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检测到玩家角色生命体征已失去正常,是否选择重新开始?” 在暂时的休息空间内,安娴周身是一片纯白,只有眼前浮动着一块巨大的蓝色屏幕,屏幕上无数数字和符号滚动着,看得她颇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 想她苦苦修炼,却在大乘后期巅峰将要破空成仙时遭奸人所害,以致走火入魔,无力在九天雷劫下护自己周全。 几百年修行毁于一旦,这口气,让安娴如何能咽的下去。 是以,当一个自称“游戏位面管理者”的人,在她元神尚未完全消散,提出要她到游戏位面测试剧情,完成任务赚取气运,来换得她重生的机会时,她答应了。 安娴测试剧情的游戏位面,名为“春日游”,据说,这是一款专为女性打造的恋爱游戏。 对于安娴来说,她对男女之间的爱情并不感兴趣,只想快点完成任务赚取到足够的气运重生。 但就在刚才,她才与女主反目不久,倏忽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便是一黑,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回到了休息空间。 毫无疑问,她的角色是挂掉了。 可问题是,她现在的这个角色,是要跟女主相爱相杀到大结局的,怎么突然就挂了呢? 是漏洞吗? “我要回到自己的须弥空间。” 从角色突然死亡的懵逼状态中回神,安娴想先休息会儿整理一下思绪,再去找位面管理者问清楚理由。 “玩家权限不足,无法退出游戏。”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让安娴下意识皱起眉,她又尝试了几次,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安娴,出事了。”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转换成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安娴听出来,这是位面管理者,左慕白。 “游戏位面遭到一种不明手段的攻击,所有测试剧情的角色都被篡改成死亡结局。” 他的嗓音极其温柔,让人听了想怀孕。 “如果你无法使自己的角色逃脱死亡结局,就会被同化成游戏人物,元神会灰飞湮灭。” 多好听的一把嗓子,它应该用来在女孩子耳边轻轻地讲着情话,而不是说这种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啊喂。 安娴默默叹气,“那我现在是被困在这里了咯?” “嗯。但我手上只有原剧情,没办法知道角色什么时候会死亡,只能靠你自己。” 安娴睁开眼睛,看着近乎于乱码的屏幕,又叹了口气。 要不是因为她被算计,怎么会开始这种任务?虽然气运能赚很多,可风险也高啊,这不,一开始就遇上了。 安娴张开嘴巴,刚想吐槽一两句,顿了顿,又止住了话头。 第三次深沉地叹了口气,安娴问:“那我怎么样才算逃脱死亡结局啊?” 空间里有几秒钟的寂静,似乎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接受事实,左慕白的声音缓缓响起。 “首先你要确保角色不会死亡,然后······” 左慕白的声音就此断掉,安娴睁大了眼睛,声音大了些: “然后什么?你说句话呀!” 是要按照原定剧情顺利活到角色的结局,还是达到某个特定的剧情点,又或者是系统布置另外的任务她再完成? 可不管安娴如何呼唤,左慕白再也没有回应过。 她懊恼地挠挠头,早不掉线晚不掉线,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掉线呢? 除了知道要逃脱角色的死亡结局和原始剧情,最重要的问题居然不清不楚。 这是要完的节奏啊。 等等,既然角色被安上了死亡结局,那刚刚就不算是漏洞呀。 也许,可以问一问系统。 “系统,你能否说明角色段安娴的死亡原因及相关情况?” 在安娴问完问题的下一秒,系统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 “段安娴死亡原因:蛊毒发作。” “蛊毒发作时间:宁远四年六月十二日。蛊毒所属主人:盛煊。” 而在听完系统的回答后,安娴一时之间又有点思绪混乱。 系统回答的内容呈现在屏幕上,证明她并没有听错。 她最开始接受的任务是,以女配的身份与女主作对,走完所有剧情点。 每走完一个剧情点,就能根据完成度获得相应的气运。 按道理,段安娴不应该毫无征兆地死在自己的及笄礼上,毕竟这连原始剧情的一半都不到。 但是既然已经被男主之一毒杀一次,她接下来就应该避免再次落得这样的下场。 同时,还是要尽量完成原本的任务,赚取气运,回到原来的世界。 “检测到玩家角色生命体征已失去正常,是否选择重新开始?”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打断了安娴的思绪。 收拾好纷杂的想法,她深呼吸几下。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究竟是什么情况,再次进入游戏位面后都能明白。 揉揉脸,放松完思考了太多而有些发胀的头,安娴看着屏幕上的死亡原因,声音冷静:“重新开始游戏吧。” 屏幕上的文字一串接一串地出现。 “玩家选择重新开始游戏剧本《春日游》。” “玩家角色:段安娴。角色身份:靖国左丞相千金。” “角色结局(原定):死亡。” “重新开始时间点:随机读档。玩家剩余随机读档机会:两次。” “请玩家在随机读档机会不可用之前修改角色死亡结局,祝玩家游戏愉快。” 听着耳边接连不断响起的系统声音,与之前进入游戏时简单的系统提示截然不同,安娴真切感受到了游戏位面被攻击后的变化。 不逃脱死亡结局她就出不去,还会有元神湮灭的危险是吗? 安娴的手徐徐抚上脐下三寸之处,原本灵气充足的丹田空空如也。 忍过百年修行的孤寂,挨过九天雷劫的痛楚,她又岂能被此种事情绊倒? 她不愿,也不会! 第二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随机读档成功,重新开始时间点为宁远二年二月初九。” 景色慢慢变化,安娴身边,一个人的身影渐渐显现。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氤氲着似醉非醉的朦胧雾气,鹅黄色的衣裙也调和不了那天生艳色,更勾勒出窈窕身形,赫然是女主,大理寺卿千金,杭修雅。 “小安娴,想吃莲蓉酥吗?”杭修雅眉眼弯弯,笑容明媚。 安娴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回到了剧情最初,女主及笄前出门游玩,如果她答应女主,她们就会在买莲蓉酥的路上撞上男主之一,右丞相之子盛煊。 盛煊当街纵马,女主舍身救差点被撞上的段安娴,在有惊无险之后和他对峙,引起盛煊的兴趣。而段安娴也对他一见钟情。 安娴摇摇头,“不用了,咱们就顺着买莲蓉酥的路逛逛吧。” 说完,她便以一副天真烂漫小女孩的姿态,蹦蹦跳跳地朝前走去。 杭修雅慢悠悠地走在后头,只含笑看着安娴的身影,她一贯是以姐姐的姿态与安娴相处。 只是,再过不久她便及笄了,那便意味着,她很有可能会在几年内就许配人家。那时候,她便不能时常与段安娴见面了。 如此想着,杭修雅有些神思恍惚,内心涌上些许失落感,不知不觉间便与安娴拉开一段不小的距离。 一片骚动声传来,杭修雅眼看着马匹朝前方娇俏的身影横冲直撞,不由得大叫: “安娴!” 安娴是故意和女主拉开距离的,不管盛煊因为什么原因毒杀她,总归跟女主脱不了关系,减少他跟女主一开始的接触就很有必要。 当她看到马匹近在眼前时,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盛煊一定会控制住马匹。 盛煊此人行事虽乖张,却极其聪明,不会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马声嘶鸣,马蹄在安娴上方扑腾出无数灰尘,然后又重重地落到安娴一边的地面上。 安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脸上的笑意甚至不曾消失。在外人眼里,这便是一个孩子受惊过度的模样。 盛煊坐于马匹之上,长发倚肩,眉眼锋利,深紫衣袍,贵气逼人。 他安抚好马匹,瞥了眼呆愣的段安娴,冷哼一声,无形中便有万千气势。 “我倒不知道,左丞相的千金何时这般不长眼了?” “安娴,你没事吧?” 杭修雅急匆匆跑向安娴,她紧紧抓住安娴,将安娴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伤痕后松了一口气。想到刚刚惊险的一幕,又气从心头起,朝盛煊怒目而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 盛煊只是看着自己手上的马鞭,下颌微昂。 “好狗不挡道,既然没事,就一边去。” 安娴眼见着女主又要和原剧情那样杠上盛煊,忙拉住女主。 “姐姐,姐姐我没事的。我们不能和他起冲突,我不能给父亲惹麻烦。” 面对着女主怒气冲冲的模样,安娴不得已只好整个人都抱住她。 杭修雅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她看向安娴,小姑娘的眼睛红通通的,却没有一颗泪珠落下,她看着杭修雅,神色哀求。 杭修雅心里漫上深深的怜惜,深呼吸几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安娴见女主安静下来,脸上绽开了笑容,她拉住女主的袖子,软软地撒着娇:“姐姐,我想吃莲蓉酥了,我们去买吧,好不好嘛?” 杭修雅抬手揉了揉安娴的头,面露无奈之色:“都依你。” “耶!姐姐最好了!” 安娴开心地拉着女主的手,绕过马匹,她一如受惊之前那般蹦蹦跳跳地朝前走去,仿佛刚才的事件未曾发生一样。 盛煊余光瞟着小姑娘甜甜蜜蜜地拉着杭修雅离开,却对自己连一个眼神也不给,虽未放在心上,还是有一种淡淡的被人忽视的不爽。 小姑娘罢了,幼稚! 他冷哼一声,视线缓缓略过马匹四周指指点点的行人,直看得他们低眉顺眼再不敢说些什么,才一扬马鞭,朝前方疾驰而去。 只是,在骑马过程中,他却越想越不爽,连带着挥舞马鞭的力度也重了不少。 迎接盛煊回府的小厮清风见自家少爷一脸不爽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爷今儿是怎么了,可是玩得不尽兴?” 盛煊朝府里走去,双手向两边狠狠地扯了扯马鞭,语气平静:“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不长眼的。” 然而他的语气越是平静,清风便越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便闭上嘴紧跟在盛煊身后。 走到一半,盛煊猛地停下脚步。 “爷?” 清风差点撞上盛煊的后背。 “你叫人买几盒品香阁的桂花酥,再挑几样美人坊的东西,送到左丞相府上。” “啊?爷,这美人坊的东西,可是给女子用的呀?”清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盛煊没有搭话。 清风便知道自己刚才说了句蠢话,他眼轱辘一转,忙吩咐人去办事。 ··· ··· 左丞相府。 安娴望着一堆糕点,又想起在她回府前女主老妈子式的关心嘱托,心下感叹。 这女主真是人美心善,难怪男主们都喜欢她。 “小姐和修雅小姐的感情可真好,虽然才认识一年的时间,银屏瞧着,像亲姐妹一样呢。” 银屏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感慨。 安娴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的印象中,段安娴跟女主应该是从小长大的好姐妹呀。 她看向银屏,“我跟修雅姐姐,才认识一年时间吗?” “嗯”,银屏手上不停,没有察觉到安娴语气的不对劲,“小姐糊涂啦,我们去年才从云中城来到国都呢。” 安娴敛眸。 “小姐,右丞相府的盛公子给小姐送了些东西。” 几个丫鬟手拿托盘站在门外边,是几个盒子。 银屏在安娴的授意下拆开盒子,是几盒莲蓉酥以及几根样式精美的簪子。 “来的人可有带什么话给小姐?”银屏问。 丫鬟摇摇头。 银屏收好了东西,嘟囔: “这可真是奇怪,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给小姐送东西?” 安娴嘴角勾起淡淡一抹笑意。 左右丞相一向不对付,左丞相甚至有压制右丞相的趋势,而他只有段安娴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果段安娴出事,必定能打击到左丞相。 在初始剧情里,盛煊借着段安娴的爱意,给左丞相添了不少堵,而改成死亡结局后,又让她在及笄礼上直接毒发身亡。 远离盛煊不现实,又不知他何时下的蛊毒。 安娴要逃脱死亡结局,就要让盛煊不愿杀她,甚至还要保护她。如此,一定要引起他的注意。 这第一步,她已经成功了。 第三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三天后,是杭修雅的及笄之日。 靖国姑娘的及笄礼要进行一个白天。 上午,是邀请有名望和关系亲密的女眷,在众多女性的见证下,母亲自为姑娘梳髻穿衣,让姑娘的装扮与过去不同,而姑娘则聆听父母的教诲进行应和。 安娴早早就去了杭府。 她一下一下地梳着女主的长发,待会儿女主的长发就要在众多女性的注目下被女主的父亲杭正毅绾起,而这原本该由女主的母亲来做。 在初始剧情中,女主的母亲在她幼年时被人蓄意杀害,大理寺卿未曾续弦。 杭正毅可以算是一个好官,但不能算是一个好父亲,他忙于事业,极少关注到女主。 段安娴也是幼年丧母,不同的是,她的母亲是病死的,左丞相也不再续弦,并且从小就对她呵护备至,还给她配了个暗卫。 也许是因为相同的经历,又或者是因为羡慕段安娴,女主和段安娴的关系越发亲密。 “以后修雅姐姐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安娴将头发梳顺,自背后抱住女主,早在及笄之前,就有很多人家露出与杭府结亲的念头。 “这上门求亲者,只看中我的皮囊与家世,有几人能接触到真实的我,接受真实的我?” 铜镜里女主的面容若隐若现,柔和而又平静。 “我看中的人,必定是能接受真实的我,让我倾心之人,即使要违抗父亲之命,也绝不改口。” 下午是杭府最热闹的时候,不分男女年幼,都来祝贺,主人家则大摆筵席。 及笄意味着可进行婚嫁之事,由于没有事先许配人家,此时也是一个极好的相看人家的时机,人情往来,尽在不言中。 女主忙于和众女眷应酬,安娴则在府内无聊闲逛。 “检测到女主身边将有重要剧情发生,请玩家即刻前往。” 嗯?她不记得女主及笄礼上有什么要达成的剧情点啊。 安娴转身要去寻找女主,一眼便看到盛煊倚靠在走廊的红木柱子上。 他仍是一袭深紫长袍,把玩着一柄白玉为骨的折扇。 呦,这是巧遇,还是,主动来找她的? 安娴走过去,轻轻巧巧行了个屈膝礼,“盛公子安。” 盛煊却是不闻不问,目光只在扇面上徘徊。 “··· ···” 见盛煊专注于手上,没有丝毫要回应的意思,她也不强求,提起裙摆欲绕道而走,胸前却斜刺出那柄白玉折扇。 顺着折扇目光向上,对方一脸大方坦然。 她往外面挪动几步,盛煊伸腿绊住。 安娴心里波澜不惊,面上却显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盛公子这是何故?” 小姑娘正是初长成时,还未失了童音,娇娇软软,一双杏眼波光粼粼,面颊处带上了几抹薄红,煞是可爱。 盛煊微微一笑,凤眼狭长,似有光华流转。 他看着安娴,一字一句地说:“爷就是不想让你走这儿。” 安娴怔愣了一下,倒真是没想到盛煊如此恶趣味。 想她被人称为姑奶奶时,这小子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排队等着轮回呢! 收回视线,安娴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回走,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侧过身子,几步开外,盛煊悠闲地扇着风。 咬咬牙加快步伐,身后的脚步声频率也变快了些,安娴脚步不停,扭头看去,盛煊步伐稳健,看似不紧不慢,却紧跟在后。 还未等安娴再次提速,整个人便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愣愣地顺着胸膛向上看去,见到来人光洁而棱角分明的侧脸。 安娴忙挣开怀抱站稳身子。 刚刚接住她的,是另一位男主,大理寺卿养子,杭修诚。 随着剧情的发展,他对女主的感情会渐渐加深,从无血缘关系的亲情转向爱情。 杭修诚长发束起却并未加冠,一身月牙白的衣袍衬得身姿笔挺,唇色嫣红,他也有一双桃花眼,但在周正的气质下,偏偏不显得轻佻多情,反而眉眼温润。 “做什么要往别人身上倒,不长眼一回还能不长眼两回?” 盛煊收了扇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 安娴无语,这是什么倒打一耙的歪理。 “你讲点道理,是你追我,我才没看到修诚哥哥的。” 这话一出,盛煊的表情却更难看了,他盯着安娴。 “你叫他什么?” 着急往女主身边赶,安娴歇了打嘴仗的心思,对着杭修诚甜甜一笑,便急匆匆朝前走去。 “我去找修雅姐姐啦。” “段安娴!”盛煊正欲跟上去,却被杭修诚拦住道路。 “盛公子,为难一个小姑娘,恐非君子所为。” “杭修诚,你只不过是个养子罢了。我堂堂右丞相之子,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眼见盛煊语气轻蔑,就要掉头离开。 “盛公子。”杭修诚叫住他,“再过四年,你我如何,或未可知。” 盛煊停下脚步,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那我等着。” ······ 安娴正要去找女主,却在路上碰见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他们虽然穿着华丽,眼神却是躲躲闪闪,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安娴藏到一边,有些意外。 初始剧情里,为了杜绝女主和盛煊进一步交往的可能,段安娴在自己的及笄礼前,找几个混混想毁女主清白,不成想被盛煊所救,反被女主在及笄礼上将了一军,颜面尽失。 难道重要剧情是这个?可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呀。 不行,还是要保证女主的安全,要是她出什么事情,整个世界可能就会崩溃。 安娴又偷偷挪远了位置,确保男人在视线范围内却又听不到她的声音后,四下里瞧瞧,低声呼唤:“四一。” “小姐,我在。” 安娴转身,一身黑衣的男人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你去,找到杭修雅,然后陪在她身边,确保她的安全。” “这。”四一犹豫地说,“我的职责是保护小姐的安全。” “啧!”安娴叉腰,“那我上次快被马撞上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救我呀!” 四一沉默几秒后说:“盛公子的武功在我之上,他有能力控制住··· ···” “得得得!”安娴不耐烦地打断四一,她盯着他,“你快点去,我自己的安全,我有能力保证。” “小姐···”四一还想说些什么。 “你不去我就跟父亲说你保护我不力,把你从我身边调走!”安娴瞪着四一。 四一无奈离去。 安娴将目光转回那几个男人身上,他们已经快要走远。 她迅速往自己身上撕了块布料遮住半边脸庞,抽出头上的簪子藏在袖子里,悄悄跟了上去。 第四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逼近男人们,见一蓝衣服的男人落后,便当机立断把他扯到一边的假山处,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拉低他的头便将簪子抵在脖颈间,压低声音狠狠威胁。 “你要敢叫,我就把簪子整根刺进你的脖子里,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蓝衣男人将欲呼出的叫声咽下,他视线冲着地面,颤颤巍巍的:“饶,饶命啊。” “你们来干什么?”安娴问。 蓝衣男人试探性地说:“就,就是,杭小姐及笄,想趁这个时候,进来,混,混几口吃的。哎哟,别,别,求你了!” 安娴面无表情地将簪子用力往皮肤刺进了一点,点点血珠在皮肤与金属交接处冒出。 “我说,我说,是,是有人雇我们哥几个,要在杭府闹事。” “谁?”安娴声音冷酷。 蓝衣男人身子颤抖得厉害:“不知道,真不知道。您,您饶了我吧!” 嘈杂声传来,原来是那伙男人见蓝衣男人失踪,便折返回来寻找。 蓝衣男人心生希望,他趁安娴不注意,肩膀狠狠撞了安娴身体逃开。 安娴虽然思想是成年人,但身子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转身欲从另一边离开,眼睛却被一道明晃晃的白光刺得生疼。 面前好几步开外的男人身形高大,眼神凶狠,他手上的剑正拔了一半。 安娴后退几步。 “竟然会被一个女娃娃吓唬住,怂货!” 男人忽然不屑地笑了,“不过,杀谁不是杀呢?等杀了你,再去杀杭修雅!” 安娴掷出簪子,掉头就跑,刚跑出假山,后背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侵袭四肢百骸,她双膝一弯,就要跪倒在地。 原来这个重要剧情就是帮女主挡剑吗? 想她以前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身体,几百年间除了淬炼经脉等必要的自损外,受到的伤害屈指可数。 这该死的系统,若是以后有机会,她安娴必将今日的伤痛千百倍地还给它。 咬牙切齿之中,她又生出几分悔意。 她悔,几百年来只顾修行法术,而忘了加强体术。 否则,今日也不必如此被动。 安娴将嘴唇咬出了血,愣是又往前走了几步。 “安娴!” 杭修雅从对面气喘吁吁地跑来,她看到眼前的景象,面上有些慌张。 男人抽出刺进安娴一半身体的剑,向杭修雅飞身而去,半途被四一拦住,二人缠斗在一起。 杭修雅跑向安娴,安娴双膝跪地,倒向地面。 “安娴!”杭修雅接住安娴的身体,颤抖着手抚上安娴的脸庞,她看着安娴的后背不断冒血,却不敢去触碰。 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却都离得远远的,女眷们惊叫一片。 杭修诚和盛煊跑过来,见此场景双双眉头一皱。 杭修诚单膝跪地,背对着杭修雅:“快,我背她去房间里。” “快去找个女大夫来。”盛煊低声吩咐了清风一句,帮助杭修雅将安娴扶上杭修诚后背,帮衬着去房间。 一路鲜血洒落,将三人的衣服都染得斑驳。 另一边,男人不敌四一,被人捆住压倒在杭正毅面前,那几个企图闹事的人也都被抓住。 杭正毅早已派人疏散女眷等人,还有一些官员则留在这边看事态发展。 “杭正毅,你心狠手辣,杀妻害人,你会有报应的!”男人见刺杀计划失败,不甘心地咒骂杭正毅。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声。 “哼,我杭正毅身家清白,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焉得小人污蔑。” 杭正毅一撩衣摆,一脚便将他踹得口吐鲜血。 “你今日杀人行径人赃并获,我便将你就地正法!” 说完,他捡起地上带血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向男人胸膛。 “杭大人且慢!”旁边人想要阻止,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双目大张,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后断了气息。 房间里,安娴趴在锦被上,不一会儿,她身下便变得鲜红一片。 她一直瞪大眼睛,直到实在受不住了,才眨几下。 “安娴,大夫快来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吧!”杭修雅紧紧握住安娴的手,见安娴如此执着又痛苦地睁着眼睛,泪如雨下。 安娴面色惨白,她微微侧过头,眼里满是血丝,后背的疼痛感不断刺激着她。 “我不能。” 她怕一旦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这样她就又死亡一次。 读档机会很宝贵,再说了,重新开始,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她不能冒这个险。 “小安娴,你闭上眼睛,没事的,我会跟你一直讲话的。” 安娴不回应了,只是顽强地看着前方。 大夫匆匆忙忙提着药箱而来,经过她的一番包扎,安娴背上的血终于止住了,而安娴早已昏昏沉沉。 半梦半醒间,安娴的意识渐渐回笼,她张开双眼,屋内烛火跳跃。 过了一会儿,杭修雅端着药推门而入,安娴努力朝门那边瞥了一眼,门外天色暗沉。 “小安娴,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杭修雅看见安娴睁着眼睛,忙走向床边。 她坐在床边,一边汤匙搅动着药吹凉,一边说:“大夫说你没有伤到要害处,只不过失血过多,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安娴看着女主尝了一口后皱了一张脸,眼看女主要离开为她拿蜜饯,发出声音:“不用麻烦了,直接给我喝吧。” 杭修雅便小心翼翼地将安娴扶起靠着自己的半边身子,一口一口地喂她,见她爽快地全部咽下,鼻头一酸。 “小安娴,是我连累你了。” 安娴安安静静地喝着药,不声不响。 杭修雅放下碗,将安娴抱在怀里,她双手拢住安娴的手,直直地看着安娴的眼睛。 “小安娴,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为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女主离开后,安娴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吹着自己额前的碎发,她细细整理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想起各个主要人物的反应,觉得自己这一趟收获还蛮多。 尤其是得到了女主的承诺,即使以后姐妹反目,念着这份情,逃脱死亡结局的几率应该会大上很多。 门又被人推开了,安娴看清来人后,无辜又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这儿,不大合适吧?” 盛煊站在床边,盯着安娴背部缠绕着的白色布帛,神色复杂。 “不痛吗?”他问。 “痛?”段安娴动动身子,后背传来一阵痛楚,她的额头立马就冒出了冷汗,但她面色平静,甚至连语气都有几丝不确定,“痛的吧。” 不管是大痛小痛,哪有人会愿意痛呢? 想当初她在修行时,遭到妖兽重创,一遍遍淬炼经脉等,到最后的九天雷劫,哪个不比这个更痛? 不过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硬生生挨着,挨到最后,已经麻木了。 盛煊定定地看了安娴一会儿,掏出手帕折两折,弯腰,轻轻地将安娴额头上的汗珠拭去。 离开房间,在不远处把风的清风忙跟上盛煊。 “爷,这段小姐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那么多血,我看着都心惊胆战,愣是没吭一声啊!”清风说着竖起大拇指,“我可真佩服她!” 盛煊背着手,他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又看了一眼房门,嘴唇蠕动了几下。 “还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第五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等到身体恢复一些后,安娴便回到了左丞相府。 面前的中年男人相貌堂堂,身姿挺拔,看起来很是壮实,但行走时轻盈无声,至少安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靠近自己。 他身后跟着一名挎着木箱子的女大夫。 银屏朝大夫使了个眼色,她便向安娴走来,从箱子中拿出脉枕放于床旁边的凳子上。 安娴默默地将手腕靠在脉枕上。 大夫把完脉后又细细看了安娴的伤口,收了脉枕,对着段文博行礼。 “大人,小姐脉象并无异常,一切皆好。只是忌情绪起伏过大,好生温养才是。” “阿娴,身子可有其他不适之处?” 段文博声音低沉,温柔蕴藉,满目心疼。 安娴摇头。 他点点头,一挥手,银屏随着女大夫下去抓药。 “父亲,我已经好很多了。” 不说则已,一说,便见段文博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的嘴唇翕动着,神色复杂。 “阿娴,是父亲对不住你啊。” “我原想着带你回到国都,远离巫族,便能保你周全,哪里能料到,你竟还是受了如此重的伤害!” 她支起身子。 “父亲,我,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好好休息吧。” 段文博的眼眶湿润,他爱怜地摸了摸安娴的头,转身离开。 有问题!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娴开始有意识地从银屏嘴里套话。 “上天对我家小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安娴在让银屏换药时,总是听到银屏带着哭腔说话,听得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久久不退。 她试探性地问:“那时候,父亲和母亲照顾我很辛苦吧?” 银屏狠狠地将换下来的布帛摔到地上。 “岂止是辛苦哇!都怪那杀千刀的巫族人,竟然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有本事堂堂正正打败大人的军队啊,下蛊算怎么回事!” 银屏抱着安娴的上半身,哭得凄凄惨惨。 “我可怜的小姐呜呜呜,你才那么小,夫人就走了呜呜呜~~~” 被紧紧抱住无法动弹的安娴:“······” 经过不断的信息提取和拼凑,她终于搞清楚了一些事情。 巫族,居住于靖国以南的森林之中,崇尚大自然,热爱自由,以孔雀为图腾,会巫术,擅蛊毒。历代君王久攻不下,便划地为界,是为云中边境,设立云中城。 令她惊讶的是,段文博以前竟然是镇守云中边境的大将军。而巫族人在段安娴幼时曾试图给段文博下蛊,不慎下到了小安娴身上。 母亲连千凝为了救她,引蛊上身,两年后不治身亡。 那蛊非常厉害,令连千凝尸骨无存,只留下来一块玉佩。 为了让小安娴远离巫族,段文博从那时起开始谋划回到国都。 夜晚,安娴坐在杏花树旁边,一边蹂躏花瓣一边思考。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背景掌握范围,显得未来剧情的走向有些扑朔迷离。 掏出明黄色的方形玉佩,它在跳动的烛火下呈现出透明渐变的橙黄色泽。 她歪头看了会儿玉佩,呢喃道:“您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的吧。” “看来你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寂静的夜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不管那个声音多好听,都是一件吓人的事情。 男子身着夜行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安娴拿起烛台仔细一看,他墨发披肩,脸上半块银色面具,薄唇紧抿,通身一看,也是个英姿勃发的儿郎。 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左丞相府,这绝对不是个善茬。 安娴心下警惕。 “你是谁?” 她放下烛台,将玉佩放回胸前的兜里。 “李晴。” 看到安娴伸向胸口的动作,李晴将头微微侧向一边。 安娴挑眉,呦,还挺有君子风范的。 李晴转过头,银色面具倒影着烛火跳动,他问:“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你吗?” 他伸出一只手掌,“差不多这个数。” 安娴默默拿起烛台,起身回房。 “哎,你!”李晴下意识叫住安娴,安娴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我吗?”安娴转身,指指自己,微笑,“我要睡觉了。” 将烛台放在桌子上,她把住房门,声音甜蜜:“认识你很高兴,至于别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 “对了,麻烦你离开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吵醒府里的人哦,期待下次的见面。” 话音刚落,安娴无情地合上了房门。 ··· ··· 右丞相府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盛煊发着呆,眼前是当初擦拭过安娴额头冷汗的那块手帕。 手帕被洗得干干净净,可他却依稀还能感受到,附于上面的,淡淡的幽香。 “爷,您还在想段小姐呐?” 清风一进门就看到盛煊还维持着一盏茶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段小姐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清风换了壶新沏的茶水,又去磨了会儿墨,书桌上放着一沓写过的宣纸,他一瞥,最上面的纸上潦草地写着三个力透纸背的大字——“段安娴”。 他看看不远处的盛煊,又看看近处的字,心中隐隐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 “沐风。”盛煊忽的收了手帕,叫出了一直以来跟着自己的暗卫。 “爷请吩咐。”沐风恭恭敬敬跪在盛煊跟前。 “你去,跟在段安娴身边。” 清风吃了一惊,沐风也惊讶地抬起头,沉稳的声音多了几分诧异。 “爷,段小姐身边,已经有人了。” 盛煊叹了口气,似乎是累极,声音轻轻的:“那就别让他们发现。” “沐风领命。”沐风转身欲离开,又被盛煊叫住了。 “等等。”盛煊看向沐风,“有什么动静告诉我,必要时,保证她的安全。” 第六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女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安娴联系了,李晴也没有再次出现。 在剑伤治好后,安娴深感修炼体术的重要性,但这个世界只有武功。 她便天天缠着四一学武功。 哪怕短时间内没有成效,强身健体也是极好的。 算算日子,下一个剧情点已经快临近了。 按初始剧情,这段时间应该是盛煊发现段安娴对他有意思,开始蓄意勾引小姑娘。 但是安娴已经改变了对盛煊的态度,盛煊那边也没有动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没有她剧情点的日子里要干点什么呢? 当她卧病在床时,想起以前醉心于修炼,在洞府里往往一呆就是暗无天日的几十年,从未关注过俗世的繁华,总归是有些遗憾。 而段安娴,也几乎不出门。 安娴决定带着银屏出去逛逛。 靖国虽然对男女交往有约束却并不严重,相比之下,更看重阶级、出身和血脉传统,因而姑娘家出门不用太避着人。 “小姐,您要不要戴块面纱?” 临出门前,安娴就察觉到银屏的目光时不时飘到她的脸上。 “怎么了?” “小姐是长得越发好看了,要是不做任何遮掩出门,怕是太招人注目了些。” 听到银屏这番话语,安娴看向镜子,她从不曾特别关注过自己的外貌。 镜子中的少女褪去了几分婴儿肥,五官更加突出了,尤其是那圆圆的杏眼,虽是清纯依然,却不复小女儿之感,初现成熟风采。 这段日子,确实是长开了些。 戴好面纱,安娴方才出门。 天涯酒楼,是国都乃至整个靖国最为豪华、规模最大的酒楼。 甫一踏进酒楼,她的耳朵就挤满了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声音。 聊天的、杯盏碰撞的等声音混合在一起,最突出的还是大堂正中央说书先生高亢的嗓音。 “这巫族人啊,虽然邪性,人长的,确实是没话说。那可是男的俊,女的靓。据说那俊俏的男子啊,可与我们的盛煊公子与杭修诚公子相提并论呢!” “你瞎说!”一女子站了起来,“我才不信这世界上还有长得比盛煊公子和修诚公子更俊俏的人呢!” “虽然她说得极端了些。”又有一位姑娘站了起来,“但是,我们盛煊公子和修诚公子,一位俊美风流放荡不羁,一位温润如玉端正有礼,那当真是两颗璀璨的明珠哇!” 姑娘们纷纷赞同。 安娴就近坐下,听着姑娘们对盛煊和杭修诚的溢美之词,默默回想了一下见到他们时的场景。 是挺好看的。 但,她也不是没见过更好看的,要知道,修道之人,姿容绝色者不知凡几。 “去去去,你们娘们儿就只知道盛煊、杭修诚,头发长见识短!徐老头儿,继续讲!” 男人们压下姑娘们的声音。 “尤其啊,是他们的圣女,男人但凡看上那么一眼啊,魂儿都要给勾没咯!就像那一个多月前刚及笄的杭修雅小姐般美貌!” “真的?”有男子兴奋地大喊。 “切!你们男人不也只知道杭修雅么,老色批!” 刚开始站起来的那个姑娘满脸不屑。 “老色批,不要脸!”又有姑娘大喊。 台下一片嬉笑声,男女双方正要掰扯掰扯,便听得徐老头儿拍了几声惊堂木。 于是众人又都嗑着瓜子,聚精会神地听台上徐老头儿的声音。 安娴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却见银屏神色紧张。 “小姐,钱包被偷了。” 银屏身后,小二微笑看着她们。 安娴掀起面纱喝了口茶水,正要从自己腰间的兜里摸出银票。 “二位姑娘的一切花销,都记在我的账上。” 她转头看去,杭修诚正眼带笑意看着她们。 “看样子,安娴妹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事实上,安娴并不是特别想一个人面对他。 她虽说要与盛煊有所纠葛,却着实没必要搭上杭修诚。 “是好了。修诚哥哥你应该还有事儿吧?”她语速极快,“快去吧,我就在这儿听会儿书。” 看着安娴的手掌小幅度扇风的动作,杭修诚哑然,叮嘱几句后转身上楼。 安娴拉着银屏正欲离开,却见小二们已经动作利索地上了好几盘蜜饯瓜果,不一会儿便将整张桌子摆满了,引人注目。 众人窃窃私语。 “杭公子今日怎生如此关照那位姑娘,她可真是有福哦。” “也不知是哪家千金,竟能得大理寺卿公子的青睐?” “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位相貌好,举止好,家世好的郎君待我,真是死也值了。” ······ 银屏目瞪口呆。 “杭公子让小的们好生招待二位姑娘。”小二仍然在旁边微笑。 安娴无法,只好坐下来有一茬没一茬地吃着东西。 一会儿,杭修诚从楼上下来,安娴瞅到他,脸上挂起微笑。 “修诚哥哥,谢谢你。” 最后几个字,安娴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杭修诚目光扫过没有被动过太多的东西,脸上笑意加深了些。 “修雅最近颇为忙碌,等之后有所空闲,便会来找安娴妹妹。” “不过,我接下来倒没有什么事情,最近郊外风景极好。”杭修诚看向安娴,“不知道安娴妹妹,可否赏脸,一同前往?” 男主杭修诚向您发起一对一玩耍邀请,请问您是否接受? 安娴脑子里模拟起系统的声音。 那当然是拒绝。 安娴正想开口,却听到杭修诚如此说。 “妹妹若是拒绝哥哥,那哥哥可就要伤心了。” 他眨眨眼睛,眼角竟出现几分红晕,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硬生生将婉拒的话语咽下。 马车停在酒楼外,安娴看到车厢里的各色糕点,眼皮子一抽。 她为什么觉得男主是早有预谋呢? 到了郊外,两人静静地沿着河岸行走,流水潺潺,偶有微风拂面。 杭修诚在安娴身侧,保持着适当距离,银屏拿着吃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尴尬的气氛弥漫,安娴只好揭了面纱不停地吃东西。 杭修诚余光关注着安娴,她颇爱糕点,一块又一块地尝着,双颊鼓鼓,像小动物进食。 发丝随着风留在她唇边,他下意识伸出手,等他回过神来,指腹已擦过少女温热肌肤,忙慌乱道歉。 “是我,唐突了。” 安娴震惊了。 这个指腹擦嘴角什么的,不应该是盛煊勾引段安娴的桥段么,怎么换了对象? 但是已经到这份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僵硬了几秒,她调整好心理状态,缓缓看向杭修诚—— 三月草长莺飞,少女眼眸含着一汪春水,白嫩面颊敷上胭脂色,似粉色杏花绽开,正是盎然无边的春色。 第七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那天杭修诚的举动着实把安娴吓了一跳。 原本这个剧情点应该是发生在盛煊身上的,万万没想到会给杭修诚。 这就让她有些迷惑。 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公子,怎么会来勾引她?他爱的,应该是女主才对。 不管怎么说,这个剧情点,都是歪了的。 一颗小石子顺着门槛掉进了房间。 安娴支着下巴没有理它。 又是几颗小石子掉进房间。 安娴老神在在,还是没有理。 一阵诡异的沉默。 “哧!”安娴忍不住笑出声,她慢悠悠走到门边,果不其然看到杏花树下男子的身影。 李晴拿着一块更大点的石头,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扔到房间里。 “门不是开着吗,你怎么不进来?”安娴玩着头发,“或者,靠近点也行啊。” 小姑娘的声音活泼娇软,在寂静的夜里多了几分动人心弦的意味。 李晴默默将石头扔到墙外面。 “这不合适。”声音有些虚。 “大晚上露天讲话就合适了?”安娴反问,“还是,你这么希望被我的暗卫发现?” “他们短时间内醒不过来。”李晴的语气中莫名多了几丝骄傲。 安娴又想笑出声了,她松开头发,有意要逗逗他,“反正我就是不要在外面。” 她把住房门,甜甜一笑。 “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不进来,那我们今晚的谈话还是到此为止吧。” 眼看她就要数完三个数,李晴焦急得几步就挤进房间。 安娴一时没抓住门,趔趄着就要往后倒,腰间却环上一条强壮有力的手臂。 几层衣服都挡不住双方皮肤接触之处迅速升高的温度。 安娴和李晴双双震颤了一下。 李晴只是下意识伸手一捞,便将少女牢牢环住。 烛火摇曳,她的脸通透而有光彩,小嘴微张,竟有让人想要蹂躏一番的冲动。 而那水汪汪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他。 全是他。 看着怀里的安娴眨眨眼,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李晴忙松开她,掩饰性地去关门。 安娴云里雾里地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 不知为何,她从李晴的背影里看出了些许慌张。 趁关门的间隙整理好思绪,待李晴转身,安娴盯着他,语气严肃。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直接说,为什么来找我。” 李晴敛眸,声音低沉了些。 “我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 “六年前,北方的雁来城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与城同名的一个县的县令,一家十一口,除了一个孩子外,全都被残忍杀害。” “那天,恰好有一位女大夫上门为县令的母亲治病,她将县令的孩子藏了起来,自己却惨遭杀害。” 李晴问安娴。 “你知道那位女大夫是谁吗?” 安娴听得认真,摇摇头。 “她的名字叫于馨。” 安娴顿时看向李晴,睁大眼睛。 “这不是···” “没错。”李晴缓缓地说,“她是现任大理寺卿杭正毅已过世的妻子。”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检测到新任务,请玩家解开大理寺卿杭正毅之妻于馨的死亡之谜。” “若玩家角色在解开于馨死亡之谜的同时保持正常的生命体征,则视为该角色成功逃脱死亡结局。” “请玩家在此过程中尽量达成剧情点,以保持良好的游戏体验。” 一连串的提示音听得安娴惊喜不已,这下就有明确的行动方向了。 她将左手握拳抵在唇边,掩住微微上翘的唇角。 有了任务驱动,她听得更加上心了。 “后来查出来,是县上一个人不满县令压迫已久,于是谋划着,夜里潜入府中,将所有人都杀了。” 李晴让安娴猜是谁查出来的。 安娴试探道:“杭正毅?” 李晴点头。 “杭正毅当时不过是一个衙役,他在黎明和另一名衙役巡逻到县令府前,察觉到事情不对,然后发现自己的妻子和县令一家人倒在血泊里。” “不过两天时间,他就抓住了凶手。”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中表现出来的能力,杭正毅被一路重用,现在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这可不是典型的升官发财死老婆么? 安娴正等着李晴继续说下去呢,就听到有人敲门。 “小姐还没睡吗?”银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是房间里安全吧。 安娴朝李晴递了个眼神。 “有些睡不着呢。” “那银屏去给小姐打盆热水来泡泡脚吧。” 听到银屏远去的脚步声,安娴小小地打开门缝瞟了瞟,确定没人后,把房门打开。 李晴认真地对安娴道:“是我对自己太自信了,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跨出房门,他消失在夜色中。 几天后,当安娴在院子里散完步回到房间,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李晴把未说完的事情都写到了信里面。 凶手名为李千,被处死后,他的妻子辛苦抚养着两个孩子。 母亲通过门路将姐姐青儿送进宫里。几年后,母亲病入膏肓,李千在外学武的弟弟李万回家探亲,被嫂嫂临终托孤。 看到这儿,安娴想起之前捅了她一剑的那个人,他就是李万吧。 她耐着性子看下去。 李万不相信哥哥会杀人,顺着当年的事情追查,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县令一家是被砍死的,可于馨是被活活掐死的。而且,在下葬前夕,于馨的尸体消失了。 于馨的尸体为什么消失,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线索到这儿,断掉了。 这时,青儿送出一桩皇室秘辛。 她最初被分配去照顾七皇子姜允,姜允的生母曾是荣宠一时的青妃,青妃暴病身亡后,姜允被先皇遗忘,在后宫自生自灭。 乍一看到姜允这个名字,安娴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却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思考了几秒,她猛然想起,一拍脑袋。 姜允不就是现在靖国的宁远帝吗,而且他同样是男主之一。 只不过在初始剧情中,他要在后期才会出场,同时他也是三大男主中最引人好奇的一个。 久居深宫,深藏不露,无人可具体描绘他的容貌。 回忆一番后,她将视线转回信纸。 青儿无意间得知,十几年前,青妃的尸体同样离奇消失。 李万直觉两者有什么联系,开始调查于馨和青妃的过往。 青妃很是神秘,相比之下,于馨的痕迹则要明朗得多。 她原是云中城的一名女大夫,后与杭正毅相遇。而杭正毅最初只是一名四处游玩的书生,他与于馨在云中城定居了快十年。 说到云中城,安娴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与她有关。 果然,信里说到了小安娴中蛊毒,连千凝引蛊毒的事情。但令安娴感到惊讶的是,帮助连千凝引蛊毒的居然是于馨。 而在连千凝引蛊身亡后,于馨一家就离开云中城,回到了北方杭正毅的老家雁回县。 李晴说,李万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在杭修雅及笄礼时潜入杭府,之后便失去音信。 他承认在一开始只是想诈一下安娴,没想到她完全不吃这一套。 因而,现在诚恳地请求安娴帮助他查清当年灭门惨案的真相。 虽然李晴没有明说他的身份,但安娴已经知道了。 将信纸塞回信封里,结合李晴的言行举止,她有些感慨,这一家人对弟弟的保护和教育还真是挺到位的呀。 好好的一款女性向恋爱游戏,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安娴在心里把不知道是谁的幕后黑手臭骂了一顿。 不过,这既是她的任务,必然要做好。 第八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让银屏给杭府递了个帖子,约杭修雅第二天去郊外踏青。 马车行进,安娴身子轻晃,她盯了女主许久。 女主靠着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眼角处晕出一点莹润光泽。 看来最近女主没有休息好呀。 安娴看看街边的热闹景象,想着要下车逛逛,也好让女主更精神些。 车帘撩到一半,她看到不远处一个骑着马的紫色身影。 默默放下帘子,安娴缩回车厢。 “怎么了?”杭修雅问。 “姐姐,及笄礼上发生的事情,可有什么结果?” 杭修雅拂去眼角的泪水,回答淡淡的。 “左不过是因着父亲的缘故,又有人来寻仇罢了。” “倒是你······”她的语气严肃起来,“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千万不要强出头!” “额。” 安娴看着女主对有人要杀她这件事不甚在意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不知道这跟她的母亲有关吗? 是杭正毅瞒了她吗? “那,姐姐知道当日刺我的那个人结果怎样?” “那人在父亲手里,父亲不许我过问太多。” 杭修雅的神色显出几分压不住的烦躁。 安娴虽觉得女主的反应有些奇怪,却也明白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她抱住杭修雅的手臂,与杭修雅十指相扣,换了个话题。 “修雅姐姐,你对盛煊的印象怎么样呀?” “怎么问起他了?”杭修雅明显放松了下来,“他又欺负你了?” 安娴凑近杭修雅,“那,姐姐应该跟修诚哥哥的关系很好吧?” 杭修雅伸出双手把住安娴的肩膀:“小安娴,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有哇。”安娴否认。 “还说呢,你看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又是盛煊又是我哥的。” 杭修雅看安娴神色间有些不自在,试探性地问:“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们了吧?” 安娴浑身一激灵,拨浪鼓式摇头:“我不是,姐姐,我才十三岁呢!” “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杭修雅语重心长,松开安娴的肩膀,“没看上就好。” 安娴选择性忽视女主前半句话,顺着后半句话反问她:“那姐姐你呢,对他们的感觉如何?” 眼看她又要严肃起来,安娴忙补上话语:“我就是因为接触他俩最多,我就问问。” 杭修雅靠回软垫,随意道:“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可就晚了呀! 安娴还想继续问,看到女主开始闭目养神,闭上了嘴巴。 这态度,过于模糊,吃不准。 到达目的地,杭修雅却似乎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安娴看着女主恬静的睡颜,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罢了,自己先一个人下车逛逛吧。 安娴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她转身,仰头看端坐于马匹之上的人。 “怎么,就许你们走得这路?”盛煊挑眉,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我怀疑你在跟着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安娴默默转身继续走,并且加快了步速。 “诶!”盛煊翻身下马,跟着安娴,“为什么又不理我?” 眼看离马车比较远了,安娴停下步伐,挂起营业微笑,对盛煊行礼:“盛公子安,我没有不理盛公子呀。” “骗子。” 盛煊毫不犹豫地说。 这安娴能说些什么呢,她只好无辜地眨着眼睛,看向盛煊。 看了一会儿,盛煊突然侧过脸。 “没良心。”他轻轻地说。 “你说什么?”安娴没听清他讲了什么。 盛煊转过脸,每个字都无比清晰:“上次,第一个大夫,是我给你请的。” 他特意加重了“我”的语气。 安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确实是没有好好谢过两位男主。 不过考虑到上一个剧情点,她今天有给杭修诚准备礼物。 “是我疏忽了,盛公子希望我如何感谢呢?” 盛煊抽出扇子展开,目光流转间,轻佻地笑了:“叫声哥哥来听听。” 安娴:“·····” 这姑奶奶的一声“哥哥”,她怕盛煊是受不住哦。 “叫啊,不是要感谢我吗?” 盛煊的语气漫不经心。 行吧,一定要听是吧,看她腻不死他。 安娴清清嗓子。 “煊哥哥~~~” 少女的嗓音婉转轻柔,恰似一阵春风拂过耳畔,带起人心里的涟漪层层散开。 盛煊扇扇子的动作僵住了,轻佻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煊哥哥,是不满意阿娴这么叫吗?”安娴故意凑近了一些。 盛煊忙后退几步,扇子遮住了半张脸。 “挺好的。” “以后,就这么叫吧。” 他的目光躲躲闪闪,就是不看向安娴。 小样儿,你还玩得过姑奶奶我? 安娴内心笑开了花。 “你们在干什么?”杭修雅的声音凭空插进。 安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杭修雅扯到了身后。 盛煊恢复了贵气少年的风流模样,一瞥安娴,便快速收回视线。 “偶然碰见,顺手要要谢礼。” “这份礼数,杭小姐不会不懂吧?” 杭修雅一手护住安娴,声音冷淡。 “盛公子当日出手相救之事,我们改日必将重重道谢。” 安娴踮起脚凑到她耳边,“姐姐,没必要,我刚刚已经谢过啦。” 杭修雅戒备的神色不变,仍然对着盛煊。 “虽说靖国对男女大防不甚重视,盛公子这样缠着一个小姑娘,怕还是有些不妥吧?” 盛煊看了安娴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杭修雅松了口气,点点安娴的额头。 “你不是早知他不好惹了吗,以后少跟他打交道。” 安娴摸摸自己的额头,讨好地对女主笑着,“姐姐你醒啦,我看姐姐精神好了很多耶。” 亲昵地拉着女主的手,安娴状似不经意地问:“感觉姐姐好累呢,姐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 女主一边走着,垂眸。 “不过一些杂事罢了。” 看样子是问不出来了。 安娴一时无话可说,摸摸身上,掏出一个香囊,将它递给杭修雅。 “修雅姐姐,这是我绣的香囊,前阵子修诚哥哥带我来这儿玩过,麻烦姐姐把它交给哥哥,就当是我的谢礼啦。” 女主愣愣地接过香囊,翻来覆去地看它,眸光潋滟。 “小安娴,你都没有给我绣过东西。” 她的言语间颇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听得安娴怪不好意思的。 撒娇安抚了一番女主,安娴拉着她四处散步,途经一片杏花林。 杏花迎风盛开,远远望去,一片粉的白的,霎是好看。 真像她以前住的的洞府。 花瓣悠悠飘落,安娴接住几瓣,有些感慨。 “人活一世,少不了要有许多烦恼。” “我曾经想着,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情,烦恼就该少了许多吧。” 想到最后走火入魔的样子,她长叹一口气。 惊讶于安娴怎会突然如此深沉,杭修雅看向她,却撞进了一双盈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那里面的东西,杭修雅看不懂。 “姐姐必然也是有许多烦恼的。” 安娴牵起杭修雅的手,语气真诚。 “我想姐姐断不会像我以前一样,在满是烦恼的时候,却只有孤身一人。” 安娴发间停着一片通透的杏花花瓣,颤巍巍好似白蝶振翅欲飞。 她真挚的神色,让杭修雅有些莫名的感动。 “谢谢你啊,小安娴。” 杭修雅伸手拿下花瓣,笑容明艳。 第九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亲手给段文博炖了盅银耳莲子羹。 她敲敲书房的门,问:“父亲,阿娴可以进来吗?” 段文博亲自开了门,面对自家女儿,满脸慈爱。 他接过安娴的托盘,摸摸安娴的头:“父亲的阿娴真乖。” 安娴乖巧地笑笑,坐到软榻上,这还是她重新读档后第一次进段文博的书房。 环视书房一圈,并没有发现关于连千凝的东西。 安娴看着段文博盛了碗莲子羹,已经做好了回答他问自己来干什么的准备。 没想到段文博只是尝着莲子羹,一边赞口不绝,一边问她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物。 她想要快点逃脱死亡结局,攒够气运,重生回原来的世界。 只可惜这注定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 安娴甜甜地笑,“离阿娴的生辰还有一个多月呢。” “不远啦。” 段文博的语气带着些不舍又带着些调笑,“再过几年,阿娴就要离开父亲啦。” 安娴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小了些。 “前些日子,银屏说阿娴长得与娘亲越来越像了。” “阿娴确实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段文博目光悠远,透过安娴仿佛看见了年轻时活泼可爱的妻子。 “母亲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呀?”安娴双腿盘起,支着下巴。 “她?”段文博放下碗,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古灵精怪,明艳动人,又非常自由。” 安娴倾斜了身子,小声问:“父亲一定很想母亲吧?” 他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不,她不会希望我太过牵挂她的。” “为什么呀?” “阿娴的娘亲太洒脱了”段文博顿了顿,说,“这也怪不得她。” 安娴想着李晴告诉她的内容,试探地问:“是因为于馨吗?” “谁告诉你的?” 段文博的笑容消失了,他惊讶地望向安娴,声音有些发紧。 安娴乘胜追击。 “是于馨帮母亲引蛊的对不对?于馨跟母亲,是什么关系呀?” “够了!”段文博声音大了些,他严厉道,“阿娴,究竟是谁跟你说的?” 安娴抿了下唇,快速地说:“是银屏。” “阿娴,不要撒谎,银屏根本就不知道于馨的存在。” 啊,露馅了。 她下意识挺直后背,放下盘起的双腿,规规矩矩坐好。 段文博正看着她,眼神十分具有压迫感。 “之前,修雅姐姐及笄礼上,不知道是谁,塞给我一封信,信里说的。” “信里还说了什么?” 安娴乖乖摇头:“记不大清了。” “那信呢?”段文博追问。 “烧了···” 僵持了一会儿,段文博幽幽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 “但愿是真的烧了吧。” “··· ···” 安娴直起身子,张嘴,又缩了回去。 “于馨是阿凝的姐姐。” 安娴瞪大眼睛。 “亲生的啊?!” 段文博扶额。 “她们都是孤儿。” 他瞥了眼还没来得及收回震惊表情的安娴。 “她们这段关系很少有人知道,就连当初帮阿凝引蛊也是私底下进行的。” “那人既然告诉你这件事,肯定还跟你说了于馨去世的原因。” “我知道,可我又不知道。”安娴爬到段文博那边,拉着他的手,“父亲你一定知道于馨心被掐死的原因吧,告诉阿娴好不好?” 段文博拍拍安娴的手背,“别人说于馨是为什么死的,那她就是为此而死的。阿娴,听父亲的话,这件事你不要搅进去。” “行,那我换个问题。” “父亲,杭修雅及笄礼上刺我的那个人,您有关注过吗?” 见段文博眉头一皱,安娴连忙说:“这可跟我有关,我关心一声还不成?” “这件事,父亲会为你讨回公道,你也别管。” 段文博起身把碗筷收拾好,拿给安娴,把她推出书房,迅速合上大门。 “唉,别呀父亲,跟我说一声啊!” 安娴重重拍了几下门,却再也没有回应。 杭府,后花园。 杭修诚独自一人走进假山,在昏暗的光线中,他转动某块石头,一条狭长的向下倾斜的通道出现。 路的尽头,是一间宽阔明亮的密室,几个男人被铁链吊在半空中,奄奄一息。 少女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将烧红的铁片贴近男人的胸口。 铁片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皮肤滋滋作响,冒出一阵白烟。 男人大张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已经快两个月了,还没有玩够么?”杭修诚出声。 杭修雅将铁片和铁钳扔回炉里,神情淡漠,隐隐带着一丝狠厉。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我这是在惩罚。” “真正刺伤段安娴的人早就已经被杭正毅杀死了。”杭修诚说。 “哼!”杭修雅冷笑,“那是他心里有鬼。” 她接着问:“那几个人都处理完了?” 杭修诚点点头。 “一群臭男人,满口谎言,虚情假意,令人作呕!”杭修雅极为厌恶地说。 杭修诚无奈,他试图告诉自己的妹妹,联姻只是为了某种利益而无情的结合方式罢了。 “杭修雅···” “你也不是什么君子。”杭修雅夹起铁片指着杭修诚,“为什么要接近段安娴?看中她背后的势力了?” 杭修诚不退反进,他突然笑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把段安娴绣的香囊给我?” 杭修雅摊开手,她昂首看着杭修诚,压低了声音。 “这不代表什么,我只是不想让安娴的心意白费罢了。” “你!”她指着他,“离她远点!” 杭修诚笑得温润。 “这恐怕不由你说了算。” 杭修雅将铁钳狠狠地插进了炉子里,溅出几丝火星。 “如果不是因为你那好色的父亲,我的母亲也不会死得那么早。” 杭修诚沉默了一会儿,笑容也淡了下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修雅。”他神色复杂,“你的母亲,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段安娴跟你的母亲不同。” “啊!!!!” 杭修雅双手捂住耳朵,大叫起来。 “滚吧你!” 她后退几步,钗发散乱,神色狰狞。 “修雅~”杭修诚语重心长,“你总是待在这里,会被杭正毅发现的。” “别跟我提他。”杭修雅的眼睛泛起红光。 “他一年能回几次?” 她转身按下了墙壁上的一块砖,墙壁裂开,出现一条向上的通道。 走出通道,是杭修雅的闺房。 她合上书架,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她的手臂垂在床沿边,手指微微颤抖。 顺着指尖,血珠滴下,在地上汇成一小滩血水。 第十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刚吃完晚饭的安娴正在跟银屏强行尬聊。 银屏一边收拾着碗筷,面露为难之色。 “小姐,银屏真的将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您了。” “在您出生之前的事情,银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您就别为难银屏了。” 这话就让安娴有些郁闷了,她摸摸鼻尖,看着银屏的背影。 “可是你也没把母亲替我引蛊那段时间的事情说清楚呀。” “那时候您跟夫人都在房间里,谁也不许进去。”银屏将碗筷放进食盒里,“只有大人一个人进出。” “小姐怎么不去问大人呢?”银屏颇为不解。 “检测到女主身边将有重要剧情发生,请玩家即刻前往。” 这不是没问出来嘛。 还是去女主身边赶剧情要紧。 “行行行,那你给我备个马车总不为难了吧?” 安娴起身,拿出斗篷给自己披上。 银屏一愣,将食盒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小姐,这天色都暗了,您要去哪儿?” 安娴双手捧着脸颊,语气梦幻,面带痴汉的笑容。 “我要去找修雅姐姐,跟她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银屏的表情一言难尽。 顶着银屏宛若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的目光,安娴将食盒塞到她手上,强硬地推着她走出房间。 “去嘛去嘛,去给我准备嘛!” 安娴嘟起嘴巴,眼巴巴地看着银屏。 银屏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安娴歪着身子,双手在嘴边呈喇叭状:“要在后门哦~~~” 放下手,安娴伸了个懒腰,悠闲地转身,冷不丁看到李晴站在杏花树下。 安娴走过去,疑惑地看着李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李晴双手环胸,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杭修雅今天一天都不在府里,她去东郊了。” ??? 安娴脑袋上冒出了许多问号,“东郊是什么地方?” 李晴瞥了她一眼,“东郊设有专门接待国外使者和来宾的大同馆。” 安娴更不明白了。 “她去东郊干什么?” 李晴摇头。 于是安娴耐心等待银屏给她备好马车,并且拒绝了银屏一同前去的请求。 “让四一跟着我就好啦,别跟父亲说哦。”安娴一把把银屏推回府里,贴心地将后门关上。 在车夫的帮助下登上马车,撩开车帘一角,安娴看见车厢中央固定着一张小茶几,边上坐着李晴。 闪身钻进车厢,她坐到了另一边,上下打量着李晴,他坦然接受,并且示意她让车夫驾车。 安娴朝外面说了一声,马车开始前行。 李晴极为自然地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热气在戴着半张面具的人前升起。 安娴绕过茶几,靠着李晴坐下。 萦绕着少女的幽香钻进鼻翼,李晴的身体一寸寸僵硬,他维持着喝茶的姿势,却没有半滴茶水进到嘴里。 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安娴又凑近了一点,慢慢起身,与他的面具越靠越近。 李晴的呼吸变得绵长,吸进的气明显多于呼出的气。 她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用目光描绘着他身体的轮廓,在烛光的掩映下,缓慢,而又暧昧。 目光扫过的每一处,仿佛都被火焰照耀,泛起细细密密的痒和热。 李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呼吸交融间,安娴粲然一笑,从他手里拿出茶杯,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举高了看着它。 “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放松了?” 是吗? 李晴不敢去看安娴,他整了整衣襟,声音干涩,“我想我们应当比较熟悉了。” “是,熟悉到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安娴放下茶杯,嘴角含笑。 单手抚上面具,冰冷的触感将李晴心里的悸动按下了些,他沉默一会儿。 “等到时机成熟,你会见到的。” 在杭府后门让车夫暂时陷入昏睡状态,李晴将车夫藏好,驾驶着马车向东郊行去。 夜色深沉,寒意袭人。 天空星子稀疏,残月悬于天际,发出暗淡惨白的光,时不时被流动的乌云遮掩,只剩隐隐的轮廓。 安娴系紧了斗篷,她探头张望,不远处,巨大的建筑物如蛰伏的野兽。 “那边就到大同馆了。”李晴指一指灰暗的另一边,“那边是商业区,是这几年才建起来的,没多少人。” 安娴顺着李晴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何处的蝴蝶翩翩飞来,上下翻飞间带出流光溢彩的弧度。 蝴蝶下方,一人急匆匆奔跑。 安娴仔细一看,连连催促李晴:“快!快!是杭修雅!” “姐姐,快上车!”她朝气喘吁吁的女主伸出手。 杭修雅一愣,但她没有过多犹豫,就借着安娴的力登上马车。 一柄匕首破空飞来,插入马车车厢,带着余颤。 几缕头发落下,安娴摸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了满手血,却没有太大的痛意。 她看向女主,女主整个人瘫倒在地,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马车突然停下,安娴掀开车帘,李晴正在跟一个人打得难解难分,大批蝴蝶围绕着他们。 她当机立断,扑到车厢内壁,用力拔下匕首攥在手里,然后艰难地将女主扶下马车。 顾不得看李晴,安娴扶着半昏迷的女主,朝大同馆走去。 大同馆的大部分灯火已熄灭,除了拿着灯笼四处巡逻的士兵发出的细微声响,整栋建筑笼罩在一片静谧中。 安娴瞅准巡逻士兵交接时无人的空隙,偷摸着进了馆里,心里暗暗庆幸大同馆没有守门的士兵。 顺着楼梯摸上二楼,靠着安娴的身子越来越重,她侧过脸瞥了一眼,女主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状态了。 当务之急是要安顿好女主不被发现。 安娴四下看了看,发现在她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只有一间房间,透出明晃晃的光亮。 小心翼翼地让女主顺着墙角坐下,安娴弯着腰踱步到房间前。 双手扒拉着窗户,安娴默默地将窗纸戳出一个洞—— 女子身着水蓝色菊纹上衫,一头乌黑长发只是简单地绾起,发间插着一支碧玺石雕刻而成的木兰簪,几股垂下的淡蓝色流苏汇于脑后,轻缀着一颗圆润饱满的明珠,在烛火下闪闪发光。 她拿着一本书,轻轻翻动一页。 “深夜到访,何不进来一叙?” 第十一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女子的话语不急不缓,没有丝毫慌乱之情。 其音色之悠悠,安娴听来,仿若置身于冬日的暖阳中。 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无法对女子令人舒适的嗓音回味太久。 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吗? 安娴讪讪地去推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姐姐。” 她蹑手蹑脚地跨过门槛,贴着门,“我就想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就走,没别的意思。” 女子转头,是极为柔和的神情,目光触及到安娴脖子,她眉头一皱。 “你先过来。” 她放下书,拍拍身边的圆凳。 安娴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倒出茶壶里的热水绞了帕子,女子细细擦净安娴脖颈处已干涸的血迹,在伤痕处倒了些药粉,缠上布帛。 素手芊芊,眉目温婉,女子的一举一动都无比轻柔。 好温柔啊。 看着她专注处理伤口的神情,安娴心想。 “我叫安娴,姐姐怎么称呼呀?” “叫我风暖便好。” 收拾好东西,风暖转身从衣橱里搬出一床被子铺在软榻上。 “你在塌上将就一晚,天一亮我就让人送你离开。” “风暖姐姐。” 安娴还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我还带了我的姐姐,在门外,昏迷着。” 于是风暖帮着安娴一起将昏迷的杭修雅扶到了塌上。 “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暖坐在塌边,不经意地问。 杭修雅眉头紧蹙,额露冷汗,血色尽失。 安娴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昏迷了,也没有明显的伤口。” “是吗?”风暖俯下身子,打量了杭修雅一会儿,她拿起杭修雅的手,按了按手臂上几处地方。 “她这是被蛊反噬了。” 放下手臂,她肯定地说。 “不过······” 风暖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小小的绿色药丸,将它塞进杭修雅嘴里,“我能治。” 只是短短几息,杭修雅苍白的脸颊便恢复了些许红润,神色也平静了不少。 这姐姐厉害啊,莫不是神医? 安娴惊叹不已。 她在修炼之时,肉体已经很少能够受到寻常事物的伤害了,大部分能够伤到普通人甚至是威胁他们生命的东西,对于她来讲都不过是小菜一碟。 而她也很少听到周围修炼的人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因而像那种神医之类的,她从没见过。 若说她以前对这种所谓的神医是持不屑一顾的态度,如今亲眼见到了,便觉出自己之前眼界的狭小来。 安娴想要问风暖几句,又觉得人家都没有过问一句,也不大好开口,只向她道了句谢。 风暖又在地上铺了几床厚厚的被子,便招呼着安娴休息。 熄了灯,安娴躺在地上,几乎听不到另外两个人的呼吸声。 如果说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倒也情有可原。 但关键是还有两个人,一个昏迷着,一个则是健康的人。 这就让她有些渗得慌,但经过之前高强度的生理和心理上的紧张操劳,她也着实累得不轻,便胡思乱想着陷入睡眠。 一夜迷迷糊糊,安娴被人轻轻拍醒。 “有人来接你们了。” 风暖披着外衣,“我不方便出去,就不送了。” 安娴霎时清醒,她一骨碌起身,给了风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姐姐!” 扶着尚未苏醒的女主走出大同馆,夜色苍茫中,安娴看到一个笔挺的身影站在马车旁。走近一看,发觉是李晴。 安置好女主,她坐到车门边,跟驾着马车的李晴搭话。 “你没受伤吧?”安娴问。 李晴摇头,声音有些凝重,“追杭修雅的那个人,是巫族的。” 他问安娴,“你知道二十年前巫族圣女失踪的事情吗?” “什么?” 安娴愣愣的,对于这超出原始剧情设定的事情,她绝对是两眼一抹黑。 李晴似是有一瞬间的疑惑,但随后又释然了。 “也对,你那时候都没出生,怎么可能知道。” 他自言自语道。 “关于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李晴顿了顿,“我怀疑于馨就是失踪的圣女。” “那···”安娴谨慎地看了看女主,确认她还在昏睡后,凑近李晴,压低声音。 “于馨是巫族的人杀的吗?尸体也是他们偷的?” “没有那么简单。”李晴立刻否认。 “巫族的人为什么要杀圣女?又为什么跟杭修雅出现在东郊?” 哪一个问题,安娴都回答不上来,李晴也只是呢喃自语,尔后陷入沉思。 两人一时无话。 “帮助你们的那个人,是芜梦国英国公府的三小姐,名字你应该知道了,叫风暖。” 不知是因为沉默的时间太过难捱,还是因为只是单纯想到想要告诉一声,李晴突然开口。 “风暖前段日子刚与他们的护国大将军之子完婚,是侧室的身份。” 安娴还没来得及感慨看起来那么年轻的小姐姐居然英年早婚,就被“侧室”的说法惊到了。 “凭什么呀?这身份都已经那么尊贵了,那个什么大将军之子哪里来那么大的脸面?” 她有些忿忿不平。 “一同完婚的正室,是他们皇帝的叔叔,卫王爷的女儿,人称还君郡主。” 李晴的声音波澜不惊。 “在芜梦国,能够让侧室与正室一同进门,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极大的荣耀了。” 凉风拂面而来,安娴身子抖了一下,心底有些发冷。 在修仙界,不分男女,强者为尊。 自她进入游戏位面以来,又因为左丞相千金的尊贵身份和靖国较为宽松的男女大防的关系而不曾发觉出什么。 如今还是头一回这么清楚地觉察到这个世界对女人的压迫。 “芜梦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安娴问。 “以前是这片土地上的强大的国家之一,跟其他国家比起来,建国的历史也最为悠久。”李晴轻笑一声,“但现在,乱得很。” “自上一任皇帝去世,摄政王夺权,宦官干政,现任皇帝沦为傀儡。偏偏最近又跟烬国多有龃龉,怕是很快就要打起来咯。” “靖国?”安娴有些分不清,“是要跟我们国家打起来了吗?” 李晴又是一声轻笑。 “并不是。” “那个‘烬’,是‘灰烬’的‘烬’。烬国,是另一个国家,崇尚战争与武力。” “哦,是这样啊。”安娴没有思考太多,她催着李晴继续讲芜梦国的情况。 “朝政不稳,经济衰败,国势动荡。” 李晴的声音透过风传到安娴耳畔,透着微微的冷意。 “面上虽还是一片繁荣的模样,但却是外强中干。” “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来掌控局势,一旦被勘破其内在,十年之内必被灭国。” 这么惨的吗? 不过安娴也只关注风暖小姐姐,她问:“那个什么护国大将军之子呢?” “唔···”李晴沉吟,“这个人,我暂且说不出什么来。” 他又说:“倒是长了一副好面孔。” 难道风暖小姐姐和那个郡主都是看上了他的脸吗? 安娴痛惜,这也太不值了吧。 他继续说着。 “芜梦国跟靖国隔了一片海,他们这回之所以来到靖国,大概是来寻求帮助的。” “但是他们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呢?” 安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李晴话语里溢出的不屑。 “难不成,还要靠一群女人?” 这语气! 安娴激动了,她撸了撸袖子,不满地说:“女人怎么啦?你不是也来找我帮忙吗?” 瞧不起谁呢! 李晴失笑,他问:“你知道芜梦国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不等安娴回答,他又继续说:“芜梦国的歌舞伎和伶人业,非常发达。他们国家的经济来源,五成都靠这两个行当。” “哦。”安娴下意识应了声,她冷静下来,转念一想,试探道,“你好懂啊。” 李晴的语气没有半分异样:“你要是走多了,看多了,也会这么懂的。” 没毛病,也许是她想多了吧。 安娴挪回到女主身边。 天边发亮,路上已经有卖早点的人支起摊子。 李晴将马车停在杭府后门。 安娴爬下马车打算目送李晴离开。 李晴这才仔细看了看安娴,看到她脖颈间的白色布帛,他问:“你又受伤了?” 要不是他提起,安娴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脖子上还有伤口,她碰碰脖子,无所谓地一挥手。 “害,就是被匕首擦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催促李晴:“你快去把车夫弄醒。” 李晴没有反应。 安娴正纳闷着,李晴突然定定地往前走了几步,他一把抓住安娴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进了怀里,温热的掌心搭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安娴猝不及防被抱,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一时之间犹豫着要不要挣扎。 “对不起。” 李晴的胸膛微微震动,饱含懊恼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这话说的,她听着怪难受的。 安娴开始挣扎,想要推开李晴,“倒也不需要你保护。” “对不起。” 李晴抱得更紧了些,“我之前在车上,不应该那么说芜梦国的女人。” 这还差不多呢。 听到这句话,安娴停止挣扎,她回复性地拍了拍李晴的后背。 第十二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姐姐?” 杭修雅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那力道却意外的轻柔。 她睁开了眼,只是觉得光线昏暗,不知是谁的发丝从两边垂下,遮住了她的视线。 在影影绰绰中,一张脸的神色看不分明,只是那眉眼看起来真美,朦胧的美。 她从那眼里看见了小小的自己。 “修雅姐姐?” 安娴见女主双眼迷离,又叫了她一声。 杭修雅这才真正回过神来,她拍拍头,有些虚弱。 “这是在哪儿啊?” “在杭府后门呢。”安娴回答。 “哦。”杭修雅说,“昨天我···” 安娴扶着她,抢先说:“昨日我来寻姐姐,修诚哥哥告诉我姐姐去了东郊。” 乍一被抢话,杭修雅愣了一下。 “是吗?” 安娴凑到她耳边小小声地说:“姐姐不要跟修诚哥哥说哦,他要求我保密的呢。” 杭修雅只是觉得温热的气息喷到耳边痒痒的,她看向安娴,脖颈上缠绕几圈白色布帛,在黑发的映衬下分外显眼。 她伸出手,摩挲着布帛,本就苍白的脸色多了几丝脆弱。 “我明明发过誓,不要再让你受到伤害的···” 安娴拿下杭修雅的手,紧紧握住。 “姐姐,就一点点擦伤而已,没问题的啦。” 她看到杭修雅忽然避开她的视线,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犹疑。 “姐姐,真的没事的啦。” 安娴垂眸,“是我不好,贸贸然就去找姐姐。姐姐一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小安娴,你别这样说。”杭修雅抱住安娴,语气闷闷的。 “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我有什么资格来怪你呢?” “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进入府里,杭修雅怒气冲冲地来到杭修诚房间面前,一脚踹开房门。 杭修诚正在临摹字帖,身姿挺拔,落笔行云流水。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我在东郊?”杭修雅质问道。 他一言不发,只是专注于笔下。 杭修雅的眼睛又泛起了红光,她咬着牙将声音挤出,“说话啊!” 写完最后一笔,杭修诚将笔置于笔架上,拿起宣纸吹了吹,才悠悠然道:“你在东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不过是开了几家药材铺。” “她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将宣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神色怡然。 “没有。”杭修雅迅速否认。 她转身离开,离开前顿了顿,低声说:“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去伤害别人。” 望着杭修雅离去的身影,杭修诚伸向胸口,掏出一样东西展开。 那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布料,简约的花纹间沾了几块暗红的血渍。 他盯这块布料,神色莫名。 ··· ··· 安娴在回程的路上取下缠在脖子间的布,四处摸了摸,没有摸到伤口。 风暖小姐姐果然是神医吧,要不肯定跟神医有关系。 她再次惊叹于风暖神乎其技的医术。 稍稍眯了会儿,等到马车停下,安娴伸了个懒腰下车。 银屏等在后门,神色焦急,看到安娴,她表情一喜:“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啦?”安娴任由自己被银屏推搡着回到房间,“父亲发现我夜不归宿啦?” “不是啊,是圣上下旨宣朝中大臣们的女眷进宫参加接风宴。” 银屏一边鼓捣着安娴的头发,一边回答,“银屏怕小姐您再晚点儿回来,就赶不及了。” “谁的接风宴啊?”安娴问。 “据说是芜梦国那边来的,好像是因为大部分都是女性,所以才让女眷进宫作陪的。” 安娴冷不丁转头,正碰上银屏束头发,一下子便歪了。 “小姐!”银屏生气地喊了一声。 “好嘛好嘛好嘛。”眼看着银屏是真的紧张和急切,安娴乖乖地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 “我只是想问,宁远帝为什么不让他的妃子来做这个事情呀?” “圣上刚登基不久,还没有开始选秀呢,如今后宫空无一人。” 安娴一拍额头,忘了,姜允第一次扩充后宫还是在她和女主参加选秀的时候呢。 姜允再不出场,她都要忘记他是男主之一啦。 但是她还是有些好奇。 “额,连个随身服侍的人都没有吗?” 银屏为安娴描好眉,有些无奈。 “小姐,您要是真对圣上那么好奇,等再过两年,您完成了及笄礼,刚好就可以参加选秀了呢。” “银屏相信以小姐的姿色,一定能够入选的,到那时,圣上什么事情您不知道呀?” “······” 安娴尴尬地笑了笑,再也不说话了。 一切准备妥当,接女眷进宫的马车早已在大门口等候多时。 安娴原想放松地坐着,却在银屏的注视下一路正襟危坐,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连忙就要下车,差点被长长的裙摆绊了一下。 “段小姐小心。” 安娴站稳后,看向扶住自己的人,身着玫红衣裳的姑娘正带着浅浅笑意看着她。 “青儿见过段小姐。” 青儿后退一步,盈盈行礼。 青儿,是那个青儿吗? 还没等安娴有所回应,银屏惊奇地问:“你认识我家小姐呀?” 青儿但笑不语,往前走去,“请段小姐随青儿来。” 安娴迅速赶到青儿身边,悄声问她。 “你跟李晴,还有联系吗?” 青儿微微摇头。 “青儿不知道段小姐在说什么。” 够谨慎,不愧是能够陪着姜允一路坐上皇位的女人。 安娴递给青儿一个“我懂得”的眼神,和她并排走着。 走着走着,安娴发现有些不大对劲,她问青儿,“你确定这是去参加接风宴的路吗?” 青儿顺着眉眼,“这是去往未央宫偏殿的路上,接风宴在正殿举行,离得不远。” 安娴点点头,一无所知地跟着青儿走,等到达偏殿,青儿止住了脚步。 “段小姐需要先见过一个人。” 