待在外头,哪能不黑,要是中暑那就更糟了。 谢巧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谢雪梅不信这个邪,愣是又去捡了两天,等到下一个集日的时候,却发现镇上卖蛤蜊的已经有好几处了。 谢巧云她们忙活了这么久,攒到的十斤蛤蜊才卖出了一半,而且价格还降到了一毛二,没有谢南音,她们姐妹俩也就一人分到两毛多的钱。 余下的一半蛤蜊实在卖不出去,给带回家来自己加餐了。 谢雪梅被打击了这么一下,加上这几天晒太阳太多,精神都焉了,谢南音本来想让她们帮忙做些手工活的,但谢雪梅的手比较笨拙,那些精细点的活她根本做不来,而且这人是个性子活泼的,你让她呆坐不到两刻钟,她都跟火烧屁股似的。 倒是谢巧云的手巧些,但是她十二岁了,前段时间顾着捡蛤蜊丢下了家里的活被大伯娘念叨了好久,现在根本没法子再腾出时间来。 谢南音觉得攒的的这些手工艺品足够了,一来她还不清楚市场,万一卖得不好,积存下来就糟了,二来做的太多,她们也难带。 现在谢南音有些发愁的是怎么去县城里这些东西不易坏,谢国庆用编织袋装好,也是他找的关系带着谢南音坐上了一辆大卡车。 这年代能开大卡车走南闯北的都是人物,谢南音觉得,谢国庆有这样的人脉,要是他没断腿那事,估计这几年也能发达了,反正她是看出来了,这个便宜爸爸以前能耐是不差的。 那种专门运货的大卡车,后车尾十分宽阔,不过味道很大,谢老太太知晓他们要去县城的事,不仅没反对,反而十分高兴谢国庆能出门,自打他断了条腿,整个人都死气沉沉,不过从她上个月说过谢南音到年龄该上学的事后,谢国庆总算有了些生气。 不仅做活凑钱,这会儿还敢弄那些花俏的篮子到城里去做买卖了,即便这买卖八字还没一撇,但总算日子有个盼头,人只要有了希望,以后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不过谢老太太还有些不放心:“你带茵茵去干啥啊,她这么小你看得过来吗?要我说,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去,出门在外的多有不方便,你大哥好歹有一把子力气。” 不是谢老太太贬低自己儿子,实在是一个瘸腿的带着个小孙女出门,那话怎么说来着,老弱病残,他俩都在其中。这要是遇上什么事,跑都没法跑的。 不过这事谢大伯肯,张彩霞就有些不乐意了,地里正是活计最多的时候,老幺也是的,非得这个时候折腾啥子买卖,那些个篮子她都看过了,也不过就是好看了点,又不能当饭吃,就是卖出去也怕没多少钱,做生意要是这么容易,人家早发财了,反正她是没看出来谢国庆有啥发达的命,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些活,好歹挣出点钱帮补下家里老人小孩,也让她男人松快松快。 但是这些话肯定不能对婆婆说的,张彩霞就道:“妈,家里事正多的时候,要不然,让家华跟着去吧,家华都十五岁了,也能帮上忙。” 谢老太太又不傻,一听大儿媳妇这话,就知道她计较什么,但这张彩霞除了私底下有些小心眼外,大多数时候还是老实的,加上这段时间家里确实忙不开,谢老太太就犹豫了。 还是谢国庆劝她:“妈,我姐家离车站近呢,我和茵茵下了车就去找她,家里的事大哥也走不开,我到了地,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村子虽小,但广播和电话还是有的,花点钱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也不是大事。谢老太太这才妥协:“得了,你不想我管,我也懒得理,家华也不用叫了,他那个性子,去了才给你们添乱。” 谢家华虽是谢国强的长子,但为人有些浪荡,爱跟一群坏小子们胡混,也是张彩霞宠的,好在就是混了些,也没干啥大坏事。但是吧,她女儿在县城也不容易,让这小子过去,岂不是相当于给她女儿找麻烦,谢老太太不乐意,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让儿子带小孙女去了。 谢老太太想着,以前小儿子腿没事的时候,是经常往县城去的,那地他也是熟得很,再怎么地,人也丢不了,于是暂时放下心来。 不过想到自己那唯一的女儿桂花,谢老太太又专门收拾了些干货和腌菜装好袋让谢国庆带上车,去自己妹子的婆家,怎么能空着手上门,要是被那老太婆知道了,又该寻她女儿的不是。 谢南音对桂花姑姑的印象不深,除了过重要的节日和新年,姑姑一般不回来,不过听说她小的时候因顾雯跑了没奶喝,是这位姑姑费了大力气弄来外汇券买的奶粉给她,不管人怎样,这恩情是实实在在的。 谢南音在车上问谢国庆关于姑姑家的情况。 等了解完毕,她也觉得姑姑这家人还是可以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姑姑的那个婆婆怕是有些难相处。 桂花姑姑只有一个儿子,因早年生产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故此后来一直没怀孕。因此她婆婆周老太看她不大顺眼。姑父叫周誉,周家在他那一辈就两兄弟,不过周老太十分偏心大儿子,因为大儿子有前途,在县政府的事业单位上班,大儿媳家也是出身不差。相比起来,姑父就像后娘养的,具体怎么样有些难说,但是周家出过一件特奇葩的事。 周信和许红梅夫妻,当年忙事业只生了个女儿,许红梅是文工团的,生产之后身材有些走样,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于是就不肯再生了,楞是说要再等几年再要个儿子。 结果可好,没过几年,国家开始计划生育了,周信在单位里,早早收到风声,他不敢顶风作案,又想再要个儿子,毕竟那年头,即便是有文化的人,心里还是比较传统的,没儿子的在他们看来都是绝户头的人家。 这夫妻俩琢磨来琢磨去,决定还是要再生一个,于是一边加紧造人计划,另一边,他们找上了周老太,让她帮忙说服把她们原来的女儿过继到周誉夫妻名下,周老太竟然还同意了。 这样一来,即便文件真下来了,他们的孩子还能顶着头胎的名义出生。 要是真只占个名义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要把女儿送到周誉家去。这姑娘之前在他们家是独生子长大的,五六岁也晓事了,被过继到二叔家本来只占了个名,但她性子霸道,反正周誉夫妻给儿子买什么,她都要有不说,还必须得多,一家子都得围着她转才行,周誉夫妻对个孩子不好计较,找自己大哥说话,居然还被说了一顿,让他们当亲女儿养,不然就是不把他当大哥。 周老太还在一边帮腔,她虽然也疼爱自己的孙子,但是比起二儿子的孩子,她还是更期待大儿子家的孩子,即便这个男孩还没形成胚胎。 大概是因果循环,反正周信夫妻最后赶在计划生育的政策下来前把孩子生了,不过,是个女孩。 因为是政策文件下来前生的,故此即便把原来的女儿带回来,也算不上是超生,结果周老太可好,得知大儿子家没后了,她就不愿让大孙女回大儿子家,反而想要说服二儿子周誉,把她的孙子周潭换给大儿子。 周老二就是再窝囊,那也是个男人,他们夫妻还只有一个亲生儿子,过继个屁,反正当时闹了很大一场,谢老太太也来了县城助阵,这才勉强把这事压下去。 谢国庆见女儿瞪大眼睛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笑,那年他还没断腿,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偏心眼又脑子糊涂的老太。 想到许久没见的姐姐,他和谢南音说:“到了姑姑家你也别怕,他们家老早分家了,你姑姑的婆婆不和他们住,你姑姑是个极好的人,忘了吗,这些年她回来都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谢国庆小的时候,家里大哥和他年纪相差大,不爱带他玩,二哥是个脑子活络的,一门心思读书出头,也不爱理他,所以谢国庆差不多是谢桂花带着长大的,因此姐弟俩关系是正紧不错,这些年谢桂花回娘家,都会特地过他那和他说说话。 不过那时候谢国庆心里的结解不开,听不得谢桂花那些劝说的话,但即便如此,他知道这个姐姐还是很关心他的。 谢南音受不了的打了个冷战,奇怪了,这么好看的英俊少年郎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话,怎么她就只感觉到肉麻呢?谢南音就说:“哥你别这么说话,我渗得慌。” 周潭:“……” 没好气的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周潭觉得,自己在这个小表妹面前,真是没啥威严可说了。 “明天要上学了,别紧张,有什么不适应的就和我说。” 谢南音要上学是件大事,她爸之前就给她买了新衣服,桂花姑姑拿了笔盒跟本子给她,周潭……周潭拿了一大包水果糖来。 谢南音对水果糖不怎么爱,她能抵得住诱惑:“你给我那么多糖干啥,想害我蛀牙啊?我爸爸说了,吃太多糖会蛀牙的。” 周潭回答她:“小舅说的是对的,不过这糖不是给你的,你明天开始把包装袋拆了,每天拿一把放书包里,带去和同学分,这样,别的小朋友就会和你说话了。” 