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本书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第一章 星辰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月色如水,水如星辰。 天地如画,少年孤歌。 皎皎月色洒落人间,好若不可污垢的仙女下凡,冷冷、清清地铺下一层白霜。山头,那一片被烈火焚烧之后的废墟之中,冒出了几棵单薄的小草,飘摇在微风中,在这白色的月光之下,耀着青色的光。 不远处,无数巨石散乱在地,毫无一点生气地躺在这片焦土之上。 时间终究还是抹去了这里的一切,了无痕迹。 眼前的池塘,好若一面明镜,倒映着漆黑的夜空,繁星皎月,尽在其中。 水如星辰。 月光倾洒于他的全身,泛起波纹。墨青色的长发垂落,那个不过十四五岁的背影,就那么孤孤单单地坐在那儿,映着潭中的碧波水纹。 月色照耀着他那张不算是特别英俊的面庞,让他的面色显得十分苍白,竟无一丝十四岁少年应有的鲜活之气,冷得恐怖,冷得黯然。 他的身前,有一座矮矮的坟茔。 坟茔上,立着一个石碑,没有刻一个字,只有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狼的形状。 “星辰!” 突然,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华青姐,你来了。” 少年闻声,转过头来,望着眼前那个着一袭青衣的曼妙女子,嘴角勉强地一扯,说道。 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周身被一层淡淡的白光环绕,姿色更是绰约至极。她眉目传神,肤清若雪,好若瀑布一般的长发,用一支没有一点雕饰的白玉簪子轻挽着。在月光下的她,就说是“貌若天仙”也丝毫不为过。 “嗯,我来看看你,顺便看看你娘。”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了他的身旁,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个酒壶,递给了少年,道:“好不容易才能下山一次,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喝点吧!” 他从少女手中接过酒壶,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神依旧落在那座坟茔之上。 ※※※ 他叫许星辰,是虚云门中的外门弟子。他的天资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好若一颗在茫茫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平庸至极。 虚云门,当今天下三大修仙派别中排行第二的门派,由天下第一的虚云上仙所创。虽然创派至今,不过四百年,弟子却广布天下,实力不菲。 虚云门中,分为三班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和入室弟子。 入室弟子是虚云门中天资最高的那些,人数只有寥寥四十人,却皆是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皆由虚云门掌门虚云上仙亲授,在有一千人的虚云门中威望极高。 其次是内门弟子,天资还算聪颖,是由虚云弟子的大师兄谷阳,和虚云上仙之妻所教授。 而剩下的外门弟子,是虚云门中最差的一班修道之人,也是虚云门中最多的一种弟子。他们都由虚云上仙的二师弟青元上仙,和师妹黄蝶仙子所传习功法。 他们天资平庸,筋骨普通,完全不受师尊虚云上仙和内门弟子、入室弟子的正眼相待。 许星辰,就是虚云外门七百弟子中极为普通的一个。 而她,那个少女――华香,却是天下第一门派华青派掌门华青子的女儿,出生高贵,气度不凡。她还是一个拥有极高天资,被虚云上仙一眼看中的天之骄子,也是虚云门中,那四十多位入室弟子中的一个。 大家都说,许星辰是座不折不扣的冰山,就连他的眼睛,也冷彻心底。他不爱说话,偏爱孤独,以至于让许多第一次见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他的冷,让人不得不想要了解他的身世,而他的身世,在所有弟子眼中,却如同一个谜团一般,一片空白。 他的一切,只有寥寥数人知道。 她对他说,也许,这就是狼的性情吧。 ※※※ 许星辰喝了一口酒,望向石碑上的那个小小的图案,眼中却好像有浩瀚的星辰一般,隐隐耀着光芒。华香转过头来,望着他那轮廓分明的侧脸,不知怎地,心中突然微微一荡,一股似水柔情油然而生,马上包围了她的全身。 他望着碑,她望着她,一时间,正片夜幕笼罩之下的池塘边,寂静无声。 他是外门弟子,行动相对自由,所以每月望日,他都会跑下山,来到这片清泉所在之地,一坐便是一整夜。每到这时,她也会冒着被师父责罚的风险,一个人偷偷跑下山去,陪他一起坐在池边,坐在他母亲的碑前。 七年,日复一日,从未失约。 突然,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许星辰的脸颊滚落下来。 “星辰……” 华香望着他的脸,知道他又想起了往昔之事,心猛地一疼。 “华香姐,你还记得,我们村子被屠的前两天吗?” “记得……” 华香望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眼中也微微闪过一抹晶莹。 ※※※ 七年前…… 阳光正好,树叶更青,苍翠深幽的树林中,隐隐出现了一个七岁男孩儿的身影。他穿着一身勉强算是衣服的粗布,一蹦一跳地,哼着小曲,在这树林中穿梭。 “星辰,去外面玩儿回来的吧!浑身滚的都是泥,看你回去头领她不打你!”正在此时,旁边的一个树洞中闪出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望着他,满脸微笑道。 他闻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成先叔,您这就是说笑了,我细皮嫩肉的,我娘怎么舍得打我?不像你们啊,一个个皮糙肉厚。” “嘿,你这个小兔崽子,说话怎么这么犀利啊!我现在真想揍死你!”成先如此说道,脸上却依旧笑意不减。 “您可千万别揍我!”星辰望着他,一脸坏笑道,“你揍了我,先别说我娘会怎么收拾你了,单单是我把你昨天在紫云姐那逍遥一晚的事情告诉云生婶,您可就别想有好下场了!” “你这个小鬼,竟然敢威胁我。好好好,我不揍你,行了吧!”成先很喜欢这个孩子,揉了揉他的脑袋,一点都没有恼怒之色。 天光渐渐暗沉下来,一抹淡淡的金红袭上天边…… 少年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道:“成先叔,我先不说了,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先走了!”说罢,他便急忙拔起腿来,向树林更深处奔了过去…… 正在此时,树林四周,一股淡淡的幽黑之气突然升起…… 天色更暗,天边更灿,转眼间,一座极其庞大的山洞出现在星辰眼前。旁边有一汪清泉,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闪着淡淡的金光。 “娘,我回来了!”星辰站在山洞门口,大喊了一声,顿时,山林之间,鸟兽震惶。 “星辰,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话音刚落,一抹白色的身影就突然从山洞中闪了出来。 她身形矫健,全身雪白,皮毛在落日之下耀着金黄的光。那双深绿色的眼瞳中,一阵极为美丽的蓝光突然闪了出来。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成先叔,就和他多聊了会儿。”星辰望着这个熟悉的身影,开心地一笑,实话实说道。 “回来就好,快吃东西吧!娘今天又发明出了一种野菜的做法,我尝了一口,可好吃了。按人类的年龄,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呢,多吃点吧!” “好,娘。” 她一脸宠溺地望着星辰,急忙把星辰向山洞方向拉去…… 落日余晖之下,一匹通体雪白的狼,一个与它一样高的少年,并肩离去…… 原来,他的母亲是狼,是灵兽一界的女王,也是灵狼族的最后一位王。 …… 他多想一直有这么快乐的生活,一直在灵狼村里,无拘无束的跑着,跳着,将触目所及的一切快乐和幸福都收归自己心中。 可是,就在两日之后,他上华青山上找华香玩的一个夜晚,村子突然被一群无名之辈屠灭干尽,变得面目全非。旧时的树木、道路,尽被熊熊烈火吞噬殆尽,整片熟悉大地,满目疮痍。 村子之中,焦尸味伴随着血腥,弥散在空气之中,曾经熟悉的面孔、声音,全都变成灰烬…… 当他疯了似的,再次跑回到家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堆被推倒的乱石和那具白红相间的尸体。 昔日的一切,他本以为可以一直拥有的一切,就在那夜,顿时化为烟消云散…… 许星辰回忆着这一幕幕,不禁抽泣起来,心头好像刀割一般撕裂疼痛着,就连呼吸也顿时急促而紊乱起来。 “星辰……” 华香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只轻轻叫了他一声,就没了后文。 他的眼泪顿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下来,拿着酒壶的手不断地颤抖着,突然就把脸埋在了两腿之间,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华香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紧紧握着许星辰的双手,望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在池塘边坐着,默默无言了良久。 天色更黑,星辰更亮,天地间顿时寂静下来,惟余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声。 “星辰,你娘既然走了,你就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能失去信念,一定要为她报仇!” 过了许久,华香才开口道,眼眶也已微微泛起红来。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打湿了少年的衣襟,他依旧哭着,无言无语。 突然,一阵极其耀眼的银光闪现,穿破了天际…… 第二章 吊坠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突然,一阵极其耀眼的银光闪现,穿破了天际,也穿入了华香的双眼。这道光芒好似有着极为玄妙的灵力一般,顿时让这个少女好奇起来。 “星辰!你别哭了!” 她连忙摇了摇星辰的手臂,少年立即一抹泪水,抬起头来。 “华香姐,怎么了?”少年立即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转过头来望着华香问道,可呼吸还是十分急促。 “你脖子上那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华香指着许星辰脖子上的那缕忽明忽暗的光线,问道。 许星辰微微平静了自己的呼吸,低下头来,用手轻轻将那个东西抬了一抬,眼中的冰山立即融化,顿时被一股柔情充斥,道:“这是我们灵狼族的图腾灵坠。” 他的话依旧简明,回答了华香的话,便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能给我看看它吗?” 华香的语气仍然似水,可心中却充满了好奇,问道。 许星辰没有应答,立即从后颈上解开了项链,将挂坠取了下来,递给了华香。华香立即把目光全部集中在它的身上,可此时,刚刚还在闪耀这的光芒几乎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了,只剩下一抹淡淡的青光笼罩于上。 借着皎洁的月光,华香仔细打量着这个挂坠。只见它全身雪白,几乎算得上是一尘不染,一看就知道一定是用极好的兽骨制成的。它的体积虽然很小,掂量起来却有些分量,上面还清清楚楚地雕刻着花纹。 “灵狼的图腾……”华香轻抚着这个花纹,纹中的那两颗尖锐的狼牙格外显眼,还有狼的那双眼睛,威风凛凛,杀气毕露。深邃的眼瞳之中,还隐隐透着玄妙的青光,几分幽幽的灵力和灵狼的精魂暗蕴其中。整个图案,就如同一匹真狼一般。 它的花纹如此精美,生动逼真,非第一刻骨狼雕琢而成不是。 华香尽情欣赏着这流畅的线条和图案中尽显的英气,眼中流露出无尽的赞许之色。她从来没有见过一块挂坠上,竟有如此逼真传神的雕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玄妙的图案。 “星辰,这上面的花纹,刻的是你娘吧?” 华香再仔细一看,才认出花纹所刻的就是许星辰的养母,那匹白狼文霜。 这是一个怎样的吊坠,怎会如此精致,富有法力? 她对这个吊坠更起几分不解,她仔细地望着那个吊坠,一时间竟出了神。 “嗯。”许星辰点了点头,一眼就从华香变得呆滞的眼中看出了她的疑惑,没让自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做多停留,脑中再次浮现出娘的身影和昔日的灵狼村,鼻头微微一酸,抬头望向了天穹。 过了良久,许星辰才缓缓开口,道:“华香姐,我知道关于这个灵力吊坠的事情,你心中一定有许多疑惑,我让告诉你吧。” 说罢,他的目光,就移到了眼前那片清澈明丽的池塘之上。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一个东西,也是现在保存下来的唯一一件东西了。娘说,这叫狼王之眼。它也是我娘――我们灵狼族最后一任头领的象征。” “娘曾经跟我说过,在天地初始之际,兽族就和其他五族一起诞生了,六界就此形成。兽族诞生之际,种类多达千万种,大到狮虎狼熊,小到蚂蚁蚱蜢,是六界中数量最多的一界。” “可是兽族种类虽多,大多数却都是些没有灵性的动物,不能真正与其他五界中人相提并论,于是这数量上的优势,也就不复存在。真正有灵性,可以于其他五界之人相抗衡的兽,只有狼族、猫族,和狐族三个种类中的一小部分罢了,实在少的可怜。于是这部分灵兽族群,也被称作灵狼族、灵猫族、灵狐族三族了。” 华香望着许星辰,静静地听着,这个历史好像生动地展现在她的眼前了一般。 “三个灵兽族的一共一百九十七位灵兽渐渐聚居到了一起,一起来到了东方大陆定居生活,也创造了三灵之兽的世界,准备开始壮大灵兽一族。每个灵兽族中,都会推举出一位头领,整个灵兽世界,就由这三位头领统治。虽然三大灵兽的种族不相同,但究其根源,却都是天地精华所生,所以我们灵兽三族,就和谐安然地生活在了一起,渐渐融为了一体,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过了七百多年,拥有几乎万众的灵兽族终于锋芒毕露。” 华香虽为华青派掌门之女,对于六界之事却知之甚少。现在听许星辰说道起兽界历史来,一时竟入了迷。 “横允狼王在位之时,也是整个妖族最壮大的时候。妖族与魔族本属黑暗,性情贪婪无度,上天制造他们也只是为了制约其他几族,给他们制造点磨难罢了。妖族中人妄生野心,想要占领六界,称霸天下,于是他们开始大举侵犯灵兽一族,甚至对灵兽发起了长达三年的战役。在这三年中,猫族和狐族因为实力太弱,被妖族一举灭之,即使有幸存者,也都藏匿了起来,再也不见踪影;就连我们最强的灵狼族,也在这场战役之后,只剩下了十三位先祖,就连横允狼王,也在与妖族的最后一站中牺牲了。” 星辰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顿,目光又停留在了华香手中的那个吊坠上,继续说道: “后来,灵狼族就搬到了这片土地之上,十三位先祖携手,重新建立了灵狼一族的文明,推举出了新狼王摩丰,来领导灵狼族。十三位先祖中的其中一位刻骨技术极好的狼自告奋勇,为狼王摩丰雕刻了一个吊坠,上面雕的就是摩丰的样子,里面还注有天地之间最纯粹的灵气和摩丰最原始的精魂。” “这个挂坠上的一切,是希望在位狼王可以永远谨记作为一族领袖的职责所在,为国为民,心系兽族天下。狼王摩丰去世后,后面的狼王也按照先祖的仪式,每一位新上任的狼王,都会得到一块由族中最好的雕刻师所雕刻的先王兽骨挂坠。前几任狼王继承了摩丰先祖的遗志,励精图治,将灵狼族继续发展壮大。有一段时间,灵狼族在六界之中的威望甚至超过了一直遥遥在上的仙神二界,成为了六界之中真正的王。” “原来这个吊坠和灵狼一族,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华香听后,点着头感叹了一声,心中又顿生疑惑,继续说道:“那么后来,如此强大的灵狼族,怎么就成了一个小村子?” “兴久必衰,从灵狼族第七代狼王兰渊问鼎六界之后,狼王逐渐认为族群已经足够强大,不需再多做什么了,于是渐渐迷失在种族富强的景象中,在其位不谋其政,只会贪图享乐,纸迷金醉。妖族和魔族看准时机,趁势进攻,灵狼族军纪败坏,战斗力极低,渐渐的,灵狼一族就开始走了下坡路,昔日辛苦建起的王国,被魔族妖族一直不停地瓜分、割让,而统治者呢?却仍然沉浸在享乐之中,充耳不闻!” 许星辰猛敲着自己的大腿,这般激情感慨地说着,眼眶中的泪水不停翻腾上涌,言语间充斥着无限悲愤。 造化弄人! 入门七年以来,华香从没见过他如此激动过。他现在的神形,倒是有了几分幼时的痕迹。 “盛大的灵狼国,因为战乱,群众战死的战死,逃亡的逃亡。灵狼的数量越来越少,整个国家,也渐渐变成城、变成镇,最后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村。灵狼一族渐渐衰败,到达了最底端,尽管娘和先王长生一直想要力挽狂澜,也无力回天了。” 许星辰继续说着,眼眶不知不觉中红了几分,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直到那一天,灵狼村被无名人屠尽,母亲曾苦苦守候的灵兽文化顿……顿时变成了子虚乌有。她去的时候,手中还紧紧地握着这个吊坠,睁大的双眼中还有……还有无限的悲愤与不甘……” 他的泪簌簌落下,心头的悲痛不停涌动…… 华香听着,身体微微一震,气血顿时涌上脸颊,白皙的玉面顿时被粉红充满。 她虽不是灵狼族,可现在听到昔日觉得微不足道的灵兽村竟有如此历史,当君者竟然有如此荒唐腐败之举,顿时悲愤满腔,热泪盈眶。 “所以,我一定要为娘,为灵狼一族报仇雪恨,拿到魔妖二族的复灵珠,用吊坠中母亲的最后一缕精魂,重新创立灵狼文明。不然,娘和众位村民们,在九泉之下,定也不会瞑目!”许星辰抬头仰望星空,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坚定。 “不打此目的,我决不罢休!” 白狼文霜,有这样一个养子,真的好幸福。 华香望着许星辰,这样想到,心中突然掠过一抹柔情。 “所以你这般疯狂的修炼,就是为了报仇?” “是。”许星辰转过头来望着华香,点了点头,眼中忽然闪过一缕对自己的失望来,“可是我的天资毕竟太过于平庸,怎么刻苦修炼,都赶不上那些天资聪颖之人的弹指之间。终其一生,恐难有所成,这个愿望,恐怕也是太难实现了。” 修仙之人最讲究的就是天资。许星辰天资平平,虽说勤能补拙,可终究还是差了些,他若想达到这个目标,必是要走一段比别人更加艰辛的路。 华香深谙这个道理,但心中依旧被灵狼族历史所震撼,被许星辰的坚定与爱所折服,于是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华香,一定会帮你一起实现这个目标的,你相信我!” 许星辰点了点头,两人相顾一笑。 第三章 进阶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虚轮入夜弦,云龙召我贤。 上有双竹林,仙乡何代隐。 