银屏想陪着安娴一块儿,被青儿拦下。 “请小姐自行前往。” 安娴看看青儿温顺的笑容,想着只不过是见个人罢了,便伸出手推开大门。 宫殿灯火通明,无比空旷,中央横着一面巨大的红木彩雕屏风。 安娴歪着身子,尽力将目光探到屏风后,她一步一步靠近屏风。 “早就听闻段爱卿教养了一位极好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寂静的宫殿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不管那个声音多好听,都是一件吓人的事情。 安娴:为什么这个心路历程诡异的熟悉? 宁远帝声音低沉,嗓音已脱少年稚气。 终于,最后一位男主也正式出现了! 如果已经能听到声音了,那离能看到脸的日子,还远吗? 安娴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半屈着身子行礼。 “臣女段安娴,参见男咳咳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差点将“男主”说出口,安娴把头埋得低低的。 然而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姜允出声。 她低着头,只觉得大写的尴尬。 “呵。” 姜允轻笑出声。 “下去吧。”他说。 安娴不可思议地站直身子,连个回应的“是”字都忘了说。 就这? 就为了夸她一句,再让她蹲半天? 行,他是皇帝,他最大。 安娴带着满肚子的吐槽,退出偏殿。 第十三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等到未央宫正殿,接风宴已是将要开始。 姜允并不在接风宴中,殿里是一片女眷。 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招待着所有人。 等听了一会儿,安娴知晓了那女人的身份,她是右丞相盛子昂的嫡妻。 安娴只在原始剧情的资料中看到过这名为吴怡的女人,却还没有真正在剧情中接触过本人。 她眼角眉梢皆被脂粉勾勒得凌厉有锋,言行之间大方雍容,一看便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 安娴环视正殿一周,并没有看到杭修雅。 大概是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吧。 宴会很是无聊,安娴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堆人互相吹捧。 期间有人想跟她搭话,都被她无视了。 她唯一的兴趣,就是看坐在斜对面位置的风暖小姐姐。 小姐姐是真好看,一举一动都带着古典美人的韵味。 如果画里的仕女有了生命,一定就是她这个样子。 默默花痴了一会儿,安娴突然觉得有点头晕眼花。 也许是殿里太闷吧。 她朝银屏勾了勾手指,在银屏耳边说:“我出去透个气,你在这儿帮我应付一下。” 不等银屏的反应,她便起身走出正殿。 接触到新鲜空气,那股恶心的感觉果然渐渐消退,安娴散着步,开始欣赏周边美景。 落日余晖,将一切都铺上了暖融融的颜色。 白玉刻就的柱子旁边,一片水光潋滟,清凌凌的水中,几抹红色的光彩流过。 细细的水流从游廊旁的假山孔隙处流出,落入水中激起圈圈涟漪。 水面上,抄手游廊交错,各式亭子矗立。 精致的同时又带着阔气,皇家雄厚的财力令安娴咋舌。 便是在她修炼的世界,也只有修炼到元婴以后的大神才有可能开辟这样的洞府。 安娴心下感慨,还想着再逛逛,便看见游廊那儿朝这边走来几个女人。 不耐烦也并不想与不认识的人交流,她四下看了看,躲到了一边的灌木丛后面。 “不过就是几个妓子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为首的女人面容嘲讽,其他女人纷纷附和。 “就是呢,什么英国公府、还君郡主,不都是妓子出身吗?嫁给了护国大将军的儿子又怎么样?那不就是个只有一张脸的草包吗?”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英国公府小姐来,那我还可能高看一分呢。” “不过啊,那摄政王,还真没的说。”其中一个女人突然压低了声音。 “还有那英国公府的大公子。”另一个女人眼睛放光,“也是一表人才呢。” 她双手绞着帕子,一脸惋惜,“如果我再年轻个七八岁,必是要跟他处一处的。” 其他女人嘻嘻哈哈地笑她不知羞。 恶心的感觉又开始往上冒,安娴实在没忍住,“呕”了一声。 “谁在那里?”女人们警惕地看向灌木丛。 藏是藏不住了,安娴面无表情地从灌木丛后面出来。 一见是左丞相的千金,女人们的面色都变得柔和起来,隐隐带了几分谄媚。 “原来是段小姐啊?段小姐也是出来透透气儿?” 安娴又“呕”了一声,她拍拍自己的胸口。 “实在是太恶心了。” 女人们的脸色不对劲了,有人阴阳怪气道:“段小姐可要好好说话,说谁恶心呢?” 安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我又没有说谁恶心,怎么就眼巴巴认了呢?这不是自己找骂呢嘛?” “你!”女人身子前倾,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阻止。 “你们趁着接风宴间隙,偷偷去往另一边大人们的宴会,本就不合规矩。” 吴怡孤身一人,气场却很是强大,她面色严肃,声音严厉。 “大人们商讨国事,又岂是我们可以随意接触的?” “我···”女人萎了神色,气势瞬间消失了大半。 为首的女人朝前一步,倒还算镇定。 “盛夫人,我们只不过是,想着去看一眼自己的夫君罢了。” “对对对!”女人们纷纷附和。 “也不知道是谁对着芜梦国的摄政王和英国公府的大公子发花痴!” 安娴毫不客气地戳破了她们虚伪的话语,顺便表达了自己的鄙夷。 一众女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之前被安娴怼过的女人正要发作,却被为首的女人制止。 “左丞相,我们惹不起。况且·····”她看了眼一直顺着胸口的安娴,“她还未及笄,将来不知道会是何种情形,这万一要是进了宫,凭她的姿色与左丞相的支持······” 女人们眼里多了几分忌惮。 “盛夫人。”为首的女人语气温和,“今日之事,确是我们失礼在先。” “只是,也希望段小姐,能够反思一下她那有违千金教养的话语。” “切!”安娴又翻了个白眼,声音大了些,“还不走,真等着我吐你们身上呢?” 为首的女人微微一笑,带着长辈包容不知礼数的小辈的表情,与其他女人转身离开。 安娴是要多看不起有多看不起。 什么人呐这是。 “我是真不知道她们从小学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她们这群所谓世家太太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吗?” 她使劲吐槽。 “为首的那个女人,是御史大夫的嫡妻,孟李氏,她的哥哥在朝中担任太常一职。” 吴怡端着得体的微笑,声音少了几分锐气。 “说起来,段氏一门,自古以来就有以文入仕的传统呢。” “倒是段小姐的父亲,以武入仕,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真是令妾身佩服。” “只是可惜。”吴怡往前走了几步,与安娴近距离面对面,“他去往云中时,与家族断了所有关系。” 安娴迎着吴怡略带深意的目光,毫不畏惧。 “安娴不知夫人此言是为何意。” 吴怡目光含笑,从上到下打量着她,艳红的唇角弧度放大。 “那孟李氏,也有一个女儿,只比段小姐小了两个月。” “段小姐还小,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有些事情,也看不分明。” 与安娴擦肩,吴怡靠近安娴耳畔,声音柔和。 “妾身衷心祝愿,希望段小姐,以后也有本事,能有这样的底气说话。” 以后她就不在这个世界了呢。 看着吴怡款款离去的背影,安娴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孟李氏她们说的其实没有错。” 温柔娴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安娴转身,果然看到了风暖。 “我之前见你有些不舒服,便想着出来给你送丸药。” 风暖眉眼柔暖,满是温软的笑意。 她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塞到安娴手中。 “姐姐。”安娴看了看手中的瓷瓶,“我觉得,心灵高贵了,才是真正的高贵。” 风暖笑出声,她伸出手理了理安娴被风吹乱的发。 “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只不过我比不得你。” 她的声音忽的低落下来。 “我虽然是英国公府的三小姐,却不是英国公的血脉。” “我的母亲,是芜梦国最为出色的歌姬,她在英国公去听小曲儿时,救了他一命,自此被英国公纳入府中。” “昂。”安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想起风暖英年早婚的事情,悲从心来,“那姐姐也没必要那么年轻就嫁人呀,多不值啊!” “傻丫头,十六岁嫁人不早啦。”风暖摸摸安娴的头。 “而且···”她转身,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目光悠远,“陆钦杉是在救我。” “芜梦国与烬国关系一向冷淡,但近几年,烬国国力日渐强大,隐隐有压过芜梦国的意味,而芜梦国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满朝大臣欲让我以宗室女之名去烬国和亲,却不料路上出了点差错。 “是他带人保护我,并且给了我一个归宿。” “而他原本,就是要娶还君郡主的。” 风暖的声音淡淡的,她说:“是郡主受委屈了。” 这不能怪你啊! 安娴正想开口,却有一阵细细密密的疼从心口处散开,仿佛爬虫游走于周身血脉中,随着血流涌动侵袭着四肢百骸。 一张疼痛的网环绕着她,不断缩紧,将她牢牢控制住,先是内里的疼,再是外在的皮肤也像是正被人拿着刀片切割。 即使是肌肤与轻柔衣物的触碰,也让她颤抖着冒出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 安娴支持不住瘫软在地,本能地蜷缩身子,后来连维持着本能的力气也耗尽了。 “检测到玩家角色的生命体征正在失去正常。” 系统提示音响起。 “嘭!” 脑海里绽开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而这烟花的颜色是从未见过的殷红灿烂。 头脑传来的剧痛让安娴瞬间失去了意识。 “检测到玩家角色的生命体征渐趋稳定。” 不知过了多久,安娴睁开双眼,双目无神。 太难受了,回想起昏迷前的状态,她不仅痛苦,还想吐。 天呐,还不如捅她几刀来的痛快。 “醒啦?”风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原来她将昏迷的安娴搬到游廊这边,见安娴醒了,便将一颗红色的药丸喂进安娴的嘴里。 安娴只觉得清香拂面,难受的感觉都驱散了不少,顺从地咽下药丸。 “你这具身子,以前中过蛊,但是又用另一种更加厉害的蛊压住了。” “引蛊引得不彻底,在你体内有残留,随着时间的过去,它又成长了。” “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发作了。” “啊?”安娴惊恐脸。 她都不用防备盛煊给她下蛊,自己身体里就有呐。 看到安娴的反应,风暖觉得甚是有趣,她捏捏安娴的小脸蛋,温声说道: “没事儿,这种蛊我知道,虽然很厉害,但是我恰好有克它的药。” “别害怕,以后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安娴激动地抱住风暖就是一阵嚎。 “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呜呜呜!” 她刚刚差点就要死了,是风暖小姐姐把她救回来的,她可太谢谢风暖小姐姐了! 风暖回抱住安娴,被她的情绪感染的也有些激动,头一回心里生出些许骄傲之情。 风暖说:“不过也还好,你遇到的是我,能解这种蛊的,天底下不会超过五个人。” 安娴眼神一亮,挽住风暖的手臂,与她寸步不离,即使是回到宴席上,也要紧挨着她。 这倒使靖国的女眷们高看了风暖一眼。 宴会结束,安娴仍然不愿意离开风暖。 “姐姐,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你可一定要来呀!”安娴软软地撒娇。 风暖含笑答应。 直到银屏再三催促,安娴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去向马车。 第十四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六月十二日,风暖并没有来,早在前几日,她便踏上了回到芜梦国的路。 她送了安娴一串小巧玲珑的铃铛手钏,手钏精致古朴,却不会发出声响。 风暖说,铃铛里面是不同的蛊虫,可以防止邪气入体。 一大早,银屏就把安娴拉了起来,开始梳洗打扮。 “小姐,您看这根白玉雕成的玉兰花的发簪怎么样?” 银屏将发簪插进绾好的头发固定住。 安娴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向银屏竖起大拇指。 “好看!这根簪子是什么时候买的呀?” 银屏将装发簪的盒子拿给安娴,说:“小姐您忘了吗,这是有一回盛公子送给您的呀。” 安娴接过盒子,看到底下小小的“美人坊”三个字,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愧是美人坊的东西。”银屏赞叹,“不过主要还是小姐人美,气质佳。” 安娴抿唇一笑,捏了捏银屏的手。 “银屏的嘴最甜啦。” “小安娴!” 多日不见的女主终于冒头了,安娴转身就奔向了女主的怀抱。 杭修雅把住安娴的肩,左看看,右看看。 “小安娴今天真好看。” “修雅姐姐也好看。”安娴咧开嘴,笑得灿烂。 杭修雅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安娴。 “生辰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安娴打开,是一枚通明透亮的血珀,拿起它,触手温润细致,背光时呈现出美丽深邃的红色。 “姐姐,它好珍贵。” 杭修雅摸摸安娴的脸颊,看到她惊喜的神色,笑着道:“你喜欢就好。” 让银屏把女主领去前厅,安娴哼着歌打算去书房找段文博。 不远处,盛煊大步走来。 “诶?”安娴眉头一皱,迎上去。 “你怎么走这儿来了?”安娴问。 盛煊停下,秀气的眉毛一挑。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倒是变活泼了不少。” 安娴眨眨眼睛,诡异地抓住了某个重点。 “我不觉得一个多月是很长的时间啊,况且,以前我们也没见过几次面吧?” 盛煊被噎得说不出话。 忽的,他又挂起邪气的笑容。 “是挺长啊,长到都让安娴妹妹忘记了该如何称呼我。” 安娴继续眨眨眼睛,她揉揉脸蛋,行礼,挂起微笑。 “煊哥哥~~~” 上一秒还是甜蜜的嗓音,下一秒便硬气起来。 安娴快速起身逼近盛煊,抬着下巴看他。 “你知不知道不能随便乱走?” 盛煊看着少女已显出风华的面容,笑出声。 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他伸出手指抵着安娴的额头,硬生生将安娴抵得后退几步。 “我不是随便乱走。”他掏出盒子,扔给安娴,“我这是有目的地走。” 还没等安娴反应过来,他就转身离开,只是留下一句极为霸道的话—— “我盛煊送的东西,你必须喜欢。” 安娴无奈地摇摇头,收好盒子,继续向书房走去。 绕过假山,身着品月色衣袍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爱乱走呢?安娴心下吐槽。 不等安娴走上前去打招呼,杭修诚已经动了。 “我到这儿,是有东西要还给安娴妹妹的。” “什么?”安娴有些疑惑。 他从胸口掏出一块布料,向安娴伸直手臂。 安娴伸长脖子看了几眼,只觉得那料子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杭修诚收回手臂。 他攥着布料,静静地朝安娴走来,不发一语,嘴角的微笑显得神秘莫测。 安娴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安娴妹妹有秘密。” 杭修诚扯了扯自己的袖口,声音比安娴印象中的任何时候都要轻巧柔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安娴后退几步,却是理直气壮地说:“修雅姐姐和修诚哥哥也有秘密。连姐姐都不好奇,哥哥更加没有好奇的资格。” 杭修诚解下了一直系在腰间的香囊,递到安娴面前。 “既然没有这个资格···为什么要给我送这个?” 为了配合剧情点啊,话说,下一个剧情点是不是好久没出现了? 安娴想着,将视线转向别处,语气生硬,“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感谢罢了。” “是吗?”杭修诚意味深长地收回香囊,步步紧逼。 安娴继续后退,直到抵到假山。 “那么,哥哥也感谢一下妹妹的心意吧···” 杭修诚强硬地捏住安娴的下巴。 她下意识使出跟四一学的招式,却一一被他化解镇压。 整个身子将安娴压得动弹不得,他低头就要吻下去。 安娴睁大眼睛,事情的走向怎么会如此奇怪? 怎么样让他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她慌张之下,想以父辈身份之间的差距说事。 “你不过就是个······” 说到一半,理智回笼,又意识到说的不妥,硬生生刹住车。 杭修诚听到安娴说的话,停住了动作。 他打量着安娴吓得惨白的脸蛋,温柔地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带着血渍的布料被他塞进捏着下巴的手里,垂在安娴脖颈处。 布料上还带着杭修诚手掌的余温,皮肤接触时还有些痒痒的。 安娴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他指尖顺着脸颊一路向下,在她并不明显的喉结处打着圈圈。 “是个什么?” 安娴僵直着身子,但她紧闭嘴巴,再不肯说半句话。 “怎么不说了?” 冰凉的唇透过布料印在脖子上的一刹那,安娴颤抖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冰? 安娴只觉得自己几百年来形成的世界观念摇摇欲坠。 她生平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难道是,在洞府里呆得太多,平时接触俗世太少了么? “哥哥,不过就是个出身低微的养子罢了,比不得妹妹,身份尊贵。” 唇在脖颈间游离,杭修诚抬起头,凑到安娴耳边,嗓音轻轻的,带着几丝邪性。 “可哥哥就想要,摘下这朵珍贵的花儿呢···” 白玉的发簪被抽出,如云长发泼墨而下。 “既然拿哥哥当借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杭修诚亲昵地捏了捏安娴的脸蛋,将发簪收进袖子,含笑离开。 安娴的心跳得厉害。 所以是那天她骗女主告诉她东郊的人是杭修诚的事情败露了是吗? 一整个白天,安娴表面看似过得很快乐,但她的心却因为杭修诚的举动而下沉。 晚上,安娴想着白天的事情。 盯着手里的布料,她郁闷得下巴磕了好几下桌子。 这块料子她倒是想起来了,不就是那天要跟踪混混时随手从身上撕下来当面纱使的吗? 颤抖地抚摸暗红的血渍,安娴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定是失控了。 她实在没想到,原设定是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杭修诚,竟然是个变态。 “为什么烦恼?” 李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屋子。 安娴整个上半身倒在桌子上,将布料压得严严实实。 她有气无力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个人,他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你会怎么办?” 李晴的眸光闪了闪。 “不怎么办。”他坐到安娴身边,看着她,“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那万一是你的清白有危险呢?”安娴将料子悄悄塞进兜里,直起身子。 “什么?”李晴有些疑惑。 安娴强硬地掰着李晴的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她一只手指指自己,“原本一直以为你很丑,然后就想着和你做普通朋友就算了。” “但是,有一天,你!”她再指指李晴,“摘下了面具。” “我发现你,长得真俊,一表人才。” 安娴做出了无比夸张的动作。 “然后我一定要及笄之后嫁给你。” 她看向李晴,问他:“你到时候会怎么做?” “噗嗤!” 李晴握拳笑了一声。 “能娶到左丞相的千金,不是我的荣幸吗?” “啧!”安娴重重拍了下手,“别开玩笑,说正经的呢。” 李晴坐得更直了些,他收敛了笑容,银色面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说,声音低沉而缓慢,“我会很高兴地娶你。” “或者说,我希望,你能选择我。” 李晴直勾勾地盯着安娴,眸中水色浮动,似有万千光彩。 安娴看着看着,竟然无法将视线从李晴脸上挪开。 第十五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左丞相府有一块小型的演武场,平时段文博便会在那儿进行骑射等武艺训练。 安娴刚到演武场时,段文博正骑着一匹赤红的马,弯弓搭箭,在一圈又一圈的运动过程中对着靶子射箭。 只听得几声细微的声响,那射出的箭便一支接一支地射在不同的靶子上,正中红色的靶心。 她正要拍手叫好,只见两个人抬着一把长弓朝段文博走去。 她伸出手比了比。 这得有两米多长吧。 段文博勒住马,随手将之前的弓箭抛给另一个人,单手便拿起那把长弓。 他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反手一射。 仍是正中靶心。 “父亲真厉害!” 安娴抓准时机出声。 “阿娴?” 段文博扭头,看见一边的安娴,他翻身下马。 “怎么今天想到要来演武场了?” 安娴提起裙摆走到段文博身边,将下人呈上来的帕子递给他。 “父亲真不愧是大将军,英姿不减当年啊。”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段文博接过帕子,粗略地擦了下手和脸,“现在也只是闲暇时过过瘾罢了。” “你还没说,来找父亲有什么事情呢?” 迎着段文博的目光,安娴眼轱辘一转。 “阿娴,想请求父亲为阿娴找个练武的师傅。” 段文博动作一顿。 她继续说。 “我要这天底下,武功最好的人。” “嗯?”段文博嘴角含笑,看着她。 安娴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 “至少。”她声音弱了几分,“也得是靖国武功最厉害的。” 段文博爽朗大笑,他将帕子扔给下人。 “阿娴是以为父亲会阻止你学武吗?” “不!”他语气铿锵有力,“我段文博的女儿,要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只是,要说这靖国武功最厉害的人,自然都属于皇室。” 他双手背在身后,大踏步几步,逆着阳光。 “比如说当今圣上,虽未及弱冠,武功的造诣,却是连我也看不透。” 额······ 安娴有几丝为难,“父亲,这咱还是得实际点,您也不能让宁远帝来屈尊教我呀。” “我现在想着,只要是武功比杭修诚、盛煊高的,都可以。” 段文博转身,轻飘飘看了一眼安娴。 “你倒是会找对象,这杭修诚、盛煊哪个不是少年英才?他们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了。” “那···”安娴凑到段文博跟前,满面笑容,“父亲您呢?” “我,我就不比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段文博摸摸安娴的头,宠溺地笑了笑。 “行啦,这事,父亲给你记下了。回去用膳吧,大清早的,也真是难为你了。” “谢谢父亲!” 安娴甜甜地道了声谢,欢天喜地地回了房间。 用完早膳不久,银屏告诉安娴盛煊递了拜帖。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安娴问。 除了前几天的生辰,这还是盛煊第一次主动来府上找她。 “不知呢,但银屏瞧着,盛公子的脸色着实算不得好看。” 银屏担心地叮嘱安娴。 “小姐,您待会儿可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当安娴赶到前厅的时候,盛煊正不耐烦地在厅里踱步,神色冷凝。 “银屏,你站远些。”安娴悄声吩咐银屏。 “可是···”银屏想说些什么。 “去吧。” 银屏这才不情不愿地往远处走去。 安娴朝盛煊走去。 “哝,拿去。” 他看到安娴,停住打转的步伐,状似毫不在意地将一个盒子往她怀里一抛。 安娴手忙脚乱地接住,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根白玉发簪,与被杭修诚拿走的一模一样。 盛煊又将白玉为骨的扇子合上,扇柄对着安娴。 “接着。” 安娴看看扇子,又看向盛煊,不解。 “什么意思呀?” 他将扇子塞进她怀里。 “这把扇子,一共有十四股,每股里都藏着一枚暗器。” “下次要是再遇到有人抢你东西,即使不出暗器,也要抽死他丫的。” 他的语气狠劲十足。 安娴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知道。”盛煊的声音有些冷淡,他转身就朝府外走去,“别送了,还有事。” “对了。”走到一半,盛煊又折返回来,“我送你的东西,你还喜欢吗?” 额······ 话说她还没有看过盛煊到底送了她什么呢。 主要是生辰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让她震惊了,以至于她都忘了去打开盛煊给的盒子。 但是安娴不慌。 她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 “你不是说,你送的东西,我必须喜欢吗?” 盛煊展唇一笑,安娴瞧着,与以不同,竟是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又忘了?” “啊?” 安娴没有反应过来。 他上前几步,语调温柔,却又莫名带着几丝绮丽。 “安娴妹妹该叫我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男主这么执着于这个称呼,安娴还是顺从地叫了。 “煊哥哥。” 相比于一开始时的躲闪羞涩,盛煊现在已经完全适应良好。 他嘴角的弧度大了几分。 “嗯。” 他轻轻应了声。 眉眼纤长,精致的脸庞敷上了令人心醉而夺目的笑容。 这笑容,只比那盛夏的骄阳少一分光彩。 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看过诸多美色的安娴,换个人来,怕是已经被盛煊迷得晕晕乎乎失了神志。 他转身离去。 银屏站在前厅一角,见盛煊离开,忙回到安娴身边。 “小姐,您说这盛公子可真奇怪。” 她望着盛煊消失的背影,收回视线,转向安娴,满脸不解。 “明明来的时候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怎么才跟您说了几句话,又那么开心了?” 安娴把玩着手上的扇子,将它分分合合数次。 往后院走,她一边摸着白玉的扇骨,一边问跟在身边的银屏。 “银屏,你瞧着,我跟盛煊的关系怎么样?” “唔······”银屏捏着下巴想了想。 “在几个月以前,小姐和盛公子可没见过几面呢,银屏瞧着这关系也淡淡的。” “可是。”她在胸前双手握拳,“这段日子以来,盛公子似乎与小姐的关系近了许多。” “那你说,我们的关系再继续下去可以发展成什么呢?” 银屏歪头又想了想。 “银屏觉得,小姐多一个杭公子那样的哥哥也不错。” “啊?” 听到这话,安娴刹住脚步。 “那可不成!” 要再多一个像杭修诚那么变态的哥哥,她以后的日子可就更难捱了。 “那,就多一个朋友?” 见安娴反应如此激烈,银屏试探性地问。 “诶,这就对了。”安娴古灵精怪地一笑。 她伸出手,五指张开。 “和他的关系拉近,做朋友。”她每说一句,就勾一个手指,“让他不愿杀我,甚至保护我···” 最后逃脱死亡结局! 勾完最后一个手指头,她愉快地一拍手。 “真不错!” 安娴这边开开心心,银屏倒是面露担忧之色。 “但是小姐,男女交往之间,可一定要注意分寸呀。” “您还小,万不可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呀。” 看着银屏关心的神情,安娴牵起她的手。 “放心吧,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第十六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进入七月份,天空开始连续不断地下雨,有时是倾盆大雨,有时是绵绵细雨,偶有停歇,也总是过了不多久又继续下。 比如今天,下的就是一场从早到晚未曾停歇过的暴雨。 安娴坐在屋檐下,看密集的雨水冲刷着院子里所有暴露在天空下的东西。 她突发奇想,想要感受一下身处暴雨中的滋味,只是才刚迈出两步,头就被接二连三的雨珠打得生疼,急忙退回到屋檐下。 “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银屏拿着外衣出来,便看到安娴的举动,她连忙展开衣服给安娴披上,又拿出帕子细细擦干安娴头上的雨珠。 安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语气有些惫懒。 “有些无聊,这雨下的,我什么都干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干。” 银屏进屋倒了杯热水,她递给安娴。 “那您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呀。”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 “靖国的夏季一向不太炎热,最近又降温降得厉害,您要是再淋了雨出了什么问题,该难受好久了。” 安娴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在前半夜,即使安娴拿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也能听到雨水哗啦啦的声响。 整晚不得安眠,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那雨的动静才越来越小,安娴也终于得以勉勉强强地眯一会儿。 只是没过几个时辰,她又被敲门的声音吵醒了。 “小姐,大人让您现在去演武场。” 银屏端着盆热水进门,伺候她梳洗。 迷迷瞪瞪地起床,安娴哈欠连天。 一切都准备妥当,她仍是一副半醒不醒的模样,眼前一片迷蒙,全靠银屏扶着她往前走去。 灰蒙蒙的天空,此时已变得清明起来,厚重的云层,也越发透明。 只是这前方的道路,却总也看不到尽头,路的两边,景色也不大分明。 难道她真是睡迷糊了不成? 安娴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然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空气中的凉意,安娴抱紧银屏的手臂。 耳边不知名小鸟的叫声清脆悦耳,花草树木的颜色若隐若现。 安娴这才意识到,不是她没睡醒,而是周围,起了雾。 整个左丞相府,都被笼罩在一层不算浅薄的雾当中。 “小姐,到演武场了。”银屏提醒。 安娴停下脚步,却没有出声。 在她不远处,一道纤细但挺拔的身影正驻足原地。 她是谁? 安娴心下疑惑。 那姑娘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东西,安娴暂且没有惊动她的打算,便与银屏悄悄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好像是等待了许久,却并没有很久,至少,大雾还没有散去。 恍惚之中,一抹亮色穿过白茫茫的一片,从静默不语的银屏头上划过。 安娴逆着光亮看去,却见银屏身后,段文博对她做了个“朝前看”的手势。 那亮光抛物线似的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弧,落到了那姑娘的手中。霎时间,一片光芒四射,刺得人睁不开眼。 淡蓝色的身影在乳白的大雾中飞舞着,她挥动着手中那把放出璀璨光芒的宝剑,身形迅速移动,那剑也使出了披荆斩棘的气势,焕发着生命力,虎虎生风。 地上一汪汪深浅不一的积水中,倒映着姑娘飒爽的背影和将威力发挥到淋漓极致的招式。 她挥剑,只是挥,没有烦乱的多余招式,只有那几招致命的快、狠、准。 安娴心里一惊。 虽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她仍旧察觉到了一丝剑意。 要知道,这剑意,即使是一心修行剑道的人,也少有人能够在青年时期便成功领悟。 好厉害的姑娘。 一柱香的时间,她的身形停下,大雾早已被剑势驱逐干净。 迎面朝阳余光挥洒,姑娘胜雪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许是刚才挥过剑的缘由,更显得水润动人。 “好啊!不俗不艳,返璞归真。” 段文博毫不吝惜自己赞扬的话语,他一边鼓掌,一边走上前去。 姑娘高挑的身影立于众多小水洼中央,她一甩柔顺的长发,墨色的眼眸朝四周扫去。 见到段文博,便抖动了一下手中的剑,水珠顺着剑刃成串落下。 朝着段文博走去,气流带动她蓝裙和墨发在空中翻飞着,更有几分女将风范。 安娴打量了又打量,一时间竟觉得这姑娘比她还要像段文博的女儿。 莫不是,段文博的私生女? 她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荒谬的想法。 “阿娴,过来见见你嫣岚姐姐。”段文博如是说道。 是亲生的姐姐吗? 安娴快走上前,然后便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她嗅嗅,是掩埋在冰雪之中的梅花的香气啊。 “阿娴见过姐姐。” 还未细致看到对方的面容,安娴便低眉行礼。 “叫我嫣岚便可。” 嫣岚的声音清凌凌如山间泉水,却也是浸了几分寒意。 安娴抬头,视觉一下子就被冲击到了。 她的脸骨骼与棱角感都极强,五官舒展,眉毛张扬,眼窝深邃,鼻子立挺,嘴唇偏厚,增添几分性感的意味。 安娴只道这嫣岚的长相当真是极为大气,如牡丹花般雍容典雅,却是与她雪莲般的冷淡嗓音与梅花般的淡漠气质形成了一种极为强烈鲜明的对比。 “嫣岚的剑术尽得你父亲真传,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感,假以时日,必能成大气候。” “伯父谬赞,您的射箭之术与排兵布阵之道,才是令嫣岚自愧弗如。” 听着他们这有来有往的应答,安娴糊涂了。 “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们再说些什么,安娴问段文博。 “嫣岚的父亲,是我在云中边境时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只是后来他去了烬国定居,这些年来,都以书信交流。” 段文博解释。 “嫣岚此次,是对我的箭术与战术感兴趣,特来学习一番。” 他满意地看了看嫣岚。 “刚好,嫣岚父亲的剑术堪称一绝,而嫣岚又天资聪颖从小习武,教你是绰绰有余了。” 果然是她想多了。 安娴松了一口气,又想起段文博方才说的话。 那确实。 安娴看着嫣岚无动于衷的面孔,她虽然长相成熟大气,却仍能看出来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左右超不过十七八岁。 在这样的年纪就能练出剑意,可谓是天才。 段文博说嫣岚素爱梅花,让安娴带着她去东边的倚梅阁。 倚梅阁,因院落后头种植了大片梅花树得名,与安娴的住处离得不近不远。 夏天,自然是欣赏不到梅花绽放的风采,只是那院里常年萦绕着梅花幽香,颇为清雅。 安娴在前头带路,有心与嫣岚拉近距离,便扯着话头聊。 “姐姐今年多大了?可有许配人家?” 后头沉默了会儿,缓缓回答。 “十三。” 诶,跟她同龄? 安娴惊讶地转过身子,站定,她微微仰头看向嫣岚,用手比了比双方的身量。 嫣岚比她整整高出半个头。 “姐姐。”安娴好奇地问,“我是六月十二的生辰,你呢?” 嫣岚看她一眼,面无表情。 “三月初七。” 只相差了三个月,身高便差这么多的吗? 心里纠结着,安娴仍旧带着嫣岚去往倚梅阁。 到达目的地,安娴正要离开,却被嫣岚叫住。 “我既是要教授你剑术,便不会食言。” “从明天起,或早或晚,我们演武场见。” 安娴望向嫣岚。 嫣岚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下,便收回目光,径直朝房间走去,背影冷漠而潇洒。 第十七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第二天一大清早,安娴便换好练武的装束去演武场。 嫣岚身着短打,长发束起,一派干净利落的模样。 她见安娴到场,只是淡淡点头便算打了个招呼。 要练剑,须先得把基本功打好。因而,嫣岚便指导着安娴如何去练自己的腿功、腰功、肩功和桩功。 她原以为,看安娴娇滴滴的样子,必然要经过一番磋磨,却没料到,安娴一点抱怨没有不说,反而极为自然地便做起了动作,甚至于不用她提醒,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 这还真是让她有点意外。 “你,基本功挺扎实的。”她夸奖道。 安娴正在下腰,她两脚开立同肩宽,两臂伸直上举,然后腰向后弯,抬头,挺腰,双手撑地身体呈桥形。 “谢谢,我有跟暗卫学过一段时间。” 她尽量使两脚支撑站稳,膝关节挺直,腰部后弯上顶,又使脚跟贴着地面。 等到想要起来,却有些使不上力气,便向一旁的嫣岚求助。 嫣岚走过去,双手扶在安娴腰间。 安娴只觉得腰间的手冰冰凉凉却分外有力,她小心翼翼地顺着这力道起身,不成想在最后一下子用力过猛,重心不稳,扑向嫣岚。 和她抱了个满怀,安娴的手环住她的腰身,指尖感受到寒意,随后便是密集的刺痛感。 “怎么会这样?” 安娴松开嫣岚,看向自己的手指,莹润光洁,没有一丝伤痕。 “我腰间环着软剑,它陪伴着我从小到大,认主。” 嫣岚摩挲了下腰间,见安娴一脸震惊,解释。 安娴更加诧异了。 认主,是已开灵智的灵器才会有的行为。 前有剑意,后有灵器,在这个根本没有修道之人存在的世界里,显得如此不可思议。 “这柄软剑有名字吗?”安娴问。 “蛇吻。” 她无意识上前几步,盯着嫣岚的腰间,有些激动。 “我可以看看它吗?” 嫣岚皱眉,更多的是不解。 “你为什么对它这么感兴趣?”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我真的太好奇了。” 安娴睁着圆圆的眼,双手握拳抵着下巴,渴望地看着嫣岚。 对视了许久,她看着嫣岚一边端着深思的神色,一边指尖在腰间轻轻点着,等到她以为可以成功见到“蛇吻”时,嫣岚启口,决绝地拒绝了。 “不行。”嫣岚摇头,“‘蛇吻’一出,必要见血,太危险了。” 她从旁边拔出两把剑,一把扔向安娴。 安娴接住剑,看到嫣岚已经拿着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她便也不再多话,而是专心欣赏嫣岚舞剑。 晴朗了几天后,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演武场无法练剑,安娴便趁着嫣岚闲暇之余总去倚梅阁里坐着,有时也扯着嫣岚到自己屋里讨论剑的招式,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日渐亲近。 一日,安娴与嫣岚在房间里讨论剑术的理论知识,途中说到各自的感悟。 嫣岚只说她在练剑之时,每每感到有人应和,仿若“蛇吻”开了神智,与她心意相通。而她手中之剑,也只想为保护自己所爱之人而挥,却总被自己的父亲说教。 嫣岚的父亲说,她这心中怀的,虽无大错,却着实算不上是大道。 提及此事,她一贯冷淡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落寞又苦恼的神色。 “叔叔此言差矣。” 安娴听了有些好笑,想她当初虽说被人称为“天才”,却也只是因为选择了一条合适自己的修道之路,除此之外,与他人别无二致,甚至还有些消极避世的念头。 而她所要修炼的道,事实上也不是主流之道,但从未有人说过什么。 “道有三千,各具其责,哪有真的大小之分?。” “最终又会合为一体,这唯一的便是天道。” “事实上,天道又何曾不是一把悬于每个修行之人头上的剑呢?” 说到这儿,安娴想起她以前的世界,修道之人千千万,能真正修成正果得道升仙的却千百年也出不了一个,有些唏嘘。 “修行的过程,便是在试着使用这把剑的过程。” “用得好了,那是相得益彰。用得不好,就会伤及自身,反受其累。” 她拉过嫣岚的手。 “所以啊,随自己心意,不受过多拘束,才最重要。” 嫣岚安静地听完安娴说的话,沉默了许久。 “天道什么的,我不曾听说过,可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她抬眸看向安娴,原本冷冷清清的神色似是冰雪消融,暖阳花开。 “你说这些话的口气,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安娴,谢谢你。”嫣岚由衷地夸赞,“在悟道一事上,我比不上你,你很有天赋。” 被一个外表同龄,心理上甚至要小百八十岁的小姑娘如此夸赞,安娴心下泛起一丝微妙的违和感觉。 只是呆的日子久了,她感到自己越活越年轻,有了一个十几岁少女的真切感,因而这丝感觉也只是稍纵即逝。 嫣岚虽是想开了些,人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淡,但眉宇间仍有郁色。 安娴看着,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她支开银屏,关上房门,神神秘秘地在床底下捣鼓了一会儿。 够到里面的麻绳,费力拖出来,是几个小坛子。把坛子搬到桌子上,打开其中一罐,浓郁的酒香瞬间飘满屋子。 “我偷偷藏的。” 安娴狡黠一笑,献宝似的将酒水倒满茶盏,推到嫣岚面前。 见嫣岚只是惊讶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安娴端起另一杯盈满酒液的茶,豪气地一干而尽。 双手持着杯盏,杯口朝下绕桌子一周,一滴酒水也没被剩下。 “酒这个东西,喝多了虽然误事伤身,但小酌怡情啊。” 嫣岚神色复杂,她迟疑地端起杯盏递到跟前,又看了安娴一眼,这才慢慢地低下头抿了一口。 然后,这一喝就停不下来了。 很快,一坛酒便见了底。 安娴打了个嗝,呼出的气中满是酒香。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床边,从暗格里拿出一把匕首,又回到自斟自饮的嫣岚旁边。 把匕首拍到她跟前,安娴将头靠在嫣岚肩上。 “嫣岚,我不想学剑术,我想学,这个。” 她指指匕首。 嫣岚眼底是一片清明之色,她无奈地扶好安娴,却在触及到桌子上的匕首时瞳孔一缩。 “安娴,这把匕首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怎么了嘛?”安娴迷迷糊糊的,脸颊酡红。 “我母亲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你母亲是谁啊?”安娴扑到嫣岚怀里,浑身跟失了骨头似的,软趴趴的。 “她叫叶清。” 安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认识。” 嫣岚无奈地搂紧她,一手拿着匕首仔细查看,终于在手柄的一处花纹里隐隐看出两个小字。 她凑近安娴,“给你这把匕首的,是不是一个叫‘雨心’的女人?” “谁?!” 安娴睁大眼睛,“蹭”的一下直起身子。 “雨心,连雨心。” 她听着嫣岚略带一丝紧张的话语,瞪大眼睛与嫣岚对视一会儿,又软软地缩回嫣岚怀里。 “不认识。” 看安娴明显喝醉了的样子,嫣岚不自觉叹了口气。 搀扶着安娴到床边,将她塞进被窝里,把匕首塞到她枕头底下,嫣岚细心地替她掩好被角。 “安娴,你以后使用这把匕首时,要小心些。它浸过蛊虫腌制的毒水,无色无味,很危险的。” 安娴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嫣岚将桌子清理一遍,酒坛也塞入床底,正待吹灭床头的蜡烛时,却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 “不要吹灭蜡烛嘛~~~” 安娴眨着大眼睛,抱着一角被子,软软糯糯地撒娇。 嫣岚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都酥了,面颊发烫。 “不要让银屏进来嘛~~~” “为什么?” 她问,却感觉身子像是被什么击中,越发不能动弹。 “因为,阿娴想,静~~静~~” 嫣岚身形僵硬,同手同脚地走出了房间。 第十八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李晴已经连续好几天隐在暗处等着安娴房间里的烛火熄灭。 然而今夜,那门窗仍透出明晃晃的光亮。 自那个叫嫣岚的蓝衣少女从她房里离开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接近过,就算是平时总是跟随她的丫鬟银屏也不见踪影。 头戴斗笠,他拂去身上的雨珠,缓步接近紧闭的房门。 在门前伫立良久,他终是抬起手,两指曲起,却只是轻轻靠在门沿。 四周很是寂静,只有雨打树叶的声音。 李晴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 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时安娴对他说的话。 他其实,不应该有现在这样的行为的。 李晴的呼吸沉重了些。 在他思绪纷乱时,面前的门突然打开。 安娴看着李晴维持着敲门的姿势,宛若一尊被凝住了时间的雕像,有些无奈。 “终于肯靠近我的房间了?” 李晴还没有回过神来,却是下意识后退一步。 安娴察觉到他的动作,语气迟疑,她歪头,脸上竟显出几分愧疚的神情。 “心情,还是很不好吗?” “没有。” 几乎是在她结束说话的下一秒,李晴便张嘴了,他看着安娴。 她的脸色比往日都要红润许多,眸光明亮。 他侧过脸。 “只是·····”有些怅然若失。 “害。”安娴朝里走去,“你先进来吧。” 他直愣愣地跟着面前的姑娘往里走,不忘把门带上。 房里充斥着酒香,他嗅了嗅,正要开口问,目光触及到她的后背时,却又闭上了嘴巴。 将斗笠放在墙角,李晴端坐在桌子旁,规规矩矩的坐姿显得异常乖觉。 “擦擦?”安娴将一方帕子推到他眼前。 李晴咽了下口水,默默地拿起帕子擦拭脸上身上沾到的雨珠。 “之前我们去东郊时,追杭修雅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大清楚。”他回答,“只是她的招式诡谲,身怀奇香,也只有巫族之人才如此。” 安娴静默不语,她给李晴倒了杯水,却发现杯中之水早已只剩余温,遂放到一旁。 “那···”她换了个问题,“你知道清妃的名字吗?” 李晴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也清。”他回答,“空空如也的‘也’,清冽如水的‘清’。” “也清的出现很神秘,仿佛是突然出现在宫中,又在若干年后消失于宫中。” “但是,在她出现之前,先帝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微服私巡。” 他低头,将帕子仔细地叠好。 “若是她的出现身不由己,那么消失,也许只是她选择了自由。” “什么意思?” 安娴看着,李晴的情绪无端端低落起来,一举一动都稍显落寞。 “一入宫门深似海,凡是入了后宫的女人,有哪几个是能够真正过得好的?” 他抿了抿唇 “都是被禁锢的金丝雀罢了。这样消失,反倒是一种解脱。” 听着这话,安娴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 他的语气有些说不出的熟稔,早已断定也清的消失于她本人而言是好事一件。 后宫中的女人,成也进宫,败也进宫,荣辱一生,都在宫中,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终究是要失去很多。 如此想来,他会这么说,也是人之常情。 “也是。” 安娴赞同地点点头。 她看了眼窗外,脑袋有些混沌。 “我可能有一些,嗯,关于雁回县灭门案的线索了。但是,嗯,我要确认完以后才能跟你说。” “要不今天你先?” 她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话也说得慢慢吞吞。 “你最近是不是在学武?” 李晴打断了她的话。 “啊?” 李晴沉默一会儿,即使只露出了半张脸,他的下颌线也是紧紧地绷着。 “我也可以教你。” “我的武功,绝不会比别人差。” 说完后,他便再也不敢看安娴,凝神屏息等待着她的回复。 外面的雨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房间里了无杂音。 烛火晃动,正如他忐忑的心情。 她会接受吗?还是拒绝呢? 安娴没有回应。 李晴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回视线,却扑了个空。 视线下移,少女正双手交叉叠起,头枕在上边,睡得香甜。 鬼使神差的,李晴弯下腰,朝她靠近。 她呼吸绵长,五官的每一处都清晰可见,容颜平静安宁。 一绺发丝依偎在她唇边。 李晴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她唇边的发拨开。 “我不喜欢你。” 安娴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她看着他,目光不避不闪,神色冷静。 “我了解你多少?你又了解我多少?在这样的基础上,所有的好感,都很有可能是虚幻的。” 李晴苦笑一声,弯腰抱起睡着的安娴,走到床边。 那时的她,是那么的直白又果断,不给人半分缓冲的余地。 明明看起来未经世事,头脑却意外的清醒。 安娴的额头冒出汗水。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细心地擦去她的汗珠。 怎么办,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试探,那么现在,他有点不想放手了。 ··· ··· 安娴这一觉睡得可谓是神清气爽。 虽说喝了点小酒,似乎还有些不胜酒力,可她也并非全然不知事,只是顺势而为,将六分的醉意夸张到了八分。 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翻了个身,看到枕头旁边叠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帕子。 拿起帕子,触手微凉,十分舒爽。 展开,素色的帕子上,针脚细密地绣着祥云纹,右下角有一个极不显眼的“晴”字。 她又从枕头底下拿出匕首,边看边摸,果然发现了“雨心”两个小字。 收拾好,打开房门,便见银屏坐在院子里,神色苦恼而又困惑。 “怎么了?”安娴问。 “小姐!是银屏疏忽了!” 她站起身,懊恼地朝安娴走来。 “昨天嫣岚小姐来找我,什么事也不说,只让我不要去找您。” “银屏在她身上闻到了酒味,自然是要来找您的。可一转身,我便失去了意识。” 安娴听了哭笑不得,嫣岚的手法还真是简单粗暴。 “小姐,您昨天饮酒了是吗?” 银屏说完凑近安娴闻了闻,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也就一点点,不妨事。” 安娴将银屏推开一点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 天气晴好,阳光万里,雨季已经要结束了。 第十九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去杭府,本打算找杭修雅,最先见到的,却是杭修诚。 甫一见到他的笑容,她就下意识往银屏身后靠。 这是一个变态的人,请恕她接受不来。 杭修诚对安娴满身的疏离和抗拒视若无睹,在她两步开外站定,悠闲地打招呼。 “安娴妹妹,别来无恙。” 安娴紧紧抓着银屏的手,从银屏身后探出头。 “我是来找修雅姐姐的。” “修雅?” 杭修诚思考了一下。 “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她。” 他说着便要转身。 “诶!”安娴叫住他,“不用了,我直接去找修雅姐姐就好。” 杭修诚脸上的笑意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不可以哦。” 安娴毛骨悚然,她的脚步定在原地,竟然一点都没办法挪动。 “安娴妹妹乖。” 他说完,转身离去。 ··· ··· 杭修雅已经被拘在房间里快十几天了。 这一个多月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盛煊处处跟杭修诚过不去。 前些日子杭修诚被盛煊邀请去切磋武艺,对方以身份压他,不得不从。 去了,盛煊的势头异常凶猛,招招狠绝,虽是战了个平手,身上却挂了不少彩。 右丞相盛子昂在跟杭正毅交流时顺便提了一嘴,夸赞杭修诚的武艺。 杭正毅面上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却察觉到不对劲,总是在外的他突然便回府了,且不许下人通知。 彼时杭修诚正在屋里给自己上药,杭正毅这一回来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因而也丧失了告知杭修雅的先机。 在确认完养子的情况后,杭正毅发觉已许久不见女儿的动静。 靠着多年来办案的经验,他发现了杭府底下的密室。 于是,杭修雅对那几个男人滥用酷刑的事情就这么被发现了。 也是她施刑的手法精巧,辅以药物治疗,这几个月来,男人们身上的皮肉坏了好、好了坏,竟没有半分性命之忧。 她本打算几天之后就把这几个人转移到东郊的药铺去,却不料杭正毅突然闯入。 粗大的铁链从密室顶部悬垂而下,男人们就像一块块软趴趴的猪肉被悬挂在半空中,只有脚尖勉强能触到地面。 他们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破烂烂,而裸露在外的肌肤,有粉嫩的新肉,也有焦黑成碳的老肉,有的地方已经结痂,但由于身体悬垂皮肉撕扯,那痂便是一块一块的,块与块的缝隙间,血色充斥。 杭正毅骇然失色,他大惊之下,口不择言。 “孽畜,你怎可以做如此残害生命之事!” 杭修雅丝毫不怵,反而冷笑一声,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这人,不是你给我的吗?我要做什么,你当真是不知道?” 她脸色讥讽,反问。 “我是孽畜,你是什么?” “残害生命?你没有过吗?” 杭修雅梗着脖子,一步一步逼近杭正毅,眼睛通红。 “现在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你的这个位置,难道不是染了别人的鲜血?” “杭正毅,午夜梦回,你睡着一定很是心慌吧?” “不然,为什么不敢回府?” “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母亲吗?” 她每问一句,声音便大上一分,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声。 杭正毅被气得浑身发抖,手一扬便朝她的脸打去。 清脆的皮肉相碰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间回荡,震得身后快失去了意识的几个人都颤动了一下。 铁链与铁链碰撞摩擦的声音在密室内响起,显得阴森异常。 杭修雅头歪向一边,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她舌头顶了一下右边口腔,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 吐出一口血沫,握紧了拳头,她恶狠狠地盯着杭正毅,眼眸红光闪现,恍若一匹饿狼。 杭正毅被吓得倒退一步。 他张嘴,声音有几丝颤抖。 “你是我的女儿,你伤害不了我。” 杭修雅仰头,闭上了眼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是,我现在还不能对你做什么。” 她松了拳头,往通向花园的密道走去。 在即将隐入密道时,她停下,头也不回。 “我真希望我的父亲不是你,而是段文博。” 第二天,当她要打开房门时,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上。 杭正毅在房门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只说要她好好反思,好自为之。 杭修雅不屑之余,干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谁也不交流。 杭修诚通过密室进入她的房间时,看见她正侧着身子。 在她跟前的桌子上,一列排开五六个白底青花的圈顶式盅。 她左手拿着一枚银针,毫不犹豫地刺了自己中指一下,然后打开一个一个盅,依次往里面挤了几滴血,而每挤完一次血,那刚滴入血珠的盅便会剧烈地震动一番。 他静静地看着,不曾出声打扰。 杭修雅收拾好盅,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杭修诚。 她顺势倚靠在桌子边,随意地抹了一下刺破的中指。 “怎么,外面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竟让你通过密室来找我。” 杭修诚注意到,在她抹完后,那手指上的伤口便奇迹般地消失了。 “是有事情。”他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坐到杭修雅对面。 “那几个人呢?”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神色淡淡。 “第二天就被他处决了。” “哼!” 杭修雅嘲讽地笑笑。 “我好歹还吊着他们一条命,他倒好,直接就送他们归西。” “你这样对他们,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生不如死。” 杭修诚面色不起波澜,平静地讲。 她沉默了会儿。 “什么事情?” “安娴来找你了,正在前厅等着。” “什么!”杭修雅站了起来,一拍桌子,“你怎么不早说!” 她急匆匆打开书架,飞奔而去。 ··· ··· 安娴正在回味刚刚那种浑身动弹不得,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确定那不是错觉,在杭修诚说出“不可以哦”那句话时,她的身子便不听自己的意识使唤了。 而在杭修诚离去后不久,她的身体又重新变得灵活起来。 怎么回事? 她暗暗将这个疑惑记在心底。 “安娴!”熟悉的声音由近而远。 安娴弯起嘴角,转身便朝着杭修雅跑去。 一把抱住她的腰,安娴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姐姐,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呀?” 杭修雅拍拍安娴的肩膀,岔开话题。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安娴正要说些什么,余光瞟到杭修诚的身影,立马住嘴。 “姐姐,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她凑到杭修雅耳畔,小小声,“可不可以只有我们两个人?” 杭修雅看到杭修诚,心下了然。 “走。”她牵起安娴的手,就朝门口走去。 安娴朝银屏使了个眼色,银屏便停下跟随的步伐,有意无意地挡着杭修诚。 在外面随意叫了辆马车,安娴和杭修雅相对而坐。 安娴趴到车窗两边看了看,确定两边都没有什么异常后,坐回原位。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一层一层揭开。 躺在手心的是一把寸余的匕首,匕首浑身呈银色,柄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杭修雅看到这匕首,面色复杂。 “姐姐,你认识它的吧?” 安娴观察着杭修雅的神色,便知道她是认识这把匕首的主人的。 “那天我去东郊找你,就是这把匕首划伤了我的脖子,我在柄部发现了两个字‘雨心’。” 杭修雅接过匕首,细细摩挲着它。 “这把匕首是我母亲给我的。” 她开口,嗓音有些低沉。 “我九岁那年,母亲带着我去医馆里坐诊,突然有一群人来请母亲,说是要给县老爷的老母亲看病。” “我们刚到府上,县老爷便指使着丫鬟带我四处去玩。母亲追了上来,只叮嘱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找地方躲起来,别让任何人找到。然后便塞给我这把匕首。” 她将匕首紧紧握在怀里,声音却不急不缓,只是眼睛却闭上了。 “那丫鬟说是要带我去玩,却将我牢牢看在一间房里,不许我迈出房门半步。” “我等得正无聊时,有几个丫鬟进来,跟她耳语了几句,然后她们几个便都急匆匆出去了。” “我觉得奇怪时,一个眉目清秀的哥哥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几番交谈,我才知道,原来他是那县太爷的独生子。” “我们在房间里玩得很是开心,然而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嘈杂一片,还有人惨叫,只是不多久就又静悄悄的了,仿佛那声音不曾出现过。” 安娴静静地听着。 “我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哥哥想出去看看,而我记得母亲的话,便扯着他藏到床底下。” “我们躲了很久很久,期间有一个人进来看过,我只看红色的血滴随着那人的步伐一点一点落到地上。”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听到父亲呼唤我的声音,这才和那哥哥出来。” “然后···” 杭修雅的声音颤抖起来,清澈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打湿了睫毛。 “母亲,死了。” 她的声音瓮瓮的,好似被什么堵住一般。 “我听父亲说,是因为县太爷贪恋母亲美色,欲轻薄于她,母亲反抗,县太爷恼羞成怒,便失手将她掐死。” “而那一夜,恰好县东头的屠户李千不满县太爷剥削,便潜入府中,将县太爷一家都砍死了。” “然后你的父亲在黎明时分巡逻经过县府时,发现了这出惨案,并且在两天之内推出凶手是李千,将他缉拿归案,自此一路高升,直到现在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不等杭修雅接着说下去,安娴便开口将所有的事情都讲完了。 杭修雅睁开眼睛,惊讶地望向她。 “你怎么知道?” 第二十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不慌不忙,声音镇定地往下说。 “我还知道,杀害县太爷一家的凶手,另有其人。” 杭修雅抿唇,不再讲话,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手里的匕首。 安娴挪到杭修雅身边,试探性地碰碰她的手臂,见她没有十分抗拒的模样,才放心大胆地搂了上去。 搂上去的一瞬间,她感觉杭修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姐姐还记得当初刺伤我的那个人吗?他叫李万,是李千的弟弟。”安娴说,“我觉得,他是知道了一些东西。” 杭修雅扭过头去,“他早就已经死了。” “这么久没有音信,想也知道。” 安娴并不十分气馁。 “姐姐,我知道你很疑惑。这些事情,是在你及笄那天,有人写成信趁乱塞到我身上的。”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而舒缓。 “李千有两个孩子,他的妻子为了抚养两个孩子长大,不得不将大女儿送入宫中,自此再不能相见。前几年,妻子重病,撒手人寰,而大女儿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安娴坐到杭修雅另一边,对上她躲避的视线。 “这种痛苦,你一定深有体会。” 她抱住杭修雅。 “他害得三个家庭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如果不是他,姐姐的母亲不会死,你一定也很是痛恨他吧?” 杭修雅紧紧搂着安娴的肩膀,终于绷不住神色。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我不能。” 她恨恨地说完前半句后,却又泄了气,露出些许无力感。 安娴没有贸贸然出声,她只是轻轻拍着杭修雅的后背。 过了小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更轻更柔。 “说出来吧,说出来就好受些了,我在姐姐身边呢。” 杭修雅的下巴抵住安娴的头,呼吸粗重了些,闭上眼睛良久,她睁开。 “母亲下葬前一晚,我想再去看她最后一眼,便偷偷溜到了灵堂。” “然后我发现,母亲脖子上的掐痕,跟以往杭正毅在她身上掐出来的,一模一样。” 安娴有些惊讶。 “杭正毅还会打妻子吗?” “他总是怀疑母亲偷人,打她是家常便饭,大部分都在看不见处。” “露出来的伤痕,若是轻了,母亲便会用脂粉遮盖住。有几回,实在是掐她脖子掐得狠了,母亲才停止坐诊。” 杭修雅的手不自觉用上了力道,她的手指深深陷入安娴的肩膀。 “当我还想仔细看看的时候,听到远处有动静,便躲开了。之后我就看到他来了,他把母亲的尸体搬走了,自此母亲了无踪影。” 她松开安娴,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流动的景色,神情恍惚。 “从我幼时起,我便不明白,为何杭正毅都这么对她了,她还不离开?” “也许从她选择不离开那一刻起,死亡就成了必然的结局吧。” 她忽的重重砸了一下马车内壁。 “可是,我好恨,我既恨杭正毅,也恨那个县太爷,我恨这天底下一切道貌岸然却内心肮脏的男人!” 杭修雅双手掩面,肩膀止不住地颤动。 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模样,安娴伸出手,却又只是在空中停了半晌。 收回手,安娴静静地等杭修雅的情绪平复下来。 柔弱、善良、医术高超,却又生活坎坷,不得善终。 她从杭修雅的话语里渐渐拼凑出了于馨的模样和命运。 但是,一个会随身携带匕首,并且明知会遭遇危险仍然勇敢迎上去的女子,当真是软弱可欺的吗? 她不相信。 即使性子软弱,这是于馨自己的错吗? 绝对不是。 错的,绝对是对她不怀好意又痛下杀手的人。 更何况,她有可能是巫族出逃的圣女。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限制了她的选择? 思及此,她转向杭修雅,“我觉得,姐姐的母亲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她附到杭修雅耳边。 ··· ··· 马车回到杭府时已是天黑。 杭修诚坐在前厅,手里捧着一盏茶,他悠悠地掀开茶盖,撇去杯中浮沫。 茶叶在水里舒展沉浮,上上下下,仿若正在跳一支激烈的舞蹈。 “小姐回来了!” 银屏眼尖地看到走进门的安娴,忙迎上去。 安娴拉住银屏的手,还未和她说上几句话,就听到杭修诚温润的嗓音。 “现下时辰已晚,不若我送安娴妹妹回府?” “哥哥,她。” 杭修雅挡在安娴身前,有些焦急。 “修雅,你出去了一天肯定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该回房间好好休息了。” 杭修诚小酌一口,放下茶盏,他抬眸,看向杭修雅,声音不容置疑。 “我···”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再不进房间,父亲就该回来看到了。” 他再次打断。 杭修雅无奈,不情不愿地朝后院走去。 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深处,杭修诚转身看向安娴。 安娴面上毫无异色,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体又开始僵硬起来。 这不是因为她心下对杭修诚恐惧而无法动弹,是真的,身子不受她意识的控制。 “走吧,安娴妹妹。” 杭修雅莞尔,率先朝前走去,她的身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当安娴在车上坐定,银屏也要进入车厢时,杭修诚拦住了她。 “我想跟安娴妹妹说会儿话。” 银屏面露难色。 “杭公子,这,恐怕于礼不合。” 杭修诚撩开车帘,问安娴,“安娴妹妹,你说呢?” “银屏,你先在马车外坐会儿。”安娴面色如常。 一撩衣摆,杭修诚几步就跨上马车弯腰进了车厢。 他坐在一边朝外吩咐车夫驾车。 安娴安静地看着一切,直到马车平稳行进,她才开口。 “你对我做了什么?” 杭修诚看着她,脸上笑容温润,话语里透露出几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安娴妹妹在说什么?哥哥听不懂。”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意图找出什么破绽,可他的表情,无懈可击。 僵持了一会儿,她泄了气,率先挪开视线。 “算了。” “妹妹不如说说,今天跟修雅出去干了什么。” “··· ···” 安娴扭头看向车窗外,一言不发。 “说话。” 平静的两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威慑力,安娴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一处正在发热发烫,有什么东西躁动不安地在皮肤下方游走。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把头转过来。” 他继续说。 安娴默默转过头,将视线放到杭修诚身上。 他端坐着,一举一动都毫不逾矩,眉目淡然,可与外面的皎月相辉映,光看外在,当真是一派君子风采。 “许久不见修雅姐姐,和她出去逛了逛脂粉商铺之类的。” “哦?”他轻轻一笑,“可有碰上什么新鲜事?”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要稳住杭修诚。 深呼吸一口气,安娴调整了下心态,再开口,语气活泼了不少。 “当然喽,我们去美人坊的时候,正好听到店主人说这天底下就没有她鉴别不出来的布料,就想着,这人口气实在太狂,于是我便拿出一方帕子让她说道说道。” “那帕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念想,本以为只是一方再普通不过的帕子,可店主人看到它,竟然双眼放光。” “怎么说?”杭修诚听得饶有兴趣。 安娴见他似乎真是在认真听讲,酝酿了一下感情,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暗示自己要放松。 再度看向杭修诚,先前的阴影便消去了不少。 “她凑近帕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便问我这帕子从何而来,她说,那帕子的料子,是早在十年前就断了产的皇室贡品素云锦,而那上面的祥云纹,绣法也是她未曾见过的。” 她说着说着,竟有些眉飞色舞。 “我哪知道这帕子大有来头,只是装作一副神秘的模样。店主人央求我将帕子交给她再看一会儿,过了瘾,她便豪气地将我们看上的首饰衣物等都一并打包送给了我们。”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我们拿了东西出门,还在云里梦里不敢相信。但是看到手里沉甸甸的东西,真是十分欢喜!” 话匣子一打开,安娴便有些收不住,等她一股脑儿说完,发现杭修诚正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马车里冷凝的气氛,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变得和谐起来。 而他,眉目如画,恰似那水墨里走出来的人儿,自带书卷之气。 她眼神四处乱飘,之后更是直接受不了地侧过脸。 “你,你看我干什么?” 言语间颇有些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情。 杭修诚收回自己的目光。 “这素云锦,一向产量稀少,即使是在宫中,也只有少数妃子能有幸用到,不怪店主人如此稀罕。” 许是气氛融洽,他的声音竟也显得柔软了些。 “原来是这样啊,那料子看起来如此朴实无华,但触感确实是极好的。”安娴感叹。 他继续解释。 “左伯父十几年前镇守云中边境,颇有威名,先帝为了激励军心,赐下珍贵的素云锦也是正常的。” “伯父的爱妻娇女之心一向是出了名的。” 杭修诚的面上有了几分真切的对段文博的赞赏。 他弯腰走向车厢外,就在掀开车帘要离开时,他停下动作,背对着安娴。 “安娴,你跟你的母亲,真的很幸运。” 那语气不含悲喜,只是一声淡淡的感慨。 第二十一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回到府里就立马去找了段文博。 段文博正跟嫣岚待在花园的凉亭里。 当他们出现在安娴的视线里时,她注意到嫣岚正在凝神苦思。 “你们在谈论什么呢?”她好奇地问。 嫣岚恍若不曾听到,仍旧维持那一副思考的模样,段文博反而极为轻松,他朝安娴招手。 “阿娴,你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一个问题,嫣岚正为此苦恼着,你可愿意说说自己的看法?” “父亲您说,我听着就是了。” 安娴坐到亭子一角,离嫣岚稍远的距离。 段文博浅抿一口茶,便徐徐道来。 “两个部落,甲部落自古以来便是力量强横,给人以不可征服的畏惧感,乙部落则在最近吞并了不少小部落,实力大大增长,是一股新崛起的力量。” 他挪出两个杯子,一个杯子虽大些,却已有裂痕,且颜色发旧,一个杯子虽小些,但却是崭新的,看起来坚固无比。 段文博拿起杯子在空中比划。 “大家都知道,这两个部落之间必有一战,他们都在等着一个合理的理由开战。” 他说着,将两个杯子在空中轻轻撞击,声响清脆悦耳。 “但是甲部落已失去以往的战斗力,它害怕这场战争会让它失去往日的荣光,便提出要与乙部落联姻。” “可是。”段文博话锋一转,“和亲的队伍,在路上出事了,那地方正好是部落的交界处,双方都认为是对方在捣鬼,无法谈拢,战争一触即发。” 他放下杯子,手掌抚在膝盖上,脊背挺直,饶有趣味地看向安娴。 “若是你身为甲部落的掌权者,你会如何考虑?” 安娴认真地听完段文博说的每一句话,在段文博向她提问时,回答得不假思索。 “避免这场战争,是上上策。” “战争如何能避?”嫣岚插进话来,她颇不赞同,“伯父所说之情况,若是要避,须得甲部落先退让一步,如此,岂不是堕了它的威名,更会让乙部落得寸进尺。更何况,对乙部落来讲,这正是天赐之机,岂能轻易放弃?” 她抬手,重重拍向石桌,那沉闷的声音,听得安娴心里是“咯噔”一声。 “倒不如拼死一战,或仍有胜率。” 安娴走到嫣岚身边坐下,双手握住嫣岚拍向石桌的手掌,见那手掌只是微微泛红,而那桌面上却多出几个微微下陷的凹槽,对比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武功水平,暗暗咋舌。 “嫣岚此言差矣,又不是非得我方退让,让敌方自觉后退,也未尝不可。” “怎么说?”嫣岚脸上怀疑神色尽显,但她仍虚心向安娴请教。 “你想想,这乙部落连自己内部的力量都还没消化干净,此时再咬进甲部落,虽是大补,但也怕吸入过多,爆体而亡呐。” 嫣岚呆滞了一下,“什么叫,‘吸入过多,爆体而亡’?” 安娴眨眨眼睛,面带微笑。 她又忘了这是一个没有修道之人的世界。 一不小心就把惯常告诫自己大弟子的话丢出了嘴。 “咳。”她侧过身子去拿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意思明白就行。” “可是···”嫣岚还想追着问些什么。 安娴右手食指抵在左手掌心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这原是父亲给你思考的问题,我可不好事事都说得清楚明白。” 她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亭内悠闲地走了几个来回后又坐下。 “父亲,我想与修雅姐姐一起去靖国的各处地方游历一番,看看这大千世界,体验不同地方的风情。” 此话一出,不仅是嫣岚诧异,连原本只是笑着看两个姑娘你来我往的段文博都倍感意外。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女儿,见她严肃的神情不似玩笑,认真起来。 “阿娴何故有此想法?” 然后他便看到自家女儿眉眼间竟染上些淡淡的忧愁,她双手托腮,长叹一声。 “我观修雅姐姐,整日被婚嫁之事缠身,纵使并无许亲对象,也要在一两年后入宫参加选秀。” “只是想到,再过一两年,我也要如此嫁人生子,心间便有些不甘,明明我从未真正见过这大好河山,却要从一个后院跳入另一个后院,从此拘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了了一生。” 潺潺流水声从不远处传来,清扬悠远。 安娴视线缓缓扫过段文博与嫣岚,目光明亮。 “我要,在既定的命运到来之前,放纵一回!” 几道浅绿色的帘子垂挂于凉亭四周,悬于她身后。 一阵清风拂过,带动了它随风轻舞飞扬,分外飘逸。 衬着那飘飞的纱,安娴的身上朦朦胧胧有月华流泻,宛若天外飞仙。 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话语,段文博敛了惊讶的神色,转眼便面色如常。 他问安娴:“外面的世界,有时并不一定如想象中那般美好。在外头,父亲无法照顾你太多,阿娴,你可做好了承担风雨的准备?” 安娴微微一笑。 “父亲,我终究要走向远方,如果这路是我自己选择的,那么无论遇到多少风雨,我都甘愿承受。” 出行之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段文博的支持。 这有些出乎安娴意料之外。 似乎不管她想做些什么,只要能够说出正当的理由,并且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段文博都会支持。 “你跟你母亲一样,天性向往自由,我没有理由阻止。” 安娴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声时,段文博这样回答。 与此同时,杭修雅那边却是经过了好一番波折。 当安娴在深夜被敲门声吵醒,看到房门外站着的人时,着实有些意外。 杭修雅钗发散乱,衣裳也皱皱巴巴,十分狼狈。 她直奔安娴而来,将安娴双手紧紧握在胸前,眼圈泛红。 将她迎进屋里,安娴转身刚合上房门,胸前便环上了一双手,手腕纤细,肌肤嫩白,却在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我只是想就这样静静地抱一会儿。” 杭修雅的声音沙哑,灼热湿润的气息洒在安娴脖颈处,痒痒的。 过了好一会儿,安娴才被身后的人松开。 烛光下,杭修雅的半张脸微微发胀,还能看到几个没有完全消退的巴掌印。 血丝分布在她肿胀的脸颊上,硬生生破坏了那张原本姣好艳丽的面容。 实在是太狠了。 安娴心下叹息,抚上她完好无损的另外半张脸,被杭修雅握住。 “什么时候走?”她问。 安娴说了个数字,杭修雅听了,转身欲走。 “诶!”安娴手疾眼快地拉住了杭修雅,强硬地将她留下过夜。 拗不过安娴,杭修雅只得上床,却说什么都不肯脱衣服。 与杭修雅的别扭和不自在截然相反,安娴却是入睡极快,一夜好眠。 等她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早已没有杭修雅的身影。 第二十二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拿着新锻造的匕首,与嫣岚学习新一轮的招式。 她虽是有了扎实的基本功,但用起长剑来却颇不顺手,而可藏于身体各处的匕首反而耍得熟练异常,如鱼得水,这也令她有些飘飘然。 嫣岚手持匕首,瞟到场内的一棵大树,眨眼间便将其掷出。 那匕首直直朝着大树而去,深深地钉进了树干里。 “这个嘛,简单,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到!”安娴放松地说,带着些许懒散,不复之前认真学习的态度。 她正要投出匕首,却被嫣岚握住手背。 “闭上眼睛投,投二十遍。” 她的声音冷然。 自那日饮完酒后,嫣岚面对安娴时也总会露出几分笑意,这是她少有的冷淡的时候。 安娴心知自己这几日来确实是松懈了不少,无怪乎嫣岚生气。 嫣岚双手环胸,走到一旁闭眼假寐。 安娴见嫣岚不再理她,乖乖闭上眼睛,循着自己的感觉找方向,用力投出匕首。 一遍遍拔出匕首,再扔出匕首,她做着做着就有些麻木。 在进行到第十七遍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小姐,盛公,啊!” 听到银屏慌乱的声音,安娴忙睁开眼睛,只见银屏跌坐在地,惊魂未定。 她急忙跑过去将银屏扶起,拍掉她裙上的灰尘,把住肩膀将人转了一圈,细细看了,见银屏只是模样狼狈了些,才放下心来。 “天呐,我这次投得这么不准的吗?” 看了眼大树,与银屏的位置偏了大半方向,安娴羞愧得双手掩面。 “不,准头和力道都很好。” 嫣岚飞身过去,拾起跌落在地的匕首。 她将匕首递过去,意味深长地盯着银屏。 “身手不错。” 刚刚她下意识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时,见到几只闪着光的蝴蝶正迎面朝安娴飞去,只不过中途正好撞上匕首,随后化作点点亮光消失不见,而原本要扎入树干的匕首则在半路偏转了方向。 银屏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以她普通人的底子,本没有可能躲过。 但银屏躲过了,不仅如此,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银屏苦笑一声,“嫣岚小姐莫要打趣银屏了,银屏不过是在以前讨生活时假模假样地练过几招罢了。” 银屏5岁时失去双亲,此后便一直在云中城流浪,直到8岁时遇上正怀孕的连千凝将她带回府中。 安娴看着银屏脸上苦涩的笑容,心想,这大概是勾起了她以往的伤心回忆。 “这大早上的是有什么事情吗?”她接过匕首,有意岔开话题。 安娴这一开口,就把银屏的注意力转移了。 “是盛公子。” “盛煊?” 银屏点点头。 安娴拔腿欲走,被嫣岚一把拉住。 嫣岚面露凝重之色。 安娴看了眼银屏,示意她先走,回身握住嫣岚的手。 “银屏有问题,你信我。” 嫣岚直视她,清澈的眼里是浩浩长天。 安娴走到前厅时,盛煊正在品茶,一副悠然惬意的模样。 热气氤氲,更令他的眼角眉梢显出几分惑人的风情。 虽是满身英气的男儿,却又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妩媚风流之色。 安娴想,大概是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之故吧。 而此时,那原本眼睑下垂的眼睛,竟向她转来,黑睛微藏,眸中光彩熠熠。 “我这双眼,瞧得可还满意?” 盛煊看着安娴,似笑非笑。 安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甚好。” 盛煊笑了一声,站起身,背着手走到她跟前,阴影将她整个人拢住。 “九月份要走?”他问。 安娴郁闷,“你又知道了?” 她抬起头看盛煊,“我身边有你的人?” 他不置可否,薄唇一弯,“总归不会害你,担心个什么?” 那第一回进入游戏时给她下蛊毒的可不就是盛煊吗。 安娴仍是对他抱有警惕之心。 “你与那杭修雅,不怕危险?”他弯腰凑近她耳畔,悄声问道。 安娴颇不适应地歪过头,她后退几步,避开盛煊的气息。 她只看了盛煊一眼,脸上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开着玩笑地问:“听闻煊哥哥武艺精湛,那不如,煊哥哥与我们一同前行?” 依盛煊的性子,开开玩笑倒可,要是真较真起来,是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的。 她心下笃定,根本无所谓盛煊的答复。 “好啊。” 盛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安娴的脑海里满是疑问。 她问:“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九月我也要出一趟远门,结伴同行未尝不可。” 不等安娴反应过来,他便施施然走出大门。 所以,不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这明面上是要保护她的意思喽? 要拉近和盛煊的关系继而让他保护她的想法,就这样,还没做什么就成真了? 安娴仍有丝不真实感。 回到演武场,安娴继续跟随嫣岚学习。 经过嫣岚闭眼盲投二十遍匕首的惩罚,安娴一扫慵懒之气,恢复到原先认真的态度。 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一个月后就要离开国都去往陌生的地方,以及原先给她下蛊毒成功置她于死地的盛煊将要与她同行。 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即使快要临近睡觉的时辰,她还是拿着匕首在空中比划。 “你这样的握法,是无法把所有劲都使上的。” 李晴双手抱臂倚在窗边。 安娴眼咕噜一转,换了个姿势握匕首。 李晴摇头,朝安娴走来。 