谢南音觉得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以她的能耐,征服一班小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用不着,我这么聪明可爱,才不会交不到朋友。” 然而,话说得太满,总是容易被打脸的。 谢南音正式上学的第一天,她就遇到了对手。 谢南音被老师带进课室,因她虽是开学就来了的,但比起那些一二年级都同班升上来的同学,她也算是个转学生了。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姓黄,长得有点胖,个子也不是很高,但是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为了让大家熟悉她,黄老师把谢南音领到她们课室后,还安排她做自我介绍。 谢南音倒是一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介绍了下自己。 同学们象征性的鼓了鼓掌,然后谢南音就被老师分配到和一个高瘦的女孩同桌。 谢南音虽然不大想和这些小孩子玩,但是为了不显得太不合群,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两个朋友的。 于是课间休息时,她主动和同桌搭话。 “我叫谢南音,以后咱们就是同桌啦,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她的同桌生的个子虽高瘦,性格却十分腼腆,谢南音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仿佛吓到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我叫吴新梅。” 细声细气的,若不是谢南音离得近,都要听不清了。 谢南音又问了她新是哪个字,吴新梅看她大大方方的样子,总算也没那么害羞了,拿了笔写给她看。 谢南音于是问起她家住哪儿,还有班上的其他情况等等,两人就这样说得越来越多,谢南音也就这样交到了小学里的第一个朋友。 吴新梅已经放松多了,还说:“你胆子可真大,刚刚要是让我上台自我介绍,我肯定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南音只是笑了笑,她不觉得自己胆子有多大,只是慢慢学会了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谢南音和吴新梅说着话,坐她前头的人忽然转过头来,对吴新梅说:“喂,竹竿,暑假作业做好没有,快给我抄一下。” 男孩子也是八九岁的模样,难得的是长得很圆润,皮肤也是白白的,那一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便宜,小胖子昂着脑袋,一脸趾高气扬。 吴新梅的脸腾的红了,手忙脚乱的低着头到柜桶翻作业本,找了一会才翻出两本来,还说:“我也是自己做的,不知道对不对。” 小胖子连句道谢都没有,接了过来翻了两眼,瞪大眼睛:“这么多?”他明明记得老师就写了几道题的呀,为什么做的时候这么多。 吴新梅有些讷讷的小声说:“有一道是把上学期的语文生词都抄一遍,其实,也不是很多吧。”暑假快两个月的时间呢,她一早就写完了,也不是特别多。 小胖子并不想和她说话。 他欲哭无泪的瞪了会那两本作业本,忽然眼睛一亮:“喂,你来帮我写吧,你写的快。”他说着伸手把自己桌上的本子拿到了她们桌上。 吴新梅犹豫,她是个比较害羞内向的女孩子,很多事情不严重她都会忍让一下,比如说小胖子给她起外号或者是借作业抄,她通常都不会拒绝,但是要她直接帮他写,这让本身是个乖乖女的吴新梅不太能接受了,可她又不怎么敢拒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谢南音本来没想多管闲事的,她对这种太过内向的女孩不太感冒,不过看在她好歹是自己在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的份上,谢南音觉得她还是得表个态的。 69.番外(1) 此为防盗章 她现在也是身上有大几十块的人了呢! 因为离家远, 谢南音不打算中午回姑姑家去, 正好她要顺便考察市场嘛,就让周潭当下壮劳力啦。 周潭也是心情不错,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做买卖赚钱呢, 虽然从头到尾他基本没出啥力, 也不会邀功,但是也是一次很好的体验了。 他也没打算占便宜,小舅和表妹那么久才来一趟,他还想好好当东道主请她吃好吃的呢,正好中午不回去,他就带着谢南音去了芭蕉山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等到了地, 周潭把车停好了, 才让谢南音下来,领着她走进小饭馆。 这小饭馆地方不大, 也就十来坪的样子,却整齐的摆了几张桌子, 分成两列,看起来挺整洁的。进门有个前台是专门点菜交钱的, 下了单拿着去后头的窗口领餐, 小庙虽小,五脏俱全, 倒是分工得很明确。 不过这显然是家族产业, 瞧瞧, 收银的胖哥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周潭, 你怎么来了。” 小胖哥还认识周潭,十分热情的打招呼。 周潭笑了笑,把谢南音推到前面,说:“这我表妹,叫南音,今天她来点菜。南音,这个是哥哥的同学徐德华,你喊华哥就好。”后面那句明显是对谢南音说的。 谢南音:“……徐哥!” 周潭和徐德华都楞了下,谢南音解释:“我还有个堂哥名字也有华字,免得混淆了。”少年,等你以后认识了刘菊苣的大名,怕是都不好意思和人介绍自己了。 谢南音也没让周潭太破费,点了个番茄蛋汤,一份鱼香茄子,总共也花不了多少钱。 后来周潭还追加了个红烧排骨:“我妈出门给我钱了,南音不用给表哥省。” 谢南音乐的给自己补补:“下次我来请客。” 她年纪小小,一点儿的个头,这话却说得一本正经,周潭被逗笑了:“那我可等着了啊。”漫不经心的样子,分明没放在心上呢,谢南音也不在意,她自己记得就行了。 徐德华哥哥十分义气,点菜虽然没折扣,但是白米饭没收钱,还说:“不够再自己去盛,管饱。” 周潭占位领餐一手包办,谢南音就负责守着自己的小编织袋坐着等吃。 果然这年代能开小饭馆的还是有两手的,这厨师做得菜可不是后世那种小餐馆的程度,谢南音吃得十分满足,不仅吃了许多菜,饭都干掉了两碗,吃完了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肚子想:大概是这身体之前都没怎么吃过好东西,搞得她现在越来越有像吃货发展的趋势了。不过减肥也不急于一时啊,她现在还不够肥呢。 这么一想,谢南音的心理负担也没了,嗯嗯,没错,她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增肥。至于以后会不会长胖这种事,开玩笑,她上辈子也是这张脸,是朋友圈里出了名的吃不胖体质呢,不怕不怕的。 他俩吃过午餐,又磨蹭了好一 会儿,主要是外头太阳正大,都不想走。谢南音私以为要不是那徐德华是周潭的同学,估计换个人家都要来赶人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不说,又倒了茶水慢慢喝,后来过了饭点,小饭馆的客人也基本走得差不多了,徐德华小胖哥在收银台打了会儿苍蝇,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和他们说话。 当得知周潭他们上午去了摆摊,很是意外,十分感兴趣的追问起来。 虽然是好友,但是有关于代理的事周潭也没说,他个人觉得这是小表妹想的招,要是被人学了去,感觉不太好。只说了卖的什么东西,大概在多少钱左右。 徐德华已经很惊讶了,他没看到实物,想不通普通的篮子怎么卖这样高的价,不过也不好多问,只是道:“没想到赚这么多钱啊,那你小舅以后光做这个,也是一门财路了。” 周潭是有些得意的:毕竟他也是少少的出了力的嘛,转头和南音讨论:“是呀,我也没想到能卖这样高的价,南音,以后让小舅专门做这个,过不了多久怕都能在城里买房了。” 谢南音却否定了这个主意:“当然不可能啊!这些东西也就是装饰用的,现在生意还好,但做起来不麻烦,其他地方会编东西的人也不少,不管是什么,多了就不值钱了。” 就像以前精品店的东西,卖的是个独特精美,要是满大街都是了,那还有什么赚头。 “而且这手工太累人了,我爸爸为了编好那些花篮子把手都磨破了。” 这话说的,周潭和徐德华都楞了楞。 再看谢南音的时候,眼里已经多了份感触,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心疼她爸了,真是个贴心的小姑娘。 谢南音不否认确实有那么点关系,但是像她这样自私现实的人,做这个决定,最重要的原因当然还是前头的那个,这东西差不多就是一杆子买卖,以后再做,就真的只能赚个辛苦钱了,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另找其他出路啊。 