已是清晨时分,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整座青冥峰都笼罩在金黄与玄青交错的曙光之中,显得茫茫渺渺,玄妙至极。 青冥峰是虚云门青冥、清泉、天凌三峰中的主峰,是虚云门七百外门弟子平日中生活修炼之地。此峰峻拔高耸,一年四季风景秀丽,满山之中,皆生寒树,负势竞上,远远望去,便是一副“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之景。 青冥峰北边,有一道用白玉石铺成的通天阶。远远望去,好似一道瀑布从天而下。通天阶最上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光景的白衣英俊少年,眼中略略带有焦急之色。 突然,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通天阶上…… “星辰!你回来了!” 上面那个少年一眼认出了许星辰,脸上立即浮现出激动之色,在梯子上又蹦又跳地大声喊着,还差点踩空了脚,掉了下来。 “快上来,星辰!” 蓝衣少年闻声,急忙加快了脚步跑了上去,不到一会儿,便出现在白衣少年的面前。 “蔺文,你小声点,若是被师父知道我昨日夜里偷偷跑下山一事,我们俩都会受罚的!”许星辰急忙将白衣少年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忘了,这次可是你放我下山的。” “哦,我倒没有在意这么多,就是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声音就喊大了点。”那个名叫蔺文的少年挠了挠脑袋,实话实说道。 蔺文是幽州城城主的独子,身份高贵,也是虚云门青冥峰的七百弟子之一。 但是他与入门七年,却才突破第一层天的许星辰不同。两人虽同是外门弟子,可蔺文天资卓群,悟性极高,甚至比大多入室弟子还要高一筹。他入门时间尚短,未满两年,却已经突破虚云功法的第三重天了,实乃可塑之才。 两人的差距虽然很大,但蔺文并没有像其他大多数的天资聪颖者一样,看不起许星辰这类天资不高之人,倒是和许星辰处成了很好的朋友。 “这次你这么早来接我了,一定是有事情,快说吧!” 许星辰望了一眼蔺文,早就猜到了他的内心所想,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说道。 “你果然了解我!”蔺文听许星辰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开心地一笑,一拍许星辰的肩膀,说,“你脑子如此聪明,怎么在修道之上,傻得像个三岁小孩一样!” “别打击我了,快说吧!” 蔺文点了点头,这才说起了正事:“今天是甲子年的三月十六,你可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甲子年三月十六……”许星辰将这个日期在脑中想了一遍,又回忆着虚云门里的所有特殊活动,眼中突然闪烁中一抹光芒,“今天是三门进阶之日,你终于可以达成进阶之愿了!” 三峰会武与三门进阶,乃虚云门中最盛大之事,前者每六十年举行一次,后者每十二年举行一次。三峰会武不必多说,是门内的年轻弟子相互比试、不断晋级,争夺更高名次,在门内树立更高的声望,前八名还可以得到虚云门八大镇派之宝之一所传授的独特功法。 对于青冥峰下的年轻弟子来说,这三峰会武的前八宝座根本是看得到摸不着的,就连树立威望也定于他们无缘,所以这三峰会武,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不可奢望之事。 也有人说,这三峰会武分明就是为入室弟子所准备的,青冥峰弟子也着实不看重。 而三门进阶,对于外门弟子来说,便是一个真正的盛事。 青冥峰中,虽然大多都是资质平常的弟子,但是也不免有一些天资不错,只是当时拜门时没有进入内门或入室的弟子。在这场极为公平的选拔之中,这些沧海遗珠就有可能被亲自来选弟子的虚云上仙或者谷阳祖师所选中,获得进入更高层次修炼的机会。 蔺文天资极高,这对他来说必然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还多次向许星辰诉说过。现在终于等到了,内心中充溢了无限的喜悦。许星辰见挚友的愿望即将实现,也十分开心。 两个少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蔺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许星辰虽然表面上比较平静,但内心也十分兴奋。 可是像许星辰这般平庸之辈,自然是与更高阶段无缘。 不过许星辰也并不气馁,因为他坚信,自己虽然天资不如别人,但是只要比别人更加勤奋,即使一生都待在青冥山中,也必定不会比他人差的。 “我听说啊,这次虚云上仙谷阳祖师和不仅要来选资质优秀的弟子,还要亲自来指点我们外门弟子的功课呢!即使你选不上,可以得到两位前辈的指点,功力怕是也可以大涨啊!若是这样,就可以离你的梦想更进一步了!” 蔺文素来与许星辰、华香两人较好,对于许星辰的过往之事和梦想也是了解一二的,于是说道。 “嗯!”许星辰用力地点了点头,道,“这样,师父就不会臭着一张马脸对待我了!” “那当然,师父在掌门那届,也是极其厉害的高手,现在屈尊来教我们这些平庸之辈,自然不会开心。再加上他脾气那么古怪暴躁,自然不会有好脸色。”蔺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许星辰的说法。 “是啊,就像师父这样不好的脾气,倒……” 许星辰继续说道,话还未说到一半。蔺文的脸色就突然紧张了起来,摇了摇许星辰,打断了他。 “怎么了?”许星辰疑惑不解,望着蔺文,问道。 蔺文紧紧咬着下唇,拉着许星辰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眼神还向外一瞥。星辰心中暗叫不好,一抬头,下意识地一捂嘴巴,脸都给吓白了几分。 “怎么,看到我,吓破胆了?” 哎,说曹操曹操到。 原来此人,就是青冥峰首座――青元。 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声音略显粗重,两个少年顿时没了声音。 男子着一袭浅褐色华衣,领口还绣着回字纹,腰前别着一块淡青色玉佩,玲珑剔透,隐隐透着祥瑞之气,一眼便知不是凡品。他粗眉长脸,双目炯炯,眉目中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的相貌也并非英俊,只是从内透出的那股气势,别说是在小辈面前了,就算是同辈人之中,也是能令许多人折服的。 “师、师父……”蔺文望着他,目光急忙往回一缩,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了。 许星辰则是在旁边一言不发,心中却充满了慌乱。 “这么早,你们在这儿干什么?”青元蹙着眉毛,继续问道。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更加慌乱起来。 虚云门门规严,凡是私自跑下山或放任下山者,必定讨不了好果子吃。许星辰下山,原本就是瞒着两位师父下的,就是趁着每月十五,蔺文值守,才让这个好朋友偷偷把自己放下山去,第二天清晨趁没人值守再跑上来的。 这么多年了,两人的这点小把戏倒是也没被发现,可今天却被师父逮了个正着。 “回师父,我们来、来散散心。” 蔺文眼珠一转,回道。 “你们俩散心散了一个晚上?”青元的目光依旧严厉,看样子他已经把许星辰和蔺文的所有行踪给掌握了。 两个少年心中更加慌乱了,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算了,我来不是找你们算账的。掌门和谷阳已经来了,快过去吧,只差你们两个了。”青元挥了挥手,道。 他也没打算追究,因为这毕竟是自家的徒弟,早已有了感情。若真要惩罚,他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看师父放过了自己,蔺文和许星辰长舒了一口气,脸色也终于轻松下来。两人对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 “还等什么,快走啊!”青元的语气中有些无奈,两个少年这才回过神来,拜别了师父,向身后的大路跑去…… ※※※ 春色正满,树木成荫,三间低矮的楼房终于出现在了两个少年眼前,里面已经热闹成一片了。 “星辰师兄,蔺师弟,你们终于来了!” 待到两个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时,整个屋中都已经被喧闹之声所充斥,对于这次三门进阶,许多弟子都很激动。 一个着灰衣的少年首先看到了两人,挥着手大声喊道,眼中也充满了无尽的喜悦与激动。 他叫杨成,入门才满四年,刚刚突破第一重天。他天资虽然比较平庸,但是较许星辰来说还是更好一些的。 他是个孤儿,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自小就生活在魔教横行的野狼谷,跟着当地的三教九流,当了个小地痞。四年前的一次魔教屠杀中,被虚云和谷阳救下,保全了性命,因为资质平庸,拜入了虚云门中的青冥峰一门。 此次听说救命恩人虚云掌门和谷阳祖师亲临指导,最激动的,就数杨成了。 “掌门师伯和谷阳祖师呢?”蔺文首先问道。 还没等杨成作答,门口就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来了!来了!”话音刚落,一个站在门口通风报信的少女便跑了进来,眼中还耀着光芒。 屋内的弟子立即收敛了起来,嘈杂之声在那片刻之间顿时消散。所有人都端坐在座位上,脸上却有掩盖不住的兴奋。 虚云门中两位修行最高的前辈前来亲授,作为青冥峰的弟子们怎能不喜悦? 就在那片刻之间,两位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第四章 心道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春色正盛,芳草如茵,成墨斋窗外,鸟语蝉鸣交错不绝。 就在那片刻之间,两位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位老者便是虚云掌门。但见他着一袭白衣,五官虽然不算十分年老,须发却已经全白。他细眉方脸,眉目间虽然算不上是如何俊俏,但双目炯炯,额角饱满,一颦一笑皆透着文雅之气。 与不苟言笑、威严横溢的青元上仙不同,这位掌门仙人从内而发的慈祥与和蔼,让人一见便有亲切之感,却也不失气势与威严。 后面的那位稍稍年轻点的青衣老者,便是天凌峰首座谷阳祖师。他的面容若虎,马脸圆目,精神炯炯。他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眉目间的潇洒,隐隐能看出其年轻时定也是个俊美之人。他的威严毕露,让人一见面失了锋芒。 所有人都打起了全部的精神,眼光全都集中在两位前辈的身上。 虽说是授课,两位老者手中却空空如也,这与平日中带着一堆书本的黄蝶仙子倒是大有不同。他们的盖世学问深不可测,令人折服。 “早就听闻虚云掌门授课方式十分特别,不是像黄蝶师父的授课之法,倒是提出问题,让徒弟们一起交流,自己参悟,最后再稍加总结。这种方法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今天终于有机会看看了。”杨成放低了声音,微微侧过了身子,满怀期待地对许星辰说。 许星辰听此,心中也对这堂课充满了期待,端坐在座位上,腰板儿挺得笔直,炯炯的目光地落在两位老者身上。 虚云上仙走上杏坛,而谷阳祖师则是站在一旁看着所有弟子。虚云扫视了一眼整个屋子,终于开始了讲授:“今日乃我虚云门十二年一次的三门进阶。你们都知道,老身此来授道,不光光是传授知识,更是寻找青冥峰下的沧海遗珠,收入我清泉峰峰下。” 所有弟子都好像将毕生精神都集中在这堂课上,都前所未有的专注起来,都想知道这位掌门会提出什么样的难题。 “今日老身只让各位思考一个问题,何为心道?” 虚云脸色平静,道。 “心道?”所有弟子顿时面面相觑起来,全都不胜惊讶。 这“心道”一说,本是虚云门入门弟子的第一课,也是最基本的一课,如此简单的问题,倒是让所有小辈们都感到意外。 许星辰在心中默默想着,书本上对于“心道”的顿时浮现在他的心头。 老子曰: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又曰道:“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窃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这便是道。 纯心纯志,一心向道,遵守道法,唯道是真。 这便是心道。 虚云掌门见此情状,便明白了一二,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不满,又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于你们来说很简单,这是入我门的必修课程,不过我就是要你们回答,用自己的理解回答,何为‘心道’?” 话音刚落,所有人又都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位男弟子胸有成竹似的站了起来,道:“道乃天下万物之本,老子曾说:‘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人的一切,皆源于道。而心乃人之根本。纯心纯志,一心向道,遵守道法,唯道是真。只要一心修道、一心遵道,不想其他事,这便是心道。” 他说时眉飞色舞,充满了骄傲,其他人听后,都默默点着头表示赞同。说罢,这人就满脸得意地坐下了。 虚云听此,摇了摇头,有几分失望,道:“这个仍然是书本上的定义,这个答案,在我这儿定是不合格的。” “我需要你们,说出自己的感受,而不是生搬硬套!”虚云蹙了蹙眉,不满地说道。 所有弟子顿时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到底何为“心道”? 许星辰心中约莫有了答案,却犹疑着不敢起身。 弟子们都坐在座位上,经过第一个弟子的尝试失败后,谁都不敢轻易地回答这个问题了。 “蔺文,你来说说!”虚云看无人回答,便点了蔺文这个传说中奇才的名。 蔺文猝不及防,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没事,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虚云掌门上下打量他一眼,发现此人果真是个盖世奇才,对他充满了期望。站在一旁的谷阳祖师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暗暗赞叹起来。 “弟子认为……这心道便是,心中怀道,隐世清居,不理红尘世事,一心以天下事为己任,用自己的力量匡扶天下。”蔺文想了想,说道。 虚云对蔺文极有赏识之意,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悦之色,点了点头:“很好,果真是悟性极高。你可愿意入我天凌峰门下?” 话语一出,成墨斋内所有弟子都大吃一惊,又惊又喜地望向蔺文。 “弟子……愿意!”蔺文更是受宠若惊,脸上的喜悦尽显露出来,抱拳道。 虚云上仙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尽带满足。 许星辰望着蔺文,心中起了几分羡慕。 “你刚刚的答案虽然很好,但是老身想要问你一个问题。”虚云上仙回想着蔺文刚刚的答案,心中却起了不同的见解,便说道。 “掌门请讲!” 这心道,就一定是要隐世清居,不理红尘吗?”虚云问道,希望蔺文可以给出让自己更加满意的答案。 “回掌门,弟子是这么认为的。” 此时,坐在蔺文身后的许星辰心中却有了不同的看法,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极其微小的动作被虚云的余光所瞥见了,他眯了眯眼,顿时对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年起了兴趣。 “蔺文后面的那位少年,你有什么看法?” 许星辰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道:“弟子认为,天下万物,无处不道,隐世清居为道,生于世市为道,立于朝堂亦为道,并不需行动上的隐世清居,只要其心至纯,初心不改,那便是心道。” 他说完这些,抬起头来看了两位老者一眼,不知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 如此新奇而独特的看法,青冥峰的弟子还是第一次听闻,全都向许星辰投去了赞叹的目光。 “很好。”虚云掌门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更多的看法吗?” 听到虚云掌门的赞扬,许星辰顿时有了信心,继续说了下去:“心道二字,心字在前,道字随后。其意思便是先有心,再有道,也是心比道要更重要的意思。心便是初心,拯救天下的赤子之心,只要心纯,遵守内心本意,这便是心道。” 弟子们听后,赞同地点头肯定着。 两位老者听到一个外门弟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了如此绝妙见解,也感到十分惊喜和意外。 “你过来!” 虚云掌门听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欣赏。 第五章 质疑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许星辰走到了两位老者面前,谷阳祖师满怀期望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清他的层次后,不禁有些失望,道:“你刚刚的想法很好。若按文学思想来说,你应该是个绝顶聪颖之人。我记得你,你入门时间也已经快有七年了,可我看你的道学造诣,怎么只突破我虚云道法的第一层?” 虚云内心也有如此疑问,疑惑地望着许星辰。 “弟子不才,天资平庸,对于修道几乎是一窍不通,所以入门多年,未取得太大进益。请掌门责罚!”许星辰抱拳,实话实说。 “你所说的答案,回答的真是极妙!”虚云怀疑地望了许星辰一眼。 “掌门师伯过奖了。”许星辰道,完全没有听出虚云语气中的不信来。 “你的这个答案,没有窃取他人的思想吗?”虚云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天资平庸至极的弟子,很难相信他可以回答出如此精妙的答案,便问道。 “弟子没有!”许星辰毫不心虚地说道。 “真的没有?可是以你的资质,是完全不可能有如此答案的!”谷阳祖师向来为人耿直,从不虚掩内心所想,说道。 “弟子真的没有!”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对少年的疑虑,虚云眉头微微一皱,像是对许星辰极为失望一般,说道:“你资质实在是太差,能进我虚云门学道已是万幸。我刚刚提出的问题,是让你们临时感悟的问题,蔺文这样的奇才都尚且不能答得完美。” 虚云顿了顿,看了一眼蔺文,继续说道:“而像你这种天资平庸者,若没有窃取别人的思想,又怎会在这么短的思考时间内,就思考出如此完美的答案呢?” 虚云上仙和谷阳祖师教授的都是天资不错的弟子,一直都对许星辰这类天资普通之人怀有偏见,认为他们是完全不可能有出色之举的,于是毫不留情地说道。 虚云质疑着许星辰,底下的弟子皆满怀同情地望着这个少年,都不相信他会做出如此败坏品德之事。 “回掌门,这个答案确实是弟子自己想出来的,绝对没有窃取别人的思想!”许星辰虽然仍然没有丝毫心虚退怯之色,可心中实在是委屈至极,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虚云再次望向少年,眼神中的失望与不满交错,叹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自己的情绪,道:“你小小年纪,就窃取他人成果,还不知悔改、撒谎成性。