他大步一跨,没几步就到了安娴身边。 手掌轻轻附上去,竟将她的手包住大半。 安娴呆愣愣地顺着李晴的力道调整好姿势。 “然后,再这样。”他猛的使劲,牵着安娴的手便将匕首破空一刺。 松开她,李晴沉声问:“可有感觉?” “有!”安娴回答得不假思索,“你的手好细腻!” 李晴沉默了。 他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住,虽看不见神情,但莫名透露出几分手足无措的呆愣感。 “我···”与教安娴使用匕首时相比,他此刻的声音虚了些,“我已经许久不曾拿过刀剑了。” 安娴双手捧脸,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一阵阵发烫。 她是说了什么话? 虽然有过跟别人亲密接触的时候,但那都是有意为之,因而她清楚地知道界限所在。 可是,刚刚那句完全是她下意识说出口的。 “嗯······” “我···”“我···” 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挪开。 “你先说。”“你先说。” 他们的声音又再次重合在了一起。 “我,我不说了。”李晴侧过身,露出的耳廓染上绯红。 安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入口,那水已是微凉。 再开口,她已重新恢复自然。 “在你进入院子时,一般要弄晕几个人?” 李晴想了想,“我第一次来找你时,是一个人,后来就变成了两个。” “一个在院子内,一个要离得更远些。” “好。”安娴问他,“在你离开时,可以帮我把他们弄到院子里,然后把一直都在的那个人弄醒吗?” 李晴点头离去,不一会儿,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安娴拿着烛台来到院子里,见一个是四一,而另一个则分外陌生。 但这不妨碍她猜出他的身份。 李晴目光投向四一,“再过半个时辰他就会醒来。” “谢谢。”安娴道谢。 他微微摇头,“举手之劳。”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便走了。”李晴说。 “嗯。”安娴回应。 他拖着脚步,一点一点没入黑暗中。 “诶!”安娴突然出声。 “什么!”李晴迅速转过身子,声音难掩激动之情。 安娴问:“我依稀记得你说过要教我武功,可还算数?” “当然!”他急忙忙地说,“相信我,我不会比嫣岚差!” “好,那我们明天就开始吧。” 安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有嫣岚和李晴的教导,她的武功在出门之前一定会大有长进。 双方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晴语气迟疑,又带着些许试探。 还要说什么? 安娴转瞬间便想了许多。 是了,他一定最关心这个了,毕竟当初找她也是为了这事儿。 “我九月份就要跟杭修雅去雁来县了。”她说。 “我知道。”李晴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我,恐怕不能与你一道。” “没事啊。”安娴豪爽地说,“等我回来,一定把事情的真相给你说得明明白白。” 李晴凝视着安娴,目光柔和。 “我等你。” 第二十三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右丞相府。 天将破晓,远处的云层次分明,浓阴向下延伸渐渐淡去,直到最后泛出了鱼肚白的颜色。 清风蹲在厨房,蒲扇将火吹得呼呼作响,不一会儿,架在火上的水便哗啦啦翻滚着。 他拎起铜水壶,便往茶盏里倒。那白底的盏里已放入适量茶叶,他只倒水将将浸湿茶叶,便迅速将水倒掉。 将茶壶灌满热水,清风端着茶壶与茶盏急匆匆往盛煊房里赶。 盛煊坐在桌前,他身着白色中衣,眯着眼睛,青丝尽数倚肩,若是不仔细看他那被掩映大半的侧脸,当真要被误认成一位美艳动人的女子。 即使是相伴多年的清风,乍一看到,心神也不免恍惚一下。 盛煊支起右手,握拳抵着脑袋,左手揉着眉心,神色颇为疲惫。 清风泡好了茶放到盛煊跟前。 盛煊掀开茶盖,一股清幽温润的香气倾泻而出。 他的脸色缓和了些。 空地处,沐风单膝跪地,战战兢兢。 “说吧,什么事情。”盛煊语调慵懒,却兀自含有一股不容挑战的气魄。 沐风许久未曾出声。 盛煊也不着急,只是吹了吹腾腾热气,轻抿一口。 “你快说呀,愣着做什么!” 清风看了眼盛煊,对着沐风的屁股就是一脚,沐风一下没稳住,整个人向前便扑倒在地。 “哎呀!踹的太大力了些。”清风后退一步,讪讪地笑了一下,“对不住哈。” 沐风沉默地爬起来,重新恢复成原先的样子。 他咽了口口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爷,属下偶然听得,段小姐已定下要在九月初七的日子动身。” “嗯。”盛煊低垂着眼睑,淡淡应了声。 “还有吗?”清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沐风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属下还听见,段小姐抱怨。”他顿了顿,“不,是段小姐担忧爷的穿着会太过显眼。” “害,就是说不喜欢咱们爷穿紫色呗。” 盛煊看向清风,乜斜着眼,神色不辨喜怒。 清风自觉地双手牢牢捂住嘴巴。 “她真这么说?” 清风将头低的快要贴近地面,整个人都扭曲起来。 “回禀爷,属下,听得千真万确。” 退出房间,沐风一抹额头,竟是满手的汗水。 清风紧随其后,他重重的一掌拍向沐风后背,将沐风激得差点要转身对他锁喉。 “你说你,至于吗?”清风抬起手,手掌带着湿润的光泽。 “就这么点事,急吼吼跑过来,明知道咱家爷睡得一向不安稳,爷这才刚闭上眼睛没几个时辰呢,就又被你吵醒了。” “你看你,都怕成这样了。”清风甩甩手,将沐风湿透的衣服揪起一个角,嫌弃地松开,“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段小姐和爷对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她!”沐风瞪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爷!” “害!”沐风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闷头向前走去。 日子一晃,便到了九月,秋日绵绵,树叶沙沙飘零,早晨出门,已有霜降,半个日头一出,又驱散了凝起来的寒意,只让人觉得凉爽舒适。 左丞相府门前早已聚集了一批人。 安娴瞟到某人,扶额,默默将杭修雅拉到一旁。 她嘴角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姐姐,为什么他也来了?” “若是不跟他一起。”杭修雅看了杭修诚一眼,无奈道,“他就不让我出门。” “害。”安娴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远处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两个姑娘家的事情,你在这儿瞎掺和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安娴循声望去,愣了一下。 盛煊的装扮极为简单,一身窄袖衣袍,只是对襟处却绣着繁复的花纹,似是流云,却是艳红色的,一路交织蜿蜒而下,没入黑色的腰带中,白带束发,不着一饰。 “怎么,又看傻了?”盛煊微一挑眉,笑容不羁,“我这身装扮,你可还满意?” 安娴,安娴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 “挺好的。”她的语气正如她的心情一样复杂,她将盛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只是猛然间换了一身,一时之间,有些没认出来。” “哼!”盛煊翻身下马,“那是你太久没见到我的缘故。” 他佩剑出鞘,剑柄直指一旁的杭修诚,质问道:“他,为什么在这儿?” 这······ 安娴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杭修雅。 不等杭修雅出声,杭修诚已自行上前一步。 他今日身着珍珠白的外袍,衣襟上金线勾勒祥云纹,一袭墨发散落在身,是为脱僵野马的不羁之态,反倒与往日的君子姿态有几分出入。 “妹妹出门在外,家父自然多有牵挂,便令我护送几程。” 盛煊目光在他衣襟上打转一圈,面色淡淡。 “穿这式样···”他冷冷一笑,“呵···” “多谢盛兄关心,我这衣服,穿着甚是舒适。” 杭修诚面色如常,仿若不曾听出盛煊言语中的未竟之意,语气平和。 “只是不知盛兄,是否能受得住这窄袖衣袍的束缚呢?” 盛煊被杭修诚的称呼恶心了一下。 “话可得好好说,你我无亲无故,这‘兄’我可担不起。” “哦?”杭修诚不慌不忙,“那么,‘煊弟’如何?” 盛煊面色不变,只是佩剑又亮出一寸。 安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往,饶是她平时不大注意男人之间这些弯弯绕绕的机锋,也察觉出了两人的不对盘来。 “姐姐。”她扯扯杭修雅的袖子,“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杭修雅也是满脸疑惑,她摇头,“我也不知,这盛煊以前就跟我哥关系淡淡的,但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处处跟我哥过不去。七月份的时候,还把他打得脸上淤青消了好几天才下去呢。”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他被针对了这么些个月?”杭修雅对杭修诚的反应并不感到惊讶。 真是奇了怪了,这原本的剧情中,几个男主可都没什么利益纠葛啊。 哦,除了都喜欢女主之外。 安娴不自觉地将目光转移到观察两人交流的杭修雅身上。 难不成,虽然她破坏掉了盛煊与杭修雅的正常剧情,但是盛煊还是对女主爱慕之心暗托,只是苦无交流的机会,便借着接近她的机会来接近女主。 而他针对杭修诚,则是因为嫉妒杭修诚可以与女主日夜相伴? 这样想想,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他那么轻易地便答应同行,只怕也是因为女主的缘故。 安娴暗暗庆幸。 还好她现在跟女主的关系不错,跟盛煊关系也近了些,应该不大可能突然死亡。 “小安娴。”杭修雅突然叫她,“你说,如果他们两个此刻是为了你吵起来的话,你会帮谁?” 嗯,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先不说这个内容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就算是有关系,也得跟身为女主的杭修雅有关系呀。 安娴正欲回答,段文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人都到齐了吧?” 他环视一圈,见到杭修诚与盛煊时愣了愣。 原本气氛紧张的两人此刻都收敛了锐气,盛煊手一颤,将佩剑收回。 段文博注意到他的动作,夸奖道:“迅疾无声,不错。” 盛煊得意地朝杭修诚看了一眼。 “谢伯父夸赞。”他又说,话里满是崇敬之情,“晚生敬仰伯父已久,不知来日是否有幸能向伯父讨教一二。” 段文博哈哈大笑,只道怕是已力不从心,但仍然欢迎盛煊找他过招。 安娴见段文博与盛煊聊得甚是投机,便分出心神来关注了一下被冷落在一旁的杭修诚。 他虽恭恭敬敬站立一旁,但垂于两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安娴当下便道一声不好。 她打断段文博与盛煊的对话,说时辰已不早了,该出发了。 说完,她自认为隐晦地看了眼杭修诚,却不防正对上他的视线。 他温柔一笑,眼里的暗沉之色缓缓消散,仿若云开月明,满室清辉。 第二十四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一行人走走停停,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到了黎水城。 靖国东边靠海,当地人称其为黎水,靠海而建的城,便被叫作黎水城。 过了黎水,就是芜梦国。 而他们之所以来这,就是为着几个月前靖国与芜梦国签订的秘密条约。 两国约定,三年内,芜梦国向靖国提供靖国所需要的一些东西,作为交换,靖国则向芜梦国提供军队庇护。 至于这东西是什么,盛煊只是向安娴神秘地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到达黎水城的当天晚上,由于车马劳顿,众人都没什么闲聊的兴致,直奔自己的房间休息。 只有安娴保持着一股新鲜劲儿,仍然神采奕奕。 银屏摆弄着一只圆样三足的莲花香炉,炉内洁净无一物,只在烛火摇曳下,炉壁铜黄的光泽一闪,能见到近似于透明的白烟在空中散开,房内渐渐被淡淡的清香填满。 “这香好生神奇。” 安娴好奇地接过香炉,那香炉外侧凉丝丝的,也无半分点了香该有的温度。 “此香名为‘清景’,沾了火便会迅速消散,是夫人在世时最爱用的,很是助眠。”银屏一边铺床一边解释,“怕小姐您在外睡得不习惯,便先点上。” 安娴将香炉放置在桌子中央,“确实清淡又好闻。” 她拿起摆在一边的话本,翻开看了起来。 银屏铺完床便自行离开。 随着时间流逝,房内的清香越发浓郁,而她只是端坐着,一页又一页地翻着书,越看越精神。 忽然,烛火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色照入,暗淡的月色之中,可见一人影站立,身形不算高大,却也并不娇小。 安娴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不慌不忙地从腰封间拿出一个锦囊,打开,里面是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在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仔细一看,一个身着紫衣,面带白纱的女子正站在窗边。 扎起的长发垂至脚踝,几缕散落胸前。她的领口上绣着玫瑰样的花纹,腰间银带缠绕,裙不及膝,露出花白的大腿,左手上一把长剑锃亮。 白纱之下,女子脸庞的轮廓若隐若现,那双凤眼紧盯着她,眼里还有几丝没能很好掩去的诧异。 安娴单手将夜明珠一转,白光更胜,她语调微凉,“不知姑娘夜半来临,有何指教?” 女子身形未动,她看着安娴。 “我来···” 女子特意拖长了声音 “取你性命!” 话锋一转,她的手腕一动,手中的长剑便直逼安娴面门。 安娴飞身而起,一手执书托起香炉扔向女子,女子丝毫不避,长剑打翻香炉,一手擒向她。 安娴下腰避过手和长剑,转身到达窗边,便从窗内翻身而出。女子见状紧跟着从窗上跳下,未曾想被一把匕首搭于脖颈之上,一只手圈住她的半个身子往上拉扯,女子无法,顺着力道上了屋顶。 安娴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二人被幽香萦绕,不知何处的蝴蝶翩翩飞来,环绕在屋顶之上。 “呵!” 女子一声笑,笑声带着冷意,她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刀,利落一划,生生将身后的钳制破开,自身在屋顶上退开数米。 她正欲再度攻击,心却蓦地一疼,脑子也开始抽痛起来,她本打算强忍疼痛上前,岂料还未迈开步子,腿便开始抽搐,猝不及防,她竟直直跪在了屋顶上。 几片瓦下滑,跌落在地,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开来。 闪烁着莹润白光的蝴蝶一只接一只地朝女子撞去,每每触及她的身体便化作点点光斑消失不见。 “停!快停啊!”她双手死死扒住瓦片,青筋爆出。 安娴站在一旁,不语。 汗水湿透女子的发,她的声音虚弱起来,泪水因疼痛滑落眼眶。 “我说,我说,求求你,停下吧···” 听着她求饶的话语,安娴这才动了动唇。 “我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亦不知该如何驱散它们。” “你···”女子粗喘着气,似是要坚持不住。 又是几片瓦滑落。 “放,放血。”她手一软,扑倒在屋顶上。 费力听清她的话,安娴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往匕首刃上一划。 点点鲜血滴落,在瓦片上绽开深色的花。 她走近几步女子,将受伤的手指伸入蝶群。 荧光蝶纷纷避开,在刹那间化作齑粉。 料峭的风拂面而过,安娴蹲在屋脊上,静静等着手上的血凝结。 等到口子不再出血,身边趴着的人也缓了过来。 她坐起身,沉默了一会儿,忽的蹦出这么一句话。 “谢谢你。” 安娴望着远方稀疏的星子,“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抿唇,她问:“你,叫安娴吧?” 安娴猛地转过视线,面上平静无波,却审视着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苦笑一声,讲:“我跟你一样,都是进入游戏位面来完成任务的。” “我叫尚燕。”她平静道,“我现在的身份是芜梦国长帝姬郝尚燕。” 安娴眉间泛起一道浅浅的褶皱,她面露疑问,“我的初始剧情中未曾注明有其他任务者,左慕白也没有告知我。” “你是慕白部长手下的?”尚燕露出几分欢欣,“真是巧了,我是他哥哥慕安部长手下的。” “什么?”安娴很是茫然,她只与左慕白有过短暂接触,其余一概不知。 尚燕却没有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解答了安娴一开始的疑惑。 她说,安娴之所以不曾接收到其他任务者的消息,是因为她的游戏位面本来就该只她一人。 而之所以又多出了别人,则是因为—— “位面融合?” 安娴将尚燕说的话细细咀嚼一遍,下意识重复最后四个字。 尚燕点点头,她说:“你的游戏剧情我之前曾看到过,但我嫌它太过简单,就没有接。” “你想想,是不是多了很多原本不知道的东西?像巫族、芜梦国之类的,都是我这个游戏位面里的。” 她顿了顿,又说:“我能认出你,就是因为你现在的行为跟原始剧情的女配有很多不同之处。” 安娴平视着她,“你的任务是要杀我?” “不是的。”尚燕立刻摇头,“杀你,是逼不得已。” 她用手撑住自己的有些下滑的身子,靠近安娴。 “我进入的游戏位面叫‘双生泪’,它是双女主设置,加上各自的男主还有配角什么的,剧情比‘春日游’可复杂多了,所以这个位面里进了三个任务者。” “我要完成的任务是振兴芜梦国。” 尚燕屈起双膝,双手交叉抱肩。 “我这个角色,其实很不讨好,在女子地位尤其低下的芜梦国,前后有摄政王等人虎视眈眈,而这个人物本身又是个性情阴郁的,因而她也只是个中途下场的炮灰罢了。” “但是。”尚燕神情一变,面露惊恐,“现在剧情根本就还没走到一半,我就死了三次,每次都被不同的人活生生折磨到死。” “实在是太痛苦了呀!” 她忽然侧过身子,瞪大眼睛看着安娴。 “你知道吗,另外两个先进去的任务者,只是作为探子以乐妓的身份在郝尚燕身边潜伏,竟然也惨死了两次!” 她嘴唇颤抖着,语气怜悯,“她们想退又退不出去,第三次进入游戏位面的时候,都已经崩溃了。” 尚燕当时正是初次进入游戏位面,只是看到那个任务者疯了一样大喊,扣下来细细询问后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其中一个求另一个,与其痛苦地死亡,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在另一个亲手杀了对方,也想自我了断时,便听到系统提示通过了游戏位面。 那时,她听到了也只是过耳便忘,尚未放在心上。 而等到第四次不得已进入游戏位面时,她突然想起此事,如果实在陷入死亡结局无法脱身,是不是可以用另一个任务者角色的命来代替? 安娴对此事不置一语,她问尚燕是如何知道她这个角色的。 “我是从女主口中听到你的。”尚燕回答。 “在原始剧情中,最后真正振兴芜梦国的,是男主陆钦杉。”她说,“我想着,本来这个角色就是让他利用的,也算是间接完成了任务,所以,我一直都很亲近女主。” 一听到这个男主的名字,安娴波澜不惊的神色变化了些。 她问:“女主是不是叫风暖?” 尚燕点头,接得极为自然,“几个月前他们出使靖国,我原本也要一起来的,没想到生了场病,在他们回来时,风暖尤其跟我提到了你。” 然后,她就顺理成章地将主意打到了安娴身上。 说到此处,尚燕神色扭曲,双手扒住安娴的肩膀,哀哀恳求。 “求求你,救救我吧!” 第二十五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小安娴,你这两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杭修雅面露关切,“是刚到的时候没休息好吗?” 安娴回过神,这才发觉她已经盯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许久。 她摇摇头,随手拿起摊子上的一个陶瓷娃娃左右摆弄。 “你看,这娃娃真可爱。”她把陶瓷娃娃递给杭修雅。 杭修雅接过娃娃,随意地看了眼,“这做工一般啊。” 安娴正欲接着杭修雅的话说几句,把她发呆的事情带过去,却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 以她为中心,时间都渐渐凝滞了,所有人和物的动静都肉眼可见的迟缓起来,然后慢慢定住。 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层层波纹漾开,她身边的人物像是变成了薄薄的纸,一个个杂乱无章地扭曲折叠,最后全都消失不见。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倒数三声。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 闻到的是清景香,看到的是窗边那熟悉的身影,连暗淡的月光也是分毫不差。 安娴心下了然,伸入腰封,果然摸到了装着夜明珠的袋子。 拿出夜明珠照亮房间,她看到尚燕还是那样一身装扮。 只是,隐隐有些不对。 安娴观察了尚燕半晌,却见她迟迟不动。 她再看去,恍然大悟。 是眼神不一样了。 尚燕目光呆滞,目无焦点,整个人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恍若失了魂魄。 先前遇见她时,那双凤眼里还有诸多情绪,此刻都化为一滩死水,了无生气。 “你···”安娴拿着夜明珠走近尚燕,把夜明珠凑到她跟前,“又死了一次?” 明晃晃的光刺激着尚燕的眼睛,把她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听到安娴的声音,眼里总算是多了几抹光彩。 “你,你还记得我?”她不可思议地问。 安娴将珠子拿开了些,“怎么,我不该记得?” “大概是系统又出问题了吧。”她嘟囔。 安娴问:“你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告诉她游戏位面被攻击,所有角色都被篡改了死亡结局的事情吗? 尚燕突然提起手中长剑,递给安娴。 “杀了我···” 她声音颤颤。 安娴没有动。 “杀了我啊!”她大喊一声。 安娴问:“你真愿意像那个姑娘一样,直接死了?” 那晚她问尚燕被杀的那个人情况如何。 尚燕告诉她,如果一个任务者在位面里被另一个任务者非剧情原因杀害,就会直接死亡。 长剑掉落在地,尚燕靠在窗边,顺着墙无力地下滑,蹲在地上。 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小声哭泣起来。 呜咽的声音从她唇齿间流出,压抑、凄哀而又绝望。 “为什么是我?” “我明明只是,想要好好地工作啊!”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帮我?” 她眼里充满血丝,泪珠大颗落下,打湿了面纱。 注视着尚燕梨花带雨的模样,安娴面上没有半分动容,很是平静。 “这次是怎么死的?”她问。 尚燕哀哀凄凄,自顾伤悲。 安娴半蹲下身,单膝驻地,伸出手捏住了尚燕的下巴,抬高。 那手是如此有力,指尖温热,直传递到她心里。 尚燕一下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着她,泪眼迷蒙中,安娴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怎么死的?”安娴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尚燕回过神,倒也不挣扎,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没有太多印象了,就是觉得,好痛,好痛···” 她说着,似乎又回忆起临死前的痛楚,身子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只有头还安安静静地搭在安娴手指上。 安娴松开手,将尚燕扶到桌子边,重新点燃了蜡烛。 “说说芜梦国给靖国送了什么,你们又是几个人来的。” 尚燕挪着凳子靠近安娴,伸出手握住安娴的袖子,“说这些干什么呀?” 安娴瞥了她一眼,“不说我怎么帮你避开死亡?” “哦。”尚燕乖巧应声。 应完,她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声音大了些,“你答应啦!” 紧紧捏着安娴的袖子,尚燕欣喜若狂。 安娴默默掰开尚燕的手,把袖子抽走。 “我不会把角色的命给你,也不会杀了你,其余的,我会尽力帮你。” 尚燕黯然了一下,估计自己这回是在劫难逃,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我明白的,没有人要无缘无故把命给我的,也没有人无缘无故就要取走我的命,不管是哪个,要承受的心理压力一定都很大。” 她红着眼睛,哑声说:“谢谢你啊。” 过谈了许久,送别尚燕,安娴细细思索她刚刚说的话。 靖国要的,是一种名为“浮光”的蝴蝶,就是那天她与尚燕打斗时围绕过来的蝴蝶。 据尚燕所说,这蝶其实是一种蛊虫的异变。 蛊虫名为“噬心”,在人或动物体内生活,素喜食血,屯在心脏处。 当它长到一定程度时,便会破体而出,羽化成蝶。 噬心蛊可控人身体,浮光蝶则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同时还能继续在人的身上种蛊。 若是要做点什么,实在是再好用不过的秘密武器了。 “为什么那浮光蝶那么怕我的血?” 安娴记得,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尚燕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淡淡一笑。 “因为你是连千凝的女儿啊。” 然后安娴就知道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她的母亲连千凝,竟是巫族的少司命,那浮光蝶,正是少司命一脉一直的传承。 浮光蝶只能由巫族少司命一脉养成,而她们训蝶,用的正是清景香。 芜梦国皇室一向与巫族交好,是以每年都能拿到稳定数量的噬心蛊与浮光蝶。 而靖国一向与巫族交恶,如果想要拿到浮光蝶,只能通过芜梦国。 这次送给靖国的浮光蝶不很多,又不能大张旗鼓,因而只有男主陆钦杉一人带了他正室和几个精锐前来,还要伪装一番。 尚燕是偷偷跟来的。 “陆钦杉那人,明面上装得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实际上城府极深,并且做事很大胆。” “当初他看上女主风暖,但是芜梦国为了不跟烬国打仗,要把风暖送去和亲。陆钦杉就直接在两国边境线上把人给抢了回来。” “明晃晃地抢?”安娴问。 尚燕手拢在嘴边,小声说:“他做了个障眼法,导致两边的国家都以为是对方故意使绊子,死磕呢。” “亲家没结成,反而仇上加仇。” 安娴的手指轻点桌面。 尚燕毫无疑问是死在黎水城,而在黎水城,她唯一明面上有交集的只有陆钦杉。 看来,得尽快会会这个陆钦杉。 第二十六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特意避开杭修雅等人,单独去找了盛煊。 当她说明来意时,盛煊颇有些惊讶。 不等他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安娴又凑近他说了几句话。 “浮光蝶。”她说,“其实父亲早已告知我,我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盛煊想了想左丞相对自家女儿的上心程度,告诉她如此机密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那一会儿你就与我同去。”他顿了顿,“但是,你须得蒙上面纱,且必须听我的话。” 安娴原以为双方见面的地点会是在酒楼雅间什么的,却没想到盛煊直接就将地点定在了青楼。 她站在大门前,仰头看去,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 “醉仙院?” 她不禁怀疑起盛煊此行的目的来。 真是为了两国之事,还是为了自己的一时寻乐? “哎呦,沈公子,您可算是来了,茗柳姑娘都在雅间等您好久了。” 踏进大门,一女人迎面而来,极长的指甲上涂着嫣红的蔻丹,一身金线缝制的花样双绣衣裙极其显贵,脸庞倒是素净,妇人的发式上只插了一支花色与衣裙相同的金簪。 “鹿三公子来了么?”盛煊极为熟稔的模样,问道。 “刚来呢,正正好让人带上去了。”那女人回答。 “有劳金妈妈了。” “哪的话。”金妈妈眼睛一眯,忽的注意到了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娴。 “这位是?” 盛煊状似随意地瞟了眼藏在他身侧的安娴,伸出手又把她往身后拢了拢。 “丫鬟罢了,金妈妈不会不许本公子带吧?” “这······”金妈妈犹疑一瞬,又笑着说,“那哪能啊。” 由着金妈妈带上楼,打开房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似乎夹杂着几丝若有似无的清景香。 她正想再探头确定一下,却被盛煊拉住了。 “待会儿你就跟茗柳一块儿待着,别说话。”他叮嘱。 这不就相当于不能直接接触到陆钦杉么,那她还试探个啥? 安娴嘴巴一张就要辩几句,却在看到盛煊罕见正经的神色时歇了心思。 罢了,如果不是通过盛煊,她可能连人都见不到呢,大不了到时候仔细观察观察。 “沈公子久不进门,可是有事发生?” 刚一听到这声音,安娴的身子震了震,无他,过于低沉,即使是隔了一段距离,也让她听了耳朵发麻。 “无事,只是觉得这屋里的香甚是好闻,沉醉了会儿。”盛煊走了进去,高声应道。 房间深处,圆桌一面,坐着一人。 剑眉星目,莹白如玉,长发加冠,风流倜傥,确是好颜色。 这长相,也不像是会被人误会成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呀? 城府极深倒是需要再看两眼,还不一定能够确定。 安娴再看下去,便见他端起酒杯,往怀里喂去,而自他怀里,竟露出一个女子的头来。 安娴觉得她似曾相识。 那女子娇滴滴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勾魂摄魄,红唇一衔,便要将那小小的酒杯叼走。 不料那男子手上稍稍用力,将杯子从女子嘴里夺了回来。 他高举起酒杯,微微倾斜,清澈的液体呈细线状在空中流下。 女子张嘴,接了一些,洒了一些。 “夫君真坏啊~~~。” 她似嗔似怨地瞅了抱着她的人一眼,眉梢风情流露,眼里尽是妩媚之色。 男子一笑,放下酒杯,指腹缓缓擦过女子脸颊,拭去她唇边的酒水。 唇色嫣红,唇角被他指尖揉搓,泅出一抹红晕。 安娴看呆了。 这两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姿势? 好了,她现在理解为什么接风宴上那几个夫人提起他时会一脸不屑了。 顶着一张正人君子的脸,他做的事情看起来更下流了。 “快去帘子后面。”盛煊低声说。 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陆钦杉抬眸看来。 而他的目光,越过盛煊,直直落到了安娴身上。 他的眼眸黑白分明,望进去,便是一片纯粹的黑,仿佛进入密不透光的无底洞,无止境地下落。 有点儿意思。 安娴刚有如此念头,便发觉他的目光变了。 他细细地看着她,从上到下,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要把她从里到外都剥个精光,再把她从头到脚都抚摸了一遍。 那是独属于登徒子、好色之徒的目光。 安娴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上一回鸡皮疙瘩全部竖起,还是在生辰那天,杭修诚压得她动弹不得的时候。 “快去啊!” 见安娴没有反应,盛煊轻轻推了她的背一把。 安娴反应过来,忙不迭掀开珠帘。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些不情不愿的话,现在就是火急火燎的要离开陆钦杉的目光。 望着安娴落荒而逃的背影,陆钦杉笑吟吟道:“沈轩公子真是好兴致,竟还带了个小美人来。” 盛煊坐到陆钦杉对面,隔绝了他投向珠帘的视线。 “比不得鹿三公子怀中的那位。只不过看她温柔小意,便带过来伺候着罢了。” 陆钦杉怀中的女子一手抵着陆钦杉的胸膛,手指抚上他嘴角。 “夫君,您可真是的,怀里一个妾身,还望着别的姑娘,贪心。” 她虽说着抱怨的话语,却无半分抱怨之色,反而满是调笑。 说着,女子吃吃地笑了,她朝盛煊递了个眼波,婉转之间,媚态横生。 “要是再这样,妾身可要去沈公子身边了。” 盛煊目不斜视,面不改色。 “郡主说笑了。” 郡主?还君郡主? 安娴听那姑娘一口一个“夫君”,又听到盛煊如此称呼她,脑海里的记忆倏忽间闪过。 是了,在接风宴上见过这姑娘,只不过那时,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风暖身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还君郡主完全就是一副青楼女子的做派。 “不过就是个妓子罢了。” 孟李氏的话突然闪现。 安娴瞪大了眼睛,这个还君郡主真是出身青楼啊? “沈公子怕是记错了,我鹿三不过一介平民,哪有幸可以娶得郡主?” 陆钦杉哈哈大笑,并不生气,反而极为受用,他弹了弹还君郡主的下巴,十分宠溺。 “看来这沈公子的风姿亦连琅儿也为之倾倒。” 盛煊状似懊恼地一拍手,接着笑嘻嘻道:“我瞧着鹿三公子爱妻之容颜,可令百花失色,想来是郡主才有的样貌,倒是一时之间口误了。” “罢了罢了,你且先回去。”陆钦杉噙着笑瞥了盛煊一眼,“万不可让沈公子把我的爱妻勾了去。” 琅儿听了,从陆钦杉怀里出来,走到他背后,双手虚虚环绕。 “那琅儿可就走了。” 眼波流转间,她若有若无地看向晃动的珠帘,开门离开。 安娴身边,茗柳拨动了指尖琴弦。 香炉轻烟袅袅,古琴悦音声声。 “沈公子,真打算让她留下伺候么?”陆钦杉又为自己倒了杯酒。 “我这丫鬟极为愚钝,听不出什么,鹿公子只管放心大胆地说就是了。” 盛煊不为所动,语气随意。 陆钦杉一掀眼皮,竟也轻轻巧巧地揭过,对安娴再无半分关注。 他话锋一转,语气微凉。 “已入深秋,百花凋零,不知这以蜜为食的蝶该如何度过?” “蝶虽小,若是失了蜜,也要另寻食物,逼急了,以何物为食或未可知。” 盛煊笑容未变。 “鹿三公子请放心,靖国天气一向稳定,尤其是国都,一年四季均有花盛开,不怕这小小的蝶无蜜可采。” 陆钦杉轻晃酒杯,液体微漾。 “可这蝶,挑剔娇贵的很,定要那最新鲜,最鲜艳的蜜。” 只听分外突兀的一声,安娴朝身边看去,茗柳弹着琴,竟是不小心将琴弦弹断了一根。 她握着自己被抽红的手指,无措地看向安娴。 看着她湿漉漉的目光,安娴只觉得无比熟悉。 盛煊目光凌厉,呵斥一声:“怎么弹的琴?笨手笨脚的,下去!” 茗柳只是看着安娴,动也不动。 安娴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茗柳不能再待在这了,于是抱过她的琴便往外走去。 茗柳在她经过时,默默伸手,牵住了她的衣袖。 出门拐到了角落里,茗柳忽然抢过琴扔到地上。 安娴疑惑地看向她。 “快快快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安娴已是有八分确定。 “尚燕?”她问。 尚燕扯着安娴的手,带着她便跑起来。 “我刚刚想起来,我就是在这里被人抓住的。” 她边跑边说,安娴也跟着她七拐八拐,好不容易从一处僻静的小门溜出,尚燕弯腰,双手轻拍胸口,粗喘着气,头上发钗叮当作响。 安娴四下察看,阒然,无半点人迹,只有吹落的树叶。 她一拍尚燕的背,“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到热闹的地方去。” “啊?”尚燕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就又听到安娴凉凉的语气。 她说:“晚了。” 第二十七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尚燕看去,见四五个带着银质面具的身形高大的人手拿弯刀站在不远处。 “二位姑娘既已与妾身夫君共处一室超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便留不得了。” 琅儿腰肢轻摆,步态袅娜,施施然立于众人面前,娉婷柔媚。 “为什么啊?”尚燕很是郁闷。 “因为···”琅儿嫣然一笑,“妾身善妒啊。” “所有对妾身夫君起心思的,都得死!” 尚燕被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到了,下意识吐槽:“你家夫君又不是唐僧肉,谁见了都想啃一口。” 琅儿云淡风轻,“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What?”尚燕实在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不是我说,你夫君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的。”她愤愤地说。 安娴看向尚燕,头疼道:“你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多不够快么?” 琅儿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阴沉沉,“妾身跟夫君的事情,要你多嘴!” 她厉声道:“还不快动手!” 她身后的人闻声而动,飞身而来。 安娴暗中捏紧匕首,然后被尚燕拉得一个趔趄。 尚燕“哇”的一声,着急忙慌就要往院里冲,甫一入门,一个黑衣人迎面就是一刀。 她一惊,头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宝钗掉落在地。 安娴来不及细想,把尚燕往后一拉,抽出匕首向上格挡,短兵相接,只听清脆的一声,双方一触即分。 安娴后退一步,对方力道之大,震得她虎口发麻,险些就抓不住匕首。 匕首对上弯刀,这劣势可太明显了。 身后几人已追了上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弯刀寒光闪烁,倏忽间就要迫近二人脖颈。 有两人从天而降,手持长剑,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刀光剑影,场面十分混乱。 “莹琅,好久不见。” 另一侧的拐角处,银屏缓步而出。 琅儿眼睛一眯,下令让他们停止攻击。 四一和沐风紧紧地围在安娴两侧。 “小姐,您还好吗?”银屏看向安娴。 安娴示意自己没事,看见尚燕张开嘴巴又要说话,瞪了她一眼,“闭嘴!” 尚燕捂住了嘴巴。 “小姐?”琅儿目光在安娴与银屏之间逡巡着。 “她是千凝大人的女儿。”银屏说,“不管是否叛出巫族,血脉上的压制,你永远也无法越过。” 琅儿风尘妩媚的笑容不再,严肃起来。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安娴一眼。 “既如此,妾身便放过你们。” 琅儿说完,手一挥,带着人离开。 安娴跟银屏去了尚燕的住处。 那是在昏暗的小巷深处,七拐八折,足以把跟踪的人绕晕再甩开。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尚燕一连往自己嘴里倒了三四杯水。 “艾玛真是吓死我了!” 银屏在门外注意着各处动静。 安娴冷眼瞧着尚燕。 “你当初要取我性命时的气势呢,哪儿去了?” “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嫌弃我的游戏位面剧情简单?” 她恨不得撬开尚燕的脑瓜子,看看尚燕到底在想什么。 “我都说了,我那是逼不得已,而且,真正会武功的是郝尚燕这个角色,我一慌就使不出来了。”尚燕委屈地撇撇嘴,“谁知道完成个任务还会被杀那么多回啊,心态都要崩了。” “我真的只是想,赚点小钱钱,快乐地生活哇呜呜呜~~~”她捏了衣角,吚吚呜呜。 安娴十分不可思议。 “这种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风险,你居然就为了点钱,就这么一头载进来了?” “他们也没跟我说会这样啊!”尚燕哭丧着脸。 安娴气极反笑,“你觉得他们会跟你说这种事情吗?”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尚燕鬼哭狼嚎。 安娴被她的声音扰得脑瓜子嗡嗡疼。 “闭嘴!” 耳边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安娴深呼吸几口,定定心神。 “你上次一定就是这样丢失性命的。”她冷静地分析,“跟我聊完的第二天,你乔装打扮成茗柳,退出房间之后就被琅儿抓住,然后折磨至死。” “对对对!”尚燕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我就是在弹琴的时候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才把琴弦弹断的。” “但是你为什么要凑到陆钦杉眼前?”安娴问,“你不是专程为了来杀我的吗?” “emmm”尚燕的神色一言难尽,“不是,我是被系统强制着走剧情的,如果我不来,我就会被惩罚。”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被杀那么多次的原因,因为我没办法改变既定剧情,每次都是在完成剧情的时候被杀。” “杀你,是在没有剧情的时候,那时候我才能自由活动。” “可是我没有被强制走剧情。”安娴反驳。 尚燕一拍大腿,“对呀!” “你看你,完全就不受剧情限制吗,想学武功学武功,想出来就出来,更关键的是,在我重新读档的时候,你居然还有之前的记忆!” “安娴,你果然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一把抱住了安娴的腰,目光虔诚,“我想明白了,什么系统出问题了,这根本就不是系统的bug,而是你才是那个bug啊!” “你在说什么?”安娴好笑道,“我有些听不懂。” “你不懂没关系,我懂就行了。” 尚燕以为安娴只是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是个bug,根本没想到安娴连bug是什么都不知道。 “安娴啊,如果还有其他任务者像我一样被困在游戏位面无法自救,能救出他们的一定就是你!”她碎碎念。 安娴扒拉开尚燕的手,走到另一边。 “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尚燕随意地挥挥手,顺着安娴的话讲:“不救不救,你现在只要救救我就好啦。” 她转头又是一脸愤慨,恨恨地骂着:“奸商,没有人性!呸!等我能够回去,如果有机会,姑奶奶一定干翻他们!” 安娴笑岑岑地看着尚燕。 尚燕发泄了一会儿,注意到安娴的反应。 “咋这么看着我?” “嗯···我从没有碰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安娴笑意浅浅,她为难地想了想,斟酌道,“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尚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嘻嘻,没有没有,我本来就那么活泼啦。” 安娴又说:“那么弱,却那么自信。” 尚燕的表情和动作都僵住了。 “段!安!娴!”尚燕的怒吼响彻房间。 安娴和尚燕的谈话最终以尚燕用“自尊心被伤到”的理由愤怒地将她推出房门而告终。 “诶!”安娴拍拍房门,“你第一次来杀我的事情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对不起嘛!”尚燕的回应很快,隔着房门,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我那时候实在是受不住了呀!” 她说:“你不受剧情限制,没有经历过我的体验,你是不会体会到那种绝望感的。” “但是···” 她停顿了很久,就在安娴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她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我现在想起那个时候的我,感觉很难受,也很羞愧。” “我平时,除了蟑螂蚊子和苍蝇还有别的虫子,真的没有想要害过任何人和动物。” 安娴听到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尚燕似乎是靠在了门上,顺着门蹲了下去。 “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门后面再无声响。 安娴将手放在门上,低着头,视线冲着地面,安静了半晌。 “小姐。”银屏走过来。 安娴抬头,将手收回,转身朝外走去。 她时不时看看脚下。 青石板铺就的路,爬着青苔,缝隙处,有杂草冒头。 抬脚走过,若是不注意,总会有踩到它们的时候,但是在被巨大的力量碾压过后,它们又能顽强地冒出绿色,毫无消失的迹象。 “小姐······”银屏追上来。 安娴抬手制止。 “什么都别说。”她说,“不管是你还是她。” 第二十八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琅儿来客栈找安娴时,安娴正打算跟杭修雅出去。 她正侧过头与杭修雅说话,却见杭修雅忽然停下,原本带笑的半张脸紧绷起来。 面前的女子明明只是坐着悠闲喝茶,一举一动却充满诱惑,柔软而又动人。 身边的男子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杭修雅上前一步,将安娴挡在身后。 “放轻松,妾身今日一来,只是道别,不作他想。” 琅儿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安娴又闻到了淡淡的清景香,若是不注意,却极容易被人忽略。 杭修雅正欲张嘴,却听得琅儿又悠悠道:“妾身可不是要向你道别。” “姐姐,我去吧。”安娴从杭修雅身后走出,坐到了琅儿旁边。 琅儿弯了眼,声音如浸了蜜般,丝丝缕缕的甜腻。 “小丫头,你是真不害怕呀。” 她拉过安娴的手,把玩着安娴的手指。 “妾身喜欢,你比千凝大人可要好玩多了。” 安娴木着一张脸,“说正事吧。” 琅儿瞥了眼杭修雅,又看了看安娴的表情,赌气般地甩开了安娴的手。 她“西子捧心”状,叹道:“啊呀呀,你还在介怀上次的事情吗?” 安娴不做回复,只说:“我与你不熟。” 琅儿却置若罔闻,重又笑嘻嘻地凑到安娴跟前。 “叫声姐姐来听听。”她伸出手指挑起安娴的下巴。 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安娴下巴左右动了动,离开琅儿的手指。 她站起身,走向杭修雅,“姐姐,我们走吧。” “诶!”琅儿这才破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有些着急。 安娴停下步伐。 “妾身要随夫君要回芜梦国了哦。”见安娴停住,琅儿笑眯眯道。 安娴声音冷淡,“与我何干?” 只听到一个物品被掷到桌子上的声音。 “她的命,妾身暂且替你留着。” “只不过···”她拉长了音调,意味深长,“妾身不动她,可并不意味着别人不动她呐。” 琅儿笑得风情万种,向门外走去,纤纤水蛇腰,恰似夺人性命的弯刀。 安娴听到周围人吸气的声音,转过身,看到桌子上一根样式简单的镂空银簪。 她走过去,把它收了起来。 “姐姐。”安娴转向杭修雅,“我们走吧。” 杭修雅抓住她的手,换了个方向。 “不出去了,跟我回房间。” 她神情严肃,抓着安娴就上了楼。 “好啊,我说你前几天怎么神神秘秘,原来竟是背着我跟别的人见面。” 她一边走,一边气呼呼道。 安娴苦哈哈,“只是偶然碰见,便认识了。” 杭修雅推开房门,拉着安娴走进去,“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谁的命啊?” “我们是在街边一卖小狗的摊位前碰到的,那时只剩最后一只小胖狗了,她要买了去吃,我不让,拔了根银簪子让摊主人好好照顾小狗。” 杭修雅把安娴按到凳子上,力道之大,险些让安娴以为她恨不得要把自己按进凳子里。 她定定地看了安娴许久,久到安娴以为已经蒙混过关的时候,只听得她冷笑两声。 “谎儿撒得倒是挺溜。” 安娴默默低头,避开了她略显凌厉的视线。 “你知道她是谁么?”杭修雅问。 “不过就是个从芜梦国来做生意的商人之妻罢了。”安娴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知道琅儿的身份,小心翼翼道,“姐姐你说,她是谁啊?” 杭修雅坐下来,伸出手指抵着安娴的额头,逼得她不得不把头抬起来。 “那次在东郊,你是一点都没见到追我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安娴老老实实地摇头。 杭修雅收回手,“就是她。”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在东郊做些什么。”她也不管安娴是何反应,转过身自顾自说着,“我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发现了几个小坛子,里面是几条蛊虫,我便一直以来都悄悄养着它们。” 安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便看着她的背影。 “那日,我去看我的蛊虫们长势如何,却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帮蝴蝶,然后她就追着我一路,连匕首都被她夺了去。” “那女人,邪门的很,我看她也是养蛊之人。” 杭修雅最后一句,语气果断。 “啊,原来是这样!” 安娴一不惊讶琅儿追杀杭修雅,二不惊讶杭修雅养蛊,因为不管哪件事情,都有迹可循。 但是她必须得装成很惊讶的样子。 “在你生辰前几天,我又去了东郊一趟,却发现我其中一只蛊虫不见了。”杭修雅说,“我怀疑就是她拿的。” “可是,她拿姐姐的蛊虫干什么呀?”安娴问。 “不知道。”杭修雅转过身,面上有几分痛心之色,“我养了那蛊虫许久时间,就这么不见了,我要再养一只回来!” “昂,再养一只。”安娴附和。 当安娴终于从杭修雅房间出来时,却恰好碰见了走上来的盛煊。 盛煊长臂一伸,就将她拦了下来。 “不是说要去买东西么?”他问,“后天可就要走了,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 安娴勉强地一笑,“姐姐她今天没什么心情,明天吧。” 盛煊打量她一眼,往旁边的栏杆上一倚。 “你们把要置办的东西列个单子,我差人去买。” “也行。”安娴点点头。 盛煊起身,抬脚要从她身边走过。 “谢谢。”安娴道谢。 他的身形没有半分停滞。 “对了。”安娴又说,“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挺好使的。” 这话倒是让他停了下来,盛煊转过身来,重又回到安娴面前。 “挺好使的?”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莫名。 “嗯。”安娴认真道,“刚到黎水城的那天晚上,房里蜡烛熄了,我就用它照的明。” 她用手比划一下,“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盛煊细细咂摸半晌,他嘴角一抽,“合着您这是把它当夜明珠使了?” “是啊。”安娴理所当然地点头。 盛煊叹了口气,他向四处看了看,又将目光转回到安娴脸上。 “妹妹啊,你见过那么亮的夜明珠吗?” 安娴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因为没有用过那么亮的夜明珠,所以才觉得它好用的啊。” 她颇为无语地白了盛煊一眼。 盛煊接收到安娴的眼神,下意识抬起手,伸出手指就要弹她一个脑瓜崩。 他的胸膛微微向上挺起,弯曲着手指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行吧。”他妥协般地说,“你用得顺手就行。” “但是!”他又加重了语气,“你一定,一定,要把它保管好!不要露于外人看。” 晚上,尚燕顺着窗户摸进了安娴的房间。 “安娴啊。”她坐在桌子边,耷拉着一张脸,“明天我就要跟他们一起回芜梦国啦。” “我知道。”安娴淡淡回应。 尚燕瘪着嘴,看向安娴,语带控诉,“你都不关心我的安危的吗?” 安娴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 “放心吧。”她说,“琅儿今天来找我,说暂时不会动你。” “真哒?”尚燕欲哭不哭的神情一下变得神采奕奕。 安娴接着说:“但是她要你注意别人。” 尚燕又一下子蔫儿了,她恹恹地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双臂。 “在剧情的限制下,我哪里能躲得过别人?” 安娴瞟她一眼,见她了无生趣的表情,只是觉得有趣。 怎么会有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沮丧,情绪变化得如此迅速? “躲不过,那就扛住吧。” 她走到床边,把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拿了过来。 扔到桌子上,把尚燕惊得直起了身子。 “这是什么?”她惊奇地问。 安娴努努嘴,“打开看看。” 尚燕手脚麻利地把包裹解开,拿出了一把手钏,一柄扇子。 她好奇地摇摇手钏。 “没有声音诶!” 放下手钏,她又将手伸向扇子,打开合上,又打开,又合上。 “白玉做的扇骨诶,好贵的!” 她摸着扇子,爱不释手。 等尚燕玩够了,安娴才慢悠悠解释。 “手钏,风暖送的,辟邪。”她说,“你把手钏带上,至少可以挡掉一大半别人的毒杀。” 尚燕听了,连忙把手套进手钏里。 安娴拿起骨扇,“盛煊送的,每股玉里都藏着一枚暗器。” 她把打开扇子和合上扇子时发射暗器的手法都给尚燕使了一遍。 尚燕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个劲地鼓掌。 安娴又抽出自己的匕首,用力地朝扇子捅去。 无论是扇面还是扇骨,分毫无损。 尚燕深吸一口气,“厉害,太厉害了呀!” 安娴把扇子递给她,“你要是忘记武功怎么使了,就用暗器偷袭别人,用扇子挡下别人的攻击。” 尚燕双手接过扇子,紧紧握在胸前,乖巧点头。 “还有。”安娴最后从腰间掏出装有夜明珠的袋子。 “这个···”她想了想,暂时想不到有什么用,但还是把袋子往尚燕跟前一推,“你也先收着吧,听盛煊的语气,是个极好的东西。” 尚燕灿烂一笑,空出一只手,用小拇指勾着把袋子往桌沿挪,直到袋子快腾空了,才手疾眼快地一收,把它收进了自己怀里。 安娴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叮嘱了一句,“藏好它们,不要让别人发现。” 尚燕点头如捣蒜。 “安娴,你真是太太太太好了,简直就是我的大救星!” 她“嗷呜”一声,激动地把安娴扑倒在桌子边。 第二十九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杭修诚早在离开黎水城没过多久就返回国都。 “他这是有什么事情?”杭修雅疑惑嘟囔。 安娴却乐得轻松自在。 一路北上,盛煊带着安娴她们游玩了好几个地方,此去又是几个月的时间。 不知不觉间,终于到了雁来城。 雁来城又被称作石头城,昔日靖国名将李雁戍守北边,曾于此就石壁筑城,后来靖国国土扩张,石头城也不再是戍边之城,居住的人家不断增多,便发展成了今日的繁荣模样。 为了纪念李雁,石头城被更名为雁来城。 而这,也是杭修雅的家乡,雁来县所在城。 到达客栈时,杭修雅将自己闷在房间里一整天,直到夜色浓浓时才出现。 “姐姐,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安娴拉住欲出客栈的杭修雅。 杭修雅换了一身非常简洁朴素的打扮,收腰窄袖,一看便适合干各种杂活,就连发髻也只是用木簪子简单挽起,安娴摸摸她的袖子,不知道是什么布料,但手感粗糙。 “找东西。”她说。 见安娴一脸疑惑,她看四周无人注意,才跟安娴耳语,“我要去山上找蛊虫。” “哦~~~”安娴恍然大悟,“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杭修雅瞬间拒绝:“不行。” 安娴问:“为什么?” 她答:“太危险了。” “什么东西太危险了?”盛煊杭修雅自身后走来。 杭修雅呆愣一瞬。 安娴见此,反应极快地说:“雁来城内不是有座山吗?我想着,夜来爬山,应当极为有趣。” 她又看了眼回过神来的杭修雅,“但是,姐姐不让我去,说太过危险。” “是吗?” 盛煊听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二人。 说着要出门爬山的人穿着飘逸繁复,阻止出门爬山的人却穿得利落简洁。 他也不戳破。 “可巧,我也想看看这夜来爬山该多有意思。”他擦过杭修雅的肩,“那便一道吧。” 夜色深沉,寒意渐渐,四野阒然。 小路两边,影影重重,看不分明。 点点荧光飞舞,明明灭灭,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盛煊随护左右,注意着各处动静。 杭修雅默不作声,只是拿着灯笼,拉着安娴的手闷头向前走。 她的步伐快了些,安娴无暇关注脚下路径,一不小心就绊到了延伸出来的老树根。 盛煊一把拉住了安娴的胳膊,这才使安娴免于扑倒杭修雅,和她一起摔倒在地的惨剧。 “下次换身更简单点的衣服。”他说。 安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虽是比之前利落了不少,但还是显得有些累赘。 她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较为飘逸的打扮,在选择爬山的装束时没能完全转变过来。 “小安娴,没事吧?” 杭修雅急急忙忙转身,面露关切。 安娴摇头。 “照你这个走法,迟早出事。”盛煊悠悠道。 杭修雅瞪了他一眼,烦躁之情肉眼可见,“谁让你跟过来的?” 盛煊毫不客气回怼:“谁让你要大半夜爬山的?” “我爬不爬山干你什么事?”杭修雅怒道。 “呵···是不干我的事。”盛煊转头,“但是她···” 触及到安娴的目光,他不自觉断了声音。 安娴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一个非要走,一个非要跟,在这儿吵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吧?” 杭修雅看到安娴为难的神色,下意识收敛了怒容。 安娴见双方偃旗息鼓,也不管什么,径直朝前走去。 “安娴!”杭修雅紧跟着她的步伐。 “小安娴~~~”她走到安娴身侧,叫她。 安娴只是朝前走着,连余光也不分出一丝。 杭修雅软了声音,“你是生气了吗?” 她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杭修雅心里一慌,她疾走几步,到安娴面前,将她拦下。 “小安娴,我·····” 话语在她唇边消散。 只见跟前的少女面色惨白,半张脸上血丝遍布,眼眶空洞,只有萤火闪烁。 而杭修雅刚刚看到的侧脸,虽是正常人的模样,但那眼睛,也漫上森森白气。 少女咧开嘴,唇角沁出血珠,布满血丝的半张脸,一寸寸裂开,溢出黑红的液体。 安娴走了好一会儿,却还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心里略微奇怪,她停下脚步,转身。 来时的路,已是雾气弥漫。 身后空无一人。 安娴将手伸进宽大的袖口。 “修雅姐姐~~~” “盛煊~~~” 她叫了几声。 踏碎枝叶的脚步声响起。 雾气朦胧中,出现一个身影。 在看到安娴安然无恙时,盛煊焦急的神色总算有所和缓。 “太好了,你没事情。”他松了一口气。 安娴上下扫了他几眼,他额头的汗水晶莹。 她从袖中抽出手帕,递给他,“擦擦吧。” 盛煊看着手帕,清浅一笑,接过,无意间手指相碰。 双方皮肤的温度在寒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他身体一僵,揾着额头,脸上有些许不自然的红晕。 安娴面色如常。 “修雅姐姐呢?” “不知道。”盛煊的面色凝重,“刚刚我与她走着,她突然便不见了踪影。” 安娴听罢就要往雾气里走去。 盛煊拉住她。 “去做什么?”收到安娴疑惑的视线,他立马松开,问。 “找修雅姐姐啊。”安娴理所当然地说。 盛煊颇不赞同,“现在山雾浓重,这样贸贸然去找,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四下看了看,思索一会儿,“倒不如顺着这路走上去,找个干净开阔的地歇一歇。” 他对着安娴,“等雾稍稍散去,再去找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安娴并没有执着地要马上去找杭修雅。 “好啊。”安娴答了声,干脆地转身朝上走去。 盛煊愣了一下,几步绕过她身旁,抢在她面前走。 “我来探路。” 篝火冉冉,盛煊与安娴相对而坐。 火光映着安娴的面容,盛煊看了她一眼,猜不透她现在在想什么。 “你,别太担心了。”他安慰道,“她应该暂时不会出什么事情。” 安娴瞟他一眼,“你就这么确定?” 盛煊拿树枝把火搅得更旺了些。 “我经常在这座山上晃荡,熟得很。” “你以前也在雁来住过一段时间?”安娴问。 盛煊点头,“我小时候被寄养在这儿,直到10岁以后才被接回国都。” 安娴疑惑,“你不应该一直都在国都么?” 他神色沉沉,只是一直拨弄着火堆。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我不是盛煊。” 安娴听了,也不惊讶,只是笑笑,“你不是盛煊,还会是谁?”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后面的话再说便显得顺畅起来。 盛煊说:“我真实的名字,应该叫盛赫,我要比盛煊小几个月。” 安娴细一思索。 “狸猫换太子?”她问。 盛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母亲原是一卖豆腐人家的女儿,吴怡有孕没几个月,盛子昂一日路过摊前,见我母亲生的楚楚动人,就强要了她。” “没过多久,母亲便怀了我。盛子昂惧内,便把母亲送到雁来城安胎静养。” 听他先前的话语,安娴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事情发生。 她问:“然后呢?” “然后?”盛赫重复着。 “母亲生下我,便被迫和我分离,明明在同一个地方,她却不能与我以母子相称。” 他转过身子看着安娴。 “吴怡很快就发现了盛子昂做的事情,大为恼火,却又不得不咽在肚子里,母体不顺遂,盛煊出生时,就一直是病恹恹的。” “六年前,盛煊一场大病,没熬过去,盛子昂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就这么没了。” 安娴理解不能,“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把你接回府里?” 盛煊神情阴郁。 “十几年来,盛子昂又纳了两人,却只有我跟盛煊两个儿子。” 他反问安娴,“你说,在靖国,母家势力庞大,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和父亲风流一夜的产物相比,谁更能撑得起一族的荣耀?” 答案毫无悬念。 安娴不再说什么,她沉吟半晌,又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事情?” 盛煊阴郁的神色一扫而空,他坐得离安娴近了些,熊熊火光映着他眼眸。 “因为我心悦你啊!” 他的声音有几分狂热。 “你是那么的不一样!” 他激动地站起身,低头看着安娴。 “我的母亲是那么柔弱,面对外界的一切伤害,只会默默流泪。” “可你不是,你会反抗,你会坚持,你会迎难而上!” “你也跟吴怡不同。” 盛煊抬头,望向漆黑的远方。 “吴怡的强势,永远以母族和夫家为中心。” “他们都让我感到恶心!” 他说完,绕过篝火,握紧安娴的双手,目光明亮。 “安娴,你让我如此惊喜,只有你,才如此合我的心意!” 安娴任由他握着手,对他说的一切,都显得平平淡淡,不起波澜。 她等盛煊激动的情绪退却,才把手抽出来。 “把帕子还给我。”她说。 “什么?”盛煊被她突如其来的话语搞的有些头脑发懵。 安娴解释:“我先收着,到时候洗洗还能用。” 盛煊不知道想通了些什么,突然就笑了,他拿出帕子递给她。 安娴将帕子放进袖子,随意地走向他身后。 “我先去休息一会儿,你在这守着火堆。” 她说着,语气没有半分波动,隐隐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盛煊不疑有他,专心看着火堆。 甫一走到盛煊背后,安娴迅速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对准他的脖颈狠狠捅了下去。 第三十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盛煊的眼里满是血丝,他神色扭曲。 安娴抽出匕首,没有一点血迹。 他想要转过头,却发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为什么动不了?”他的声音惊恐,褪去了盛煊的声线,变得陌生起来。 安娴拿出帕子,拂过匕首的身子,“因为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在临出门时,杭修雅悄悄将于馨的匕首塞给了她。 她看了看“盛煊”的身体,轻轻推了他一掌。 “盛煊”向前扑去,拼尽全力也只将脸扭过半边。 他半张脸埋在泥土里,显得既滑稽又狼狈。 嗯,确实是动不了了。 安娴放下心来。 “盛煊”费劲地张开嘴,“你怎么认出我不是他的?我的一言一行都是根据他的记忆来的!” “不管盛煊心不心悦我,不管他的身世如何,反正我不喜欢他,也不可怜他。”安娴平静地说。 “所以你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对我下手吗?”他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不。”安娴用帕子迅速擦干净匕首,然后把帕子随手扔到一边。 她站起身,侧过脸,显得有些冷酷无情,“所以我知道你是假的。” 他眼角抽搐,使劲瞟她,声音颤颤巍巍的。 “你,你真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吗?” “你怎么如此狠心?” 安娴苦恼地皱了皱眉。 “怎么还有力气这么聒噪?” 她看了眼扔到一边的帕子。 “算了,捡起来还能用用。” 她几步过去,弯腰,两指将帕子的一角夹起。 他看到安娴转身朝他走来,有些慌张,“你,你还要干什么?” 手起匕首落,安娴毫不拖泥带水地又用力捅了三刀,刀刀深可见骨。 他扑在地上,余光看到安娴嫌弃地用帕子再次擦着匕首,气若游丝,忍不住了。 这女的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半点常人的怜悯之情。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渐渐化作轻烟,正要溜走,却被一股力道拽住。 安娴看到“盛赫”的身体烟气漫出,眼疾手快地往里就是一抓。 在她手里,一个男人巴掌大小的娃娃正奋力挣扎着。 它短手短脚,浑身呈现淡淡的金黄色泽,光秃秃的小脑袋上顶着几片绿汪汪的小叶子,圆溜溜的葡萄眼飞速地眨着,小脸蛋因为挣扎而显出几分红润。 “放开我,你这个可怕的女人!” 安娴好奇地捏了捏,空出一只手来戳了戳它的脸。 看起来倒是硬邦邦的,摸起来还挺软的。 娃娃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被一只大掌无情地揉捏,羞红了脸。 接着,它感觉自己一向精心呵护的小脸蛋也被用力地戳了戳。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它在山上十几年来,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想着想着,不禁悲从心来。 “哇”的一声,它大哭起来。 安娴没想到这小娃娃这么不禁逗,有些手忙脚乱。 “你哭什么呀?”她问。 娃娃抽抽噎噎,泪眼朦胧,“我不干净了呜呜呜~~~” 安娴不以为意,“那我对你负责不就行了?” “谁要你对我负责了呜呜呜~~~”娃娃的哭声小了些。 安娴又问:“那我不对你负责了?” 它一听,声音立马又大了起来,“呜呜呜~~~说不给负责就不负责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安娴伸直手臂,把巴掌大的娃娃拎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你好烦。”她有些不耐烦,“你再哭我就真不对你负责了。” “呜呜呜~~~”娃娃继续哭兮兮,“你说的嗷~~~” 安娴点点头,“快别哭了!” 娃娃张开嘴巴就要趁着最后的机会嚎一嗓子。 “闭嘴!” 它立马闭上了嘴巴,大大的眼睛里包了两泡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泪。 安娴看也不看它,“憋回去。” 它委屈得一抽一抽的,却真的没有再流泪或者哭出声音。 安娴把手伸回来,将娃娃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对准它的脑袋。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张嘴欲说,却又梗住了。 要从哪里说起来着? 安娴懒懒提醒:“你是啥?果子还是花草树木虫修成的妖精?什么时候有灵智的?” 娃娃震惊,声音清脆,“原来你都知道哇,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我跟你说哦,那些人啊,一听到什么妖啊怪啊的,就害怕的不得了···” 安娴打断它要滔滔不绝讲下去的架势,“废话那么多,还不快点说。” “我是大概十年前有模模糊糊的意识的,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懂,但是又过了几年,主人上山时偶然发现了我,就经常给我喂食物,然后我的意识就越来越清楚啦~” “我叫茯苓。”茯苓抖擞抖擞小叶子,骄傲地说,“我是山上目前为止唯一开了灵智的。” “所以你的真身是茯苓?”安娴在火堆边坐下,问。 “我不是茯苓,就是山的名字叫茯苓,主人也就给我起名叫茯苓。” “哦~~~”安娴打量它肉嘟嘟的身体几眼,“你这看起来也确实不像。” 她又问:“那你知道自己是个啥吗?” 茯苓头上抖擞的小叶子蔫了下来。 “我不知道嗷。”它抱着她的手指,“就是主人让我不要在别人面前乱跑嗷。” “继续吧。”安娴没管茯苓的小动作。 “主人本来是一直带了蛊来喂我的,但是几年前,她就没有办法继续喂我了。” 安娴问:“你的主人出什么事情了?” 提起自家主人,茯苓泪眼汪汪,“她昏迷了。” “虽然我也不是一定要吃东西,但是···”抹了把眼泪,茯苓眼巴巴地看着安娴,“我饿,我真的好饿嗷!” “我就,闻到了你身上蛊的味道,然后我就过来了嗷。” “好香~~~” “吸溜~~~”它说着咽了口口水,盯着安娴,目光流露出渴望。 它实在没忍住诱惑,低头啃了安娴的手指头一口。 茯苓的牙齿小小的,钝钝的,倒也没有咬伤她。 安娴只觉得痒痒的,湿湿的,拿着匕首轻轻拍了一下它的后脑勺。 茯苓不情不愿地松开嘴巴,安娴莹白的手指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 “你说了要对我负责的呜呜呜~~~”它嘴巴一瘪又哭起来。 茯苓悲愤地控诉:“你都不让我吃饱,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呜呜呜~~~” “是我不让你吃饱的吗?之前养你的又不是我!”安娴反驳,“你这明明就是碰瓷好吧!还负责呢,你早就计划好要赖上我了吧!” 说完,她愣了一下。 “碰瓷”是个什么东西?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茯苓被安娴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颇为不好意思地低头,小叶子一翘一翘的,两手指尖相对。 “那人家就是想美美地吃好吃的嘛~~~”它小声嘟囔。 安娴斜着眼看茯苓头顶的小叶子,忍住自己想把它们揪掉的冲动。 “我可以把身体里的蛊引出来,但是你必须得先帮我去找到盛赫和杭修雅。” “好呀好呀!”茯苓忙不迭点头。 安娴松开抓住它的手。 “还有···”她顿了顿,又加了个条件,“带我去见你主人。” 它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珠子转了转,往安娴怀里就是一摊。 “我不行,我真的快饿死了,我必须先吃到。”它有气无力道。 安娴见它一副赖皮模样,提溜起它的小叶子,左右揉捏,作势要拔掉。 “你不是说你不吃东西也没事情的吗?” 茯苓先是惊了一下,又呈现出全然的放弃姿态,大大地摊开,任由安娴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你捅了我四刀诶,那把匕首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它对抗就花了我好多精力,刚刚逃跑已经耗尽我最后一丝力量了。” “你拔了我的小叶子,就等着我彻底恢复不过来吧,到时候你谁也找不到,哼!” 小样儿,还会威胁人? 安娴眼睛一眯,手下一个用力就把小叶子往外扯。 茯苓双手护住自己的小叶子,鬼哭狼嚎,眼泪簌簌下落,“疼疼疼疼疼!” 可它嚎了半天,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小叶子最终也没被揪下来。 安娴松了手。 茯苓立马心疼地揉揉自己备受摧残的小叶子,满脸湿润,在一边暗自伤神。 “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叶子,你受苦了~~~” 安娴看了它一会儿,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瓜子。 她的声音难得柔和下来,“除了啃手指头之外,怎么把蛊虫引出来?” 茯苓抬起头,抽抽嗒嗒,“你真的···呜···愿意让我先吃么?” “嗯。”安娴淡淡一笑,“这蛊虫留在我体内对我又没有好处,当然越早处理掉越好。” 茯苓擦擦眼泪,小心地瞅了瞅安娴的脸色,见她不似说笑。 它扒拉着安娴的手,抱住其中一根手指头,头微微靠近,小叶子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要包住手指头。 它又猛地抬起头,收回自己的小叶子。 “你不许再趁机欺负我的小叶子!”茯苓义正言辞道。 安娴瞅着它戒备的小模样,好笑地撸了一把它的小叶子。 “我要真的想欺负,还需要趁机吗?” 茯苓猝不及防又被她碰了自己的叶子,下意识又要嚎,张开嘴却发现,头顶没有什么痛楚传来。 它这才不再多说什么,认认真真将小叶子贴在安娴的手指头上。 柔和的绿光自茯苓头顶发出,安娴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从指尖传到四肢百骸。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不自觉放松了身子。 在她靠近心脏处的皮肤下方,有什么在游走,慢慢地到了手指处。 点点乳白色的液体从指尖溢出,被绿光吞噬。 过了不很久,等到液体不再冒出,莹莹绿光也缓缓散去。 “嗝!”茯苓摸摸自己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安娴将它抱住,站了起来,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比之前松快不少。 “你认得在我身体里的蛊吗?”她问茯苓。 “不知道诶~~~”茯苓可爱地歪歪头,大眼睛眨巴眨巴,显得无辜又惹人怜爱,“主人也从来没告诉过我,我只管好吃就行啦~~”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找人!” 它兴奋地跳到地上,向她招招手。 第三十一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茯苓领着安娴进了一个林子深处。 里面云蒸雾绕,丛林茂密,视线狭窄,显得极为神秘。 然而再往里走去,便开阔起来。 一面垂直的石壁上,瀑布飞流直下,激起阵阵水花。 下面水潭涟漪荡开,引出一条溪流向远方延伸。 周围花团锦簇,丛丛鲜花,颜色艳丽。 浮光蝶翩翩,时不时在花瓣上停留。 安娴心下感叹。 真是,别有洞天啊。 在外面生机凋零之时,这儿却仍然有着勃勃生气。 她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蝴蝶。 而且,这里居然有浮光蝶。 “到啦到啦!”茯苓回到自己长久停留的地盘,一下安全感十足。 安娴环视一圈,抓住茯苓的小胖手,“我没有看到人啊。” 茯苓眨巴眨巴眼睛,指指水潭的方向,“那儿呢······” 安娴走过去,只见盛煊整个人都浸泡在水潭里,长发随着水流的方向胡乱飘动。 他紧闭着眼睛,脸色无比苍白。 她伸手向下探去,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逼面门而来。 抓住盛煊的手,碰到流动的水,刺骨的感觉霎时传遍全身。 安娴咬咬牙,费尽全力把盛煊拖了上来。 气喘吁吁地坐在草地上,安娴看着昏迷的盛煊,他的头偏向一侧,湿润的头发搭在面颊上,弯长的睫毛水珠滴落,缓缓滑下,生出几分脆弱易碎之感。 “你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水潭里面?”安娴郁闷地问茯苓。 茯苓头上的小叶子一翘一翘,“我怕他被太多浮光蝶攻击,这样我还没来得及回来他人就没了,暂时就把他放进寒潭里啦~~~他再过几个时辰就会醒啦~~~” 安娴听了,再看看他,有心要把他的身子调整得更舒适一点。 还未多久,手臂就被人紧紧攥住。 盛煊睁开眼睛,眼睛不眨,面无表情。 安娴看了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臂,又看着明显没有清醒意识的盛煊,另一只手揪住茯苓。 “解释解释。” “这个这个···”茯苓冷不丁被抓,也像是被盛煊的反应吓了一跳。 “可能是我给他下的咒语还没有散了功效吧···” 安娴紧紧捏住茯苓的身子,把它递到跟前,两眼盯住它。 “什么意思?” 又是成精又是咒语的,由不得她不多想。 虽然“春日游”的游戏位面没办法修道,但是被融合的另一个位面可就不一定了。 茯苓被捏得颇不舒服,它扭了扭身子。 “我没有那种钻到他脑袋里的本事嗷,就给他下了个让他开口说真话的咒语嗷~~~” 它扒拉安娴的手指,稍稍弄松了一些,喘了口气。 安娴把茯苓放到地上,“所以你之前跟我说的他的身世,也是问出来的?” 茯苓点头,“我跟踪他的时候,看到他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嗷,就顺着你问问出来的嗷~~~” 安娴沉默不语。 这样的话,她倒是有一个问题,可以趁此机会问问。 她重又对上盛煊空洞的目光。 “如果,你此刻心仪的对象是杭修雅。”安娴边回想着当时的情境边措辞,“而我则是苦苦恋慕你不得的那个人,为了斩断你与她的可能···” “我找人欲毁掉她的清白,你会作何反应?” 盛煊没有反应。 安娴思索几下,又换了个说法。 “如果,杭修雅苦苦恋慕你不得,为了斩断你与我的可能,找人欲毁我清白,你会作何反应?” 盛煊总算张嘴,他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果然是这样。 安娴接着问:“那你会用什么方式杀她?” 盛煊松开她的手,缓缓地指向一个方向。 安娴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是一群浮光蝶。 她心绪复杂,“在黎水城,你是不是偷偷藏下了几枚噬心蛊?或者浮光蝶?” 盛煊放下手,没有否认的意图。 安娴叹了口气,重新合上他的眼睛,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他的额头和身子几处滴上血。 做完这些,她起身,看向一边乖乖站着的茯苓。 “去找杭修雅吧。” 茯苓站着没有动弹,它商量性地问:“我先带你去见主人吧?” 安娴没有理睬,“先去找人。” 茯苓没有放弃,“主人就在这块地方,很近的,我们先去见主人吧~~~” 安娴察觉出不对劲来,她双手交叉,目光冷嗖嗖的。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人在哪里?” “啊这···” 茯苓虚心地转过身子,它双手护住头顶的小叶子,悄咪咪离安娴远了些。 “我跟着你们的时候,没有看到有另一个姑娘嗷~~~” 安娴大步流星走过去,捏住它的小手就把它拎在半空中。 “你真的是···” 她气得连拍了茯苓好几下小屁股。 “哎呦,疼!”茯苓嘴上喊着,却也知道是自己骗了安娴,不敢挣扎,硬生生受着。 “我的能力还没有大到可以瞬间在山里找到一个人嗷。”它想了想,补救道,“但是,她绝对是安全的!” “真的,你相信我。”茯苓小手拍拍胸脯,“茯苓山只有我开了灵智,也没有什么吃人的野兽,她不会出事情的,一定只是迷路了。” 安娴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她放下茯苓,抬脚就要往外面走去。 茯苓迈着小短腿,跑着追上了她,扯住她的衣角。 “你,你去见见我家主人嘛~~~” 它勉力把安娴拖住,话里话外都是要让安娴去看它的主人。 安娴手一拉,要把衣角扯回,却将茯苓整个身子都拉了上来。 她动作一滞。 茯苓顺着外衣,扒拉着爬到她的肩上,它拉住安娴垂在肩膀处的头发。 安娴无奈。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先去见你家主人,你心里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茯苓又拢过一把头发抓在手里。 “唔,就是我家主人自从昏迷之后,我好想她,但是我一个人力量又太渺小了,进不去。” 安娴伸出手和抓住自己头发的茯苓做抗争,“哪里?” “瀑布后面~”茯苓抓着头发就是不松手,安娴一弄,反而把她的头发扯得更凌乱了。 她吃痛地皱眉。 茯苓看她皱眉,放一小撮头发自由,怂恿道:“我的主人可好看了,你去看一看,能见到一个绝世大美人呢!” “而且,我主人一向温柔,更别提她现在是昏迷着的,难不成还能吃了你吗?” 安娴听了,没有太大的反应。 茯苓见状,狠狠心,将手里剩余的头发在手上绕了好几匝,然后整个身子向外倾倒。 “你要是不帮我···”它半个身子凌空,“我就从你的肩膀上跳下去。” 茯苓奶声奶气地威胁:“你的头发就别想要了,哼!” 安娴已经感觉头皮被撕扯,而这种体会,跟灵魂将要出窍时的感受也差不了几分。 两相权衡之下,她终于妥协。 大手一抬,把茯苓按在肩膀上。 “把我的头发放了。” 茯苓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把缠着头发的手压在自己身子底下。 “你先走到瀑布面前。” 安娴闻言,毫不犹豫地走到瀑布跟前。 水汽弥漫,水花四溅,她的脸接触到冰凉刺骨的水珠,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茯苓这才极小心地将头发一圈一圈又松开,那头发已经呈现出微微的弯曲。 它安抚性地拍拍头发,“嘿嘿”一笑,“我这搞得还蛮好看的嘛~~~” 安娴问:“怎么做?” 茯苓下意识揪住发梢,它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上下嘴皮子一碰,快速地说:“放血。” “什么?”安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从袖子里拔出匕首,匕首的锐利的尖对准肩膀上的茯苓。 茯苓连忙抱住她的脖子,却发现安娴狠到连她自己的脖子也一并对准了。 “就是滴一点点血在水池里就好了嗷。”它迅速解释,“我刚刚就是发现你的血有奇效,浮光蝶不接近的嗷,所以才想让你帮我试试,看能不能打开瀑布的嘛~~~” 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善良到可以随便放血伤害自己的傻瓜吗? 安娴气得拿着匕首的手直抖。 茯苓只看到冷锐的光芒一闪,那把匕首竟然直直就朝它捅过来,它无法,只好往下跳。 “噗通”一声,它整个身体都掉进了水潭里。 水潭水势有些湍急,它死命划动,好不容易手脚并用地爬上石头。 安娴冷冷地瞧着它,见它离开了水,转身欲走。 “那个姑娘现在没危险,之后就不一定了啊!” 身后茯苓喊得声嘶力竭。 安娴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压抑着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暴虐情绪,硬生生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字。 “说!” “茯苓山之前确实没有什么东西,但是几个月前突然来了一只蛊,它太厉害了,连我都差点被它吃掉。” “它喜食人心,不论死活,我这几个月尽力把所有上山的人都送走,但是这山中埋的死人已经都被它吃遍了~~~” 茯苓由于说得太快,不小心被呛到了,它咳嗽几声,还没完全顺过气来,又急急忙忙说:“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去白白送死。” “而且。”