至于下一步做什么,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了。 下午又跟着周潭坐自行车到处逛了逛,谢南音主要是摸清各种东西的市场和人流量。这时候的县城还没有市中心的概念,但基本轮廓已经形成了,高档的物品主要在哪里卖,中低档的又在哪边,还有菜贩子的聚集地。不过目前人流量比较多的主要在一些学校和工厂附近。 眼看时间不早,谢南音才跟着周潭回到芭蕉山脚下,好消息是她的那些花篮果盘都卖完了,而且价格恐怕卖得更高,因为几个代理的摊贩子见到她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还十分客气的询问明天还有没有货。得知没有了,几人都有些失望。 谢南音差不多也猜到了这个结果,毕竟这些到处走的小摊贩更加了解市场,这种代理又是无本买卖,他们当然更尽心,这样一来,卖完也不出奇了。 谢南音收了钱,把签了名的契约书撕了,又和几个摊贩互相聊了几句,算是认了个人脉,至于以后会不会用得上,那是以后的事了。道了别,谢南音这才和周潭一起往他家赶。 他们到家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谢国庆在门口的石凳上坐着,和隔壁的一位老大爷聊着天,见到谢南音他们回来,谢国庆便立刻迎了上去,谢南音乐的告诉他好消息:“爸爸,东西都卖完了,我肚子饿了,咱们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周潭推着自行车进院子里放好,听到声音的谢桂花也跑了出来,“饭早做好啦,就等你们了,咱们边吃边说。” 交代他们把东西先收好,便去厨房端碗筷了。 姑父周誉也回来了,吃了晚饭,谢南音和周潭把今天赚到的钱全都拿了出来,连周誉都有些吃惊,卖得这样贵,居然还全卖完了。 一算总收入,快一百了呢。 谢国庆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激动的眼睛都有些红,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了,但同时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做一些了。” 谢南音却觉得这样刚刚好,这笔钱这样看来确实挺多,都赶上姑父半个月的工资了,但是想想吧,这可不是真的在一天内赚的,他们前前后后忙活了快一个星期呢,听起来好像也还可以,但是这次是找关系搭顺风车来的县城,要是其他时候还得算上运输费,而且姑姑一家也帮忙不少,不然他们到了县城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谢国庆也知道自己姐姐一家帮忙多,有心想给她十块钱,但是谢桂花死活不肯收,想到她毕竟有个杂货铺,谢国庆最后还是没拗过她,只想着等回去的那天再偷偷把钱留下。 但是谢国庆这个计划最后还是没执行,因为谢南音根本不想回去就这样回去。 谢南音道:“我知道的伯娘,我这就回去。奶说今儿中午做绿豆汤解暑,你们可早点回来。” 大伯娘点点头:“晓得了,好丫头,下回让你哥过来,你可别来了,这么大太阳晒着眼晕。” 谢南音含糊的应了一声,并没往心里去,站起来往田埂小路上走,隐隐约约听见附近那些田地里的农妇的议论声。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来。 可是现实不允许她现在偷懒耍滑。 这小山村名为大屿村,拢共不到一百户人家,四面环山,前些年修了座桥,也算得上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是不管风景怎么好,也不能改变它贫穷的现实。 谢家在大屿村算是大族,谢南音的爷爷以前还当过村长,后来年纪大了就退了下来,现在接手的是她一位族叔,上过中学。谢南音的妈顾雯是个知青,下乡的时候才十七岁,吃不了苦就嫁给了当时村长的儿子,也就是谢南音她爹谢国庆,谢爷爷有四子一女,大儿子谢国强,二儿子谢卫民,三儿子没养活早早去了,谢国庆排第四,算是老小,谢南音还有个姑姑谢桂花。 谢家人口不算复杂,二儿子谢卫民有志向早早娶了媳妇借着岳家的关系去了省城,如今也攒了些家底,轻易不回来,前年谢爷爷过世后,如今谢二伯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住一两天。谢大伯是个老实人,大半辈子都没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一家子都在大屿村。 谢南音她爸因为是幼子,以前倒是比较受谢奶奶疼爱,生的也俊俏些,据说以前很是圆滑活络,嘴甜还会来事,也是因此才娶到当时女知青里最好看的一个。只是当时年纪没到就没领证,谁知道没两年传来高考恢复的消息,顾雯生下了谢南音才一个多月,就偷偷跑回了城,因她父母那边平了反,便走关系解决了户口问题,顾雯就重新考了大学,又嫁了青梅竹马组成了新的家庭。 谢爸爸一时受不了打击,跑到城里去找妻子,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反正据说在回来的路上摔了,被截去了半条腿,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却从此一蹶不振,每日里郁郁寡欢,丢下个小小的谢南音,还好有谢奶奶肯带她,加上谢大伯一家都是老实人,也愿意搭把手,谢南音就这么被拉拔着长到了八岁。 你问为啥谢南音知道得这样清楚,因为,这就是一本小说的前传。 没错,谢南音是穿的。 谢南音以前长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十分现实的心机女,一心一意就想嫁个金龟婿,好不容易即将嫁入豪门了,谁知道一场车祸就丢了命,睁开眼变成了现在的小豆丁谢南音。 上辈子的事不提也罢,她这会儿都穿书了,对前世再有怨念也回不去,谢南音是个现实的人,因此委实不觉得再惦念那些有什么用。 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名字叫什么谢南音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女主是这身体同母异父的妹妹,故事主要讲未来十几年后姐妹俩爱上同一个男人的狗血故事,妹妹从小受父母宠爱,家世又好,十分单纯善良。 谢南音这个女配则是小山村出生,好在自己比较争气一路考上大学,阴差阳错爱上男主,而男主和女主是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当时和女主互相只当是兄妹之情,十分反感长辈的拉郎配。 直到女配谢南音出现,搞得男女主之间误会重重,女配也发现了男主对女主的感情,但同时她还意外得知了女主竟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因此很是怨愤女主一家,有心报复,于是几番搞陷害设计,最后当然是真相大白,女配因为害人锒铛入狱时,女主和她妈还不计前嫌的来看望她,感化了女配,最后皆大欢喜。 谢南音一点也不觉得皆大欢喜。 她之所以这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除了和女配名字相近,就是因为深刻记得女主那个抛夫弃女的妈妈顾雯,在发现女配干的坏事的时候,还说有怎样的长辈就有怎样的女儿,都是她爹没教好她,才让这个女儿变得这么坏。 谢南音当时快气死了,这种不负责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她自己抛夫弃女之后日子过得那么好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曾经的丈夫和女儿,到头来怪人家没教好,这是什么鬼道理,何况若非她一声不吭的跑回城,谢国庆也不会摔断腿一蹶不振,谢南音也不会有这样坎坷的人生,更不会在得知她是自己母亲后满怀怨愤的想办法报复了。 现在换了谢南音过来,她既不想报复也不想认命,她只想赶快想办法过好自己的日子来。而在她面前最让她发愁的事,就是学费。 谢南音八岁了。 九月份要开学,她在谢家本来就是拖油瓶的存在,她爸把她丢给谢奶奶养,她年龄不大,谢家倒是不缺这一口饭吃,但是谢大伯还有两儿两女,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女儿雪梅还比她大一岁,都是正上学的年纪,哪里还能留得下钱给她。 谢南音不晓得原主当初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读上书还一直到考大学的,反正她现在快愁死了,八十年代倒是有不少致富经,但是她现在才八岁,去当倒爷或者做生意一来没本钱,二来年纪太小,搞不好转个身就被人贩子抱走了。谢南音上辈子因为智商一般,考的也只是普通的二本,专业是英语,因为清楚自己底子一般,除了长得挺漂亮外没啥优点,因此谢南音当初是一门心思嫁个金龟婿过小资生活的,所以现在来说,她是一技之长都找不到。 