且不说你平庸的天资,就说是如此恶劣的心性,就与我虚云门无缘。” 两位老者对平庸之人的偏见极大,如此毫不掩饰的锋利言语,好若一把匕首一般刺痛了许星辰的心。 “掌门,弟子相信许星辰,他绝对不可能做如此之事的!”听到如此言语,蔺文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许星辰与他一直都是极好的朋友,他也知道他的品性良正,于是首先跳出来说道。 “弟子也相信!”杨成也站了起来,为许星辰担保。 “星辰虽然性格比较冷漠,但是人品很好,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所以弟子相信他!”蔺文满脸正气,道。 许星辰看着两人,刚刚被两位老者弄得凉透了的心上突然温暖起来。 “你们相信又有什么用?!他资质就是如此平庸,是完全不可能答出如此精妙的结论的!”谷阳狠狠瞪了两个义愤填膺的少年一眼,立即将他们的气势压灭下去。 蔺文不甘心,还想为星辰再申辩些什么,便毫不在意谷阳的怒火,继续说道:“两位老者,许星辰一定不会做如此卑劣之事,我相信……” “行了,坐下!”谷阳听不下去了,便冲他喊道。 他是堂堂首座,教育弟子时,哪能轮到这些黄毛小辈插手? “两位师伯,弟子认为……”蔺文依旧昂着头站在那儿,一脸正义地想要再说些什么。 “坐下,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谷阳大吼一声,蔺文知道自己再无插手的机会,只能心怀愤怒与不甘地坐了下来。 这两个老头儿,真他妈看不起人! 蔺文已经毫不在意两位老者的威仪,对他们的好感顿时化为了不满,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所有人都屏住气息,再也不敢为许星辰说话,只能看着两位老者要怎样处置这位本来清白之人,心中也多少有些不悦。 “许星辰,你下山吧,这虚云门,是断不能容你了!”虚云掌门却仍然表现得平静,说道。 “掌门师伯――” 许星辰顿时泪如雨下。 当年,灵狼村全村被屠尽之后,七岁的许星辰就再无归宿之地,只得四处流浪行乞,一度差点饿死街头。后来承蒙虚云上仙的相救,许星辰终于捡回一条命来,也拜入了虚云门青冥峰中。 许星辰已经在这里生活修炼了近七年之久了,早已把虚云门当成了自己难以分离的家。可如今虚云掌门却要将自己逐下山去,自然伤心至极。 更何况,以许星辰这般道法功力平庸,有无一技之长之徒,跟山下那些没有学过道法的人真的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差别,若真下了山去,定也只能跟着那些三教九流打家劫舍,做些偷鸡摸狗之事,被抓去牢中也定会是家常便饭的;若他不成为一个地痞流氓,就只能像以前那样沿街行乞。 无论怎样,只要下了山,别说生活安定了,就是性命也不一定能保全。 “我虚云门中人,道学如何只是其次,品格高低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品性实在是恶劣,不仅仅是巧取豪夺,就连犯了错误都不敢承认,你怎么有资格在我虚云门中再继续待下去呢?!” 谷阳祖师没有虚云上仙这般好的脾气,怒瞪虎目,怒斥道。 成墨斋内顿时一片寂静。下面的弟子虽知道许星辰是被两位老者冤枉的,可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遭受池鱼之灾。 “谷阳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正在此时,门口突然闪出了一个蓝色的身影。 第六章 赌约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师父!”所有弟子立即站了起来,作揖道。 青元点了点头,没有作答,眼神落在虚云掌门身上,道:“掌门师兄,许星辰毕竟是师弟我的弟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虽然性格寡淡,不爱言语,但是向来恪守门规,品行端正,为人良直。他虽然在修炼玄术方面一直固步不前,但是对于不用动武的方面,脑子还算是灵活,所以在学识方面的成绩一直都很不错。所以师弟相信,是不会做如此之事的” 但见青元紧锁眉关,脸上满是愤怒不悦之色,对谷阳刚刚的言辞充满了不满。 弟子们都吃惊地看着这位平时不善言辞的师父,许星辰更是没有想到素日里对待他极为冷淡的师父,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心中一时有些温暖。 青冥峰中,黄蝶仙子教文,青元上仙授武。许星辰虽然在武学道法上的进益一直不大,老惹得青元生气,但是他在文学方面倒是天资非凡,在整个青冥峰中也是成绩数一数二的。青元上仙贵为青冥峰首座,要了解每个弟子的情况,自然也就知道许星辰的文学学识成绩不错。 青元转过头来望向许星辰,眼中仍然平静若水,心中却早已波澜万丈。 “可是我虚云道法文武相通,这许星辰的文学方面若真是资质优良,他的武学造诣定然不会差。可他怎么入门如此之久,功法就只到了这么低的境界呢?” 虚云质疑道。 “怎么,掌门师兄不相信师弟我?” “师兄我哪有不相信你。只是他这等人,天资愚钝,别说是有什么好的成就了,就算是思考个问题,也是十分迟钝的。他刚刚说出的答案是如此精妙,若说他没有巧取豪夺,你让我怎么相信?” 虚云毫不顾忌许星辰内心的感受,直话直说道。 虽说许星辰早已经听惯了这般贬低之词,但是被人冤枉,他内心自然伤心至极。 少年低下了头,眼眶在那瞬时之间变得通红起来。 “哦,师兄不相信所有天资平庸之人?”青元冷笑了一声,内心更加气愤,道,“师弟我刚学道时,不也是资质平平、悟性极低吗?现在我的修为,虽说赶不上师兄,但也算是极高的吧!” 两位老者听此实言,一时语塞。 “我相信许星辰,也希望两位师兄可以相信他。师兄你也说,虚云道法文武相通,他文资非凡,这是有目共睹的。至于武学造诣,我相信他本是有天资的,只是没有找对练功的路子罢了。若点通了门路,必然也不会比蔺文这等人失色的。还希望掌门师兄可以给他个机会,不要让他下山!” 青元上仙看刚刚的话语已经起到了作用,便继续说道。 这些话,便是青元心中所想。 许星辰听着师父的话语,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涌上心头。 两位老者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整个成墨斋一片安静。所有弟子都默默为许星辰祈祷着,只希望他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要被驱逐下山。 “好吧,既然师弟都这样说了,师兄我可以不让他下山。”过了好一会儿,虚云才开了口。 “但是我有个赌约,如果他输了,还是得下山!” “师兄请讲。”青元蹙了蹙眉,语气间隐隐透有几分担忧,点了点头道。 虚云掌门虽然表面上是个平淡若水,宽容大度之人,但是内心深处却是一个猜疑心极重,而又极好面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又有些记仇的人。只要有人惹上了他,阻碍了他的事情,他就决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一定会想尽了招儿刁难他。 除非,这个人是个真高手。 他的这个性格,青元十分了解。 “他可以继续在你青冥峰门下修行,但如果他在五年之后,修为不如你所说,超不过蔺文的话,就一定得下山!” 超不过蔺文,就得下山! 许星辰听此,心中一惊,暗叫完蛋,无助而绝望地望向了蔺文。 而蔺文心中也是一震,对虚云掌门这位日后的师父生起了更多的不满。 此时,许星辰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向前迈了一步,问道:“这既然是个赌局,那如果最后是我赢了呢,难不成我什么也得不到?我希望,掌门师伯也可以下个赌约!” 但见他毫无畏惧之色,脸上全是坚定,好像跟他说话的不是一个可以完全将自己制服的老者,而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许星辰,真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么胆大包天,竟敢跟虚云掌门谈条件?! 只见所有人都猛然一惊,立即屏住了呼吸,忐忑地望着虚云掌门,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雷霆大怒。 青元上仙见状,心中更是惊慌,狠狠白了一眼许星辰,在内心暗暗埋怨起这个不懂事的弟子来。 许星辰依旧矗立在那儿,昂着头,等着虚云掌门的答复,眼中全是少年的不羁与无畏。 没想到虚云却饶有兴趣地哼了一声,道:“好,既然你都赌上你的一切了,我虚云也向你保证,若是五年之后我输了,这个虚云门掌门的位置,由你来做!” 什么? 虚云上仙既然将掌门之位作为赌约?! 所有人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掌门师兄,你……” 江谷阳见状,急忙想要阻拦。 “师弟,你不用多说。”虚云掌门猜到江谷阳要说些什么,神情镇定地摆了摆手,已经下定了决心,道,“如果这个资质平庸的少年在五年之后,真的有本事可以比得过蔺文,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有才能,这掌门之位嘛,也不是不可给他。” “可是师兄,这毕竟关系到我虚云……” 江谷阳仍然不依不挠地想要再说些什么。 虚云心意已决,抬手打断了江谷阳,江谷阳这才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许星辰这个敢和虚云掌门叫板的大胆少年,眼中忽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欣赏之色。 “许星辰,你若满意,今日之约就此达成,如何?” 虚云转过头来,问道。 “好!一言为定!” 许星辰点了点头,双眼中闪烁着不尽的坚定。 窗外,顿时狂风四起…… 第七章 痛楚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转眼间,已到了四月的第一天。 春色渐渐凋敝,夏日的暑气阵阵袭来。 这个时节,本应是虚云门中最热闹的时候,可此时的青冥峰中,却是异常寂静孤冷。 暖阁中,出现了一青一灰两个少年的身影。 蓝衣少年背着一个包囊,灰衣少年则是一直站在门口,默默地望着天空。两个少年面色沉重,眼中溢满了悲伤,一言不发。 “星辰,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蔺文看向窗外,留恋不舍地望着这个承载着自己两年记忆的青冥峰,就连声音都变得低沉起来。 许星辰望着他,点了点头,眼眶也微微发红起来,走过来紧紧握着蔺文的手道:“蔺文,你现在是入室弟子了,身份与我们不同了,到天凌峰后更要好好修炼。既然掌门下令不许你下山,想我们了就给我们写信!” “嗯!” 两个少年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几抹晶莹。 蔺文作为三门进阶中的佼佼者,被虚云掌门一眼看中,收入了天凌峰门下,得到了更多的修真历练的机会。 这本是一件只得高兴的事情,但青冥峰的人和事,毕竟是他入虚云门的这两年以来的全部,此时便要离别这些伴随自己多年的人,斩断昔日的种种回忆,心中满是感伤与留恋。 尤其是许星辰这个挚友,入门两年,他们两人兴趣相投,脑子又都很灵活,关系是最好的。可如今说别就别,至少要待到五年之后,才能再见,更是悲伤不舍。 两个少年紧紧握着对方的双手,脑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昔日的事情,心中不禁酸涩难忍。 “蔺文,走吧,青元上仙已经到青蝶殿了。”正在此时,一个青衣少女走了进来,语气有些低沉,道。 “好,那我走了!” 蔺文转过头来望着华香,点了点头,最后再看一眼许星辰,便走出了暖阁。 晨光正满,重新放眼,便是满山青绿、悬崖绝壁、平台斜坡,交相辉映。 青绿色的大殿矗立一处斜坡之上,与背后同色的树木相互掩映着,远远望去,巍峨壮丽,却又不失高雅朴素。大殿旁边,还有一眼被圈起的碧波平湖。平湖四周,绿草正盛,却失去了春日时的活力。 蔺文望着青冥峰,一股悲愁涌上心头。 “星辰,就此别过,你在青冥峰,要好好照顾自己!”蔺文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再不敢多看许星辰、青冥峰一眼,挎着背囊便向青蝶殿走去。 今日一别,再归来时,不知又是何日。 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许星辰心中溢满了无尽悲伤。 “星辰,陪我去后山散散心,可好?” 待目送蔺文进入青蝶殿谢师后,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华香问道。 许星辰点了点头,道:“好,华香姐!” 两人转过身去,向青冥峰后山走去。 ※※※ 阳光正好,树叶更绿。万木丛生的树林中,放眼望去,苍绿赭色交相迭错,伴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倒是别有一番淡雅闲逸的趣味。 华香和许星辰并肩行走在一条石子小路上,却无心赏这美景,默默无言了许久。尤其是华香这个平日里性格开朗的女孩子,不知为何,脸色也沉重了许多。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略感疲累,便坐在一块巨石上。 “华香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许星辰觉得华香有些不对劲儿,便问道。 华香无力的一笑,转过头来,道:“你为何这么问?” “你今日神思不宁,平常是从来不会这样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华香长叹了口气,道:“倒也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觉得伤感罢了。” 虽然少年仍然疑虑不解,但既然是伤心事,他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陪着华香一直坐着,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半会儿,华香突然开口,说道:“你心中一定想知道这些事吧?” 许星辰一怔,点了点头,道:“是想知道。不过华香姐若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 华香将感伤的目光落在远处,道:“倒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我告诉了你,心中应该会更舒坦些。” 接着,她便说起了当年的尘封旧事: ※※※ 那是十三年前三月的最后一个夜里,华青山云渺峰顶上,月落繁星满天。 “姐姐!” 尚不足八岁的华香怀中抱着一个九十个月大的婴儿,听到这声音调极其不标准的“姐姐”后,满足的笑容顿时涌上她的面颊。 “娘,津儿会喊我了!” 华香撇过头去,欣喜若狂地向内屋大喊了一声,就连语气中都充斥着骄傲,好像会说话的不是弟弟,而是自己一般。 “别打狂,津儿才九个多月呢,怎么可能就会说话了?” 屋内传来一阵极其好听的女声,像是不相信华香的话一般,笑道。 “哼,娘不相信我?”华香嘟着嘴,娇嗔了一声。 少女满脸宠溺地望向那个小小的婴儿,道:“津儿,快再喊声姐姐,喊大点声,让娘听听!” “姐姐、姐姐、姐姐――” 小婴儿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笑着,一遍遍喊着华香。 华香看着怀里的婴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内屋的女子继续笑着说道:“好,别的孩子最先喊的都是爹和娘,就津儿,因为你和他天天腻在一起,喊的是姐姐!” 华香听此,也“咯咯”笑了起来。 “娘,明日我们不是要外出去北陵谷授课吗?我们带着津儿一起去吧,他自出生起就窝在华青山,也要让他见见世面才是!” 华香建议道。 “好,就听你的!” ※※※ 华香说着,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津儿,是我七岁时和母亲一起去山下采药时捡来的弟弟。我们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才刚刚出生,身旁还有他亲生母亲――一个魔教女子还未冰凉的尸体。” “他的母亲死于难产,他就睡在血泊之中,一直、一直不停地啼哭。我和母亲心一软,就将他捡回了家,父亲这个正派掌门,竟也没反对,还给他取名为华津,‘津’字的意思就是上天的恩泽。” “津儿虽不是我爹我娘亲生的,身体里又有魔族的血液,但极为聪明可爱。爹娘都将他视为己出,我初为姐姐,更是宠爱这个弟弟,天天都只想跟他黏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眼角还挂着一滴眼泪,继续说道: “可是就在我们下山的那一天,我们把弟弟华津交给北陵谷中的弟子,他们答应会好好照顾津儿,于是爹娘就去授课,我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可回来时,那里却只剩那些北陵谷弟子的尸、尸体,他们中、中了魔教的招,惨死于血泊之中,就连津、津儿也不、不见了踪影……” 说到这儿,她的身子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明亮的双眸顿时黯淡下来,眼神中带着最深的痛楚与怨恨。 “后来我和爹娘疯了似的四处找津儿,但是……但是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他……怎么也找不到津儿……”华香不停地哭着,声音中充满了自责。 “是我……是我……是我害了津儿……要不是我出的……这个主意……他根本不会失踪……不会、根本不会……都是我、这个主意……都是我害的他……” 华香此刻仿佛已完全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眼神直望着前方,捂着双颊抽泣着,就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脸色都变得惨白起来。 “师姐……”许星辰听着,心中也发起颤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华香,只是心中徒自悲伤。“这也不能怨你,要怨就要怨魔教的那些坏人。” “可是……看着自己的亲人失踪,我却、却无能为力……我真、真不是东西……”华香一下倒在了许星辰的肩上,扯着少年的衣服,放声哭泣着,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湿。 十三年前今天的痛楚,如今再次回想起来,只会更痛…… 许星辰手足无措,只好任凭华香在自己怀里哭泣,心中却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亲近之感。正在此时,他才感觉自己身上早已冷汗涔涔,心中还溢着无限的悲伤与痛苦。 “师姐……你别伤心了,至少、至少津儿还有可能活着,你一定会找到他的……”许星辰关心地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泣不成声的姑娘,想尽脑海中的全部话语,安慰道。 “是吗,你不要骗我?”华香听此,立即抬起了头来,望着许星辰,本来空洞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光芒。 