它的嗓音沙哑,“主人那里有可以瞬间找到她位置的东西。” 安娴神情冷凝,静立不动,只是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毕现。 茯苓大喊:“我这回真没骗你,你要是不赶紧的,只怕连她的尸体都见不到了!” 再相信它一回吧。 安娴对自己说。 她转身,跑到瀑布下,干脆地将手掌往匕首上一划。 鲜血大量涌出,持续不断地落入潭水,殷红的颜色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诶,够了够了!”眼睁睁看着血流得越来越多,茯苓跳着扒住安娴的衣服,爬到她手臂上。 它心疼地对着安娴受伤的手呼呼地吹风。 “疼不疼啊~~~”它问。 安娴不理它。 茯苓调动自己的小叶子,将它们贴在安娴流血不止的伤口上。 莹莹绿光闪过,安娴毫无感觉的手又恢复了知觉,伤口也完全复原。 她冷冰冰的神色这才缓解了些。 水潭突然沸腾不息,接着石壁轰隆作响,裂成两半,向左右两边缓缓挪动。 那瀑布自动分出两股,一条石板路从水底下升起。 第三十二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真的可以诶!”茯苓惊喜地嚷嚷。 安娴抿了抿唇,倒没有太多激动之情。 踏过石板路,风雪迎面而来。 艳红的梅花竞相开放着,如鲜血绽开枝头,深色的花瓣随着微风在空中飘散,夹杂着漫天雪花。 清幽的梅花香气绕满了整方天地,白雪纷纷扬扬,粘附在红梅树上,结成剔透的冰晶。 安娴四处张望,伸手接住了和着雪花的梅花花瓣。 这是,结界? 她再往前迈几步,只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疯狂地在往身体里涌入。 灵! 是修道之人最重要的灵! 这里的灵是如此充裕,都不需要她有意识地吸收。 灵在经脉里自觉游走,迅速运行了几个小周天后,化为灵气进入丹田。 茯苓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打断她。 安娴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发热发烫,她下意识地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修为。 “竟然已经突破了练气中期!” 她不可思议地呢喃自语。 这修行速度可比她原来要快多了。 眼看着修为又要突破练气后期,安娴忙凝聚心神,阻止身体继续吸入灵。 说来也怪,当她稳住修为的时候,风雪竟都消失了,周围的梅花树仿佛有脚一般,开始飞快地移动。 最后,梅花树分成两排,一顶珐琅的水晶软轿从地面凭空出现,天蚕丝的纱帘缀着雪白的流苏随风拂动,轿子四周的银铃叮当作响,清脆如玉珠落地。 茯苓双眼放光,“主人,我来啦!” 安娴跟上它的步伐。 等进入轿中,又是一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广阔的天地。 里面寒气漫天,一片冰雪世界,空旷无物,周身却雕梁画栋,顶上剔透晶莹,竟闪烁着温润的流光,照得内里一片空明,而所刻之物,游龙凤凰,栩栩如生,美不胜收。 这景色,迷了安娴的眼。 如果这是一处洞府的话,得是化神期的大能才有的吧。 她啧啧称赞。 轿顶缀着一颗稀世明珠,它硕大圆润,光辉不亚于软轿自身,却只朝着正下方斜斜射出一道极强的光束。 光束下,横躺着一女子,双手交叠置于腹间,墨黑的发丝间缀着几根碧绿的翎羽,淡淡绿光在她身旁流动。 她双目紧闭,形体修长,弱质芊芊,一席素青色的薄纱曳地长裙,更胜空灵,雪白的腕间,碎珠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贵气。 是个修道之人无疑了。 安娴又打量了几眼。 还是个修为高超的修道之人。 “摸摸主人吧~~~”茯苓的声音变得低沉。 安娴受到蛊惑般地走上前去,想要抚摸女子姣好的面容,却不曾想,手指一触碰到那身子,女子瞬间消失,眼前泛起一阵涟漪,就像如镜的水面被打乱一般,女子消失得无踪无影,无声无息。 两道光束自地面拔起,牢牢缠住她的手腕。 怎么回事? 安娴回过神来。 她看向身边,却已不见茯苓的身影。 四下搜寻,茯苓趴在门边,满脸愧疚。 “对不起,我的主人真的昏迷太久了,她太虚弱了,需要补补身体,你救救她吧!” 茯苓身体绿光大盛,它话语刚落,所在的地方就变成了墙壁。 救,还能怎么救? 除了以自身性命为养分,还有其它别的办法么? 终究是信任错付。 安娴双手紧握,额头太阳穴处青筋跳动,浑身上下的气血都朝着头顶冲去。 堪堪才压制住的修为又开始蹭蹭蹭往上涨,她心神大乱之下,竟无法控制住自己。 蓦的,她仰面朝上,一口鲜血淋漓喷洒。 而那血,在半空中散成点点荧光漂浮着。 “检测到玩家角色的生命体征正在失去正常。”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内出现,在这森寒的空间之内,那声音竟也显得有几分温度。 安娴无力地跪坐在地面上,体内灵气紊乱,她已经没有什么精力了。 若是一个不当,很有可能爆体而亡。 手腕上的光束宛若富有生命,在一点一点吮吸着她的血液。 积雪寒意蔓延,她仿佛无知无觉,面呈土色,唇色泛白,却被硬生生咬出一片红。 她的脑海里滑过尚燕的脸,滑过杭修雅的脸,滑过其他许许多多人的脸。 最后,又滑过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安娴知道,那是原来的她。 进入游戏位面才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她已经连自己原初的模样都快记不起来了。 安娴苦笑一声,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 那么,要放弃吗? 她要在此刻放弃自己的性命吗? 她想起进入游戏位面时系统的提示音。 她还有两次读档机会,还可以重新再来。 可是······ 安娴,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差最后确定于馨死亡的深层原因,真正证明杭正毅是杀人凶手,就可以让一切都真相大白。 你就成功了。 你真的,愿意就此放弃吗? 就这样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安娴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温度越来越低,她呼出的气都凝结成浓郁的白。 她的头顶,有光斑闪烁,那是细小的冰晶结在她的发间。 身子越来越僵硬,温热的血液也流动得越来越缓慢。 她体内的灵气在迅速流失,随着一同流失的,还有她的生命力。 她想起一开始修为暴涨时的心情。 呵······ 安娴感受着自己身体的迅速衰败,心里自嘲地一笑。 不过是虚假繁荣罢了。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她仰面躺倒在地,整个人掩埋在雪里。 慢慢地,她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意识模糊间,她的眼前隐隐闪过一个画面。 大风猎猎,乌云滚滚,暗沉沉的天空,雷光闪动。 女子正好出关,长发垂地,白衣飘飘,面对将要降下的雷劫,却毫无畏惧之色。 天雷,一道接着一道,迎头劈下,毫不给人喘息之机。 而她一一受下,无露出半点痛苦的声音。 那光照得她脸雪亮,也将她坚毅且淡漠的神情照得分明。 整整九九八十一道雷,她无声无息地挨过了八十道。 变故,就出现在最后那一道雷上。 那雷,比之前所有的雷都要亮,都要粗,带着万钧之势,直朝她面门而来。 而女子不怵,她正做好准备要挨过最后一道雷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丹田处,原本端坐着,代表着她元婴的小人平静的神色不再,变得癫狂起来。 在她光洁的额头,缓缓浮现出一朵银色的莲花印记。 而那印记,很快消散。 她的道心印,碎了。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在发生着飞速的变化。 充盈的灵力快速流失,每一次运行都像是在凌迟血肉,经脉寸寸断裂。 她的眼鼻口耳纷纷流出鲜血。 元婴小人在丹田内痛苦地打滚,不受控制肆意攻击着,搅得她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缕缕黑气自她脚底蔓延而上,女子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眼里竟一片赤红。 她几瞬之间,便入了魔。 那雷再也不是考验道心,淬炼肌体的雷,而是有着天道浩然之气的除魔之雷! 轰隆一声,她双膝跪地,身子渐渐透明。 只是在一片白光之中,她仿佛看见了什么。 好像,是几个人。 是谁? 究竟是谁! 安娴猛地睁开眼睛,意识陡然清醒。 她不想死于此处,她不想重新读档。 她要一鼓作气,就此完成! 第三十三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血珠在半空中散发着幽光。 安娴看着它们。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气,已经剩的不多了。 强忍着痛苦,她从所剩无几的灵气中分出来一丝,操纵着匕首倚靠在手腕上方。 隐隐的刺痛感让安娴浑身发毛。 是生是死,就在这儿了。 她下了决心,灵气附在匕首上,用了狠力气。 霎时,鲜血喷涌而出。 无数血珠浮到半空中。 安娴的脸冷汗直流,她的眼前,因为失血过多,而一阵一阵发黑。 血珠开始迅速移动,在她上方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安娴终于支持不住,闭上眼睛,彻底昏迷。 当她苏醒时,发现身子在微微晃动,而她的怀里沉甸甸的。 周围一片昏暗,她颇不适应地眯了会儿眼睛,才渐渐能够正常视物。 这是在马车里,车厢三面封闭,只有正前方车帘晃动,透进几丝光线,使里面不至于完全昏暗,也不至于完全不透气。 但还是颇为闷热。 怎么回事? 安娴正欲起身去车厢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虽然意识清楚,但根本没办法操纵身体。 就在这时,马车轮子不知是搁到了什么东西,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头重重地撞到一侧,撞得她头晕眼花。 而她的身子紧紧护住怀里的东西。 怀里的东西也顶得她心口一痛,恶心的感觉不断往上泛,但她的身子一直死死闭着嘴。 她怀里的东西动了。 一只小小的手从她胸前伸出,搭到了她脸颊上。 “娘亲,小雅好难受~~~”稚嫩的软糯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安娴一愣。 她的身子早已张开嘴。 她轻轻地拍着小雅的背,哄小雅:“小雅乖,爹爹很快就会带小雅跟娘亲回家了哦。” 小雅不再说话,她一直咳嗽了好久。 期间安娴的身子一直拍着小雅的背替她顺气,直到她沉沉睡去。 身子起起伏伏,颇不爽利,安娴的意识也是昏昏沉沉。 行驶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车帘外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此外,除了马车行进的声音,便是一片寂静。 突然,车轱辘声不再响起,马车停止。 车帘被一只手掀开,大片光线倾洒,刺得安娴眼睛泪水直流。 她的手覆在小雅的眼睛上,过了一会儿才挪开。 逆光处,男人的声音传来。 “馨儿,咱们到了。” 他亲昵地呼唤着小雅,“小雅,来爹爹这儿。” 小雅从她的怀抱挣脱,跌跌撞撞地跑向男人。 安娴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弯了起来。 她也起身,走向光明处,男人将小雅抱出,扶着她走下马车。 当她站定,双脚终于感受到踏上大地的坚实感,长时间以来漂泊无定而慌乱的心情渐渐消失。 安娴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的头转向身边的男子。 眼前的人,正是年轻了近十岁的杭正毅。 此时的他满身儒雅之气,面带微笑,虽因日夜赶车而眼底淤青,形容稍稍狼狈,却并不折损他的翩翩风度。 杭正毅,小雅,馨儿····· 安娴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这具身子,怕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于馨的。 雁来县,杭家的祖宅年久失修,萧瑟凄凉。 院子中,青苔满角,杂草丛生。 屋子里,蛛网密布,灰尘漫天。 小修雅又受不住地咳嗽了许久。 劳累了一整天,于馨和杭正毅堪堪将屋子和院落收拾出了个能住人的模样。 夜里,半截蜡烛火光微弱,痕迹斑驳的四角方桌上,只有简陋的一盆稀粥,几个馒头和两小碟酱菜。 于馨搅了搅粥,将盛上来的米分给小修雅和杭正毅,自己则捧着一碗清水般的粥和半个馒头,就着酱菜吃了下去。 杭正毅目光一扫桌上的景象,忽的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我出门的时候都打探好了,现在的县太爷尹仁,祖上与杭家颇有些渊源”他说,“我明天就去找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个好差事做。” 于馨柔顺地点点头。 吃罢饭,于馨收拾好碗筷,就在后院拿水清洗。 月色照得院里一片光明,木盆波光粼粼,倒映出于馨的面容。 安娴一看,小巧的面庞,单看左半张脸,确是个清秀佳人,而她右半张脸上,则覆着一团黑气,再看得仔细些,隐隐看出,原来是因为她右半张脸上,血丝密密麻麻交错,这才在倒影中糊成一团。 单看她右半张脸,甚为恐怖。 左右脸和在一起,鬼魅万分。 安娴回想起杭修雅及笄时那艳压群芳的姿容,着实与于馨联系不上。 在她思考时,于馨却已经手脚麻利地洗好碗筷。 她娴熟地哄完小修雅入睡,随后铺好大床,伺候杭正毅更衣。 “段文博给我们的银两,已经不剩多少了。” 杭正毅大张着手臂,任由于馨动作,他突然叹一口气。 于馨动作未停,声音轻轻,“不是说明天出去找找差事吗?” “毕竟也在云中待了快十年,这雁来县,我早已陌生了许多。” 他说着,转身,看着于馨的右脸,又显出几分不满。 “你替连千凝承担了那么多,却什么也不要~~~” 还没等他说完,于馨便打断了他。 “诶,别吵醒了小雅···”她将衣服放在一边的架子上。 “况且···”她拍了拍衣服,声音有几分落寞,“人死如灯灭,也不需要说太多···” 杭正毅一愣,问:“她真死了?” 于馨长叹一口气。 “睡吧·····” 她吹灭蜡烛。 一眨眼便到了正午,小修雅在于馨怀里懒懒的,昏昏欲睡的模样。 杭正毅满脸怒容,坐在桌子边。 于馨忙将小修雅放到长椅上安置,为他倒了杯水。 “怎么了,是事情不顺利吗?” “想我五岁苦读诗书,十五岁便外出远游,走遍名山大川。” 杭正毅狠狠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抖了三抖。 “他竟然只让我做一个小小的,无名无分的衙役!” 小修雅被突然惊醒,又是一连串的咳嗽,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大张着嘴巴,吐出小舌头,脸色通红,继而又变得铁青。 “小雅!”于馨顾不得杭正毅的情绪,着急忙慌地将小修雅抱进房间。 杭正毅也跟着进来。 安娴只看着于馨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珠滴在小修雅的嘴巴里。 不一会儿,小修雅顺过气来,她迷迷糊糊地看了自己的父母亲一眼,又沉沉睡去。 “小雅这病,要尽快治好啊~~~”杭正毅叹道。 于馨替小修雅细心地掖好被角,接上话,“她这病一般大夫治不好。” 转过身,她一向柔顺的态度竟难得显出几分强势来。 “现下这境况,你就先去做着,或是县太爷要考验你未可知?” “我便去医馆里看些病人,也可贴补贴补家用。” 杭正毅欲说些什么,却也只是张了张嘴。 之后杭正毅便过上了晚出早归的生活。 他被安排在夜间巡逻,累了一夜,回来基本就是倒头大睡。 于馨则因为高超的医术,在一家医馆坐诊,只是金丝悬脉,并不露面。 渐渐的,她的医术在当地小有名气,问诊的人也日益增多,每日都能挣得不少银两,也支撑起了整个家庭的开支。 反观杭正毅,仍是一个小小的衙役,且终日显出郁郁不得志之态。 一天,他巡逻完回来,睡得半梦半醒间,嘟囔着要水。 于馨正好得空在家,便替他倒了水送到嘴边。 他朦胧着双眼,看了于馨小半会儿。 “圣女又如何?” “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我,有谁会要你?” 没头没脑的,他冒出这么两句话,喝了水,便又翻个身,无知无觉地睡去了。 于馨听了,只是替他掩好被子,却无甚反应。 当杭正毅睡饱醒来,见于馨坐在床边。 她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语气却有些淡淡的。 “夫君可还记得,你我最初在云中相遇时,你对我说过的话么?” “什么?”杭正毅一脸疑惑。 于馨也不生气,一字一句地说:“佳人菀菀,类类吾心,有卿如此,夫复何求。” “夫君,那时你说,你一向爱我行医救人却不收分毫的善良心肠。” 她转过身,“可是现下,我再不能像在云中那般四处走动,这医术,也只能在特定的地方,用来换取绵薄钱财。” 只听得身后衣物摩擦声响起,杭正毅掀了被子下床,不一会儿便穿戴整齐,毫不理会于馨的背影。 他整整衣襟,有些不以为意,又有些不耐烦。 “现在还说那些干什么?快些去烧饭吧。” 当他步入正厅,却见桌上已是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于馨跟在他身后。 “果然人心易变。”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却已容不得我反悔。” 这话,杭正毅并未听见,他只是心安理得地在桌边大快朵颐。 第三十四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小修雅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先前还只是频繁地咳嗽,之后却是连床都起不来了。 安娴看之后的杭修雅,身体康健,完全不像是此时如此虚弱的模样。 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这天于馨没有出去坐诊。 她打了一盆水,细细地将小修雅的身体擦了一遍。 杭正毅在门外沉默不语地坐着。 小修雅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躺在床上,乖巧地任由于馨动作。 于馨将帕子沾了热水,敷到小修雅的眼睛上。 “乖乖,一会儿就好了~~~” 她说着,抬起小修雅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腿上,又从身上抽出那把银色的匕首。 轻轻一划,一道细长的红线在小修雅的腕间出现,血不断地从中涌出。 于馨静静看血滴落脸盆,在水中晕出一朵朵张牙舞爪的花。 接着,她又在自己手掌上划了一刀,握住小修雅的伤口处。 浅淡的绿光萦绕在伤口紧贴的地方。 安娴能感觉到于馨身子里的什么东西在向小修雅涌去。 过了不知多久,门外不再透出白昼的亮光,听得“咯吱”一声,杭正毅出门去巡逻了。 于馨放开了小修雅的手腕,两人原先的伤口处,都完好无损。 小修雅呼吸浅浅,睡得香甜。 于馨看了她的睡颜许久。 第二天清早,杭正毅回家。 他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踏进房门,脸上带着薄怒。 见窗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责问:“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我叫你怎么不应声?” 于馨转过身子。 安娴看到他明显地呆滞了,那双眼是直勾勾地看着。 “馨儿,你的脸,恢复了?”他有些迟疑,有些不可置信,也有微微的欣喜。 于馨抚上自己的脸,她找到铜镜,镜内女子,眉目清秀,婉约柔美,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美好容颜。 她点点头,也并不显得十分欣喜,戴上面纱,前往医馆。 如此又过了几日。 医馆病人众多,人声嘈杂。 于馨正在幕后为一病人诊断,却听到外面一阵慌乱,帘幕蓦的被人掀开。 “正毅家的,俺那老爹,前几日到你这儿拿了方子,昨个儿,他只喝了几口药,就吐得翻了白眼!” 面前的男人赤着臂膀,腱子肌壮硕,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定是你给俺爹乱开了药!” 他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满脸凶相。 “你要不给个交代,就别怪俺不给你好果子吃!” 排着队的病人纷纷退让几步,围成一圈,窃窃私语。 “李千。”于馨条理清晰,也不慌乱,“令尊向来嗜酒成痴,肝火躁郁,如今年事已高,身体又已有颓势,我开那药时,只做调养之用,并无根除之效。” “我曾千叮万嘱,药性与酒性相冲,服药期间须得滴酒不沾。你倒不如问问,是否是令尊把持不住,过度贪杯之故?” 李千的脸一阵青白交错,他重重一拍,“俺说是你这小娘们的错!” 猛地起身,李千大步跨向于馨,伸手便抓住她的肩膀。 “整日戴着这面纱,定是见不得人!” 他说着,狠狠扯下了她的面纱。 四周霎时寂静,连那面目狰狞的李千,也在看到她的脸时,一时噤了声。 “医馆今日如此混乱,发生了何事?” 只听一沉稳的声音响起。 安娴顺着于馨的目光看去。 男人身材颀长,面如冠玉,行动处斯文有礼,儒雅非常。 一双桃花眼清澈见底,好似珠玉辉映。 她感受到了于馨心底深处传来的一刹那的悸动。 恍若清风朗月,碧波春水,两两相惜,涟漪,一触即散。 男人正是上任几年的县令,尹仁。 这县令竟如此年轻? 安娴看他,绝超不出三十的年纪。 他在听取了事情经过后,便迅速下了决断。 “此事本就是你父亲贪杯而惹出来的祸端,焉能怨得旁人?” 面对尹仁和风细雨的一句问话,李千却不敢造次,他敛了怒容,狼狈地离开。 于馨不敢看尹仁。 她弯腰,欲拾起被李千随意丢弃在地的面纱。 一只手出现在她视线里。 尹仁先她一步捡起面纱,递给她,笑得温和有礼。 “久闻姑娘医术高超,今日一见,更叹姑娘实乃色艺双绝。” 于馨却并未接过那面纱,她转过身子,略显冷淡。 “此番多谢大人解围,改日我与夫君定当郑重道谢。” 尹仁却也不恼,他将帕子放到一边,双手背在身后。 “此乃本官分内之事,本官今日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于馨看向他。 尹仁面色凝重,“本官的母亲,不知为何,终日高烧不退,已是昏迷一天一夜,其他大夫均是束手无策。” “如此,待我看完这些病人,便随大人去府上看看。”她说。 周围的病人们突然出声。 “大夫,咱的病不打紧,还是先去瞧瞧大人的母亲吧!” “是啊···” 听着周围人的话语,安娴心下诧异。 这尹仁,这么得百姓们爱戴的么? 尹仁原是坚持要于馨给病人们看完病,最后推辞不过,领着于馨回了府上。 尹母的病难治,却也不是无药可治。 于馨拿出银针,给她几个穴位处扎上,又放了血,等过几个时辰,她的温度便明显降了下去。 尹仁将于馨留下用晚膳。 他有一妻一妾,还有一子。妻子端庄,妾室妍丽,儿子则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尹仁举止有礼,时时不忘为妻与妾夹菜,而那妾对妻也是颇为尊敬。 这大概就是齐人之福吧。 几人随意闲聊,偶然间聊到了杭正毅。 “说起来,于大夫的夫君,不知是做什么的?”尹仁之妻好奇地问。 于馨放下筷子,回答:“我的夫君在衙门当差,不过是个临时衙役。” 尹仁闻言,问:“可是杭正毅?” 于馨点头,“正是。” “他······”尹仁眉头皱起,沉吟半晌,终是没有说些什么。 杭正毅踏着晨露进门,面带喜色。 他被提为正式衙役,且不用再夜间巡逻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于馨照旧去医馆坐诊,也会定时去尹府照看尹母病情,因着上次面容已然暴露人前,便不再戴着面纱。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却越发美得惊心动魄起来,仿佛璞玉蒙尘,日经雕琢,便焕发原来夺目的光彩。 县内渐渐多了些有关于馨的风言风语。 有时随着于馨出门,安娴能看到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而杭正毅,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某一天,当她傍晚从尹府看完病回来时,见烛火掩映下,坐着杭正毅。 他绷着一张脸,在火光下显得可怖。 “怎么了?”于馨问。 杭正毅起身,一语不发,迫近她。 他忽然伸出手,恶狠狠地掐着于馨的脖子,将她按在墙壁上。 “说,是不是偷男人去了?” 于馨骤然被掐,痛苦至极,双手抓住他,却掰不开那双铁钳似的手。 “没···有···”她胸膛起伏的厉害,呼吸却仍旧不大畅通。 “心野了是吧?”杭正毅掐得更紧了些。 “也不想想,当初你那副丑陋模样,是谁好心接受你的?” 他盯着于馨涨红的脸,凌乱的发停留在她唇边,微红的眼角湿润,宛若一朵沾了露珠的花,此刻她是显得如此楚楚动人。 可是越看,他却越是愤怒。 “你这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贱女人!” 他松开手,一掌打向于馨。 那一掌带着十成的力道,直打得于馨晕头转向,耳边嗡嗡作响。 她跌倒在地,双手撑住地面。 小修雅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出房间,看到于馨跌倒在地,慌张地跑向她。 她看到自己的娘亲嘴角溢出血丝,白嫩的面颊很快充血肿胀。 “娘亲,你怎么了?”她的眼泪扑棱棱下落,打湿了于馨的衣裳一角。 怒火中烧的杭正毅发泄了自己内心的情绪,再听到小修雅的啼哭,回过神来。 他看看趴在地上的女人,再看看自己的手。 “我······” 他过去扶起于馨,双手颤抖。 “馨儿,馨儿你没事吧?” 杭正毅把住她肩膀,看着于馨五个鲜明手指印的脸颊,再看看她脖颈间的掐痕,一脸悔恨痛苦之色。 于馨没有反应,任由杭正毅抓着她。 他有些慌了神,眼眶泛红,抓着于馨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是我混蛋!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他一面拿于馨的手打自己,一面忏悔。 小修雅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还保持着之前哭泣流鼻涕却没有擦干净的模样。 于馨注意到女儿的表情。 “够了。” 她将手抽回,弯腰抱了下小修雅,一只手把小修雅脸上的鼻涕眼泪抹干净,另一只手牵着小修雅回了房间。 杭正毅也没有跟进去。 于馨哄完小修雅,靠在床头,一夜无眠。 第三十五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于馨又重新蒙上了面纱,她在临出门时,细细地用脂粉将自己裸露在外的淤青等痕迹好好修饰了一番。 当她以这番面目去了尹府时,引起了尹仁的注意。 “今日为何戴着面纱?”他问。 微风中,面纱的一角上下飞动,隐隐露出半截光滑白净的下颌。 于馨的手抚上,压住了它。 “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尹仁似是放下心来,他笑意浅浅,带着打趣的口吻,“有道是‘医者难自医’,你可更要保重身子啊······” “否则我···”他停顿了一下,“我的母亲没了你,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安娴听到于馨,心如擂鼓。 杭正毅已经多日不曾被于馨搭理过了。 他浑身难受得紧。 他总是听到旁的男人对于馨的多番觊觎与下流的言论。 事实上,别的男人提起于馨容貌时的垂涎三尺,对他能拥有这样一位妻子时的羡慕与嫉妒的情绪,都让他心里有些微微的自得。 可是唯独,于馨与尹仁的关系像一根刺一样狠狠扎入他的心里。 尹仁,与他一样,从小饱读诗书,但不同的是,尹仁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他则在长久的游历中练出了一身好本领。 尹仁在二十岁时考取功名,此后几年,一直在雁来县当县令,明明有高升的机会,却为了能够回报生养他的土地家乡,一概拒绝。 虽然知道双方各有家庭,可是人们在谈到于馨和尹仁时,还是会感叹几句,赞叹他们金童玉女,真像是天作之合。 娇妻美妾,老母犹在,有儿子膝下承欢,又深受雁来县百姓爱戴。 尹仁当下所拥有的一切,都令杭正毅心里嫉妒得发狂。 他止不住地要想,于馨会在长久的接触中被尹仁吸引吗? 杭正毅灌了自己一大碗酒,手抟成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可恶!要不是杭家无人,他怎会到现在还没能谋到个一官半职,还至于憋屈地在尹仁手下讨生活? 心里又哀又怒,杭正毅一直喝到酒馆打烊,才醉醺醺地进了门。 夜凉如水,天漆黑如墨,院子里昆虫的鸣叫声声入耳。 他只觉得半是嘈杂半是寂静,矛盾得很。 前厅只点了一盏灯,却无人等候。 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气,光照不到的地方,看上去阴暗又森冷。 他缓缓地转动了下自己的头,自嘲地笑了笑,扶着桌子,靠着墙,跌跌撞撞地摸进房间。 房间里也点了盏灯。 杭修雅在一旁的小床上睡得安详。 于馨在大床上,闭着眼睛,身子躺得笔直。 烛火映照下,她的脸像是蒙上了层薄纱,散发着柔和的光彩,就像被工匠细细描绘的瓷器,看起来精致而又脆弱。 真美啊! 杭正毅感慨一声。 可是接下来,一股无名的怒火立马在他心里熊熊燃烧。 有个声音在呐喊。 你为什么要变得越来越美? 你凭什么变得越来越美! 这个世界看似一切都在变好,唯独他。 唯独他! 他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的手伸向床上睡着的人。 安娴能看到外界的一切变化,但是已经入眠的于馨不能。 因此,她只能徒劳地看着杭正毅在床边神色急剧变换,然后将手伸向熟睡的于馨。 于馨自睡梦中感到呼吸不畅,仿佛坠入一片冰冷的海底。 深深的窒息感传来,她被迫张开眼睛。 杭正毅酒气冲天,狰狞的神色直直撞入她眼里。 她张开嘴巴,双手搭上自己的脖子,不断掰扯着杭正毅的手指。 没有用。 似是被她的动作激怒,杭正毅松开手,改为拎着她的头发。 他将于馨的长发连根拽在手里,将她拖下床,按着她的头狠狠砸向地面。 于馨下半身在床上,上半身则以扭曲的姿态被杭正毅用一只手锁住。 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地与冰凉的地面相撞。 地面粗糙,很快就被溅上了点点血迹。 红色越来越多,四处延伸。痕迹斑斑,交错纵横,像一幅酒醉之人用朱砂狂乱作就的画。 为什么不反抗? 安娴不知道于馨在想什么,只能察觉到于馨心里不断涌来的绝望感。 沉重的声音惊动了小修雅。 “是爹爹回来了吗?”她翻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娘亲?!”小修雅从床上坐起身。 杭正毅无知无觉,仍旧重复着将于馨的头砸向地面。 血水从于馨灰扑扑的额头流下,经过眼角,宛若几道蜿蜒的血泪。 她费劲地笑了笑,朝着小修雅伸出手,张开手掌,尽力想挡住小修雅的视线。 “小雅乖~~~” 她断断续续地说。 “闭上眼睛~~~” “不要看~~~” 小修雅完全清醒过来,她跌下床,跑向于馨。 她扒拉着杭正毅的手。 “坏爹爹,你快放开娘亲!” 然而她的行为却如同蚍蜉撼大树,毫无效果。 见自己的力气比不上杭正毅,她当下抓着杭正毅的手,张开嘴巴,用力地咬了下去。 杭正毅吃痛,怒气更盛,他松开于馨,拎着小修雅的后脖颈,朝墙壁甩去。 小修雅后背撞上墙壁,在地上翻滚一圈,一下就没了声音。 于馨终于有了反应,她支起上半身,下半身挪到到地上,挣扎着起身。 指尖绿光划过,她一掌将绿光拍入杭正毅后背。 杭正毅双目合上,直直倒向地面。 她爬向小修雅,将小修雅抱在怀里。 所幸小修雅只是昏迷了过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泪水混着将要凝固的血液从眼角流出,滴到浅色的衣裳,晕出了点点淡淡的朱红。 于馨把小修雅抱到大床上,从床垫底下摸出匕首。 她发了狠地一匕首刺向晕倒的杭正毅。 “你怎样对我都好,可小雅,是你的女儿啊!” 匕首最终是偏了几分,落在杭正毅耳边,只削下他的几缕发丝。 自那天起,于馨再也没去过尹府,也不再去医馆坐诊。 她连夜去了尹府,求了尹仁打开出入雁来县的大门,带着小修雅出了县,上了离县最近的茯苓山。 杭正毅再次变成了夜间巡逻。 夜晚,山上一片漆黑,温度也比外面低了不少。 于馨抱着昏迷的小修雅,浑身散发着绿莹莹的亮光,她打开一个锦囊,放出了几只浮光蝶。 安娴看着浮光蝶将于馨引至那处有瀑布的地方。 那地方还不像安娴到时那样生机勃勃,只是瀑布却已经存在。 于馨抱着小修雅席地而坐,绿光萦绕着她们整整一夜,浮光蝶也护了她们整整一夜。 她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铺了张床,又借着绳子布匹木头等物勉勉强强将床的上面遮住,四周围起,不至于露天。 白天,于馨就将小修雅放在床上,放出浮光蝶看护着小修雅,自己则去林子里寻找草药,回来捣成汁水或是生火煎了,给小修雅外敷内服。 夜晚,她鼓弄着一些带出来的小盒子,时不时还把白天寻到的一些活物放进去。 “娘亲,这些是什么呀?” 小修雅看着小盒子里一动不动的小虫子,好奇地问。 于馨爱惜地摸摸小盒子,“它们是从小陪伴娘亲长大的好朋友。” 小修雅乖乖地“哦”了声,对小盒子里的东西颇感兴趣。 看了一会儿,小修雅便爬到床上入睡了。 转身没多久,于馨脸色一变,她喷出一大口血。 血洒进了盒子里,也洒到了草地上。 安娴此刻觉得浑身上下都如被烈火灼烧一般难受。 于馨脑袋一阵发晕,天旋地转间,她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三十六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一团浅浅的金色光晕在沾染了于馨血迹的草地上方聚集,它停留了一会儿,安娴眼看着那些凝固的血慢慢消失不见。顺着血迹,金色光晕一路摸索着到了小盒子跟前。 又过了一会儿,金色光晕缓缓降落在地,光球中,伸出了两手两脚和一个小脑袋。 小小的人逐渐成型。 是茯苓。 相比于安娴遇到的茯苓,此刻刚生成人形的它看起来更加娇小,也更为懵懂,光秃秃的小脑袋上还没有几片绿油油的小叶子。 早在于馨来到这处地方时,安娴便猜测茯苓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她,现在则是能完全确定了。 它似乎没有什么太多的自我意识,只是循着本能凑到一个个小盒子面前。 每停留在一个小盒子跟前,安娴能看到乳白色的汁液从盒子里面渗出,然后被茯苓贪婪地吮吸着。 等到所有小盒子都不再冒出白色液体时,茯苓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它摇头晃脑,四处查看,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于馨。 茯苓发出了小孩子一般模糊不清的一声呼声,欢快地迈着小短腿奔向她,然后围绕着她,一直“啊啊啊”个不停。 它的声音小小的,如果不仔细听,就会被瀑布声掩盖。 于馨一直处于昏迷中,也一直不曾回应茯苓。 茯苓这才意识到,它面前的人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它停止发出声音,一歪脑袋。 一道金光从它身上发出,没入了于馨的额头处。 一直折磨着安娴与于馨的灼烧感瞬间被缓解。 安娴能感受到那金光在于馨身体内运行一个小周天之后,于馨受损的身体正在被慢慢修复。 于馨恢复了意识。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小修雅还在一边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间内,她的母亲已经晕过去又醒过来。 于馨看着面前可爱懵懂的小人,有些惊讶。 “这是?”她向茯苓伸出手。 茯苓对她显得极为亲近,自觉凑过小小的脸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她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只是把茯苓抱了起来,待到去收拾盒子时,却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物。 于馨一下子就想到了茯苓,她看向它,“你把我的蛊虫吃了?” 茯苓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它无辜地看着于馨。 “吸溜~~~”它嘟嘟小嘴巴,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这可是我用自己的血精心养育的蛊啊~~~” 于馨压低声音,话里满是心痛。 似乎是感受到了于馨的心痛之情,茯苓从她怀里蹦到地面上,一路跑到瀑布前。 它指指瀑布,神情极为兴奋。 “这后面有东西?”于馨问。 茯苓点点头,拉着于馨的衣角就要往水潭里去。 她半信半疑地跟着一只脚跨进水潭里,可没想到,脚底一打滑,一时没站稳,她扑通一声整个人仰面倒进水里。 潭水冰冷,刺得她整个人迅速发麻。 安娴只感觉到后脑勺与硬物相碰,除此之外已经被冻得没有痛觉了。 于馨颤颤巍巍地扶着沿边石头站起,她看着水面几抹红色被迅速冲淡消散,一摸后脑勺,果然是磕出血了。 安娴看到于馨满手的血,心里略微复杂。 这个茯苓,真是连它主人都不放过。 于馨指着茯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原本想着先爬出水潭,却感觉脚底下一动,有什么东西在托着她往上升。 潭水两边分开,一条青石板路出现,瀑布也随着山体的移动左右开裂。 安娴想到了之前自己往水潭里滴血的举动。 瀑布的动静没有惊醒熟睡中的小修雅,于馨往小修雅的方向望了望,浮光蝶静静地在床四周飞舞。 她才略放下心,跟着茯苓走向瀑布后。 安娴早已知道瀑布后是什么景象,因而当她又察觉到浓郁的灵涌入于馨的身体时,毫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于馨的身子看起来早已修炼许久,经脉淬炼得极为粗壮,在灵进入她的身体时,几乎瞬间就被转化为灵气,她的修为节节暴涨,最后定格在出窍后期。 丹田处,元婴小人静静打坐,祥和宁静。 于馨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显得既惊喜又惊讶,“我的,我的修为恢复了!” 她指尖绿光闪过,凝出一面水镜。 镜子里,女子眉间出现一枚圆形的印记,散发着微弱的青色光芒。 原来是丹修啊。安娴心想。 她散了水镜,又用灵气化出几只蛊放进盒子里。 茯苓眼巴巴地看着那几只蛊。 于馨注意到它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它的额头,“小馋虫,今日不许你再吃我的蛊了。” 怕外面小修雅醒来找不到自己,于馨没待多久就出了瀑布。 只是一回到外面,她的修为就又被压制得和普通人差不多,只能调动一丝丝灵气。 她出来时,正赶上小修雅从睡梦中醒来。 “娘亲~~~娘亲~~~”小修雅语带哭腔,满脸泪水。 茯苓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于馨抱起小修雅,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怎么了?” 小修雅哭卿卿,“娘亲,小雅,小雅不想待在这儿了~~~” 于馨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沉沉叹息一声。 于馨带着小修雅回到了雁来县,只是却不进杭府,她另外租了一个小院子,仍旧在医馆坐诊。每过几天,她都会带着小修雅上一趟茯苓山。 她上茯苓山,主要是为了拿新养成的蛊喂茯苓,另外则是在瀑布后面修炼。茯苓在她的喂养下,日渐圆润,头顶也长出了好几片小叶子。于馨也隐隐有突破出窍后期进入化神期的趋势。 瀑布后虽然有充足的灵,但是修为越高,越往上进阶,便越是凶险。 于馨成功进入化神期,也差点走火入魔,受了不少的伤害,而这个伤,茯苓没有能力缓解。 是以,虽然旁人看不出来,但在内里,她的身子相比往常要虚弱得多,而她却是强撑着不肯休息。 这天,于馨戴了面纱,拉着小修雅在幕后坐诊时,突然来了几个家丁。 家丁在帘幕前,显得无比恭敬,“于大夫,我家大人请您去府上一叙。” 于馨看着身边的小修雅,迟疑着正要拒绝,又听得家丁补充,“我家大人的母亲,近日来又突发顽疾,恳请于大夫出手救治。” 安娴听到于馨妥协般的一声,“当然。” 再次见到尹仁,他仍是端庄有方,举止有容。 于馨却恍如隔世。 “我叫你前来,也约了杭正毅,以往的误会,咱们今日一一解开,都好好过日子吧。” 他眉眼温润,话里话外都充满了为于馨着想的意味。 于馨敛眉,神情淡淡,藏了几丝挥不去的忧伤。 “只怕,是不会善了了。” 杭正毅来时,已近傍晚。 他睡了一天,却仍然显得很没精神,眼底淤青一片,眼里血丝遍布,下巴满是胡茬, 面色暗淡。 尹仁没有多说什么,将所有人都屏退,自己也离开,给两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于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日夜浑身刺痛的滋味,可还好受?” 她没有看杭正毅充血的眼,举起茶盏,吹去热气。 杭正毅走到她面前,咬着牙,“你给我下了蛊。” 她将茶盏往旁边一放,“这是你应得的。” 杭正毅一掌拍向于馨身后的靠背,他俯下身子,与于馨几乎是脸贴着脸。 “当初是我收留的你,我知道你一切事情。” 于馨面对他明显在爆发边缘的狂躁模样,也没有半分软化害怕的迹象。 杭正毅只看到她清清冷冷地一笑,笑容里透着无限嘲讽的意味。 “花言巧语的欺骗,哪有真心可贵?” “便是错了,那就错了,也许我合该是这样的命。” 她的神色又凌厉起来,“可是,你必须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她毫不畏惧地对上杭正毅的视线,“这蛊,你永远都别想解开。” 杭正毅双手握拳,他起身,一把揪住于馨的头发,把她摔到地上。 椅子被掀翻在地,茶盏也掉到地上,满地狼藉。 “你这个毒妇!你就是想杀了我,好跟那尹仁双宿双飞是吗?” 他跨坐到于馨身上,浑身重量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杭正毅双手粗暴地掐着她的脖子,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安娴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她都觉得于馨的脖子快要被掐断了。 “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也得是我的鬼魂!”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安娴也和于馨一样变得昏昏沉沉。 于馨的手动了动,却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来了。 第三十七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等到安娴再恢复意识,有漫天星光映入眼帘。 于馨并没有醒来,她的身子正被放在一张席子上,而有人则拖动着这张席子。 更深露重,地面寒凉,草席与砂砾摩擦的声音入耳不绝。 远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周围树木葱茏,偶有野鸟惊起而飞,啸叫传向四方。 安娴判断出来,他们正在山间。 哪里的山?又是谁拖着于馨上山?为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出来。 没过一会儿,拖着于馨的人便停下了动作,他走过来,搬动于馨的身子。 是杭正毅。 安娴看着那张不复往日风度的脸,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杭正毅将灯笼放到一边,轻轻松松地把于馨拖到身后的石板上。 夜幕之下,他的神色晦暗难明,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既然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几下扯开于馨的衣襟。 乍一看到眼前风光,杭正毅的手抖动了几下。 星光之下,她的胸口白花花的一片,白光晃得人心神荡漾。 他的大掌向前探去,罩住那片花白揉搓了几下。 安娴没有什么特殊的被触碰的感受。 但她觉得恶心。 自来到这个位面以后,她第一回对一个人起了那么强烈的恶心的感觉。 “当初就该抓住机会爽最后一把,现在这具身子都硬了。” 杭正毅“呸”了一口,又大力搓弄了两下。 安娴看着他猥琐的动作,心里的怒火似是风暴要席卷一切。 有朝一日,她必定要他为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事情付出代价! 杭正毅停下之前的动作,握着小刀,刀尖对准于馨的心口。 他停顿了两秒,咬牙扎下。 浅浅的绿光流过,三颗闪着光的血珠自于馨被破开一道小口子的胸膛浮起。 安娴仍旧没有被扎的痛楚。 她看清了杭正毅贪婪的目光。 他拿出瓷瓶将血珠收好,看着它,他得意地大笑几声,“这下,我什么都能得到了!” 杭正毅在离开前,将于馨推下山坡。 安娴天旋地转间,意识竟清醒异常。 人心怎能邪恶至此? 她实在想不通。 就像她在最后将要修炼圆满时被人陷害。 她自认为在修炼期间,从来没有仗着高超的修为,枉害一个无辜之人。 为什么呢? 于馨的身子躺在乱石杂草间,风过,吹得她破破烂烂的衣物微微飘动。 在冷风中吹了不知多久,一个顶着几片小叶子的脑袋出现在安娴眼前。 茯苓跑到于馨跟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 “主人~~~”它喊着。 它身上发出闪闪金光,金光源源不断地进入于馨的身子。 皆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用处。 “主人,你怎么了?” 茯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声虎啸划破长空,震动山林。 一只健壮的老虎从林间跳出,它在茯苓跟前停下,趴在地上。 各色的鸟扑棱棱从四处飞来,将于馨的身子搬到老虎背上。 老虎跑的速度虽然极快,驮着于馨却极稳。 它将于馨的身子抖落进寒潭中,然后离开。 茯苓咬咬牙,从自己头上用力扯下一片小叶子扔入水潭。 霎时,水潭浓烟翻滚,血光冲天而起。 安娴眼前满是血红,等她面前红光散去,周围早已不是冰冷的潭水。 她仍是置身于软轿里的冰天雪地之中,顶上珍珠温和的光照下,女子安静地躺着。 束缚住安娴的光束已经消失了,而她的伤口也不见了。 只是她体内的灵气,却一丝不剩。 女子睁眼起身,在空中悠悠打了个旋儿,轻巧落地,身姿轻盈。 墨发飞扬,孔雀翎光彩萦绕,她面色红润,脸型小巧,五官独立,肤白如雪,恍若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您是···”安娴问,“于馨?” “我的本名,叫连雨心。” 连雨心含笑看着安娴,“你与你的母亲,长得真是没有半分相像之处。” 安娴:“······” 她问:“那您是怎么知道我是我母亲的女儿的?” “血脉间的感应,骗不了人。”连雨心回答。 安娴沉默几分,她迟疑地说:“我看到了您跟杭正毅的过往。” 连雨心笑容不变,“你的血液被我这身子吸收,自是会与我死前的一些记忆相连。” 看着自己面前的小辈,她眼里的柔情能漾出一池秋水。 “说来,要多谢你,我才能有再次苏醒的机会。” 安娴看她红润正常的面颊,想着她该是死而复生了,便也回道:“严重了,我当初能活下来,也要多谢您出手相帮。” 连雨心没接这话茬,她望向远方,目光悠远。 “他取走了我三滴心头血,功名利禄,该是都靠着我的血得到了。” “不过···”收回目光,她笑容里蕴藏冷意,“巫族圣女的心头血,能量虽大,可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的。” 安娴见连雨心面有冷意,在她的记忆中也不似柔柔弱弱逆来顺受的女子一流,想起她的经历,疑惑颇多,“我有一事不大明白。” “您为什么,不在杭正毅打人时反抗?” 连雨心惨笑,脸上显出几分苍白的脆弱,“我命该如此,躲得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 她仰首,似是在通过顶部望到那看不见的天际,“我早已不在人世,这具身体能强撑至今日,全都仰仗这结界内灵的滋养。” 对普通人来说,命运总是无常的,因为普通人无法解释为何如此。 但在修道之人眼里,天道确实有定数。 安娴能理解连雨心的思想,往往越是修为高深,就越能摸到天道的门槛,也就越信命运理数。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修道之人的思想,很多时候,他们做事比起普通人来还要束手束脚。 因为有的普通人不信命,而大部分修道之人,都对命运的安排深信不疑,且顺从地接受,即使要面对痛苦与死亡,也甘之如饴。 比如修道之人要勘破的所谓的“情劫”。 安娴就不是信命的那一卦,什么“情劫”“生劫”“死劫”的,她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她修道唯一的目的,在于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不是什么长生不老、名利富贵。 这也是她为什么执着于重生的原因,就差临门一脚,也许便能知道此生的意义所在,完了也不知道被哪个猪油蒙了心的人搅和了,搁谁谁愿意啊? 反正她肯定是不愿意。 安娴的沉思,被连雨心误会了。 她宽慰道:“恶人自有天收,杭正毅的事情,你不必多费心神。” “只是···”连雨心面色哀婉,“苦了小雅了···” 她一挥衣袖,一面水镜凭空出现。 水镜内,杭修雅双目赤红,浑身血红光芒涌动。 “她这是入魔之兆。”连雨心视线转向安娴,恳求道,“好孩子,救救她吧···” 安娴被打断思索,她看着水镜里的景象,苦恼道:“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话便是应下来了。 连雨心露出释然的笑意。 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半空中荡起圈圈涟漪,涟漪中飞出几只浮光蝶。 “这蝶,是你母亲赠与我的。”她甩出一道掌风,将浮光蝶往安娴跟前一推,“它们会带你前往小雅迷失的地方。” 原本全部封闭的墙壁处出现了一扇门。 “好。”安娴应完,跟着浮光蝶往门那处跑去。 “孩子。” 听到背后连雨心的呼唤,她转身,看连雨心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个世界之外的事情,我帮不了你。”连雨心笑容和煦,脚下已溢出光斑点点,“你看似与常人无异,却着实缺了些东西。” “我能做的,唯有让你切身体会到,你原无法体会之事。” 她知道? 安娴睁大眼睛。 “去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连雨心嫣然一笑,似春日泉水融融,阳光普照。 她一抬手,便将安娴与浮光蝶都送了出去。 待安娴的身影完全消失,连雨心的笑容淡了下去。 “出来。”她对着空间里某一处说。 茯苓小小的身子显现,它急切地朝着连雨心跑了几步,又在她略带压迫的目光下停住了脚步。 “主人~~~”它小声叫道。 连雨心不应,她看着茯苓,皱眉。 “茯苓,你可知我养你为何?” 茯苓定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生来的使命便是救人,怎可以枉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茯苓无措,它从未见过自家主人以如此严肃的表情和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待它。 “主人~~~”它又软软地叫了一声,含了某种委屈的意味。 看着茯苓无辜的神情,连雨心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再说重话。 她长叹一口气,“罢了,也怪我,只将你养出了灵智,增加了你的修为,却从未好好教导过你~揠苗助长,实是大错啊!” 连雨心凝出绿光,在茯苓头上绕过,待光消失,茯苓的脑袋又变回了初诞生时光溜溜的模样。 “我如今便将你头上的叶子全部收走,你须得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一心向善,再次潜心修炼而成。” 它摸摸自己的头,眼里涌上了泪水,欲落不落。 这回,连雨心看着茯苓小可怜的模样,却再也没有软下心肠将小叶子还给它。 第三十八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被送出结界的时候,盛煊还在地上躺着,没有要苏醒的迹象,身上的湿衣服倒是已经半干了。 她在结界里看似过了漫长的时间,其实连几个时辰都不到。 安娴无暇分出心神再去管盛煊如何,左右他在这儿待得好好的,也不大可能再出什么事情。 跟着浮光蝶跑进森林,树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间隙照射,光柱中可见微尘浮动。 踩着地上的枯枝败叶,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绝于耳,时有小动物在枝杈间跳动,心神一晃,又不见影子。 万籁有声,却又安静如斯,恍若天地间独她一人浅浅的呼吸,绵延悠长。 然而好景不长,不过几步,安娴眼前的宁静就被打破。 她走着走着,倏忽跌倒在地,便察觉有什么东西强力缠上她的脚腕,拽着她要向后方行去。 不待她反应过来拿出匕首,她的双手又被另外两根绿色的藤蔓缠上,扯得她动弹不得。 那藤蔓上满是倒刺,深深扎进皮肉里。 奇怪的是,手上的藤蔓,却缠着她向前行去。 于是安娴的四肢都被朝着不同方向的力道拉扯。 又是一条藤蔓悄悄缠上了她的脖颈,要将她往正前方拉去。 被撕扯的钝痛传遍全身,她隐隐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要脱节了。 就在安娴以为自己要四下开裂时,痛感突然消失了。 身上的藤蔓也消失了。 她看看自己,正立在原地,完好无损。 林子还是那个林子,阳光还是那些阳光。 这片森林,莫不是有什么致人迷幻的东西存在? 安娴的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姑娘血肉模糊的景象,她被人用带着倒刺的铁链套了四肢和脖子,硬生生拖拽而死。 “这摄政王也太狠了吧!”她的耳边传来尚燕惊魂甫定的声音。 怎么回事? 安娴四处瞧瞧,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存在。 浮光蝶在她跟前飞舞一圈,无声地催促着她快些前进。 安娴按下心头疑惑,迈出步子。 狂风刮过,将她掀翻在地,当她想爬起来时,旁边一棵大树被风连根拔起,顺着风的力道就往她身上倒。 两个成人合抱大小的树干压到她身上时,她听到了浑身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比之前被藤蔓拉扯时逐渐增加的疼痛感不同,这一回,骨碎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安娴控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正当她又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她身上的疼痛和树干再次消失。 安娴还是在原地踏步。 她看到清醒的尚燕被扔到一个深坑里,几块巨大的石头顺着斜坡滚下朝她的身上碾去,骨头碎裂的声音渗人,可尚燕却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 尚燕的嘴被牢牢堵住,最后,她整个人都被压在巨石下,露出来的手抽搐了几下,就不再有动静。 “这个宦官好变态啊呜呜呜~~~”尚燕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 安娴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这是要把尚燕之前的死法都体验一遍呀。 但是,她没想到,尚燕会死得这么惨。 安娴看着脚下的路,忽然有些不敢迈开步伐。 仅仅只是幻象,就让她心生惧意。 那么真实经历过这些的尚燕呢?她该有多恐慌? 安娴握紧了手。 她必须要迈。 她脚底一空,眼前一黑。 窒息,无法呼吸。 安娴的整个身子坠落进水潭里。 四处摸索,那水仿佛无边无际,摸不到岸,令人心生绝望。 肺部胀痛,头脑快要爆炸。 当她将要脱力之时,身边的水消失了。 安娴虚弱地躺在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就在她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乌云蔽日,黑压压的阴影朝她涌动而来。 那是一群体型小巧的鸟,鸟喙细长尖锐。 它们纷纷扑到安娴身上,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啄食她身上的血肉。 安娴无力阻挡,连嘴巴边,都有鸟不停地啄着。 鸟喙刺穿皮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竟有几分节奏感。 安娴又恢复了正常。 这一回,她看到尚燕整个人被捆绑浸泡在池子里,头则被一只手不停地按向水池,又拎出水面。 等到尚燕仍有意识却失了挣扎的力气时,又有几只手,拿着几把极薄极利的小刀,在她身上慢慢切割着。 尚燕痛苦地哼叫着,浑身皮肉被剔净而亡。 “我要,我不要再死了,太可怕了~~~我要想办法~~~啊!”耳畔尚燕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 安娴闭上眼睛,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 她抬起脚。 刹那间,电闪雷鸣。 那闪电就在她眼前划过,刺目的光让她一下失了视觉。 眼前是极致的白,白到一切都失了轮廓,接着又是极致的黑,黑到吞噬所有。 她的双眼泪流不止,又胀又痛。 那雷就在她耳边轰隆作响,尖锐的声音让她的脑壳感到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 雷鸣不止,仿佛有千百个人在她脑海里放着鞭炮,兼之锣鼓齐鸣。 五感丧失,她也渐渐思维迟滞。 只觉得痛苦万分。 折磨,都是折磨! 生不如死啊! 恶心感与疼痛感潮水般退去,安娴的视觉和听觉迅速恢复,仿佛刚刚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尚燕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熊熊燃烧的火不停迫近她的眼睛,接着又被放入密不透光的暗室之中。暗室内,锣鼓唢呐等,杂乱的、尖锐的、嘈杂的、巨大的声响日夜不停。当她被放出时,眼蒙黑布,耳边已爆出血迹。 阳光底下,她被固定在长凳上,揭开黑布,仰面直视着太阳。 “杀了我···” “杀了我啊!”尚燕崩溃的喊叫声萦绕耳畔。 安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你不受剧情限制,没有经历过我的体验,你是不会体会到那种绝望感的。” 当日尚燕隔着门板的话语在脑海里浮现。 安娴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心跳得飞快。 她宁可再挨几次九天雷劫,也不想遭遇这些。 尚燕说得没错,她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折磨? 安娴突然想起之前送给她的那些东西。 它们会有用吗? 它们可能不会有用。 安娴的脚底冒上几丝寒意,徐徐绕遍全身。 第三十九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杭修雅只觉得自己身上燥热得厉害。 一把火从她的小腹处上下烧灼,几乎烧得她神志不清。 她四肢发软,皮肤哪里都是痒痒的,即便是衣裳轻轻拂过,也让她想要吟叫几声。 渴望有冰凉的水,或者,谁的手。 她控制不住地扭动着身子。 不行,不行。 她勉强稳住,舌尖抵住自己的牙齿用力一咬。 牙根也发酸,满嘴的血腥味弥漫。 没有太大的感觉。 杭修雅继续咬着舌头,咬完舌头又咬唇。 她挪动着从床上跌落,颤抖着手扯松了自己的外衣,整个人贴在地面上,才缓解了一丝痒与热。 过了好一会儿,姗姗来迟的痛感涌现,她终于清醒了许多。 杭修雅瘫倒在地,满脸汗水,喘出的气似乎也带着滚烫的温度。 什么地方? 她费劲地支起身子。 光线透过窗纸,将昏暗的房间照亮了一些,外面隐隐有人声传入。 房间内,几张破烂的桌子椅子随意摆着,上面堆满了布匹针线、梳妆盒等日常用物。 休息了一会儿,她缓过神来,恢复了些许力气,硬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扶着桌子,她努力凝住心神思考当下的情形。 一声细微的声响,门,打开了。 杭修雅往桌子扑去,费力抓住一把剪子藏在袖子里。 “小美人~~~爷来了~~~” 轻浮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 她转过身,见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狞笑着朝她走来。 好生眼熟。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们。 可她想不起来。 “别,别过来!” 杭修雅尽力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凶狠一些,可是话一出口,却软绵绵的,透着几分虚弱之感。 男人们相视一笑。 “这声音,爷喜欢,多叫两声!” 他们围住了杭修雅,伸手就去摸她的脸蛋。 杭修雅双手在桌子上一扫,针线布匹掉落一地。 男人们只是短暂地停下了动作,接着,一个个都撸起了袖子。 “小娘们吃了药性子还挺烈。” “待会儿就让你哭着叫着,看你还烈不烈得起来!” 杭修雅身上的躁火更盛,可她却心生不甘,强大的求生本能令她突然生出一股子力气。 她从袖子里猛地拿出剪子,四下挥舞。 剪子划破了一个男人伸过来的手臂,鲜血洒落一地。 男人们吃了一惊,被伤到的人大怒。 “好你个小贱人,竟敢让老子流血,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他们加快动作,抓住杭修雅,受伤的男人把她压倒在地,几下就夺过她的剪子。 啪啪两声,他打了她几个响亮的耳光,直打得杭修雅晕头转向。 男人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襟。 “不要~~~”杭修雅的脸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她感受到自己胸前的凉意,绝望地流下了泪水。 只听身后一声巨响,门应声而倒。 一个人大步跨进来。 “小雅!” 杭修雅晃神中听到有人语带焦急地喊着。 压着她的人消失不见,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哎呦”的痛呼声。 有人将外衣盖在她身上,温柔地抱起她。 杭修雅眯着眼睛,看清了她。 她忽的心生感动,涌上一股莫名的依赖感。 “盛煊~~~” 她哆嗦着嘴唇,窝在盛煊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小雅,别怕,我在。” 盛煊在她耳边低语,那声音是如此的有力。 “修雅姐姐你没事吧?” 软糯的声音响起。 段安娴? 杭修雅抬眼,果然看到飞奔而来的段安娴。 她似是为了甩掉身后的人,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 看到杭修雅和抱着她的盛煊,段安娴眼睛一瞪,圆圆的脸蛋竟显出几分凶相。 不过片刻,她的凶相又转化成满满的担心。 “修雅姐姐怎么到煊哥哥怀里去了呀?”她跑到盛煊身边,蛮力扒着杭修雅的手,“这对姐姐的名声可不大好呀!” 杭修雅身子失衡,为了不让她跌倒,盛煊只好把她放下。 甫一放下杭修雅,段安娴立马挤开了盛煊,整个人环住杭修雅。 “我来扶着姐姐吧!”她殷勤地说。 杭修雅皱了下眉,她的手臂刚刚被狠狠拧了一下。 盛煊想要说些什么,余光瞟到那几个被打倒在地的男人悄悄起身想要溜走,便过去又重重一人踹了一脚,直踹得他们起不来身子。 场面控制住以后,杭修雅放下心来。 然而这一松气,她身体内的邪火便再也压不住了。 杭修雅双腿一软,就要跌坐在地,好在被段安娴扶住了。 她握着段安娴的手,只觉得一半在天上,一半在地下,神志在相互撕扯着。 “想男人的滋味,如何呀?” 什么? 这话语饱含着恶意与嘲弄,一下子就让杭修雅清醒了几分。 段安娴扶着她,小声说话,看似是在关心她,实际上却语气凶狠,“我说过,盛煊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杭修雅浑身抖动,她看着段安娴,嘴唇发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你这么管不住自己,那我就只好成全成全你那颗想要勾搭男人的心咯。” 段安娴的话搅得她神识快要成一团浆糊。 杭修雅在身体的难受之下,心里更涌上来一层深深的悲伤。 就为了一个男人,她竟然就可以把十几年的姐妹情谊抛之脑后。 凭什么?凭什么? 杭修雅身体抖得厉害,她紧紧抓住段安娴的胳膊,忽然阴森森地一笑。 猩红的舌尖舔着齿间,原本凝结的伤口再度破裂,殷红染了满嘴。 她眼尾嫣红,面上两抹飞霞,艳丽的脸配着那满嘴的血,鬼魅而又邪肆。 “我不想男人。” 杭修雅听到自己这么说。 “药既然是你下的,你自己负责解开!” 她整个人挂在段安娴身上,发狠地将段安娴的衣裳扯得纷乱,将鲜血抹了她满脸满脖子。 盛煊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想过来分开杭修雅与段安娴,却又觉得无从下手。 “你,你,你,你疯了吗?” 段安娴想要离开杭修雅,却被她抱得死死的。 “呜呜呜,你放开我!” 段安娴慌了神,眼眶湿润,嚣张恶意的气焰全无。 脚步声纷至沓来,先前被甩开的人总算赶到。 杭修雅见有人往这边跑来,忽然用力推开段安娴,段安娴一时不察,被推得趔趄了几步。 段安娴泪水晶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杭修雅冷着心肠,一把抓过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蹲着的男人们面前。 双手一推,段安娴整个人扑到男人堆里。 人群聚集起来。 “段安娴,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姐妹情谊可言!” 杭修雅眼圈发红,却没有半颗泪珠,她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离开人群。 要她名誉尽毁是吗? 那就一起吧,看谁毁得更彻底! 看热闹的人们指指点点。 身后的段安娴嚎啕大哭。 杭修雅纷纷置之不理,将其甩于脑后。 第四十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段文博即使知道是自己的女儿有错在先,也一力护着段安娴,同时先发制人,逼着杭正毅给个交代。 而杭修雅的父亲,此刻正对她怒目而视。 “你怎么蠢笨至此,连这么拙劣的招数都会中?” 杭正毅坐在床边,对着虚弱的杭修雅,却没有半点好脸色。 杭修雅想起以前段安娴软糯可爱的模样,哽咽一声,只觉得心碎。 “她是,女儿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 杭正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失望至极。 “早跟你说了,人间无真心,你偏不信,就跟你那个娘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用!” “用?”杭修雅伤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早知道他冷漠无情,却不知道他无情到这个地步。 “您真的是我父亲吗?” 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娘亲去世多年,我从不见您怀念过她,她究竟有什么不好,让您如此瞧不起她?” 泪珠成串掉下,杭修雅心痛得无法呼吸,她质问着杭正毅。 杭正毅被杭修雅的目光和语气刺得浑身不舒服。 “我原以为你搭上了段安娴,总算是开点窍了,没想到给我惹出如此大的事情。” 他冷哼一声,“软弱,无能,我这一辈子,就是被你们两个拖累的!” 起身甩袖,杭正毅摔门而走。 杭修雅靠在床头,无语泪流。 凭空中,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黑暗。” 杭修雅止住了哭声,她迅速擦了几下眼泪,四处查看。 “谁?” 她不自觉将被子拽进了一些。 “傻丫头,我就是你啊。” 那个声音继续说,话语轻柔,却又暗含诱惑。 杭修雅迷失了一瞬,她又很快地清醒过来。 摇摇头,她厉声呵斥:“不要装神弄鬼!” “哦~~~”它语调微扬,带着几分调侃与慵懒,“你不信我啊?” 外面有人敲门。 “小雅,你还好吗?” 是哥哥。 杭修诚温柔的嗓音如宛若春风拂面,将杭修雅内心的慌张与恐惧一下抚平。 她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不再理会凭空冒出的声音,她朝门外喊道:“我没事,哥哥放心吧!” 杭修诚继续说:“近日春光大好,待小雅身子好些了,哥哥带你出去踏青。” “好的!”杭修雅应着,阴郁的心情也有了些微好转。 哥哥是最疼她的。 她又想起当时将她抱在怀里的盛煊,揉了揉被角。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对她好的。 “你信不信,再过不久,他们都不会再对你好了?” 杭修雅脸色一变,“你胡说!” 她躺下来,大被蒙过头,打算再也不理会外界的声音。 而那声音只是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那个能一直陪伴着你的······” 杭正毅几日来都不见人影,杭修雅的身子已经完全养了回来,精神状态也恢复到了从前。 杭修诚带她去郊外踏青。 市井繁华,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哥哥,好热闹啊!” 杭修雅兴奋地将头探出窗外,目光扫遍每一处摊位。 “看来你真是在府里拘得紧了,见着人多的地儿就如此兴奋。” 盛煊骑着马靠近,他眉眼多情妩媚,面含笑意。 杭修雅转头,目光直直撞上盛煊。 她忽然觉得脸庞有些燥热。 “我带小雅出来玩,你来凑什么热闹?” 驾车的杭修诚注意到车厢这边的动静,虽不能转头看,听到那调调也知道是谁来了,颇为不满。 “怎么,不能顺路吗?”盛煊回复了一句。 他又看了杭修雅一眼,“有佳人同游,此行不虚。” 杭修雅展唇对他羞涩一笑,缩回了车厢里。 “啧啧啧,现在有多甜蜜,待会儿就有多惨痛哦~~~” 那声音再次出现,说着风凉话。 杭修雅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降下来,她捧着脸下意识朝前瞪了一眼,正要张嘴反驳,却又想起自己已经决定忽视这个声音了,便又装作不曾听见的模样。 只是相比之前散漫的坐姿,她的姿势却正经起来,透露出一种紧张的气息。 去往郊外的路似乎无比漫长,总也走不到头,马车摇摇晃晃,晃得杭修雅昏昏欲睡。 终于,她再也支持不住,合上了双眼。 “啧,还不快醒醒。” 她听到它的声音不耐烦地叫她。 “再不醒来,你的好哥哥们可就要被抢走了哦~~~” 杭修雅睁开双眼,马车已停下,她掀开小窗的帘子,外面绿草如茵,显然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哥哥~~~”她叫道。 没有人应她。 慌乱突然漫上杭修雅的心里。 她弯着腰出了车厢,车外,空无一人。 杭修雅小心翼翼地想要下车,却还是在落地时不小心崴到了脚。 忍着痛苦,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许久。 正当她有些劳累,原地垂着自己的大腿放松的时候,余光瞟到熟悉的身影。 是哥哥! 她开心地想要大喊一声。 然而在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 河岸边绿草青青,而那个一身鹅黄衣裙,杏眼圆圆,不停吃着东西的姑娘,不是段安娴还会是谁? 段安娴双颊鼓鼓,看起来是如此清纯可爱。 可是谁能想到,她那赤子般的外表下,有一颗那么恶毒的心! 哥哥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杭修雅着急地朝他们走去,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的哥哥,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边的姑娘,眼里有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似水柔情。 几缕发丝被段安娴吃进嘴里,他伸出手,指腹擦过她的唇边,小心翼翼。 杭修雅震惊了。 他们怎么会? 他们怎么可以! “哥哥!” 她跑向他们,中途因为不曾注意脚下,被绊了一跤。 但是她毫不在意,爬起来又跑到杭修诚身边。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杭修诚看见她,颇为惊讶。 段安娴也是一脸意外,她看着杭修雅满身狼狈,不自觉露出嘲笑的目光。 “哥哥,你明明知道是段安娴害的我!”杭修雅隐隐有了哭腔,她感到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杭修诚露出了责备的神情。 他说:“安娴多么善良,你怎么可以这么中伤她?”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浇到尾。 她哆嗦着,用手指着杭修诚与段安娴,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喉咙仿佛被人掐住。 杭修诚见她这样,倒有几分关切的模样,他向前几步,伸出手想扶住杭修雅。 一个精致的香囊出现在他手上。 “这是什么?” 杭修雅一把抓住他的手。 杭修诚面上几丝羞赧,他另一只手想拿过香囊,又被杭修雅死死按住。 “谁给你的?”她执着地问。 “我送给修诚哥哥的。” 段安娴上前一步,虽然面色平静,话语里却隐隐露出几分倨傲。 杭修雅盯着她,段安娴面色不变,嘴角动了几下,随后微微勾起。 她在嘲笑着此刻的杭修雅。 杭修雅读懂了段安娴的口型。 她在说:“看呐,你的哥哥,已经成为我的裙下之臣了哦~~~” 怎么会这样? 杭修雅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她后背撞到硬邦邦的东西。 盛煊扶住她。 “盛煊~~~” 杭修雅满怀希望地喊。 不料盛煊只是随手将她往旁边一推,抬脚便向段安娴与杭修诚走去。 他将段安娴扯到身后,对着杭修诚不屑冷笑。 “不过区区养子,也敢与爷来争?”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盛煊,杭修诚却一点也不恼,他气定神闲。 “盛兄此言差矣,萤火之光也可与日月争辉。” “更何苦,盛兄是否能算得上日月,尚未可知。” 他一只手搭上段安娴的手腕,不经意间露出那个香囊。 杭修诚的小动作自然是被盛煊注意到了,他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看你面上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内心肮脏得很!” 杭修诚目光如炬,对上盛煊轻蔑的视线。 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硝烟弥漫。 段安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派柔弱之情,她焦急地说:“你们,你们不要为我吵架啊~~~” 杭修雅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是乱纷纷一场闹剧。 她心神大震,思绪紊乱。 为什么只是闭了个眼,一切就都不同了呢? 段安娴她怎么能?段安娴她怎么配? “想知道为什么吗?” 它的声音适时出现。 这一次,杭修雅再也没有忽视。 她坚定地说:“我想!” 第四十一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段安娴重生而来,抢夺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幸福。” 一段景象在杭修雅眼前闪现,她走马观花般看完全部。 在她及笄前几日,与段安娴出门游玩之时,段安娴先她一步出现在了盛煊面前。 而在杭修雅原本的记忆中,那日差点撞上盛煊的,是为了保护段安娴上前的她。 自此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杭修诚、盛煊,所有人都围着段安娴转,没有一个人认为段安娴不好。 而她,则被所有人忽视在一旁。 “想知道段安娴有多得意吗?” 这话似乎只是走个过场,未等杭修雅回答,又是一些景象出现。 在杭修雅的及笄宴上,盛煊放下自己尊贵的右丞相嫡子的架子缠着段安娴,杭修诚为了段安娴与盛煊对抗。 而她呢? 在她及笄礼上,她面对的只有冷冰冰的刺杀。 杭修雅看到段安娴受尽宠爱。 段安娴要学武,段文博便找来武艺高超且与她年龄相近的姑娘教她武功。 段安娴要出门游历,段文博也不加阻拦,只是在她出门时会有着深藏于眼底的关切与不舍,杭修诚与盛煊担心段安娴的安危,也纷纷放下手中事物陪她远行。 而她呢? 她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甚至时不时被自己的父亲锁在房里关禁闭,若是有什么忤逆父亲惹得他大怒了,还会被他扇得脸颊红肿,意识涣散。 “羡慕吧?” 那个声音渺茫飘远,似是穿过无数道幕帘送到杭修雅的耳里。 “想不想有这样的父亲?凭什么她能拥有,你不能拥有?” 对啊,凭什么段安娴能拥有,她不能拥有? 可是······ 杭修雅仍然保持着一丝理智。 从始至终,段文博一直宠爱着自己的女儿,不曾改变。 那样好的父亲,不是她真正的父亲。 她犹豫了。 “你知道自己的母亲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吗?” 杭修雅愣住。 她问:“你知道?” 它说:“我知道啊,你也知道,只是你选择性遗忘了它而已,我们,本就是一体的啊。” 杭修雅如同跌入漩涡之中,一瞬间脑海里涌入了许多原本不知道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又并不陌生,就像是原本深压于她心底的记忆一一浮出。 杭修雅跪倒在地,长发散乱,双手深深抠入草丛之中。 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竟有可能是被父亲活生生掐死的! 她的母亲,在生前竟然遭受了如此多的的苦难! 明明她一生治病救人无数,从未有过害人的心思,却死在自己枕边人的手上。 上天何其不公! 杭修雅仰面朝天大喊。 身边流动的画面一下子定格。 风不再吹,河不再流,草不再动。 盛煊、杭修诚、段安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与表情。 杭修雅起身,不知什么时候,她崴了的脚已经好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马车,每走一步都在地面上踩出一个脚印。 “我要杀了杭正毅!” 她自言自语,不断重复着。 “你身上流着他的血,杀不了哦。” 杭修雅顿住。 无形的手牵引着她转向段安娴。 它说:“杀了她,取代她,去报仇。” 杭修雅略一歪头。 “杀了她···”她朝着段安娴无意识地迈出一步。 “取代她···”她又走出好几步。 一直走到段安娴面前,杭修雅经过之处,万物灰飞烟灭,只余空白。 她注视段安娴,除段安娴之外,盛煊和杭修诚也消散成灰。 杭修雅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得疯狂。 段安娴身后的空白一瞬间裂开,涌出大量红色的液体。 她掏出匕首,轻叹。 “去报仇。” 锃亮的匕首一面,映出她萦绕着血红气息的双眼。 静止不动的段安娴此刻突然又活动了起来。 “怎么感觉这么腰酸背痛的?” 段安娴嘀咕着,止不住地伸手敲自己的肩膀和后背。 没敲几下,她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一眼瞧见疯魔的杭修雅,她吓得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怎么了?” 杭修雅手拿匕首,浑身血光冲天,她面色惨白,半张脸上血丝遍布,眼眶空洞,黑黢黢的眼洞里有诡异的红光闪烁,而她另外半张脸,虽是正常人的模样,但那眼睛,也是赤红一片。 她原本就咧着嘴,血从嘴唇流下,黏稠地滴落到衣衫上,布满血丝的半张脸,一寸寸裂开,黑红的液体溢出。 杭修雅伸出舌头,缓缓舔了一下嘴唇,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她逼近段安娴。 段安娴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摔倒在血红液体形成的泊里。 满手满脚,全是艳艳的红,她越是挣扎,便越是陷在那泊里,直到最后无法动弹。 它在耳边低语:“看呐,她是那么弱,又是那么可恶,她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 “你说的对。”杭修雅喃喃。 她俯身,凑近段安娴。 段安娴秀丽的脸上已是涕泗横流,她只是疯狂地摇着头,唇色褪去了红润,颤颤巍巍地张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杭修雅抬起手,匕首对准段安娴的心口。 事到临头,她心里突然生了一丝隐秘的怜悯之情。 她另一只手挪到段安娴的脸上,温柔地拭去段安娴的眼泪。 她的目光上下移动,静静看着段安娴崩溃而惊恐的表情。 多美啊。 一个鲜活的不经世事的生命。 段安娴的身上有着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存在。 而那么多的美好,浇灌出的灵魂却是不良的。 杭修雅的匕首往下动了一分。 它鼓励道:“只要往下轻轻一捅,就万事大吉了。” 来吧,来吧,不要有太多的负罪感。 这是一个不合常理且恶毒的灵魂。 这样的灵魂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就让她来结束吧。 杭修雅单手抚上段安娴的眼睛,不知怎的,她不想让面前的人看见她此时的模样。 她的匕首又往下挪动了几分,却迟迟没有再下手。 它有些着急,“快啊,杀了她,拿回你应有的一切,取代她,去报仇!” 匕首抵上了段安娴的心口。 段安娴鹅黄色的衣衫被鲜血浸红。 “再往前进一分,再往前进一分呐!”它大叫着。 有什么东西顺着脸庞流下,滴落到手臂上。 杭修雅没有再听它的话。 她松开匕首,往自己的脸上一摸。 泪珠接连不断地从她的眼眶里掉落,打湿了她的衣襟。 杭修雅的杀意在一瞬间冻结。 “为什么?”她目光游离,也不知道是在问谁,“为什么我流泪了?” 第四十二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匕首跌落在地,杭修雅双手胡乱在脸上抹着。 “我为什么要流眼泪?” 她问着自己,有些许迷茫。 那个声音似乎也是震惊了,沉默半晌,它喟叹一声。 “你心软了~~~” “心软的姑娘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虚伪的世界活着虚伪的人,太过真心实意,只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杭修雅的面前,段安娴的后面,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跟杭修雅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只不过,她周围黑红的光萦绕着,似雾似纱,更增添了几分诡谲。 “杭修雅”眼尾的黑色由浓渐淡斜飞入鬓,眼里红色流光闪动,长发不着一饰垂到脚踝。 她笑容鬼魅,连嘴唇也隐隐泛着黑。 慢慢走到杭修雅背后,她俯下身子,双手搂住杭修雅的脖子,修长的手指相扣,乌黑的指甲在她的下巴处轻轻挑动。 “乖孩子,我们一起把她杀了······” 她的手顺着杭修雅的下巴一路下滑,缓缓拾起地上的匕首,把它塞到杭修雅手里。 缓慢地拢住杭修雅的手,她坚定地,将匕首慢慢推近段安娴。 又一只手握住了杭修雅的手腕。 “杭修雅”惊讶望去,手的主人竟是段安娴。 段安娴突然恢复了镇定,圆圆的眼退去恐慌的红潮,清亮而又镇定。 她上下用力一扭,“杭修雅”竟觉得自己凝出来的身体,手腕有些脱臼。 匕首被段安娴一把夺过。 “姐姐,醒醒。”段安娴上下嘴皮子一碰,呼唤道,“我是小安娴啊!” 杭修雅疑惑地歪头,“小,安娴?” “杭修雅”柳眉一竖,声音急促,“段安娴就是段安娴,哪里来的小安娴?” 