谢家在谢爷爷去世前就分了家,谢爸爸自己守着个泥胚房,很少出来,谢奶奶和谢大伯住,也是黄土砖房,但是用木板隔成了两层,一楼两间房奶奶一间,谢大伯夫妻一间,楼上也是两间,一间兄弟俩住,一间姐妹俩住,谢南音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住,后来长大了些倒是偶尔回谢爸爸那边,但是因为谢国庆如今瘸了腿,又十分寡言,因此原主是有些害怕他的,很偶尔的情况才回去一趟,基本上就是住在大伯家。 谢奶奶对她倒是很好,谢大伯一家也不差,但是老实人也有小心思的,就说她已经到了上学年龄的事,反正谢大伯和大伯娘都没说过一句话,有一回谢雪梅不小心提起时,大伯娘立马就慌张的转移了话题,谢南音不算笨,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可是这也不怪别人,他们肯把她养着有口饭吃,已经算有良心的了,这大屿村里基本没啥富裕人家,他们又不是欠了她的。 郑迟再大些,再考虑一家团聚的事。 郑迟还有个哥哥,就在省城上中学。 郑妈妈最疼小儿子,这会儿便忍不住问出口:“儿子,今天有啥好事发生呀,看把你 乐的。” 郑迟这时候正是小孩子心理,完全藏不住话,闻言只犹豫了下就说了,语气还有点得 意。 郑妈妈可想得远些,她知道自己这儿子颇有点傻性,在学校外买吃的也是大手大脚, 这年头的孩子早熟,也有故意攀上来的,实际上她见过好几个郑迟名义上的同学朋友 ,但是还真没看出什么真心来,心眼毕竟还浅,在郑妈妈面前完全掩盖不住心里的情 绪,嫉妒和讨好都表现得十分明显。 郑妈妈眼见自己儿子那傻乐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发愁。 “这么说来,就是她爸爸请你吃了顿饭呀。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下回你把你那同学带 家里,妈妈也给买点好菜招待她。” 郑迟完全没听出来他妈话里的深意,还颇为高兴的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有些沮丧 的说:“他们过几天要去省城呢,恐怕没时间来。” 郑妈妈于是又打听了下儿子这女同学的状况,得知谢南音还有个父亲是个残疾人,父 女俩开着个店,哦,那个叫什么小吃店的,还怪有名的,她们单位新来的年轻人都爱 去吃。 郑妈妈心里就有了点数,这么说来,这家人的家境还是不差的,而且仅仅父女两个又 是残又是弱的,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必然是有些能耐的。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不是简单人呀! 郑妈妈继续道:“等你放了假,咱们也是要去一趟省城的,你要不要叫上你同学一起 ,咱们路上做个伴,遇到事也有个帮衬。” 郑迟眼睛一亮,对哦,他爸他哥都在省城,县里这些年都走遍了,省城地方大,过年 在那才好玩呢。正好和谢南音一起去,他们可以在车上说说话,去省城得坐好远的车 呢。 而且,虽然郑迟没说,但他心里也觉得,谢南音和她爸都挺难的,谢南音那么小呢, 70.(含bl情节)高能慎入 此为防盗章  谢南音跟着谢国庆下车后, 有些发愁,人家大卡车只是顺道把他们带到城里,可没有直接送到家门口的服务,虽然据说离姑姑家不到两条街的距离,但他们带的东西可不少, 除了打算卖的工艺品, 还有一袋是要带给姑姑家的东西,谢国庆自己走路还得靠双拐呢,哪里提得了东西, 谢南音倒是想自己拿,可她现在的小身板, 实在拿不了那么多。 谢国庆也许多年不来县城了, 这几年正好是改革开放时期, 变化自然很大, 谢南音指着不远处的马路对面停着的几辆三轮车:“爸,咱们叫辆车吧。” 虽然她不想花这个钱, 可是人总是得对现实妥协。 谢国庆有些犹豫:“你姑姑家离这不到两条街, 何必花这个钱,你去她家喊她来帮忙……不,也不行,”两条街虽然不远,但这县城人来人往的, 自己闺女还那么小, 要是被拐子抱走可怎么好。“算了, 你去喊那三轮车过来吧。” 谢南音好笑道:“那爸你在这等等我。” 她转身往马路边走,对面隔着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停着好几辆三轮,谢南音才要走过去,旁边的路口突然蹿出来几辆自行车,呼啦啦的声势浩大,吓了谢南音一跳。 一辆自行车从她旁边穿过,手把正好擦着谢南音的侧脸过去了,差点没弄到眼睛,谢南音只觉得脸上一疼,骑着车的人明明都感觉到碰到人了,却没停下来,谢南音立刻“哇”的一声就哭了。 嘿!这特么撞了人就想跑啊,哪有这样的好事。 谢南音当然是假哭的,但是小孩子泪腺发达,加上刚才手把撞她脸上确实有些生理痛,于是都不用怎么演,没一会儿谢南音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这么一会儿,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都陆续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的,周围已经有不少路过的群众也停下来看热闹了。 谢南音的视线透过虚虚握着的两只小手,发现这一群骑自行车的都是挺年轻的少年少女,衣服虽然不一样,但都穿着整齐,看起来十分有精神,大概是附近中学的学生。 刚刚撞到她的是个女孩子,生的挺漂亮,五官明媚,脸上都是胶原蛋白,但眉目间有些倨傲,让人喜欢不起来,她此刻正蹙着眉头看着谢南音,眼里隐隐含着不耐烦,不过大家都注意到刚刚离谢南音最近的就是她了:“对不住啊小妹妹,我刚才没注意到你。” 谢南音本来不想得理不饶人的,但是这女的眼里的漫不经心和隐约的轻视气到她了,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于是,谢南音不理她,继续哭。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已经开始议论起来,那年轻的高傲女孩眼里的不耐烦更加多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不就是撞了一下吗,这么个小土妞哭个什么,害她那么丢脸。 “小妹妹别哭了,我请你吃糖好不好。” 她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这玩意儿可是她妈从百货大楼买的,真是便宜这小土妞了,她掏的时候都有些肉痛,要不是包里只有这糖块,她绝对不会选这个。谢南音瞪大眼睛看她,却不肯接,一双眼泪水盈盈的,即便谢南音现在没多少颜值,也让人看着心疼。 没等谢南音说话,围观的一个少年突然喊了声:“茵茵,你是小南茵?” 谢南音诧异的看过去,小孩子的记忆力有限,她看了一会儿才把对方的身份对上号:“潭表哥。” 结果,那个撞她的女孩也喊了声“哥。” 谢南音心里一个咯噔,要不要那么巧啊,她才刚八过他们家的奇葩事,这就和其中的两个主角遇到了。 这时候,谢国庆也从人群中挤进来了,他呼吸有些急促,满脸紧张的拄着拐杖走过来:“茵茵,你怎么样,受伤了吗?刚刚怎么回事?” 谢南音看他的腿都颤着,显然刚刚剧烈运动过,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这么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爸拄着拐杖跑过来,多辛苦啊! 不过现在都这时候了,当然要占据有理的一方,谢南音抓着谢国庆的衣角仰头看他,说:“爸爸,我疼。” 一边把脸上的伤给他看,虽然只是红了些,但看起来没啥伤口,谢南音说:“刚刚那姐姐的车差点撞到我眼睛上了,爸爸,我好怕。” 谢国庆可谓是人生第一回被闺女撒娇,仔细摸摸谢南音被撞到的脸,确实离眼睛近得很,当下心疼得厉害:“乖茵茵,别怕,爸爸在呢。” 周潭也认出了谢国庆,忙喊了一声“小舅。” 谢南音刚刚和谢国庆说话的时候故意说得比较大声,周围的人也听见了,不免更觉得她可怜,小丫头差点被撞到眼睛上,可不得吓坏了吗? 周欣欣见周围人看她的眼光都带着异样,连她的几个同伴眼里也是不赞同,顿时更加生气,原来都是那乡下女人的穷亲戚,她果然和她们天生犯冲。 周欣欣是从小跟着她奶和她妈长大的,向来看不起那个二婶,她又一贯自我为中心,现在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气的狠了,居然转身就骑上自行车走了,直接把本来可以挽回的局面推到了最后。 啧啧,这战斗力不行啊! 谢南音看了眼她那剩下的几个同伴不自然的神色,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人群渐渐散了,周潭蹲下来也看了下谢南音的脸,摸了摸她的头,才对谢国庆说:“对不住,小舅,刚刚那是我大伯家的女孩,一贯没规矩的。” 谢国庆冷着脸,这一笔,他算是记下了。 不过对于这亲外甥,他的态度还算好:“我带了些东西来放在街角央人帮忙看着,你过去拿一下吧。” 桂花姑姑家住在小巷里,门口有两个小石凳,院子不大,有三间平房,一溜的青砖墨瓦,院子里有两畦菜地,还种了几盆花,看起来温馨而简单。 