华香虽然知道许星辰只是安慰自己,可是内心还是没有忍住,不自禁地起了一丝希望。 “你一定会找到津儿的,相信我!” 许星辰心中却不知为何异常的确定,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 华香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灿烂的笑容,望着少年,也点了点头。 ※※※ 时已中天,华香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也到了她应该回天凌峰的时间了。 望着华香的渐渐消失在树林尽头的身影,许星辰想起刚刚华香说的话来,不禁想起母亲文霜来,心中好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正当他想的出神之时,一个刺儿球突然猝不及防地滚了过来,转眼间便滚到许星辰身后。 许星辰只感到小腿一痛,好像被针扎到了一般,龇牙咧嘴了起来,心中的思绪也顿时被打乱。 低头察看时,才发现腿上已经被刺出了点点血丝。 “你个小东西,给我站住!”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衣少年急火火跑过来的身影…… 第八章 刺猬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许星辰的腿刺痛着,脸色都变得惨白起来。 妈的,什么东西? 他揉了揉渗出鲜血的地方,转过头来,却看到一团全身是刺的东西蜷伏在泥土上,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小东西,站住!快给我站住!!!” 一声破空的喊声传入耳畔,还没来得及反应,许星辰就倒在了地上,身子狠狠一震,脑中顿时变得昏天黑地起来。 啊―― 少年只觉得手臂顿时狠狠一痛,鲜血顿时从几个孔中奔涌而出。伤口很深,血流不止,他的衣袖在那片刻之间被染红。 顿时间,许星辰只感觉一阵眩晕和麻木,刹那间,风止了,云歇些,整个世界天翻地覆,一切好像失去了声音。 “啾――” 正在此时,一阵小而细的叫声传入了许星辰的耳畔,他连忙低下头看去。 那个灰褐色的小球依旧团融融地蜷缩着,不停地叫唤着,许星辰急忙起身来,一咬牙便拔出了伤口。 霎时间,少年只觉得脑中一片晕沉,眼前的景物突然晃动起来…… “砰――” 一阵沉重的响声突然传来,许星辰急忙转过头来,原来是因为自己那狠狠的一踢,一个青衣少年一不小心,狠狠地被摔在了地上,可脸上却还闪烁着兴奋的神色。 “这位师兄,对、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许星辰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不知所措地望着地上的那个少年。只见那个少年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相貌英俊,一袭青裳,襟口还镶着金线,一看就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内门弟子,星辰心中顿起一些防备。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关系素来不好,尤其像许星辰这样极其平庸的少年,更是受尽内门弟子的冷眼,平日里见了面不是打就是骂,就像天敌一般。 而眼前这个少年却与平日里的那些内门弟子不同,满眼中充斥着的全是阳光与活泼,对他的防备顿时少了几分。 许星辰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的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白光,一看就是个天资聪颖、修为极高的弟子。他看起来虽然年纪轻轻,修为却至少达到了虚云功法中的五重天。 许星辰看着他,不禁有些羡慕。 “没、我没事。” 少年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回答道,眼光却根本没有落在许星辰的身上。他半弓着腰,好像寻找着什么似的,眼神中充满着光芒。 许星辰看了看他,问道:“师兄可是在找什么吗?” “嗯,我在找一只刺猬。”那个少年却头也不抬,道,“师弟你可否帮我一起找找?” 刺猬? 许星辰掀起自己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衣袖来看了看,几个血淋淋的小孔还在不停地向外面冒着鲜血,便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许星辰拜入虚云门七年之久,从未听闻青冥峰上有什么刺猬。 刺猬通常都居住在山洞之中,而青冥峰前山是纯粹的竹林,后山是幽深的原始森林,就连深谷中松柏野树成林,幽深难测,人迹罕至。 青冥峰的长老们曾去探查过,整座青冥峰上,除了弟子们平日修炼的一处人工开凿的青冥洞,以及弟子们死后不腐仙体保存之所的寒冰洞,其他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山洞。 不过在天凌峰山腰处,倒是有几个山洞,这刺猬,应该是从那儿来的吧。 许星辰这般想着,手臂上的伤口又刺痛起来。 该死的刺猬,等我找到你,一定要收拾死你! 许星辰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 “好的,这位师兄。” 许星辰答应了这个陌生的少年,以为其也是要找刺猬报仇,于是忍着阵阵的刺痛,准备寻找起来。 少年的目光在泥土上不停搜索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麻烦你去后面找找,这儿我包了!” 青衣少年也是毫不客气的样子,寻找着刺猬,命令道。 “好!” 许星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一转身,只听得“咕噜咕噜”的一声,一团灰褐色的小东西突然从他的脚边滚到了不远的地方去了。 “我的白仙!” 许星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个青衣少年便疯了一般就朝着那团灰褐色的小球冲了过去,顿时激起一片一片泥土尘埃。 许星辰定睛一看,原来那团长满了刺小球,便是那只刺猬。 “小白仙,小白仙,可终于让我逮着你了!” 那个青衣少年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满足的微笑,望着那只小刺猬,举起了手来…… “哈――” 只见那个少年倾叱一声,向那只可恨的小刺猬便扑了过去。 “砰――” 只闻得一声巨响,青衣少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叫唤了一声,衣服倒是弄脏了不少,手里却空无一物。 只见那刺猬就在离青衣少年不远的地方,满脸笑意地望着他,晃来晃去,神情大是欢喜。 青衣少年见此情形,顿时大怒,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向着那可恨的家伙冲了过去…… “啾啾啾――” 刺猬拔腿便跑,可它却不知道是什么异种,速度竟比平日里所见的刺猬要快上许多倍,就连这位青衣弟子穷追不舍,却也有些追不上他。 森林幽深,树多林密,根本无法御剑穿行,眼看着刺猬越来越远,径直向许星辰跑了过去。 “该死的刺猬,有本事你别跑!别跑!” 刺猬的叫声和青衣少年的喊声交错着,回荡在这万木丛生的树林中,将树上还在安眠的鸟儿惊醒得飞了起来,顿时打破了青冥峰后山的宁静。 寻常刺猬本是听不懂人的语言的,可它好像通了灵性一般,听懂了青衣少年其实是在骂自己,身上的尖刺更竖,眼神也更加充满敌意。 “啾――” 早已蓄势待发的小刺猬长叫了一声,瞟了一眼已经被他甩了一段距离的青衣少年,眼中充满了敌意,一咕噜便窜到了许星辰的腿后面来。 许星辰低下头来望着这只小刺猬,也没有要和他结为盟友的意思,眼中带着仇视,准备再给他一脚。 刺猬顿时轻轻一跃,竟直接跳到了许星辰的肩膀上。许星辰猝不及防,心中却被刺猬的弹跳能力狠狠惊吓到了,脸色都猛地白了一白。 青衣少年也惊了一惊,他从来不知道刺猬竟然可以跳这么高。惊讶之余,他的心中又添了几分好奇与欣喜。 它的软绵绵的双足踩着少年的肩膀,竖起了身上的刺来。许星辰将脑袋转过过来,正好与刺猬那充满狡猾与仇恨的眼神相遇,心中顿时一颤。 “啪――” 许星辰将肩膀猛地一甩,小刺猬顿时掉落到地上来,脸上却也微微一痛,又被它身上的刺刮出了两道浅浅的血痕。但见它圆目怒瞪,冷竖尖刺,恶狠狠地望着许星辰,好像跟他结下了深仇大恨一般。 正在此时,青衣少年突然又出现在了刺猬的身后,眼中含着坏笑,周身金光顿起。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站着,左边是一棵大树,右边是一块巨石,顿时将刺猬的四面八方全部阻挡掉了。小刺猬一边“啾啾啾”地叫着,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寻找着退路,可它的身旁已经水泄不通,眼睛顿时失去了神采,直竖的尖刺也都放了下来,紧紧地贴在了身后。 “啾――呜……” 它无力地叫唤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尽的悲伤。 青衣少年得意的一笑,立即举起手臂来,周身的金光顿时大作,对准小刺猬的身子,好像要施法一般,周围顿生寒气。 刺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身体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睁大了双眼望着许星辰,眼神立即从敌意变成了可怜,好像在乞求着什么一般。许星辰望了它一眼,心中不知为何,也突然平生亲切。 霎时间,两双瞳仁相对,突然化作一簇金黄色的烟火,闪烁在半空中。 转眼间,许星辰对这只小刺猬的痛恨,化为了几丝亲切,他们之间好像通了心灵一般,隐隐有了几分感情。 刺猬顿时猛地一跳,十分小心地落在了许星辰的右肩上,将尖刺尽贴脑后,望着青衣少年,眼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快意。 “不,我的白仙!” 只闻得对面的青衣少年喊了一声,周围金光顿时散去,手臂却怔在了半空中,脸上全是失落与遗憾,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许星辰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古怪的少年怎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只得轻道:“这位师兄,你怎么了?!” 但见那个少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道:“我的白仙、我的白仙。”他的眼神都变得空洞无神起来,让许星辰匪夷所思。 “这位师兄?!” 许星辰再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无奈地望着许星辰,道:“你真是有运气,竟然收服了白仙。”(注一) “白仙?什么白仙?” 许星辰听见这个生疏的名词,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哦,你不知道什么是白仙,刚刚又是能收服它的?” 那个少年脸上更露惊讶之色…… (注一:传说中,动物有狐黄白柳灰五仙: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灰仙(老鼠),刺猬便是白仙) 第九章 封印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哦,你不知道什么是白仙,刚刚又是能收服它的?” 那个少年脸上更露惊讶之色。 “我……”许星辰不知该做何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 过了半天,许星辰才终于憋出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个青衣少年也相信了许星辰的话,眼中略显不可思议之色,嘀咕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许星辰看他神情奇怪,便问道:“这位师兄,怎么了吗?” 青衣少年回过神来,望着许星辰肩上的刺猬,无奈地微微一笑。 “倒也没怎么,我就是嫉妒你罢了。”这个少年倒也是个直爽真诚之人,十分可爱亲切,实话实说道,“不过,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吧!” 还没等许星辰回答,青衣少年就说了下去:“天下六界的兽族中,最先诞生的便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被称为六仙。这六仙是天地孕育所生,天生便具有灵气和仙气,这只刺猬便是其中的白仙。” 有灵气的兽族,不应该只有灵狐族、灵狼族、灵猫族三族吗?怎会又多出这几种? 许星辰想起母亲文霜曾经所述的知识,便心生疑惑。 “兽族六仙?可我记得灵兽的种类中没有这么多啊!” 青衣少年一笑,道:“他们可不是灵兽族,而是仙兽族,它们不能像灵兽族那样与其他六界中人交流,但是也有灵性,可以当做灵兽来养。这两族可不是相通的。” “师兄果真是博学多闻。”许星辰道,心中挺佩服这个少年。 青衣少年一笑,忙挥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对于这方面的了解多些。” “哦。”许星辰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少年果然亲切。 “但不是所有刺猬都称得上是白仙,只有身体中流着天下第一批白仙的血的,才能算是白仙。”青衣少年继续说道。 “可惜现在,灵兽三族已经被灭绝了,这仙兽族的数量也越来越少,以后兽族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的这一番无心的话语,不知不觉中却触到了许星辰的伤口。但见他脸色一白,心口好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灵狼村屠村时的悲惨场面又重新浮现于他的眼前。 以后兽族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许星辰想到那人刚刚说的话,心中更是痛苦。 青衣少年没有注意到许星辰剧变的脸色,更不知道他有如此经历,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今天好不容易发现一只纯种的白仙,从清泉峰追到青冥峰,好不容易就要逮到了,居然让你给抢了去!”青衣少年一撇嘴,哼了一声,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位师兄……” 许星辰听到青衣少年如此说,心生自责,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师弟,你竟然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收服白仙,果然是厉害,在下甘拜下风!”青衣少年看了他一眼,眼中突然流出羡慕之色,抱拳道。 许星辰的神情依旧平静,道:“不敢当,可能这也是缘分。师兄修为如此之高,倒是让师弟我羡慕。” “我素日里只喜欢养些动物,最多就是用些基础的法力罢了,修为再高又有何用?”青衣少年撇了撇嘴,道。 那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星辰,问道:“这位师弟,看样子,你是青冥峰的人吧?” “是,在下许星辰。” “许星辰?”那人听到这个名字,在心中暗念一声,突然惊了一惊,又马上恢复正常,道,“你就是那个和虚云掌门下了五年赌约的弟子?” “是。”许星辰点了点头。 许星辰和虚云掌门打赌之事,早已经弄得全门皆知了,所以这个人知道,倒也不奇怪,许星辰便没有多想。 只见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诧而又佩服的神色,道:“师弟的胆识果真让我敬佩,在下江小殊,是清泉峰弟子。” 江小殊? 好熟悉的名字。 少年在心中默默回想着这个名字,却始终想不起来在那儿听说过。 许星辰再次上下打量着他,但见他相貌算得上是英俊,轮廓挺拔清晰,一袭青裳,更让他显得出众。 许星辰只觉得这位江小殊果真是天资奇俊,少有人敌,如此年轻,就有如此高的修为,在虚云门年轻一辈中,他的资质怕是数一数二的。可如此好的天资,却委身与清泉峰下,这次三门进阶,看样子也没被选入天凌峰,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江师兄好。”许星辰没有多想,神色中透着不解,道。 江小殊看着许星辰如此深情,微微一笑,道:“许师弟,你一定是想问,我的天资这么高,怎么只是个内门弟子。是吧?” “嗯。” 少年听江小殊一下就把自己所想看破,微微一惊,点了点头。 “我聪明吧?”江小殊倒是毫不掩饰地笑道。 许星辰的脸上略显尴尬之色,不好说不是,只得点了点头。 “许多第一次见我的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所以我知道你也会问。”江小殊解释道,“其实我没有去天凌峰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不想去,我爹也不想让我去。” 这个答案倒是让许星辰惊了一惊。天凌峰乃虚云门天资最高弟子所聚之地,由虚云掌门亲授,功法提升自然要更快。天凌峰是谁都梦寐以求的地方,哪有人会不想进? 江小殊微微一笑,道:“天凌峰固然好,可我清泉峰也不差啊,珍禽异兽,无处不有。对我来说,倒是比那天凌峰要好得多。” 许星辰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沉,微风渐起,晚霞将至,一切景物都被天空衬得暗了下来,许星辰腹中已经开始不停叫唤了。 “星辰,师父叫你回去!”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破天的喊声,只见杨成匆匆跑了过来。 杨成跑着,跑到离二人不远处时,突然顿了一顿,凛然一惊,挥手招呼着许星辰回去。 许星辰与江小殊道了别,便匆匆走到了杨成身边,那只刺猬没有站稳,差点就掉了下来。 两人并肩走了一些距离,江小殊的身影也消失不见,杨成突然转过头来,满脸惊讶地问道:“许师兄,我找了你半天,你怎么会跟那江小殊说话啊?” 许星辰虽然被杨成唤作师兄,年龄却比他要小上三岁,见识也不如他。 “怎么,师弟你认识他?” 许星辰听杨成报出了江小殊的名字,问道。 “何止是认识。”杨成的脸猛然一颤,“你是不是忘了,这江小殊可是清泉峰首座――江谷阳之子!” 什么? 原来是他! 许星辰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停下了脚步。 “我刚刚却是没有反应过来。” 许星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道。 杨成也没有继续往前走,眼中略露不解,道:“你怎么会和他扯到一块儿去了?” 还没等到许星辰回答,杨成又蹙着眉头,语气更加强烈,继续说道:“师兄你可别忘了,这清泉峰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道:“没有,我倒觉得他这人挺和善的。” 杨成却有些不相信,撇了撇嘴,仔细一看许星辰,才发现许星辰脸上、手上皆有血渍,眉头一皱,又道:“你的伤,是不是他弄的?” “我的伤口……”许星辰指了指肩上的小刺猬,无奈地一笑,道,“是它弄的。” 