她五指曲起成鸟笼状,掌心对着安娴,指甲迅速伸长。 安娴不屑冷笑,抬起手腕,匕首在掌间旋转一圈,光影闪过。 指甲被半途截断,齐齐坠落在地。 “杭修雅”收回手,满脸不可思议,她周身光芒大绽,正想再憋出什么招来。 一抹温热贴上了她的后脖颈。 她感觉自己的后颈皮被紧紧捏住。 眼前,段安娴和杭修雅的身形开始变大。 直到最后,她只能看到安娴的一只眼睛。 “放开我!” “杭修雅”在半空中扭动着身子,浑身变得粉嘟嘟的透着柔光。 安娴看着这条粉粉嫩嫩的小虫子,满是惊叹。 “蛊虫都能修炼出灵智了,真乃我安娴生平奇闻之一。” 她好奇地伸出手指蹭了蹭小虫子的身体。 小虫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在安娴指间僵直不动了。 它身体的颜色由粉转化为红。 红得像要滴出血。 杭修雅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 她甩甩头,见自己手握成拳,举在胸口前,似是要拿什么东西刺向胸口。 放下手,余光瞟到一根银簪掉落一旁。 她听到了安娴的声音。 向前看去,安娴正半蹲着与她相对。 而安娴的目光,均汇聚于她指尖一点。 杭修雅也凝神看去。 “雪红?”她小声惊呼。 安娴将目光挪到杭修雅身上,她提着一动不动的小虫子凑近了杭修雅。 “姐姐你认识这个小东西?” 杭修雅接过小虫子,放在手掌心,指腹摸了摸它圆嘟嘟的头。 “这就是我丢失的那条蛊虫啊~~~” 安娴一听,又伸出手指揉了揉雪红的身子,从头揉到尾巴。 她边揉边说:“啧啧啧,姐姐你这条蛊虫可了不起啊!” 装死的雪红突然蹦起,它直起上半身,身子一阵粉一阵红又一阵白。 “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了啊!”它忿忿道。 明明分不出头、胸部、腰,可安娴就是感觉它前半身一挺一缩的部分就是它的胸。 安娴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这回用上了两根手指,大拇指与食指将雪红又从头到尾捏了一遍。 “我就过分了,你还能怎么样?” “啊啊啊啊啊~~~” 雪红愤怒大吼,它的身体再也不是不间断地变换颜色了,而是直接变成了乌黑的一条,溢出黑熏熏的气息。 “我要吃了你!”它说着一头扎向安娴的手掌。 杭修雅无奈地把它提了起来。 “我平日拿自己的血喂养你还不够么?”她惩罚性地点点雪红的小脑袋,“怎的如此贪心?” 乍一腾空,雪红不适应地弯了弯身子,待听到杭修雅的话时,它干脆就着杭修雅的指尖把自己团了起来,黑色气息不见,一身雪白,再也没有动静。 杭修雅又戳了戳它。 雪红依旧装死。 “姐姐,这蛊虫是什么功效?”安娴问,“看样子,像是蛊惑人心制造幻象一类的。” 之前,安娴随着浮光蝶进入了森林深处,在幽暗之中,枝干虬结的大树屹立着。 它树冠极为茂盛,树根向四处延伸,干枯的藤蔓直挺挺垂落在地,宛若一根根拐杖,在外部支撑着整棵大树。 树干中央,树根底部,开着一个成人大小的树洞,树洞内光线闪动。 当安娴跨进树洞之时,一眼便看到杭修雅满身暗红的光线缠绕,像是被包裹在一个虫茧里面。 而她身后隐隐有蝶状的翅膀闪动,似是有破茧成蝶的迹象。 再靠近一些,杭修雅双目紧闭,手里拿着银簪,正朝自己的心口扎去。 安娴情急之下从一旁飞身扑去,成功夺下银簪。 亏得她及时赶到,不然杭修雅就要命丧于此了。 “是啊,雪红就是擅长引发人内心黑暗的情绪,以此为食。” 杭修雅长叹一声,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把不声不响的雪红放了进去。 “当初,我发现雪红的时候,它是最弱的那一条,缩在小盒子的一角奄奄一息。” 跨出两步,她目光悠远,陷入回忆,“为了使它变强,我便每隔一段时间就用鲜血喂养它。” “后来,它能力越来越大,甚至可以牵动整个杭府的人情绪都陷入黑暗,我就把它放到了东郊。” 安娴走到杭修雅身侧,真诚地望着她。 “姐姐,弄死它吧。”安娴提议。 虽然这雪红已然生了灵智,但是噬主可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原谅的行为。 再结合杭修雅刚刚的话,足以说明雪红的危险性。 杭修雅的胸口跳动了几下。 “要不是因为你身上带着血珀,我早就弄死你了!” 雪红气嘟嘟的声音传遍树洞,间或带着回响声。 安娴听了,噗嗤一笑,她低垂着头,盯着杭修雅的胸口。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玩意儿么?” 她双手环胸,神情隐约出现几丝傲慢,眼神锐利如冰锥。 “噬主之事,连寻常的兽身上都少有发生,枉你已开灵智,其心如何,你莫非心里没有掂量?” 小盒子不动了。 等过了一小会儿,树洞里才又回荡起雪红的小奶音。 它吞吞吐吐,“那···我···我也是被迫的···” “你什么被迫?分明就是馋你家主人的血!” 安娴却少见地咄咄逼人起来。 “你个没心肝的东西,留着你干嘛?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你害死你家主人吗?” “我没有!”雪红焦躁,“是因为有人在我结茧的时候用主人的血扰乱我!” “编,继续编。”安娴嘲讽道,“有本事你就把来龙去脉都给我说严实喽。” “我!”雪红躁动不安,却又有些无奈,“我真的不能再说了,再说我就要变回原来弱小的模样了。” 安娴看着杭修雅,脸上挂着“果然如此”的四个大字的表情。 杭修雅头一回见安娴如此大动肝火,惊讶之余,心里又溢上满满的感动。 暖流在心间涌动,她的四肢百骸都暖意盎然。 “小安娴。”她抱住了安娴,摸摸安娴的头,“不要如此生气,伤身体。” 安娴任由杭修雅抱着,褪去了原先的寒气四溢状态,软和下来。 “倒也还好···”她郁闷道,“就是没问出来。” 杭修雅双手捧着安娴的脸蛋,捏了捏她紧致的脸颊肉。 “我有办法。”杭修雅松开安娴的脸,推着安娴出去,“你先出去。” 安娴不怎么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她跨出树洞要再走远一些时,杭修雅又叫了她一声。 “小安娴~~~” 她伸出手,“先把血珀还给我吧。” 第四十三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浮光蝶领着安娴和杭修雅回了瀑布处。 盛煊坐在离瀑布稍远的地方,正和茯苓大眼瞪着小眼。 安娴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茯苓锃亮的脑袋瓜子。 “你的小叶子呢?”她问。 这打破了盛煊和茯苓之间诡异的氛围。 茯苓欣喜地转向安娴,脸上的表情在听到她的问题时又迅速暗淡下来。 它摸摸自己的头顶,嘴巴一瘪,都能直接往上挂个小水壶。 “没了。”它无精打采地回答。 “怎么没的?”安娴继续问。 茯苓讨厌安娴没眼力见的话,却又因为之前骗她的事情深感愧疚,看到她总觉得心虚不已。 “你别问嘛呜呜呜~~~”它哭卿卿。 安娴看茯苓糯叽叽的样子,一笑。 她走过去,毫不留情地戳了一下茯苓光秃秃的小脑袋。 “该,让你骗我!” 茯苓气呼呼,却虚得不敢阻拦安娴的动作,任凭她戳戳戳。 安娴发泄了一会儿,轻轻地刮了一下茯苓的小鼻子。 “小叶子还会再长出来的。” 她的笑容灿若春花,光彩照人,又兼有阳光之和煦,驱散了寒潭四散的冰冷。 茯苓眨两下眼睛,它看着安娴,不自觉也露出了笑意。 “劳驾,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呢。” 盛煊不满安娴的无视,单手拎过茯苓,在它的秃脑袋上重重薅了两把。 茯苓还沉浸在安娴令人惊艳的笑容中,心里稍感安慰的时候,这份感觉就硬生生被盛煊粗暴的手法破坏了。 它怒视盛煊。 “怎么?”盛煊毫不在意,眉尾一扬,就有几分凌厉的态势。 “你本来就是个小秃子,给爷摸几把那是你的荣幸。” “啊!我可去你的吧,我本来有叶子的!” 茯苓气得叼住盛煊的手指使劲研磨。 盛煊拎着茯苓的后颈皮,也不把它拉开,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它,不时发出几声“啧啧”声。 “给我的手指挠痒痒呢?”他轻蔑道。 茯苓气极,却无可奈何,它“呸”地一声吐出盛煊的手指,转头望向安娴。 “呜呜呜他欺负我~~~”它在半空中艰难地朝安娴张开双手,想要去抱安娴,眼泪哗哗地流。 盛煊只是看着茯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当面告状。 他可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会比得上他与安娴这么久以来的相处。 安娴表情淡淡,似乎没有将茯苓的哭诉放在心上。 她目不斜视,朝盛煊走去,半分余光也没有放在茯苓身上。 盛煊就看着她朝自己走来,捏着茯苓的手也下了越来越大的力气。 “嗷!痛痛痛痛痛!”茯苓惊叫一声,眼泪流得更多了。 安娴与盛煊面对面,她直视他,“放了它吧。” 盛煊将茯苓拎高了些,手又往后了些。 他不说话,耸耸肩,又摇摇头。 安娴的表情无甚变化,她就以非常稀松平常的表情凑到盛煊耳边。 “盛赫,放了茯苓。” 宛若晴天一声霹雳。 盛煊没仔细松了手,茯苓自半空中掉落,被安娴双手接住。 “你从哪里知道的?”他一把搂住安娴的后脖颈,将她的头压到肩膀上,压低声音问。 盛煊这个动作一出,一边看着安娴行动的杭修雅霎时几个箭步上前。 她当机立断拆开盛煊的手,把安娴拉到自己身后。 盛煊还要追过去问安娴,就被杭修雅拦住。 他看着杭修雅的手掌,也不去碰,“让开!” 杭修雅伸出的手没有一丝颤动,“少对小姑娘动手动脚的。” 另一边,被护着的安娴跟茯苓耳语。 她问:“你看他们两个在一起是不是挺好的?” 茯苓仔细地瞅了瞅僵持的杭修雅和盛煊,肯定地点点头。 “样貌是挺相配的。”它又犹豫了一下,“就是这个性格······” “诶~~~”安娴接上话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欢喜冤家呀!” “······” 茯苓闻言,它再看看双方,小手摸摸下巴,恍然大悟。 “原来欢喜冤家是这个样子的呀!” “嗯呢。”安娴点点头,又说,“还有青梅竹马呢,这一对欢喜冤家不一定能成!” 茯苓喜得大力拍手,“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一动静把杭修雅和盛煊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四道目光犹如实质直直射向茯苓。 杭修雅问:“什么有意思?” 盛煊问:“为何拍手?” “额···”茯苓吧唧吧唧嘴,正要张嘴说话。 安娴在它腰间的软肉上小小拧了一把。 茯苓痒得一哆嗦。 “是,是时候要带你们去见见我家主人了。”它尽力忽视自己腰间的异样感,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安娴这才放手,她举起茯苓在迷惑的二人跟前晃了一圈,然后率先向寒潭走去。 站定,她极为自然地空出一只手,拿出自己的匕首要往抱着茯苓的手上割去。 “你干嘛!”茯苓着急忙慌地转身抱住安娴要被割的那只手,露出屁股对着她。 “放血啊。”安娴看它这架势,有些莫名其妙,她不客气地拍怕茯苓的小屁股,“不放血怎么打开瀑布?” 茯苓甫一接触到匕首的冰冷,身子抖了抖,但它还是坚定不移地抱着安娴的手腕,下半身摊开在安娴掌心。 “你这是放血放上瘾了吗?” 安娴收了匕首,“当初是你千方百计骗我过来放血,现在又不让,什么意思啊?” 茯苓在安娴手上坐起来,脸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以前那是主人没醒嘛~~~现在主人醒了~~~” 它爬到安娴前半个手掌,颤颤巍巍站起来。 安娴另一只手扶住了它的身子。 茯苓双手在嘴边呈喇叭状,深吸一口气,对着瀑布大喊:“开门啦~~~” 瀑布应声而开。 安娴看着茯苓以如此简单原始的方式打开瀑布,满脸复杂地将匕首收回。 “走。”安娴招呼着杭修雅和盛煊进去。 与之前有充足的灵,生机浓郁的景象不同,结界内枝叶衰败,满地残花。 安娴感受不到体内一丝丝灵气的运转。 水晶软轿仍然停留在地面上。 她想起轿内是杭修雅的母亲,便侧过身子,为跟上来的杭修雅让路。 “姐姐你先上去吧。”她说着对盛煊使了个眼色。 盛煊虽略有不耐,但在看到安娴的眼神时,还是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杭修雅狐疑地看了安娴一眼。 “里面有姐姐想见的人呢。”安娴往轿子拱了拱手。 杭修雅迟疑地走向轿子。 安娴与盛煊紧随其后。 单手掀开帘子,杭修雅走了进去。 然后,她不知怎么的,疾走几步。 盛煊一手挡住了打向安娴面门的帘子。 安娴顺着帘子看向他,“谢谢。” 盛煊把帘子又往上提了提,他先看了眼安娴,再往前看去。 安娴走了进去。 轿子内的冰雪涣然消失,空空荡荡,只有正中间坐着连雨心。 光点在连雨心身边飞舞,她的身体几近透明。 “娘亲!”杭修雅呼唤着,溢满了思念。 她跑了几步,摔倒在连雨心跟前。 连雨心弯下腰,对着她伸出手。 杭修雅颤抖着手,搭上连雨心的指尖。 连雨心笑了。 她就这样看着杭修雅,身体化为飞羽消散在半空中。 一滴晶莹从杭修雅眼中滑落,在如玉的脸庞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泪痕。 杭修雅就保持着那样一个姿势,如雨般的泪水落下,没有间断的时候。 连雨心消失的地方再度泛起了涟漪,一个流光溢彩的花苞凭空出现,色泽润滑,整体通透。 它闪现一道青绿色的光芒,瞬间绽开,华光环绕,琉璃的花瓣上缀着几颗玉珠样的水滴,在半空轻轻摇摆,划出一些零星的散光。 剔透的花瓣上,漫天飞羽之下,体态优美的鸟儿双宿双栖,好似活物一般。 九瓣花瓣之间,金色的光芒在其中流窜着,但闻一声清脆声响,轿顶的稀世明珠坠落下来,直落进金色的流光之中。 霎时,轿内一片金光大盛,一声啼鸣直上九重,轿身雕刻着的游龙、凤凰竟飞出了轿顶,绿色的光芒闪烁,忽然绽开了华美的尾巴,像精致的羽扇。 再细细一看,哪是什么凤凰、游龙,居然是两只孔雀在空中飞旋,孔雀原不会飞,只是有了灵性,一切,便都不是难事。 “唰”,雀身忽然破碎,一点点鲜红的光芒落下,化为烟云。流光溢彩的花瓣依旧在半空摇曳,杭修雅小心翼翼地将花朵捧在手中,花有掌心大小,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这,难道是羽落玉盏?”盛煊默默观察了半晌,突然发声。 安娴不解地看向风奕,希望他给她一个解释。 “据传,这羽落玉盏本是亘古时期的一块顽石,沉溺于终日不见光明的深海底,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于是,这块顽石便又被丛生的杂草埋没。” “一日,一道天雷劈下,熊熊的天火,将方圆百里烧得寸草不生,顽石露在天边下,日夜接受风吹雨淋,出现丝丝裂痕。它长出了根,日日吸食雨露,靠日月精华滋养,在百年之后,终于长成一盏华美异常的花。” 盛煊抚着下巴,见安娴听得认真,一笑。 “花无叶无茎,根也随之消失,却有着九瓣琉璃般通透的花瓣。有上神偶然路过,见这花儿呈姣美柔嫩之象,花瓣却坚韧有力,一时心生喜爱,便将它采了去,用自身灵力在九瓣花瓣上细细雕琢。” “那个上神雕了什么?”安娴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不会是孔雀吧?” 盛煊点头。 安娴眼珠子一转,很是新奇,“别人都雕什么龙凤,再不济也雕个鸾鸟,这位上神可真有意思。” “人与人之间的爱好可并不相同,也许这位上神就是喜欢孔雀呢?” 盛煊被安娴打断也不恼,继续说。 “上神又用自己的神力炼出了三颗稀世奇珍,其中一颗名为‘落羽之舞’。他将其嵌进花中,取名为‘羽落玉盏’。” “这羽落玉盏经过了自身已积存一定灵气,加之上神的一番修造,蕴含了无穷的力量,可以锁住人的三魂四魄,只是失落已久,没想到,却是被封印在了这里。若不是这次误打误撞,恐怕,它是永远都不会被发现了。” “可以锁住人的三魂四魄···难怪啊···”安娴喃喃。 “姐姐~~~”她看向杭修雅,怕杭修雅情绪不稳定。 可是,杭修雅却出奇的平静,她将羽落玉盏收进袖内。 “是时候回去了。” 第四十四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等到安娴一行人下山,却发现雁来城已与他们初到时大不相同。 当他们上山时,正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之际,外出须得穿得厚实些才可放心。 当他们下山时,却明显感觉到热了不少。 路上行人,均是薄衣薄衫,姑娘们晴空打伞,男人们更有甚者袒胸露乳。 反观他们,虽然已经穿得尽量轻便,可还是能看出来是冬春之交时的衣物。 行人与之擦肩而过时,无一不为之侧目。 炎炎日光,照得人头昏脑涨。 安娴三人均走得出了薄汗。 杭修雅微微喘息,“怎会如此?” 好不容易走到下榻处,他们忙着走进自己的房间换身衣服休息休息。 只是,没过多久,三个人又重新聚集在一楼。 “你们的房间也不一样了?”盛煊问。 杭修雅点头,还有些茫然失措,“我和小安娴所有的东西都没了,还有了别人在里面。” “岂有此理!这莫不是黑店?”盛煊气得一撩衣袍下摆,大步走到柜台前,直接拽过算账人的衣襟。 一手撑在柜台上,他凶悍得像是要吞噬面前的人。 “我且问你,为何要把我们的房间给别人住?” 算账的先生何尝见过这种架势,立马愣在原地,哆哆嗦嗦怎么也说不出个子丑卯寅来。 盛煊等得不耐烦,攥起拳又在柜台上重重砸了一下。 这一下,可把店里大堂所有正在吃饭的客人都吓了一大跳,他们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看向柜台这边。 掌柜的闻讯从后院赶来,一看大堂这场面,忙堆了笑容,就去解盛煊手里算账先生的衣襟。 “客官,有话好好说嘛,莫生气,莫生气啊!” 安抚好算账先生,又指使着小二去抚慰大堂里的客人,掌柜的亲亲热热地将盛煊引到一张空桌子边上,热情地倒了杯茶。 “可是小店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才惹得客官如此生气?” 盛煊双手环胸,正眼也不瞧掌柜的一眼,面色不虞。 “为何把我们的房间给别人住?” “额···”掌柜的一时语塞,似乎是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他再将语气放低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客官姓甚名谁?” 盛煊刮了他一眼,还是回答了:“吾名沈轩,一起入住的还有两个姑娘。” “沈轩?”掌柜的低头沉思,不一会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沈公子啊。” 掌柜的一拱手,提醒道:“公子,这您可就错怪小店了。虽说半年前您来过,可小店没有给客官分配原先所住房间的规矩啊。” 盛煊听着掌柜的一番话,发现了几处不对劲的地方。在一旁听着的杭修雅和安娴也察觉出问题来。 “半年前?”杭修雅问掌柜的。 掌柜的肯定地点点头,“我还记得,客官们来的时候,还是一月份呢。” 安娴与杭修雅对视一眼。 “可是,我不记得我们有退过房间啊。”安娴出声。 掌柜的理所当然道:“确实不是三位客官亲自退的,是有人来帮客官们退的。” 盛煊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掌柜的回答得极为流畅,似乎是记忆犹新,“身量跟公子您差不多,样貌也极为出色,只是给人的感觉跟公子有所不同,满身的儒雅温润。” 杭修雅猛然抬眸。 盛煊灌了一茶壶水,恶狠狠咬牙,“果真是背后小人捣鬼!” 宁远三年十二月,安娴等人顺利回到国都。 回到国都修整一番后,盛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杭修诚叫出来狠狠打了一顿。 杭修诚整整修养了一个月,却没有什么人去理会他。 因为杭正毅被人弹劾了。 弹劾他的是御使大夫孟江。 孟江弹劾杭正毅,草菅人命,枉害忠良,德才皆不配位。 这还牵涉到了六年前与杭正毅有关的雁来县县令尹仁一家灭门惨案。 孟江认为此案疑点重重,凶手也并非屠户李千,上奏要求彻查此案。 杭正毅有意要压下此事,不成想被孟江一纸奏折弹劾,反倒进了大牢,如今已关了一月有余。 “谁能想到,这雁来县的屠户李千,竟是李婉晗的远方表亲呢?” “天底下姓李的那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偏偏就让他们扯上了。” 吴怡身子软趴趴地倚靠着凉亭栏杆,身下铺着火狐的绒毛,她悠然望向远方,满是世事沧桑祸福难料的感慨。 安娴坐在一边,手捧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默不作声。 在她起身要回国都时,就把雁来关于尹仁灭门事件的真相七七八八拼凑了一下写了一封信,让四一快马加鞭送回自己房间。 在她回到府上时,李晴果然已经知道并且采取了相关行动。 而在她回家过了一个多月后,吴怡突然递了帖子,邀她前往右丞相府一叙。 安娴心下疑惑,却也如期赴约。没想到,吴怡首先跟她谈的是关于杭正毅的事情。 李婉晗是御史大夫孟江嫡妻的闺名。 李千是国都望族李氏一门的远方表亲。 一年前杭修雅及笄礼上,李万先是找了李婉晗的哥哥李煦阁,再去找的杭修雅报仇。 当日杭正毅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剑刺死李万时,李煦阁也正好在场。 话虽如此,可是好端端的,李家为何突然要出手扳倒杭正毅? 仅仅只是为了被冤枉的李千一人吗? 李家与杭正毅,似乎并没有什么正面的利益冲突。 安娴心下疑惑。 似乎是知道安娴心里的疑问,吴怡适时开口,“你可知,为何李家突然有那么大的动作?” 安娴自然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吴怡一笑,眉眼间不自觉的严厉之色都软化了不少。 “你是忘了当初在接风宴上下了李婉晗面子的事情吗?” 安娴又喝了口茶,她仔细想了想,隐隐记起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情。 可是,这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情吧? 先不说李婉晗是不是会一直记在心里,就算是真的斤斤计较,也应该对她下手,而不是对杭正毅下手啊。 安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吴怡倒是有些惊讶,她以手掩面,端详着安娴疑惑的小表情,确定她是真的想不通后,才意味不明地一笑。 “你这孩子,真是大胆直白得可爱,若说你蠢笨,有时又极其敏锐,若说你聪明,却也不见得,至少如此浅显易懂的理儿都无法想通透,妾身已许久不见如你这般的姑娘了。” 安娴也没觉得被冒犯到什么的,老老实实请吴怡明示。 吴怡叹一番安娴身上的矛盾之处后,悠悠道:“你的父亲功劳那么大,又不是个有野心的,最受皇帝器重,教人如何扳得倒?” “说到底,还是为着她那女儿。当日你与李婉晗的相遇,定是让她有了危机感,你又与那杭修雅走得那么近,不把目光转移到杭家身上,都对不起李婉晗出身的家族。” “不过,这事儿也不全怪你。” 许是趴得久了,吴怡挪动了一下身子,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腰。 “杭正毅有个好女儿,杭修雅及笄之时,多少世家公子趋之若鹜,这其中也有李家的一份。” “李婉晗有心要介绍自己的弟弟与杭修雅相识,却被那杭修诚下了面子,可不得找补回来。” 安娴看吴怡满脸的不舒适,便放下茶杯,好心帮吴怡揉着腰。 吴怡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你们俩出门这么些日子,杭修雅的亲事自然不可能解决得了,进宫也估摸着是迟早的事情,若是你也进了宫,联起手来,她的女儿又岂能抗衡?便是你不进宫,她女儿也是够呛呢。” 安娴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觉得弯弯绕绕想得她脑壳疼。 事实上,自从杭修雅和安娴双双引起李婉晗的注意又得罪了李婉晗时,李家就一直在查找杭正毅的罪证,可不知怎么,当年发生的事情中所有可疑的要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一丝确定的证据。 一切都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然而就在几个月前,事情却突飞猛进。 先是及笄礼上被抓的几个男人的家室闹到杭府,虽是及时被杭正毅压下,但还是被密切关注其动向的李家发现杭正毅秘密处决那几个男人的事情。 再是突然有雁来县的众多百姓上书请愿,力证尹仁之高洁品性与清白,披露了当年杭正毅殴打妻子的事情。 左右丞相在听闻此事时,都一力要求宁远帝彻查此事。 说到这儿,话题截然而止。 吴怡再也不说杭正毅的事情,而是又起了个新的话头。 她问:“你,与我那儿子,这近一年的时间相处下来,感觉如何?” 安娴猝不及防被问,呛了一口空气。 她一边为自己顺气,一边庆幸没有喝茶。 等到终于不咳嗽了,却发现吴怡仍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势要得到一个答案。 安娴开口,没有太多犹豫,“无甚特殊的感觉。” 她又说,“夫人何不考虑考虑修雅姐姐?” 毕竟这两人在初始剧情中才有成为一对的可能,虽然已经被她破坏了剧情。 安娴真的很纳闷,为什么一定要扯上她呢? 她只是想根据系统给出的死亡原因,规避一下死亡结局而已啊。 吴怡见安娴回答得斩钉截铁,神情坚定,还不忘给自己的好姐妹找个靠山,倒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你这孩子,还真是神奇,连个场面话都不说。” “果真是直白···”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且不通世事啊。” 亭边波光粼粼,吴怡转头,看着水中锦鲤游动,抓起放在一旁的鱼食大把洒向水面。 霎时间,各色鲤鱼纷纷浮到水面上来。 “盛煊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她幽幽叹气。 “罢了罢了,绝情些也好,总好过让他再走上他母亲的老路。” 安娴看着吴怡突然浮现出几抹淡淡的忧伤,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四十五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眨眼已是二月初,安娴见迎春花在院子里开得热烈,忍不住走近观赏一番。 金黄花色端庄秀丽,气质非凡,还有清香留存。 她伸出手,掐了一朵戴在头顶。 “小姐。”银屏从后边走来,“杭小姐递了帖子。” “是吗?”安娴随着银屏前往大厅。 自回到国都以后,杭修雅便与她失去了联系。 她知道杭修雅这一段的日子应该也过得很是艰难,只是不知道对杭正毅入狱这个事情,杭修雅是喜的成分多一点,还是悲的成分多一点。 杭修雅端正坐在前厅,望着一处,目不斜视。 “修雅姐姐~~~”安娴迎了上去。 她有意识地观察了下杭修雅的神色,并无发现半丝疲累之态与伤心之色。 着装整洁,妆发干净利落一如往常。 杭修雅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挽了安娴的手,“我今日前来,是想与小安娴出门游玩一番。” 安娴握紧了杭修雅,不知她此举何意,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妥,便应道:“又是一年春好处,烟柳迷蒙,是值得我们出去走走。” 说走就走,也没有随行的马车,安娴跟着杭修雅晃荡。 人烟阜盛、街巷繁华,小贩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神色怡然,好不快活。 安娴看着前面鹅黄色的身影,只觉得杭修雅举手投足间,少了以往相处时的几分收束与局促,俱是袅娜风流之态。 杭修雅在一家店铺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家卖糕点的铺子,其中尤为出名的是它的莲蓉酥。 安娴隐隐有些熟悉感。 “这是?”她走近几步,盯着糕点铺的牌匾。 “当初,我们就是在来这儿的路上撞上盛煊的。”杭修雅回忆往事,声音低下去了几分。 经杭修雅这么一提醒,安娴算是想起来了,可她并不明白杭修雅为何突然提到此事。 杭修雅没有进铺子,她拉着安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安娴啊,你现在还想得起当时遇见盛煊时的感觉么?” 什么感觉? 安娴被杭修雅拉着前行,她略低着头想了下。 倒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想着要尽量减少身为女主的杭修雅与男主之一的盛煊接触,以期更好地避免自己的死亡结局罢了。 可这话她不能如实跟杭修雅讲。 她抬起头,望着杭修雅轮廓流畅的侧脸,“当时,什么也没想,只是过了一小会儿,方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涌上心头。” 杭修雅笑笑,“是吗?” 她继续说:“其实我应该挡在你前头才对。” 按原始剧情来说,确实应该是杭修雅与盛煊正面对上。 安娴心想。 如果当时是杭修雅走了正确的剧情的话,后面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当时是我的话,现下局面应当不会如此。” 杭修雅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安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猛然发现听到的话正与她心里的想法重合,吃了一小惊。 “额······”她憋出几个词,结结巴巴地说,“如果是姐姐的话,应该,应该会处理得更好吧。” 闻言,杭修雅沉默了。 不过一会儿,她莞尔,轻轻摇头。 “不···”杭修雅对着安娴,温和平静,“我对当下的情况很是满意。” “啊?” 安娴半信半疑,“真的吗?” 虽然她时不时想着杭修雅会跟这个是一对,会跟那个是一对,可是说来说去,到现在,杭修雅跟盛煊、杭修诚这两位男主,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感情进展的苗头。 而杭修雅跟第三位男主角,姜允,更是连个面都没有见过。 好歹她还跟姜允隔着屏风说过话呢。 除了一开始想着要走剧情外,之后她就完全没有按照剧情点来走。 这样看来,杭修雅着实是被她搅和掉了不少东西。 “如果是我的话,我既不会想着为别人挡剑,也不会想着去东郊找人,更不会为了一件与自己无直接联系的事情产生出门远游这样大胆的想法。” 安娴与杭修雅越是走下去,便越是偏僻,人也越少。 道路旁,杨柳依依,下垂的枝条上,点点新绿。 “仔细想想,小安娴竟是在短短一年内救了我那么多次,也因此而受伤。” “今年的生辰礼,我应当是不会举办了。”杭修雅停在柳树旁,“也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转过身,握住安娴的双手,神色真挚。 “安娴,如果是因为我才让你受到伤害的话,那么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可以活得康健安宁。” 微风习习,柳条自她头顶垂下,也会随风摆动,轻触脸庞,枝上嫩绿与鹅黄色衣衫相映成趣,霎是好看。 天生的艳色也被自然的清新调和,多了几分清纯之感,是与以往不同的好颜色。 安娴挠挠头。 今日的杭修雅较往常看似成熟了几分,平静了几分。 她说的话,也让安娴觉得她是知道了些什么。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款款柔情,安娴有些手足无措。 该如何回复呢? 安娴不得其法。 只不过是并不存在于真实世界里的游戏中的人物罢了。 他们的情感转变却如此自然而真实。 正当安娴怔愣着思考时,杭修雅松了手。 她仰首,轻轻松松将头顶的柳条扯下,张开手指一寸一寸量着。 “雪红的身体少了一部分,所以需要我的心头血来恢复,它失去神志的时候,正好是伤口恶化,最为虚弱的时候。” “是这样吗?”安娴看着杭修雅的动作,走过去想要帮她一起去扯柳条,好奇道,“谁干的?” 杭修雅隔开了安娴想要帮忙的手,量完了手中的柳条,似是有些不满意,便松了手,又重新扯了一根下来。 她没有再回复安娴的问题,只是专心致志地扯着一根又一根柳条。 终于,在用手量完一根时,她开心地折断了它。 双手比了比安娴的头,杭修雅飞快地将柳条织成冠。 她把柳枝递到安娴跟前,示意安娴低头。 安娴乖乖低头,由着杭修雅把柳枝织成的冠戴到自己头上。 她听到杭修雅的声音在自己的前方柔柔地响起。 “悟还杨柳色,惜取眼前人。” 安娴抬正头,看着杭修雅。 杭修雅从袖子里拿出银簪,穿过枝条间隙,插入安娴发间。 “望安娴,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 她笑容明媚,满眼释然,伸出手,掌心摊开,上面是一朵金色的迎春花。 阳光下,花瓣熠熠闪光。 “若是有什么想要做到的事情,就许愿吧。” 安娴睁开眼,见到红褐色的床架子。 她翻身下床,朝四周看了看。 书桌上,一个小盒子安安静静地放着。旁边,一个白净的瓷瓶里,插着一根新绿的柳条。 安娴走过去打开小盒子,借着窗外蒙蒙亮色,深红剔透的血珀上,迎春花的颜色异常耀眼。 她将花朵连同血珀拿起,血珀内,似有流光闪动。 好像还漏了什么东西。 她摸摸自己的头,长发顺滑,然而空无一物。 安娴折返回床边翻找。 正当她翻箱倒柜之时,银屏端着脸盆敲门。 “进来吧~~~”安娴无暇顾及银屏,叫了一声。 银屏推开门,将脸盆放在一旁的木架上,看着安娴忙碌的身影,“小姐大清早的是在找什么呢?” 安娴停了动作,她转身看向银屏。 “簪子啊。”她比划了两下,“这么长的一根银簪。” 银屏无奈地笑了,她打开衣柜的门,从一堆衣服下方拿出一个绸布包裹着的木盒子。 “小姐,在这里呐。”她把木盒子递给安娴,“这地方还是您当初自己藏的呢。” 安娴拿过去看了,才放下心来。 她将两个盒子一并放在衣服下,接过银屏拧好的帕子擦脸。 “对了小姐,大人让我跟您说件事情······” 银屏凑到安娴耳边。 安娴一瞬间停滞,帕子坠落在地。 宁远三年二月廿一日,杭正毅于狱中暴毙身亡。 杭修雅与杭修诚自此远走,不见踪影。 第四十六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一直在等待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 她已经完成了任务,成功查出雁来县灭门惨案的真相且安然无恙。 她也尝试过呼唤系统,然而它毫无反应。 一天又一天,安娴等了快一个多月,仍然在位面里面。 她郁闷得不行。 哪里出问题了? 坐在院子里,安娴面前摆放着一本书,心思却早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一颗小石子顺着纸面滚到石桌上,一只小鸟低空飞过。 安娴往上望去,漫天的杏花花瓣旋转着悠悠飘落,她伸出手去,接住了几瓣,触手是淡淡的凉意。 杏花树树干挺拔,枝丫肆意生长,花瓣漫天飘洒,倒是一幅浪漫光景。 李晴出现在墙上。 “许久不见。”安娴笑着打招呼。 那边他轻巧纵身,便从墙外翻到了院内。落地时,他蹭到了杏花树。 李晴看了眼杏花树,伸出手拍了拍它的枝干。 杏花簌簌飘落,落了他满头满身。 他仰头看着杏花树,却并不像是在欣赏这浪漫景色,而是带了几分审视。 “安娴,把这棵杏花树砍了吧!” 李晴认真地对安娴建议。 “这棵杏花树离墙实在是有些近了,要是哪个人想进来,顺着这棵树就能爬下来,迟早会是一个隐患。” 安娴听着,将握在手里的花瓣推到自己鼻子前,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衬着碧蓝天空和雪白杏花,李晴满眼是她温柔的神情,一时之间愣住了。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安娴嗅着花香问。 李晴这才回过神来。 “再过几个月,就要到你的及笄之日···”他慢慢说着,视线四处飘动,“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大概就是找机会离开这个游戏位面吧。 看看没有走完太多剧情点的她能赚到多少气运,够不够重生。 安娴掌心朝下,将花瓣洒在地上。 “我没什么打算。” 她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你是指什么方面的打算?” 李晴默然不语,他走近了几步,视线冲着地面,脚尖将地面的花瓣碾得稀碎。 等到周围一圈儿的花瓣都再无完整的模样,他才停脚,只是仍然没有抬起头。 “你,可有心悦之人?”他问。 安娴摇头,“无。” “可有许配人家?”他继续问。 安娴继续摇头,“无。” 她再补上一句,“估摸着及笄礼上也不急着找。” 李晴抬头,他坐到安娴对面,视线与安娴齐平。 “那,是要进宫参加选秀了?” 靖国选秀三年一期,及笄又尚未婚配的官家女子都得参加。 宁远四年九月,即女配段安娴及笄后三个月,将会是宁远帝上位后第一次举行选秀。 安娴的目光被李晴捕捉,她下意识挺直身子。 进宫参加选秀? 这是要走回原剧情吗? 但是,女主都消失了,还有这个必要吗?又算哪门子的原剧情? 到那个时候,她也该离开了吧······ 思及此,安娴坚定摇头,“我不会进宫。” 李晴不自觉将身子往前探了些。 “为何?”他的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惊讶。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为何。”安娴又接住了几片花瓣,轻轻揉搓。 她看李晴似还有继续问的趋势,食指在唇前竖起。 “嘘~~~” 安娴慵懒起身,敲敲自己泛酸的腰和背,朝房间走去。 “我今日起早了,有些乏,回去睡会儿。” 身后的李晴没有什么动静,安娴也没去管他。 ······ 日子静静地过着,安娴却觉得十分无趣。 自杭正毅倒下后,左右丞相的关系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与其说是发生了变化,不如说是又恢复了原来针锋相对的模样。 她整日整日被拘在府里,而早在出门期间,嫣岚便回了烬国,如此便少了一个可讲话的人。 原先还有盛煊递了帖子来,但都被段文博一一截下打发。 后来,盛煊的帖子也不见了,据银屏透露的口风,似乎盛煊也被盛子昂和吴怡扣在府里。 倏忽一阵暴雨,草木泥土的气味在半空中蒸腾。 六月份,到了。 这天,段文博下朝后被请至御书房,御书房中央横着一面巨大的屏风,屏风后则是这靖国最为神秘而尊贵的男子——宁远帝。 “若朕没记错的话,再过几日便是令爱的及笄之礼了吧?” “回圣上。”段父恭敬行礼,“小女将于十二日举办及笄礼。” 宁远帝轻笑一声,嗓音已脱少年稚气。 “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绎如也,以成。” “爱卿为朕立下汗马功劳,只为令爱一世长安。” 他顿了顿,话语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韵味。 “朕便祝愿她,平安喜乐,纯真如故。” 安娴望眼欲穿,却还是没能在及笄礼前离开位面。 及笄礼当日,安娴桃粉烟纱披身,长裙迆地,长发于雪白脖颈旁拂过,眉间一点桃花钿,唇红齿白,靡颜腻理,气质灵动。 段文博在众人的见证下,亲自为女儿绾了发。 他看着安娴,眼眶微微湿润。 “儿啊,为父今日为你取字‘纯如’,这是某位贵人的祝福,惟愿你平安喜乐,纯真如故。” 安娴谢过段文博,施施然离开。 夜晚,安娴在房内独自静坐,她闲来无事,翻看着自来到这个位面以来得到的物件。 柳枝早已枯萎,可那血珀上的迎春花,却还是生机满满,丝毫不见凋谢的迹象。 玉佩、银簪、匕首,安娴一一抚过。 段文博的声音传来,询问是否可以进门。 他眉眼间透露出几丝疲惫,但看向安娴时满面慈爱。 “阿娴,这一天,辛苦了。” 安娴表示自己并未被累到,同时她也希望段文博可以保重身体。 看到女儿如此乖巧体贴,段文博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巫族擅蛊,行事狠毒,拥有巫族血脉的妻子和女儿却心性纯良。当初妻子瞒他巫族身份,直到为女儿引蛊才不得已暴露,却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倒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女儿受到伤害。 “阿娴,为父无能,不能护你周全。”他愧疚道。 安娴露出了安抚的笑容,“父亲,阿娴自来到世界上,承蒙您多年照顾,此份恩情,阿娴并无甚可报答,思来想去,唯有母亲留下的贴身一物。” 她将玉佩递到父亲掌心,轻轻拍了拍,“这块玉佩,就请父亲代为保管吧。” 细谈一番后,目送段文博远去,安娴正欲回房,却感觉有些不对劲,杏花树下,一人缓步而出。 夜空之上,明月高悬,轻纱似的光雾蒙蒙泻了满地,衬得他五官越发夺目。 安娴神情复杂,对方双颊红润,脸上有思之如狂终于得见的喜悦。 “小雅并无大碍,正在为进宫做准备。” 不是吧,难道她真的要进宫和杭修雅再继续走剧情吗? 不成,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找机会离开! 安娴垂眸,一息之间想了许多。 “左丞相不愿与杭家再有瓜葛,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一切都拢在月光的梦幻之中,杭修诚清朗的嗓音也缥缈起来。安娴看着杭修诚,他的眉眼一如初见般温润,可在这琼姿玉貌之下,跳动着一颗怎样的心呢? 其实早就在之前的生辰礼上暴露了。 什么有缘无分?她就没想过要与他发生点什么。 她也从来没想明白,为什么杭修诚会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 安娴后退一步,却被他几步上前虚虚环抱。 “我不愿见你进宫,虽不能以大理寺卿之子的名义娶你,可我愿以杭修诚的名字对你负责。” “跟我走吧,阿娴。” 杭修诚的声音缱绻低沉起来,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 安娴心里无波无澜,她只是想着,一定要把拒绝的意思表达得明确些。 正当她想要挣脱怀抱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然动不了了。 安娴陷入一片黑暗,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等察觉到光明,是不知多长时间后的事情了。 第四十七章 春日游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马车轻晃,她挪动了下身体,感觉到被绑住的手脚,却并无多少害怕慌乱之情。 她眼前被蒙了一块黑布,但隐隐有光线透进。 “这软筋散一时半会儿不会失效。”四一的声音传入耳畔。 安娴朝着辨别出来的方位望去。 四一掀开帘子,见安娴面对着他,只是一笑。 “沐风呢?”安娴问。 他坐在瘫软着身子的安娴旁,手里宝剑放在一边,“沐风早就被召回右丞相府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四一出声。“小姐别怪少爷,他对您并无加害之意。” 安娴努力想要动动自己的手,还很是僵硬,不能灵活地做动作。 她休息了会儿,继续问:“你跟杭修诚是什么关系?” “说不上什么关系。”四一的语气听不分明,“只是以前受过尹大人的恩惠罢了。” 他语露怀念,“若不是尹大人,四一恐怕活不到能成为小姐暗卫的那一天。” “四一自知失职,但这是我唯一能为少爷做的事。” 段安娴平静地转过头,闭上眼假寐。 车身震颤了一下后停住,四一掀开车帘查看情况。 马车前,一锦衣男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盛煊正站在他后面。 盛煊狠踹男子一脚,男子立马站了起来,他胡乱拍拍衣上灰尘,整整衣襟,对着四一挺直脊背,轻咳两声,倒恢复了几分富家公子的模样与气势。 “我乃,额。”男子不自觉地瞟向盛煊,盛煊目光凌厉,瞪了一眼,男子这才真正将脸对准四一。 “我乃李煦昌。” 四一不解其意,他眉头一蹙,目光警惕,“李煦昌是何人?” 李煦昌摸了摸鼻子,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 “靖国李氏你知道吧?御史大夫孟江你知道吧?太常李煦阁你知道吧?”他好脾气地问。 四一狐疑地点点头,“倒是听说过一些。” “这就好办了吗!”李煦昌清秀的脸上笑眼弯弯,他一拍手,摆出一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架势,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摆动着,“我乃李氏长房次子,现任御史大夫嫡妻与太常之胞弟是也。”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四一利落地抽出长剑对准李煦昌。 “诶诶诶,壮士有话好好说啊,别动不动拔剑哇,这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李煦昌一拍大腿,忙不迭往后退。背后,盛煊冷哼一声。 他转头看向盛煊,见盛煊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又默默地将头转回,往前走了几步。 “我吧,是来找杭修诚,报,报,报他当日辱我之仇。” 四一神色冷静,一横长剑,“既如此,那就多有得罪了。” 他足尖轻点,长剑直指李煦昌胸口。 “怎,怎么回事!”李煦昌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到了盛煊脚上。 三支箭接连破空而出,四一从空中跌落,鲜血浸染泥土,他无力地挣扎了几下。 李煦昌惊魂甫定,躲到盛煊背后,只露出一个头瞄向四方。 盛煊缓步走到四一前,单手拔了一枝箭把玩,忽的向侧面掷去,黑影顺着箭相反的方向翻身而出,那人手持弓箭,扯下面上黑布,赫然是杭修诚。 盛煊毫不意外,他轻蔑地看了眼杭修诚。 “养子就是养子,只会使上不了台面的伎俩。” 杭修诚面色阴沉,俊朗的气质一扫而空,他对着盛煊冷笑一声,不复温润模样。 “你又有什么资格嘲讽我?不过也就是个替身罢了!” 盛煊又拔了一支箭。 “然而我身上仍然流着盛子昂的血。而你,却认贼作父。” “出身低微并不可笑,可惜的是,你连你生身父亲一半的才行都没沾到。反而惺惺作态,极尽虚伪之事,甚至为了与我相争,连姑娘的清白都不在意,啧,白瞎了你的名字。” 杭修诚不忿,脖颈青筋爆出。 “如果不是杭正毅,我断不会到今日的地步。认贼作父,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忍辱负重那么多年,才联合李家一朝将他扳倒。然而,我又真实获得了什么呢?” 他向前几步,怒视着盛煊,“你幸运,虽不是吴怡亲生的孩子,她倒仍对你尽心尽力,你也享受着右丞相为你带来的尊荣。” 杭修诚双手一摊,讽刺地笑道:“而我,什么都没有了,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双目通红,手指天空,咬牙切齿。 “我没错,是老天不公!” 盛煊信手将箭扔给杭修诚,杭修诚接住,怔愣了一瞬。 “那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吧。” 他说:“放了她,来一场我们之间真正的决斗。” 李煦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杭修诚当即拈弓搭箭,还未松手,只感觉胸口剧痛。 盛煊早已拔下第三支箭刺进他的胸口。 弓箭落地,杭修诚仰面倒地,粗喘着气。 盛煊漫不经心地拾起地上的箭,对准杭修诚,露出了一抹堪称和善的笑容。 他对着一旁倒在地上虚弱无比的四一说着,“看看,你为之叛主的人,身上可有半分尹仁的风采?” 箭穿透杭修诚的身体将其牢牢钉在地面上,他持续不断地抽搐着,徒劳而绝望地感受着鲜血的流失。 盛煊看向李煦昌,李煦昌慌忙坐着往后挪了几步,双手裹了袖子紧捂住嘴。 他嘴角勾起,看起来像是在笑,语气却又极不友善,“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李煦昌放下手,也没起身。 “啊?” 他看了眼马车,又看着跟前看似极为不爽的盛煊,小心翼翼地问:“车里的人,不一起带走吗?” 盛煊呛了李煦昌一句,“你以为我不想么?” 他颇不平地踢了下地面的石块,一个小小的坑洞霎时出现在脚下。 “只是,有大人物要来。” 李煦昌好奇地问:“谁啊?” “啧,多嘴!” 盛煊眼看着四一和杭修诚双双昏迷过去,抿唇,不耐烦地直接过去,提着李煦昌的后衣领便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 “再不走,仔细你的脑袋!” 二人磕磕绊绊地远去。 安娴在马车里等着。 双眼被蒙,见不到具体的事物,她的一切感受都汇聚于耳朵。 时间的流逝仿佛缓慢了许多,她也并不能知道究竟过去多久。 她只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听到了不同人的声音,也大概听清了他们讲话的内容,只是过了一会儿后,外面平静了下来。 四一也没有进来。 就在她猜测外面后来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声音。 车帘,被人掀开了。 第四十八章 春日游 完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四一?”安娴试探性地问。 车厢里静悄悄,没有人回应。 她心下奇怪,挣扎着要向前摸索,却不防双手双脚被绑,又一时无力,向前跌去。 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甘甜土质的柔和香气充斥鼻翼。 这味道似曾相识。 安娴疑惑歪头,“你是?” 搂住她的人一语不发,伸手解开安娴脚上的绳子。 安娴正等着那人将她身后的绳子也解开,他却突然不动了。 一只大掌贴上她的后脑勺,她被用力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是个男的。 安娴确定。 她也不挣扎,只是又问了一遍,“你究竟是谁?” 那人静静抱了安娴一会儿,倾身去解她身后的绳结,灼热的气息散在她耳边。 “朕知方才对话你听得一字不漏,你虽天真,也该知道现在是何情形。” 他的声音圆润清冷,别有几分沉稳,虽是刻意压抑,仍自成气魄。 宁远帝姜允! 为什么会是姜允? 不过,如果是姜允的话······ 安娴脑海里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见面前的姑娘表情无辜,还带有一丝丝意外,姜允神色柔和了几分,说话也软了下来。 “除了进宫,你别无选择。” 将绳子扔向一边,姜允正欲退后,却见姑娘活动完手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摘眼上的黑布,她径直撞向他怀里,刚松绑的双手柔柔地顺着他的腰身在后背停留。 春花般的脸庞倚靠在他肩上,殷红的唇轻轻擦过耳畔,他少有的慌乱了,僵直着身子。 少女纤细的手指在后背从容不迫地画着圆圈,姜允一向游刃有余的神情破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靖国宁远四年,国都发生了几件事情,给百姓增加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一件事情,是大理寺卿杭正毅被御史大夫孟江弹劾。 孟江细数杭正毅三桩罪状:其一,杭正毅早年品行不正,殴打结发之妻。其二,杭正毅亲情淡漠,对其子女均无多大照料。其三,也是最为严重的一桩罪过,即杭正毅心狠手辣,心胸狭窄,枉杀无辜。 往近处说,其女及笄礼上,众目睽睽之下,不经盘查便随意杀人性命,而另外抓捕的几人也纷纷命丧他手。 往远处说,杭正毅在调查雁来县灭门惨案一事时,搅浑真相,屠户李千为此无辜丧命,尹仁也蒙上不白之冤。 在雁来县百姓的陈词下,凶手极有可能为杭正毅本人。 然,在还未真正判定杭正毅的罪行时,他却在狱中突然暴毙。 据狱卒流露出来的口风,杭正毅死相极为凄惨,他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在仵作查看之时,发现他浑身经脉俱断,前胸后背贯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红得发黑的血凝固四周,煞为恐怖。 仵作并没有在杭正毅身上检查出中毒的痕迹。 而他的脖子处掐痕极深,额头处血肉混合,伤口似是剧烈撞击而来,全身乌青紫黑,像是在死前被人狠狠凌虐了一番。 可是此前并没有人去看望过杭正毅,狱卒也不曾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甚至由于是朝廷重要官员,罪名待定,特地将杭正毅单独关押。 杭正毅的死亡之谜,便是第二件事情。 第三件事情,则是有关于左丞相之女段安娴奇异消失之谜。 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消息,段安娴及笄不久,便人间蒸发,然而奇怪的是,左丞相段文博却并不为此大动干戈。 坊间传言,是杭修诚与段安娴不甘心因杭正毅获罪之事,有缘无分,意图远走高飞,被盛煊发现,两人反抗不成跳崖殉情,尸体遍寻不见。 而宁远帝的追封则坐实了这则传言。 宁远帝怜惜段安娴生前是性情中人,破例封她为郡主,追加“纯如”封号,立衣冠冢。 第四件事情,则又是小道消息,由于杭正毅在尚未查清罪名之前便已然去世,宁远帝念他为官多年,也算勤勤恳恳,抄家后将其作降职处理,同时祸不及家人。 杭修雅消失多月,有人猜测,为了自身前途,她再出现之时,便是要进宫参加选秀之日。 茶馆一楼,即使说书先生已经结束许久,众人还在感慨交谈。 “这杭修雅要一进宫,准是能把当今圣上迷得失了魂,若是段安娴也在,恐怕还有一场腥风血雨呢~~~” “杭段二人的爱情也是可叹可敬啊。” “呸!不过是个养子,也敢高攀左丞相的掌上明珠?” “段安娴也不亏,郡主名号向来只有皇室血脉才能册封呢。” 二楼雅间,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将一楼景象尽收眼底,他倒了杯茶,悠悠吹散水面热气。 “爱卿,对朕可有怨言?” 段文博姿态恭敬。 “臣,感激圣上赐予小女的殊荣,定为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姜允放下茶盏,扯下面具,他往门外走去,衣袍带起一道风。 “这面具,爱卿替朕处理了吧。” 楼下因他的出现一片寂静,片刻后又热闹起来。 “那男子,瞧着可真是俊朗极了,也不知是哪家好儿郎。” “我也不曾听说过国都还有这号人物······” 姑娘们交头接耳,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刚刚看见的人。 段文博拿出方形玉佩,他忽的想起巫族的妻子留给他的另一印象,天性自由,不拘泥于世俗礼教,为此可将生死置之度外。 阿娴果真与她的母亲十分相像。 那他也只有尊重与祝福了吧。 大街上,路人神色惊慌,盛煊纵马驰骋,一如那日安娴春日出游所遇之景,却再无倩影出现。 姜允负手而立,眼看着盛煊的背影在街角消失。 他走过几步,一把夺过身边侍从手中的缰绳。 “公子!”侍从着急万分,正要跟上去,却被姜允一手止住。 他双脚一夹马肚子,手上马鞭高高扬起又快速落下。 赤马长鸣一声,姜允朝着与盛煊相反的方向驰骋而去。 初识,他只想借段安娴牵制有带兵治国之才能的左丞相,顺便用她之手查找当年雁来县灭门惨案真相的线索,看是否能握住杭正毅的把柄。 扒上墙头,只见小姑娘静静坐在杏花树下发呆,原以为这是一个极好糊弄的人,却没想到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再次见面,他用小石子吸引她的注意力,眼见她目光澄澈,不恼不怕,调皮地笑着,他突然有了无穷尽靠近的欲望。 那时他就该意识到这十几岁的姑娘并不简单,只是她看起来太过干净,总令他不经意间就卸下几分防备之心。 尽管她总做一些寻常女子不曾做的事情,多次救人受伤,习武,出远门,甚至于对他若有似无的挑逗。 每当他有所意动之时,她却又坚定拒绝。 可他生不起气来。 对于杭正毅的事情,他本来不抱希望,没想到最后真是她出了大力气。 那天姑娘紧紧抱着他,手指在他背上作乱,几乎令他招架不住。 “圣上很久以前就在关注我对吗?” 耳畔的嗓音婉转动听,带着一丝沙哑。 耳垂泛着细密的痒,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但姑娘继续说话。 “晴哥哥。” 三个字被姑娘叫得千回百转,在他心上绕了几绕,仿佛头顶烈日,他口干舌燥,脑袋嗡嗡作响。 情,情哥哥! “李晴哥哥,放纯如妹妹远去罢,妹妹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他第一次听她开口如此叫自己,却明白不得不就此放手。 盛煊的立场天然与她对立,杭修诚将她当跳板,姜允想主宰她的下半生。唯有李晴,是 一个来自江湖,但有求于她,对她不设束缚的过客。 如此一想,他便只能成为她生命里的过客。 堂堂宁远帝,居然只能成为一个女子生命里的过客。 他们都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 九月的天空下,鲜衣怒马的少年不能自已地大笑起来。 第四十九章 苏皖和左慕白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郝尚燕人物性格整理完毕,即将与人物所在位面世界进行融合。倒计时3,2,1,人物与位面世界融合成功。” 这是一个梦幻的地方,大片湖水围绕着一个小岛,湖面水波轻晃,反射出一片亮丽的光泽,岛上一片绿野,粗壮的大树如挺拔的卫士守护在岛的周边,树根盘虬交错。 岛中央立着一栋三层小别墅,别墅三楼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没有任何小房间与隔板隔出的空间,只有偌大的一层楼。 现代欧式风格的装修,一致的黑白色搭配,简约大气。 巨大的落地窗前,半透明的双层拼色窗帘拉在一边,光线进入,一个身影逆光而站。 左慕白穿着一件白衬衫,蓝色的牛仔裤将他的腿型完美地展示了出来,脚上是白色的运动鞋,干净利落,休闲舒心。 “部长,‘双生泪’游戏位面已完善。” 苏皖站在一边,神色淡淡,语气淡淡,似天山上溶化的雪水静静流入人心。 他转身,直视着苏皖,面庞的微笑得体,浅红的薄唇轻启,语气沙哑低沉,带着成年男性自身的魅力。 “很好,辛苦你了。” 苏皖纹丝不动,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部长言重了,分内之事罢了。” 左慕白走近苏皖,温和沉静,如一块上好的翡翠,周身贵气流转。 他眼里的兴味之色很浓,浓到如乌黑的墨汁般显眼,他细细观察着苏皖,眼前这位面容清秀的女生。 她的神色平静且淡漠,如一块坚冰,暖阳也无法融化。 然而她有五分的容颜,四分的风骨,合起来便是九分的动人姿色,少了的那一分少女灵动的生气,不要也罢。世间的男人不需要太过完美的女人,美好中带点小小的不足,才更让人动心。 苏皖迎着左慕白的目光,仍是那样,反应平淡。 只是可惜了······ 想到苏皖的来历,左慕白心下暗暗摇头,那一份浅薄的心动也被兀自压在心底最深处。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不要强撑着。”他叮嘱。 苏皖微微俯身,又极快地挺直身子,她看向左慕白,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微笑,似绿茵草地上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在风中颤巍巍地摆动。 左慕白面上虽是笑着,眼中却是一派幽深,坚定而冰冷。 他不发一语,突然抬起了右手,伸到她的肩膀上方后微微停顿,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转过身,左慕白迈着优雅的步伐朝楼梯走去。 在迈下楼梯时,他半转过身,回头望向苏皖。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光圈如彩色的泡泡浮在她垂直的长发上,她的面容淡然,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样子,经历了什么,她都一如既往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左慕白想着,淡淡的微笑便掺杂了丝丝无奈。 “记得一周后回家一趟,大哥做完手术出院,我们都聚一聚。”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往下走去。 正在这时,系统的声音传遍整个三楼。 “警告,段安娴人物性格出现紊乱,人物与位面世界融合失败!” “警告,郝尚燕人物性格出现紊乱,人物与位面世界融合失败!” 苏皖皱眉,一阵脚步声响起,左慕白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三楼。 “怎么回事?”他听着系统提示音的回响,问苏皖。 日光轻移,空间内光线明灭,苏皖动了动,向半空中伸手,一阵水纹晃动,一个黑色的文件夹被她从空中缓缓抽出。 苏皖坐到了沙发上,打开文件夹,一页一页地浏览。 “奇怪,‘双生泪’的位面,原本女配郝尚燕的结局应该是死亡,可是···”她一边翻着,一边思考,“她现在的结局走向变成了一堆乱码。” “皖皖,‘春日游’的女配段安娴的结局也设定成死亡了,可是现在的结局并不像最初的那样。”一个轻快的萝莉声音从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 “是吗?”苏皖合上文件夹,将它放在一旁的写字台上。 她又从半空中抽出一个红色的文件夹,继续翻动,“这不可能啊,还有人能够打乱剧情吗?” 左慕白听着,心头一动。 “你刚刚说的,是段安娴?” “嗯。”苏皖头也不抬。 “女配段安娴的这个位面,应该归在特殊位面管理部吧,怎么会出现在女配部?” 苏皖闻言停下手中动作。 “是吗?”,她看向左慕白。 左慕白双手环胸,“我记忆中是这样。” 苏皖又低头翻了好几遍手中的文件,却越翻越觉得不对劲,又把先前的文件夹拿过来比对。 “位面融合,怎么可能呢?”她自言自语。 左慕白听清了苏皖的小声自语,“这两个位面融合到了一块儿?” 把文件夹放到一边,苏皖思考了半晌。 “部长,这很有可能是病毒入侵,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殃及到其他位面,要不然我们把这个异常的地方,直接处理掉?”她向左慕白请示。 左慕白听了,却是笑着,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我们公司承担的每一个完善游戏的任务,都是由真正的工作人员将精神意识接入游戏进行的,如果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解决异常之处,让在那里面的工作人员怎么办?” “那,就让思思分析一下这个疑似病毒的存在,再伺机处理掉它。”苏皖提议。 左慕白并不着急,“就先静观其变吧,看看它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可是部长······”苏皖还想再说些什么。 左慕白并不理会苏皖,他的头往后略微倾斜,身子稍稍侧了侧,向着另一方的空气说话,“你说是吗,思思?” 思思的萝莉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可以的,据思思观察,这个异常目前并没有影响到别的游戏位面。” “那···”苏皖略一思索,勉为其难道,“暂时就这样做吧···” “不过,也不能完全任其自由发展。”左慕白说,“思思,之后把所有关于这个变数在游戏位面里的动静,都在第一时间传送给我。” “好的。”思思回答。 左慕白吩咐完,抬脚欲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他停住脚步,“既然‘双生泪’的游戏完善失败了,抽空去看看郝尚燕这个角色的工作人员,表达表达我们公司的人道主义关怀。” 说到这儿,左慕白嘴角显出浅浅一抹弧度,“毕竟,这可是我们公司文化最重要,也是最吸引人的部分。” 第五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检测到玩家角色生命体征已失去正常,是否选择重新开始?” “检测到玩家角色生命体征已恢复正常,请玩家继续完成系统任务——振兴芜梦国。” “前方检测到重要剧情点,请玩家把握机会,尽快收集该剧情点。” 安娴迷迷糊糊,眼前人影晃动,只觉得耳边系统的声音与寻常有些不同,陌生且聒噪得很。 “限玩家一分钟之内做出反应,超时则施以电击惩罚。” 安娴浑身软绵绵的,脑袋里嗡嗡作响,更别提听清并且仔细思考系统的声音了。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使不上力。 “倒计时3,2,1。检测到玩家并未做出反应,现施以电击惩罚···嘶···” 安娴耳边声音嘶嘶,她在刹那间感觉到身体酥一阵麻一阵。 神思恍惚间,那又酥又麻的感觉却又消失不见。 不过,这一遭反倒让安娴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些许,身体也有了些许力气。 她睁开了眼睛。 纱幔抖动,纹浪层层,眼前暗影绰绰,所有物件在黑暗中掩去了大半,只剩下隐隐的轮廓。 而地面却是一片洁净风采,月色光晕皎皎流动,如一汪盈盈清泉,冷冽清润。 一姑娘侧身走进,衣裙搅乱了一池清泉,她静静走至一盏立柱灯台前,拿下灯罩,用竹签挑起了浸在油沫里的灯芯,随后用手中的红烛引燃。 等火光舞动如蛇如蝶之时,方将灯罩置于其上,并用相同的手法引燃了室内另外几盏灯。 屋内通明,清泉隐匿无踪。 待掀开纱幔,刚好捕捉到安娴还未来得及完全合上的双眼。 “殿下,您醒了?” 眼前的姑娘正关切地看着她。 安娴自知装睡已是多此一举,便大大方方睁开了眼睛。 “我···有些闷得慌。”安娴按着头,支棱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姑娘忙伸出手扶着她,并在她身后垫了几个枕头,又去开了窗。 开完窗后,姑娘转身朝外面出去了会儿。 安娴坐定,向外看去,眼前之景已与先前在左丞相府时有所不同。 浅青的纱幔呈波浪状柔和地左右摇着,一股凉爽的清风从雪梨木床对角半掩着的朱色檀木镂空雕花对门中的空隙徐徐吹来。 床边,嵌入墙中的方形红木窗架前,条形翠竹制成的竹帘已向上拉起,垂下青色的纱,窗外月色正好,光线进入房间,映照在地面乳白的大理石上,似有一抹流光闪动。 窗下长方形书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兼有几幅字画摊在桌面。 床沿边正放着一面鸾鸟对舞菱花镜。床正对方位的不远处,还摆着一面山水春风软玉屏,体积虽不很大,却也可遮掩一二,将偌大的房间隔出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再将视线放远些,见雪白的墙壁上,交叉挂着两把宝剑,剑柄红色璎珞轻轻晃动。 一派富丽堂皇,然而又雅致至极,还存了几分英气,竟不像个寻常女子的闺阁。 安娴掀了锦被,双脚下地,往自己身上一看,轻纱曳地,增添朦胧之感,青丝绣鸟于轻纱之上展翅飞翔,羽落纷纷,化作一团流云在她胸前扫过,雪白的锦裙不染分毫异色,更衬得纱衣青鸟生机灵动。 她抬起一只袖子,用手揉了揉。 很是舒适。 不管安娴心里怎么想,脸上却端得一副正经模样,她穿了鞋,慢慢走到青纱外面。 姑娘提了壶茶进来,伺候着她坐下。 雕花圆桌上,青花瓷杯围着茶壶一圈倒扣在圆桌上,圆桌边缘,一个瓷杯离群索居,如花般绽开的杯口上方,袅袅飘着一屡屡无色的烟。 房中浮动着一股幽香。 “殿下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之处,要不奴婢再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姑娘面上浅笑,恍若春天里的一树淡粉桃花盛开,散发着几丝香甜,语气缓缓。 安娴看着姑娘,她缓缓抬起手,指着这姑娘。 “你···”安娴皱着眉,手掌拍了拍脑袋,“叫什么来着?” 她似乎很是懊恼地甩了甩头,“我这不中用的脑袋,怎么一觉起来,竟连你的名字也叫不出口了?” 姑娘并不生气,也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她只是温温柔柔走到安娴身后,轻轻握住安娴的手。 “殿下千金之躯,莫要如此拍自己的脑袋。” 她手指灵活有劲,用巧力揉着安娴的脑袋两边。 “想来是殿下前日落水受惊,又一时发了两天高烧,有些精神不济罢了” 揉了不多会儿,安娴伸手制止了她,无他,手法老道,安娴舒适得神思又有些迷糊起来。 但她知道现在正是应该清醒的时刻。 “奴婢雪盏。”雪盏安静收手,报上自己的姓名。 安娴在齿间细细咀嚼两字,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不待她讲话,雪盏提醒道:“殿下,陛下待会儿就要来看您了。” “在哪儿?”安娴放下茶杯。 陛下,芜梦国的陛下,叫什么名字来着? “陛下会在正殿前面呢。”雪盏回答。 她明明记得尚燕当初跟她说过的。 “正殿,什么正殿?”安娴随口问着,绞尽脑汁想着芜梦国现任皇帝的名讳。 雪盏沉默了一下,面露为难之色。 “殿下,这···”雪盏停顿后又说,平静的语气出现波澜,“殿下现居长乐宫呢。” “长乐宫,是当初殿下费了好一番波折才住进来的,您真的一时想不起来了么?” 哦,想起来了。 安娴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盏叮叮当当碰撞。 郝承恩,现任皇帝叫郝承恩! 雪盏被安娴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弄得一愣,满心以为是自己惹得她不快了,当机立断屈膝下跪,头抵地面。 “殿下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雪盏的请罪反过来也把安娴搞蒙了。 她回顾刚才发生之事,瞬间便明白了。 “起来吧,无甚大事,不必如此诚惶诚恐。”她亲自扶了雪盏起身。 仔细一看,也是个俏丽可人的丫头,其风采不逊于她还是段安娴时见过的官家小姐。 安娴不知怎的想起了只见过短短几面的青儿,有些许感慨。 皇宫的风水果真养人呐。 第五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郝承恩,这名字一听就不像是个能继承皇位的。 可偏偏就是他,最终登上了皇帝宝座。 事实上,他的正统性无可指责。 虽然是芜梦国宣宇帝的最后一子,但郝承恩却是皇后所出的嫡子,根据皇储“立嫡立长”的原则,确实该由他继任皇位。 但郝承恩的出生实在出乎众人意料。 在宣宇帝还在世时,皇后便已被冷落多年,他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去她宫里几趟。 皇后早年生育时伤了身子,本就虚弱,已歇了再生养一个儿子的心思。 谁也没能想到,皇后还能怀有身孕。 而在生育他时,因着胎位不正,颇不顺利,皇后拼了力气生下孩子,自身却因为大出血,没过几天便去了。 这倒激起了宣宇帝内心的怜悯之情,只不过,其时他正一心扑于后宫另一宠妃黎妃身上,誓要立黎妃之子为皇储,虽心有怜惜,也仅仅只有几分情意罢了,对这皇后所出的孩子不甚看重。 他特意给皇后之子起名承恩,便是要断了一干希望借着这孩子的身份扶持这孩子上位的老臣的心思。 而这几分情意,在郝承恩涉嫌陷害再次怀有身孕的黎贵妃,使其小产后烟消云散。 郝承恩六岁时,黎贵妃于景芳园荷花池落水。 当时黎贵妃已有七个月大的身孕,受惊着凉之下,很快见红。 流掉的是一个已然成型的男孩。 宣宇帝勃然大怒,黎贵妃宫中十几个婢女太监因照顾贵妃不力而被杖毙。 黎贵妃苏醒时,只是在宣宇帝怀里默默流泪,一力责怪自己,说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滑入池中,而对于别的具体细节却闭口不言。 这令宣宇帝起了疑心,他下令彻查此事,发现整出事件简单得很。 当日景芳园内来往之人众多,却大都只是与黎贵妃有一面之交,不曾近她身子分毫。 唯一与黎贵妃近距离接触的,只有在园内玩耍的郝承恩。 时值皇后去世已久,加之这孩子天生寡语少言,不爱在人前晃悠,宣宇帝对郝承恩的注意早就淡了,若不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情,断不会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他身上。 皇后母家几年来势力衰落得厉害,后宫众嫔妃倾轧,更是不把郝承恩放在眼里。 唯有黎贵妃对郝承恩多有照拂。 黎贵妃闺名黎黛黛,原为芜梦国琏玉汀汀官黎武之女,她虽出身不高,却在选秀时凭借着过人的美貌,被宣宇帝一眼相中。 随后又是因为体贴的性子深得他欢心,一路升为贵人,成功为宣宇帝诞下一子,其子被他力排众议立为皇储,母凭子贵,身价水涨船高,被破格封为黎妃,位列四大妃位之首。 又加之她在再次怀孕后稳坐贵妃之位,代管凤印,执掌后宫之事,隐隐有了后位的气势。 众人纷纷猜测,黎黛黛将会是下一任皇后。 而她也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在管理后宫时,条分缕析,井井有条,行事进退有度,毫无傲慢之意,也无人能挑出太大错误。 一时之间,众人交口称赞。 宫外也在传,天下很快就要有一个平民皇后了。 安娴在听到尚燕讲到这事儿时曾嗤笑一声,笑下层百姓们的烂漫天真。 什么平民皇后?汀官虽小,也是官,黎黛黛代表的,岂能是真正的百姓?她所谋求的,又岂会与百姓的利益一致? 必不可能。 否则,这宫内的事情,怎么会在宫外传得如此厉害? 黎黛黛既是剑指后位,虽面上不显,只是一味的谦虚,然而该做的却一件也没落下。 这其中就包括妥帖照料皇后遗子。 郝承恩的吃穿用度,宣宇帝一概不甚在意,只吩咐要与其他皇子同等待遇,而不曾注意过这些用度是否会真正落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后宫之中,母家不得势,生身母亲又早已去世,不受皇帝宠爱,备受妃嫔敌视,郝承恩在二三岁以后,待遇便渐渐差下去。 照顾他的太监宫女们,见他得宠无望,只一味在他身上捞着仅有的油水,平日贵重些的东西吃食均被扣下。 被授予管理后宫之责,怀孕不足一月的黎黛黛在查到此事时大为震怒,狠狠打了那些太监宫女几十大板子,又将他们罚做苦力。 当她见到郝承恩时,吃了一惊。 郝承恩虽是五岁的孩子,却是面黄肌瘦,身量竟比同年纪的公主还要小上好大一截,他双目呆滞,嘴里期期艾艾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据后来宫外传言,黎黛黛在看到郝承恩的一刹那,双目盈满泪水,抽噎着将他抱入怀中。 美人落泪,最惹人怜惜,更何况是一位人美心善的贵妃娘娘。 自此以后,黎黛黛便将郝承恩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郝承恩的生活自是变得越来越好,吃的穿的一概用上了皇子公主中最好的,惹的不少人眼红。 甚至还有别的不受宠的妃嫔的孩子撞到黎黛黛跟前要认她做娘亲,不过这也是坊间传言,事情真假难辨,只是更助长了黎黛黛的民心。 在黎黛黛的精心照料下,郝承恩也日渐白嫩,身量慢慢抽高,面色看去,也有了小孩子该有的红润光泽。 只不过性子仍旧木讷得很,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为着让郝承恩更活泼灵动些,黎黛黛便时不时让人带着他去四处玩耍。 那日,她令众人随行身后,亲自领着郝承恩去景芳园逛逛。 惊奇的是,郝承恩那天也较往常活泼了不少,面上时有笑意,一路蹦蹦跳跳到了荷花池,兴奋地招呼着大着肚子的黎黛黛。 黎黛黛好奇上前。 只听得重物落水的声音,池边已不见黎黛黛的身影。 待众人手忙脚乱将黎黛黛从水里救上来,她早已因为呛水过多,受惊过度而昏迷过去。 话又转回来,此事可说大,也可说不大,黎贵妃落水,是郝承恩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失,端看皇帝如何想它。 宣宇帝定定看了眼满脸愚相的郝承恩,终究是长叹一声,宽恕了他。 只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提及这个皇后拼死生下的孩子。而黎黛黛在经此一事后,也冷了热络的心,对郝承恩虽不是不闻不问,也不再如先前那般上心。 郝承恩便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中过了四年。 黎黛黛因先前小产伤了根本,身体每况愈下,在他九岁时过世,去世时仍是贵妃之位。 皇帝因宠妃去世,忧思成疾,也于一年后驾崩。 郝承恩十岁时,经历了芜梦国各皇子及其背后的势力为争夺皇位而引发的巨大动荡。 第五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黎黛黛去世不久,被立为皇储,时年十五岁的七皇子,在一次狩猎中不慎落马,被马蹄踏得肋骨断裂,口吐鲜血,当场身亡。 这对已然痛失爱妃的宣宇帝来讲又是会心一击。 然而从这段时间到皇帝去世,他不知是伤心过度无暇顾及此事,还是为着别的原因,一直不曾再明白地确立皇储。 因而,在七皇子一命呜呼和宣宇帝去世前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宣宇帝共生有十九个孩子,其中九个皇子,十个公主,早夭以及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去世者有六,还存活于世的有三、四、七、九、十三皇子以及其他八位公主,待七皇子去世后,还剩下三、四、九、十三这四位皇子。 郝承恩是最小的十三皇子。 从他经年来呆笨的表现与已然衰败的母族来看,夺取皇位的胜算着实不大,因而根本没有多少人关注到他。 争夺得最为激烈的,便是三、四、九这三位皇子,他们明面上进行招揽贤士、广施善财、救济灾民等活动,实际上却是借此等名义结党营私,暗中拉拢打点各方势力,同时树立好名声,意图夺取皇位,为此不惜雇佣江湖杀手,实行暗杀之计。 不少朝廷大臣就此殒命,朝野上下,风云涌动,人心惶惶。 最后出来平定这场动荡的,是安平王楼舒隽与长帝姬郝尚燕。 楼舒隽何许人也? 无人知晓他的身世来历,只知其出现之时,便是孑然一人,在军队中大放光彩,扶摇直上,成为芜梦国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将军。 在他领兵打仗期间,芜梦国的国土扩张了近原有国土的十分之一,而在历年百姓经受灾害苦痛之时,更是平安将赈灾物资送往各地,有力地维护了国内外的和平。 在宣宇帝晚年病弱之时,圣旨一下,将他封为安平王。自此,楼舒隽成为芜梦国史上年纪最轻的异姓王。 楼舒隽成为安平王后,同时保有兵权,这赋予他极大的权力与地位。 几个皇子都想将他这一支力量拉拢到自己派系来。 待到众幕僚甚至是皇子亲自登门拜访之时,楼舒隽却称病谢客,一律闭门不见,很是冷淡。 为着这份冰冷的态度,众人都以为楼舒隽不愿卷进争夺皇位之事,只做壁上观。 然而等到宣宇帝驾鹤西去不久后,楼舒隽却突然亮明立场,扬明支持十三皇子继承皇位。 满朝哗然。 他口口声声自己所言为宣宇帝临终嘱托,并且拿出了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据楼舒隽所说,乃宣宇帝弥留之际亲笔题写,且印有传国玉玺的印子。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立十三太子郝承恩为皇储。 这让几个皇子一时如何能信? 可满朝大臣却皆是口风一致,立场倒向十三皇子。 与其说是倒向十三皇子,不如说是倒向楼舒隽。 为何如此,却又与长帝姬郝尚燕相关了。 郝尚燕,宣宇帝最小且嫡亲的妹妹也,与宣宇帝同为先帝皇后所出,与自己的皇兄感情甚笃。 身为先帝最疼爱的掌上明珠,郝尚燕从小不喜脂粉钗环,却偏爱舞刀弄枪,在众公主甚至芜梦国众女子中别出一格。 在先帝魂归西天后,宣宇帝与郝尚燕的感情愈发深厚,并且在她及笄之后,容许她参与政事。 在其他公主纷纷和亲或嫁做人妇时,郝尚燕仍孤身一人。 宣宇帝替她挡下了一切催婚卸权的压力。 她与楼舒隽一样威名远扬,与黎黛黛一样为民间百姓津津乐道,却并不被百姓们认可。 只因,她是女子,而她所行之事与寻常女子无半点相像之处。 但朝野与民间有所不同,朝野只管言政,而郝尚燕参与一朝政事,又有两任皇帝的喜爱与支持,积威甚重。 反而是黎黛黛,被朝廷大臣们称为“红颜祸水”,众人提起,多是鄙夷之情。 同为传奇女子,郝尚燕与黎黛黛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并无相争之事发生。 大臣们之所以倒向楼舒隽,是因为郝尚燕同样拿出了一道圣旨。 她亲口证实楼舒隽之圣旨确为皇兄亲笔,而自己手中圣旨的内容,则是委托楼舒隽在十三皇子能够真正独立处理朝廷大小事务之前,代为管理朝政。 简而言之,就是让楼舒隽做摄政王。 先不论圣旨真假,楼舒隽得到了宣宇帝最为亲近的皇室中人的支持却是实打实的。 大臣们的心思瞬时活络起来。 在朝野浸淫多年,他们深谙权术平衡之道,也明白如何让自己在政权交接之时平安度过,免受遭殃,甚至从中获利。 楼舒隽手握兵权,身兼安平王之封职,甚至还有摄政王之职责,加之长帝姬郝尚燕的鼎力相助,足以与另一支力量相抗衡,若是选了别个皇子,却不一定能形成两相犄角或是三足鼎立之势了。 这另一支力量是什么,又是说来话长。 朝廷之中,后宫之内,大臣之间,百姓街道巷口里,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可能隐藏着他们的人。 那便是中监府,中监府里的人,全为宦官。 芜梦国开国皇帝立有“宦官不得干政”之规定,奈何在几代皇帝之后,这一规定渐渐松动。 原因无他,宦官之细心与侦察手段,实非它种组织可相比拟,且相比于前朝各方势力互相牵制,宦官的力量全为皇帝所用,教人怎能不心动? 宣宇帝之前,规定早已被打破,中监府形成庞大规模。而在宣宇帝之时,新一任的中监府主人苏阎更是将它进一步发展,使其成为游离于朝政传统势力之外的另一股强大力量。 中监府肩负起暗访、监察、拷问等职责,以前多为私底下进行。而到苏阎这一代,渐渐转变为光明正大毫无预兆地抓人,被抓者,往往有去无回。 在中监府势力无孔不入的渗透之下,人人自危。 不过,无论中监府的人如何猖狂,毕竟属于皇帝手下,皇帝倚重的人却是暂时不会动的。 楼舒隽、郝尚燕等手握实权的人,更是中监府不欲起冲突的对象。 中监府这一支力量,虽是有力,但无人敢去招惹,众皇子也避之唯恐不及。 而苏阎,也按兵不动,似乎是真的只等着王权交接后听新帝的指令。 第五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十三皇子的上位异常顺利,朝中无人反对,皇子们也都收了反对之声。 然,在大家平静的外表下,却是波涛汹涌。 郝承恩登基当日,一大批手持刀剑的人涌入,在场的皇宫护卫中有里应外合者,护卫们措手不及,防守失当,一下子便被杀得片甲不留。 三、四、九皇子联合手中私底下养的精兵,妄图当众剿杀郝承恩、郝尚燕与楼舒隽三人。 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位皇子自以为形成了包围圈,却早已被楼舒隽埋伏好的军队包抄。 军队手中之箭如暴雨般密集落下,在场一片哀嚎之声。 大批大批的人倒下,不一会儿,尸体堆叠,地面上血流成河,臭气熏天。 三位皇子被人捆绑了双手,压着跪倒在楼舒隽与郝尚燕跟前。 “哼,连此等计划都无法缜密谋划,错漏百出,怎堪当国家大任?” 楼舒隽神色威严,负手而立,明明是从军营最底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人,身上的贵气却比煞气多,面前狼狈跪着的人两相比较,竟然比从小接受皇室教育的几个皇子们更胜一筹。 刹那间,尚燕产生了让他当皇帝也许更合适的想法。 “楼舒隽当摄政王,也跟当皇帝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吧?”安娴记得当时她曾经问过尚燕这个问题。 尚燕眉毛一翘,双手一拍大腿,昂着下巴看她,“怎么没差别?” 她说:“我也好,楼舒隽也好,苏阎也好,不管看起来多么厉害,始终是配角,都要为主角让路或者当垫脚石的。如果让他当皇帝,岂不是很有可能喧宾夺主,抢了主角的剧情吗?” “况且·····”尚燕垂下头,激动道,“在剧情之外让楼舒隽当皇帝倒是一时爽了,最后偏离剧情被系统惩罚可是火葬场啊喂!” 安娴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对此表达了充分的理解与深切的同情。 三个皇子最终被楼舒隽压入大牢。 经此一事,楼舒隽顺藤摸瓜,将皇子们的势力一网打尽,连根拔起,朝中再无皇子之人敢兴风作浪。 于是郝承恩在楼舒隽与郝尚燕的保驾护航之下,完成了登基大典,自此,芜梦国进入新一任皇帝的统治时期,改国号为卞安。 不过,郝承恩仍是一副迟钝不好说话的模样,便由安平王楼舒隽摄政,长帝姬郝尚燕垂帘听政。 中监府于此时介入,向新帝表明忠心,愿为天下昌隆尽绵薄之力。 楼舒隽欣然应允,准许中监府发挥辅助朝政之功用。 由此,在傀儡皇帝郝承恩的背后,楼舒隽、郝尚燕、苏阎三股势力互相掣肘,渐成新的气候。 郝承恩甫一上任,楼舒隽便开始厘清国家各方面的情况。 首先清点的,便是国家的经济情况,即国库。 芜梦国国库设立计有司管理,计有司同时负责皇宫之中皇帝、嫔妃、皇子公主等皇室成员的支出用度。 由于皇子争权夺利,内耗得厉害,后宫嫔妃生活奢靡,宣宇帝也是宠妃无度,大肆支出,加之宣宇帝在位期间经济便有衰败之象······结合各方面情况,计有司呈上来的账簿漏洞累累,国库已近枯竭。 楼舒隽大怒,着令将公主们每月例银缩减至原来的一半,要求诸皇子公主及宣宇帝嫔妃们上交先前例银的半数。 这巨大的数额让公主和嫔妃们如何交得出,即使能交出来,也不愿意。 而那被关押在大牢深处的皇子们,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公然违抗楼舒隽借郝承恩之手下达的一切旨意。 妃嫔们仗着自己是宣宇帝的妃子,于现任皇帝比起来资历大上一级,又是原本便不将郝承恩放在眼里的,联合起来痛诉卞安帝假借充盈国库之名,实行报复当年在后宫被欺辱之事,小肚鸡肠,难当治国大任。 公主们也纷纷出动,借着三位皇子在大牢里受罪的事情,只说自己这位新上任的皇帝之冷漠无情,对自己的兄弟姐妹竟无半分血缘亲情,各个都要迫害。 “这······”安娴当时听到这儿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她不可思议地问:“我为什么觉得楼舒隽对这群人很是仁慈?” “是啊!”尚燕赞同道,有些不平,“你看,这群前朝妃嫔,按道理来说,皇帝驾崩,位份在贵人及以下的,不管有没有孩子,都应该全部处死。” “位份在贵人以上没有孩子的,应该随皇帝殉葬。有孩子的,就应该去尼姑庵出家。” “可是呢,楼舒隽一没有把她们搞死或者让她们出家,二还把她们好好地养在后宫之中,可不就是那群女人看郝承恩呆呆傻傻背后没有势力,又觉得楼舒隽只是一个异姓王,好欺负呗。” “还有啊!”尚燕继续打抱不平,她气得声音都微微发抖,“那些公主,在宣宇帝去世以后,其实都不应该算是当朝公主了,她们就应该安安分分待在皇宫小小的角落里面,完了居然还好意思搬出那几个谋权篡位的皇子来攻击郝承恩!” “我当时可生气了,就觉得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哇,这么一群唯利是图眼里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人在,那芜梦国可不就要败了吗!都是些败家娘们呀!” 尚燕原本黯然的表情都生动起来,脸颊两旁的肉因为过于生气而不时地一鼓一鼓。 “真是的,她们哪里来的资格和底气哇!” 安娴见尚燕过于激动,越说越偏,似乎恨不得立马回芜梦国将那些公主嫔妃揪出来狠狠鞭笞一顿,连忙止住尚燕熊熊怒火一股脑朝公主嫔妃们烧去的趋势。 “你不要光说她们,这不还有那几个皇子一份呢吗。” 尚燕的怒火被成功拦截,并且很是自然地拐了个方向。 “对!那几个不要脸的皇子这几年的支出尤其大,刚开始是几十万两,后来几乎每次都是几百万两几百万两地拿啊,你能想象得到吗?” 尚燕一脸痛心,“这哪个国库经得起他们这么霍霍哇,一群败家爷们!” 她举起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上方,“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芜梦国,吃枣药丸哇!” 第五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尚燕眼圈泛红,几滴泪水挤出眼眶,她却浑然不觉。 安娴拿出手帕,将尚燕眼角的泪珠揾去。 “你的任务不就是振兴芜梦国吗,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岂不是很好?” “谢谢。”尚燕接过手帕,擦着自己的眼角,她眼球微微上翻,很是滑稽,“我当然要做些什么咯!” 安娴饶有兴趣地问:“你做了些什么?” 尚燕将手帕握在掌心,身子向安娴侧去,她兴致勃勃,脸上也有了笑意。 “我啊,直接让人把那些女的赶到一个破败的宫殿里面,然后又让粗使嬷嬷们狠狠抽了她们十几个大嘴巴子,把她们接下来三个月的例银都扣光光。” 她双手叉腰,得意地说:“让她们再敢瞎逼逼,接受来自社会的毒打吧,哼!” 安娴扶额,她忍俊不禁,“就这些?” “昂!”尚燕自豪地点头。 安娴问:“那钱怎么办?” “这个啊。”尚燕放下手,“交给楼舒隽啊,我就一半路进游戏位面的,哪里能做得了更多?” “什么意思?”安娴不解。 尚燕神秘一笑,悄声说:“楼舒隽,把皇子们交给苏阎了。” 自卞安帝登基一月,下旨令宣宇帝嫔妃公主缩减用度且上交原先例银反被诘问攻击后,长帝姬郝尚燕于她们诘问完第二日,便带领一众粗使嬷嬷们将宣宇帝的孩子嫔妃们拢到一块儿,打得她们是哭爹叫娘,再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只不过,郝尚燕在民间“母老虎”的外号却是越发响亮了。 百姓们纷纷告诫自己的儿子们,若是娶妻,可千万别照着那长公主的性子找,否则定会闹得家宅不宁。而姑娘们,也被叮嘱千万别照着那长公主的性子长,否则待到及笄时,定会找不到好人家。 但真正令那些后宫之人敢怒不敢言的,并非尚燕的一通乱打,而是苏阎的出手。 大牢里的三个皇子公然抗旨不遵,牙关咬得死紧,因为他们料定楼舒隽不敢对他们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楼舒隽把他们交给了苏阎。 不过三日的功夫,苏阎便把几份皇子们的口供完完整整地放到了楼舒隽眼前。 在这几份口供里,皇子们将自己与其他大人们的联系以及剩余的财产等情况说得一事不漏,并且还附上了自己对妄图谋逆以及抗旨不遵等行为的忏悔。 在审问三个皇子期间,中监府抓了不少朝廷大臣。 可巧的是,这些大臣都与那些嫔妃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是兄弟姐妹,或是父女亲情,又或是她们在进入后宫之前的恋人等等。 阴云笼罩在大家上方,每一个人在被抓的时候,都两股战战。 三日的时间,皇子们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而大臣们虽被完好无损地放出,可他们都面色惨白,对自己所遇之事决口不提。 七日后,计有司上报,国库已稍微充盈了些。 但即使是收回了一大笔钱,也只是堪堪把账面的漏洞补上,芜梦国的国力仍旧空虚得厉害。 为了快速使国家富裕起来,楼舒隽又借郝承恩的手下了一道旨意。 撤去各地歌舞伎以及伶人的奴籍,在律法层面上将歌舞伎及伶人与农人相提并论,许以清白平民之籍。且勒令各地官员减轻对这些场所的税收,加重对相关场所的保护。 芜梦国本就以出色的歌舞伎闻名于世,但众人在此之前,做此等生意俱是遮遮掩掩,此番旨意一下,不多时,全国各县城便公开地多了许多相关场所。 而那些犯了事走投无路的、家境贫穷的女子们,纷纷进了这些场所,更有甚者,明明身家清白,为着更好的出路,也选择以此为生。 还有的开办这些场所的人,从小便培养起一批姑娘,从中精心挑选好苗子,只为她们长大后打出名声,惊艳众人。 而这些在律法名义上为清白之身的姑娘们,也不负众望,样貌水灵不说,皆有一技之长,顶顶厉害。 其时官员文人,均以能够拥有一位或是才情上佳或是容貌绝色的红颜知己为荣,往往为之一掷千金。其他国家有慕名而来者,在挥洒自己的金钱方面同样毫不吝啬。 场所的主人们为此赚得盆满钵满,这些女子成为他们名副其实且没有负面影响的摇钱树和聚宝盆。 看似是几方共赢,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对于这样的旨意,却仍然有不少的人提出了不满。 这便是那些官宦家世或是书香世家的姑娘夫人们,以及底层百姓的婆娘们。 那些出身非富即贵的小姐太太们,接受了真正的书画女工礼仪等全方面的教育,以光耀家族为己任,或是自恃身份,自是对这些所谓才貌双全的底端女子们看不上眼。 在她们眼里,这跟出卖皮肉为生的青楼女子无多大差别。 然而这样的女子,却有机会和她们一样进入公侯王爵之家,虽大多只可能是为妾甚至为奴,且并无多少人能够真正做到,也令她们心里不爽极了。 而底层百姓的婆娘们,则要日日忍受自家丈夫对那些女子的垂涎吹嘘和幻想,甚至还有人为了博美人一笑,倾家荡产。她们恨得咬牙切齿,不堪其扰,将所有的怒火都转嫁到这些美人身上,总要咒骂几声。 而选择成为歌舞伎与伶人的女子们在成名之后,也对那些太太小姐或是婆娘们很是不屑。 如此,便使得芜梦国不同身份的女人与女人之间对立起来,而她们的矛盾也愈发尖锐。 这样的矛盾,在摘星阁当家歌姬玄戈带女被英国公纳入府中时达到高峰,从此以后愈演愈烈,再也无法降下来。 英国公郝斓,乃宣宇帝堂兄,曾为巩固芜梦国的国土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这郝斓在早年行军打仗时曾中过一箭,箭只离心脏处偏了几分,虽是及时救了回来,从此以后也落下了病根。 年轻时时身强力壮倒也还好,可等到壮年时期一过,诸多毛病便显现了出来,尤其是这胸口,时不时作痛。 那日,郝斓同往常一般去摘星阁听个小曲儿寻乐,忽然心头一滞,翻着白眼仰面倒下,浑身抽搐不止,嘴里只一味地喊着“痛煞老夫”。 在场的姑娘哪见过这等场面?她们均无法子,乱作一团。 适逢玄戈抱琴路过,见了这番乱糟糟的场景,好好地坐于凳上,淡然抚琴。 说来也怪,在她袅袅琴声流泻之下,郝斓竟渐渐缓过气来,不一会儿便清醒了。 为着这救命之恩,郝斓便接纳了玄戈与她的孩子,将她纳入府里。而那不知生身父亲是谁的孩子,不用改姓,便能认郝斓为父,成为英国公府的三小姐。 无论是玄戈弹琴救人的故事,还是英国公将其接入府中且认玄戈孩子为自家女儿的事例,都被称作奇谈,一时之间在芜梦国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与玄戈同样是歌舞伎的女子们,见了这活生生的例子,更是觉得未来有了奔头。 而真正的太太小姐们,则对此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卞安六年,荣昌侯世子陆钦杉,同时迎娶卞安帝亲叔叔卫王爷的女儿还君郡主与英国公府三小姐进门,尊还君郡主为嫡妻,三小姐则为侧室。 这样一桩事情,又是轰动全国。同时,玄戈当年的事迹,结合她女儿的婚事,再度在众人间疯狂流传,声势之大,竟完全盖过了还君郡主的名头。 自此,芜梦国近几代皇帝在位期间,被百姓大谈特谈的女人,除宣宇帝宠妃黎黛黛、长公主郝尚燕以外,又多了玄戈和风暖二位。 因着这事儿,世家女子们与那些以献舞唱歌为业的姑娘们,真正形成了水火不容之势。 第五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卞安八年,即安娴替代尚燕成为郝尚燕这一年,长帝姬芳龄二十又八。 当安娴发现这一事实的时候,很是惊讶。 就郝尚燕的经历而言,这年纪着实不算大,甚至还有些年轻。 铜镜前,她抚上自己成熟的面庞,细细端详。 这张脸的味道,有些寡淡。 瓜子脸,丹凤眼,樱桃小口一点点,琼脂鼻高挺,眉毛细长过目。 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坯子。 然而,若不是这是安娴现下自己拥有的脸,凭她的感觉,这张脸让人看了不会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至少不会第一眼就注意到她。 为什么呢? 她再凑近铜镜一看,原是瞳仁的颜色过于浅淡,唇色也有几分苍白,便显得整张脸都黯淡了不少。 而那凤眼眼尾平滑略微上翘,使得原本黯淡的脸又多了几分不相协调的锋利,第一眼看去,有极大可能给人造成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在这样的感觉下,人会下意识地忽略也便情有可原了。 郝尚燕是个性子凶狠阴郁的女人,可为何她会在父皇皇兄们的精心呵护下长成这样,却是连尚燕本人也不知道。而郝尚燕,也唯有在面对自己的皇兄与郝承恩时,才会露出柔情的一面。 安娴曾经想过,也许是因为尚燕本人太过跳脱,没办法很好地把握好原本郝尚燕的阴郁凶狠,这才被楼舒隽等人轻视。猜测得更厉害些,就是有可能尚燕展露出来的性子前后不一致,被他们怀疑,进而杀害。 毕竟能够成为摄政王和中监府首领的人,必是有着豹一般的敏锐和虎狼一样的心。 与这样的人共事,也只有郝尚燕原本的性格才能镇住,若是真露出尚燕那样的面目,被撕得血肉模糊是必然的。 但是那样的死法,还是太过惨烈了些。 想起曾经经历过的幻象,安娴心下叹息。 她趁雪盏不注意时,撩起自己的袖子,果然在左手手腕处看到了一朵迎春花样的印记。 只不过,相比一般五六瓣的迎春花,她手腕上的花却是有整整九瓣。 “殿下,前头传了信儿过来,陛下已经快到长乐宫了呢。” 另一头,雪盏取了服饰来,伺候着安娴换上。 整理好仪容,安娴要去前殿见正在往这边赶来的卞安帝,郝承恩。 前头一直在说,这宣宇帝最小的儿子是如何的性子呆笨木讷,不爱言谈,却是在最后成为登基的大赢家,他的运气,着实是好了些。 然而,郝承恩木讷却并不意味着他痴傻,只是面对着众人,反应冷淡情感迟钝了点,观察他的童年经历,也无怪乎如此。 便是先前对他最好的黎黛黛,也只有那么几个月,郝承恩却因她的关注陷入了更加难捱的日子。 郝尚燕从未特殊关照过他,面对皇兄的孩子们,均是一视同仁。只在扶持郝承恩登基之后,对他露出了些许柔情。除此之外,也没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对这长帝姬,郝承恩倒还亲近些。 这不,得了她落水昏迷两天后醒过来的信儿,便立马眼巴巴地来看了。 据雪盏所说,郝尚燕那日见池里波光粼粼煞为好看,便向宫人要了只小船,欲在湖心泛舟,岂料一时风大,小船竟翻了个儿。 那时郝尚燕遣散众人,只想自己一人独享清静,因而等到众人发现不对劲救上之时,人早已昏迷过去。 没错,郝尚燕是个旱鸭子,这是她最明显的弱点。 虽然她能够在陆地上将十八般武艺玩得样样精通,可一旦入水,她便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只能毫无章法地挣扎。 当天晚上,郝尚燕便发起了高烧。 高烧两日,烧得人进的气比出的气要多太多,对退烧一事,太医用遍法子也无甚效果,均是束手无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她竟能自行退了烧且清醒过来。 说起郝尚燕落水这事儿,安娴也搞不清是尚燕不小心还是有人故意陷害。 但她偏向后者,因为若不是她恰好过来,这时的郝尚燕早已是一具死尸,尚燕也不知道会去向何方。 毕竟是死过好几回的人,尚燕都能为了逃离死亡结局不远万里过来刺杀她,怎么可能会在明知自己的角色不会水的情况下还一个人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 “阿姐!” 正当安娴坐在前殿,陷入思考时,忽听得前方一个有少许雀跃的声音传来。 没有老年人的嘶哑与干瘪,没有幼儿的软糯与清脆,而是少年人的清亮音色。 如玉器相碰,山风吹松,细雨落下,簌簌杳然。 单听这声音,脑海里便浮现出蓬勃生长、灿烂明媚而又初显君子光华的少年形象来。 而郝承恩本人果然如同他的音色一般。 他长着一双鹿的眼睛,清澈无痕,不染阴霾,口角上翘,竟是天生的笑唇。 郝承恩向她靠近时微微喘气,仿佛是半路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 而直到他靠近,安娴才意识到,郝承恩的身形也已经较为高大了。 她又扫了郝承恩一眼,身着明黄色龙袍,金线在烛光下甚是晃眼。 少年郎,着金黄,只是没有半分上位者的气势。 但也没有那所谓的木讷,郝承恩整个人看起来都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阿姐!”见安娴坐着,久久没有动静,郝承恩顺了顺气,又叫了声。 雪盏适时地端了盏茶上来,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他坐到一边,喝了口茶,洁净无垢的眼望着她。 “你醒了!” 安娴这回总算是有了反应,她眯起眼睛,歪脖,向郝承恩的方向微微抬起半张脸,“什么?”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郝承恩把她叫作姐姐? 郝承恩五指张开,在安娴面前幼稚地晃了晃。 安娴轻轻拨开。 他收回手,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阿姐今日怎对我如此冷淡?”他离了座位,走到安娴面前蹲下,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还不等安娴有所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莫不是还发着烧又或者是魇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下便朝着安娴伸出手。 安娴躲闪不及,只能僵着身子,任由他将手背贴上自己的额头。 冰凉的感觉从额头上传来。 郝承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脸严肃的模样,“额头果然还有些烫手。” 安娴忍不住反驳,“难道不是因为你的手太凉了么?” 话落,便见郝承恩目露震惊之色。 第五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随意瞥了他一眼,语调慵懒,“怎么一幅大惊小怪的样子?” 郝承恩只维持着原先的模样,仰首看她。 “阿姐今日,似是活泼了不少······” 安娴玩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对郝承恩的反应不甚在意,“在陛下面前,我不是一贯如此么?” “陛下是皇兄的孩子,我自是要待陛下与寻常人不同。” “不过·····”安娴拉长了语调。 她复将目光转回到跟前,俯身,翘起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抬起郝承恩的下巴。 “‘活泼’二字,与其说我,不如形容陛下更为合适些。” 郝承恩睁着眼睛,眨也不眨。 人们望着这双眸子,也许大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羞愧之情产生,只因秋水无尘,仿佛能将所有心怀鬼胎之人的龌龊心思照得纤毫毕现。 安娴没有这样的心思,她直视着他,甚至是强迫郝承恩对上她的视线。 茶杯上方的热气渐渐消散。 终究是郝承恩先败下阵来。 “阿姐~~~”他撒着娇,老老实实地将下巴搭在安娴指尖,惹人怜爱,“阿姐都不叫‘小承’了。” 安娴看他人畜无害的纯良模样,又坏心眼地掐了掐他的下巴,这才松了手。 郝承恩缩回下巴,委屈兮兮地摸了摸。 “腻了。”她身子大咧咧向后一倒,仍是翘着二郎腿,展开双臂搭在靠背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郝承恩却像是习惯了似的,丝毫不恼,他笑笑,坐回到位置上。 “阿姐的性子总是这样多变。” 一旦离了她前方的视线范围,安娴正眼也不看郝承恩,自顾自闭上眼睛。 “便是来看了我,陛下是不是该放心地去做未完成的事情了?” “可是······”郝承恩张嘴,语气绵软,看似对她甚为依赖,“小承想跟阿姐多待会儿······” 安娴语气冷淡,“陛下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转头,呼唤道:“雪盏。” 雪盏应声过来。 “殿下。”她站到安娴身边。 “恭送陛下出宫。” “是。” 雪盏闻言,毫不犹豫地走向郝承恩,“陛下,请跟雪盏来。” 郝承恩不甘地望了眼安娴,却见安娴对他没有半分注意。 “阿姐好生休息,小承下次再来看阿姐。”他温声嘱咐,这才起身离开。 待确定二人走远后,安娴直起身子,看向殿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不过半盏茶不到的时间,雪盏便提着宫灯回了宫。 正当她要迈进前殿大门时,却见门前一道身影。 安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殿下大病初愈,身子骨单薄,夜深湿寒,怎可就这么出来呢?” 雪盏急着要把安娴迎进去。 可安娴不置一词,周身气派沉稳。 气氛渐渐凝实下来,偶有虫鸣声声,流水潺潺,似有涧底惊起之飞鸟掠空而过,沾云带露,宫灯内烛花明灭,静默在空中徐徐流动。 安娴举目四望,场地偌大,阒然无声,一个人影也无。 “今日宫内很是安静啊。”她悠悠道。 雪盏解释:“陛下言殿下素来喜静,既是生病更该静养,为了不让宫人乱晃惹得殿下烦心,便把宫里原来的人都调走了。” 安娴问:“一个也没留?” 雪盏点头,“一个也没留。” 她不自觉叹了口气,提着宫灯的手也有些下垂。 “金钰她,因为当日随行殿下,未能及时发现殿下出事,被罚到刑狱司做苦力去了。” 安娴不怒反笑,“真是好得很。” 她往里走去,径直回到寝殿。 熄了蜡烛,躺在床上,安娴睁着双眼,头脑清醒。 她回忆起被杭修诚掳走的那段时候。 当她将要陷入昏迷之时,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 那些片段零零碎碎,却令安娴印象深刻。 它们是安娴体验过的,尚燕已经经历过的凄惨的死亡片段。 安娴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临近昏迷前会想到这个。 也许是因为,如果是尚燕而不是她昏迷的话,就极有可能接近死亡吧。 然后她的眼前变成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周身冰凉不已,仿佛浸泡在水里,流水随着风过起浪轻拍着她的身子。 安娴被困着,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面前冒出了一串又一串的气泡。透过气泡,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尚燕紧闭双眼,长发散乱,四肢大开,沉在水中,无知无觉。 “检测到玩家角色生命体征正在失去正常。” 安娴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是在说她吗? 安娴疑惑。 可接下来,她又听到了另一个系统的提示音。 “检测到玩家成功解开大理寺卿杭正毅之妻于馨的死亡之谜。” “检测到玩家生命体征保持正常。” “请问玩家是否选择脱离‘春日游’游戏位面?” 安娴问:“我的气运够了吗?” “系统正在查询中······” “检测到玩家并未达成足够的剧情点,所收集气运并不足以支撑玩家重生。” 安娴又问:“那我还差多少气运?” “玩家权限不足,无法查阅。” 安娴沉默了。 冰冷刺骨的感觉从未退散,甚至变本加厉。 而尚燕的身影也不曾消失。 她看了尚燕的面容许久。 “我如何进入尚燕那里的剧情?” “游戏位面之间并不相通,玩家无法进入。” 安娴纳闷,“这两个游戏位面不是融合了么?” “系统并未融合。” 系统公事公办地回答完安娴的问题后,又开始催促。 “请问玩家是否选择脱离‘春日游’游戏位面?” 尚燕在月夜下,崩溃的喊叫、无神的双目和梨花带雨的面颊出现在安娴的脑海里。 已经明确了没办法重生。 她觉得这个时候离开毫无意义。 曾经答应过尚燕,会尽力帮尚燕避免死亡结局。 而她给尚燕的那些东西,似乎并不能够起到太大的作用。 如果代替尚燕完成振兴芜梦国的任务的话,能够赚取到足够的气运吗? 安娴思绪纷杂。 在救人的同时,又给自己收集气运,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系统似乎并不能帮助她,它只能让她离开这个位面。 该怎么做?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 一点亮光在安娴的面前出现,渐渐展开成一盏九瓣的花,在半空中悠悠旋转。 血珀自花蕊中央升起。 霎时间,所有的冰冷迅速退却,尚燕的景象也消失不见。 安娴身边被隔绝出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系统的声音也不再响起。 “若致汝心以诚,此番天地,无不可成。” 第五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睁开眼睛,阳光透进,屋内已有了亮色。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昨天想的,是回忆,还是梦境? 她竟有些分不清。 过了一会儿,雪盏敲门,安娴着她进来。 几个小丫头跟着雪盏进门,她们手里捧了各种物什。 安娴下了床,看着这几个一身奶气的小姑娘,看向雪盏。 “这是?” 雪盏面有喜色,“回殿下,摄政王听闻殿下大病新愈,今儿早上着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又拨了一批嬷嬷丫鬟过来。” 安娴确认,“摄政王送的?” “正是呢!”雪盏伺候着安娴梳洗打扮,“摄政王还差人将金钰从刑狱司提了出来,只是金钰如今虚弱得很,暂不能来服侍殿下。” 安娴挥手,“无妨,既是如此,待她修养好了再来见我便可。” 用过早膳,安娴便在长乐宫内随意走着。 宫内一派繁荣,由琉璃的瓦,碧玉的窗,香木的门,白玉的地等诸如此类组成的宫殿自然是奢华大气的。 桃红宫装的宫女们来去匆匆,却落地无声,无一丝一毫纷扰。 宫墙内,一圈梧桐树遒劲苍茂,勃发的生机令安娴多看了两眼。 “梧桐树啊···” 她仰头看那高大的梧桐树,沉吟。 据说那凤凰对这梧桐最是喜爱。 可安娴几辈子都没见过凤凰栖梧的场景。 当真会有凤凰栖于这遒壮的梧桐树上吗? 她不得而知。 雪盏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殿下,还君郡主给宫里递了帖子。” 安娴接过,果然写了还君郡主请求来探望长帝姬的内容。 她手指抚上纸面墨迹已干的落款,不住摩挲。 “程,莹,琅。” 前殿,安娴命人上了茶后,便将所有人屏退。 程莹琅悠闲地拿起杯盏,轻抿一口,发出享受的喟叹声。 “果然还是殿下这儿的茶是最最顶尖,倒是妾身托殿下的福,有幸能品尝一二。” 安娴听着程莹琅的话语,倒也没有立即接上,她同样喝了一口茶,咂摸半晌。 只觉齿舌生津,一阵甘甜清香回荡唇齿之间。 果真是好茶。 她回道:“顶尖或可说上一二,最最顶尖只怕是谬赞了。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自然是都该呈给陛下才对。” 程莹琅定定看着安娴,瑰丽的面庞漾出几抹笑意。 她手拿帕子掩了半张脸,佯装惊讶。 “这高烧几日,倒是把殿下的脑子烧得更灵活了些,这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与别日不同。” 她“咯咯”笑着,“倒让妾身空有不实之感,恍若遇见了另一个人呢。” 安娴老神在在,“从鬼门关走了那么多遭,便是再不会讲话,再不会动脑子,也得变一变吧。” 她直视程莹琅,缓缓说:“否则,便是逃了这一回,又哪有那么多条命逃下一回呢?” 程莹琅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停下。 “殿下说得极是,是妾身一时想岔了。” 她手里帕子轻轻擦拭眼角,“不过,殿下的命确实是大得很。” 安娴嘴角一扯,冷声道:“你可知这话已是有冒犯之意?” 程莹琅站起身,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她赔罪道:“妾身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有些感慨,话语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殿下宽宏大量,饶了妾身这一回。” 她言笑晏晏,不待安娴有所反应,便又坐回了位置。 “妾身是感慨,殿下福泽深厚,又得陛下重视,担当国家大任,定能长乐安康,名垂青史。” “尤其是这回落水后,妾身观殿下言行间已与之前大为不同。” 她悠然起身,走到安娴跟前,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安娴肩上,绕着椅子来到安娴背后,附耳于安娴,吐气如兰,“定再不会做出显露虎狼之心,徒留人把柄攻讦的无脑之事。” 香风浮来,耳边的姑娘笑语盈盈,说出的话却不啻于一道惊天大雷。 安娴皱眉,一把抓住程莹琅不安分的手。 “说清楚些。” 程莹琅顺势挠了挠安娴的肌肤,一阵又酥又麻的感觉传来。 她缓缓打量周围一圈,“这宫殿,不知殿下住得可还舒适?” 安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松开程莹琅,冷哼:“与你何干?” “当然与妾身无关,可与殿下不是很有关系吗?” 程莹琅回到安娴跟前。 “这西边的凤禧宫,历来是皇后的住所。而原本的长乐宫,又是皇储才有资格住进去的地方。” “殿下将所有先帝的嫔妃公主都赶入冷宫,自己却硬要住进皇后的凤禧宫,更是将凤禧宫的名字改换成长乐宫。” 程莹琅身量不高,身子更是娇软,此刻在坐着的安娴面前,却显得居高临下起来。 “殿下您知道吗?”她眼波流转,问,“原先的长乐宫撤了名,陛下却一直不曾赐予它新的名字,现下人们只能‘东宫’‘东宫’地叫着。” 她笑容妩媚,甜蜜的话里却藏了刀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叠加,敢问殿下,意欲何为?” 安娴回想起刚不久看到的梧桐树,恍然大悟。 难怪呢,除了皇后的寝宫,别家也不大可能种植那么多梧桐。 随后她又有些头疼起来。 把先帝的嫔妃公主赶入冷宫先不说,的确是事出有因,也无可厚非。 可是住进皇后的宫殿,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但是她身为长帝姬,硬要住进去,在郝承恩还没有真正的皇后时,也勉勉强强说得通。 不过,把凤禧宫的名字改成象征着皇储居所的长乐宫,这是真说不过去了。 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我郝尚燕有意染指皇位,或者有意把持政权。 就算她没有这个意思,也能被有心之人说出这个意思来。 一个多么好的完美的靶子。 安娴掩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 尚燕究竟在做什么?这事儿连她都能想出来是什么意思,那些朝廷上的人精会想不到? 无怪乎被杀了那么多次。 看来也不是什么性子跳不跳脱前后转变一不一致的问题,而是尚燕原本做的事情就不得不让人多加防备,甚至想着要先下杀手。 她不言不语许久,虽是不动如钟,内心早已横生许多波澜。 待一时对尚燕所做之事的懊恼情绪退却,安娴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也许是被系统强硬着走剧情呢? 总归尚燕是个被逼无奈的苦命人。 思及此,她抬起头,一口咬定,“我并无别的想法,只是想着这凤禧宫宽敞舒适,暂住罢了。那长乐宫名字也是好听,挪用也无不可,至于别的,再说不出个什么。” 程莹琅眉毛一挑,正欲开口,又被安娴中途截了话头。 “这‘东宫’原就有代指皇储之位的意思,长乐宫反而少有人叫,大家称呼惯了,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若是真要说那‘东宫’无名,改日我向陛下请旨,再赐一个下来便好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程莹琅被逼得倒退两步。 “至于这凤禧宫,待后宫迎来它真正的主人,我自会另寻他处。” 安娴面无表情,盯着程莹琅,“虚名而已,还得看实情如何,不是吗?” 程莹琅看着安娴,呼吸浅浅,没再说出什么话。 好一会儿,她莞尔一笑,“殿下既已说到这般地步,妾身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安娴这才笑了,只是唇角一掀,又落得个似笑非笑的嘲讽样子,反而有几分阴郁之感。 “郡主之关心,我深受感动,想必今日畅谈已久,郡主也费了不少精神,倒不如就此结束,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啊呀呀~~~殿下这是在询问妾身的意思么?”程莹琅提起手帕,遮住了左半张脸。 安娴回答:“当然。” 程莹琅敛了手帕,潇洒转身。 “左右再坐着也无甚新鲜,倒不如回府与妾身的夫君一块儿,还能得些趣味。” 她莲步轻移,款款远去。 第五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苏皖去公司分部的疗养舱寻找尚燕时,被告知,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没有?跟测试舱那边联系一下。”苏皖不大相信。 按理来说,任务者测试游戏剧情都会耗费极大的精神力,尤其是任务失败时,他们的精神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伤害,体现在肉体上也会有不同的情况,轻者头晕脑胀,重者就再也醒不过来。 毕竟这种关系到人的脑子和精神的事情,总是会有技术不能控制的情况发生,即使是设定了初始剧情,一旦遇上任务者这个变数,游戏里也会瞬息万变,任务者自身的反应,游戏角色的反应,都说不准。 因而,将自己的精神接入游戏位面测试剧情是一件有着极高风险的事情。 本身,能够进入游戏测试相关剧情的任务者就要有很强的素质,他们一要有强大的精神能量,二要有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三要能够主动意识到并且承担进入游戏时将会遇到的一切潜在风险。 只不过最后一条,是公司不成文的规定,在招募任务者时,从来不会对前来应聘的人说起,只是默认他们已经意识到且可以接受。 干这一行的,出什么意外都是很常见的。 也是为着这个,公司对任务者发放的福利极高,给予的关怀也极其到位。 同时,针对这种精神力受损的情况,公司专门设计了温养任务者精神的疗养舱,只为了能够让任务者们更加快速地恢复精力。 就比如尚燕测试失败的这个游戏位面,之前也有两个任务者进入。那两个任务者,只不过是作为探子的身份,却仍然承受不住剧情中被人折磨的痛苦,精神崩溃,以致现在变成了毫无反应的植物人。 她们的肉体就被保存在疗养舱内,只等着有一天能够自行醒来,或者永远也没有这一天。 不过她们倒是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所以苏皖才会有进一步开拓剧情线的打算,并且在游戏公司设计完新的剧情线后,让另外的任务者进去。 就连刚开始进去的那两个成功完成任务的任务者都成植物人了,后面任务失败的尚燕要想毫发无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疗养舱的工作人员在向测试舱的工作人员再三确认之后,回苏皖以肯定的答复。 而这个时候,测试舱和人事部那边分别给苏皖发了消息。 尚燕不仅健健康康生龙活虎地一脚迈出了测试舱,而且目标明确地直奔公司分部的人事部,口齿清楚地向人事部部长提出了辞职的请求。 由于她是女配部的任务者,因而批准辞职的文书还要交给苏皖过目。 苏皖在接到人事部部长传过来的辞职申请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她管理女配部这么多年以来遇到的头一回。 任务失败却能跟没事人一样地出舱,并且头脑清醒,直接要求辞职。 苏皖升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她要了尚燕的人事档案,找到这个姑娘的联系方式,给这姑娘发了条短信。 “尚燕小姐,有时间出来见一面谈一谈吗?” 尚燕那边回复得极快。 “抱歉,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烦请尽快通过我的辞职申请。” 她拒绝得斩钉截铁,干净利落,毫无回旋的余地。 苏皖觉得这个事情稍微有些棘手。 并不是棘手在无法约见对方又或是对方要辞职这样表面的事情上。 事实上,尚燕不争不吵不闹,甚至还主动要求辞职,只要苏皖干脆爽快地把名字签了,以后尚燕本人再发生什么事情,所有的责任都无需公司承担。 任务者完成任务或者任务失败后申请辞职的事情经常发生,苏皖也早就见惯了的。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拿起那只电子笔时,却在屏幕上那块空白的地方停顿许久,总无法落下。 为何今日的笔给她的感觉如此沉重? 苏皖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短暂的思考过后,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直接通过尚燕的辞职申请。 想要尽快确认这样的预感究竟从哪里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把它一口气解决掉。 从公司分部出来,苏皖驾着车朝左家赶去。 诚如左慕白那日去女配部找她时所说,她今天还得回左家一趟。 一周时间只过了一半,左慕白就临时给她发了消息,要她赶快回家。 似乎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苏皖这才急急忙忙就把回左家的事情安排在今天。 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时,动作都缓了几分。 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甚至比不上找尚燕聊一聊。 苏皖心想。 沙发上,一个女人正悠闲地翻着一本书。 她染了酒红色的中长发垂至锁骨,部分发尾齐脖内扣,看起来很是干练,发色虽是轻佻,依着发型的缘故,仍然透露出几分乖巧的清纯。 然而她大眼扑闪,妆容却是一派暗黑的风格,眼尾浓烟熏过,眼廓仿佛笼罩在迷雾中,有光点微微发亮,嘴唇半抿,沉淀的红很是神秘诱人。 很奇怪。 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样的女人有一种别样的美,但是苏皖欣赏不来。 打扮得很奇怪,行事风格很奇怪,思维方式也很奇怪。 沙发上的女人,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很奇怪。 对苏皖的态度也很奇怪。 赵淑雯手里捧着书本,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动作,只是掀起眼皮看了眼站在玄关处的苏皖。 那目光只有短短的一瞬,随后又立马落回到了她面前的书上。 苏皖无法从赵淑雯的目光中察觉到什么。 而除此之外,赵淑雯对苏皖的到来,什么表示也没有。 看吧,这个女人对她毫不在意。 可是左家兄弟总想把她跟赵淑雯凑一块儿。 对此,苏皖理解不能。 苏皖是个孤儿,自她懂事起,她就在社会大众出资建立的福利院里待着。 福利院里大都是被人丢弃的孩子,这些孩子一般都是生下来时有缺陷的,比如智力有问题,或者外貌有问题,又或者是身体的器官诸如心脏有问题之类的,然后被父母抛弃在各地,好心人发现就送到了这里。 但是,苏皖是一个无比正常的孩子。 在福利院里,像苏皖这么四肢俱全、智力正常、容貌无损的孩子不多见。 但也不是没有,有一段时间内院里就来了几个跟她差不多情况的小姑娘。 她们之所以会来这儿,是因为她们是女孩。 苏皖想,她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况。 反正她的所有记忆都从福利院开始,她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抛弃了。 第五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苏皖是被左家领养的。 要说是被领养也不大准确,应该说是被资助。 说是被左家资助也不大准确,应该说是被左家控股的左氏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设立的左氏慈善基金会资助的。 左氏公司在业界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因为它是目前为止,世界上唯一一家,比较完整地,掌握了将人的精神世界投放到虚拟网络世界里的技术的科技公司。 而现在,公司主要利用这个技术来与各大游戏开发商合作,将人的精神投放到游戏里面,使玩家获得更加真实愉悦的游戏体验。 如果幸运有等级且最高级别为S的话,苏皖觉得她一定是幸运A,不说是最最幸运的人,比较幸运的人还是可以评一评的。 在当年,左氏慈善基金会只挑中了她一个人进行资助,并且是从小资助她到上大学为止,她的生活费、学杂费等一切一切费用,全都由基金会承包了。 而在她大学毕业以后,因为成绩不错,被左氏公司录用,从基层管理者做起,一直到现在成为管理女配部这样一个大的独立部门的部长。 这叫什么?这就是除了终身大事以外把她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呀。 苏皖由衷地感谢基金会,她想,如果没被抛弃的话,也许未来的日子过得还不如现在呢。 说实在话,这个部长她当得挺省心的。 游戏开发商将设计好的初始游戏交给公司,公司除了提供相应的技术以外,还要承担测试剧情,产生新的数据,丰富游戏情节的任务。 这也就是任务者在进入游戏后需要做的事情。 而她管理的女配部,顾名思义就是要让任务者以游戏女性配角的身份,测试游戏剧情。 苏皖只要负责在系统里发布游戏任务,指派任务者进入游戏,关注任务者的相关情况即可。 剩余的,有总系统思思全权处理,她根本就无须多费心神。 有的时候,苏皖会在想,老天爷对她真不错。 这个不错还不错在,她自受资助起,就进了左家,相当于左家的半个养女了。 左氏公司创立者左翰飞的两个儿子,从小就跟她一起长大,是以她也并不觉得缺少家庭的呵护什么的。 只是有一点,那个叫赵淑雯的女人,是她一直以来都看不透的迷。 赵淑雯神出鬼没,苏皖很少能见到她。 据说赵淑雯是左翰飞的情人,但是左氏兄弟却并不见得有多么不待见她,反而对她很是尊敬。 也许是因为家里就这么两个女性,他们总想着让她和赵淑雯多处处。 但问题是,她无可无不可,赵淑雯对她也确实是冷冷淡淡。 想想,她们本来就没什么直接的关系,甚至还有可能在某些方面有所竞争,也无所谓亲不亲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淑雯是一个对苏皖构成威胁的女人,相应的,苏皖也对她构成了威胁。 苏皖很感激赵淑雯没有对她出手,而是跟她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些年。 “小皖回来了。” 苏皖朝前看去,看到了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左慕安。 他的身材瘦削,但骨架却长得很好,长腿窄腰,比例完美。 左慕安的面容清秀,却有别于女生的清秀。女生的清秀是种美丽,而男生的清秀,却让他的面孔雌雄莫辨,只是周身的气质清冽如水。 于是他既糅合了女子的美丽,也拥有了男子的气概。 左慕安,左翰飞长子,从小身体就虚弱的很,免疫力低下,医院从来没少进过。 前几周,他因为一个感冒,最后发展到高烧不退,在工作时当众晕倒。送到医院,又检查出别的毛病,无可奈何地进了手术室。 不过,从外表上真看不出左慕安是个免疫力低下的人。 “大哥。”苏皖叫了一声,走到客厅。 左慕安缓步走到沙发一侧,看了看整个身子都陷入沙发的赵淑雯,含笑说:“总算大家是都到齐了。” “左翰飞回不来。”赵淑雯懒懒回答。 “父亲回不来也正常。”左慕安笑得温和,“但我们几个有空总是要聚一聚的。” 那边,左慕白穿着家居服,系着一条可爱的小熊围裙,端着刚炒好的菜从厨房出来。 “既然来了,就上桌吧。”他看了客厅里的三人,淡淡道,转身又去端别的菜。 苏皖跟着去厨房帮忙端菜,许是因为今天大家都在一块儿了,菜品很是丰盛。 她正要端起一盆热气腾腾的汤,被左慕白一声喝住。 “等等。”他盯着苏皖的手。 她的手正浮在瓷盆两边,白气斜出穿过苏皖的手。 “怎么了?”苏皖问。 “小心烫。”左慕白说。 苏皖听了,不以为意,她直愣愣捧起瓷盆,神色自若,“我一向都感觉不到痛。” 左慕白不语。 他轻笑,“是,我是忘了,你是不会痛的。” 饭桌上是安静的,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很少听到。 赵淑雯率先吃完,她优雅地抽出餐巾纸印了印嘴唇及周围的皮肤。 瓷白的碗放在红丝绒样的桌布上,轻轻一推椅子,赵淑雯拎着小皮包潇洒地走向玄关处。 “淑姨,就这么走了么?”左慕安隔空喊她。 赵淑雯闻言并不回头,她只是挥挥手,边走边说:“下回再见吧。” 话音刚落,人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苏皖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把桌上要撤去的碗筷等都收进了厨房。 洗了碗,擦干了手,她也打算离开。 “你也要走了吗?”左慕白挡到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两个人的碗。 苏皖不置可否,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想要绕过左慕白。 左慕白空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他问,“对我们,对公司,是怎么想的?” 苏皖毫不犹豫地回答:“很好。” 他笑笑,松开手,“很好就很好。” 苏皖转身欲走。 左慕白又叫住她,“去哪儿?” “去看看那个异常。”苏皖回答。 左慕白在身后,没有再叫她。 第六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在长乐宫闷得慌。 因着落水发烧的缘故,她暂时免了垂帘听政的职责。 只不过,如果说一开始是没办法垂帘听政,那么现在则是有人阻挠着她。 距离她醒来已经一月光景,身子早已大好。可郝承恩却突然下了一道旨意,意思是体恤郝尚燕几年来勤恳上朝,总不得空,正好趁这次机会多加休息,将身子再调养调养。 卞安帝哪有资格要求长帝姬不上朝?若是这么轻松就能卸了人的权力,他又怎会至今还是一个傀儡? 同样的,郝承恩又哪有权力把长乐宫里的宫人全部调走,若是一两个还好说,这全部,就肯定不是他的手笔了。 更别说郝承恩来宫里探望她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管是有意无意,他总归是受到了极大的掣肘。 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宫女,安娴忽的起身。 “雪盏,金钰!”她高声大喊。 “来了来了!”不远处有人脆生生地应和。 一个身着秋香色宫装的少女一溜小跑过来。 金钰笑容明媚,跑到安娴跟前后顺了顺气,半屈了膝,手还未真正交叠在身侧,就急吼吼起身。 “小姐,什么事情呀?” 话落,便被雪盏打了一下。 “什么小姐,要叫‘殿下’才是,你总也改不过来,以后少不得被人抓住把柄。” 雪盏一身月白,她站定,嗔了金钰一句,又对着安娴规矩行礼。 金钰被打了也不恼,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挠挠脑袋。 “错了错了。”她绕到安娴身侧,抓住安娴的半只手晃了一晃,娇俏一笑,又有点讨饶的意思,“殿下饶过我这回吧。” 雪盏看了,伸手过去,又是打金钰一下。 “成何体统!你这叫人看到了,岂不是堕了殿下的威名,还不快快松手!” 金钰不情不愿地收回手,只是人还黏在安娴身侧。 她咕唧着:“什么堕不堕的,殿下一贯待人和善,这劳什子‘威名’,倒把殿下变得不像殿下了。” “你再这样口无遮拦试试?”雪盏柳眉一竖,温和娴雅的脸显出厉色来。 金钰这才被吓住似的,再不提些别的话。 只不过临到头,她还是记着安娴的事情,又问了句,“殿下还没说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们去办呢。” 安娴见这两人之间的打闹差不多了,从腰间扯下一块令牌丢给雪盏,一边往寝殿走去。 “雪盏出去打点打点,金钰随我换身装扮,咱们出宫一趟。” “出宫!”金钰压住了声音,却压不住她兴奋的心情,她几步跨到安娴斜上方,眼里亮闪闪的。 “咱们要出宫去干啥呀?”金钰好奇地问。 安娴一笑,“去找点事情做。” “宫外有什么事情呀?”金钰脸颊鼓鼓,“殿下,咱们倒不如去找风暖小姐玩儿好呢。” 安娴听了,也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她步子迈得极稳,声音平淡如水,“你要是真想你家殿下再多溺水几次,大可以继续说下去。” 金钰不解其意,满脸困惑,她张嘴又要说些什么。 安娴停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或者,如果你还想多去几趟刑狱司的话。” “再有甚者,去中监府转转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她的语气没有起伏,仿佛只是说着天气很好诸如此类的家常话语,可金钰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金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把插在头上的珠花都要摇了下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想去。”她死命摆动双手,挥出了残影。 挑了件藕荷色的对襟齐胸襦裙,披上貂绒的斗篷,绾了个随云髻,几缕发丝垂在两边,额间一抹银白珍珠样的眉心坠,俨然是一个富家女子出游的样子,若是混入人群,即使略有显眼,也不会引起旁人太多猜想。 安娴看看铜镜里的自己,甚为满意。 那头雪盏已经备好了马车,打点好一切,和金钰一起将宫装换下,双双梳了垂挂髻,扮作丫鬟模样。 芜梦国对女子的约束繁多,出门在外,女子不能将真实面目露于人前。是以,三人都备了面纱。 马车行出皇宫,安娴掀开车帘,见已快到了繁华街市,喝住车夫,就要下车。 “小姐。”雪盏拉住安娴,“小姐这是?” “坐着马车去某人府上未免太过显眼,到时候少不得传出些闲言碎语,捕风捉影的事,反让人在背后嚼舌根。” 安娴一面下去,无需车夫帮助便轻松落地。 她等金钰和雪盏都慢腾腾在车夫的搀扶下下来了,再向前走去,“这样的事,我可不愿它发生。” 金钰随着雪盏跟在安娴身后。 “某人?合着小姐还是出来找人呢。”她又是想不明白,扯过雪盏的手,问,“某人是谁啊?不能是风暖小姐吧?” 雪盏无奈,将手从金钰怀里抽出,“你既不知道,就别再瞎问,好好跟着小姐吧。” 看着雪盏上前的背影,金钰“哼”了一声,停下脚步小声嘀咕几句,待见到前面二人已经走远,忙又伸出手招招,提高了音量。 “哎,小姐,你们,你们等等我呀!” 安娴一面走去,一面观察周围环境,很是热闹,摊贩的叫卖吆喝声也与靖国差不离其,但大多是男子,女子少有露面。 街上倒也不是没有女子,只不过都蒙着面,行动处娴静和顺,与摊贩交谈时轻声细语,跟靖国女子可以大咧咧和男子一处在茶馆听书交流辩驳等景象完全不同。 芜梦国的国土布置与靖国有所出入,靖国一面是海,一面是森林,分为几个大城,城下设县。 而芜梦国则是三面环水,唯一一面不接触水的,则与烬国相邻,相当于是架在水上的国家,因而分为几个大洲,洲下设汀。 除烬国外,隔海相望的靖国是与芜梦国距离最近的国家。 芜梦国国都名为隗元洲,这个洲在其余几大洲里面积最小,但是自成一体,并不划分出汀。 天子脚下,重臣聚集,警卫森严,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敢造次。 这也是为什么安娴敢带着金钰和雪盏走在人群里。 因为安全。 她正这么想着,便见前面一阵骚动。 “小姐小心!”身后的金钰手疾眼快地把安娴往身后一拉,只身挡在她面前。 原来是两匹高头大马拖着马车疾驰而来。 安娴一个趔趄,看了眼马车和自己的距离,又看到金钰在前方伸直双臂,呈大字型,侧面可见到金钰闭上了双眼,睫毛颤抖得厉害。 她轻轻拽了一下金钰的袖子。 金钰用力向后面甩甩手,仍然僵直在原地,声音发飘,“小姐你快走,这里有金钰来挡着。” 安娴失笑,一手拦住金钰的腰,打横便将她抱了起来,轻巧旋身,便窜到街边。 马车朝远方驶去。 直到安娴弯腰将金钰放下,金钰仍然没有回过神来,面纱也遮不住她呆愣的模样。 她眼睛睁大,双手缓缓抚上心口,轻薄的面纱随着加重的呼吸时而贴紧口鼻,时而又朝外膨起。 见金钰这幅样子,安娴关切问道:“可有吓到?” 金钰愣愣地维持着一个姿势,目无焦距。 雪盏见了,又大力拍了一下金钰,“回神了,小呆子。” 金钰这才反应过来,她一顿一顿地将头转向安娴这边。 “小姐,真不愧是小姐。”她感叹似的说。 “既没事,就走吧。”安娴脸还朝着金钰和雪盏,身子已经往后退去。 却见金钰和雪盏一脸慌张模样,双双提高了声音,“小姐!” 第六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见她们这么紧张的样子,在一瞬间就作出了反应。 她果断停了动作,顺便闪到了一边,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阻碍和滞涩之感。 金钰和雪盏双双松了口气。 安娴朝原先呆的地方看去,见陆钦杉正收回已经伸直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 一见到陆钦杉,安娴就想起在黎水城醉仙院时的场景,禁不住又起了些鸡皮疙瘩。 她搓揉搓揉手臂,离得稍远的金、雪二人忙守到安娴身边。 “奴家见过陆世子。”金钰和雪盏双双行礼。 安娴定在原地,也不行礼,也不出声,甚至连目光都越过陆钦杉。 陆钦杉出现在这个地方,是为什么呢? 她有可能见到风暖吗? 安娴四处搜寻着风暖的身影。 雪盏半蹲着,见安娴还没有动作,反而眼神四处乱飘,唯恐安娴惹得陆钦杉怀疑,就此暴露身份,坏了安娴这一趟出来的目的。 她悄悄伸出手,拉了拉安娴的袖子。 安娴在不远处卖面人的摊位旁看见了一个气质出众的姑娘,她虽蒙着面纱,可安娴就能确定这个姑娘一定是风暖。 安娴心下松了口气,看样子应当是陆钦杉和风暖一同出游,那她大概不会受到太多关注。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谁拉了拉。 余光一瞟,雪盏正对着她使眼色。 安娴连忙半蹲,低垂着头。 这边陆钦杉却并未在一时之间就让几个姑娘起来,他目光扫过三个人头顶,唯独在安娴身上停住了。 他玩味地笑了,缓步走到安娴面前,伸出手便要扯着安娴起来。 “这是哪家小娘子?便是隔着面纱,也吸引人得紧。” 安娴屈膝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陆钦杉的手。 “奴家已许人家,世子请自重。” “哦?”陆钦杉却并不打算放过安娴,而是进一步逼上前去,“倒不知是哪家公子有如此好的运气,说出来瞧瞧,没准本世子认识呢?” 他语调微昂,音色华丽,颇有几分散漫之态,偏又生出一股子不容反抗的气魄来。 安娴眉头一皱。 怎么就揪着她不放,莫不是陆钦杉看出了点什么? 正当她思索着该如何应付陆钦杉时,却听到不远处丫鬟们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夫人!” “夫人,没事吧!” 安娴面前的陆钦杉没了声响。 她斗胆抬起头,见陆钦杉虽然还站在她面前,目光却早已飘到了风暖那边。 那边卖面人的摊子前,乌压压围了一大群人,有看热闹的行人,更多的还是随行的丫鬟和护卫。 风暖被人群淹没,看不分明。 陆钦杉笑容消失不见,面上闪过几丝浅浅的担忧,却又转瞬即逝。 他看了那边几眼,方又调转回头。 安娴立马视线冲着地面,姿态柔顺。 陆钦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小娘子以后可要留点神儿,这要遇到的不是本世子,可指不定遭了谁的毒手去······” 他的语气虽还是轻佻样子,也不似之前那般的轻松惬意。 话落,安娴视线里的靴子便往后挪去,她站起身,见陆钦杉朝风暖那边走去,背影虽是稳如泰山,但步伐却显出几分急促。 “小姐~~~”金钰和雪盏直起身子走到安娴两边。 安娴抬起手,示意二人噤声。 她出神地看着风暖那边。 陆钦杉不过几息便到了人群前,丫鬟护卫们纷纷让开一条道,露出被围在里面的人。 风暖靠在一个打扮爽利的丫鬟身上,手扶着太阳穴,端的是弱柳扶风之态,然这样的姿态,在她身上也别有一番韵味。 陆钦杉从丫鬟手中扶住风暖,低头对她说了些什么话,而风暖动作也是柔弱雅静,不知回应了些什么。 左右是身子为何不适之类的吧。 安娴猜想。 几句交谈之后,有人驾着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陆钦杉小心翼翼地扶着风暖上了马车。 安娴这才开动脚步。 “走吧。”她说。 “真是,这陆世子净爱干些调戏姑娘的事情,烦死了!”金钰愤愤抱怨。 安娴回答:“没露馅便好。” 雪盏跟上,想着刚才的事情,不由发出感叹:“这风暖小姐,也算是因祸得福,寻到了好归宿。” 金钰听了却不大服气,她张嘴反驳,“依我看来,不见得呢。” “风暖小姐若是没有出事,现在就该是烬国的王妃,那地位可比现在要高多了。” 雪盏露出了笑容,“这就是你短视了。” 她语气柔和,“谁人不知我国与烬国不合,送风暖小姐过去和亲,也不过是作践了她。” 金钰眼一瞪,气呼呼道:“怎么偏我短视不成?要我说,这回还真是雪盏你想岔了。” 安娴默不作声,她也想听听金钰的讲法。 金钰继续说:“陆世子一贯好玩惯了的,在大将军还在世时,就成天的爱逗鸟摸牌,没一副正经样子,也就因着大将军和荣昌侯的地位,才许了还君郡主给他。” 雪盏点头,只是等着看金钰能说出些什么新奇的见解。 “这还君郡主也不是个正经出身,左右是卫王爷早年在外一晌贪欢留下的孩子,认回来时不知染了多少风尘,口气也异于常人,竟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 “她只痴痴地看上了陆世子的皮囊。”金钰顿了顿,不屑道,“不过也难怪,自己就是那样的出身,眼光又能高到哪里去?” “金钰!”雪盏听到这儿可要打断了,她告诫金钰,“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说三道四横生枝节。” 金钰乜斜一眼,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成日里就知道这些,我又不是真不明白分寸。” 雪盏弯了眼睛,笑呵呵道:“我就爱说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你要如何?” 金钰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我不如何,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就是了。” 她边走边小声说:“还君郡主可在进门当日就放出狠话来,她是个爱拈酸吃醋使小性子的,旁人若是起了勾搭她夫君的心思,她必不会给她们好果子吃。” “既是嫡妻,又是正儿八经的郡主,可不把风暖小姐压得死死的,也不知道风暖小姐要吃多少苦头。” “可······”雪盏迟疑,“陆世子看起来对风暖小姐颇为上心的模样。” 金钰冷哼一声,“他对还君郡主也是这般样子。” “更何况,就算得到世子宠爱又怎样?岂不知,这宠爱能持续多久?到恩爱消尽,风暖小姐又该如何自处?” 金钰朝前几步,“嫁到烬国,总还有个芜梦国的名头当靠山,便是再不如意,烬国也不敢让人给她甩脸子看。嫁给陆世子,她不过就是个血统不纯的英国公府三小姐。这境况,可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 雪盏听了,默然不语。 在这个当口,安娴轻轻咳嗽两声。 “金钰说的有理。”她赞同道。 确实,尚燕曾经说过,女主风暖是要经过一番磋磨的。 只是长帝姬的剧情跟风暖的剧情交织并不很多,因而尚燕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尚燕说这是一个双女主的游戏,然而另外一个女主是谁,她却没有告诉安娴,安娴当时也无意去问。 金钰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得意地说:“怎么,这回是我有理了吧?” 雪盏又弯了眼睛,“是是是,这次是你说的在理。” 说完了这回事情,雪盏将心神收回到安娴身上,她看了看前方的道路,顿住了脚步。 雪盏四处望望,“小姐,这,我们似乎是走错了路。” “啥?”金钰还没从讲赢雪盏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啥路走错了?” 安娴故作深沉,心里想的跟面上表现的却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走,原本想着让雪盏带路的,却因为陆钦杉那一通捣乱,暂时忘了。安娴朝雪盏使了个眼色。 雪盏会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呀?”金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巴巴地跟在后头。 第六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奴婢见过安平王。” 金钰和雪盏双双屈膝行礼。 站着的男人转身,他着一黑色大氅,大氅素净无一饰,里头是玄色衣裳。 他的身体健硕,浑身上下散发着男子的阳刚之气,偏生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肆意的笑容,妖冶风流。 金钰后退几步,躲到了安娴身后。 “殿下怎么会来找安平王?”她悄声问雪盏。 雪盏没有回答,她只对金钰做了个“嘘”的动作。 安娴打量着楼舒隽,他的手骨节分明,而且修长,手掌处带着一层茧,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翡翠碧玉的扳指。 “殿下素日不爱宫人近身,只对这两个丫头,当真是不一样。 ” 楼舒隽目光在靠近安娴身旁的金钰和雪盏二人身上流转一圈,出声。 安娴忽略了楼舒隽话语里的探究意味,说着感谢的话语,却是冷若冰霜,“倒要谢谢安平王出手相助,将小丫头从刑狱司提出来。” 楼舒隽随意挥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安娴上前一步,盯着楼舒隽的脸。 她问:“安平王真不知道?” 楼舒隽拱手一笑,“还请殿下明示。” 安娴解了斗篷扔到一旁的椅子上,转身一坐,双腿岔开,单手按在膝盖上。 金钰和雪盏几步挪到安娴两侧站定。 “我自落水之后,身子不比从前,虚弱了些,对朝中之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一概撒手不管。” “幸得陛下垂爱,将就着让我多休养了几日,倒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楼舒隽含笑,“如此岂不很好?” 安娴淡淡看他,表情无甚变化,语气略微有了些许起伏。 “我是好了,可王爷未必同我一般。” “这政要之事,本就是你我二人分担着辅佐陛下,如今我偷了会儿懒,所有的压力定然都转移到了王爷你的身上。” 她说着站起身,双手背于身后,踱步自楼舒隽前方,随着他周身环绕一圈,细细打量。 “多日不见,王爷确实消瘦了许多,想必是勤于朝政,废寝忘食之故。” “一旦想着自己如斯闲逸,而王爷却分身乏术,替我承担着本不该承担的责任,我便寝食难安。” 安娴背转过身子,对着门外天空,“是以,我特来看看王爷,聊表愧疚与感激之心。” 楼舒隽听了,哈哈大笑,连连拍手,“殿下果然不拘小节,非与寻常女子可言。” 他走到安娴身侧,“这谢意,自然是要当面传达才可,若是假借其他事物,倒显得有几分虚伪。” “今日听得殿下如此真心之语,本王真是感动不已。” 安娴远离了楼舒隽,不着痕迹地瞥了雪盏、金钰二人一眼。 她们三人来时均是两手空空。 失策了。 安娴心里扶额,面上却不显分毫,左右楼舒隽都给了个台阶下,她也就顺着走下来。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挤出一抹微笑,“知我者,莫若安平王也。” “我原想着搜刮些珠宝玩物等物什,又想着王爷岂会同一般官家大人或是才子文人一样,如此岂不落入俗套。后又是命人挑了几样上好的有滋补身体之功效的贡品,再想起王爷本就武将出身,自有一套强身健体的方法,又怎会看得上这外来的东西?” “我思来想去,想来思去,终于有了一个万全之法。” “哦?”楼舒隽也坐到了一旁,脸朝着安娴,“本王愿闻其详。” 安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有意识地停顿道:“上述所言皆是治标不治本,既要令王爷轻松些,自然是我重新担起我的职责最好,如此,一切问题都可解决。” 楼舒隽不接此话,只是又起了另一个话头,他问:“殿下身子可大好了?” “自然。”安娴回答。 楼舒隽语气清淡,“可本王瞧着,殿下面色仍然苍白,脚步虚浮,还应当再休息一段时日才好。” 安娴眼睛一眯,“我的身子状况如何,我自己知道。” “可若要真正论起各种伤痛杂病,怕是除了过世的陆大将军,这国内再没有一个能比本王经历得更多。”楼舒隽悠悠道。 “本王说殿下仍需修养,殿下可莫要当耳旁风。” “哼!” 安娴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到旁边。 楼舒隽坚定地没有半分退让。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终是安娴先开了口。 “王爷。”她说,“您这可是在光明正大地纵容我偷懒。” 楼舒隽不语,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王爷果真愿意继续让我偷着懒?”安娴语调阴沉了几分,“对我,可纵容不得。” 她又说,拉长了尾声,“纵容过度,是要付出代价的。” 楼舒隽这才悠然起身,他朝安娴走来,边走边说:“本王对谁都是不假辞色,唯独对殿下,便是纵容到天边去,那也是应当的。” “本王感恩当初殿下鼎力相助之情。” 他在安娴面前站定,俯下身子,脸凑近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本王都甘之如饴。” 那语气轻缓温柔,是与之前不同的调子。 安娴忍下鸡皮疙瘩,不为所动,往后仰去。 她双脚用力,椅子便向后倒去,一手扶住椅子,她往后一退,人便离楼舒隽远了些。 推开椅子,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略微刺耳。 “那我就只好辜负王爷一片心了。” 她站了起来,将椅子恢复原位。 “见不得王爷日渐消瘦,也深感自己职责之缺失,这朝,我非上不可。” “王爷。”一个侍卫打扮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看见安娴,几步开外,抱拳行礼,略微低头,“见过长帝姬。” 安娴略一扬手,并不出声。 “起来吧。”楼舒隽开口。 少年放下手,走到楼舒隽身侧。 楼舒隽问:“何事要报?” 少年凑到楼舒隽耳畔,嘀咕了几句。 安娴只见到楼舒隽扬了扬一边的眉,脸上神色玩味复杂。 “倒是稀客。”他轻声说了句,随后又有些凝重。 安娴见状,想着自己既已亮明态度,刚好楼舒隽有事缠身暂不能表态,她也好顺理成章地回宫有所动作 她插嘴道:“王爷若有贵客要见,我不便打扰,就此别过。” 楼舒隽却是一手上扬制止了她。 “不必。”他又恢复了放松模样,“此人对本王来讲是稀客,对殿下来讲亦如是,倒不如一同见见。” 安娴纳闷,坐回位置。 是谁,需要她和楼舒隽一同见面? 第六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男子闲庭信步,款款而来,恍若穿云度水,当他过来时,装饰华贵的王府也被走出了几分竹间雅舍的意味。 他悠悠站定,也不曾有过多扫视的举动,便好像将一切尽揽胸底。 不过,他开口第一句话,却不是对着王府的主人,而是对着安娴。 “本座不曾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殿下,这倒真是本座的荣幸。” 慵懒的男子笑语不羁,他唇红如血,眉眼处神采飞扬,两分如玉般温润,七分如剑般锋利,合起来竟是有了十分的风华。 安娴被他注视着,看他通身气派,也不觉得被冒犯,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反而油然而生。 好生俊美的人。 安娴心下感叹。 这倒不是说这人的面容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而是他整个人看来,每一处都是相得益彰。 至少这面容看了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那鲜红欲滴的唇,极为夺人眼球。 不似她那脸蛋,美是美矣,却只是空空荡荡一份美,引不起她太多兴趣。 与楼舒隽相比,男子的身形单薄不少,但宽窄合度,穿着得体,也没有半分阴柔之气。 此人系谁? 她面上不动如山,只是高傲地微一颔首,便算打了招呼。 身旁的金、雪二人行礼,“奴婢见过苏阎大人。” 楼舒隽也是迎上去,含笑问道:“苏阎大人素日最是忙碌,今日怎么有空光临本王府邸?” 苏阎? 安娴听到却是心下吃了一惊。 她不动声色,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苏阎一番。 倒不像是管理一群宦官的人,也不像是缺了什么东西,看起来也不似阴沉沉的模样,反而有几分磊落光明的姿态。 只是,她想起当时尚燕死亡惨状,浓浓的警惕之心霎时升起。 恐怕是良善的面孔,蛇蝎的心肠。不,应当是比蛇蝎还要狠毒。 这一想便回想起许多,她目光又转移到楼舒隽身上。 没一个好相与的,一个个惯会伪装,手里早已染满不知多少人的鲜血。 都是披了人皮的豺狼。 产生了如此想法,她又反思起自己今日出行的事情来,只怪自己轻率莽撞,怕是已被人察觉到不少漏洞。 此后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安娴暗暗告诫自己。 “殿下?殿下可有听到本座讲话?” 安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金钰暗戳戳推了推安娴的背。 安娴回过神来,只见苏阎和楼舒隽的目光均聚集在她这边。 他讲了什么? 安娴愣住,她瞟了眼身侧的雪盏。 雪盏福至心灵,凑到安娴身边,悄声提醒:“苏阎大人刚刚提及中监府的人数问题,他讲到中监府日益扩大,人员臃肿繁杂,而中监府无力容纳,特来寻求王爷和殿下的帮助呢。” “自然是有的。”听完雪盏的话,安娴淡定回答。 “大人所言中监府之问题,我有一事不解。”她想着先将眼前景况度过,顾不得细细思考要说出口的话,转向苏阎,“既然大人自己也说是臃肿繁杂,那么大力削减旧人,停止吸纳新人,岂不是最简单的解决之法?” “如若真是如此可以解决的便好了……”苏阎一笑,“殿下说得轻松,可不知这实行起来有多么困难。” 安娴退让一步,为自己留有余地,“左右我不了解中监府情况,自然会有所偏颇,愿听大人细讲个中难题。” “中监府直接听命于陛下,身兼明察暗访等职责,人数必然众多,所谓的臃肿繁杂,也许只是看起来如此,却不知那些人将来又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更何况,那么多人,为着效忠陛下,舍弃了自己重要之物,平日里四处打探,机要之事也接触了不少。若是就此舍了他们,岂不寒了一众人的心?到时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波折,恐对皇室不利啊。” 苏阎说得大义凛然,一副尽心尽力替皇帝着想,却又囿于现实,左右为难的模样。 楼舒隽听着,不声不响。 安娴看了楼舒隽一眼,见他毫无开口的意思,又想想尚燕所说,长帝姬在外阴郁果决的性子。 她想,是该展现出这一面来。 安娴沉下嗓音,似是不经思考,“那便将那些多舌之人拔了舌头,或者囫囵处理了,也未尝不可。” 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这样做还省事些。” 苏阎摇头,“未免过于残忍,于情不合。” 安娴好笑,她斜睨苏阎,声音冷了下去,“苏阎大人有资格说我?” 本就不打算让苏阎回答,她又不满地哼了一声,“这话从苏阎大人嘴里说出来,倒是稀奇事情。” 苏阎回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本座,也只是感同身受罢了……” 他意味深长,话语里含了怅惘之情。 安娴听了,隐晦地朝他某个地方投去一瞥。 真没了? 这想法也只是几瞬便滑过脑海。 她问苏阎,“依大人所言,这些人,是非养起来不可喽?” 苏阎笑得温和平静,并不明确表态。 安娴先前听苏阎讲话,已是有了几分猜测,现下看他这反应,便将他的意思看得八九不离十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根本不是人的事情,而是伸手要钱来了呢。 只是这钱,现下真正掌握在楼舒隽的手里。 难怪,挑着这么个日子来,看是苏阎早已得到她出宫的消息,故意来这儿逮他们两个呢。 要真是孤身一人只朝楼舒隽要钱,这难度不小,都是狐狸精似的人物,谁能讨得了好? 可要是加上为着重返朝政一事与楼舒隽有矛盾的她,那局势可就得逆转了。 楼舒隽不说话,该是已从苏阎的话里听明白意思了,等着自己先表态呢。 或许,她能借着这事儿向楼舒隽施压。 安娴心思绕了几匝,看向楼舒隽。 “这事儿我说了可不算,该问问王爷。” 紧接着,她又接上几句。 “不过······”安娴意有所指,“若是我能够身子大好,重新替陛下分忧解愁,说一两句话,也是可以的。” 苏阎自然是听出安娴话里的未竟之意,他从善如流地将话头牵引至楼舒隽。 “王爷看这事如何?” 楼舒隽见躲不过了,这才开口。 他慢条斯理地说:“苏大人所言,甚是有理。” “于情于理,本王都应该奏请陛下,大力支持。” “只是,近几年来,国库空虚得厉害。”他说着顿了顿,显出难为情的神色来,“实在是无力支持。” 这是明晃晃地拒绝了? 如此不留余地,就不怕苏阎联合自己与他对抗吗? 安娴想着,只觉得自己估错了楼舒隽的反应。 然而下一秒,楼舒隽便将脸面对准她。 “若是有人能够想到筹钱的好法子,这就能解决苏大人的问题了。” 他虽不明说是谁,身体上的动作却早已指向安娴。 安娴眼睛一眯,拉下脸来,眉眼愈发锋利如刃。 原来是想联合苏阎向她施压呢。 好你个楼舒隽。 阻碍了她拿回朝政大权,还想压着她免费出劳力?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不接楼舒隽的茬,转头不悦地看向苏阎。 苏阎沉吟半晌,他看了看安娴,又看向楼舒隽。 “王爷所言甚是,只不知这人,该何处去寻?” 安娴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楼舒隽一笑,“在场就有一合适人选。” 他笑意盎然,映衬得安娴的面色更加寡淡。 “殿下,你说,是吗?” 第六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筹款的任务。 楼舒隽对着她,说得是有理有据,让安娴哑口无言。 譬如楼舒隽身为摄政王,事务繁忙,而安娴正好有所空闲,可以细细考虑筹款的事情。又譬如安娴身为皇室成员,筹款之时,更令人信服。 最重要的是,楼舒隽隐隐透露出她可以凭借这件事情重返朝政的口风。 “殿下不是心怀愧疚,想为本王分担一二吗?” 楼舒隽理直气壮地说:“这事就有劳殿下了。” 不待安娴想要最后推辞几下,他又补充,“想必殿下在做成这件事情时,身子也大好了,也能多加些经验,在辅佐陛下处理朝政时,会更加得心应手。” 见楼舒隽对她重返朝廷一事松了口,安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她的根本目的是达到了,虽然加了条件,可满足条件是迟早的事情。 安娴装着思考一会儿,方义正严辞道:“王爷所言甚是,此乃我义不容辞之事。” 好在,振兴芜梦国经济跟振兴芜梦国并不冲突,安娴这样考虑着,虽是被胁迫,也没有多加抗拒。 左右是振兴芜梦国的必由之路,做好了,也离她真正的目标更进一步。 安娴在楼舒隽那儿待了不过几个时辰,既然事情已经有解决的法子了,她无甚必要再磨叽什么。 告辞时,楼舒隽再三请求派人护送她们一行三人回宫。 安娴原本就想避人耳目,少落人些口舌,当然不会答应。 几番推辞之下,竟也一时走不了。 金钰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又在闹出更大的动静惹人注意时,被雪盏安抚住。 “你看你,殿下都还没怎么样呢,你着急什么?” 雪盏拍拍金钰的手臂,让她稍安勿躁。 金钰跟雪盏咬耳朵,“那是因为殿下不好明晃晃表现出来呀,我替殿下着急呀。” 雪盏无奈,“你今日怎么这么爱跟我犟?我说一句,你定要顶上十句。” 金钰又顶了一句,“偏你说的都对不成?说错了,我自然要分辨分辨。” 安娴正绞尽脑汁想着要以怎样更好的理由回绝楼舒隽,就听到身侧金钰雪盏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转头,看了金钰和雪盏一眼。 二人见安娴面色平静,只是不知怎的,那目光却看得她们却浑身发毛,遂相视一眼,止住了话头。 “王爷的心意,我已知晓,只是我实在不想过于招摇,若是王爷的人相随,必是要引人注目的。” 安娴再次转换说辞,重复了一遍自己拒绝的理由。 楼舒隽却像听不见似的,也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殿下只身一人,不过婢女尔尔,还是让本王派人随行殿下左右,如此方可安心。” 听不懂人话吗? 安娴有些暴躁了。 “不必!”她烦躁地挥手,“我向来不爱人近身,只因我对自己的本事清楚的很,虽无暗卫随护左右,可以一当十不是问题。” 楼舒隽面露关切,颇为诚恳,“凡事不怕一万便怕万一,殿下千金之躯,又是朝中栋梁,小心些为好。” 安娴见楼舒隽软硬不吃,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死活不肯放她离开,急躁之下淡然的表情崩裂,烦躁之中露出几分血腥气来。 她怒道:“你是我何人,我要你管那许多?” “成天关心着别人的命,倒不如看看自己能活到几时!” 这话已着实有了非常浓重的冒犯意味,可安娴却管不得许多,这楼舒隽像是非要跟她对着干,连在这样的小事情上也要纠缠不休。 她生气,还不能把气发出来吗? 再不发,长帝姬的威名与身份何在? 楼舒隽也不再说话,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神色不辨喜怒。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苏阎看够了安娴与楼舒隽推来让去的几番,也看到了安娴生气发狠的景象。 “殿下何必如此动怒。”他轻笑一声,打破了此种局面,“王爷也是挂心殿下,平时说一不二的人,这才唠叨了几句。” “呵。”安娴冷笑,并不买账。 苏阎上前几步,插到安娴与楼舒隽中间。 “既然殿下和王爷都如此为难,这护送一事,不如由本座担任。” “?”安娴看向苏阎,“大人这是何意?” 苏阎笑笑,语气温和。 “无人敢说中监府的不是,除非······”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在场的人都明白苏阎话语中的含义。 楼舒隽背过手去,“如此甚好。”他赞同道。 “交给苏大人,本王也是放心的。” 他呼唤了之前的少年,叮嘱了他几句,少年依言退下去准备。 苏阎听了,对着安娴道:“殿下,这便动身吧。” 他虽温文尔雅,却容不得安娴再次拒绝。 安娴要是再不上道,那就是不识好歹,不仅要真正得罪楼舒隽,也要得罪苏阎了。 安娴冷着一张脸,大踏步向前走去。 当她在车厢内坐定,再掀了帘子进来的,却不是金钰和雪盏。 车厢内虽是比外面昏暗了些,却掩不住他的满身光彩,乍一眼望定,顾盼生辉。 安娴却没被他的风采迷了眼,面色不善,“大人是否来错了地?” 苏阎坐在一侧,坐姿端方,语调却是懒怠,“既是要护送殿下,自然是要离得近些才好。” 他见安娴警惕的模样,笑出声,“本座残缺之人,殿下又有什么可忌惮的?” 安娴却不吃这一套,她语气缓和了些,还是有些许严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不好。” “殿下还在乎这个?”苏阎不等安娴开口,又说,“那殿下便当本座不是个男人吧。” 这话听起来哪里有些奇怪,安娴却暂时想不出来。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苏阎连自己“不是个男人”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安娴不再说话,双手在胸前交叉,闭上眼假寐。 她想着,熬过这段路程也就好了。 安娴这么想着,苏阎却不这么想。 他看安娴这幅抗拒的样子,明知道安娴不想跟她讲话,还硬要跟她搭话。 “殿下这几年来,不如从前那般洒脱自在,言行间也与以往不同,想必辅佐陛下真是一件烦劳之事。” “累不累,大人和王爷也该深有体会。”安娴抱臂,眼皮没有掀开,“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 苏阎问:“此话从何讲起?” 安娴回答:“从何讲起,大人跟王爷心里该是最清楚明白的。” 说完,她语气又坚决了些,“大人好精力,我却是累极,想来是落水之后身子落下了病根,尚未完全恢复过来。” 这是不想再开口的意思了。 苏阎无声勾起嘴角。 “如此,是本座思虑不周,还请殿下好生休息。” 回宫的路无比漫长,安娴闭着眼睛等啊等,却总也等不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 在她快要受不住时,马车终于不再晃动。 “殿下,我们到了!”金钰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 总算是到了。 安娴心下松了口气,睁开眼睛,难得有心思对苏阎挤出送别的笑容。 “此番多谢大人费心护送。” “能与殿下一道,是本座的荣幸。”苏阎颔首,微笑致意。 安娴不再多说些什么,快速起身下了马车。 她步伐不歇,随着金钰上了出宫时的马车。 刚上马车,金钰就打开了话匣子。 “殿下。”她抱怨,“苏大人只肯让我们的马车跟在后头。” 安娴摇头,“小事。” 又行了一段路程,方到长乐宫。 只是三人下了马车,却见到宫外还停着另一辆马车。 长乐宫来了人,是谁? 第六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雪盏先行几步,进了前殿。金钰则随手喊住了一个宫女。 “里头来了谁?”她问。 宫女本有些不耐烦,见是安娴回来了,匆匆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安娴淡淡应声,负手而立。 宫女恭敬站着,低眉顺眼,回答金钰的问题,“禀殿下,是荣昌侯世子之夫人,来看望殿下,现下正在前殿呢。” 风暖? 安娴问宫女,“她来了多久了?” 宫女回答:“约莫有一个时辰了。” 安娴看了金钰一眼。 金钰对着宫女扬声道:“你先下去吧。” “是。”宫女又行了个礼,拘谨退下。 安娴向里走去,金钰紧随其后。 她与安娴说话,“殿下,看样子,先前陆世子与风暖小姐并非出来闲逛呢。” “只是,风暖小姐不是身子抱恙吗?”她又疑惑地自语。 安娴不理她。 金钰想了想,忽的有几分喜悦,“强忍着不适也要来看望殿下,风暖小姐对殿下真是情深义重。” “这就‘情深义重’了?”安娴步伐不停,嘴上反问,“那安平王把你从刑狱司提出来,你岂不是要对他以身相许?” 金钰呐呐,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安娴的话,她羞红了一张脸,扯着安娴的袖子。 “殿下,您就打趣金钰吧!” 安娴也没扯回自己的袖子,任由恼羞成怒的金钰撒气。 一来二去间,安娴和金钰便到了前殿。 雪盏眼尖,在安娴跨进门槛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安娴,她几步走到安娴身边。 “殿下,是风暖小姐。”她悄声道。 安娴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她大踏步往前走去,只见风暖端坐于椅子上,正捧着盏茶。 安娴欲出口叫风暖,又想起这里已不是在靖国的时候了,倒有些顿住了。 该如何称呼风暖呢? 她有些犯难。 这边安娴为着对风暖的称呼纠结不已,那边风暖也是注意到了停住的安娴,她放下茶盏,站起身子,对着安娴盈盈一拜。 “妾身风暖,见过长帝姬,愿殿下万福金安,长乐安康。” 这一通行礼,倒让安娴脑子里有些混乱的思绪转换过来几分。 是了,现下在芜梦国,她的年纪要比风暖大得多。 地位上,她也要高出许多。 安娴只听过尚燕说与风暖颇有交情,却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好到了什么份上,又该怎样相处。 总不会是太过冷淡。 这样想着,安娴对着风暖笑笑,也不说话,走过去,伸手将风暖扶起。 风暖谢过安娴,回到了座位上。 安娴微笑着坐到一旁,拿起茶盏,掀开杯盖,拂去杯中白沫,看似是要静静品茗,实则悄声问身旁的金钰,“我平日里怎么称呼风暖的?” 金钰有些惊讶,她不答反问:“殿下您忘了?” “小暖。”雪盏在一边接上,她对着金钰道,“殿下问了就好好回答,现在是什么场合,你分不清吗?” 金钰无理可说,只得听着雪盏的数落。 安娴听了雪盏的提醒,略微低头,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 将茶杯慢慢放到旁边,安娴开口,“今日这茶,我喝着烫口了些。” 她转头看向风暖,“不知小暖是否与我有相同的感受?” 风暖笑容和顺温柔,她的嗓音一如既往,“妾身尝着,殿下宫里的茶,一贯是极好的。” 雪盏听了,立马出来请罪,“许是给殿下泡茶的丫头失了分寸,奴婢这就去打发了她。” 安娴不置可否。 雪盏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拉了金钰。 “怎么要叫上我?”金钰甫一被拉,还没回过神来,执拗地立在原地不肯动。 “呆子。”雪盏道,“没看出来殿下想跟风暖小姐单独一块儿吗?” 金钰如梦方醒,忙跟着雪盏一同出去了。 风暖瞧着金钰和雪盏的背影,赞叹:“殿下的这两个贴身宫女,倒是机灵活泼的,那气度,也可与外边的小姐们比上一二。” 安娴嘴角一勾,“小暖过誉了,左不过是两个丫鬟,只是依我的性子,不愿意拘了她们,也好让这规矩森严的宫里,多几分烟火气。” 风暖赞同道:“殿下说得极是。” “好了,闲话也不多扯。”安娴看着风暖,“小暖怎会突然进宫?” 风暖回答:“夫君他有事要进宫面见陛下,妾身想着,已许久不见殿下,便求了夫君,一同进宫。” 她说着叹了口气,“自殿下落水高烧以来,陛下便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殿下休养,妾身今日也是怀着一颗惴惴之心前来。” 说着她看了安娴一圈,又笑了笑,“不过见殿下似是大病痊愈的模样,妾身也便安心了。” 不许任何人来见她。 是郝承恩的命令,还是楼舒隽的命令? 看样子,真是要郝尚燕合情合理地死在长乐宫。 安娴舌尖舔了舔后槽牙。 她想着,看向风暖的目光越发柔情似水。 “小暖有心了,只不过我看小暖面色苍白,似也是身体不适的模样,还是要多注意些才好啊。” 风暖又是起身,优雅行礼,“妾身谢殿下关心。” 她回道:“只是来宫里的路上吹了风,头有些昏沉,休息几日便好,不碍事的。” 安娴点头,以为二人寒暄一番便可,正想说些什么结束对话,再让雪盏送客。 她拿起茶杯喝茶,顺便思索着接下来该说的话。 就在这沉默的间隙,风暖又开了口。 她面露迟疑之色,“不过,妾身前来时,倒在路上见着了一位与殿下身形差不多的姑娘。” 安娴一口茶含在嘴里,被分成了两股,一股顺着喉咙下去,另一股却岔了道。 她强忍着不适,放下茶盏,手握成拳头抵在唇间,小小地咳嗽了两声,脸颊红润了些,眼尾也被逼得殷红。 否认,还是承认。 安娴还未作出选择,便见风暖过来,一把抓住了她抵在唇前的手。 “殿下下回出行,若是想着掩人耳目,可要再当心些。”