周潭道:“小舅你和南音先歇歇脚,我妈在杂货店,等下我去喊她。” 谢国庆接了他倒的茶水:“你去吧。哎,你们家有活络油吗,我想给茵茵擦点。” 还没等周潭回答,谢南音连忙道:“我不要,爸爸,我已经不疼了,活络油会刺激到眼睛的,不好不好。” 周潭笑了笑,“你还晓得这些啊,小南音可真厉害。”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谢国庆便也没再提这茬。 周姑父在工厂上班,也算有些能力,前两年升到了后勤主任,有了点小权力,不过随着私有制发展,这些国营工厂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人来说,他们始终认为那是个铁饭碗。 谢姑姑学历在初中,以前进厂做了好几年都没得到转正机会,改革开放后便辞职,自己搞了个杂货铺,现在经营得也算红火,因此他们家的境况是正经不错的。 谢桂花听说自己的小弟来了,很是高兴,回来的时候特地绕路买了两斤肉和一条排骨。下晌午周誉也回来了,这一顿午餐吃得十分丰盛,可以说是谢南音穿来之后吃得最好的一次了,谢桂花频频给她夹菜,姑父则陪着谢国庆喝了些酒,天南海北的胡侃,谢南音看他态度确实随和,并没有低看人的意思,在心里点点头,这姑父还是不错的。 周潭也很照顾她这小表妹。 午饭用完周誉歇了会又继续上班去了,倒是谢桂花没急着去看店,刚才饭桌上她可是听说了弟弟的打算,故此特地留下来帮他斟酌。 周潭也很感兴趣,又正在暑假没事干,看到那用绳子串起来的竹风铃,饶有兴趣的试了试,挂在窗沿上,风一吹叮铃的响,声音是十分悦耳的。 谢南音问他:“表哥,这东西你看你那些同学见了会买吗?” 周潭很意外竟然是谢南音先问的,便说:“应该可以,反正我看着都挺喜欢的,若非你们做得不多,我还想给自己留两个呢。” 他又摸了摸那些编织得十分精美的花篮和盘子,问谢国庆:“小舅,这些你打算好卖什么价了吗?” 第一天去的时候,谢国庆也跟着去了。 这样的吃食价格不会太高,那些雪糕现在已经涨到五分钱一根了,谢南音就把绿豆沙和红豆沙定价在六分。 虽然很多人喜欢吃雪糕,但是,雪糕里那种粗劣的糖精和添加剂的味道很重,所以相比起来,谢南音自己做的冰糖水卖得很好,谢南音他们虽准备了碗,但是更多的人想买回去,谢南音就用那个勺子来,两勺算一份。 这一次可不止谢南音自己叫卖,周潭和谢国庆都很热心,谢国庆负责给人装碗,周潭收钱,反倒是谢南音比较轻松些。 他们的辛苦也没有白费,这一天总共卖出了十一块多,扣除成本费,足足赚了八块多。 按照这个来算,一个月三十天起码能赚二百块,谢国庆给了周潭两块钱,算是这他前前后后帮忙的费用,周潭推了几下才接了。 谢南音再摆摊的时候,已经加上了冰西瓜和凉粉,西瓜大夏天的大家都爱吃,但是冰好的大西瓜还是很贵的,谢南音把它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个卖得更好。因此第二天,他们的收入已经到了十六块以上。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的摊子算是在站稳了。 谢南音这阵子忙着赚钱,那满心眼里都是钱的影子了,每天晚上都要好好数一遍,清点收入和支出,每次算到纯利润的时候,都忍不住咧嘴笑,直到某天听到周潭去报名的消息。谢南音顿时惊了。 妈耶! 不知不觉都快到了月底了呀! 小学也快开学了吧,她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周潭还在那问:“南音你要回去念书了吗?” 71.番外(含bl情节慎入) 此为防盗章  谢桂花听了, 很是惊诧, 这可够买几斤肉了,她虽做的杂货铺生意, 卖的东西多, 但进货也要钱,赚个差价罢了,她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高了些?” 倒是周潭没有反对:“这个价应该可以, 妈你不知道, 现在的人都爱用花俏的东西,这些花篮果盘的也用的上,摆出来又好看又实用,未必不能卖。” 他家这几年境况虽然好了很多,但他妈俭朴惯了, 不能用她的消费观来看。 谢国庆听周潭这样说, 便也同意了下来, 只是:“哪里适合摆摊?以前的那个广场还在吗?” 谢南音却有些其他想法:“表哥, 你的那些同学, 平时一般都去哪里玩的多。” 周潭想了想:“这个说不好,哦, 我们那的芭蕉山,大家平时比较喜欢早上去爬山,不仅我这年龄的, 还有很多年纪大的也爱去。” 年纪大的不在谢南音的顾客范围内, 想也知道啊, 这个时候年纪大的都是经历过抗战和那个特殊年代的,像那样吃过大苦的人,乐意花钱的可不多。 但是,到山脚下卖确实是个好去处,她前世去风景区游玩,许多人家也在山脚下摆摊卖工艺品的。 决定了价格和摆摊地点,自然宜早不宜迟,但是芭蕉山离得比较远,谢桂花反对谢国庆去,毕竟弟弟的腿脚不好,那么远还得拿这么多东西,就算能叫车也麻烦。 瞅了瞅自个儿子,谢桂花道:“你明儿别去玩了,把那麻袋都拿到芭蕉山,让你小舅他们歇歇。” 谢国庆不想麻烦姐姐一家,但是谢桂花很坚决:“就这么定了,现在又不用上课,他反正是一天天闲在家里,而且家里有自行车,潭潭带着去来回方便得很。” 可是就这样把东西都丢给周潭,谢南音可不太放心,毕竟年轻人好面子,让他叫卖东西太为难人家了,而且还得和人讨价还价呢,万一吃亏了算谁的,不过谢国庆的腿脚确实不方便,谢南音就央她姑姑:“姑,我也想去,那竹风铃都是我做的,我想亲眼看着它们卖出去。” 她这样一说,谢桂花倒不好拒绝了,不过也有些惊讶:“风铃是你做的呀,哪里来的巧心思,做得这样好看。” 谢南音说:“我也不记得了,以前看村里一个爷爷有,好久了呢。” 大屿村以前也有过被下放改造来的“臭老九”,他们大多都有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术,这些年陆续平反走了,现在谢南音这么说,别说谢桂花了,连谢国庆也没怀疑。 于是谢桂花道:“那行吧,你跟着你哥一起,可别乱跑,让你哥给你买冰糖葫芦,那边有个摊子专门买这个的。” 周潭见他妈三两句话就给他定了任务,一时有些无奈,不过这小表妹他不讨厌,帮这么个忙也费不了多少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谢南音就跟着周潭出门去芭蕉山了。 这座山是青山县有名的风景地之一,日后说不准会变成标志性的旅游景点,当初是因为外形远看着像一把芭蕉扇而得名的。 谢南音他们一早出门,到山脚下的时候才六点多,太阳还没出来,但天光已经很亮了,幸好她没说昨天下午就出来,不然那个时间段人少不说,太阳那么大,生意能好做才怪了。 有的摊子主人来的比她们来的还早,已经占好了地了,谢南音找了棵大树下,往地上铺了张编织袋,就把带出来的花篮果盘都摆出来了。 谢南音还让周潭把一个竹风铃挂在一支树丫上,悦耳的铃声随着清风飘荡在空中,不远处摆摊的和前来爬山的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周潭见小表妹一来就熟练的安置好东西,顿时庆幸带了她来,要不然自己一个人肯定手忙脚乱的,当下忍不住给她树了个大拇指:“小丫头还挺能干!” 有风铃声响,那些花篮又摆的十分整齐漂亮,那些来爬山的人驻足看了会儿,便有人过来问了。 是一对年轻男女,估计正在谈对象。 女的问风铃:“这东西多少钱啊?” 周潭还没说话呢,谢南音赶紧上前:“姐姐好,这风铃两块钱一个,你看像那样挂着,是不是特别好看,风一吹,每天听着声儿都心情好。” 周潭顿时瞪了眼,说好的只卖一块钱呢? 女同志确实喜欢这风铃,这个年代像这样赏玩的东西不多,但是:“太贵了,就不能便宜点?” 谢南音眼珠子转了转:“这东西费手工着呢,不过姐姐你这么漂亮,这样吧,一块八卖给你。” 看这姑娘还有些犹豫,谢南音对陪着她一起的男人说:“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爱,大哥哥,你看这风铃姐姐多喜欢啊,而且能放好久呢,你就买一个送给姐姐吧,这价格真的很实惠了。” 现在风气开放了些,他们虽然没有正大光明的拉手,但看他是不是瞄着那姑娘的模样,显见是喜欢的,要讨好姑娘家,买个风铃算什么呀。 果然,那男同志虽然也觉得贵了些,但也没再犹豫。 眼见他付了钱,那姑娘眼里已经带了喜色,不过还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嘟囔着:“太破费了,花这冤枉钱干什么呀?” 但脸上的笑却完全不像抱怨的样子。 嗯,这生意就做成一单了。 这一开了头,后续也来了几波人来问价,花篮子最终卖出了七个,果盘倒是卖了十二个,竹风铃卖出了三个。而且价格都比一开始谢南音在姑姑家说的定价还高许多,花篮的最终定价是一块三,果盘一块。 嗯嗯,她也没想到,主要是闲着没事有心情爬山游玩的,大多也有些家底,尤其年轻的男男女女谈恋爱,有对象在身旁,男同志好面子,都不会怎么讲价。 周潭觉得自己这一遭真是学到了,没想到都不用他怎么叫卖,这小表妹自己就能把这么多东西卖了近半,好话还说得一溜一溜的,让人连还价都不好意思,他以前跟她妈去姥姥家的时候,印象里这小表妹明明很内向害羞的呀,没想到现在到了外面居然一点都不杵,胆子大得很。 