杨成这才放下新来,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许星辰肩上的这个小东西,眼中颇有欣赏之色。 小刺猬见这个人直直的盯着自己,目光甚是古怪,突然便发起怒来,全身尖刺立即竖起。许星辰还没来得及反应,它便轻轻一跃,便朝着杨成飞去。 不好! 许星辰心中猛地一惊。 只见杨成倒是反应得快,见那个飞来的刺球,便往后一仰,灵巧地躲过了这一击。 “唬,好险。” 杨成长吁了一声,脸上却浮现出笑意,饶有兴趣地望着这只小刺猬。 刺猬也落在了地上,翻过身来,狠狠地注视着杨成。 “小刺猬,别闹!” 许星辰轻喝一句,那只刺猬顿时收敛起来,绕过杨成,乖乖地跟在了许星辰身后。 “抱歉了,师弟。”许星辰挠了挠脑袋,转过头来责备地望着刚刚惹了祸的小刺猬。只见小刺猬把身子一缩,畏怯地望着许星辰。 杨成望着这只刺猬的一举一动,全是惊喜之色:“果真是聪颖至极的小刺猬,就是性子太烈了些。” 刺猬听懂了杨成的话,知道他后半句是在说自己,又唬了他一声。 杨成见此情状,哈哈大笑,也对这只刺猬起了兴趣,道:“师兄可否把它借给我玩玩?” 许星辰有些尴尬,道:“自然可以。” 杨成一笑,望着小刺猬,满脸满足的样子,挑了挑眉。 “师弟,我们回去吧!你说师父叫我,到底所谓何事?”许星辰仍然有些不好意思,便岔开了话题,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杨成神秘的一笑,目光依旧落在那只小刺猬上。 第十章 传艺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清晨时分,天色渐渐明朗起来。 微黄的曙光照耀于高耸的青冥峰上,折入纸窗。许星辰坐在房内,咬着牙包扎着全身上下的伤口。身旁的小刺猬“啾啾”叫着,上蹿下跳,打量着这新奇的地方。 过了没多久,刺猬不再觉得这里新奇,便跳到了许星辰腿上,像是无聊一般,“啾啾”叫着,望着窗外青冥峰的景色。 许星辰望着它,道:“你总是这么‘啾啾’地叫着,以后我就叫你啾啾如何?” 刺猬听懂了许星辰的话,点了点头,眼中亦闪现出欣喜之色,跳下了许星辰的腿,一咕噜跳到了房梁之上。 许星辰望着小刺猬,微微笑了一笑,心中想的却全是宜秋所说之言,和那些同门师兄弟精熟高妙的功法,内心满是悲哀。 若是不能打破封印,五年之期一到,我定只能下山去。 许星辰这般想着,脸色也随即黯淡下来,长叹了一声气。 “星辰,何故叹气呢?”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温润明朗的声音。 许星辰惊了一惊,急忙起身,抱拳道:“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男子,但见他眉眼清雅,儒雅近人,虽然相貌平平,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无法阻挡的儒雅,倒是别有一种气质。 这位“大师兄”名叫成禾,是青元上仙的开门弟子,也是青冥峰中资质最久的一位弟子。 成禾虽然天资不高,但是因为他最早入门,而且从小就成长在青元黄蝶夫妇身边,自然得到了更多的指导。他入门三十一年,如今突破虚云功法中的第五层天,已经小有成就。再加上他为人老实本分,做事脚踏实地,一直受到青元夫妇的器重。青冥峰中许多天资不高的第二、三层天的弟子,都由他和另外几个少年教导。 “我来看看你。” 男子儒雅地一笑,走到了许星辰面前,道。 “还有我!”“嗯嗯,我也来看看你。” 成禾刚说完,门外又传来几个年轻人的声音。转眼间,有四个年龄与成禾相仿的少年也走了进来。 成禾回头望了一眼几个同门,又转过头来满脸笑意地望着许星辰。 “白师兄,肖师兄,张师兄,二师兄,你们也来了!” 许星辰十分惊喜,道。 “哎,师父让我们来给你开点小灶,要助你一臂之力!” 姓白的师兄拍着许星辰的肩膀,道。 许星辰道行太浅,未到二层境界,平日里都是自己修行,受到指点的机会甚少。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修为高的师兄都围在自己面前,要传授自己功法,一时受宠若惊,抱拳道:“谢谢众位师兄!” 几个师兄笑看着许星辰,点了点头。 “许星辰,你是不是瞎了,你是不是没看见我!” 许星辰急忙向门口看去,更加惊喜,道:“江师兄!” 只见这时,江小殊已站在门前,双手藏在身后,摆出一脸神秘的微笑,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一样。 江小殊挥了挥手,道:“你以后别叫什么江师兄,‘江师’两字听得怪蹩口的。叫我小殊吧!” “好,江师……小殊,你怎么来了?” 许星辰立即就改过口来,问道。 “还不是你几个师兄死缠烂打地求着我过来,指点指点你,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就千里迢迢地来你青冥峰了呗!”江小殊夸张地说,说罢又对着许星辰做了一个鬼脸。 另外几个少年看着江小殊,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心情倒是格外地好。 江小殊虽为清泉峰首座之子,但是素来平易近人、幽默活泼、待人真诚,与青冥峰某几位弟子也是相处甚好的。这几个少年便是其中的几个,虽然年龄差距有些大,但是一直都是极好的朋友。 许星辰感激地望着江小殊,道:“谢谢。” “哎,说一句谢也不行,要不你把我的小白仙还给我吧。几天没见它,我的心都痒了!” 江小殊的目光立即定在了房梁上啾啾的身上,满眼喜爱,道。 啾啾听到了这句话,脸色猛地一红,好像一片火烧云袭上脸颊,“哼哼”地叫了起来。下一秒,它便尖刺猛竖,立即从朝着江小殊跳了下来。江小殊侧身一闪,只听得“砰”的一声,啾啾立即就狠狠地撞到了墙上。啾啾顿时感觉世界一片天昏地暗,立即转过头来,继续恶狠狠地死盯着江小殊。 “算了,我还是不打他的主意了。” 江小殊脸上闪过惊恐之色,连忙挥手求饶,啾啾故作傲下之态,甩给江小殊一个白眼,这才收起了浑身的尖刺,再次跳上了房梁。其他几个少年倒是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在一旁不停地笑着。 许星辰望着他们,脸上虽仍然平淡若水,但心中顿起温暖。 几个师兄“哈哈”地笑着,互相对视着。江小殊一笑,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向许星辰的床榻上,扔了过去,道:“喏,这个给你!” 许星辰立即将这个东西拿了起来,原来是把长剑。 许星辰只觉得好奇,放在手中掂了掂,只觉得分量比起同等大小的长剑更加沉重,暗暗惊奇。 他将剑从棕褐色的鞘中抽了出来,仔细地上下打量。但见这剑身锋利无比,火红的祥云攀爬于银白光亮的剑身之上,浑然一体。接近剑柄之处,还用小篆刻着两个浅浅的金字——越寒。 许星辰惊讶地道:“小殊,这莫非是……” “诶,对,这就是我们清泉峰的神剑越寒,我爹年轻之时的佩剑,是我爹让我借你的。”还未等许星辰说完,江小殊便点了点头,道。 “谷阳祖师?” 许星辰心生疑惑。 谷阳祖师在三门进阶时,不是挺不喜欢我的吗?为何现在又要借我清泉峰的法宝越寒剑呢? 江小殊猜到了许星辰的心思,笑道:“我爹是个很好面子的人。虽然三门进阶那天,他言语上一直帮着虚云上仙,但是听你和青元师叔说到后面时,他开始很欣赏你这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性情,也愿意相信青元师叔和你。所以就让它助你一臂之力!” 许星辰心中满是感激,脸上却还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道:“谢谢!” “不用不用。”江小殊连忙摆手道,“不过嘛,这只是借,五年之约一到,还是要还的!” “嗯,既是借的,我一定会还。”许星辰点了点头,满心欢喜地望着越寒。 修道之人,最重要的,不仅仅是修行本人的道行,好而适合的宝物也是极为重要的。人宝合一,方能精进更快,有更高深的修为。 “好了,你现在法宝也有了,那咱们开始练功吧!” 姓白的师兄笑道,其他几个少年也点了点头。 “好。哦,各位师兄请坐!” “欸,我就不坐了。星辰,各位师兄,在下先告退了。” 这就算指点过了吗? 许星辰心生疑惑。 只见那几位师兄也没有阻拦之意,起身抱拳送别了江小殊。 自从蔺文从拜入了天凌峰,就只有许星辰一人住在这间房中了,地方倒也宽敞了不少。五个少年围着许星辰坐了下来,啾啾也继续趴在房梁上,早已进入梦乡。 “星辰,你的道行不深,方突破一层;再加上你身体内尚有封印,不能释放天资,不可像我们一样精进。所以师父说,让你先固本筑基,以练气、内力为主,练好基本功。” 成禾与许星辰相对,首先开口道。 许星辰抱拳道:“是。” “你因为一直停留在一层天的境界,所以没有得到过师父和我们的指点。你虽然早就学会了练气,但更高层次的练气比你们现在的练气方法更精进,也更难。师父说,让你直接学习另外一种练气方法,也许会事半功倍。”成禾继续说道。 许星辰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道:“请几位师兄赐教。” “你们第一层功法中,练气只练表面,徒有其表。第二层的功法,有两种练气方法。一种是继续第一层的练气方法,只注重修为的速度,虽然进步速度快,但是根本不稳,到达极高的境界就不能再突破,施展极费内力的功法也很难。而另外一种,是注重修为的深度,从基本功开始修炼。这种方法,虽然修炼速度慢了些,而且过程有些痛苦,但是积累可以更深,为更高层的修行打下基础。”成禾道。 “师父帮你选择的,就是第二种方法。” 坐在成禾身旁的那位二师兄接着成禾的话,继续说道。 “哦,那师兄,我应该如何练好基本功?” 许星辰已经等得迫不及待,急忙问道。 几位师兄望着许星辰,微笑不语。许星辰想要继续问,但看他们满脸神秘的样子,就没再问下去,只是仍然坐在床榻上,转过头来望向了窗外。 虽然天色已完全漆黑下来,但窗外的蝉鸣声仍不绝于耳,点点繁星也在夜空中闪烁。声音衬着屋内的寂静,几个少年相对静坐,望着窗外之景,倒是别有一番美好。 “要练好基本功,就要从劈石头开始!” 不一会儿,一个单薄身影突然出现于门口,满脸笑意、摇摇晃晃…… 第十一章 劈石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要练好基本功,就要从劈石头开始!” 不一会儿,江小殊单薄的身影突然出现于门口,怀中抱着一块极大的巨石,腰间捆着的麻绳上还拖着一块同样大的石头,脸上却全无吃力之色,满脸笑意地望着许星辰。 许星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怀中和身后的两块巨石之上,微微惊了一惊,道:“劈石头?” “对,劈石头便是这种修炼方法的基本功,我当年才突破第二层的时候,也练过很长一段时间,一直练到我晋入仙玄境界之时才停止的。” 几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二师兄笑着解释道。 虚云门虽为当今天下第二大修仙门派,功法却为天下第一玄妙的正派功法。虚云功法根据修炼者的道行分为人玄、地玄、天玄、真玄、神玄五个等级,每一个等级中,又分为五重境界。 修习虚云功法者,必当纯心纯志,以自身天资透彻领悟道学中的玄妙之处,加以修炼的时日和一番努力,便能精进修为,晋入更高层次。 有曰: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窃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虚云功法就如同这般所述,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天地所凝,道法更精。 在此功法中,人玄境界是修炼之基础,无论是资质多差的弟子都可达到的境界。人玄境界的顶级是成华界,其次便是第四层元影界。 一般弟子修炼,突破人玄一重天时,只需要两三月左右的时间,突破以后,便掌握了最基本的御剑本领,同时准备突破第二重天,启仙界。第二重天虽然比第一重天只高了一层境界,但是因为不比心境,只论天资与勤奋,修炼起来却是困难不少,许多资质极其平庸之人,就是在这时,一窍不通,修个几十年都不一定突破得了。而资质稍好一些的弟子,两年左右,也是可以修成的。 第三重天白渊界,修炼起来便更加困难了。但只要修炼成功,必会取得十分大的进益。只要可以在三年内,突破第二层天的弟子,努力地花上那么二十多年的时间,也是可以突破的。 江小殊抱着巨石走到许星辰面前,吃力地放了下来,又解开腰间的麻绳,脸上顿显轻松。 许星辰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位二师兄继续道:“星辰,你的任务便是将劈石头。这个任务很简单,一天只用劈开一块石头就可以了,明日我们再来你这儿验收成果哦!” “是!” 许星辰立即抱拳答应了。 青冥峰中的几位师兄点了点头,作别了江小殊和许星辰,便一个接着一个起身离开了。 许星辰立即跳下床榻,来到不远处的一个柜子前,从抽屉中拿出一把极其庞大沉重的斧头。但见那斧头锋利无比,轻轻一挥就连狂风都被斩断,好像一切坚不可摧的东西在它面前,都如同蝼蚁一般脆弱。 有了这把斧头,别说是一天劈一块了,就是一天劈十块也不成问题。 许星辰拿着这把斧头,在半空中轻轻挥了挥,信心百倍。 “星辰,你要用这贯石斧劈石头?” 江小殊大惊,强憋着笑问道。 许星辰点了点头,不知成禾为何这么问。 江小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劈石头若是用这贯石斧,那劈几年也积累不了多少功底。若真要练好基本功,还得空手劈。” “空手劈?!” 许星辰听后,大惊失色。 江小殊像是早就猜到他会如此吃惊,只是呵呵儿一笑,道:“星辰,劈这石头也没多难,我给你示范示范!” 许星辰这才明白了江小殊拖来两块石头的用意,点了点头,满心期待地望着江小殊。 江小殊蹲在了一块巨石面前,将衣袖往上一拉,露出了大半个膀子。但见他闭上了双眼,长吸一口气,意念尽数集中与掌上,周身青光顿起。 突然,只见他一抬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向巨石劈去,袖下劲风顿起呼啸。 “轰――” 就在下一秒后,那块看起来坚硬无比的巨石竟然一下碎裂成了几半。碎石顺着他的力道飞天而起,在空中飞荡而落,房间内顿时一片飞沙走石,颇为壮观。 许星辰看到如此情景,不限惊讶,嘴巴微微一张。江小殊将右掌伸过去给许星辰看,只见他那劈裂了巨石的白嫩掌侧,竟仍然白白嫩嫩,无一点损伤。 许星辰更是惊讶,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已经被碎裂于地的石块,又望向江小殊,只觉得他好像有天生神力一般。 江小殊看他惊奇的表情,也起身准备离去,道:“请吧。” 许星辰点了点头,也假装镇定地坐到了另一块巨石之前。 “明天我们再来你这儿验收成果哦!” 正当江小殊踏出许星辰房间之时,他回过头来再次提醒道。 许星辰一笑,没有回答。 ※※※ 许星辰走到巨石面前,使劲晃了晃,发现着石头果真是纹丝不动,坚韧无比。可就是这样一块石头,竟然要空手劈断,少年心中不禁有些怀疑。 他望着自己的双手,眼神中充满了胆怯。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想起这劈石头只是练气的前提,又回想方才江小殊如此轻易地就将巨石劈碎,觉得定也不会是什么太难之事。 想到这儿,许星辰竟信心百倍了,心中也有些跃跃欲试。他意欲模仿江小殊刚刚的情状,也静坐下来,高高地抬起手来,集中全身力气,准备向巨石劈去…… “砰……” “啊!” 只听一声闷响,许星辰大叫一声,这该死的顽石竟然毫发无损,别说碎了,就是一点裂痕都寻不出来。可经此重重一击,许星辰已经手心发麻,疼痛不已,抱着手龇着牙齿大声嚷嚷着。转眼看向手侧,只见撞击之处已经留下了一道红紫交错的印记。 这石头果然只是寻常之石,仅仅劈一次就让自己疼得不行,还几乎是一点损伤都没有,要想把它劈开,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还什么“这个任务很简单,一天只用劈开一块石头就可以了”。如此下去,别说是一天了,就是一年、十年、一百年,这坚固至极的石头也定不会被他白嫩的掌劈开。 许星辰揉了揉伤痕,心中抱怨着,却只得调整好,再次尝试着劈断这块顽石。 他再次举起手来,用尽全身力量,挥了下去…… “砰――” 他再次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掌侧都已经渗出了丝丝的鲜血。他抱着手,脸都给疼白了。但他仍然毫不气馁,爬了起来,继续尝试…… 这天夜里,许星辰一个人在此面对着那块顽石,锯、砍、压、劈、磨、折,无所不用。他的手侧不停地溢着殷红,石头上早已被他的鲜血一层层所浸染。可到了次日清晨,那块石头仍然完好无损地立在那儿,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正在此时,一阵口哨声传来,江小殊突然走了进来,看到那块完全无损的巨石,又望了望许星辰,叹了一口气便向石头走了过来,举起手来就欲劈下。 “小殊,你干什么?” 还未等江小殊的手落下,许星辰就急忙阻拦了他,慌忙问道。 “我帮你劈啊!” 江小殊道。 “小殊,这毕竟是我的任务,我自己来就行了!”许星辰本性倔强,道。 “你那些师兄马上就要来检查你的功课了,若劈不开,等下有的是时间挨骂。” 江小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扶额道。 许星辰却仍是不服,道:“我宁愿挨骂,也不愿你帮我作弊。” 江小殊看他如此倔强,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了,只好摇了摇头。 就在片刻之间,四位师兄便走了进来。许星辰望着他们,惭愧地低下了头。 少年们一看那块顽石,反应皆跟江小殊相仿,许星辰更是沮丧。 “师弟愚笨无用,请诸位师兄责罚!” 许星辰抱拳,道,心中已是忐忑不安。 成禾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要责骂的意思。 他努力平静下自己的心境,对许星辰道:“罢了,功法练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修炼之道本也坎坷,我们不应责怪你什么。只是因为封印,你的天资实在是不足,要是想在五年后的那场比赛中取胜,恐怕是件极难之事。” 另外几个少年脸色也很沉重,许星辰也知道成禾所说完全正确,心中更是悲哀。 一时间,整个房内一片寂静。 江小殊看气氛不对,连忙强挤出笑,拍着许星辰的肩膀安慰道:“怕什么,这不还有五年的时间吗?虽然现在也只能这样,但是以后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 成禾听后,点了点头,眼中不禁流露出不尽的落寞,道:“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许星辰望着几人,握紧双拳,暗自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修炼功法。 娘,您安心,儿子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第十二章 希望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转眼间,又已到了四月十五,天气只感觉更加炎热了。是夜,星空暗淡,月色朦胧,万物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笼上,天地之间,一片飘飘渺渺。 待到许星辰做完一天的功课,已过了子时。只是那块巨石依旧毫发无损地矗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独自一人静坐房内,推开窗子,望着那一轮圆圆的月亮,只感觉苦心修炼一天下来,筋骨疲乏酸胀,全身劳软无力。