风暖说着,向来温柔的嗓音有几丝严肃。 安娴有些纳闷,刚刚还只是“身形与殿下差不多”,现在怎么一下子就确定是她了? 她正疑惑着,就见风暖另一只手缓缓附上她被抓住的手腕。 “这手钏,敢问殿下是从何处得来?” 安娴看到腕间那串古朴的铃铛手钏,心里明白了几分。 原来是它露的馅。 想来是金钰在伺候她换装时,顺便把手钏套她手上了,这手钏也不会发出声音,她才一直忽略的。 要解释这手钏的来历,又是一桩麻烦事。 安娴心下叹息。 她握住风暖的手,将自己的手腕抽出,又摘了手钏。 “这个么?”她掂了掂手钏,“底下宫人前些日子献上来的,似乎是外出采办时偶得,说拿来辟邪是极好的。” 安娴说完,复又问了风暖一句,“怎么,这手钏是有什么来历么?” “殿下还记得妾身从靖国回来时与殿下所说的左丞相千金么?”风暖问,眉眼间带了丝忧虑。 在别人的口中听到之前另一个身份的自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安娴怀揣着这样奇妙的心情,口上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当然,这手钏与她有关?” “正是。”风暖点头,“这手钏,是妾身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安娴面上吃惊,“既是生辰礼物,又怎会在芜梦国被宫人得到?” “殿下大概也听说了段小姐失踪的消息……”风暖回答,“妾身一直担心着她。” 她看着安娴,“现下看来,段小姐也许还活着,且很有可能在芜梦国。” 安娴迎着风暖的目光,暗叹风暖的敏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风暖说得真是一字不差。 她确实活着,还在芜梦国,并且正活生生地在风暖面前与她讲话。 风暖显出激动的神色,她抓住安娴的双手握在胸前,语气诚恳。 “妾身可否请求殿下,顺着这手钏的线索,寻一寻段小姐的下落?” 这就是,我找我自己? 安娴不禁有几分好笑。 她深沉地一点头,抚慰性地拍拍风暖的手,答应了。 待要把风暖送出宫门,电光石火间,安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又拉住正要迈出去的风暖。 “小暖。” 风暖转过头看向她。 安娴面容严肃:“我有件事情要与你说道说道。” 第六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什么?”风暖下意识问了一句。 随后她又正色,“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妾身做的,妾身定当付出全部气力。” 安娴亲热地搀着风暖的手,又一同回了前殿。 殿里雪盏正打算将冷了的茶水端下去,见二人返回身来,微一屈身,便退了下去。 她们落座不久,金钰又捧着新沏的茶水换上,她不多言语,对着安娴眨眼一笑,也退了下去。 安娴略一思索,上半身向风暖欹斜,风暖见她这动作,也会意地将身子靠过来些。 “实不相瞒,我今日出宫,是私底下去寻安平王。” 风暖点头,侧耳倾听。 “我之所以去寻他,是为着芜梦国国库连年空虚的事情。” 风暖看着安娴,不解其意。 安娴皱眉,忧虑神色浮现。 “也许寻常百姓并没有察觉到,但是,芜梦国近几年来国力都下滑得厉害,尤其是在卞安帝之前,皇子内斗夺权,先帝宠妃无度,朝中派系倾轧,所有由此引发出来的动荡都造成了极大的内耗。” 风暖听了,缓缓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边回忆一边说:“尤其是,烬国这几年来国力大幅上涨,身为唯一一个与它接壤的国家,芜梦国与烬国的摩擦也是越来越多。妾身想着,烬国一直在盯着咱们呢。” 安娴对风暖作为后宅之人,却能够径直从国库空虚联想到芜梦国的边境安全问题而感到略微吃惊。 不过她转念一想,风暖身为这个游戏位面的女主,自然是有过人之处,她高超的医术算一个,智谋胆识也决计差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安娴那惊讶之情也散了不少。 而她又发散性地想了开去,芜梦国既是女子地位低下,又为何要带着女子出使靖国,既是男人之间谈论国家大事,似乎女眷便无一同前去的必要? 如此想来,还真是矛盾。 安娴一心二用,一边脑海里无数思绪划过,另一边也留心听风暖的看法。 “若是国库空虚,想必军饷也会无以为继,那芜梦国的兵力,也该是大不如前了吧。” 安娴点头,“正是如此!” “芜梦国现下看起来仍是繁荣模样,实际上只是外强中干,我之所以私底下去寻安平王,也是想少些人注意到这样的情况,以免让烬国嗅到机会。” “是啊。”风暖的脸色凝重,她问安娴,“安平王怎么说?” 安娴苦笑一声,“王爷已经在几年前便采取措施了……” 安娴立马便懂了,她敛眸,“靠歌舞伎与伶人,不是长久之道。” “况且,隐患甚多……” “虽然……”风暖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妾身与妾身的娘亲,是因此获益……” 安娴拍拍风暖的手背,叹一口气,“你们也遭受了许多不该遭受的非议与谩骂。” 风暖宽容地笑笑,回握住安娴的手,“欲有所得,必得付出,这于我们而言,算是极好的结局了。” 她这么说着,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这么说,安平王也是没有办法了么?” 安娴叹了一口更长的气,“自我出了意外,所有国家大事一应都压到了他的身上,他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啊。” “我想着,既然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也有余力,只是陛下厚爱,着我再多养一段日子。我倒不如趁着这空闲的时间,想想如何筹措财物,好让国库充盈些,也是减轻安平王的负担。” 风暖闻言,后退一步,双手在胸前平举,额头抵到手背,郑重地折下腰。 安娴面对如此大礼,吓了一跳,她扶起风暖。 “怎么忽然行如此大礼?” 风暖恭敬严肃,“殿下胸怀家国大事,心忧黎民百姓,堪为女子表率,风暖佩服。” 安娴笑了,她问:“不过是筹措款项,如何就提到这般高度?” “而且……”她拉长了音调,“世人皆说我这样的女子走的实非正道,小暖如何就说我为女子表率?” “还要佩服?”安娴语气玩味,是明晃晃的不信,“小暖这样说,未免过于违背自己的心意。” 风暖维持着严肃的神情,她柔和的眉眼也有几分锐气闪现。 “风暖与殿下相交已久,在殿下眼里,风暖便是这般模样吗?”她嗓音不再温和,而是带着质问的语气。 “原以为殿下是个大格局的女子,没想到,还是落了俗套,免不了是自己要钻进去的。” 安娴眼见风暖这架势,似乎越发像朝臣进谏,收了试探性的玩味,正经起来。 她对风暖拱手,面有歉色,“是我一时想岔了,还请小暖原谅我。” 安娴一手捂住心口,真挚地说:“我与小暖相交,也是因着小暖与别般女子不同,能理解我的所思所想。我对小暖,绝无不尊敬之意!”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弯了大拇指,四指朝天,“如果我郝尚燕有半分辱风暖之心,我便天……” 安娴还未说完,便被风暖堵住了嘴。 风暖已经卸了咄咄逼人的气势,重又软化下来。 “殿下的心意,风暖已知晓,不必发誓。”她说,“万物皆有灵,言语之事,也会产生能量。” 她笑笑,直视安娴,“早在殿下一力拥护十三皇子上位时,风暖便明白,殿下的想法。” “殿下之计深远,便是芜梦国半数男子加起来,也是望尘莫及的。” 她来回走动几步,“风暖本就是自由身,只是因缘际会,进了另一方天地,却有颇多约束。只恨自己力量太过渺小,对诸多事情无能为力,而殿下却能够挣脱束缚,怎能不令风暖钦佩?” 安娴这才对风暖真正刮目相看。 身在围墙之内,心却能飞向广阔天空,是个有大造化的姑娘啊。 若是她有机会走上修道的路子,一定能够修成正果。 不过,此事是后话。 虽然这个世界可以修道,但依她的感受,天地间的灵过于稀薄,在这样的环境下,连引灵入体都不大可能达到。 安娴略过上述想法,疾走几步,她看着风暖,“现如今,就有一个机会,只看小暖愿不愿意抓住。” 风暖坚定点头。 “好!”安娴大笑。 此刻,她毫不犹豫地对着风暖展现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振兴芜梦国。” “只是意外之事实在太多,每每中断,可我从不曾放弃。” “殿下!”风暖动情唤道。 她感叹,“殿下从前的经历,实在是险象环生。” 风暖又说:“不过殿下福泽深厚,均是逢凶化吉。” 不。 安娴心里默默反驳。 尚燕那几回是真死了,只不过有读档的机会罢了。 第六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心里想着一回事,面上对另一回事却是毫不含糊。 她条理清晰地说:“关于如何振兴芜梦国,我已有大致想法。” “现在看似一切风平浪静,事实上早已暗流涌动。” “为了保芜梦国和平,自身兵力须得雄厚。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当务之急便是要寻找能够支撑一国经济的新的来源。否则,纯靠这娱人的行业,又能撑到几时?” “更何况,照现在的发展趋势,国内女子与女子之间,也极为分裂,矛盾频出,迟早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制造祸端。” “是啊,芜梦国颓势已现,只是不够明显,然而安平王等人不惜渡海去往靖国,明面上是洽谈两国生意,只怕是私底下交换了什么,寻求靖国的支持呢……” 风暖沉沉说道。 安娴听了,瞬时赞叹。 好敏锐的姑娘,待在后院果真是屈才了。 她又想起先前的女主杭修雅。 暗叹,果然是不同的游戏位面,不同的难度。 女主与女主思想行事之间的差别,也是明显的。 “小暖之言,字字珠玑。” 安娴夸赞。 风暖看了殿外天色,转头对安娴说:“今日一谈,着实畅快,不曾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想必夫君也要结束他的事情了。” 安娴挥手,“那便去吧。” “殿下放心,所有的话,风暖必不会泄露分毫。”风暖行礼,缓缓退出殿外。 安娴站在原地,看着风暖的背影,只是在将要消失之前,她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哎!” 风暖立马驻足,她调转回头,“殿下可还有要事叮嘱?” “陆钦杉,对你好吗?”安娴问。 风暖一笑,“不坏。” “那…”安娴又问,“程莹琅她,对你如何?” 风暖继续笑着,“还可以。” 安娴顿了顿,“受了委屈,不要掩着,我替你出气。” 风暖笑意扩大,恍若溶溶梨花落入湖水,清新淡雅。 “谢殿下厚爱,风暖必当竭尽全力。” 语毕,她利落地退出宫殿。 安娴看着门边空空荡荡,不知怎的,内心有些怅惘。 然而不过几秒,满腔愁绪便尽数消散了。 金钰活泼亮丽的身影在门边闪现,她蹦蹦跳跳地进来时,还拉着满脸无奈的雪盏。 “殿下。”她邀功似的跑到安娴面前,“您与风暖小姐说体己话时,我跟雪盏牢牢把守在四周,连一只小虫子都没有给放进来呢。” 安娴看她亮闪闪的眼睛,不自觉伸出手去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露出了笑意。 “你倒真是做了一件要紧的事,库房里有什么想要的,就跟雪盏一同去挑几件吧。” “嘿嘿。” 金钰双眼放光,耍宝似的笑着,“还不止呢,殿下需赏我和雪盏更多东西。” “哦,你倒说说是什么事情。” 金钰凑到安娴跟前。 “之前我在宫殿门口随手揪住的那个小宫女,在门外鬼鬼祟祟,逮住她,又说是要为殿下您上茶。” 金钰不屑,“可拉倒吧,若是真心服侍殿下的,泡茶会那么差劲?一见就是个不安分的。” “我跟雪盏就把那个小宫女扣下关到偏殿里啦,只等殿下发落呢。” 安娴拍手,“大功一件,是该重重地赏!” 金钰听着,越发容光焕发,眉宇间的得意之色快要溢出。 雪盏上前,她看着金钰,“瞧把你高兴的。殿下平日是少了我们吃穿住行还是怎么的?” “诶……”安娴看金钰这么高兴,心情也好了不少,“你们确实是辛苦了。” 雪盏不管金钰了,她行完礼,看向安娴,“都是奴婢和金钰应该做的。” 安娴转身朝偏殿走去。 “既如此,就去看看这小小宫女,究竟有何来头。” 行走途中,安娴倏忽想起手钏的事,停下步子问金钰。 “这手钏,你从哪儿看到的?又是怎么想着给我戴上的?” “啊?”金钰挠挠头,“那手钏,奴婢见您一直珍藏在盒中,从未戴过,早时寻找首饰,看到了它,想着样式古朴雅致,很是符合您出门的穿着,便给您套上了。” “殿下。”雪盏插话,“这手钏,是您上次私下外出时带回来的,奴婢见着还有扇子什么的,您都是宝贝得很。” “哦。”安娴动身,她叮嘱雪盏,“回去之后把我带回来的东西都整理一遍拿给我。” 雪盏应声。 “对了。”安娴又问,“为何陆钦杉一行人出使靖国,要带上女眷?”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金钰飞快答话,“向来如此的。” 安娴不期望从金钰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想将视线挪到雪盏脸上。 雪盏脸色不慎好看,她抿紧嘴唇,步速也慢了下去,以至于落在了安娴与金钰二人身后。 安娴发现后,缓了步速,等着雪盏跟上来。 待到雪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落后,疾走几步赶上来后,安娴劈头便问:“刚刚的问题,你可有答案?” 雪盏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她往日娴静安宁的表情。 那表情,似嗔似怨,似不可置信,还带着愤懑与不愿启齿的羞耻。 “怎么突然闷闷不乐?这可不像平日的你啊。”安娴奇怪。 雪盏闻言,表情没有半分改善,她只是确认道:“殿下真的想知道吗?” 安娴注意到,雪盏问的是“真的想知道”,而不是“为什么不知道”。 她肯定点头,“那是自然。” 雪盏深呼吸一口气,直视安娴的双眼。 “因为,在芜梦国,已经许配人家的女子被视为男人的财产,倘若遇上类似外出的事情,大部门芜梦国的男人都会选择把财产带在身边,在被伺候得舒适贴心之余,也可防止他人窥视,致使财物丢失。” 她停顿良久,有几分沉痛与悲哀,“而芜梦国女人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安娴沉默了。 雪盏继续说着,“在芜梦国就是如此,女人们争风吃醋,不管是什么错误都不会怪在男人身上,只对着别的姑娘咬牙切齿。” “对着男人,却是眼巴巴地疼着爱着盼着。” “你……”安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雪盏眼眶湿润,声音发颤,“我就是不愿过这样的生活,才选择进宫当宫女,左右被人害死在宫里,或者一辈子侍奉殿下,那也比被人糟践了强!” 第六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猜不透雪盏的来头。 原来她以为雪盏只是一个侍奉郝尚燕的贴身宫女。 可是雪盏爆发的对芜梦国的强烈愤慨,倒为她蒙上了几丝神秘的色彩。 毕竟,这姑娘在有意无意地为不清楚情况的她解释当下境况,或者提供信息。 从安娴睁眼的一刹那,到现在,雪盏对安娴的无知不仅没怎么感到吃惊,反而还在帮助她。 她究竟是何人? 雪盏绝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来到她身边,有着什么样的意图呢? 安娴沉思。 这个时候,她该对雪盏说些什么话呢? 金钰被雪盏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 “雪盏···你···别气啊···”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雪盏身边,试探性地挽住雪盏的肩膀。 她搂着雪盏,与雪盏脸颊贴着脸颊,身子轻微摇晃。 雪盏似是悲哀至极,压抑了许久的心思一朝迸发,反而让她有些脱力。 她抓着金钰的手,半靠在金钰的怀里。 深呼吸几口后,雪盏轻轻挣开了金钰的怀抱。 “我没事,放开我吧。” 她直起身子,稳住身形后,对着安娴径直跪下。 膝盖与地面相碰,发出沉闷的一声。 金钰又被吓到了,她扒拉着雪盏的手,想把她拉起来。 “你在干什么呀,为什么突然跪下?” 她拉着雪盏,身子向后仰,“快起来,快起来呀!” 雪盏不为所动,把手从金钰怀里抽了出来,“是奴婢一时情绪失控,有些逾矩,还请殿下责罚。” 金钰看看雪盏,又看看安娴,也“噗通”一下,跪在雪盏身边。 “请殿下原谅雪盏吧。” 安娴看着跪在前面的两个人,有些头疼。 好好的,说跪就跪。 这皇宫里的规矩啊,即便看着也让人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先看了眼金钰。 姐妹俩感情还挺好。 又将视线落到金钰旁边的雪盏。雪盏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背却挺得很直。 安娴静静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雪盏。 于情,她赞同雪盏的想法,于理,她也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 在皇宫之内,理从来不是自然存在的,而是人为的,且这个理也不是变动不居的。有权有势的人就是理,没有别的话好讲。 若是以往,最大的理该是皇帝。现下,明面上还是皇帝,但背后的人已换成了楼舒隽与郝尚燕。 如此,于情于理,安娴都不觉得雪盏该受到惩罚。 可是,既然雪盏表现得像是捅了大篓子,她如果直接轻飘飘放过,岂不是在表面上于情于理都不和吗? 安娴抿着嘴,没有出声。 周围宫女路过,在看到此番情境时,不敢出声,只是遥遥一望,都绕了开去。 “殿下~~~”金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安娴。 安娴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雪盏头顶。 她张开嘴巴,“我且问你,先前跟在我身边,除了你与金钰外,还有哪两个丫头?” 雪盏俯下身子,头抵着地面,“回殿下,最早跟在殿下身边的人,奴婢也不知道。” “是吗?”安娴又问,“那么,我先前带在身边的那两个乐妓呢?” 金钰困惑地挠挠头,她插进话来,“殿下,宫里原来的人,都被换得差不多了。” 安娴看也不看金钰,“我问你了吗?” 雪盏伸出手,摸索着扯了下金钰的袖子。 金钰眼咕噜一转,立马学着雪盏弯下身子,相较于端正的雪盏,她整个头都快埋进了身子里。 雪盏回答:“回殿下,殿下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个乐妓。” “?” 安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绕着雪盏一周,“你再说一遍。” 雪盏依言又回答了一遍:“回殿下,殿下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个乐妓。” 安娴眨眨眼睛,双手捂面。 得亏是两人低着头,身边又没有宫女敢凑近,不然她们一定能清楚地看到安娴现在的模样。 她因为过于震惊,又有些疑惑,脸皱成一团,就像包子皮的褶皱,还有些滑稽与可笑,全然不似平日的冷淡疏离。 是她记忆出现混乱了吗?是她记错了吗? 她明明记得当初尚燕跟她说的,是有两个任务者以乐妓的身份潜伏在郝尚燕身边的啊。 虽然一个死了,一个以另一个的死亡成功脱离了游戏位面。 总该留下些痕迹的吧。 安娴整理好纷乱的思绪,努力要扯出一个头来。 她放下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稳住心神,方再次开口,“没有出现过两个乐妓,那单论乐妓,不管人数呢?” “回殿下。”雪盏缓缓回答,“奴婢在未进宫之前,便是乐妓的身份。” “什么?” “幸得殿下垂怜,给奴婢指明了另一条路,奴婢这才能够随侍左右。” 安娴脑子有些懵。 剧情变了?就像她原先在靖国时一样的情况吗? 但,这不是尚燕自己真实经历过的剧情吗?这样都还能改变吗? “金钰。”安娴侧过脸,又问金钰,“你呢?” 金钰直起身子,食指指着自己,“我吗?” 她闪烁着水光的眼睛眨巴眨巴,“我不知道哇。” 安娴皱眉,“你不知道?” 金钰理所当然,“小姐,我是您带回来的啊,我没有以前的记忆。” “嗯?” 安娴无话可说,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调,她也不是尚燕,她不知道金钰是什么时候被带进宫里的。 金钰继续道:“就是以前,我还住在茯苓山上的时候,您突然从水潭里出来,然后就带着我回了芜梦国。” 安娴忍不住离得金钰近了几步。 “茯苓山,靖国雁来城的茯苓山?”她有些不可思议。 “是!”金钰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 “我,突然从水潭里出来?”安娴在金钰面前弯下腰,指着自己。 金钰昂首挺胸,没有意识到安娴话语里的不可置信,“嗯呐。” 正在安娴陷入混乱中时,雪盏的声音传来。 “卞安五年二月,殿下离奇失踪,当时安平王一力压下此事,同时派人出去寻找殿下。” “五月上旬,殿下自己便回来了,金钰便是那个时候跟着殿下进宫的。” 她也抬起了头,“殿下一回来,清醒不过几日,便晕倒在地,昏迷一月有余,直到六月中旬才悠悠转醒。” 安娴:······ 她彻底陷入了迷茫状态。 第六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事已至此,安娴也顾不得装作自己还是原来的尚燕的样子了,她只想再多了解些事情。 反正金钰和雪盏似乎都没有表现得过于震惊的模样。 不过······ 安娴环视一圈,偶有宫女在远处驻足观望,接触到安娴的目光,立马低头匆匆离开。 安娴收回目光。 这地方还是人多口杂。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金钰和雪盏道:“你们先起来。” 金钰听了,开心地站了起来,顺便拉了一把雪盏。 雪盏顺着金钰的力道,也站了起来。 她对着安娴行礼,“多谢殿下。” 金钰拍拍自己跟前的灰尘,又拍拍雪盏身前的灰尘。 “雪盏。”她边拍边说,“之后回房里换身衣物吧,都脏了。” 雪盏任由金钰拍了几下后,按住她的手。 “还不快向殿下道谢。”她语带催促。 “哦哦哦!”金钰听了雪盏的话,脸上浮现出懊恼之色,忙转过身来。 她正要折下腰,被安娴伸出手挡住。 “我有说要饶恕你们吗?”安娴声音幽幽,沁出了清泉的凉意。 金钰正欲交叠的手搭在安娴手上,她半蹲着身子,愣在原地。 安娴这一出把她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金钰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便只好维持着那样一个姿势。 “去,把之前我说的东西整理出来。” 安娴面上没有一丝柔软,她的眉眼唇色俱是淡淡的,尤其是那浅色的瞳仁,竟让人望不进去,只觉得冷漠得可怕。 她又说:“整理好了,就在门外跪着,跪到我回来为止。” “是。”雪盏柔顺地应下,毫无怨言。 反观金钰,听到安娴的话,却是不服气极了。 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连礼也不行了,怒气冲冲地看着安娴。 雪盏心知不好,把住金钰的肩膀就要带着她一起走。 “别碰我!” 金钰大力地抖动了两下肩膀,双手在胸前交叉向四周甩开,硬生生把雪盏逼得后退好几步。 雪盏趔趄几下,几欲跌倒,她稳住身形,焦急地喊了一声,“金钰!” “你冷静些啊!”她接上一句话。 金钰充耳不闻,她往前迈出一步,几乎就要与安娴的脸贴上。 只不过安娴身量比金钰雪盏都高,是以金钰盯着安娴说话时,要微微仰头。 “我不服!”金钰额头快要抵上安娴的嘴唇,她大声说。 雪盏急着又要上前拉开金钰,安娴却是平静地对着金钰后面的雪盏抬起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雪盏见安娴的动作,虽是有所忧虑,也乖乖地站在原地没了动静。 “不服······”安娴低下头看金钰,“为你自己,还是为雪盏?” 郝尚燕从小习武,身形比一般女子都壮实得多,甚至和瘦弱单薄的男子比起来,看上去也要强壮些,又在朝廷上浸染了几年,平日给人的印象也是威势重盛。 再加上安娴本身也是个长久修行之人,配合郝尚燕那张冷淡锐利的脸,当她刻意压下眉眼时,满身的气势便朝着金钰铺天盖地而去。 金钰性子虽跳脱了些,往日也贯不将宫里规矩放在心上,只一味在安娴面前插科打诨,我行我素,却是心里明白全仗着安娴的宠爱纵容。 如今一旦面临安娴真正不苟言笑的模样,那上位者的气魄又怎是她小小一个宫女能够抵挡得住的? 当下,金钰愤懑的神色便淡了几分,她似是承受不能,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几步,原本站得笔直的身子也松垮了下去。 一时的头脑发热,造就了她的鲁莽行事,而在这份冲动消退之后,金钰又生出满心的后悔来。 安娴把金钰前后的变化看得分明。 心里嗤笑一声。 小小丫头,只凭着主子的几分纵容,便不知天高地厚、得意忘形,总以为所有的好日子都是她自己挣来的,总以为这性子就合该由主子让着、宠着。 呵。 人,贵有自知之明。 她虽不赞成这太多约束,却也着实被金钰的没头没脑的行为触怒了。 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金钰心有戚戚,忐忑不安,可为着先前那一股还不曾完全消散的不平之气,仍然硬着头皮开了口,“为着金钰自己,也为着雪盏。” 话一出口,她似乎又有了几分底气。 “金钰自认为没有犯错,便是雪盏,也只是一时情绪激动。” “我和雪盏大庭广众之下已经跪了那么久,足以将之前雪盏的过错全部抵消。” 金钰说着又上前一步,“可是殿下竟然还要让我们跪在寝殿门外。” 她激动道:“这不合道理!” 金钰伸出右手,手指指向天空。 “上有天,下有地,青天朗朗,诸神明都在看着这里。” “殿下这是以强权压人,定会遭到天罚!” 话音刚落,万里无云的天风云突变,滚滚乌云从四方聚集而来。 一道闪电自金钰头顶划过,紧接着,是沉闷而轰隆的雷声。 金钰愣了一下。 诶,她的话真的应验了吗? 金钰窃喜。 她挺了挺胸脯,看向安娴。 却并没有见到安娴预想中惊慌失措的表情。 日月无光,天地变色,安娴的身形拢在黑暗之中。 狂风大作,吹得她衣袂飘飘,长发在空中舞动如蛇。 她浅色的瞳孔不知为何,竟浮现一层淡淡的金黄光芒。 这,不对劲啊…… 金钰有些慌张。 为何殿下的气势,愈加强横了? 安娴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不悦,现在面对着金钰口无遮拦的胡乱指责,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自以为抓住了要害,却不知,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 安娴脸色沉沉,如同那天边的密布的乌云一般。 她蓦地开了口,“你倒真是,伶牙俐齿啊。” 安娴一笑,“好得很。” “好得很呐!” 她忽的收了笑靥,阴森可怖。 金钰急匆匆后退几步。 “怎么退了?”安娴逼近她,她神情冷漠,“不是说得有理有据吗?” 安娴伸出手掐住了金钰的脖子。 “殿下!”雪盏伸出手,又兀自按捺住自己的动作。 金钰睁大了眼睛,感觉到自己脖颈被剧烈挤压的痛苦。 她挣扎着呜咽出声,却没办法挣脱安娴的手,她的身子在安娴手下动弹不得。 “是啊,诸天神明都在看着这里!” 安娴提高音量。 她又凑近金钰耳边,“你不是说我以强权压人,定遭天谴吗?” 金钰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然而她还是动弹不得。 安娴大力地把金钰甩到地上。 “你好好看清楚,这闪电,晃的是谁的眼,这雷,劈的是谁的身!” 第七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左慕白在睡梦中被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惊醒。 “警报,游戏位面‘双生泪’出现能量紊乱!” “警报,游戏位面‘双生泪’出现能量紊乱!” 他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直奔系统控制室。 一边套着外衣,他一边呼叫思思。 “思思,把相关异常画面和数据都调出来。” “好的。” 思思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左慕白就推开了控制室的大门。 控制室内,数不清的半透明蓝色屏幕在半空中浮动,每一面屏幕里,都飞速滚动着无数肉眼看不清的符号和数字。 等左慕白在控制室内站定,一面屏幕就自动从其他屏幕中分离出来,飞到左慕白眼前。 屏幕里画面闪现,正好是长乐宫电闪雷鸣的场景。 场景里,闪着淡淡金光,然而面容冷酷的女子正把另一个姑娘甩到在地。 而那姑娘愣愣跌在地上,下意识抬起头,眼前一道闪电划过,耳边雷声大震,她捂住双眼,不一会儿又捂住耳朵,面容扭曲痛苦。 “怎么回事?” 左慕白有些诧异,他问思思。 屏幕中站着的女子被红点标记,红点不停地闪烁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在女子头上显现—— “能量溢出,危险!” 思思也有些惊叹,似乎在她的数据库里,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这位名为安娴的任务者,成功结束了‘春日游’的游戏位面,并且利用位面融合的异常和‘春日游’女主的金手指,替代了原先名为尚燕的任务者。” “她刚刚的情绪波动,使得游戏位面的天气突变。” “精神力,真是无比强悍啊!” 思思感慨。 左慕白盯着屏幕中安娴傲立的身姿,默然不语。 思思向左慕白请示,“需要强行降下她的能量场强度吗?” “如果不降,会发生什么事情?”左慕白问。 思思停顿了一会儿,“可能会对任务者本身的精神力造成极大的损害。” 左慕白笑了,他神情轻松,语气淡淡,“那就别动了。” 他坐下来,悠闲地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安娴发现自己与周围的灵有一种特别的感应。 那是在她面对着金钰的顶撞,怒气自胸中四处散溢到身体每处地方的时候,她隐隐觉得,眼中的世界变了模样。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仿佛每一件事物都有了生命和意识。 宫殿巍峨起伏,是它在浅浅地呼吸。风吹过树叶,是它在四处玩闹。碎石沙砾、青石板道,就连身上的衣物,都在一颤一颤地表达着自己的思绪。 至于原本就有生命的花草树木等就更不用说了。 她能察觉到更远之外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过的动静。 如果按照她原来那个修道世界的说法,这种感觉,也许就是她的修为长期停滞在一个阶段,现在有所松动的迹象。 可是安娴现下的身子,毫无修炼过的痕迹,只是一个常年习武的普通人罢了。 也许是碰到了某种契机,她的身子拥有了可以修炼的基础呢? 安娴与灵之间的奇妙感应由不得她多想,在本能和怒气的推动下,她顺着金钰的话,想到了所谓的“天谴”景象。 然后,仿佛应她所想,受她召唤。 天色立马暗沉下来,电来了,雷来了,风来了。 安娴迎风而立,让金钰好好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天谴”。 当乌云散去,宫殿上方复归平静之时,金钰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安娴看着瘫倒在地,眼泪纵横,模样狼狈的金钰,内心却毫无波澜。 雪盏在旁边,手掐得死紧,却没有上前,她知道安娴是真正生气了,这个时候贸然上前于事无补,只会加重安娴的怒火。 安娴冷眼看了金钰许久。 “雪盏。”她出声,不复之前的宽容模样,声音仿佛进了冰碴子。 “在!”雪盏当即走上前,应道。 “来几个人,把她拖到寝殿门口。” 雪盏动作顿了顿,她扭头看了意识昏迷的金钰一眼,面露难色,却还是应了下来。 “想是我病得久了,性子也软和了几分,就让你们忘了我以前的样子。” 安娴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低沉。 她看着雪盏找了远处路过的人过来搬动金钰,“我身边伺候的人敢如此放诞无礼,以后怎么服众?” “这长乐宫的规矩,是该好好整整了。” 雪盏忙着和宫女们一起拉动金钰,没有听清安娴说的话。 宫女们看着安娴阴森森的表情,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只默默地搬着金钰。 安娴朝前走去。 宫女们都停了动作。 她看着面前横亘着的金钰的身体,毫无迟疑地抬起脚,跨过金钰,一脚将金钰的衣服踩出一个黑色的鞋印。 宫女们僵着身子,只有眼珠胡乱转动着,眼看着安娴在金钰身上走过去。 待她们要松了一口气时,却又听到安娴冰冷的话语。 “长乐宫所有宫人,全都到殿门口跪着。”安娴停在前方,背对着她们。 “若是不从~~~” “可就没有金钰的好运气了。”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重如千钧。 几个宫女的额头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 安平王府,楼舒隽正看着从皇宫里誊抄过来的奏折。 “王爷,长乐宫出事了。” 少年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竹筒,匆匆过来。 楼舒隽放下笔,看了少年一眼。 “拿过来。” 少年恭敬将竹筒呈了上去。 楼舒隽打开盖子,倒出里面的小纸条,展开。 “长帝姬回宫之际,正遇上陆世子的夫人,两人不知谈论了些什么。长帝姬的贴身宫女将一个扫洒宫女带进了侧殿。而之后在去侧殿的路上,长帝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勃然大怒。” “竟罚所有的宫女都跪在寝殿门口。” 楼舒隽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手里探子传出来的情报。 看完了,他不甚在意地一笑,将纸条揉了揉随手浸在了砚台的墨里面。 “她是为着被那个叫‘金钰’的宫女顶撞了,一时气不过。” 少年不能理解,“被一个宫女顶撞,却要惩罚长乐宫上下所有宫人,这是否太残暴了?” 楼舒隽又拿起了笔,在纸上批改。 “不,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他回答。 毛笔在纸上停顿,晕染开一个黑点。 “或者说。”他抬起头来,“这才是真正的郝尚燕。” 第七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柔软的腰肢,修长的大腿,雪白的肌肤。 当郝承恩进入长乐宫,绕过一众跪着的宫女,毫不避讳地踏进寝殿时,一眼便看到了侧着身子躺在榻上小憩的安娴。 他定在了原地。 安娴似是对郝承恩的到来毫无所觉,仍旧一手拱着头颅,闭着眼睛假寐,分毫未动。 郝承恩又是看了一会儿,方才动身。 他放轻了脚步,放缓了呼吸,徐徐靠近那张榻。 一点一点,安娴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他停下脚步,身子却还在前倾。 就当他离安娴的面庞只有两三指宽度的时候,安娴猝不及防睁开了眼睛。 他撞进了一片空旷渺远的天地中,在这片天地里,他什么也感受不到,无知无觉,连自己都仿佛消失了。 安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眸清澈如水,映出他错愕呆愣的模样。 然而安娴似乎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维持着侧躺的姿势,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好像没有在看着郝承恩,目光也没有焦点。 郝承恩趁着空隙,将自己的神思勉力从刚才空荡寂寥又涣散消解的感受中收了回来。 “阿姐?”他轻声叫她。 安娴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她眨巴眼睛,浅色的眼珠转动一圈,瞳孔对准他。 “陛下?”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干涩。 “阿姐,我来看你了。”郝承恩弯下腰,对着安娴。 安娴撤了支着头颅的手,另一只手撑着榻,一溜坐了起来。郝承恩也随着安娴上半身的起来,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安娴甩甩头,将散乱的裙摆往下拉了拉,盖住了露在外面的腿部肌肤。 她穿好鞋子,从榻上起身,走到桌子旁边。 “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也不差人说一声?” “倒让陛下看见我这副不合规矩的模样。” 她倒了两杯茶,招呼着郝承恩坐过来。 郝承恩乖乖坐在安娴对面,接过茶,微笑道:“我们以前不就是这般亲近吗?我要来找阿姐,从来都不需要管什么规矩的。” 安娴喝了口茶,没有做声。 只是在捧着茶杯时,她又忽然感觉怪异,凌厉的目光朝郝承恩侧面而去。 侧面没有什么人。 真是奇怪。 安娴收回视线,心想。 “阿姐。”郝承恩拿手在她面前晃晃,白净的脸上有些委屈,“阿姐不理我。” 安娴放下茶杯,摸摸鼻子,“陛下刚刚说什么了?” 郝承恩睁着水润润的眸子,似是迷路的小孩子,声音却极是清朗,“闻阿姐震怒,长乐宫中突现异象,我来看看阿姐。” “什么异象,不过是打雷刮风罢了,虽是少了些,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何必大惊小怪?” 安娴伸出手揉了揉眉头,满脸的不舒坦。 “陛下稍等片刻。” 她安安静静揉了许久,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寝殿的门大开着,外面灰白色的地面上,乌泱泱跪了一大批人,最突出的两个人,就是跪在前面的雪盏和金钰。 雪盏就那么跪着,只是额头上冒了不少汗,前胸后背的衣料有些深色的痕迹,身子有些颤抖,其余的动作,却再没有什么。 金钰却不一样,她自醒过来时,面色就是惨白惨白的,在听到还要继续跪着时,嘴唇蠕动了两下,终归是老老实实跪在雪盏身边。可是没一会儿,她就开始左右晃动,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更是趁着安娴闭眼小睡的时候松懈下来,屁股坐在脚底板上,手抟成拳拍打着自己酸胀麻木又有些刺痛的大腿。后头的宫女们跪得承受不住,纷纷学着金钰的模样,动作静悄悄的,也没有惊动安娴。 就是因为她们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跪得难受的大腿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环境。 郝承恩绕过她们快要悄无声息地溜到殿门口的时候,才被跪在最前头的雪盏发现。 “陛~~~”雪盏抬起头打算唤郝承恩一声。 郝承恩立马将手掌对准雪盏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雪盏看着隔着空气放在眼前的手,又张开嘴巴,最终还是选择收回自己的声音。 金钰和一众宫女,均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经过她们的郝承恩。 郝承恩见搞定了雪盏,转过身来对着她们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跪着的宫女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又绷直了身体,规规矩矩跪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全当没看见郝承恩一个大活人进了寝殿。 她们早已跪得承受不住,又不敢闹出动静来扰了安娴休息,怕她又要因为睡得不好等缘由加重惩罚,正希望有人能够光明正大地替她们叫醒安娴呢。 安娴之所以大开着门,只躺在榻上小憩,就是为着让外面的人们不敢松懈。 毕竟她一睁开眼睛就能望出去。 现在,她看着外面跪着的人,一个个摇摇欲坠,均是汗流浃背,方有些满意。 还算是听话。 她又慢悠悠走出去,睡饱了的她神色宛若餍足的猫儿,高贵却又透露着几丝傲慢和慵懒。 经过一个一个宫女,在里面走上一圈,她发现谁都没有雪盏流的汗水要多。 然而这其中,雪盏却是神色最为坚定,身姿也最稳当的。 而要说少汗的,也有那么几个。 金钰尤为少。 安娴走到金钰身后,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 金钰眼睛眨得飞快,上半身却动也不敢动。 一股寒气自她肩上传来。 良久,金钰听到安娴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都起来吧。”她听到安娴这么说。 金钰当即双手撑地就想站起来,却被一股力道狠狠压制着。 周围的宫女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有一下子就站起来却满脸痛苦的,还有站起来之后却又踉跄着倒在地上的,也有放松后直接瘫软在地······总是,没有一个是好过的。 雪盏神色镇定地在地上坐了一小会儿,然后顺利稳当地站了起来,其间脸色没有分毫变动。 安娴按着金钰,扫视狼狈的宫女们。 宫女们在站起来之后,接触到安娴的目光,忙颤颤巍巍地对着安娴半蹲行礼。 “下去吧。”安娴说。 “是。”众宫女互相搀扶着散开。 寝殿门口空空荡荡,唯有金钰,还跪在地上。 雪盏站着休息了一会儿后,已经好了很多,她看着安娴手下的金钰,面露担忧之色,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只能在一边陪着。 金钰只觉得肩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重,不仅要将她的身子按下去,还要将她肩上的骨头捏碎。 “嘶~~~”她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第七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阿姐怎么还不进来?”郝承恩在殿里询问道。 安娴松开了金钰的肩膀。 金钰察觉到肩上压力骤轻,还没有放松下来,就觉得后背一疼。 一股巨大的力道冲击着她扑向地面。 掌心擦着地面,胸口、下巴磕到地面,均是火辣辣地疼。 金钰在嘴里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金钰!”雪盏低呼一声,跑过来扶起金钰。 金钰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她晃晃脑袋,清醒了神智。 地上氤氲着一团艳艳的红色。 几滴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染红了金钰秋香色的宫装。 金钰想用手擦擦脸上,却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是血痕遍布。 她盯着自己的手掌心,也不顾流血的脸,颤抖着声音,“我,我流血了?” 雪盏见金钰这幅凄惨的模样,面露心疼之色,终于有了几丝怒气。 她搂着金钰的肩,秋水似的眸子看向安娴,里面藏了几分斥责。 “殿下何必如此对待金钰?她已经为她做错的事情付出了代价。” 安娴淡淡回答:“代价是大家一起付出的,这其中独她最是偷懒耍滑头,单不知大家是为着她才跪着。由此可见,她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殿下!”雪盏急了,“金钰半路入宫,本就不像别人,全然没有受过掌事嬷嬷的训练,当初还是殿下亲口免了金钰在礼节方面的事项。金钰有今日之举,也不全是她的过错。” “哦?”安娴反问,“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喽?” 雪盏嗅到话语里危险的信息,低下头,软了声音,“奴婢不敢。” 安娴冷笑,“一个半路入宫的丫头,倒是看着,你对她,比对我还要亲呢。” 雪盏低着头,没有反驳。 金钰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用没有受伤的手背轻轻拍了拍雪盏的手。 郝承恩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着安娴与地上的二人对峙,弯着眼睛,“阿姐何必跟区区两个宫女置气?没的堕了自己的身份,看见了又平添几分怒气,对身子不好。” 他上前几步,“倒不如放了她们,眼不见心为净。” 安娴转过身去。 “醒了才不过一会子,我又乏了。”她叹道,“罢了,今日再不想看见你们两个。” 雪盏欣喜地抬起头,“奴婢们谢过陛下,谢过殿下。” 金钰气若游丝,学着雪盏,“奴婢谢过陛下,谢过殿下。” 二人缓缓远去。 郝承恩站到安娴伸侧,看着她们,感叹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阿姐如此大动肝火了。” 安娴侧过脸,眼一瞟,“怎么,陛下觉得我做得不对?” 郝承恩笑了,笑得正如小兔子一般可爱,脸颊边出现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不。”他眼里星光闪烁,“这才是阿姐啊。” 他清亮的音色带出了几分低哑纵容,“只要阿姐想,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中监府。 “大人。” 一身着藏青色飞鱼服,头戴乌纱帽的男人稳步走来,在黑色锃亮的地板上单膝下跪。 “说。”苏阎端坐于座位之上,看着自己的手。 “我们安插进长乐宫的探子,被拔掉了。” 苏阎来回翻转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看向男人,睫毛纤长,红唇娇艳。 “哦?”一抹弧度在他脸上浮现,“这次,倒挺快。” “人死了吗?”苏阎问。 男人回答:“死了。” 苏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懒懒道:“说来听听。” 男人跪着,许久不曾出声。 苏阎放下手,将视线放到男人身上。 那视线犹如实质,男人头皮发麻。 “她······”他开口,却是迟疑着不知如何说。 苏阎嗤笑一声,为着男人的犹疑。 “你跟了本座如此久的时间,什么腌臜事情没见过,这都说不出口?” “是。”男人深呼吸,定定心神,缓缓道来。 他低垂着头,视线内虽是黑色的地砖,却仿佛能从中见到流动着的血液。 鲜血汩汩,聚成了一片乌黑。 地砖上倒影的面容,也在恍惚间转换成宫女临死前扭曲的神情。 汗珠从他的额头两侧,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 “她···先是被长帝姬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关进了侧殿。” “然后,就被···”男人双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做了一个扭头的动作。 苏阎不以为意地笑了,“不过如此。” 男人摇头,“大人,长帝姬并没有一开始就对着探子的头下手,她扭断了探子的四肢,倒了一大桶凉水,不停地将探子的头按进水里。” “继续。”苏阎还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然后···”男人嗓子眼发紧,就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变了音调,“长帝姬把探子定住,一片一片地割下她的肉,从大腿开始。她整整割了几个时辰,直到最后不耐烦了,才一把将探子的头扯了下来···” “咱们插进去的探子,尸体被运出宫外时,血肉模糊。” 光是想象到那个场景,男人就不寒而栗。 苏阎倏忽起身,他紧紧盯着男人。 “真是郝尚燕做的?” 男人点点头。 苏阎惊了一瞬,又变得云淡风轻起来。 他在座位前踱步,眼光渺远,笑得诡异。 “大人,这是今日长乐宫内发生的事情。”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绑着红丝带的黄纸,双手平举到头顶。 苏阎接过,展开,一目十行。 可看着看着,他扫视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待看完整卷纸,已是半盏茶之后。 将纸张揉成团丢在桌子上,苏阎“啧啧”,他拍了拍手,意味不明。 “可惜是个女儿身,要不这份狠辣的劲头,必得把她招进中监府来。” 他问地上跪着的男人,“裴枫,你对此事,有何感想?” 裴枫沉默半晌,摇头,“属下只觉得,长帝姬这回行事,未免与以往作风不符,过于狠毒。” 苏阎哈哈大笑。 裴枫不明所以地抬头看苏阎。 “属下,不知大人为何发笑?” 苏阎笑够了,才悠悠道:“人都快被欺负死了,能不亮出自己的爪子嘛?” “猎人就算狩猎技术再高超,藏着掖着不肯使用,也是枉然。” 他嫣红的唇角一勾,话语轻柔。 “人家这是告诉别人,她不好惹呢。” 第七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裴枫问苏阎,“大人,那,我们是否还要安插新的探子进去?” 苏阎坐回位置上,他又摆弄起自己的手指,“不必,把原先在长乐宫内的探子也全部撤出来,着她们在长乐宫外围观察着就好。” 裴枫领了指示,站起身退了下去。 系统控制室。 左慕白坐在屏幕前,他双手交叉托着下巴,脑海里全是刚刚屏幕中展现的画面。 他看着安娴领着郝承恩去了侧殿,然后当着郝承恩的面,把那个被暂时关在侧殿里的宫女生生折磨致死。 那宫女原本在侧殿里急得团团转,过了一会儿后又冷静了下来,只等着安娴过来时再争辩几句。 只是没想到,安娴打开宫殿的大门,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质问她,而是直接点了她身上的穴道。 “殿下,殿下,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是被金钰和雪盏冤枉的啊!” 宫女直愣愣站着,被点了以后反应也快,她慌张大喊。 安娴却没有理她的意思。 她点了宫女后,伸手抓住宫女的手腕,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宫女的手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安娴依法炮制,又将宫女的另一只手和双脚也处理了。 早在安娴动第一下的时候,宫女便控制不住地大叫出声。 “啊———” 泪水瞬间从宫女眼里喷涌而出。 “聒噪。”安娴眉头紧簇,点了宫女的哑穴。 宫女动弹不得,又不能出声,眼睁睁看着安娴干脆利落地将她的四肢扭断。 此时的宫女,软趴趴瘫在地上,泪水糊了满面。她不能自控地抽搐着,面部表情也因为过度疼痛而失控,眼睛泛白,嘴角歪斜,面颊抽动不止。 “陛下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安娴神态自若地对着一边不知是何表情的郝承恩说。 郝承恩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人,点点头。 不过一会儿,安娴就拎着一大桶水进来了,那水桶有她大半个身子那么高,拎在前面时能将她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然而安娴拎得四平八稳,脸不红,气不喘,放到宫女身边时,一滴水也没有洒出来。 “阿姐这是?”郝承恩一瞥地上的人,又看看旁边的水桶,疑惑。 安娴一手捏着宫女的后脖颈,毫不费力地便将她提了起来。 “给她醒醒神,接下来的事情,晕倒了可就没意思了……” 郝承恩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清爽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安娴把宫女的身子靠在水桶边沿,一手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重重地把宫女的头往水里按。 没过几秒钟,宫女的身子就颤抖得更厉害了些。 安娴解开了定住宫女的穴位。 宫女剧烈挣扎起来,手臂向外挥舞着,而那被折断的手,就像两块破旧的抹布,挂在干枯的树枝上,看起来甩着甩着就快要被甩出去。 安娴把她拎出了水面。 宫女张开嘴巴,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却又因为浑身的痛苦而无声大叫,由于被点了哑穴,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安娴见她缓了过来,又把她按进水里。 如此反复了三四回,宫女精疲力尽,再也没有了扑腾的动作,即使安娴再把她按到水里面,也只有身子本能的抗拒。 安娴把整个身体都软成一团的宫女丢到地上。 凉水滴滴答答晕了满地。 宫女瘫在地上,进出的气息都微弱得不行。 安娴拿出刚刚拎水时顺便让人准备的一把匕首,对准宫女的身体。 “撕拉”一声,她撕开了宫女下面的衣裤套装,露出白花花但满是淤青红肿的大腿。 她重新定住了宫女。 郝承恩一直平静的神色变了。 在安娴要下刀的时候,郝承恩叫住了她。 “阿姐不先问问她是谁的人么?”他问。 安娴满不在乎,匕首在宫女的大腿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是谁的人又有什么要紧呢?落到我手里了,左右都回不去的。” 她说着,露出一口白牙,舔了舔手上的血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 这哪只是简简单单的回不回得去的问题? 郝承恩面部没忍住抽动了一下,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他故意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说,阿姐这样做,未免,太血腥了……” 抓住了,什么也不问,就这么折磨着她,这是单纯的虐杀啊, 郝承恩被所见之景冲击到了,他忍不住委婉地提醒安娴。 安娴听了,起身,施施然走到郝承恩边上,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陛下不是说,只要我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吗?” 郝承恩僵在原地。 安娴轻笑,复又蹲下身子,将匕首往宫女身上比划。 一刀,又一刀。 一片,又一片。 安娴精雕细琢,宛若在对待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时间静悄悄过去,血液流了满地,已经泛着黑色。 郝承恩的后背湿透了,但他顽强站着,不肯离开。 左慕白也不肯离开,可他并不感到害怕。 隔着屏幕,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不过是数据。 可他虽然不害怕,却为安娴这样的心思和手段而心惊。 直到最后,安娴似是不耐烦了,扔了匕首,一手掐住宫女的脖子。 咔嚓一声,宫女的头已是歪到一边。 她再用力一扯,头跟身子就只剩一张皮连着了。 左慕白不自觉转动了自己的脖子。 就在他调整了一下微妙的心理,打算继续看剧情的发展时,却看到,安娴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 她拎起宫女的头,两张脸一同对着郝承恩的方向。 这是要恐吓郝承恩? 左慕白心想。 他再凑近点,心里却蓦然爬上了一丝凉意。 安娴的目光虽是对着郝承恩的方向,却是越过了郝承恩。 浅淡的,无机质的,无感情的目光,恍若机器人一般。 不! 左慕白否认了之前的猜想。 安娴不仅仅是在恐吓郝承恩,她还在警告屏幕外的他! 她发现了他吗?! 左慕白心里一惊,头一回生出怯意。 第七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他喊出思思,“暂时终止这个位面世界的画面传输。” 眼前的屏幕一花 ,霎时从彩色变成了黑幕。 视觉的冲击一旦消失,左慕白稍微加速的心跳重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的画面,仍然令他心有余悸。 他坐着,右手缓缓抚上左胸心口的位置。 心脏在他的手掌底下,隔着皮肤与骨头,有力地跳动着。 他的手指微微曲起,拢住了心口,仿佛要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来。 就像安娴毫无触动地抓着宫女的后脑勺。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左慕白有些许不解。 可不知怎的,他心里隐隐涌上来一阵兴奋感。 这种兴奋感,先是在他的心脏处晃荡,令他感觉胸口一阵酥软,再是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的手脚有些发软,想要握住扶手,竟然也有些使不上力气,只有大脑无比清晰活跃。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 这是一种他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仿佛心底冰封的什么东西骤然裂开,泻出了千丝万缕莫名的情绪。 这情绪化作勾人的细线,密密麻麻缠绕着他的身体。 他的呼吸粗重了些,脸上泛出了红潮。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在一片屏幕中,左慕白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力。 他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脸上红潮也慢慢退去。 “思思。”他声音清冷,暗藏着旖旎,“把安娴前一个世界的数据调给我。” “好的。”思思仍然是轻快的萝莉音。 左慕白跟前的屏幕退了下去,从一侧飞过来另一个闪着白光的屏幕。 长乐宫。 郝承恩走出侧殿时,步子迈得格外沉重和缓慢。 安娴站在血泊里,身边的宫女已然不成样子。 她遥遥望着郝承恩,看他走得虽然慢了些,面上却与平常别无二致,镇定得很,只是临走时,脸上少了些笑容。 有笑容才奇怪,任谁看了这样的场景,都不可能笑得出来。 她想着,单手摸到水桶的把手,将它拎到宫女上方。 “哗啦”,水朝着宫女的尸体倒下去。 水花四溅,混合着血迹变成了淡淡的朱红色,在白底的地砖上分外显眼。 水流四散,朝着宫殿的大门涌去,很快就追上了走在前头的郝承恩。 那水冲刷着地面,抵到郝承恩的后脚跟。 他停下来,看着血水从他脚下漫过。 他好像正在淌过一条血色的河,而那河流里,隐隐约约还有人的肌肤。 郝承恩盯着地上的痕迹,神情诡异,一动不动。 安娴走上前去,踏水的声音在安静的宫殿里分外清晰。 一步,一步。郝承恩听着后边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陛下怎么不走了?”安娴自后背将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郝承恩感到左肩一沉,接着是阵阵寒意从手掌上透过布料传到他的皮肤,再窜到脚底。 他斜着头看去,搭在他左肩上的那只手,满是血色,恍若从手腕处到指甲盖都染上了鲜红浓重的蔻丹。 鲜艳得过分耀眼了。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窜入他的鼻子。 郝承恩面色有些发白。 他原以为他已经适应了宫殿中的气味。 “阿姐。”郝承恩面对着空气,笑了,不过这笑,与寻常不同,是下意识露出的不知所措而显得悻悻的笑容。 “我想着,需不需要叫人来处理一下。” 安娴松开了他的肩膀,抱胸思考了会儿,似乎是在考虑自己能不能处理完现场。 郝承恩只觉得等待安娴回答的过程无比漫长。 “也行。”安娴回答。 “陛下今日也累了吧,回去请陛下一定要好好休息,保重龙体。” 他松了口气,露出了一抹稍微轻松些的笑意。 “那是自然。”他回复,“阿姐必定也费了不少精力,也要好好休息才是。” 身后的人笑了几声,笑声却与一般的女子不同,是有些压抑的、低沉的。 郝承恩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去吧。”安娴说。 郝承恩点了点头,却发现自己的脚并没有听从自己的使唤。 他又用上力气,脚底板方才有点发颤地离开地板。 他跨出门槛,消失在安娴的视线中。 当宫女们看到自侧殿里走出来的人时,都惊呆了。 她长发披肩,藕荷色的襦裙一片濡湿,上头全是斑斑红痕,低垂的双手血迹干涸,也有水珠顺着手指滴下,滴到地上,绽开一朵血色且张扬的花。 而她的脸,却是愈加苍白冷漠,宛若冰雕。 单看她的神情,圣洁如高山之上的雪莲。 可她每走一步,都在地面上印出一个红色湿润的脚印。 白与红的极致反差,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魔魅诡异起来。 安娴走到其中一个看呆了的宫女面前。 “啪嗒!” 宫女手中的东西摔落在地。 安娴低头,视线转移到了地上。 “砰!” 宫女两股战战,径直跪倒在地,她不停地磕头,额头抵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宫女声音带了哭腔。 很快,她的额头就被磕破,血迹染红了一小块地面。 安娴冷眼看着她的头起起落落。 直到宫女有些体力不支,因为失血加磕头过多,头晕眼花神识模糊快要昏倒之时,她才一言不发地从宫女身边跨过去。 浸了血水的裙摆擦过宫女的脸颊。 她只觉得那裙摆就像锋利的刀刃划过,带来几分痛楚。 宫女的身子颤抖不已。 待听到脚步声在身后远去,宫女才停了磕头的动作。 她大着胆子朝身后看去,瘫软在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太,太可怕了!”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 血手印出现在胸前,疼痛感从手掌心传来。 她将手递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刚刚慌忙下跪时一只手正好按在了陶瓷碎片上,割破了手掌心。 而她由于太过害怕,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就在宫女心疼地看着自己受伤流血的手时,只听得有女人的尖叫声从侧殿处传来。 “死人啦!” 一个身着桃红宫装的女人手舞足蹈,尖叫着从侧殿里边跑出来。 由于太过恐惧,她在迈出大门时,一下子就被门槛绊倒,在侧殿门前滚了一圈。 待那跌倒的宫女挣扎着爬起来时,鼻子下、嘴唇周围全是鲜血。 一颗牙齿掉落一旁。 先前的宫女呆呆地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这是,这是要变天了啊! 第七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那个不成人样的宫女被身穿飞鱼服的太监们裹了白布从侧殿里抬出来的时候,大部分宫女都看到了。 白布上一团隆起,却没有凸显出完整的人的形状,还有血色从白布上渗出。 一截白骨从布下方露出,随着太监的动作左右晃动,上面还有点点粉色的嫩肉和血管缠绕。 远远望上一眼,就有宫女转头扶着墙角吐了出来。 更别说是在路上恰好近距离接触的宫女了,简直就是一魂出窍,二佛升天,连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迈了。 更有甚者,直接两眼一白,双腿一蹬,昏了过去。 太监们面上遮着三角白巾,也看不出神色如何,只是他们步履匆匆。 但他们搬运尸体并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光明正大地从殿门口出去了。 这是安娴的命令。 她说,最好能够绕着整个长乐宫一圈。 太监们依言照做,当他们出了长乐宫时,身上早已满是汗水,飞鱼服也是湿透了。 可他们还不能停下脚步。 几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剩下的人继续抬着尸体,寻了专门的马车,朝宫外的乱葬岗方向行去。 此事过了近十几天,有人提起来,仍然是害怕的不行,或者是要吐的样子。 也是自此以后,长乐宫再没有人敢造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生怕有什么做得不好惹到安娴,也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就连金钰也沉默了,再也不见往日咋咋唬唬的活泼灵动。 她跟着雪盏,每日服侍着安娴,见了安娴也不怎么粘着了,规规矩矩行礼,老老实实做事情。 长乐宫的宫人虽是有一定数量,可整个长乐宫上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宫殿外围的角落处,两个神色匆匆的宫女迎面相撞。 她们见着对方,均是瞪大了眼睛,双手往上举起,脚下猛得用力,才堪堪在相撞之前停下,不过双方的距离,仍然已经近到快要鼻子碰上鼻子了。 她们眼睛对着眼睛,眨巴眨巴,猛然后退一步。 “哎呦你吓死我了!”左边那个宫女空着双手,她一只手拍拍胸口,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另一个宫女手里拿着长方形的漆红木盘,盘子上放着两盏茶。 她眼睛一瞪,拿着木盘指指拍胸口的宫女,“你才吓死我了呢!” 她抱怨道:“我说兰儿,你下回走路能不能别那么轻,听都听不到。” “这万一再碰上撞出个好歹来…” 兰儿喘着气,她回击,“怎么还是我脚步轻的问题呢?熙然,你扪心自问,你的脚步声自己有听到吗?” 熙然接上还没说完的话,“我们自己撞坏了事小,耽误了殿下的事情,惹得殿下不快事大啊!” 一听这话,兰儿气也不喘了,也不生气了。 “对对对对对!殿下的事要紧,可不能惹她生气!”她嘟囔着要拐角朝前走去。 熙然也拐了个角,和兰儿踏上了相同的方向。 一路无人,熙然端着木盘,碰碰兰儿的手臂。 “我瞧着殿下今日,心情不似之前,好了不少呢。”她悄声说。 兰儿应声,“是啊,这殿下现在真的是太恐怖了。” 她叹了口气,“得亏陆世子的夫人进了宫来看殿下,不然我们又是一声不敢出,大气也不敢喘地过完一天。” 熙然好奇,她凑近了兰儿,“你说这殿下,之前也没怎么听说过她这么恐怖啊,怎么就突然…那样了呢?” 她想起那天看到的画面,浑身恶寒,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不是,殿下以前就是那样的脾气。”兰儿说。 “啊?”熙然尾音上扬,神色一言难尽,“殿下以前就这样啊?” 她又疑惑地嘟囔,“可我进宫三年以来,不曾听闻殿下做出过那样的事情啊……” 兰儿闻言,停下步子,仔细地看了看熙然的脸。 “你入宫日子浅,又是几个月前新进长乐宫的,不知道正常。” 她转头看向天空,“殿下性子转变,是在当今陛下登基前一年。当初,宫里的大部分老人都在陛下登基前后的动乱中死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活下来的人当中,又走了不少,也没多少宫人知道以前的殿下是什么模样了……” “这样啊…”熙然问,“那之前岂不是没人敢伺候殿下?” 兰儿感慨,“即使再不愿意,又能如何?” 熙然悠悠感叹,“以前的宫女们,可真惨啊……” 兰儿笑笑,“现在又能比以前好到哪里去呢?” 熙然愣了一下,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是啊。”她说,“连平素最亲近殿下的金钰和雪盏都被惩罚了,我们这些宫女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好了!”兰儿拍了拍熙然的肩膀,“现下可好太多了,这不还有风夫人跟殿下交好么?我瞧着,今天咱们是能宽松一日了。” 说起这个,熙然又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兰儿啊,你说这风夫人也是胆大的一个奇女子。她不知道殿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怎么还跟殿下交好呢?” 兰儿好笑地看了熙然一眼。 她道:“殿下权势显赫,当然会被巴结。” “不过,殿下要长出风夫人好几岁,当年的事情,风夫人年岁尚小,不知道,想来也是正常的。” 兰儿顿了顿,继续补充。 “更何况,殿下残暴的性子也算是皇室秘辛,由不得宫女们乱嚼舌根,宫外自然也传不大出去。就算有,人们也只会当是有人瞎编乱造的罢了。” “哦……”熙然应声,跟着兰儿往前走着。 可过了没一会儿,她又转过头看着兰儿。 “不对啊!”熙然声音大了些。 兰儿疑惑道:“哪里不对?” 熙然认真地对着兰儿,“风夫人以前在闺阁中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她身为夫人,需要跟多少人打交道,怎么会不知道殿下做了什么?就这样还能若无其事地进宫找殿下,当真是心思深沉啊!” 兰儿下意识想笑,又想起不能再谈论下去了,这要是再谈论下去,事情可就不知道要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凛了神色,轻轻打了一下熙然的手臂。 “呸呸呸!”兰儿吐了几声,“得亏是说与我听,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熙然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你我两个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才听不到呢。” 兰儿催促熙然,“可快别妄议主子们的事情了,干活去吧!” 她推了熙然一把,“干不好,你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第七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风暖身着天青色烟笼梅花曳地裙,外罩淡青色的雨蝶锦绣缎袍,内衬与长裙同色的裹胸,胸前衣襟银线勾勒出花瓣的轮廓。 裙摆一层细纱淡薄如轻雾,腰间一条白色腰带挽成了个大致的蝴蝶模样。 身段窈窕,气若幽兰,眉心一点银色的梅花坠,平添淡雅之气。 安娴与她相对而坐,眉目淡然却有情,不复此前狠戾冷酷的迹象。 “许久不见,小暖的容颜还是一如往常般貌美,看着让我惊叹。” 安娴端详风暖许久,见风暖面色红润,双目有神,从上到下无一丝过得不好的痕迹,出声。 风暖一笑,银蝴蝶耳坠轻轻摇曳,她黛眉细长,眼里含着星星点点温和的光芒。 “殿下才是真正的天人之姿呢。” “远看,宛若山间轻烟笼罩,木林叠翠,欲其深入而不得,不欲深入却诱之。” “近看,却是水面碧波未央,飞花逐月,奇景摄人心魄,只令人沉迷其中。” 没有姑娘不爱听来自另一位姑娘的夸奖,尤其夸人的还是位美丽的姑娘。 并且那美丽的姑娘夸人也夸得不落俗套,颇有意境。 安娴的神情愈发柔软,虽然还是有几分冷凝,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她勾唇一笑,泛白的唇瓣也多了血色。 安娴长臂一伸,捞起旁边的茶盏,递到唇边。 “小暖这番话,听得我着实是心花怒放。” 她低头,吹了吹杯中溢出来的热气,小酌一口。 “殿下开心便好。”风暖轻声说,“您本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贫嘴。” 安娴虽是这么说着,脸上淡淡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她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 “说正事吧。”她看向风暖,“可是筹措款项之事有了头绪?” 风暖坐得更端正了些。 她回答:“是有些许眉目了。” 安娴道:“说来听听。” “妾身近日外出,为着病人上山采药,遇到了一件神奇的东西。” “这东西深埋泥土之内,向外露出些金黄。妾身见了,甚是好奇,便将它刨了出来。” “挖出一个娃娃模样的东西,妾身正欲仔细分辨,岂料那娃娃样的东西却突然伸出四肢,落地便跑。” 安娴问:“它跑走了?” 风暖想起此事,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原是可以跑走的。谁能料到,那小东西跑得太猛,撞到了树干上,便四脚朝天,迷迷糊糊晕倒在地。” 安娴听了也笑出声。 “连方位都分不清,可真是蠢呐。”她感叹一句。 安娴又问风暖,“后来呢?” 风暖抿唇一笑,“妾身便从篮子里找了根绳子将它捆了起来,一路带回家。” 安娴被勾起了兴趣,“这是个什么东西?” 风暖摇摇头,“不知呢。” 她拉起袖子,掩住了半张面孔,回忆着,“看那样子,有妾身一个巴掌那么大,它的身子是温热的,且能口吐人言,甚是奇异。” 安娴更加好奇了,“那小家伙既能口吐人言,可是说了什么没有?” “妾身正要跟殿下说这件事情呢!” 风暖脸上笑意盈盈,她目若点漆,光是坐在那里,就是一幅美好娴静的美人图。 几绺发丝垂在脸颊边,更衬得她温婉中多了几分灵动之意。 风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安娴的脸上。 她回答:“那小东西倒是没跟妾身说太多,只是要求妾身放了它。它说,若是妾身能够放了它,便答应妾身一个条件。” 风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她妥帖地将袖子拉紧,贴着手腕卷起,又松开。 “这话倒显得小家伙挺能耐”她松了松手腕,趣味盎然,“它可有拿出什么让你信得过的本事?” “妾身也是这么跟它说的,那小东西还真施展了几分本领。” “它可将山间的鸟虫等兽都召唤而来,并为它所用。它还能带妾身准确找到妾身未曾找到的药草。” 风暖忽然收了些声音,她一只手凑在嘴边,“更关键的是,它还能瞬间就将人治愈。” “芜梦国传说甚多,山间多有草木精怪,妾身想着,也许真是什么草药化成的妖精也未可知。” 安娴不置可否,她端起茶盏正欲喝上一口,手腕处却略微发烫。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她敛了笑容,将茶杯放回原位,侧转过身子,挡住了风暖的视线。 撩起宽大的袖子,撸开白色的内衬。皓腕上,金色的迎春花发着微弱的光芒。 安娴心下诧异。 “殿下?”身后风暖见安娴久久未动,关切地问她,“可是身子不适?” 安娴理好袖子,转过身。 “无妨,只是手有些酸痛。”左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手腕处温度升高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她右手按住左手,镇定自若。 “不如让妾身来为殿下瞧瞧?”风暖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继续说说刚才的小家伙。” 安娴将话题拉了回来,同时也试图将风暖的注意力。 她问风暖,“那小家伙跟充盈国库之间有什么关系?” 风暖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引开了。 “既然它说能答应妾身一个条件,咱们岂不是正好可以以充盈国库为条件?” 风暖又补充,“再不然,利用它的本领,作为生财之道也未尝不可。” 她站起来,认真地说:“不管穷人富人,都是在乎自己的命的,可药物短缺,良医不多,一向是各个国家之间的难题。” “遥想当初,烬国的帝后,就是因为被人下了毒,却苦无良医,不治身亡。帝君痛失挚爱,愤怒之下险些要诛了那下毒之人的全族。” 她叹息一声,“偌大一个金襄世家,就此覆灭,令人叹惋啊。” “这大概就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吧。” 安娴却没有风暖那么多感慨和唏嘘,她除了了解了芜梦国的相关情况外,除非与芜梦国有关联,别的一概不知。 那烬国的帝后,以及什么金襄世家,自然也就更加不知道了。 她也没有兴趣去知道。 因而她也只是听听罢了,并无别的什么话好讲。 不过风暖也只是一笔带过,没有深入讲下去的欲望。 她又自发地回到了原先讲的事情上。 “殿下,妾身看着那小东西虽然不明来路,却没有什么危险,想着将它带进宫内,只是出发时却忘了。半路上又着人回去取,将它单独送进宫内。” “现下算算时辰,该是要送到了。” 话音刚落,门外雪盏的声音传来。 “殿下。”雪盏恭敬道,“陆世子派人送来的东西到了。” 第七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让雪盏把那东西呈进来。 雪盏双手捧着一个红木盒子走进前殿。 安娴接过盒子,随意打开。 最先见到的,就是那绸缎扎成的大红花。 大红花下,被绑成粽子似的小娃娃剧烈挣扎着,只可惜挣扎的效果并不显著。 它只发出了一点点动静,而那红布依然缠得紧紧的。 小娃娃胖嘟嘟的,生得圆润可爱,通体金黄,它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着,小脑袋光秃秃的。 安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将茯苓从盒子里拿出来,另一只手打趣般地弹了弹它的脑袋瓜子。 说来也怪,茯苓原本挣扎得厉害,在看到安娴时,眼睛瞪得溜圆,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即使被人弹了小脑袋,也乖乖地瘫在安娴手上一动不动。 这倒是让风暖有些惊诧。 她上前几步,看了看茯苓,又看了看安娴。 “也真是神奇,它竟然在殿下的手里如此顺从。” 风暖说着,又笑了,“殿下不愧是殿下呢。” 安娴捏了捏茯苓的身子,含笑看着风暖,没有出声。 茯苓被捏了一下,也不气恼,反而转过身子,主动抱住了安娴的大拇指,头软软地靠在上面。 安娴左手腕上的灼热感这才消了下去。 毫无疑问,茯苓跟她手腕上的迎春花印记是有密切的联系了。 安娴心想。 风暖见茯苓对安娴这么依赖的模样,笑道:“这小东西看起来很是喜欢殿下呢。” “看来是一段缘分。” 安娴点头,“也许。” 茯苓背对着风暖,头靠在安娴的大拇指上,它嘟着嘴巴,眨着大眼睛看着安娴。 安娴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奶娃娃稚嫩的嗓音。 “快,快让那个叫‘风暖’的人离开嗷!”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嗷。” 安娴乍一听到这脑海中的话语,有些不大适应,可她又在瞬间反应了过来。 毕竟在以前,修为较高的人之间,神识传音的举动也很是常见。 她只是有些惊讶,这茯苓看起来小小只的样子,竟然也能够做到神识传音这样的事情。 安娴转过身子对着风暖。 “既是一段缘分,那便暂且把它留下吧。也许我能再探出些什么未可知。” 风暖赞同地点头。 “这是自然。” 她脸上笑意释然。 “既是已将这小东西送到,该谈的也谈完了,妾身便先行回府了。” “这就走了吗?”安娴问。 “啊啊啊,你怎么还问这种问题嗷,万一她留下来不走了怎么办嗷!” 脑海里茯苓吵吵闹闹。 安娴捏着茯苓的手暗戳戳使上了劲。 茯苓眼珠子一突,小嘴巴抿成一条细线,一张脸憋得通红。 脑海里的声音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转眼间消失无踪。 “聒噪,好好听着就是了。”安娴心里对着茯苓说。 茯苓僵直着身子,眼睛疯狂眨动。 见它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安娴这才满意地将手放松了些。 “呼~~~”茯苓长长呼出一口气,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风暖行礼,“是的。” 安娴挽留,“再多留会儿吧,也好再谈谈心。” 风暖掩唇一笑,弯成月牙儿的眼里是璀璨光芒,煞是迷人。 “殿下,来日方长。” 安娴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那便以后再见吧。” 风暖施施然离开,身姿典雅。 待风暖离开,安娴抓着茯苓转身回了寝殿。 着雪盏把守殿门,安娴坐到床上。 茯苓一下子便从掌心跳到了锦被上,一屁股坐在被面绣着的一朵花上。 “认出我了?”安娴问。 茯苓乖巧点头。 安娴随意坐在床沿边,双腿大开。 “说说,怎么到的芜梦国?” 茯苓挠了挠脑壳,小小的声音在安娴耳边响起。 “就是,主人死了之后,我就,就感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然后,就一路在鸟儿鱼儿们的帮助下来到了这里。” 安娴在茯苓眼前伸出左手,将袖子往上一撩,露出金黄的印记。 “跟这个有关?” 茯苓看见了,立马激动起来,它扑到手腕边上,小短手抱住安娴的手腕,死命点头。 “对对对对!就是它!” 安娴用了巧劲,将茯苓拨到一边,收回手。 她将手腕在身前竖着举起来,手指点点那朵迎春花。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茯苓的目光粘在安娴的手腕上,小脑袋跟着安娴的动作转动。 它老实地摇了摇头。 “羽落玉盏,听说过没?” 茯苓继续摇头。 安娴放下袖子。 “罢了罢了。”她说,“左右你是跟它跑不了关系了。” 她从床上起来,走到桌子旁边,为自己倒了杯茶。 “你说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讲?” “主人~~~”床上的茯苓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安娴喝茶的动作一顿。 她咽下茶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几步,对着茯苓。 “你是在叫我么?”安娴有些不可思议。 “昂。”茯苓用力地点点头,扯起一角被子抱在怀里。 “你是我的新主人嗷,以后我就跟着你啦!” 安娴飞快地拒绝,“我不要。” 茯苓神色呆滞,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它颤颤地问安娴,“为什么不要我嗷?” “麻烦。”简单明了的两个字,透露出无限的嫌弃,也不知道是嫌弃茯苓本身,还是嫌弃茯苓有可能会带来的麻烦,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茯苓松开被子,几步跑到床的边沿,看着地面,想跳又不敢跳。 它将身子倾向安娴在的方向,焦急地对着安娴说:“我,我不麻烦的嗷。” “我可以做好多事情哒!” 它急吼吼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以期能够留在安娴身边。 安娴嘴角一扯,讥讽之意顿生。 “比如···”她拉长了调子,“骗人去放血?” 这话就像戳到了茯苓的死穴,它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它泄了气,神情失落,大眼睛的光彩也暗淡了不少。 旋即,它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光彩,脸上又升起了期待。 “你们不是想要赚多多的银子吗?” “我可以帮你们的。” 茯苓望着安娴,满是真诚。 第七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医膳司的人最近忙得很。 大批的太医和太监们被安娴派出宫外,去隗元洲各地购买,或者去山上采摘草药。 那草药有很多种类,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一种名为“归真”的植物。 那植物生长于阴暗潮湿之地,却又须得有一定的光照时长才能长成,还是幼株时根茎细密不定,随水漂泊,随风摇摆,半身剔透,不仔细找根本找不见。 然而当它长成之时,却与幼时截然相反,须得在阳光普照之地扎根,偶有阴云盖顶,便能长势更好,根茎粗壮无比,风吹雨打都撼动不了分毫。而它的叶子,流光溢彩,色若琉璃,远远望去,便能发现,极为显眼。 据宫人们传回来的消息,甚少有人用“归真”入药。 因归真草幼时不为人注意,长成时又具有极强的毒性,且会引人产生幻觉。是以,大家遇见这类植株时都避得远远的。 可是茯苓说归真草是一味极好的药材。 寻常的归真草自然是不能入药。可一旦经过茯苓的手,这归真草便变成了救人性命的万能草药。 之所以可以这样,是因为归真草与众不同的生活习性。 它幼时喜阴,长成时喜阳,却又不是完全的在阴暗处或是在阳光下。 这便让它拥有了阴阳和合,二气归元的性质。 而它小时隐蔽无踪,大时引人瞩目的反差,又令人在辨认时有真假难辨的疑惑。 “归真”一名,由此而来。 归真草,也成了承载茯苓力量最好的载体。 而茯苓的力量,便是治愈。除了一些特殊情况,这世间大部分的伤害和病症,茯苓都能将它们消灭。 安娴派人并不仅仅只是寻找归真草,她根据茯苓所说,还在寻找别的几味药材,但它们都不如归真草特殊。 也是因着这个收集草药的事情,整个皇宫最近人员流动频繁。 长乐宫里的宫人最近也忙得很。 她们忙着将安娴派人出去采回来的草药整理分类,洗净,切片,晒干,或是捣成汁液,或是研磨成粉,或是搓成丸子等等。 其余的草药都可以以平常心对待,然而在面对归真草时,宫女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们面上纷纷围了特制的三角白巾,腰间系着经过茯苓指导配出来的放了对抗归真草迷幻性药材的香囊,手上也戴上了厚实的白手套。在接近归真草时,她们的袖口裤口均被勒紧,外面罩上一件极为贴身的雪白大褂,头发也是被发带扎得严严实实。 不仅如此,长乐宫特地开辟了一块地方,临时搭建了一个简陋又坚实,密闭性又极强的棚来存放归真草。 那些负责处理归真草的宫女们,便再也不经手别的草药。 她们分工明确,井然有序。有的将归真草捣成泥浆,制成脂膏,有的将归真草碾出汁水,制成药汁,还有的将归真草晒干保存,切片存储…… 很快,安娴的跟前就有了十几小瓶子。 它们里面都装着不同草药被制成不同形状的药。 这些药,只是收集来的草药中的很小一点,以做尝试。 安娴摒退四周,唤出茯苓。 她随意打开其中一个小瓶子的红塞子,手在瓶口处轻微扇了扇,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传入鼻翼。 很是明目醒神。 她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看,是一粒粒玉白的药丸。 