谢南音不知道自己表哥对她完全改观了,太阳逐渐出来,人流量也少了些,谢南音看了下还剩下的那些库存,瞧了瞧不远处卖吃食点心的摊子,就问周潭:“表哥,那几个卖点心的每天都来吗?” 周潭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是啊,不过他们不独在这里卖,每天早上摆上半天,下午没什么人了,他们就推着小推车走街串巷,不过这边只要天气好,基本每天早上都过来。” 谢南音得了信,翻出昨晚提前找周潭要的纸。 说:“哥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她说着要往那卖包子的小摊贩那边走,周潭还以为她饿了,想着刚刚收的钱大半都在她身上,倒也不担心她,这么近呢,他都看着,人又丢不了。 结果却见那小表妹不知和那小贩说了啥,过了一会儿那小贩就跟着过来了,和谢南音也不晓得签了什么,把那些剩下的花篮都领走了。 周潭本来想阻止,谢南音说:“哥我等下再给你解释哈。”直到人走了才把那签了名的纸给周潭看:“我昨晚写的,想着自己买太累了,就让人代理,每个花篮我定的底价一块二,随他们卖多高,多赚的部分钱算他们自己的。” 周潭:“……” 谢南音说完,也不理周潭,继续找其他小摊贩把剩下的果盘和风铃都分摊出去了,她自己就收回了那几张协议书。 虽然这简易版合同未必有效用,但是这几个小摊贩都是熟人,既然他们每天都要过来的,这么点东西值不值得毁誉不说,谁要是敢赖她的东西,她自然有法子教他们做人。 没一会儿,谢南音和周潭面前已经清空了,谢南音说,我和他们约好了,今儿傍晚在这聚,要是没卖出去的咱们自己收回来,现在,表哥你带我去逛逛吧。 这县城可比小镇大多了,有周潭这个免费司机在,坐自行车去逛比她走路方便。 周潭骑着自行车带小表妹上到大路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越想越觉得,那个代理的法子真是太妙了,他表妹这小脑袋瓜子可真好使。 谢南音的一双大眼睛看着谢国庆,努力酿出难过的情绪:“而且,我听人说,那些大医院可以装假肢,就是那种,装好了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的。我不想要爸爸走得那么辛苦。”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下来,目光落在谢国庆左腿膝盖下空荡荡的地方,“如果我们有了钱,就可以到大医院看好腿了。” 谢南音的眼泪终究没酝酿出来,反倒把她爸的眼眶说红了,周家人更是心情复杂的看着她,感性的桂花姑姑已经在抹泪了。 看起来效果不错。 谢南音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个身体,她的演技也还没丢。 谢国庆想起过去那些年忽略女儿的日子,恨不得打自己一拳,他伸出手想把女儿抱怀里,却又不太敢触碰。 最终终于点点头:“好,我们就留在城里。” 暗地里已经决定,以后不管怎样辛苦,他一定会努力,让自己的女儿过上最好的生活。 这父女俩的互动,让周家人看了也特别感动,尤其是周潭。 这少年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六岁,平日里觉得自己算是个不错的好少年,比如说父母疼爱,家庭和谐,他也没有其他同龄人各种各样的叛逆心理,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拿好成绩,对外友爱兄弟姐妹,在家里还经常帮他爸妈干活,认识的长辈都夸他家教好,做事稳重。但是今天,先有之前南音说的“我舍不得我爸干那么辛苦的活”后有现在的“努力攒钱治好爸爸的腿”这样的愿望。 周潭实在受了很大冲击。 他觉得自己平日里的好,在这个小表妹面前真是比得渣渣都不剩了。 怎么就有这么乖这么贴心的小妹妹啊。 周潭觉得,冲着小表妹这句话,她就值得自己把她当亲妹子。 这时候大家都忙着感动,也没空琢磨谢南音是哪里听来的“装假肢”的话,谢南音也不知道,她就这么说了几句话,就轻松的在周家和她老爸那里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度。 决定留在县城里是个重大的决定,既然要走出这一步,那各方面都要考虑好来。 谢桂花是有心让他们住在她家的,但是这院子一家三口住的还可以,另外倒是有间空房,现在谢南音还小,和她爸隔个帘子再搭张小床也就是了,父女俩如今就是住的这间空房。 但是谢国庆不同意。 这空房是周家平时用来当客房用的,他们要是占了,以后有人逢年过节的来做客难道连个睡觉的地都没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是不知事的人,帮一时也就罢了,一直寄居在周家,外人知道了该怎么说他姐姐。姐夫虽然还算宽厚,但是这不是他们可以为难对方的理由。 这件事没得商量。 谢南音心里也十分赞同谢国庆的想法,俗话说,远香近臭,两家人住在一起,日后各种矛盾激发出来,便是不说,藏在心里也是坏感情的,这么好的姑姑家,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贪图便利和他们离了心。 何况,寄人篱下的感觉,她前世受的够够的了,今生一睁开眼就寄住大伯家,哪怕有谢老太太在,她心里也是不高兴的,所以现在,哪怕是租房子,她也想要有自己的家。 因为父女俩都竭力拒绝谢桂花的提议,所以周家人都没再说什么,不过周誉心里,也是觉得这小舅子是个灵光的,虽然说这父女俩都是比较好相处的人,但是,这自己家的房子平白无故的住进另一家人,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的,刚刚谢桂花说的时候他虽然没反对,但是心里是不大愿意的,他媳妇就是想得天真了些。 72.番外(含bl情节慎入) 此为防盗章 不过谢国庆也不差, 谢南音心想,她爸好歹如今也是白手起家的,按照她的估计,家里的财产现在已经不少了, 绝对比得上这时候很多人的全家的积蓄了。 而且, 谢国庆也确实表现得很好, 即便知道了郑妈妈的身份,说话也是不卑不亢的,他这段时间也是历练出来了, 如今便只当对方是女儿的同学家长,两个人说起孩子的话题,竟也能聊到一块去。 谢南音和郑迟各自坐在双方家长的身边, 正好面对面, 只是聊了几句,两人都无聊的开始打哈欠, 谢南音很不喜欢坐车, 尤其是他们虽买的软座,但也抵不住路途遥远,加上火车上人多, 各种味道扑面而来, 声音也吵杂得很, 谢国庆见谢南音困了, 便让她靠着自己睡, 女儿太贴心, 他之前想过不带她的,但是耐不住她歪缠,谢国庆把她带上了,却又觉得这一路实在让孩子受委屈。 谢南音中途起来吃了点东西,又上了趟厕所,是郑妈妈带着她们去的,和谢国庆轮流去,另一个人正好看行李。 这一路又累又困的,谢南音这个身体还小,有大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好不容易等到下了车,车站外也是人挤人,她们还和郑迟母子一道走,没办法,人太多了,谢国庆自己要拄着拐杖走路,也带不了女儿,怕孩子被人拐子抱走,只好让郑妈妈帮忙看一下。 G省的省会是羊城,距离深圳很近,因此这几年发展得也很快。 四个人才走了不远,就有几个女人缠上来追问要不要找地方落脚,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羊城口音,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些的,态度都很殷勤,几乎要扒上来了。 好不容易,他们才躲过了一会儿,就遇到了来接郑迟母子的人。 谢南音见到了郑迟的哥哥,眼里不由带了些惊艳,他爸和他哥一块来的,还开着辆车,郑迟他哥名字叫郑颢,比起郑迟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小胖子,郑颢才是真正的美少年。 他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但体型修长高挑,因着年纪还小,五官轮廓不算明朗,有种漫画里美少年的那种雌雄莫辨的精致,但眉眼间的英气不会让人错认性别,要是放在二十年后,妥妥的花样美男。 郑妈妈给他们做了介绍,郑爸爸生得十分高大,五官稍平淡些,但眼神炯炯有光,他也是生意人,十分会说话,也不盛气凌人,还送谢国庆父女到附近信誉好的旅馆安置,只是大概久居高位,那种气场实在让人亲和不起来。 郑颢为人比较冷淡,谢南音算是瞧出来了,便也没主动凑过去,郑迟倒是热情的给他们介绍,还说起了自己在学校里的事,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郑颢偶尔应一声,谢南音也很少附和。 若是上辈子她瞧见这么好看的高富帅,她肯定是要想着近水楼台,抻着年纪小好借机培养感情的,但是现在,算了吧,这个年纪凑上去除非人家有特殊癖好。而且他看起来就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谢南音有自知之明,这类型的她拿不下来。 