他转眼又看向那毫发无损的巨石,对自己的失望油然而生。 “蔺文,今天又是望日了,等会儿你去落云阶值更的时候,别忘了偷偷放我下山去!” 许星辰像往常那样转过头来道。话已脱口之时,他才意识到蔺文早已经拜离青冥峰了。他望着对面早已空却的案头,无助与落寞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果真是物是人非。 许星辰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向自己袭来,望着茫茫夜空,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 娘,以后我该怎么来看您呢? 许星辰趴在书案上,这般想着,由于身体疲累,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星、星辰师兄,你的、你的信!” 就在他开始沉睡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许星辰顿时被吵醒,应声看去,只见杨成伫立于门前,喘着粗气,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小的信封。 许星辰急忙起身拿了信,又拜谢了杨成,又坐到了书案之前,开始仔细端看。 星辰亲启。 但见那苍白的信封上,题写了几个熟悉而清秀的小篆,极为显眼。 是蔺文,蔺文来信了! 许星辰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字迹,心中又惊又喜,急忙将信拆开,细细读了起来。 “今天是望日,我记得你要下山去。我现虽已不在青冥峰中,不能亲自放你下山,但落云阶那儿的一切都已打点好了。你只需像往常一样,安心下山就行,那里的人不敢拦你的。毋须回信谢我!”许星辰读完信后,心中顿时一暖。 信的右下角,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猪头,两个大大的鼻孔尤为显眼,这边算是蔺文的亲笔署名了。如此差的笔法,一看就是蔺文那三脚猫的画功。 许星辰看后,不禁莞尔。 许星辰抬头望了望愈加昏沉的天色,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放下信来,提着一盏灯向门外走去。 雨后初晴,空气更加湿润新鲜。暖风吹打在少年脸上,不知不接间,少年便走到了落云阶前,向下眺望过去,只感觉世间万物一片黑暗,茫茫渺渺。 “请问,您是星辰师兄吗?” 正当少年怔怔地站在那儿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许星辰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他将手中提着的油灯放在许星辰脸前晃了晃,声音十分稚嫩。 “正是。” 许星辰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少年,只觉得此人十分面生,只是看他的打扮,才看出来他也是青冥峰弟子。 “蔺文师兄今日给我来信交代过,让我以后见到您,就放您下去。不过我只值更到五更天,您务必在那之前上来!”少年继续说道。 许星辰点头应了,与小少年做了别,便向下走去。 &&& 漫漫漆空之下,茫茫夜色之中,许星辰独自一人静坐坟茔之前,好不容易点燃的火苗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好像稍不留神就会熄灭一般。 许星辰心中悲戚,默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 “娘,儿子不孝。儿子天资实在是平庸,仙法于我也实在难学,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突破。”许星辰望着石碑上的狼图腾,对自己简直是失望愤恨之极,低下头来道,一滴泪水突然从他的眼角奔涌而出。“儿子恐怕……恐怕很难为娘、为灵狼一族报仇了……” “那日掌门师伯与我下了个约定,若我五年之后的修行不能有所猛进,打过蔺文,就得下山去。可就是最简单的那个空手劈石头的任务,我都完不成,更别说修炼到蔺文的那种境界了。” 许星辰只觉得母亲就在眼前,低着头,倾心地吐露着一切,心中更加悲哀。 月色似水,轻柔地洒在少年的身上,将他单薄的背影照得更加孤寂。他默默地坐在了那汪清泉前,眼中满是失落悲哀。 正在此时,他脖颈上的那条吊坠突然闪了一闪…… “沙――” 那道银光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就在片刻之间,许星辰身后的荒林间传来了一阵极轻盈的脚步声。 “华香姐,您来了。” 许星辰一听到这脚步声,便以为是华香,问道。 “小小少年,为何如此自卑?” 应答的却是一个苍老深沉的声音。 许星辰只觉得耳生,一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材矮小精瘦的慈祥老者。 但见他着一身及地鹤袍,满头的银发紧束在头上,用一个没有任何雕纹的发髻箍着,梳理得一丝不苟,在月光之下耀着淡淡的光芒。他的眉眼间满是慈祥和蔼,深邃的双眸中闪烁着的光芒,智慧到似乎可以洞察时间一切一般。他的周身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银光所包围,一看便知道他定也不是凡俗中人。尤其是他身上的那股犹如闲云野鹤一般的气质,如此出众,竟让许星辰一下就折服。 他也不是什么相貌出众之人,却有如此气质,真是难得。 许星辰心中对他肃然起敬。 许星辰虽与这位老者从未谋面过,但是他毕竟是晚辈,于是起身,礼貌地向老者作了一个揖,目光便死死地跟随着这位老者,完全被他身上那股由内而发的气质吸引了,再也无法移开。 老者看着许星辰怔怔不语,只是神秘地一笑,便缓缓开口道:“少年,你的心中,似乎有许多事情,是吗?” 许星辰点了点头,道:“是。” “你不妨与我说说,或许……”老者温和地说着,眼光一瞥,突然落在了许星辰脖颈的那条吊坠之上,只觉得惊喜,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时有些楞神。 许星辰见他看着自己,神色奇怪,心中只觉得奇怪,轻轻唤了一声:“老先生,您怎么了!” 老者这才缓过神来,脸色顿时重归平静,顿了一顿,继续道:“没事,老身刚刚只是发现你体内有极毒的封印,约莫像是魔教长春派的功法。可长春派早已被灭门,如今再见这已失传的功法,只觉得惊讶,有些走神罢了。” 这虽然是实话,却不是全部的实话。 许星辰听老者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发现自己体内的秘密,就知道此人定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就连遥香谷中第三厉害的宜秋,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 他不禁觉得有些惊讶,嘴巴微微涨了一张,道:“老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的体内有封印的?” 老者微微莞尔,继续道:“老身自幼便修持各派功法,历时三百八十一载,自诩涉猎范围极广。以前也修持过查探人功底的功法,虽说没有学的彻底,倒也是学有小成。就这点小事,如何瞒得过我的眼睛?”老者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如你把你的事情告诉老身,老身或许可以帮你。” 许星辰望着这位老者,不知道该不该说,微微有些犹豫。 “怎么,只因我们是初见,你就不肯相信老身?”老者一眼便看出了许星辰脸上的迟疑,呵呵一笑,捋须缓道。 “晚辈不敢。”许星辰急忙抱拳道。 老者继续道:“既不是,那为何不肯告诉老身呢?” 许星辰顿了顿,看老者如此和蔼,便开始说道:“晚辈原是灵狼王文霜的养子,自小生活在灵狼村。后来灵狼村被无名之人屠尽,晚辈苟且活了下来,却只能四处行乞。不久幸得虚云掌门与青元上仙相救,被收入虚云门青冥峰中。晚辈于青冥峰中拜师学艺,一心只想为母亲和灵狼一族报仇。可晚辈体内尚有封印,天资实在是平庸,无论多么努力、多么刻苦,修为也无法提高,就连劈块石头,对我来说也比他人更难几分。还有,一月之前,掌门师伯与师父打了一个赌,说如果我五年后,修为不及我的一个朋友,就必须得下山。可我那个朋友偏偏是天资英奇之人,虽然入门时间比我短,但道行远在我之上。现在他又被虚云掌门选入门下,五年之内定会有更多的进益。所以胜利对我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 许星辰这般说着,眼神中的失落更多了几分,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原来如此。” 老者听完许星辰所说,眉头微微蹙起,只觉许星辰的经历实在是悲惨,满是同情地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少年,你肩上的重担,只有你自己才能承担。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悲伤,有言曰:‘天无绝人之路’,老身倒是有方法,或许可以帮你一二。” 许星辰听到老者如此说,眼中又重现出光芒来…… 第十三章 心决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请老先生赐教!” 许星辰听老者如此说道,眼中又重现出光芒来,急忙抱拳道。 “你既是虚云门弟子,就必当全心修炼虚云门功法。老身也不好指点你什么其他的功法,只是老身尚在少年之时,学习过一种修炼之法,可以帮修炼者更快地修行。若是学成,虽说不一定可以成为什么天之骄子,打得过像你那个朋友那类的极为聪颖之人,不过修为一定可以大有精进。 许星辰听后,更是激动,急忙跪倒在老者面前,抱拳道:“老先生若是可以指点晚辈一二,晚辈必会全心报答您的恩情!” “好好,你起来吧!”老者看到许星辰如此上进,欣慰地呵呵儿一笑,心中却疑虑到底该不该传授此功法于他,急忙起身去扶他,却发现许星辰死死地跪在地上,好似生了根一般,竟不能扶起。 看到少年修炼心志如此之坚。老者更露赞叹之色,微微一想,终于答应了许星辰,于是笑道:“你既要老身教你,不起身来,怎么学?” 许星辰激动莫名,抬起头来望着老者,泪花兴奋地在眼眶之中打着转儿,惊喜到似乎痴呆了一般,就怔怔地跪在那儿。 “老先生,晚辈……” 许星辰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兴奋,迟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来。 老者见少年如此神情,又道:“你既要我传授与你功法,以后就别再喊什么老先生了,我的这点学识,还算不上是什么先生。老身法号道阳子,你以后就叫我师父如何?” 许星辰一心只想使修为提高,为母亲报仇,如今这位面目慈祥的老者如此慷慨地要倾囊相授,他自然答应,连忙磕头道:“是,师父之命,星辰必当遵从!” 老者呵呵地笑着,将许星辰从地上扶了起来。看到少年如此激动的样子,笑道:”徒儿,我虽答应传授功法与你,但是能不能学会,还是取决于你自己是否努力哦!“ 许星辰连连点着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是,师父,徒儿必当尽心学习,请师父放心!” “好好好,为师相信你,只要你好好学,一定能有所进益。” 许星辰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早已经迫不及待了,便道:“请师父赐教!师父教我多少,我就可以学多少!” 道阳子看他这般认真,自认果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只觉得他的性子太过于急躁,便道:“星辰,我知道你理想宏大,可事儿可不是在一天就可以做成的,修行更要讲究循序渐进。这样吧,为师今天先交给你最基本的法决,你回去之后自己感悟修炼,怎样?” 许星辰又问:“那师父,后面的功法怎么办?” 道阳子捋须一笑,举起手指来向左前面指去。许星辰顺着道阳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山腰之上,耸立着一座极大的府邸,像是某个富贵人家所居之所。奇怪的是,这间屋子到了如此夜间,却仍然是灯火通明,好像居住在里面的不是人,是猫头鹰一样。 道阳子继续道:“你看到那座大宅子了吗?那个宅子旁边有一处道观,为师平日里就在那儿修炼生活。你只要过来,我几乎都会在那儿的,如若我不在,也不会离开太长的时间。你如若想来,那便来吧,后面的功法我定会传授给你的。” “是,师父!”许星辰点头答应着,一瞥那个宅子,只觉得它奇怪至极,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道阳子看着少年的神情,约莫猜到了一二他心中所想,不想让他再多加思虑,便唤道:“徒儿,怎么了?” 许星辰这才回过神来,掩饰住心中所思,脸色依旧平静,道:“回师父,弟子无事。” “既然无事,你可愿意学了?”老者的语气仍然轻松,道。 “弟子刚刚一时走神,请师父责罚!”许星辰以为道阳子是在责备自己,心中顿时自责不已,急忙抱拳道。 “哈哈,你不必这般紧张。”道阳子一边道,一边从袖间拿出一个小小的本子来,递给了许星辰,叮嘱道,“这便是我所说的修炼之法的传本,存世数量实在是稀少。我只有这一本,现在交付与你,你可千万不要弄丢了它哦!” 许星辰郑重地从道阳子手上将这本本子接了过来,心中更是喜悦,连忙向道阳子道谢。 少年用坟茔之前的火光照着本子,仔细打量着它。但见这本秘笈只有手掌大小,厚度比起虚云门内他所见过的所有功法秘笈,也都要薄上许多,让人会不禁怀疑如此简单的功法是否会有用。它的封面很破旧,许多边沿都起了毛边、有了裂口,纸张也尽都泛着黄,但这本书已经留存了三百多年了,能保存成这个样子,很能说明道阳子对他的爱护至极,以及这本秘笈的珍贵。 封面之上,还用小篆工工整整地印了一个字——“心”。 “这本秘笈已是绝本,名叫心诀,据说是五帝后人所撰,聚集了先祖们修行的智慧。《心诀》遵循阴阳家、道家思想,将自古以来的数术思想与阴阳五行学说相结合,从人之本心开始,极其精简,也十分简单。” 许星辰只觉得这本看似普通的秘笈必定是极品,再加上道阳子之前的一番说辞,他完全被吸引了,连忙翻开来准备看。可正在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道阳子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怎么了,师父?” 许星辰满心不解地问道。 “我得交代你一句,要修持此种功法,必不能冒进,不然会适得其反,甚至可能会走火入魔。还有,千万不能让你虚云门中的任何人知道你有这本秘籍,免得引火烧身。知道吗?” 道阳子道。 虚云门门规严苛,不能修持外门道法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除了遥香谷中人以外,所有弟子都必须得遵守。凡是有触犯之者,必会严惩。 不过许星辰知道,门内还是有人,暗自修炼过其他功法,没有被虚云三尊发现,功法反而更加精进了。许星辰便想自己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只要隐瞒得得当就定会无事。 许星辰点头了点头,道:“弟子谨记!” 道阳子继续说道:“修持这种功法,必须在静坐之下,抛开诸般杂念,暗念法诀。只要你的心志至纯,就不怕修行不成。” “是,弟子谨记师父教诲!”许星辰抱拳应道。 天空仍然阴绵绵的,月亮藏在层云之后,暗淡的光芒微微透出了一二。火焰阴冷地摇曳着,许星辰心中只觉得一切都是奇迹,望着那座石碑,之前的自责和失落全都在这瞬间烟消云散,信心徒增了几分。 道阳子仰望天空,看到月已将至半中,天色也更加昏黑了,便对许星辰道:“徒儿,天色已经如此晚了,道观里还有些事情等着为师去处理,就此别过。现在心诀在你手中,你回虚云门之后,定要好好修炼,以后一定会学有所成的。” “是,师父,徒儿定不会辜负师父所望!”许星辰抱拳道,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修炼,为母亲和灵狼一族报仇。 许星辰目送着道阳子的背影,渐行渐远,又转回身来,静坐在火光之前,又翻开了那本心诀,仔细地读了起来。 先序今以上至黄帝,学者所共术,大并世盛衰,因载其禨祥度制,推而远之,至天地未生,窈冥不可考而原也。 “心乃万生之根本,亦是万生之起源。有言曰: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心志至纯,则万生至纯,心志至坚,则心志至坚。纯与坚,方为修道之人之根本,心纯心坚,道行方能更精。 昔日武圣淳源子,天资本平庸至极,修炼功法几无进益。后入阴阳家邹子(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之中的阴阳家代表人物)门下学艺。又在邹子归西之后,又皈于道家高人之中。淳源子前后学艺共十七年,吸取道家、阴阳家思想,内心逐渐坚纯。遂渐渐顿悟,终于学有所成,成就一代武圣。” 许星辰一字一句地读着,只觉得这本《心诀》与虚云功法果真是与众不同,也根本不像是一本武功秘籍的样子,一开篇讲得就是些跟文书格调的内容,竟然还有个故事,顿时就将许星辰吸引住了。 而虚云功法中,记载的全都是些什么功法口诀,再不过就是些天资的重要性,以及让弟子后天努力的心灵鸡汤,实在是乏味无趣,没有一点意思。尤其是读到那些关于天资的论述时,更让许星辰觉得自卑。 许星辰虽然努力学了下去,但是一直觉得这些虚云功法实在是无聊。 但他现在读着《心诀》,只觉得它实在是新颖别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魔力一般,牢牢地就将许星辰吸了进去。 许星辰一字一句地看着,读到这位以前从未听说过的武圣淳源子的故事,只觉得他的经历与自己实在是相仿,而自己比起他来应该是好很多,心中更是信心百倍,便继续读了下去。 “淳源子暮年之时,收得一弟子,将当年修炼之法传授于他。弟子学成之后,写成《本心》一籍,最初《心诀》显现于世。” 许星辰只觉得这本《心诀》尤其有趣,静坐在坟茔之前静静读着。看了几页之后,许星辰只觉得心灵通透至极,一股前所未感的清凉之感尽数涌进他的身中,舒畅至极。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更沉…… 第十四章 责罚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经更沉。 凉风呼啸,天中又开始落下了微微小雨,坟头前的火焰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欲熄未熄。 渐渐到了天将破晓之时,许星辰却仍坐在石碑之前,不亦乐乎地读着那本《心诀》,早已忘了昨夜下山之时那个小少年的嘱托。 许星辰已经看完了《心诀》的大半,看到此时,书中终于出现了一段久违的法诀。许星辰暗暗念着这段法诀,只觉得它与虚云法诀完全不一样,不仅简洁,而且极易理解。 “万般清心,引灵入体。法诀于心,天地为引。万般清心,引灵入体。法诀于心,天地为……” 正当他一遍遍地朗读着这句法诀,准备记忆下来时,眼前的那簇火焰突然无力回天一般地闪了闪。在下一秒间,他的眼前便重归黑暗起来,只剩下一片茫茫渺渺之景。 周遭黑暗之中,隐隐透出几丝淡淡的光…… 许星辰抬头一看,但见残月已落,天际已经渐渐有了几点曙光,这才想起少年的话,立即暗叫不妙,卷起《心诀》放入袖中就向山上跑去…… ※※※ 转眼间,时间以至清晨。落云阶之上,比起平日里来却异常喧闹。 七八个少年就伫立在落云阶上,其中几个围着昨日值守的那个小少年,脸色皆急的通红。