谢南音决定了,以后等她赚到更多钱,一定要找一个会讨她喜欢的小狼狗。 郑迟自己嘚啵嘚啵的说了一会儿,才忽然发现,身边的两个人都不怎么理他,顿时怒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 郑颢给了他一个白眼,态度十分明显:懒得理。 相比之下,谢南音可礼貌得多了:“我看你一个人也说得也挺欢的。” 郑迟郁闷的不想说话了。 坐前头的郑妈妈观察了他们一路,实在有些忍俊不禁,“噗嗤”就笑了出来。 对自己小儿子道:“行了啊,你这一路就没少说话,坐那么久的车你不累妈妈和南音也累了,你可别吵吵了啊!” 郑家人不仅会说话,还特别会做事,帮他们找好旅店不说,还联系了认识的大医院的医生帮他们挂号。 以至于谢国庆父女俩第二天就直接上医院看了,安排入院都很快速。 只是安装假肢起码得一两个星期,还不包括复健的时间,谢国庆犹豫了好半天,才和谢南音说:“爸爸这段时间要住医院里,咱们先去你二伯家一趟好不好?” 谢南音一听就不乐意了。 她对谢二伯的印象少得可怜,何况谢二伯一家在省城这么多年,都没想过回去孝敬下老人,每年都只过年时才回去一两天,而且还多数时候都是只有谢二伯一人回来,老婆儿子都不带的,可想而知,这里面肯定有些内幕。 可是,谢国庆实在不同意谢南音一个人住旅馆。 医院那边倒是可以留个守床的,但是他做手术这几天都没法照顾,留着谢南音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去买吃的用的,这怎么能行,偏偏他们在省城除了他二哥外,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亲戚朋友,郑家人倒是认得,但是他们已经帮了不小的忙了,哪里还能再麻烦人家。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谢卫民那边可以托付。 在这件事上,谢南音没拗过她爸,谢国庆如今行事十分干脆,下了决定就事不宜迟,当天下午就带着谢南音去谢二伯家去了。 一路上,谢南音的心里都很郁闷,她这个身体还是太小了,想做点什么都没人信服。 谢国庆对自己二哥现在所住的地方也记不太清了,何况这些年发展得快,有些路都重新修过了,找了好半天,父女俩才来到谢卫民家的门口。 谢南音想着以前谢二伯的行事,对自己来这一趟觉得更大可能是做白费功,其实,谢国庆难道不比女儿看得清吗?不,只是没有其他办法罢了。 谢卫民家住在公寓楼里,不旧不新,但比起很多人来,他们家应该条件不错。 谢国庆敲了门,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开门的动静,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门开了,站在里面的是个三十多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头发梳得整齐,但眉眼倨傲,颧骨尖突,腮帮没多少肉,显得整个人的面相都要刻薄几分。 谢国庆喊了声:“二嫂。”又对南音说:“音音,这是你二伯娘,快叫人。” 女人扫了他们一眼,眉头已经毫不客气的皱起了,他们这的动静引得隔壁的住户也出来看,女人眼中的不喜更加明显,说:“先进来吧。” 谢国庆拄着拐杖和谢南音一块走进来,因他们之前在路上走了不久,也走过些许正在装修的楼房附近,脚下的鞋子委实不如何干净,陈露看见他们在地板留下的脚印,眼里的嫌恶几乎毫不掩饰,嘴上说:“对不住啊国庆,没想到你们来,这来也就来了,怎么都不吭一声呢,我都没准备好鞋子让你们换。” 她不说的时候谢国庆还没注意,她这样一说,谢国庆便发现了,顿时有些不自在。 也有些难堪。 谢南音紧紧拽住谢国庆的衣角,要不是她爸坚持,她现在就能有一千一万句话怼她。 可现在,谢家父女俩都没说话,找了地方坐下来。 陈露撇了撇嘴,厌恶的移开视线。 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门口又传来动静,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那男孩子大大咧咧的,正抱着个篮球,一进门就说:“妈,今晚买鸡翅了吗?我想吃可乐鸡……” 话没说完,他们便注意到了坐在客厅里的两人,少年有些疑惑的看了好一会儿,陈露才说:“这你们小叔和堂妹。” 正好周潭不知道做什么生意,而谢南音来自二十一世纪,别的不说,至少能得到的信息多,能赚钱的思路还是不少的,不过是之前一直苦于自己的小孩身份没法干罢了。 于是,周潭和他那个朋友,就是开小饭馆的徐德华小哥哥,他们各自凑了一百,南音凑了两百,让他们进小孩子玩的划炮和过年家家户户都买的年画,到附近的村子里去卖,他们县城地方大,附近靠着好几个乡镇,这笔钱没都没白花,扣除成本后足足赚了四百多利润,因为南音没跟着去,所以虽然出的本钱比较多,但占的分子算一样的,四百多分成三份,南音的小金库就这样又多了一百多块。 这次回大屿村,谢国庆还在省城买了套新衣服给南音,是带帽的那种红色羽绒服,谢南音长得好,穿出来的效果是又喜庆又可爱。但是谢国庆非要她留到年三十晚才能穿,对此,谢南音也很无奈。 除了谢南音外,谢国庆还给侄子侄女也各种买了件棉袄,两个侄女是同一款的紫色,两个侄子相对来说就没那么走心了,倒是谢老太太,谢国庆特地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新鞋,年货也买了不少,这一趟回去,可以说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大堆东西,因此谢国庆还提前给了电话,让人到马路上接。 他们是二十八到的家,打算过完初三走,刚好在老家待上一周左右,谢大伯家已经提前杀了家里养的两头猪,毕竟是过年,要花销的地方多,来年还有几个孩子得上学,大伯娘连年货都买得不多,见到谢国庆带着这么多年货回来,笑得牙不见眼。 也是因此,谢南音回自己家搞大扫除的时候,大伯娘立刻把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叫上去帮忙了。 除了谢家华外,其他三个都来了,二堂哥谢家丰是个很老实的人,需要搬搬抬抬的他都干了,谢巧云姐妹俩负责清洗擦窗,南音自己捡了个扫地的活,谢国庆虽然装了义肢,走路已经顺当许多,但是一些重活还是不敢让他做,谢国庆便自己去杀了鸡。 她们家的泥砖房不大,这么多人干活,没多久就把屋子打理得干干净净了。 谢南音便跟着谢巧云她们跑出来玩了,谢巧云还拿了家里做好的角子来当零食吃,这东西的馅料放了花生碎和糖,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村里家家户户过年前都会做一些,还有牛耳朵饼,留着送礼或者给孩子当零嘴。 谢南音咬了一口角子,一边和谢巧云她们说话。 谢雪梅不住的问县城的话题:“茵茵,你们住城里赚的钱多么,我看小叔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我妈都舍不得买。” 南音琢磨了下才说:“也不是,你看着是挺多,其实花销也大,我们刚去县城那几个月,天天起早贪黑的去摆摊,如今算是赚了些钱,但是前段时间去省城医院给我爸看了腿,又买了这许多年货,也就花的差不多了。” 这话半真半假,谢南音也没想骗她们,但是小孩子藏不住话,谢雪梅刚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都注意到了谢巧云表情变了下,以谢雪梅的性子,是学不会那样旁敲侧击的问,八成是大伯娘想知道又不好意思开口,才找了谢雪梅来套话。 刚去县城没有底子的人,是真苦,如今她们父女俩也不过才站稳脚跟,谢南音不想这么快就给人分一杯羹,何况,他们家现在剩下的钱确实不太多。 财帛动人心,谢南音不想因这种事和谢巧云姐妹俩生分,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就像谢雪梅听她说起县城的事时那满脸的艳羡,如今和她一起出来,也没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的亲近了。 谢南音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释然。 但谢大伯一家对她有恩,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他们过得好。 因此晚间和谢国庆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南音就特地找她爸说了这事。 谢国庆其实也有想帮扶自己大哥家的意向,只是一时找不到什么好路子,听谢南音提起,他也不惊讶,他之前摆摊到开店还是南音的想法来的,知道她对这方面敏感得很:“咱们店的事,爸爸也不太想让你大伯家摻和,但是咱们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你大伯养了你这么多年,咱不能忘恩,只是爸爸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谢南音就说了:“您看让大伯娘养鸡怎么样?一开始也不用搞得太大,毕竟咱们家底子薄,也给不了多少初始资金。”谢南音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瞧着大伯娘之前侍弄的猪养得可好了,那几只鸡也个个都壮实,大伯家院子大,到后院那里隔成一间专门养鸡,未尝不是好事,等养好了,也不一定就需要找买家,咱们自己的店每天要的鸡肉就不少,这样一来,岂不是两相便宜。” 谢国庆这会儿才有些吃惊,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两年,也有不少地方的人开始了这样的养殖场,但是他们乡镇还没这样有先见之明的,村里也是各家各户只养那么几只,多是养着下蛋或者逢年过节自家吃的,只有实在缺钱了才在赶集的时候卖两只。 谢国强家要是能把这做好了,以后就是一门长久的发家之路。 谢国庆是个行动力强的,当即便出门到村子里转了转,考察了一番地理位置,又找人询问过买鸡和蛋的价格,打算回县里再买些养殖之类的书籍来,他如今见的世面多了,也知道很多东西都是有专门的教导书籍的。 到了晚间用过饭之后,几个孩子结伴去看电影,是的,因为临近过年,镇上的小学那里公开放映电影,很多大人小孩都去凑热闹,他们村离镇上也就两里路,他们早早吃了饭,就去镇上赶场看电影了。 谢国庆便留下来,和谢国强一家商量起了搞养鸡场的事。大伯娘听得最起劲,谢大伯是个老实人,一开始听说这样的事,比起高兴,他心里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反复问要是养的鸡死了怎么办,要是养好了卖不出去怎么办,谢国庆一一答了,都为他考虑到方方面面了,谢国强却还是犹豫不定。 谢国庆见他这样子,心里便忍不住有些失望,做事情畏首畏尾的,要是只靠他自己一个人,这辈子恐怕都难有出头之日。 倒是对张彩霞有些改观,他这大嫂虽然心眼不大,但确实是个能拿主意的,谢老太太也看出来了,自己小儿子这是愿意拉拔他大哥呢,心里高兴,一家人齐心协力的,不怕日子过不好。 比起憨厚老实的大儿子,她还是更相信小儿子,要是不干,难道真让大儿子一家种一辈子地不成?反正这么多年谢老太太是看出来了,靠种田,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她就没见过有人能靠这个发财的。 故此,谢老太太十分坚定的支持小儿子的主意,这次连张彩霞都知道好歹,何况谢国庆说了,这养鸡场的钱,他能拿出五百来当本金。 五百呀! 他们家从年头忙到年尾,不吃不喝的,都不见得有这么多。于是,家里三票对一票,谢老太太亲自拍板,过完年,就开始养鸡。 其实张彩霞不知道,谢国庆另外还给了谢老太太五百,让谢老太太以她的名义来帮大儿子。谢国庆是知道的,前头那几年大家都说老太太偏心眼,谢国庆不想让老太太背负这样的名声,反正这些钱他也有法子赚回来,便当孝敬老娘了。 如今家家户户的生活好了许多,过年餐桌上见到的荤腥也多了,就是穷人家,年三十晚做的菜也多些,毕竟是除旧迎新,年年有余嘛。 值得说道的也就是今年谢二伯连家门都没回了。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知道这老二一家都是势利,稍微发达了点就担心被老家的人缠上,可他们也不想想,所谓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谁还没有个潮起潮落的时候,亲人出了事连个面都不露,他日自己要有个什么,还能指望别人搭把手吗? 何况不是她老人家自夸,若是真有那么不要脸一心想吸他们血的,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可是这人也真是好笑,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了。老二媳妇也就罢了,到底外姓人,可是这老二好歹是谢老太太亲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得这么大,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出头,当年家里穷得当裤子的时候都没放弃他,娶媳妇的钱还是他们一家子凑的,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太太也觉得心寒呀! 谢老太太当即撂了电话,回头就和家里人说了:“以后,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吧,有什么事,都别去找,他们巴不得离咱们远远的,若是他们日后有事找上来,你们也别理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有些颓然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她也茫然,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养,怎么就出了老二这么个德性的呢? 家里人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年夜饭,没人敢叨扰到老太太,谢南音想,幸亏她爸没把他们去省城的遭遇说出来,不然老太太只怕更生气。 不过,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那样的亲人,确实已经不值得他们再打交道了,便当个陌生人吧。 小孩子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不像大人要顾及各种人情往来,谢南音她们就负责吃吃喝喝收利是。 年初二的时候姑姑一家回来,因家里地方小,周潭去了她家睡,谢南音又回了大伯家和谢老太太一起,因着之前的相处,比起其他的表兄妹,周潭显然对谢南音更亲近些,谢巧云她们瞧了,脸色都不太好。 谢南音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十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要顾忌她们的心情远离周潭,不说别的,这表哥是难得的有想法性格还好的人,何况年前他们一块做的小生意,谢南音除了本钱其他什么力都没出,周潭却一点亏也没让她吃,这绝对是个实在的合作对象。 周潭后来也发现了另外两个表妹的心思,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些,却并没有因此就多亲近她们,说白了,他们这样的表兄妹关系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何况年纪相差好几岁,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太一样,你要他把她们当亲妹子看待,这也实在有些难为人,话题都聊不到一块的。 谢南音就不同了,她脑子活,做事干练,性格又乖巧贴心,再有那经常见面的缘故,周潭自然而然就能和她亲近起来,也有些怜惜她小小年纪跟着残疾的小叔讨生活,于是彻底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平时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此过年了一块吃饭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周潭都很自然的多照顾她,这种事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和其他的表兄妹一起,亲疏远近就被对比出来了。 好在也只是在母亲娘家住个一两天,周潭就跟着他父母回城去了。 谢南音在老家也没住多久,过完初三就走了,因此谢雪梅姐妹俩的那点小心思,最终也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谢南音回了县城才比较忙呢,店里重新开张前,她还和谢国庆一块去拜访了蔡杰,正式定下了教授画画的师徒名义。 然后平日里上午去蔡杰家学画画,中午回店里帮忙,空闲的时候写写作业看看书,这样悠闲又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郑迟和他妈回来。 早在谢南音回城之后没多久,郑迟的电话就从省城找过来了,他们家这时候还没装电话,郑迟是直接打到谢桂花的杂货铺里的,这小胖子忒啰嗦,拜个年也就罢了,他还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还抱怨了一通关于他堂弟抢他玩具的事,把谢南音给郁闷的,不知道接电话也要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