小少年像是做错了事一般,一直低着头不敢触及他们的目光,心中更是惊慌。 “完蛋了完蛋了,星辰这次绝对完蛋了。” 杨成在落云阶上不停踱着步,着急得不停地搓着手,嚷嚷道。 “可不是,私自下山可是要受严惩的,他这次完蛋了。” 唯一服饰不同的少年便是清泉峰的江小殊。他听闻许星辰私自下山之事败露,便闻讯赶来,此刻只觉得心中惴惴不安,道。 “哎,都是你啊!”杨成叹着气,责备着那个将许星辰放下山去的少年。 “我……我告诉过许师兄要在五更之前上山了” 少年听着杨成的责备,惊慌不已地解释道。 “哦,你说过?” 杨成半信半疑地望着他,心中满是怀疑,道。 “我……我真的说过……师父交代的话,我、我怎能不记?” 少年十分肯定地点着头,断断续续地道,脸色急的更加通红了。 杨成这才信了少年的话,却又道:“那你也有错,掌门师伯这两天整顿门规。我听说昨天夜里,天凌峰中的那位华香师姐想要下山,被掌门师伯在山脚逮到了,受了重棍二十,还被罚去祖师祠堂守灵三十日。你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放他下山,简直是知法犯法。” 小少年听闻,更加自责了。 江小殊连连挥着手,道:“算了算了,别在这儿责备他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等下你们师父来了怎么跟他解释。” 杨成满脸无奈,大声叹道:“还怎么解释,还能怎么解释,师父他这个脾……” “吵什么吵什么?”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厚的声音。杨成听到之后,心中微微一颤,立即就把本是用来批评师父的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所有少年怯怯转过头去,脸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师、师父……”“青元师叔!” “都吵什么,还嫌这儿不乱啊?” 青元眉头紧锁,一脸恨铁不成钢之状,对几人道。 几人看到青元如此情形,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地退到了青元上仙的身后。青元上仙负手站在那儿,俯视着一尘不染的落云阶,心中气愤至极。 ※※※ 阳光正满,许星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落云阶上。他匆匆地向上跑着,火辣的阳光全部倾洒在身上,他的额角已经冒出了丝丝汗珠。 完了,完了师父他老人家一定又会生气的。 许星辰一抬眼便望见了负手在上的师父,这个念头猛地闪过。他的脸色都白了几分,低下头去,却依旧没有放满脚步。 青元上仙望见了他,更加恼怒,眉头紧紧蹙成了一团。后面的几个少年相互对视一眼,暗暗忐忑着,半个字都不敢说。 呼―― 转眼间,许星辰已经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落云阶顶,师父高大的身影一下就跳到了他的眼前。他低着头,胆战心惊地看着师父,心中早已准备好了挨一顿数落和责罚。 “怎么了,看到为师,见到了妖怪了吧?屁都不敢放一个!” 青元上仙眉头紧锁,许星辰惴惴不安地站在那儿,紧咬着嘴唇,一个字都没有说。 “怎么,翅膀硬了?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 青元上仙见许星辰不答话,更加气愤了,指着许星辰的额头大声骂道。 许星辰心中想说的话全被恐惧冲得烟消云散,目光突然向后面的几个少年一瞥,只见江小殊就在那儿跟他使着眼色,口中还不停地比着口型叨叨道:“跪下跪下!” 许星辰这才恍悟过来,急忙跪倒了下来,努力使自己冷静,颤颤道:“弟子错了,请师父责罚!” “呵,你还知道‘错了’这两个字,真是让为师意外啊!” 青元上仙气愤得冷哼了几声,反问道。 “师父……” 许星辰试着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咬着嘴唇,心中更加恐慌。 “别叫我师父,你的心中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青元上仙只觉得许星辰竟然敢跟自己顶嘴,更是生气,一扔手中的书卷,大怒道,“你以前下山,都是未到五更之时就上来了。虽然门规严苛,但是念在你是祭拜你亡母,又是我的弟子的份上,我都睁只眼闭只眼,替你向掌门师兄隐瞒了这件事,由得你去罢了。可没曾想,你上两次竟然变本加厉,到清晨时分才迟迟上山,差点被天凌峰巡山的外门弟子发现。” 青元上仙越说越气愤,接着指向那个小少年,又戳着许星辰的脑门继续道:“昨天夜里,我特意让他告诉你,让你在五更之前必须上山,你却、你却如此不把我说的话放在眼里。为师实在是不能再容忍你如此胡作非为!” “师父,徒儿……徒儿知错了。” 许星辰暗暗责备着自己,又让师父生气了,在地上连连磕了好几个头,道,只希望师父惩罚了他,心情可以好一些,语气间满是诚恳。 而青元上仙的火气却依旧没有消减,反而有欲烧欲烈之势,抬起手来就要向许星辰扇去。 江小殊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从后面跳到了青元面前。青元上仙看到这个突如其来的身影,手在半空中停了一停,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随即立做怒色,冲着江小殊就吼道:“我要打的人是他,又不是你?你干什么?!” 江小殊倒不显任何慌乱之色,故作一个嬉皮笑脸之状,回道:“师叔,您消消气,消消气。星辰那么老实,一定不敢刻意违逆您的话的,您别发那么大火。何况他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掌门师伯也没有发现他,这就是万幸了,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江小殊素来都是一个巧舌如簧的人,青元上仙听到他如此说,气竟消了一些。但当青元看向许星辰的时候,又怒色顿起,继续骂道:“不放在心上?我若不放在心上,他以后没准儿会干出什么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荒唐事儿呢!我若不好好惩罚惩罚他,我还做什么师父?” 正当江小殊想要继续为许星辰解释些什么之时,杨成也走了出来,跪了下来为许星辰求情道:“师父骂过便是,可千万别生气了。我想师兄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就从轻发落吧!” “是啊,请师父手下留情!”成禾念及同门师兄弟情谊,也向青元请求道。 紧接着,又有几个师兄弟为许星辰求情道。 许星辰只感觉心中一暖,刚干却的泪痕再次被泪水浸湿,泪汪汪地抬起头来恳望着青元。 青元上仙看到所有人都这样力保许星辰,许星辰也颇有悔改之意,心终于软了下来。他仔细一思量,叹了一口气,看着众人道:“好吧,那我就顺了你们的意。许星辰犯了错,从轻处罚也不是不处罚。这样吧,罚许星辰去青冥祠堂中,为先祖守灵七日。这几日,你们几个,不许给他送饭!” “是!” 虽然这个惩罚还是不算轻,七天禁食完后,再有铁身板儿的人也都会大病一场。但是这已经算是虚云诸多惩罚中很好的一种了,弟子们也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连忙抱拳应了青元,心中终于也舒坦了几分。 青元转过头来,脸上仍有严厉之色,厉声道:“星辰,这次为师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长点记性!知道吗?!” “弟子明白,谢过师父!” 许星辰万般自责油然而生,猛然扣头道…… 第十五章 夜探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韶光易逝,转眼之间以至第三日黄昏,天色已经慢慢暗沉下来…… 青冥峰山腰之处的林间,伫立着一间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小屋子。门头没有一块匾,看样子这儿是哪,只知道它应该已经有了好些年头。 小屋的屋身裂开了好几条又长又深的缝,甚至有几处的墙体已经完全脱落,露出来棕红色的砖瓦,在昏黄暮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格外显眼。 这间屋子被层层林叶所掩映着,隐隐有青黑的玄光从里面飘散出来,更显神秘之感。原来这儿便是青冥峰的小祠堂,自从虚云门成立之初就修建了,里面供奉着三清与虚云门未成立之初的先祖。 小祠堂与天凌峰的祖师祠堂一样,是极其森严神圣之地。大多时候也只有守堂弟子在这儿守卫,巡防森严,若无青元上仙的金凤玉牌,就算是虚云掌门,也是不能随意入内的,一般人是不会光顾这儿的。 ――不过除了受罚的弟子以外。 许星辰就是其一。 昏暗狭小的内堂之中,青黑色的玄光不断耀着光芒,只感觉有些阴森,寒气直逼心头。 只见许星辰独自一人跪在三清的尊像面前守着灵,虽然只过了短短两日,却感觉头晕脑胀,浑身疲倦无力。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饭量不小,现在腹中更是饥饿得好像天都塌了下来一般,只凭着大口喝水,他才能勉强支撑下来。 风止了、云歇了,眼前星星四绕。 才两日就这样,剩下几天我还能活吗? 许星辰想着,失落与无助立即充溢整个心头。无望之余,他只感觉脑袋更是沉重,好像就要倒下去一般。 谁能来救救我? 许星辰在心中无力地叹息着,心中却也明白自己只能这么强撑着,眼睛微微一闭…… “星辰!” 正在他绝望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虽然极轻,但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许星辰的眼睛猛地一睁,心中“咯噔”一颤,只觉得自己定是出现幻听了,又闭上了双眼。 “喂,许星辰,怎么不理人啊,别是跪死了吧?” 紧接着,那阵轻盈声音再次传来。 许星辰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好像突然有了力气一般,惊喜地转过头来。只见一个貌美的青衣少女就站在阴暗之处,满脸笑意,手中还抬着一个盛满了饭菜的土饭碗。 “宜秋师姐!” 许星辰万分惊讶,立即恢复了精神,一下就开心地大喊了出来。 少女顿时脸色一紧,带有惊惶之色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四下无人,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使劲压轻了声音道:“喂,你喊什么,小点声!别被人听见!” 许星辰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上下打量了这个清丽可人的少女一番,确认是宜秋无误时,这才继续说道:“宜秋师姐,你怎么来这小祠堂了?” “昨天早上,我师父和三尊一起下山去闭关了,半个月后才回来。遥香谷离小祠堂不远,我听说你被罚了的事情以后,就偷偷跑过来看望你了呗!” 宜秋微微莞尔,道。 “谢谢师姐!” 许星辰心中满是感动,眼泪不自禁涌上眼眶,道。 “谢什么。”宜秋生性活泼,继续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把我来看你的事情跟任何人说哦,我这次来看你,可是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偷偷来的,就连我胞妹也不知道。你若是说了,我被罚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好日子过!” “是,星辰明白!” 许星辰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的温暖徒增几分,只感觉一股似水柔情流过心田。 “几日不见,你竟瘦了这么多,连肥都不用减了!”宜秋望着许星辰的面颊,只觉他脸上的肉少了不少,内心满是关心,却仍然展现出一副毒舌的语气。 “我没事儿,师姐!”许星辰这般说道,脑中却猛然一昏,顿时感觉天翻地覆。 宜秋怎知道许星辰此刻有这般难受,只是点了点头,伸出手,就将手中的碗递给了许星辰,道:“喏,给你,这可是我照着菜谱,第一次亲手下厨做的,快把它吃完吧!” 但见许星辰微微一惊,连忙将饭推了回去,道:“师姐,师父不准我吃东西的!” 宜秋看他这幅神情,哈哈笑道:“怎么,怕我下毒啊?” “不敢。”许星辰忙抱拳道。 “呵呵,那就是听到我说这是我第一次下厨,怕我做的难吃,所以不吃,是吗?”宜秋满脸笑意地说道,“我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不会害死你的。” 许星辰摇了摇头,道:“不,师姐,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可是我真的不能吃!” “哎呀你怕什么,我不是说了吗,青元师伯和我师父还有掌门师伯他们一起去山下闭关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你就别怕了!”宜秋笑着道,又将饭推了过去。 许星辰听后,面露惊惶之色,连连摇头,道:“师姐,无论怎样,我都不能违背师父的话,让他老人家担心。” 就在下一秒钟,宜秋突然柳眉微竖,生气地责备道:“你这个死心眼,怎么一点都不晓得变通,一天就只知道听师父的话、听师父的话,总是想着‘不让师父担心’!可你也不想想,万一你这次生病了,或者饿死了,那岂不更会让他担心吗?” 许星辰听后,低下头去思索着,却仍然迟迟不接宜秋手上的饭碗。 “许星辰,你到底吃不吃?” 宜秋看许星辰如此磨磨唧唧的样子,顿时更加恼火,怒道。 “师父他,怎么可能会担心我……” 许星辰低下头来,喃喃道,眼中满是失落。 “你这个白痴,你师父怎么不在意你?!” 宜秋更怒,恨嗔一声道,觉得许星辰定是饿傻了。随即却又突然软下心来,语气又重归平静,又将饭递给了许星辰,道:“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为了青元师伯,为了你娘,为了我们这些担心你的人,你好歹也吃点。更何况如果你不吃,这些饭也是会白白浪费了的,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许星辰听后,这才将碗接了过来,大口吃了起来。他腹中饥饿已久,顿时只感觉这平平淡淡的饭菜竟是如此美味,一口气便全部吃光了,腹中立即饱了七八分。 宜秋望着他这幅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笑着,只感到心中无限开心满足。 “吃完了。好吃吗?” “嗯,好吃,谢谢师姐!” 许星辰一抹嘴,微笑着称赞道。宜秋听后,自豪顿时涌上了心头。 “砰――” 正在许星辰将空碗递给宜秋的时候,衣袖中的那本书籍突然滑落到地上,空洞而清晰地一响,“心”字显眼而醒目地映入了宜秋的眼帘。 “千万不能让你虚云门中的任何人知道你有这本秘籍,免得引火烧身。” 许星辰心中一惊,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师父道阳子的话来,下意识地立即将秘诀捡了起来,往身后一藏,满脸惊慌。 “星辰,那是什么东西,快给我看!” 宜秋双眼猛地一睁,不可言说的忐忑突然窜上了心头。 “许星辰,你是不是偷师学艺了?!” 宜秋心中又慌又恐,猛地一喊…… 第十六章 保密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许星辰,你是不是偷师学艺了?!” 宜秋心中又慌又惊又恐,猛地一喊。此刻的她,心中满是惊惶,完全没有在意如此大的声音,是否会被小祠堂外巡视的人发现。 许星辰听宜秋一下就点破了自己的心思,心中更是慌乱,瞬间就怔在了那儿,一动不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快回答我!” 宜秋将碗猛地往地上一放,继续质问道。 天色已晚,只听得屋外凉风四起,呼啸在天地之间。凉风凛过万物,只觉得凄凉。 许星辰怯怯地望着宜秋,过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只等着眼前这个少女即将而来的雷霆大怒。 宜秋却意料之外地没有生气,只是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气。 “呵。” 少女微微垂眸,冷哼了一声。 “师姐,你不生气?” 许星辰看她这副样子,颇为意外地问道。 “你还有心思管我,快想想你自己吧!”宜秋眉头微微一蹙,语气间全失了之前的轻松,又放低声音问道:“你可知偷师学艺这件事儿,一旦被你师父,或者是掌门师伯发现,是什么后果?” 许星辰依旧无语,只是点了点头。 宜秋心中焦急不已,继续质问道:“你既知道,怎么还要偷师学艺?” 许星辰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师姐,你那日不是说,我的身体之中有不能用功法解开的封印吗?我现在功法精进不了,若只修炼虚云门功法,无论我多么努力,都不可能再进一步,五年之后的那场比试,我定会必败无疑,只得按照约定下山。若真如此,那我就真的不能为母亲,为灵狼村报仇了!” 宜秋继续责怪他道:“那你就偷师学艺?!你既知道你的天资被封印了,修炼功法无法精进,那你多学一本功法,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原地踏步?不仅浪费时间,还徒增一番死的危险!” “不,有用。”许星辰反驳了宜秋的观点,脸色依然不惊,说道,“我现在学习的这本功法,和虚云门功法不同,修习它之后,不仅可以修为大增,而且修习起虚云功法来,也会更快,更容易。” “可是这种功法一般都是邪术,自古就有‘十进九邪’的说法,那些极为恶毒的魔教功法,就是可以很快精进人的修为。虚云入门的第一堂课的内容中就讲到过,千万不能因为想急于精进功法,就在外面学些不知来历的邪术,你难道忘了吗?” “没忘,但给我这本功法的人是一位极其和蔼的正道老者。” “正道,你与他素不相识,就第一次见到他,又怎么确定他不是魔教之人?” “师姐,我别的眼力没有,但是可以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气,极净极淳,定不是什么邪魔中人之气。”许星辰坚定不移地说道。 “这样啊……”宜秋微微思虑之后,也愿意相信许星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却仍有几丝莫名的不安,道,“你能把那本秘籍给我看看吗?” 许星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心诀》递给了眼前这个最信任的女孩儿。 宜秋蹙着眉接了过去,接着微弱的玄光仔细打量着这本看起来平淡无奇,甚至有些其貌不扬的小破本子,只感觉忽有一阵淡淡的极寒之气腾起,一看就不知道是凡品,只是看不出是正是邪罢了。 正当少女瞥见那个工整的隶刻“心”字时,微微怔了一怔。 “心诀――” 少女没有丝毫考虑的样子,就将这本只是初见的秘笈名字念了出来,眼中却透着一股不可捉摸的疑惑。 为什么它与我似曾相识,我却毫无记忆? 宜秋心中猛然抖了一下,眼神讷讷地落在了它上方。 “师姐,您知道这本秘笈?” 宜秋在许星辰心中,虽然一直都是一个学识渊博、资历不浅、修为高深的人,但他一直认为宜秋的厉害只是在通灵和感应之上,所修炼的功法和知识涉猎范围也不过就是这些,却没想到她竟连如此鲜为人知的绝世孤本都知道,心中更起敬意,大为吃惊地问道。 宜秋却带有迷茫之色地摇了摇头,道:“我确实对它有点印象,可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那本古籍上看到过它……” 她努力在心中搜寻着一切有关于这本小册子的东西,想了良久,却仍然几乎一无所获,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望着许星辰道:“星辰,大家都说你为人老实本分,可你现在竟然偷师学艺,我真的不知道你本分在哪儿……” “那……师姐,我不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地修炼我虚云门的功法,不会再碰这些旁门左道!”许星辰以为宜秋对自己失望透顶,在犹疑之下一咬牙,便一脸认真地说道。 宜秋见他这副神情,却摇了摇头,举手投足之间都颇有慈母风范,道:“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真是心实!” 许星辰低头不语,心中却忐忑不已。宜秋又将目光投向《心诀》,翻了几页,仔细读着上面的文字,确定这本书定不是什么妖邪之术,便将它重新放到了许星辰手里,道:“你既要修炼,那就修炼吧!但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万一被你师父或者掌门师伯发现了,谁都帮不了你。到时候的结局,你也知道!” 宜秋的话语间仍带有阻拦许星辰修炼《心诀》之意,许星辰听得出来。但他也知少女所言不虚,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师姐。你放心,日后若东窗事发,我一定不会拖累任何人的。只是我修炼之心已决,此次修炼,必然不会放弃!” 宜秋勉强地一笑,平静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好若有万般波涛在澎湃。 许星辰看她不语,继续说道:“不过师姐,我也希望你可以答应我,千万不要把我修炼这本功法之事告诉任何人!” “好,我答应你!” 宜秋一笑,笑容竟是如此温暖…… 第十七章 精进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转眼之间,七天已到。小祠堂外的江小殊已经矗立在门前了很久了。 他只身一人站在繁茂的树荫之下,而炎炎烈日的光芒仍然钻着空,尽数照耀在他身上,使他的额角渐渐冒出了点点汗珠。 “行了,时间到了。星辰师弟,按照青元上仙的吩咐,你可以出去了。” 等了良久,守门弟子终于从小祠堂中走了出来。许星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互相行了个礼,许星辰便向外走去。 七天,少年终于从小祠堂中放了出来。虽然他中途吃过两次饭,可是面容还是明显消瘦了不少,脚步也略显沉重无力,踉踉跄跄,随时有摔倒的危险。 他的眼神空洞,心中仍在思索《心诀》之事。这两天他在小祠堂中受罚,明说是守灵,其实大多时间是在偷偷地阅读这本秘笈,从头到尾阅读完了两遍,却觉得并没有刚开始阅读时感受到的那么大的进益,心中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我修炼的法子不对? 许星辰又想起了道阳子师父的嘱托,迈出步子向外走着。 “星辰!” 江小殊望见他,开心不已。但小殊哪猜到他的心中所想,只是挥了挥手,跳着大喊了一声道。 许星辰凛然一惊,抬头便看见了江小殊的身影,又惊又喜,迈步向江小殊走了过去。 “小殊,是你啊!” 许星辰走到他面前,又惊又喜,可脸上仍冷淡若冰,道。 江小殊上下打量着他,看到他这副消瘦的模样,惊讶地差点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地叹道:“天哪,你怎成了这幅模样了?!” “我没事儿。”许星辰勉强一笑,挥了挥手道,没多说半个字,道,“你怎么来了?上次我被罚时,你替我求情时,不是被你爹罚禁闭了,怎么下山来的?” “我爹和你师父他们去山下闭关了。反正我这两天待在清泉峰中,也没有什么事干,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所以就过来了。”他顿了顿,道,“还有,你师父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掌门师伯允准你以后每七日都可下一次山,不用另行请旨,不过必须得在五更时上山哦!” 许星辰十分欣喜意外,但他也猜到这定不是虚云掌门主动允准的,对于青元师父,又多了一份崇敬与感激。 “好了好了,回去吧!” 江小殊望着他,哈哈一笑,便推着他一起向青冥峰山顶走去…… ※※※ 入夜,凉风微微袭来,吹打在人的身上,舒凉无比。 许星辰疲弱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漆黑的景物之中的点点黄豆般的光芒,毫无困倦之意。他端着那本《心诀》,只觉得心中杂乱不堪。 这本《心诀》,真的有道阳子师父说的那么厉害吗? 许星辰不禁疑惑起来,一翻身就跳下了床,提着灯向落云阶走去。 落云阶前巡视的弟子望见许星辰,拱手就放他下去了。他心中却因为想着《心诀》的事情,连礼都没有回,便奔跑着冲下山去…… ※※※ 夜色之中,远处的那处宅子极为显眼。暗黄色的灯光在稀疏的林间闪烁着,青色的玄光飘散在其中,颇有一种玄妙神秘之感。 许星辰沿着一条平坦小路,向着宅子的方向跑着,不一会儿就来到它的身前。 冥冥夜色之中,星光在不停闪烁,浮云游动,颇有若隐若现之感。 黑色砖瓦砌成的大宅子恍然矗立许星辰面前,旁边是不尽的野草荆棘和树丛,由于长年无人修建打理,生长得十分繁盛茂密。 他抬头望去,只觉得这儿果真是巍峨壮观,不外如是。他没想到在如此荒凉的地方,竟有一座如此壮丽的宅子,惊讶不已。 他四处张望了几眼,只见在这处宅子的不远之处,果真有一个小小的道观,“寒渊”二字显眼地题于门洞之上。道观的年日应该很久了,门上的砖瓦脱落了不少,和这处富丽堂皇的壮美大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星辰没有在这儿做多停留,迈开步伐,向寒渊观走去…… 许星辰走进道观,发现四院之内的建筑虽然的正堂供奉着三清,东北是茅厕,西南是厨房,西厢门前堆积满了杂物。放眼望去,只有东、南两间房屋可以面前住人。东厢房的装潢看起来更新些,里面点着灯,许星辰便想这儿必定是道阳子所居之处。 正当他准备敲门之时,只听得“吱――”地一声,门突然从里面推开,一位抬着灯的鹤发老者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金黄色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满面红光。 “见过师父!” 许星辰见到老者,急忙抱拳见过了道阳子,道。 “徒儿,这么快就来了。”老者脸色平静若水,只是点了点头,倒是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虚云门门规严格,你下山一趟不容易,快进来吧!” “谢谢师父!” 许星辰道谢道,跟着道阳子一起走进了厢房之中。 房内,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照明,里面的蜡烛已经烧了大半。蜡烛上,微弱的光芒在无力地摇曳着,照耀着整间屋子。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朴素,只有一张床榻、四个圆椅、一张圆桌和一个立柜,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清雅的风味。 “坐吧!” 道阳子先坐在了一个圆椅上,招了招手,让许星辰也坐了下来。师徒相对而坐,道阳子已经猜测到了七八分少年的来意。 “徒儿,你此次前来,是不是因为通读了《心诀》之后,觉得没什么太大的进益?” “是!” 许星辰听道阳子如此轻松地就将自己的心思看破,微微吃了一惊,点了点头,道。 “哈哈哈,你这个急性子的孩子,还果真如此!”道阳子捋须呵呵儿一笑,道,“为师不是跟你说过吗,修炼《心诀》,万万不可急于求成,否则会适得其反。你一定没有按照我的话,去一字一句地精读《心诀》吧!” “是。”许星辰惭愧地点了点头,道,“弟子确实只是通读了一遍,还请师父责罚!” 道阳子挥了挥手,笑道:“哈哈哈,我责罚什么?初学功法,犯点错也是正常的,只要及时改正了,不就行了吗?” “是,请师父指点。” 许星辰觉得道阳子仁慈的性情,与青元上仙“有错必罚”的思想果真是不一样,心中更增添了几分对老者的好感与敬意,抱拳请教道。 “你回去之后,只需抛弃心中一切杂念静坐,接着用你虚云功法的练气方法,引天地之灵气入体内,再在心中默念《心诀》一诀。待到你觉得修为有许多提高,再无法从一诀中参悟到更多东西之后,再往深处继续修炼下去,明白了吗?” 许星辰满心感激地点了点头,抱拳道:“弟子明白!” 道阳子欣赏地点了点头,又向许星辰指点了几句。许星辰一字一句地认真听着,将道阳子所有的话都记在了心上,只觉得受益良多,颇为兴奋。 待过了四更天,许星辰才匆匆拜别了道阳子,起步上山去…… ※※※ 待到许星辰回到房内时,正好过了五更天。此时,天已全部暗沉下来,皎月之光业已变得暗淡。放眼望去,整座青冥峰间,一片漆黑。 许星辰躺在床榻之上仰望夜空,辗转反侧,却仍然毫无困意,只觉得心情舒畅很多。他将《心诀》拿在手中,仔细琢磨着道阳子所说的话,一瞥那块矗立在那儿的安然无恙的巨石,突然翻身起来,坐到那块巨石面前。 “万般清心,引灵入体。法诀于心,天地为引……” 许星辰静坐于巨石之前,紧闭双眸,心无旁骛、一遍一遍地念诵着法诀。在那片刻之间,许星辰突然感觉身体中竟有了一股清新之力从周身之处,向他的体内幽幽袭来,在经脉之处游荡,然后向下沉去。 霎时之间,少年功力大增,无尽的力量充溢满全身。 他只感觉丹田之处顿时暖了几分,浑身也舒畅通透起来。自许星辰入虚云门七年以来,他还从来没有感到体内如此舒服,功力也未有过如此大增,心中暗暗一喜。 突然,他抬起手来,将全部意念集中于手心,向巨石正中急速劈了下去…… 一阵劲风从他的衣袖间忽起,随着他的手,呼啸而过…… “哈!” 只听得他轻叱一声,手臂顿时向着巨石挥了下去…… “轰――” 那巨石,在那阵劲风闪过之后,竟然一下碎裂成了两半,中间被劈断的裂口,竟是如此地光滑整齐!就连身后那根粗壮的翠竹,仅此一击,也连带被那道劲力劈成了两半,“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而他的手,竟然几乎连一丝痛觉也感受不到,只有一股偌大的力量,不停翻滚涌动在他的手心。 许星辰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手,心中欣喜若狂,从地上一跃而起,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一股莫名的悲痛却突然无端腾起…… 第十八章 淡漠 - 心道星辰 - 覃三璃 这日傍晚,许星辰照往常一样练完了虚云门的功课,便回到了一个青蝶殿后的一个单人居住的房间之内,准备开始修炼《心诀》。 三年过去了,天下局势依旧,而虚云门中也一切如故,许星辰却有了许多变化。 他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修为浅薄、功力平凡、待人冰冷的小少年,而是凭着修炼《心诀》,道行大增,修为突飞猛进,在这短短三年内,就突破了虚云功法中的第三重天,性格也因此慢慢开朗起来。 大家都说,许星辰这两年的修为如此这般地突飞猛进,是突然开了窍,就连每日都板着一张冰山脸的青元上仙,脸色也越来越好,赞赏他还是有天资的,对他青睐有加,甚至让他搬离了普通弟子所居的江天殿,搬到了四层以上修为弟子才可居住的青蝶后殿中。 而只有宜秋和许星辰自己,才知道这几年修为增长的真正缘由。 是夜,许星辰将房门紧闭着,只着一袭单衣,静坐于床榻上。三年过去,许星辰的个头猛窜了好大一截,相貌也成熟了不少,虽算不上是英俊潇洒,却还是有些帅气的感觉。 他百般无聊地翻动着《心诀》,心思却完全没有在修炼这本秘笈之上。 一年半了,我都走了一年半了。 他的目光落在半开着的窗外,想着已经一年多未见的那些同门,想到许久不见的杨成、蔺文,心中只觉孤独。 “咚咚咚——” “星辰,星辰,你在吗?!” 正在此时,江小殊扣门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随之传来的是江小殊那咋咋呼呼的喊声。 “哦……我在!” 许星辰一惊,应了一声,急忙将《心诀》藏在枕头底下。就在下一秒间,江小殊就推门而入。 三年了,许星辰虽然变化甚大,江小殊却仍还是以前的样子,一袭青衫,嘴角微翘。 “小……小殊啊,何事?” 许星辰有些慌乱,急忙又背手将《心诀》望深处塞了塞,说道。 “你在干什么啊?” 江小殊看到许星辰如此奇怪的动作,好奇地侧过头来一探,问道。 “没……没,我没干什么。”许星辰急忙掩饰地摇了摇手,江小殊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许星辰心中仍然有些慌张,急忙转移话题,继续道:“令尊不是管你管得很严吗,今日怎么来看我了?” “嗯,说来也奇怪,我爹自从上个星期大病了一场之后,性情真是变了许多啊!不仅平日里对我有笑容,我闯了祸不怎么惩罚我了,而且还允准我可以随时下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病糊涂了。” 江小殊一吐舌头,满脸欣喜畅快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许星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你今天来,是为何事?” 江小殊笑道:“今天是你外门大师兄成禾的三十五岁的生辰,他设宴在江天殿院中,青元师伯让我来请你,给他们一个惊喜。你快随便准备一份礼物,我们走吧!” “真的吗?” 许星辰听此,意外不已地温带,心中却还隐隐担心着没有被自己完全藏好的《心诀》。 “我还能骗你?!快走吧,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小殊哈哈一笑,道, “好,走吧!” 许星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心神不宁地向后望了一眼。 只见石枕之下,《心诀》的一角隐隐露了出来…… ※※※ 深蓝的天空被晚霞抹上一层浓浓的金红,群鸟在半空之中飞翔着,不停地啼叫,叫声中透着满满的喜意。暖风吹过万物,繁茂的树叶簌簌作响。空旷的山顶之上,只闻得一片热闹沸腾。 “恭贺师兄啊!” “三师弟啊,好久不见了,谢谢谢谢,快请进吧!” “哎呦,成禾兄!” “弟妹,你来了,里面请!” “祝贺大师兄!” “哎,多谢多谢,快里面请、里面请!” “今天有不少老朋友又可以见到面了。”“就是就是,好不容易可以叙叙话了。” …… 江天殿院中,一片喧杂吵闹。成禾和杨成二人站在殿门下待客,好多前来赴宴的人站在殿门之外,个个儿拿着礼物,一个一个地拜贺着这位寿星,又一个一个地向江天殿内走去,所有人都眉开眼笑。 许星辰和江小殊来到门前,抬头望向那久违的殿门,一股久别多日的悲伤立即涌上心头来,就怔怔地站在那儿,默默无言地望着它,内心之中,五味杂陈。 昔日美好的情景尽数涌上他的脑海,他内心无限感伤,就站在那儿,开始回忆起以前的桩桩件件。 “星辰,快走快走,你不是想念你这些好朋友了吗?” 江小殊猜测到他的心思,便将他往大门之处推了过去…… ※※※ “在下江小殊,恭贺成禾兄生辰!” 江小殊首先冲上前,背着一大堆礼物,满脸笑容地祝贺道。 “小殊,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的生日呢?” “哎,成禾师兄说笑了,我又不是那种健忘的人。况且嫂子的菜做的这么好吃,我平日里吃惯了‘猪食’,今日怎能不来粘粘口福?” 江小殊一翻白眼,想到平日里在清泉峰上吃的那些完全不是给人吃的菜,满脸鄙夷。 “哈哈哈,小殊你谬赞了!” 成禾笑道。 两人笑罢,江小殊又卖了个关子,道:“成禾兄,你看我给你带来了谁!” 成禾急忙向后看去。 “成禾师兄,星辰给您祝寿了!” 许星辰望见门口的两人,激动不已地抱拳祝贺道。 “星辰?!” 成禾望见他,微微一愣,一时竟没认出来。可就在下一秒之间,他突然很爽然地大笑了起来,拍了拍许星辰的肩膀,激动地抱了抱他,眼眶中的泪水全部涌了出来,道:“星辰师弟,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 “是,师兄,我回来了,特来向你贺寿!” 许星辰激动地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这位许久未见的师兄,道。 “一年多了,总算见到你的尊容了。听说你现在的功法精进得不错嘛,我们大家都很佩服你啊!”成禾继续兴奋地说道,转头望了一眼一直愣愣站在那儿的杨成,道,“是吧,杨成?” 只见杨成望着许星辰,勉强地一笑,说道:“是,我是很佩服你,我们所有人都佩服你。”说罢便又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林之中,神情间透着些许冷漠。 许星辰听着他的话语,只觉得杨成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微微一呆,脸色黯然了些许。 成禾倒是没有注意到杨成和许星辰的反常,继续拍着许星辰的肩膀,道:“你们两个这么好的朋友,也好久没见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聊啊!” 成禾说罢,就将许星辰推到了杨成的身旁。 许星辰心中有一大堆的话要跟杨成说,不知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杨成,好长时间没见了,你还……” 正要说时,只见杨成却突然别过脸去,好像要故意避开许星辰的目光一样,脸色也低沉了不少。 许星辰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地微微一紧,将刚刚说出的半句话晾在那儿,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 许星辰放低了声音,问道。 “没事儿,许师兄现在可是我青冥峰极其厉害之人,怎么今日屈尊,来与我这位修为平平之人说话了?”杨成没有多说,冷哼了一声,语气中还带有些许莫名而生的恨意。 原来,自从许星辰的道行猛涨,搬入青蝶后殿之后,他就已不把许星辰当朋友。 “杨成,我……” 许星辰怔在了原地,心底猛然一凉,想要再说些什么。 “许师兄,里面请吧,您贵体若站久了,我这种平凡之人可担待不起!” 杨成倒是不想听许星辰多说,眼中充斥着刺骨的寒意,语气间更充斥着嘲讽。 “杨成,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呵,我有变吗?”杨成冷哼一声,冷冰冰地一瞥许星辰,讽刺道,“倒是许师兄您,果真是厉害啊,修为突破得如此之高,真是让我这位愚钝至极的师弟佩服至极啊!” 许星辰每听得杨成说的一个字,心中就震荡一分。听到最后,他的心中之感觉痛苦不已,只感觉天地之间,顿时风止云歇,脑海中顿时没了声音。 “请吧!” 杨成侧身说道…… ※※※ 盛宴之上,热闹无比,笑语盈盈,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成禾的巧手妻子亲自下厨,饭菜之香幽幽地从江天殿飘散出去。 所有人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四处转着头,畅快地与阔别已久的熟人们聊着天。 浓浓喜悦的笑声,渐渐穿破了天际,回荡在宇宙之中…… 唯有许星辰一人,脸上似带有愁色,如此香美的饭菜,在他的口中,却味同嚼蜡。 杨成,我们只是没见一年多,你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难道所有的一切,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许星辰心中一凉……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