重新将药丸塞回去,安娴按上塞子,随手将瓷瓶递给东张西望的茯苓。 “看看,可以吗?” 茯苓抱住瓶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可以嗷!”它开心地对安娴说。 接着,它绕过小瓶子们一圈,光泽笼罩了所有小瓶子。 茯苓碎碎念了一会儿,等到光芒消散,茯苓兴奋地看向安娴,“都可以啦。” 它把小瓶子递给安娴,“快看看快看看!” 安娴禁不住茯苓的热情,打开瓷瓶,往手掌心一倒,玉白的药丸已然变成了金色,色泽莹润。 “只要吃着正常的药方,辅以归真草做成的丸子,任何普通人的病都能够慢慢好起来哒!” 茯苓自豪地挺起胸脯,“就算是只有一口气了也能把那个人救活嗷。” 安娴转动着瓷瓶,看了它半晌。 她手挥了挥,茯苓会意地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藏起来。 “雪盏!”安娴高声朝外叫道。 雪盏应声推门而入。 “殿下。”雪盏行礼。 安娴指指桌子上的瓶子,“把这些药都送到医膳司去,让太医们在给冷宫里的那群妃嫔公主们治病的时候用上。” “是。”雪盏领了命就要退下去。 “等等。”安娴叫住了雪盏,“留一部分出来给宫女太监们试试。” 雪盏一愣,又回了一声。 还未等雪盏完全走出寝殿,迎面一个秋香色的身影着急忙慌地撞了过来。 雪盏躲闪不及,和那个身影撞在了一块。 “哎呦!” 两个人双双向后退去,四脚朝天。 雪盏在跌坐到地上后,立马一骨碌站了起来。她压下痛呼声,定睛一看,只见金钰嘴里念念叨叨,满脸被撞倒的痛苦之色。 “你怎么回事?”雪盏整理好衣服,问金钰,“才安稳了没几天,怎么又显露这副没规没矩的模样?” 金钰迷迷瞪瞪,等那股子疼痛的劲儿过去了,这才缓过神来。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揉着屁股,嘟着嘴巴,“我也不想的嘛!” “金钰。”雪盏小声提醒她,“殿下在呢。” 金钰听了,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屁股也不揉了,抱怨也不抱怨了,眉头也不皱了,整个人站得笔直笔直。 她小心翼翼地朝安娴那儿瞟了一眼,复又将目光转回到雪盏这儿。 “殿下心情还好吧?”她紧张兮兮地问。 雪盏点点头,叮嘱金钰,“有什么事就老实说,可别忘形了。” 金钰用力点完头,收拾收拾身上,深呼吸几口气,朝安娴走去。 雪盏看她走去,才退出寝殿。 安娴看金钰走来后,扭扭捏捏地站着,也不吱声。 “怎么,没话好说?”安娴低头倒茶,问她。 “有的!”金钰刷的一下蹲下,语速飞快,“冷宫那儿发现了一具尸体,五公主一口咬定是长乐宫的宫女。” 安娴倏忽抬头。 冷宫里出现了长乐宫宫女的尸体? 第七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五公主郝冰清,现年二十四岁,她是宣宇帝最宠爱的公主,当今皇帝的姐姐。 其实真要细究起来,郝冰清已经不能算是公主了,并且她还可以说是有罪之人,她的驸马参与了郝承恩登基时的谋逆行动,被抓后斩首示众。 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因为牵涉到了皇室成员,是以只抄了驸马那一边的家族。 郝冰清之所以能够脱离出来,除了因为是皇帝的姐姐之外,还与她一口咬定自己对驸马参与谋逆之事毫不知情有关。 据说驸马被捕当日,还未被压到大牢里。正在郝承恩登基现场的郝冰清便一路冲到她的驸马跟前,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往驸马脸上扇巴掌,直扇得驸马一张清俊的脸高高肿起,嘴角破皮。 她边扇边骂,无外乎是一些驸马不忠之类的话,骂着骂着又大哭起来,哭自己没能早点看透驸马的狼子野心。 那驸马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冷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既是失败,我死也认了。” 郝冰清闻言,不知道是哭得喘不上气来还是气得不行,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当众昏厥。 等到她醒来,已是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 驸马被判斩首抄家,全族上下,五代以内,不留活口。 而郝冰清和她的驸马生下的孩子也被算了进去。 驸马行刑当日,郝冰清亲自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送到皇帝的寝殿。 楼舒隽原想让她离开,她却恳求郝承恩,让她自己了结这个孩子的生命。 在楼舒隽、苏阎、尚燕和郝承恩的注视下,她接过雪盏托盘里的白绫,在小婴儿娇嫩的脖子上绕了两匝,然后,用力快速地一拉。 小婴儿气息不畅,小脚胡乱蹬着,小手也在半空中乱挥动着,哭得声嘶力竭。 可是郝冰清没有卸了力道,反而咬紧了牙关,使上了更大的力气。 很快,小婴儿就没了动静。 然而郝冰清却像是陷入了魔障一般,仍然发狠地向两边扯着白绫。 血珠从她紧咬着的下唇不间断地冒出,流到下巴上,再滴落到地上。 “五公主,已经结束了。”尚燕出声提醒。 郝冰清没有理她。 楼舒隽见郝冰清不大对劲,直接上前拉开了她。 “公主,可有大碍?”他低声问道。 郝冰清回过神来,她面上血色尽失,却是一副平静模样,眼眶也不红,没有一滴眼泪,毫无痛失爱子的悲伤之色。 她定定地看了楼舒隽一会儿,扯出一个平淡的笑容。 “多谢安平王挂念,妾身无碍。” 尚燕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走到郝冰清身边,一手抚上郝冰清的肩膀以示安慰。 “公主,谋逆之罪不可恕,还请节哀。” “嗯,妾身省得的。”她声音轻淡如云,毫无怨言。 尚燕搀着她的肩膀,“我陪公主回去吧。” 郝冰清摇头,一手软软地推开了尚燕。 “妾身自己可以的,就不劳烦长帝姬了。” 她说着,缓慢地迈动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九重殿外走去。 只是才刚刚跨出大门,她便两腿一软,跌倒在地。 尚燕急忙跑过去,见郝冰清身体冰冷,浑身是汗,已经是晕倒了过去。 “奴婢收拾白绫时,展开一看,见那白绫两端,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雪盏回忆完当时的情景,脸上半分异色也无。 安娴若有所思。 她问雪盏,“你不害怕?” 雪盏摇头,“只要有殿下在,奴婢什么也不害怕。” 安娴又问:“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雪盏乖顺回答:“奴婢是宣宇七年跟着您的。” 还不等安娴继续问她,她便自觉说了下去。 “在那之前,奴婢只是随着一位老师傅四处卖唱的流浪儿,是乐妓中最下等的存在。” “奴婢遇到您那年,正好是老师傅过世时,奴婢最惶然的时候。是您,收留了奴婢,给予奴婢应有的体面。” 安娴手肘拄着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再说说郝冰清的事情吧。”她说。 雪盏从善如流。 郝承恩怜惜郝冰清孤苦无依,也没夺了她公主的身份,将她贬为庶民,反而把她接进宫来,好生照顾。 只是,这究竟是不是郝承恩本人的旨意,安娴想大概率不是的。 虽然在她眼里看来,郝承恩面对她时算是蛮正常的模样,可她没见过他对别人的态度,估摸着就是传闻中的不愿搭理,冷淡少言。 更何况,若真是郝承恩有意庇护,郝冰清也不会被郝尚燕赶到冷宫里那么多年还不被迁出来。 再说郝冰清。 自从她的夫家和孩子都没了以后,郝冰清便沉默寡言,轻易不见外人,终日只在郝承恩安排她居住的宫殿里练字作画,闲暇时绣绣花鸟虫鱼,山水风景什么的。 当年楼舒隽下令让各嫔妃公主上交一半例银,只有郝冰清没有怨色,虽然身无多少银两,却也把自己的值钱物件都交了出来。 在公主们和皇子们里应外合,一同攻击郝承恩时,郝冰清待在自己的宫里,没有说任何一句有关郝承恩、楼舒隽和郝尚燕的不是。 在尚燕怒火中烧,不分青红皂白地把郝冰清也一同赶到冷宫中时,郝冰清仍旧安安静静,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而是在冷宫里自己开辟了一块小天地,就那么风平浪静地过着。 若是没有出现这档子事,只怕郝冰清迟早会被大家遗忘,就此老死在冷宫中。 但是,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向低调内敛的郝冰清,这回却是破天荒地在众人面前大大出了一回风头。 清晨,某一妃子的宫女正欲打水浣洗脏衣服时,将水桶往水井里一掷,却没有听到同往常一般水桶落入水里,水花溅起的巨大沉闷声响,那原本应该放出老长的绳子也没有从她手里溜走太多。 许是天色尚早,天边也才蒙蒙发亮,宫女也因没睡醒,神识有些迷糊,当时并未想太多,只当是水桶浮在水面没有沉下去,便又拉上桶来,往下抛了一次。 再抛一次,却还是跟先前一样,没有打上太多水。 宫女起了疑心,拉上桶来,趴在井边朝下望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当即就把宫女吓得去了半条命。 灰白之中,幽深的古井里,一张发白肿胀的脸在水里出现。 它双目圆睁,嘴巴大开,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脸的周围是一团黑色缠绕,随着水波的晃动而轻轻摇摆。 第八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冷宫里平日大家都用的古井里死了个宫女,这可是轰动全冷宫的大事。 一来,自郝承恩上位以来,楼舒隽和郝尚燕便将后宫清得干干净净,这一帮算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人,也在经过苏阎大肆抓捕跟她们有关系的大臣之后变得老实起来,再也不敢惹出什么幺蛾子。 二来,郝承恩如今虽已是年及十七,却仍无充盈后宫的意思,楼舒隽和郝尚燕也没有逼迫他选秀,为皇家绵延子嗣的打算,他们的重心仍然在如何恢复芜梦国往日的强大国力上。 而满朝文武也在楼、郝、苏这三股势力的把控下,瑟瑟发抖,不敢对皇帝的事情指手画脚。 是以,现在后宫除了冷宫里的人和长乐宫的安娴,着实是没有什么别的人,因而以往腥风血雨、勾心斗角的事情也鲜有发生。 而那些在冷宫里已经呆了好多年的妃子公主们,虽是自己经历过甚至也做过些不干不净的事情,却已经离那些记忆很是遥远了。 甫一出现这样的事情,还有些不适应。 待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尤其是在宫里闲得无聊的人,便觉得总算是有了件新鲜事情,来打破她们平淡得能够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了。 再者,这口古井年日已久,虽然以前肯定也死过不知多少人,但毕竟是大家平时洗衣等的用水来源,在用的时候没有见到什么异常,大家也就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乍一出现一具泡发的尸体,便是明晃晃地将盖在水井上的遮羞布扯了下来,这可让冷宫众人如何敢再用它? 晴空之下,古井边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她们很快就将古井围了一圈。 女人们叽叽喳喳,那样子,活像是刚生出来只知道向母鸡讨要食物的小鸡仔们。 可是不知是被这不咸不淡的日子磨平了棱角,让众人的思绪都迟钝了还是怎么的,冷宫上下,虽然声音杂七杂八,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更是连请人去告知郝承恩的举动都没有。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一身素白的女子,在一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人群。 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病态的苍白,甚至还有些透明,身形纤弱,活脱脱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形象。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面上无甚表情,只是用帕子捂住嘴巴,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止住了咳嗽后,她将帕子藏进胸口处,然后在宫女的帮助下,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那死了的宫女还泡在井水里。 如果说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它的脸看起来是恐怖的。 那么在此刻明亮的光线下,它隔着一层荡漾的水波,反而显出几分无辜与清纯来。 彼时兰儿正和金钰带着一众太监来给冷宫众人送每月的份例,见冷宫不似往日冷清,古井边人声嘈杂,好奇之下也朝那边走去。 众人见是长乐宫的人来了,乖觉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金钰率先走了过去。 还不等兰儿也跟到古井旁边,便见金钰惊叫一声,似受惊的小兔子般,一路小跑躲到了兰儿身后。 “怎么了?”兰儿身为宫中的老人,见这场面,又看金钰大惊失色的模样,早已猜测到了几分,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兰儿姐姐,你,你,你去看嘛!”金钰揪着兰儿米黄色的袖子一角,有些慌张。 “今晨,婉娘娘的宫女打水洗衣服时,发现了井里有一具尸体。” 那音色婉转若黄鹂鸟,不过带了些许沙哑。 兰儿转头看去,见素白洁净的女子站在一边,淡淡地看着她。 “五公主。”兰儿略一弯腰,便算打过招呼了。 郝冰清站在原地,不卑不亢,身处一众茫然不知世事,或是看热闹或是惊恐的人当中,显得落落大方。 “宫中皆是弱质女流,是以发现至此,却拿它没有半分主意。” “还请兰儿姑娘遣几个人来,将那尸体打捞上来,我们也好清一清这污浊的井水,供宫中众人后续取用。” 兰儿听了,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个太监指了指。 “你们,去把井里的尸体捞上来。” 早已有太监见机行事,去冷宫里搜了可以用于打捞的竹竿罗网等物件,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井里的宫女捞了上来。 当太监们把尸体展平摊放在地上的那一刻,不少人都齐齐后退一步,还有人看了一眼便扭头呕吐。 那尸体在井里时,因着空间狭窄,只有一张脸是正正好浮在水里,面对着大家,初看时只觉得恐怖。 然而那脸实际上并无太多损伤,看久了也就适应了。 等到打捞上来时,大家才得以看见这具尸体的全貌。 那宫女,也就只剩下一张脸能看了。 她的头颅以下的身子,被毫无章法地削去太多皮肉,累累白骨露出,其状甚是狰狞。 而她的嘴巴也并没有合上,而是大张着,仔细一看,里面的舌头不翼而飞,牙齿也被敲得粉碎。 深宫里能够坐到妃位嫔位的女人,有哪几个是没有几分心机与手段的的? 可任是她们手上怎么沾染了鲜血,也没有直面过这样的场景。 不少人面色发白,热闹也不想看了,匆匆忙忙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时之间,古井边的人散的散,吐的吐,竟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 淡定站着毫无不适之色的郝冰清霎时就成了最为突出的存在,也成为了冷宫众人的主心骨。 她神色自如地走到尸体身边,蹲下身仔细观察。 不一会儿,她便站了起来,对着并未上前的兰儿肯定地说:“还请兰儿姑娘将此事报给殿下。” 兰儿不解其意。 郝冰清继续解释,“这个死了的宫人,是殿下宫里的。” “什么?”兰儿并未看清那尸体的面容,只是瞥一眼那露在外头的白骨,便知道这尸体死相一定极为凄惨。 她虽入宫已久,腌臜事也见过不少,却也着实过了几年清闲太平的日子。 从血海险恶之境里奔向平和安宁的地方易,从平和安宁的地方返回去却是很难。 如今也有些不敢去看。 她问郝冰清,“五公主如何得知那宫女便是长乐宫里的?” 郝冰清只是神秘地一笑。 她向兰儿行了个礼,“还请姑娘去请殿下过来,她一看便知。” 第八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兰儿心下怀疑,但见郝冰清说得如此笃定,也不好说些什么。 毕竟这事儿,可大可小,端看上面那几位真正的主子态度如何。 世人皆知,卞安帝性格内敛,虽然已是到了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但仍然是少不更事的纯真样子。最是有烈火烹油之势的,为楼舒隽、苏阎和郝尚燕三位。 而久居宫中的,也只有郝承恩和郝尚燕。 真正管后宫之事的,必得是郝尚燕。 如果郝冰清想把这事情闹大,少不得要经过郝尚燕的耳朵。 她心里一思量,便转过身去,一手放在唇边遮掩,附在金钰耳边。 “你速速去长乐宫,告诉殿下冷宫里发生的事情。” 在金钰听了拔腿要走的时候,又被兰儿唤住了。 她揪住金钰的袖子,把金钰拉到跟前。 “一定要告诉殿下,是五公主断定井里的尸体属于长乐宫的。”兰儿特别叮嘱道。 金钰点点头,后退几步,急急走出冷宫。 叮嘱完金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兰儿又淡定地转过身,将计有司的太监们拢到一块儿,吩咐他们将手中的各样物件分门别类地送到娘娘公主们的房间里去。 有还在一边看热闹的,也就无须回房等候,趁着这时机就取了自己的那一份用度。 一个模样甚为俏丽的女人,从太监手里领了衣服布匹之类的东西,却没有立马离开,她扭动着身子,慢悠悠走到了兰儿身边。 “这宫里的日子太平淡,本宫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了。” 兰儿扭头看去,旁边的女人身着软烟罗制成的宫装,发髻边,金色的梅花簪垂下两颗明珠,脖颈旁堆了一朵红色的梅花样绢花。 她一边说着,涂了蔻丹的手在刚领来的缎面上仔细拂动,似是正在抚平上面的褶皱。随着手的动作,腕间露出一串红玛瑙的手钏。 她长长的护甲划过缎面,反而又在上面增添了新的划痕。 兰儿一笑,“婉嫔娘娘还是好姿色,无论见多少次,兰儿都要怔愣一番。” 婉嫔也回以一笑,“兰儿姑娘也是一张巧嘴,贯会夸人,无论听多少次,本宫也都厌烦不了呢。” 婉嫔的肌肤乍一看雪白细腻,可笑着时,眼角泛出了细密的纹路。 兰儿看着,笑意浅浅,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 “玉儿该是吓了一大跳吧?”兰儿问。 婉嫔好容易抚平了褶皱,真正将目光转移到兰儿身上。 “是啊,她一个小丫头,自进宫伊始就随着本宫进了这里。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现在还躺在床上呜呼哀哉呢。” 她随意瞟了眼尸体,又看向手上捧着的东西。 “这不,还得本宫亲自来领这些玩意儿呐……” 兰儿礼貌回应,“这些东西虽不及娘娘身上的软烟罗与玉颜霜珍贵,却还是极好的。娘娘暂且收着,若是哪一日少了些什么,拿出来顶顶用也是可以的。” 婉嫔百无聊赖,无可无不可地说:“凑合着用吧。” 二人一时无话。 待到太监们都将东西分发完毕,聚集齐了,朝兰儿汇报了进度后,兰儿望望宫门。 安娴和金钰还没有来。 兰儿又叫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守在宫门前。 除此之外,一干人遂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郝冰清身边的丫头捧了一个食盒过来,掀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一壶茶和众多茶杯。 丫头倒了茶水,一个一个递给太监们。 太监们为难地看看兰儿。 “喝吧。”兰儿开口。 太监们这才痛快地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郝冰清亲自倒了杯茶,送到兰儿跟前。 “多谢五公主。”兰儿从郝冰清手中接过茶杯。 只是她却只将茶杯攥在手里,也没有要喝的意思。 郝冰清也不在意,她状似不经意地提道:“听说这段时间,殿下处死了一个宫女?” 兰儿闻言,看郝冰清一眼。 “五公主的消息倒也灵通。” 郝冰清笑了笑,“这宫里的事情,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谁会不知道?左不过是知道得早些晚些的区别罢了。” 她见兰儿还是安静的样子,继续问:“这殿下,已经几年不曾这般行事了,又是为何如此对待那个宫女?” 兰儿将茶杯放回食盒里,双手叠在腰际,她想了想,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回答:“奴婢也不是特别清楚,只隐约知道是那日殿下被什么事情触怒了,这才这样的。” 郝冰清听了,叹息一声,“能惹得殿下出手至此,该是很大的怒火了。” 兰儿没有回应。 郝冰清叹息完,复问兰儿,“偶听小丫头子们在窗下聊天,说最近长乐宫里很是热闹,不知又是在做些什么呢?” 兰儿看看四周,周围太监们一派松懈,还有继续向小丫头讨要茶水喝的。 娘娘公主们,已经都散得差不多了。 她微笑着向郝冰清摇了两下头。 “这事儿,奴婢也不好说,只是奴婢瞧着,再过不久大家就都该知道殿下的打算了。” “五公主等到那时,自然就明白了。” 郝冰清点点头,算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丫鬟此时已经收拾好茶杯,提着食盒走到了郝冰清身边。 郝冰清对着丫鬟吩咐几句,便见丫鬟向远处走去。 她又转过头跟兰儿搭话。 “兰儿姑娘站在这儿许久,又才分发完了各人的份例,想必是累极了。” “不如,去妾身房里坐坐?” 兰儿目视前方,不偏不倚。 “多谢五公主好意。只是……”她话语拐了个弯,“奴婢想着还是在这儿等殿下来最好。” 郝冰清夸赞道:“兰儿姑娘不愧是殿下宫里出来的人。” 话音刚落,便听后头一道张扬的声音响起。 “啧啧啧,五公主做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佩服呐……” 婉嫔朝不远处走来,她姿态高傲,昂着头在兰儿身边站定,抬起手拢拢自己鬓边的碎发。 金色的护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光亮。 郝冰清的目光掠过兰儿,投到了婉嫔脸上。 “婉娘娘真是好眼力。” 婉嫔丝毫不怵,她怡然地整理完碎发后,又对着郝冰清指了指自己戴着珍珠耳环的耳朵,艳红的嘴唇一勾,“本宫不仅眼力不错,耳朵也一向好使。” 郝冰清从怀里拿出了帕子捂住嘴唇,又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几下。 婉嫔看她一眼, “五公主身子娇弱,可要多保重啊……” 说完,婉嫔也不管郝冰清如何,直直对着兰儿问:“兰儿姑娘对那死去的人是谁,毫无兴趣么?” 兰儿皱眉,“娘娘此话何意?” 婉嫔拨弄着自己的护甲,漫不经心道:“五公主既然认为那是殿下宫中的人,兰儿姑娘多半也认识,前去看看,先确认一下,岂不是更好?” 她说着,掀起眼皮,似笑非笑。 “若是姑娘不敢去看,本宫随着一块儿,也未尝不可。” 兰儿被这么一说,也有几分意动。 她犹豫了会儿,对婉嫔说:“那就请婉嫔娘娘随奴婢一同上前看看吧。” 婉嫔收回了手,放在腰侧,“乐意之至。” 她说着,扭着腰肢便自然地走了过去。 兰儿也跟了上去。 等她站定,看清地上尸体的面孔,呼吸一滞。 恰逢这时,远处金钰的声音传来。 “殿下来了!” 第八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找来雪盏,细细了解了郝冰清的情况后,才动身前往冷宫。 虽说不久前她才亲手了断了一个宫女的性命,但这跟冷宫里发生的事情还是不一样的。 她让雪盏和金钰在外头等着,将茯苓收进宽大的袖子里,又拿了几瓶新制好的药,这才抬脚迈出寝殿。 坐上步辇,在太监们稳妥的手劲下,安娴急速但平稳地来到了冷宫。 远远望去,冷宫的外表看上去跟一般的宫殿没有什么两样。 等到近处,安娴下了步辇,抬头望去,只见朱红色的大门之上,那蓝底金字的匾额已经落了不少灰,还有蛛网挂在角上,随风飘荡。 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来,当它新制成之时,是极为用心的。 那四周的边框上,雕饰各种图案花纹,并且镶嵌珠玉,极尽华丽之能事。 再朝着匾额中央定睛一看,安娴便觉出不对劲来了。 那牌匾上,正正方方写着三个大字——“黛岑殿” 原来这所谓的“冷宫”,并不是真正的“冷宫”么。 安娴看着那匾额,并没有径直进入宫里,反而沉思起来。 雪盏见安娴望了一眼大门上方后就垂下头来,一语不发,便知道安娴是在疑惑什么了。 她走上前去,贴心地为安娴解释。 “这‘黛岑殿’,原本是先帝最爱的女人黎贵妃的住处。” “黎黛黛?”安娴问雪盏,这倒令她有些没有想到。 雪盏点头。 “黎贵妃去世时,先帝还时常来坐坐。只不过,过不多久,七皇子又出了事情,先帝大受打击,因没了念想,再见这宫殿时,不免睹物思人,触景伤情,便刻意将它冷落在一边。” “久而久之,这宫殿也就无人关注,荒芜了下去。” 雪盏说着说着,又有些感慨,“遥想当初,这黎贵妃的宫殿,是除了皇帝的‘九重殿’、太后的‘华菁宫’和皇后的‘凤禧宫’外最大最豪华的宫殿。” “往昔之荣华,与今日之破败,两相比对,着实令人唏嘘啊。” 安娴不曾见过以往黎黛黛前拥后簇和黛岑殿繁华热闹的模样,是以虽然能理解雪盏的唏嘘,却不能感同身受。 她更关注的点,在于这宫殿的名字。 “黛岑殿”,倒是非常少见。 如果“黛”是为了黎黛黛的名字,那“岑”,又是为了什么? “黛岑”“黛岑”,这合起来的意思就是青黑色的山峰。 一个宠妃的宫殿名是这般寓意,着实有些说不通。 “为何叫这个名字?”安娴想着,问雪盏。 雪盏一笑,“‘岑’,是先帝的名讳。” “宣宇帝叫‘郝岑’?”安娴问。 雪盏摇头,“非也,宣宇帝名为‘郝景岑’。” 她又抬头望向匾额,呐呐道:“先帝的名讳,原是该避着用的,可他独独赐予黎贵妃这样的殊荣,当真是对贵妃爱到极致了……” 安娴神情奇特,她理智上可以理解,但在感情上对雪盏的说法,却又抱有怀疑的态度。 “仅仅就是准许别人用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就算是爱了么?”她质疑道。 雪盏将目光收回,她含笑看着安娴。 “殿下,那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 “先帝这么做,相当于是将自己对黎贵妃的宠爱昭告天下。天子薄情,先帝能做到这个份上,这难道还不能算是爱么?” 乍一听,这话似乎说得是很对。 但安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别扭感。 可她无言反驳,便也就此作罢。 “罢了罢了,姑且算你说的有理。” 她不欲将重心放在这样的争辩上,便凑近宫门,伸手拉住一个巨大的铜环,磕了磕门。 对宫殿名称的探讨本就是随性而为,若是真的为此纠结,反倒是误了来这里的正事。 金钰也上来帮着敲门喊人。 没喊两下,大门轰然而开。 一小太监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安娴交叉甩了甩两边的袖子后,一手握拳拄着地面,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奴才叩见殿下,愿殿下长乐安康,祥和永瑞。” 安娴冷淡掠过他,“起来吧。” “是。”小太监站了起来。 金钰出言,问那小太监,“康时,可是兰儿姐姐让你来的?” “正是。”康时回答。 金钰又问:“你来多久了?” 康时面无表情,“并未多久。” 金钰眼咕噜一转,继续问:“那,你出来时,里面是什么情况呀?” “婉嫔娘娘和五公主,均与兰儿姐姐交谈了几句。” 金钰不再发问,她看向安娴。 安娴面上的表情与康时如出一辙,看不出高低深浅,也看不出心思想法。 她维持着思考的姿势一小会儿,转向了雪盏。 “你怎么看?”安娴问。 这话要是问金钰,金钰估摸着得回答“奴婢能怎么看,左不过几个人在攀谈罢了……”之类的话, 然而雪盏何其聪明,她一下子就听出了安娴问她这个问题的真正意义。 她张嘴,“这婉嫔娘娘的父亲,原是跟着英国公一起征战沙场的,也是坐到了护国大将军的位置。只是可惜,大将军战死沙场。不过,因着将军的这份功劳,先帝对其极为尊重,甚至给了她封号。要知道,连黎贵妃都没有被赐予封号呢。是以,婉嫔位份虽不是最高的,但在宫中也是无人敢小觑。” “不过…”雪盏停顿了一下,“这娘娘的性子跟她的封号却着实不相符合。她虽然因为身为女儿家,不能舞刀弄枪,可天生神力,沾染了将士的习气,张扬率性得很。并且对自己极为上心,对所用之物挑剔得不行,非是顶好的珍品不用。” 一个骄傲带刺又有着些许骄矜的女子形象在安娴脑海里浮现。 她把眼一斜,余光扫着内里,仿佛已能看到这婉嫔的样子。 “如此金贵,怎么还安安心心地在黛岑殿里住了这么久?又如何过得下去?” 雪盏又笑了,“殿下有所不知,婉嫔娘娘在黛岑殿的生活,恐怕比殿下还要奢华呢!” “嗯?”安娴被挑起了兴趣,“怎么个奢华法?” 雪盏似是有滔滔不绝说下去的欲望。 “这全都要仰仗她那在宫外的弟弟。自大将军过世后,其妻子妾室均殉情而亡,徒留下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儿子。其实婉嫔刚入宫不久,根基未稳,对这个弟弟也不能多加照拂。” “幸得荣昌侯感恩将军报国身死之情,收其为义子,之后更是请求先帝将其立为世子……自此,婉嫔的地位才愈加稳固起来。” “当婉嫔被赶入黛岑殿时,头一个求助的就是她那弟弟。” “而她的弟弟对婉嫔也是极好,到处搜罗珍贵的东西送进宫内。” 雪盏说着,举了几个例子。 “就说那婉嫔平日做衣服的料子‘软烟罗’,便是与靖国早已断产的皇室贡品‘素云锦’一般的极品。而她平时用来保养皮肤的‘玉颜霜’,更是千金难买其一的稀罕玩意儿。” “听起来,婉嫔的生活确实过得滋润无比啊……” 只是她这弟弟,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结合雪盏话语中的信息,安娴问雪盏,“她这弟弟,是陆钦杉?” 雪盏笑着点点头。 “那这婉嫔,叫什么?” “回殿下,婉嫔芳名,‘陆启灵’。取‘发蒙启蔽,灵心慧齿’之意。” 安娴淡淡勾唇,“这名字,倒也没有逆了她的性子,不落俗套。” “奴婢想着,这名字也是不错的。” 雪盏应和了一句,复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 “婉嫔自住进黛岑宫,便与五公主不大对付。许是将门嫡女看不得五公主病恹恹的模样。奴婢想着,二人向兰儿攀谈,也有互相较劲的意思在吧。” 安娴既然已经通过雪盏的口知道了婉嫔的来龙去脉,心下也多了几分底气。 她出声,“这理由,说是对,也不对。” 说着,安娴向宫里走去。 那边金钰看安娴和雪盏交谈,早已憋不住了,看安娴动身,就如火烧到屁股的炮仗一般,飞射出去,跑进去要报安娴来了的消息了。 第八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进入黛岑殿时,正见兰儿随着金钰迎面匆匆走来。 见到安娴,兰儿眼睛一亮,略微凝重的神色也舒缓了些,她更加疾走几步,几个眨眼间就来到了安娴面前。 兰儿在安娴跟前站定后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安娴看她额角晶莹,略微低垂的脸庞红润,半蹲的身子微微颤抖。 “起来吧。” 等到兰儿站起身子,安娴问她,“情况如何?” 兰儿四下望望,见郝冰清、陆启灵等人均站在远处,虽然她们望着这边,但也是听不见看不清安娴这边的情况。 她凑到安娴耳边,用手遮掩着,小声道:“确定了,确实是长乐宫的宫女,一个叫熙然的小丫头。” “熙然? ” 安娴想了想,没有在脑海里翻出有关这个名字的一丁点印象。 “熙然是谁?”她问兰儿。 兰儿放下手,从安娴耳畔离开,“殿下,熙然是在几个月前随着摄政王拨到长乐宫里的那一批宫女新进来的,平日里大多做些扫洒工作,有时奴婢也会将端茶递水的差事交给她。” 听兰儿这么一解释,安娴又想了想,好像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个人。 看起来年纪不大,做事虽然没有出过差错,但是虎头虎脑的,对长乐宫一切都很是新鲜的样子。 她再仔细想想,脑海里蓦然划过一个场景。 在她杀了那个不知道是谁插进来的探子,从侧殿走出来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侧殿那边传来一个宫女尖锐的叫声。 后来听到雪盏说过,好像当初是有一个宫女见侧殿门大开着,就好奇地走了进去,结果被侧殿里的惨状吓得半死。 那个宫女的名字似乎就叫熙然。 楼舒隽拨过来的新进宫没几年的宫女啊······ 安娴联想到这个熙然做的种种事情,双手背在身后,静静思索。 偏偏就是这个宫女,死在了黛岑殿的井里。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熙然是楼舒隽安插进长乐宫的探子,那么又是谁杀了熙然? 是苏阎吗? 抑或是,别的人,比如陆钦杉? 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为什么要把熙然的尸体抛在黛岑殿里呢? 毁尸灭迹不是更好吗? 安娴凝神静思,自然而然地将关注的点聚集到了五公主郝冰清的身上。 她似乎记得,金钰当初来跟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说的是郝冰清一口咬定古井里发现的宫女是长乐宫的宫女。 那么,制造这么起事件,该是那幕后之人的一石二鸟之计了。 既除了楼舒隽的探子,又能够让郝冰清露脸。 就不知道这郝冰清是属于哪方面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出现的了。 安娴正想着,就听见雪盏在身边轻轻提醒道: “殿下,五公主过来了。” 安娴从思绪里抽出身来,抬头往前一望,就见一个女人朝这边踽踽然细步行来,她身形伶仃,貌若蒲柳,一身素白的裙装在她身上更显得宽大无比。 待那女人走得再近些,安娴才进一步看清了她的全副面貌。 鸭蛋脸面,观之温柔,眉形细秀,见之可亲,一双柳叶眼,自有那么点半含清水的味道。 唇珠两侧向下而嘴角向上,正是最为标准的美人唇。 只是五官如何标致,都是失了血色的。 失了血色的美人,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脆弱易破裂且没有真实感。 那美人一步一步走到安娴跟前来,虽然没有喘气什么的迹象,可总让安娴有一种她随时就可以吐出血来或者晕过去的感觉。 “久不见殿下,妾身差点没有认出来呢……” 郝冰清与安娴对视几眼,目光在安娴脸上逡巡过后,泛白的唇角一弯,柔柔开口。 “许久不见,淡忘了些许也是自然的事情。”安娴回答。 就像她,如果不是雪盏提醒,就连走过来的这个身娇体弱的女人是郝冰清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忘不忘的了。 郝冰清笑容扩大,她正要说话,却脸色一变,手帕捂住了唇边。 咳嗽声从帕子下传出。 安娴静静地等她咳嗽完。 郝冰清止住了咳嗽,她复抬眸看向安娴,眼里水光潋滟,多了一层惹人怜爱的韵味在。 她抱歉一笑,“请殿下见谅,妾身偶感风寒,是以无法自已。” 安娴回答:“无妨,既然五公主身子不适,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郝冰清晃了下手,将帕子藏进袖子里。 “妾身不碍事的。”她又道,“妾身刚刚是想说,多年不见,殿下的姿容越发夺目亮丽了。” 安娴没忍住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夺目?亮丽? 她想起刚成为郝尚燕时在铜镜里看到的面容。 明明是寡淡吧。 这五公主莫不是在说反话? 人与人之间的吹捧,真是烦人且不真实呐…… 这么想着,安娴还是又调整好了表情,露出了自认为愉悦的笑容。 “哪里,我看五公主才是仪态楚楚,风姿不减当年呐。” 郝冰清莞尔一笑,正要开口,便被身后跟上来的人打断了。 “妾身原以为五公主只是过来跟殿下打个招呼,却不想二位这就在此处叙起旧来,倒是妾身想岔了。” 那声音张扬骄纵,隔空而来,底气十足,硬生生将安娴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脸成菱形,轮廓清晰分明,煞为显眼。卧蚕眉浓烈,与常人不同。眼睛细长,瞳孔接近眼角,正是一双难得的瑞凤眼。 此时那眼里,便是精光熠熠。 那郝冰清身后的女人穿着华贵,光芒四射,将周围的景物都比得暗淡了几分。 安娴与她对视良久,而她丝毫不怵,反而对她笑了笑。 安娴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名。 等到她行至与郝冰清并肩时,安娴缓缓说道:“婉嫔娘娘,别来无恙啊……” 陆启灵笑得毫无扭捏之色,她大大方方地往那处一站,接道:“托殿下好运,妾身在这宫里住得甚是舒适,确实无恙。” 安娴将她从上扫到下,“看出来了,婉嫔娘娘所言非虚。” 陆启灵左手抚过弯起的唇角,金色的护甲在雪白的脸上经过,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意不减。 “只是,见了殿下,这脸,还依稀有些未消的痛感呢。” 她不动声色地将郝冰清挤到了后面,对着安娴,带着调笑的语气。 “妾身可是被打怕了,再也不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陆启灵说着,自然地走到了安娴的一边,她朝兰儿使了个眼色。 兰儿会意地走到了安娴的另一边,雪盏猝不及防,只好后退几步。 “既然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让妾身引殿下去看看吧。” 第八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熙然的尸体还在古井边放着。 陆启灵引着安娴到了尸体面前。 安娴走上前去细细察看,那乌青的面容还真是在长乐宫里见过。 目光从尸体的脸一路向下,滑到她残缺不全的身子时,安娴不自觉露出了点笑意。 这是在学习她当日杀的那个宫女时所用的手法吗? 只可惜粗糙了些,这皮啊肉啊的,都还没有从骨头上完全分离干净呢。 她侧过头,对着几步开外被兰儿挡着无法近身的郝冰清说道:“五公主说的不错,此人确实是我宫内的宫女。” 安娴装作一时想不起来名字的样子,顿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兰儿,“好像···是叫熙然吧?” 兰儿立马接上话:“回殿下,正是熙然。” 安娴一只手悬在腹部,手指不间断地敲击着腰侧,另一只手则交在胸前。 她吩咐兰儿,“着人把熙然敛了吧,看看她在外面还有些什么人没有,贴补些银子什么的。” “是。”兰儿领了命令,行礼后静静退了出去。 随着兰儿的离去,安娴身边一侧的位置总算是空缺了出来,郝冰清正想上前,不成想雪盏往前几步,替了兰儿。 郝冰清前脚刚迈出一步,便不得不刹住动作。 她收回脚,无奈之下只好隔空对着安娴问:“殿下可有什么另外的看法?” 安娴正想回答,身侧的陆启灵却直接拉起了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扯了一半。 安娴受着陆启灵力道的牵引,不得不侧斜着身子面向她。 陆启灵红唇微微嘟起,脸上显出满意的神色来,她轻柔地摩挲着安娴的手背,垂下眼睑,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草木清香,被微风送到安娴鼻下,反而显出与陆启灵浓烈气场不一样的别致清雅来。 意外地有些反差。 陆启灵这么一动作,致使安娴大部分心神都被她吸引了过去,本身她又是个极其引人注目的存在,自然的,隔了一个人的郝冰清就这么被忽视了。 安娴出神地看着陆启灵优美的半截脖颈,往上,流畅的脸部线条舒心,再往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可爱。 陆启灵发簪上的两颗明珠在半空中碰撞晃荡。 有一刹那,安娴只想就这么永远看着陆启灵。 她没有说话。 陆启灵得意地勾起嘴角,她悠悠然,大声说着:“五公主身子骨娇弱,声音气虚不足情有可原。只是,要想说些什么,可就免不了要大点声呐。 她握着安娴的手,顿了一顿,又再次说:“不然,殿下听漏了,也怪不得旁人呐。” 郝冰清仍旧是柔弱无依的样子,她也没有动怒或是委屈的迹象。 她将帕子掩住了唇角,复又拿开。 “殿下!” 这回,郝冰清的声音明显比上次大了许多。 安娴仿佛被陆启灵身上的草木清香带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这个世界一团模糊,却色彩缤纷,让她有一种身心都在此处消散,回归于天地间的感受。 隐隐约约,她似乎听到有人叫她,但是她顾不得那飘渺虚幻的声音,只想就此沉浸于这一方奇幻的天地中。 陆启灵嘟着嘴巴,一只手从安娴的手背一路往上,划过安娴的手臂,来到了安娴的肩膀。 她微扬起头,看着安娴的肩膀,忽的拍了拍。 “殿下~~~”陆启灵靠近安娴耳畔,往她耳朵里吐露着气息。 安娴浑身一激灵,总算是清醒了些。 “啊?”她呆呆地看着陆启灵。 陆启灵“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头上两颗明珠更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五公主正眼巴巴地望着您呢。”她说着,伸出手指,娇俏地往另一方向指了一指。 安娴的目光随着陆启灵的手指方向看向了郝冰清。 她完全清醒了过来。 “五公主刚刚是说了什么?”她疑惑地问雪盏。 雪盏回复道:“殿下,五公主问您是否还有别的看法。” 安娴点点头,让雪盏暂且退后。 雪盏顺从地往后面挪了几步,她转头对着郝冰清,向她做了“请”的手势。 “五公主。”雪盏道,“殿下请您再挪动几步。” 郝冰清一直想离安娴近点,却在被陆启灵隔开之后再也没有机会,正苦恼着呢,就听到雪盏的话,当即就几步靠近了安娴。 等在安娴身边站定,她还想重复刚刚被忽略的问题,就见安娴一只手举在她的面前,对着她摇了摇手指。 “五公主的意思,我都明白。” 她面色平静,语调四平八稳,“平日里兰儿负责黛岑殿众人的生活用度,有时人手不够了也会支使着别的小丫头一起过来帮忙。” 郝冰清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安娴会这么说。 “在长乐宫内,素日里兰儿对熙然多有照料,繁忙之时找熙然过来一趟做些什么,也是正常的。” 郝冰清眼睛睁大了些:“殿下的意思是?” 安娴没有管郝冰清的反应,继续讲:“熙然那丫头,平时就莽撞得很,东瞧瞧西看看的,生怕错过些什么东西,想必到了不曾见过的黛岑殿,更应该好奇,靠近古井也就不稀奇了。” “殿下···”郝冰清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了安娴的面颊,“殿下您的意思是,这宫女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井里的?” 安娴不置可否。 她说:“熙然早在之前就被吓过一回,却还是不改性子,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是迟早的。” “可是殿下······” 安娴开口,堵住了郝冰清所有的话。 “行啦。”她撇过头去,语气淡淡的,有些不耐烦,“我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说下去,就该牵扯到鬼怪之类的了。” 安娴拖长了语调,幽幽地环视周围一圈,反问道:“难道,五公主是希望有些什么?” 郝冰清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时候,在那边看着安娴与郝冰清交谈的陆启灵轻笑一声。 “古往今来多少事,比这更加耸人听闻的多了去了。五公主,对这样的事情也该见怪不怪了,怎么偏偏对这个叫熙然的宫女如此上心?” 她百无聊赖地摸着自己的护甲,“莫不是,五公主跟这个熙然,有什么瓜葛?” 郝冰清脸色一变。 “妾身茕茕一人,为何要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有所联系?” 陆启灵漫不经心,眼角泻出点逼人的精光来。 “妾身也没有说些什么呀,五公主为何如此着急?” 郝冰清冷笑,“当然是要急的,不然任凭婉嫔娘娘往妾身身上泼脏水么?” 陆启灵听了,一下松开了自己的护甲,看向郝冰清的方向。 “哎呦!这话妾身可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泼脏水’?哪里来的‘脏水’?” 陆启灵说着,便向郝冰清走去。 郝冰清往后退了几步,她忽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竟是晕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郝冰清的身子软软地倒向安娴。 安娴伸出手,正想接住郝冰清,就被陆启灵猛得往后一扯。 她动作一滞,被拉向陆启灵的怀抱。 这陆启灵的力气,真是蛮大啊。 安娴被陆启灵环住腰身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着。 不过她也没有忘了昏迷的郝冰清,早在陆启灵扯住她的时候,就喊雪盏接住郝冰清了。 雪盏动作也不慢,几步上前就把郝冰清揽住了。 安娴看郝冰清平安无事,松了口气。 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力道之大,让安娴倒吸了一口气。 陆启灵笑容明媚,她亲昵地点点安娴的鼻子,护甲抚开散在安娴眼前的碎发。 “自上次一别,殿下和妾身,可有七八年没有见过面了呢。” 安娴被环在陆启灵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的草木清香,听着她带笑的话语,脑子晕晕乎乎的。 她强撑着意识想要推开陆启灵,面对着陆启灵娇娇软软的身子,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她的手指拂过陆启灵的身体之处,都如同在触碰轻软的棉花,又像是浮在半空中的云朵,无法着力,也不好意思着力。 安娴感觉自己整个人快要融化在陆启灵的怀里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内心有着淡淡的疑惑,但更多的是事情超出自己控制之外的无奈。 安娴的手搭在陆启灵的肩上,她有气无力道:“你,你先放开我······” 陆启灵稍微松了下环住安娴腰间的手,却没有完全放开。 一边的雪盏看着,想要走上前去,却苦于扶着的郝冰清而腾不开手。 她四处看了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金钰呆呆望向这边。 “金钰!”雪盏呼唤金钰。 金钰没有反应。 雪盏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 “金钰!”她提高了音量。 “啊?”金钰回过神来,只是身子却站着不动,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往抱着的安娴和陆启灵那儿瞟去。 雪盏皱了眉头,原本柔和的嗓音也因焦急有了些许尖锐,“你过来啊!” 金钰挠挠头,她看了眼安娴和陆启灵,对着雪盏露出了憨憨的笑容,“我觉得我站这儿挺好的。” 雪盏气得有些发抖,“我叫你过来有事情啊!” 她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关键时刻总掉链子,我当初就不该选择和你一块儿!” 金钰听了,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什么‘掉链子’啊,‘链子’是什么呀?” 雪盏一看金钰的神情,就知道金钰什么情况都没有搞清楚。 等到金钰磨磨蹭蹭到了雪盏身边,雪盏略带责备地对她道:“我平日里也没见你今天这么迟钝呐?” 金钰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她转过头,看向安娴和陆启灵。 雪盏看金钰又去看抱着的两人,气极,“魔障啦?” 金钰背对着雪盏,点点头。 雪盏只觉得自己的头顶都要冒出一阵阵青烟。 她小声狠狠地说:“都不正常!” 所幸这时,兰儿带着一群身着飞鱼服的太监们走了过来。 她见到这个景象,倒是也有些愣住了,脚步也减缓了几分。 兰儿环视四周,见雪盏似有不平之色,遂走到她的面前。 兰儿问雪盏:“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盏看到兰儿神色清明,面带疑惑,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有个靠谱的人了。”她低下头嘀咕着。 兰儿看雪盏这副被逼得不行的模样,又有些着急又有些好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从来没见你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啊。” 雪盏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别提了,你快,去吧殿下和婉嫔娘娘分开吧。” “好嘞。”兰儿转过头去,对着太监们低声吩咐几句,便走向安娴那边。 太监们得了令,纷纷涌向尸体,手脚麻利地把尸体打包好运出宫外。 这边兰儿走到安娴跟前,见安娴整个人都瘫在陆启灵的身上,头枕着陆启灵的肩膀,虽然目光清亮,没有半丝迷蒙之色,但却是一动不动,任由陆启灵搂着。 兰儿对着陆启灵轻盈一拜。 “婉嫔娘娘向来跟殿下交好,奴婢知道。但是,是否能让奴婢跟殿下讲上几句呢?” 陆启灵埋在安娴脖颈处的头抬起来,她玉面泛光,眼尾一抹嫣红,莫名有了惑人的风情。 上下打量兰儿一圈,陆启灵笑了,眼尾处没有一丝折痕。 “既如此,那便改日再叙吧。” 她慵懒道,双手松开了安娴,施施然走向远方。 安娴站在原地,身形有些不稳。 她闭上眼睛,抬起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兰儿走到安娴身边,扶住安娴。 “殿下,可还好吗?”她关切地问安娴。 安娴闭着眼睛缓了会儿,才觉得自己的精力慢慢恢复了过来。 她想起刚刚陆启灵对她做的动作,暗戳戳磨磨后牙槽。 “简直就像个妖精。” 兰儿没有听清安娴的低语,她问:“殿下说了什么?” 安娴摇摇头,“没有什么。” 她说完,看向雪盏那边,见雪盏仍然扶着郝冰清,便抬脚走向她们。 走到郝冰清面前,安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面颊,低声呼唤:“五公主,五公主······” 郝冰清毫无反应。 安娴却感觉出不对劲来,在她手底下,郝冰清的脸,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她伸出手指到郝冰清的鼻子底下一探,气流微弱,几乎就要感觉不出来。 安娴当机立断,便往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金色的药丸在手掌心。 她把瓷瓶递给一边的兰儿,一手端着药丸,另一只手强硬地捏开郝冰清的嘴巴。 把手掌心往郝冰清脸上一拍,便进了她的嘴巴里。 不过一会儿,郝冰清便睁开了眼睛。 她晃晃悠悠地看着四周,迷糊地问安娴,“妾身这是,怎么了?” “五公主刚刚晕倒过去了。”兰儿替安娴回答。 “是吗?”郝冰清说着转向安娴,还不等她向安娴道谢,又听见了兰儿的声音。 “五公主不是好奇殿下最近在做些什么吗?” 兰儿一笑,“现在五公主亲身体会到了。” 第八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一脸正经地回到长乐宫,迎面而来一溜宫女,见了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低头行礼。 安娴一路无视过去,径直到了寝殿。 身后跟着兰儿、雪盏和金钰。 兰儿看安娴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寝殿,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雪盏和金钰正想踏进去,被兰儿一抬手拦了下来。 兰儿对着雪盏和金钰静静摇了摇头。 “殿下似乎累极了。” “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雪盏跟金钰齐齐点头。 兰儿看了一眼寝殿内,已不见安娴的身影。 她探进上半身,拉住大门两侧的铜环,将门带了出来。 寝殿内,安娴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屏风,颤抖着手将两边的青缦解开,将窗户合得严严实实的,方松懈下来。 她这一松懈,却整个身子都塌了下来。 还好安娴正好站在床边,顺势便倒在了床上。 她大张着眼睛,入眼是繁复的花纹。 等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和脚。 很好,都有力气了。 安娴一骨碌坐起来,扯着自己的一只袖子就往床上死命抖动。 一个金黄色的球从袖子里滚了出来,滚到床上时,那球散了开来,伸出了双手双脚。 茯苓吧唧吧唧小嘴巴,眼睛半睁不睁,它在被子上滚了一圈,又侧过身子,抱着被子继续睡着。 安娴看着茯苓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笑一声,并起双指就朝茯苓起伏的身子戳过去。 “哎呦!” 一声惨叫声在安娴耳边响起。 安娴充耳不闻,继续对着茯苓软软的小身子四处揉搓。 茯苓睁开眼睛,整个身子通红。 它抱住安娴的手指,泪眼汪汪,“别揪我了,主人我错了嘤嘤嘤······” 安娴冷哼一声,无情地从茯苓怀中抽回自己的手指。 “要你何用!” 茯苓连滚带爬地趴到安娴的大腿上,又顺着她的大腿爬到了安娴的肩膀上。 “有用,我可有用了,这次真的是意外嗷。” 它讨好地捏捏安娴的肩膀,然而那个力道对安娴来讲却近似于无。 安娴面露嘲讽,“意外就是在我的袖子里睡着?” 她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戳了一下茯苓的额头,“你心怎么这么大呢?” 茯苓被戳得头直往后仰,它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委屈道:“呜呜呜,我不是想睡着的。” “是,是有一股力量,硬生生把我弄睡着了吗~~~~~” “你!哪来那么多力量?”安娴怒道,“从我遇见你开始到现在,你都做成了什么?” 茯苓哼哼唧唧,“我的小叶子被前任主人收走了嗷,我没有多少法力了啦,我也好委屈的嗷。” 安娴深呼吸一口气,问茯苓,“那你可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茯苓噤了声,它小小声说:“没有。” 安娴沉默了。 茯苓看安娴的脸色,还是硬着头皮说,“从跨进黛岑殿的时候,我就被迫沉睡了嗷。” 安娴从袖子另一边掏出匕首,她一只手把茯苓从肩膀上拎起来,脚上一用劲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她走向书桌,把茯苓按在书桌上,握住匕首的柄向地面狠狠一甩,把刀鞘甩开。 冰冷的刀锋对准茯苓的肌肤。 安娴冷冷道:“还是把你的皮剥了吧。” 茯苓一听,大惊失色,小身子挣扎个不停。 “别别别别别!” 只是相比于安娴来讲,茯苓的挣扎微不足道,犹如螳臂当车,被安娴无情镇压。 她盯着茯苓的脖颈,手中匕首缓缓靠近那处的皮肤。 匕首碰到茯苓的一刹那,茯苓先是颤抖了一下,它忽的收了声音。 然后,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我要被剥皮了呜呜呜呜~~~~~~” 安娴皱了眉头,脑瓜子嗡嗡嗡地响。 她用匕首拍了拍茯苓。 “闭嘴!”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带着回响,却又不像是寝殿内某一个角落传出来的,倒像是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安娴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起来。 她松开了对茯苓的桎梏,用匕首的一面拍了拍茯苓的屁股。 茯苓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仍然在桌面上哀嚎着。 安娴无语,放下匕首,用力地拍了一下茯苓。 “起来。” 茯苓感受到安娴温热的掌心,这才停止嚎叫,它连忙从书桌上爬起来。 安娴问它:“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没?” 茯苓身子一吸一吸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它揉揉自己红通通的小眼睛,鼻音浓重,“没有嗷,啥声音哇?” 安娴向四周看了看。 神识传音? “你,这么喜欢剥皮?” 相比于茯苓奶乎乎的声音,这个声音听起来也是稚嫩的,但是是小女孩那种动人的嗓音。 一句话结束,仿佛都能够想象得到小姑娘脸上的笑意。 安娴弯腰从地上捡起刀鞘,套到匕首上,侧着身子靠在书桌上,指间灵活地把玩着匕首。 “你是谁?”她在心里问。 那声音在顷刻间响起,“我叫思思,是你的系统。” “思思?”安娴问,“‘不可思议’的‘思’?” “嗯。”思思回答。 安娴又问:“为什么之前不出现?” 思思回答得很是流畅,“之前我只负责给你提示,在你刚到‘郝尚燕’的身体上时,我融合了玩家尚燕绑定的系统,因此升级。” “升级之后就可以跟我自由对话了?” “嗯。” 安娴点点头,“如此甚好,正巧我有几个问题。” 不等思思反应如何,她心底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砸向思思。 “之前不是说位面被攻击角色被改成死亡结局么,尚燕怎么丝毫不知道的样子?” “我气运到底还差多少?我要怎么做才能赚够气运重生?” “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我听尚燕的意思,似乎你们这个所谓的‘游戏位面管理者’不止一个?” 安娴的脑海里一片寂静。 “喂!”安娴下意识出声,在手指间游走的匕首滞涩了一下,掉到了地上。 乖巧坐着的茯苓被这一声吓得浑身一抖。 它爬得离安娴近了些,小手手扯扯安娴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吗?” 安娴没理它,她一掌拍在桌子上,也不在心底里想了,直接大咧咧说着,声音冷冽。 “别躲着不出声,如果你不想我把这里所有人的皮都剥了,肉都削了的话。” 她的耳边闪过一阵“嘶~~~”的声音。 思思女娃娃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在帮你找答案……” 她嘟囔着:“游戏位面管理者确实不只有一个,分管你的那位叫左慕白,是‘特殊位面管理部’的部长,分管尚燕的那位叫左慕安,同样是‘特殊位面管理部’的部长。为什么尚燕不知道,跟每个部长的行事风格有关。” “至于你的气运么,你根本就没按剧情来,当然赚不到气运。” “到底要赚多少气运,我现在的权限不够,不能知道。” 安娴眼睛一眯。 “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有一部分没被触发,我不能完全知道。不过,振兴芜梦国是原先就有的,你必须代替尚燕完成。” 安娴随手拎过一边不明事情真相的茯苓放在怀里,毫无章法地揉搓着它胖嘟嘟的身子。 “都是假的,有什么呢?”她随口说到。 “什么?”思思不明白安娴的意思。 安娴一笑,转过身子,一手推开窗户,她望着窗外的风景,神色放松。 “我说,这‘游戏位面’,不都是假的么?” “所以,不管怎么对周围的人,不都是无所谓的么?” 第八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派雪盏分发下去测试药效的“归真”等成品药在皇宫里渐渐流行起来。 那日郝冰清昏迷,呼吸浅浅,被安娴用一粒金色的药丸救了的事情被不少黛岑殿的人看见了。 是以,当医膳司的人呈了制好的药丸以及脂膏等相关物什给黛岑殿的人辅助治疗时,大部分人都欣然接受。 小部分持观望态度的,也在不久以后就完全相信了“归真”的药效。 因为在医膳司的人先把药物用于黛岑殿的娘娘公主不久后,又把药物用于宫女太监们的治疗上。 在宫里,相比主子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有专人照顾,宫女太监们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人群。 当他们生病或者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受伤时,医膳司的太医是不会为他们专门诊治的。 他们只能去找最最末等的医婆,而宫里的医婆也并不多见,更多时候是要靠自己的体质咬牙硬撑过去。 生病或者受到伤害的次数多了,就能明白要如何为自己医治了。 这就是所谓的久病成医。 然而宫中的这群太监婢女们,更多的时候是遇到自己和医婆都无法医治的病痛,若是主子不重视,便只能在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然后悄无声息地就去了。 这回,安娴特地嘱咐要给宫人们留一批药,太医们也不敢多加耽搁,忙忙碌碌地便将药分给了医婆,又由医婆拿给前来治病的宫人们。 那些宫人们头一回拿到如此珍贵的药品,自然是感恩戴德,根本就没有什么怀疑药效的心思,欢天喜地地便用了。 还别说,真有效果,有人亲眼见过刚刚摔断腿的小太监在涂了药膏之后,不出半个月,便能够直立行走了。 如此神奇的药效,使得“归真”在宫里广泛流传。 然而毕竟只是放出了一部分的测试品,数量有限,因而大部分得到“归真”的人,都小心翼翼地把它藏了起来。 也有人动了一点小心思,他们或是把药送出宫外给自己的家人使用,或是私底下交易。 渐渐的,也有人靠着交易“归真”积累了一笔不小的银子。 黛岑殿用“归真”用得最勤的是郝冰清。 自上次她被救了回来之后,便一直稳定地服用“归真”的药丸。 黛岑殿最乐意把“归真”让给他人的则是陆启灵。 陆启灵在黛岑殿吃好用好喝好的,珍稀的物件也见了不少,本身自己也是体魄强健,少有生病之事,是以无论“归真”有多么惹人稀罕,她都是淡淡的。 顶多留下来一点备用,其他的都随手赏给了下面的宫人们。 宫里所有关于“归真”的动态与情况,尽数被兰儿和雪盏报告给了安娴。 在观察过一段时间后,安娴确定经过茯苓法力加持的一批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后,又令宫里的人制作了一批新的药。 她将风暖召进了宫里。 “殿下。”风暖身姿娉婷娴雅,她望着安娴,双瞳剪水 安娴随手将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瓷瓶递给风暖。 她接过,打开瓶塞,手掌在上方扇了扇,然后将瓶子里的小小药丸倒出几粒。 掌心凑近眼前,观其色,闻其味,风暖看着掌心,眼眸清澈。 等完全观察好了,她将药丸收回瓶子里,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笑容如沐春风。 “殿下,这药的品质很高。”她由衷夸赞,“想不到‘归真草’竟还能发挥出这样的功效。” 安娴看风暖的反应,便知道这药很是不错,她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问道:“那依你看,这药若是投放到民间,是否有价值?” 她顿了顿,补充,“有没有可能成为芜梦国的另一种代表性物件,并以此来带动国内的繁荣盛况,以充实国库?” 风暖听了,静静思索半晌,肯定地点头,“妾身觉着此计可行,只是需要时间。” “这是自然。”安娴回答,“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先带一些出去,试试看能否引起大家的注意。” 风暖欣然应允,当即便打包了一些药品带着出了长乐宫。 过了一个多月,风暖传信进宫,告诉安娴,那些药已经初有成效,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 风暖还发现,早在她将药秘密流传到民间时,就已经有小部分人在使用“归真”,甚至因为“归真”的珍稀程度,在暗地里倒卖。 她希望安娴可以派遣人手送出更多的药品。 安娴早已准备好一批药物,打算派人送出皇宫,秘密送往荣昌侯府邸。 只是在派谁将药送到荣昌侯府这事儿上,安娴却犯了难。 当安娴招雪盏进寝殿与她商量时,却被雪盏告知手中已无人可用。 “殿下,您早在卞安元年,便将手中的密令交给了陛下。”雪盏语气和顺,话语的内容却让安娴困惑了。 密令? 见安娴一脸茫然,雪盏只说:“殿下,您又忘记了吗?” 安娴不语,内心在疯狂问着思思。 “怎么回事?‘密令’是什么?” 思思的反应极快,它解释:“‘密令’关系着一支名为‘龙骑卫’的暗卫力量,由皇帝专属。” “从宣宇帝时期开始,密令由郝尚燕保管。” 安娴不解:“为什么?” 思思的声音有一刹那停滞,“这不在初始剧情内。” 安娴无语:“既然都写了相关剧情,为什么没有解释相关剧情呢?” “游戏位面的初始剧情并不完善,所以需要有任务者进行测试完善。” 安娴示意自己明白了。 脑海里交流着,安娴面上保持沉静模样。 她说:“我并没有忘记。” 这回反倒是雪盏有些惊讶,似乎是平日里安娴需要她提醒的地方太多了,她已经习惯了,现在安娴乍一告诉她不需要她提醒了,雪盏反而没有反应过来。 她又问了一句,“殿下真的没有忘记吗?” 安娴也没有正面回答,她自言自语道:“是否能去向陛下借来龙骑卫呢?” 雪盏不做声了,脸上隐隐的怀疑之色也消了下去。 安娴自问自答,“也许可以…” 如此,她转头对雪盏道:“去,看看陛下现下在何处。” 雪盏依言退下。 第八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雪盏打探到,郝承恩在九重宫。 安娴便留下金钰在宫里,带着雪盏和兰儿去了九重宫。 宫殿巍峨,红墙耀眼,金碧辉煌的装饰沉稳大气。 安娴心下感慨。 真不愧是皇帝的寝宫,就连太后的华菁宫和皇后的凤禧宫与之相比也变得小家碧玉起来。 守在宫殿门口的太监们见了安娴,一个个都扑通扑通下跪,宛若下饺子一般。 “奴才见过长帝姬,殿下长乐安康,祥和永瑞。” 安娴故作深沉地快速扫视他们,随后目光投向紧闭的大门。 安娴身后半步远的兰儿探出了头,她向地上的人望了又望,疑惑道: “怎么没见到蒋公公?” 雪盏听了,噗嗤一笑,她说:“兰儿姐姐莫不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他不就在那儿么?” “什么?”兰儿还是迷迷糊糊。 雪盏指尖撵着帕子,她只是娇娇地往某个方向虚虚一指,便又收回了手,帕子的一角在空中扬出了浅浅的弧度。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只听得雪盏话音刚落,跪地的太监们中一个穿着明显与他人不同的人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面带笑容,神采奕奕之处,竟有一二分贵族子弟的气度。 雪盏目不斜视,却朝着安娴耳边倾斜了一些,悄悄地说:“殿下,此人名为蒋佑平,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 蒋佑平整整略显凌乱的衣冠,缓步走到安娴身边。 他面带笑容,先是向安娴道了声好,又是对兰儿颇为尊敬地称上一句“兰儿姑娘”。 “哦哦…”兰儿定神看了看他,连连说着。 雪盏见此情景,帕子捂住唇角,小拇指微微翘起,又是调笑一句,“蒋公公怎么不等兰儿姐姐先找到,便眼巴巴跑出来了呢?” 她佯装抱怨地说着,“白费我一番苦心。” 说完,雪盏又将话头引给兰儿。 她看向兰儿,“兰儿姐姐,你说是不是该要姐姐先找着蒋公公?” 兰儿嘴唇蠕动几下,有些手足无措。 她掌间揉搓着帕子,“这……” 蒋佑平一笑,语气随和,面无异色,端的是自然有度。 他只道:“雪盏姑娘这可就误会了,我正是为着不使二位姑娘再为找我费心,这才尽快起来。” “是啊,本就不该我再另找蒋公公的。”兰儿点点头。 雪盏可不管这两人说了些什么,她又揪住兰儿的话,故意问道:“那为何兰儿姐姐还要先问蒋公公呢?” 她眼波灵动,“你们两人合起来堵我的话呢。” 雪盏嘴巴一努,“我可不依。” 安娴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滋味来,她只觉得雪盏面对着兰儿和这个叫蒋佑平的太监,态度有些奇怪。 她想着再听下去也听不出更多东西,反而白白浪费了这一段时光,便出声阻止。 “行了。”安娴看也不看雪盏,淡淡说,“今日的话怎么这么多?” 雪盏闻言,将帕子收了起来,规规矩矩站好。 “是奴婢多嘴了……险些误了殿下的事。” 安娴如水的目光落到蒋佑平身上。 蒋佑平微微弯腰,低下了头。 “陛下呢?”安娴问。 “回殿下,陛下在里头呢……” 安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又问:“陛下在干什么?” “这……”蒋佑平迟疑了一下,他也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大门,再转过头来,声音压低了些,“奴才也不知道呢……” 蒋佑平说完,又笑了一下,“不过殿下如果想去找陛下的话,奴才自然是不会阻拦殿下的。” 安娴点点头。 蒋佑平看安娴的意思,连忙掉转过头去帮安娴推开大门。 安娴顺着门打开,就一撩裙摆走了进去。 兰儿和雪盏一人一边,将大殿两边的门带了出来。 安娴甫一进去,眼前便一下黑了起来。 殿内,窗户和门都合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亮光透过窗纸隐隐约约地进入,光线昏暗。 地砖上反射着微弱的光芒,红色的纱幔到处垂挂,影影绰绰。 安娴一边借着剩余的光,一边凭着感觉向前走去。 纱幔打到她的脸上,触感丝滑,冰冰凉凉。 她拂开一层又一层的薄纱,却还是看不到特别明显的人影,眼里只是一片模糊。 越往里走,越是有暗香浮动,配合着这仿佛是掩人耳目的纱,染出了几分惹人遐想的旖旎与暧昧。 脚掌落地无声,安娴放缓了呼吸。 当她再一次撩开纱幔时,终于见到了郝承恩。 少年上半身躺倒在床上,下半身却靠着床沿坐在地上,他乌黑的长发散乱,宛若一幅狂草,衣襟松散,衣袍半褪,露出了半个光滑的肩膀。 安娴走近他,见他半阖着眼睛,睫毛颤动,呼吸绵长,身子微微起伏,俨然是已经熟睡的模样。 醉倒了么? 安娴四下望了望,却并未在郝承恩的身边看到酒壶之类的东西。 她用手拢住头发,俯下身子轻轻闻了闻。 也没有酒味。 郝承恩修长的手臂搭在被子上,头枕在其中一条胳膊上,无知无觉。 她轻声唤道:“殿下~~~” 郝承恩没有反应。 安娴将长发捋到背后,用手轻轻碰了碰郝承恩的肩膀。 此时正是寒冬时节,空气也像是要冻结成块,而郝承恩身上又穿得单薄,少不得要被冻到。 确实,他的肩膀的温度已经有些低了。 安娴叹息一声,拎住郝承恩快要滑落到腰际的几件衣裳,把它们往上扯了回去。 给郝承恩穿好衣裳,安娴可没有忘记今天来找他的目的。 她这回毫不犹豫地下了大力气,四指合拢拍着郝承恩的面颊。 “醒醒!” 在安娴的大力拍击下,郝承恩悠悠转醒。 他慢悠悠地睁开双眼,支起自己的身子。 “唔~~~”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半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安娴看他上半身靠在床沿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郝承恩眼里氤氲着水汽,脸上是天然的纯真模样,看似半点不作伪。 他开口,声音宛若玉石相击,又像是被糯米糖包裹了一圈,带着些许甜与软。 “阿姐,是来取我性命的么?” 安娴一愣,“什么?” 郝承恩腰身用力,直起身子,他凑近安娴,双臂向前伸出,环过安娴的身子,搭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就像当初我对你做的那样······” 第八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郝承恩双手交叉,软软地搭在安娴的后脖颈上。 他音色清亮,却在此刻变得又甜又软,还有些黏黏糊糊,就像路边做糖人的师傅在板子上拉出来的糖丝一般绵长不断。 安娴看他这幅样子,稍显柔和的面容冷硬起来。 “看来是还没有清醒。”她说着,伸手要把郝承恩的手给扯下来。 不妨见面前的郝承恩狡黠一笑,其灵动之处又不像是个迷迷糊糊神志未清的人。 他忽的双手一紧,安娴只觉得脖颈与后背的交界处,一股巨大的力道,推着她不容抗拒地向前倒去。 安娴呼吸一滞,匆忙之下撤回自己的手以作支撑。 她一手擦过郝承恩的面颊,径直拍在床沿边上,另一只手则是落在郝承恩的腰侧。 此刻,安娴以一副看似全然守护的姿态,将郝承恩虚虚拢在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两个拳头大小。 她盯着郝承恩透亮的双眸,背后长发散乱,几缕垂到了郝承恩的脸上。 安娴背后,纱幔轻轻晃动,正如水面涟漪荡开,昏暗如同潮水阵阵涌来,呼吸间,热气交融。 在双方的眼中,彼此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唯有对方的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视线交织缠绵,分不清个中意味,只能看见,面前人眼里的自己。 安娴扶在床沿边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郝承恩像是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古怪而暧昧的氛围,他圆睁的眼睛弯弯。 “阿姐,是不是我的阿姐呢?” 他近乎天真地发问。 安娴不解其意。 从真正依据血缘关系来算辈分的话,郝尚燕确实不是郝承恩的姐姐。 只不过郝承恩似乎并没有真正想让安娴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近来,总是梦见,阿姐闯进寝宫。” “阿姐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面无表情地,将我扒骨抽筋。” 郝承恩说着眼里水色更重。 他嘟囔着,撒娇着,“阿姐,我好痛。” 郝承恩一只手仍然停留在安娴的后脖颈上,另一只手却已经悄悄下挪,趁安娴的全副心神都被面前的人吸引之时,搂到了她的腰间。 等到安娴感觉到不对劲时,郝承恩两只手都搭在了她的腰上。 他顺势起身,倾倒在她的身上,缩头躲进了她的怀里。 “阿姐,小承好痛啊,帮帮小承吧。”他不停地呢喃着,仿佛某种咒语。 郝承恩眯着眼睛,一个劲往安娴的怀里钻,他双手自后锁住安娴的肩膀,指尖触及到安娴肩膀处的肌肤,引起安娴一阵颤抖。 郝承恩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声。 安娴被郝承恩八爪鱼似的紧贴着,她想要推开他,可是看着他的后脑勺,一时之间竟然无从下手。 她冷着一张脸,在脑海里呼唤思思。 “在的。”思思应声。 “这是怎么回事?”安娴问。 她细细观察郝承恩的神情和肢体动作,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后背和额头,摸出了一手的湿润。 “我看这个郝承恩是真的痛,这样的情况又是发生了什么?” 思思沉默了一小会儿。 再响起,它回答:“不知。” 安娴大张着双手,由于没有想到特别好的解决方法,又兼之没有搞清楚当下的情况,暂且任由郝承恩予取予求。 “又是原始剧情不曾记录的么?”她问。 “对。”思思回答。 “他,究竟为什么······”思思近似于自言自语,这般反倒有几分真正人的疑惑之味道出来了。 还没等到思思说完,它便听到安娴闷哼一声。 有衣服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起。 安娴紧咬着牙,不再言语。 她的脸上也留下了汗珠。 “你,怎么了?”思思听着安娴唇齿边溢出的声音,语气蓦然沉了下来,细细听来,竟有些不像是个小女孩的声音了。 安娴没有回答。 布料摩擦的声音更加厉害,与之相伴的,是安娴愈渐粗重的呼吸声和郝承恩的叹息。 思思沉默了。 就在思思沉默的间隙,安娴忍了又忍,眼见着郝承恩双手动作愈发大胆过分,且不管怎么样都阻挡不住,她当机立断,放弃防守,伸手对准郝承恩的后脖颈,劈下去就是狠狠一掌。 郝承恩瞬间失去了意识,软软地瘫在安娴怀里。 安娴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虽然蹲跪得有些久,站起来时还是稳稳当当。 郝承恩被她毫无怜惜之色地丢在了地上。 安娴整整自己有些松垮的装束,系紧了腰带,冷眼斜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郝承恩,照着他的腰就是一脚。 “下流胚子!” 安娴骂道,清冷的声线也滚烫起来。 她转身,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尖端锋利,冷光熠熠。 安娴手里拿着匕首,遇到纱幔便狠厉地挥动着,带出道道劲风。 在她的手下,不过几息,纱幔细碎飘零,殿里的旖旎也荡然无存。 因着用匕首开道,安娴出来得异常快。 其时雪盏正守在门边,外面太监宫女什么的一应都被调开了,是以寂静无人。 当她看到大门从内打开,正准备行礼时,却在看到安娴时微微愣住了。 安娴本来便无太多钗环装饰,长发只是用了小发钗固定着。然而那头发却是略显凌乱,搭在她的前胸后背,额间还有濡湿的几缕贴着。 她进去前整齐妥帖的装扮有些松散,虽是看得出来已经被整理过了,却仍然跟之前不一样。 更关键的是,安娴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却明晃晃地透出了胭脂红。 这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了。 虽然几个月以来,雪盏觉得她的脸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但若是不注意,还是不能使人很显著地感觉到。 如果说,安娴之前只是墨笔写就的美人,美虽美矣,却僵硬无神,令人难以注意。 那么,当安娴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她便是那一幅水墨画上点了缤纷颜色,浓墨重彩,一下子便有了神韵。 那是一种,非常抓人眼球的感觉。 她的脸寡淡素净,神色冷然。 然而安娴却无法控制地微微喘息着,她面上的红润也不曾消退。 两相对照,极具冲击力。 没有谁能抗拒的了这样的诱惑,只想让她永远都处于这样的模样。 雪盏怔愣了一下,便装作没事人一样,她努力忽视安娴难得一现的动人风光,迎上去说道:“殿下出来啦。” 安娴面色不虞,她看了看四周,问雪盏:“兰儿呢?” “啊。”雪盏手指抵了一下下巴。 她说:“刚刚计有司着人来核对当下月份的份例发放,兰儿便和蒋佑平一块儿去了。” 安娴听了,也没有多加言语,只吩咐雪盏,“待会儿蒋佑平回来了,让他找几个蠢笨些的人去里面收拾收拾。” 雪盏也不显出意外之色,一一应下。 第九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脚程加快,只花了比以往少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回到了长乐宫。 面对着众宫女的行礼,她仍是视若无睹,一路直奔寝殿。 若说刚开始宫女们诚惶诚恐,且会为了安娴的冷脸而寝食难安。 那么现在,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虽然见到安娴时仍然会害怕,但是起码不会慌里慌张了。 左右这宫里,能跟安娴说得上话的,也就雪盏、金钰和后来的兰儿了。 兰儿还未回宫,雪盏被安娴远远甩在了后头。 安娴在将要进入寝殿时,正好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金钰。 安娴面色不变,一把抓住了金钰的手。 金钰浑身一哆嗦。 她双手捧着盆水,边上搭着块抹布。 金钰缓缓对上安娴的视线,笑容讪讪,“殿下,您回来啦?” 安娴扫她一眼,松开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要抬脚往里走。 金钰暗地里松了口气。 她正欲离开,又被安娴叫住了。 “备水,我要沐浴。” 虽然对安娴大白天的就要沐浴感到奇怪,金钰还是应了一声,马不停蹄地去准备热水了。 安娴坐在桌边,一连灌了自己好几杯冷了的茶水。 思思的声音响起。 “我,关了五感,那时候。” 安娴没有讲话。 “你,以后,直接说就好。” 安娴咽下茶水,面上红霞褪去,又恢复成了冷冷淡淡的样子。 “刚刚有发生什么么?”她问。 “…”思思没有做声。 安娴不再理它。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外面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响。 她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蹙眉环视周围一圈,安娴叫道:“茯苓?” 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安娴走近床边,掀开被子,仍旧没有它的身影。 她在脑海里问思思,“茯苓呢?” 思思有些意外,它说:“不知道。” 安娴在心里冷哼一声,“要你何用!” 思思消了声音。 意识到茯苓不见的那一刹那,安娴拔腿就往门外走去。 她刚一开门,迎面就是雪盏。 雪盏正打算敲门,手指还未触到门沿,便扑了个空。 见是安娴出来了,雪盏行礼,“殿下,热水准备好了。” 她问安娴:“是否需要现在就让丫头们抬进去?” 雪盏的身后,是几个陌生的提着水桶的姑娘。 安娴也没回答雪盏的问题,她只是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快速分辨一番,发现根本就没有金钰的身影。 安娴面色已然有些不悦,她问雪盏:“金钰呢?” 雪盏回答:“奴婢自半道上遇见金钰,她便让奴婢准备好热水送来殿下这儿。” 她瞧着安娴的脸色不大对劲,又想了想,补上,“奴婢在正殿前没多久遇到的金钰,看她那架势,倒像要出了长乐宫。” 安娴话锋一转,问雪盏,“兰儿还没回来么?” 虽然前后两个问题问得风马牛不相及,雪盏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她连忙回答:“兰儿姐姐不久前回来了,需要奴婢去叫她一声么?” 雪盏说着,就要转身唤来一个小丫头去找兰儿。 安娴止住了她,“不必。” 她看看雪盏身后的这些人,提脚前去。 雪盏身后的宫人们自觉让出一条道来,等到安娴的身影快要不见时,她们方才又合拢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对安娴的这个态度有些吃不准。 “雪盏姐姐,这,我们还要将热水提进殿下的房间里么?” 一个小丫头上前一步,问雪盏。 雪盏看安娴这个架势,就知道是又出事情了,且这个事情一定跟金钰有关,一时之间也有些头疼。 她思考了一下,挥挥手道:“还是先抬进去吧,保不准殿下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又看了一眼安娴远去的方向,“就算殿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她回来了,也是必然要沐浴的,到时候咱再换了水,总不会让殿下挑出错处来。” “是。”众丫头们纷纷应了一声,便有序地提着自己手中的热水桶进了安娴的房间。 安娴没有让任何人跟着自己,也没有通过任何正常的例如步辇马车之类的工具出长乐宫。 她直接飞身上屋顶,在一众宫殿之间飞檐走壁。 这比单纯地通过一般的路线要方便和快得多,只是需要消耗极大的体力。 不过郝尚燕常年习武,体魄强健有力,这对拥有这具身躯的安娴来讲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问题。 安娴逆风而行,耳边呼呼作响,她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其余的一概不管。 而在这个过程中,安娴还在一心二用。 她问思思,“你除了能跟我讲讲话,你还会干什么?” 思思似乎有些语塞,“我······” “以前,我都不能跟你讲话。” 安娴心里不屑,她道:“你还不如别跟我讲话,跟以前一样反倒好些。” 以前,系统会在关键时刻提醒她有重要剧情,可现在不知怎的,来了芜梦国那么久,竟然一句也没有。 想是尚燕的任务跟女主交织不多,可也不至于一点提醒都没有。 就像此刻,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不对劲,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提醒她茯苓不见了的事情。 安娴绝对不相信茯苓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安娴的心情有些沉重。 芜梦国这一路,她什么也不知道,全靠之前在靖国得到的浅薄信息撑着,剧情什么的,她一概都管不了,只能自己摸索着该如何走下去。 如果一定要达成剧情点才能赚得气运,她恐怕再过多长时间都赚不到太多。 这样想来,安娴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喂!” 她的语气有些恶劣。 “这次不靠走剧情赚气运吧?” 她的问题似乎是提醒了气虚的思思,思思的声音一下子欢脱起来。 “我保你不受剧情束缚,免遭系统惩罚。”思思如是说道。 “什么?” 思思的声音继续从安娴脑海里响起。 “这是我最大的用处。” 不过短短几个眨眼的瞬间,安娴便明白了思思的意思。 “那也就是说,我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是吗?” “嗯。”思思回答。 安娴看看前方,已然快到目的地,得到思思肯定的答案,心里也好受了些。 她减缓了速度,又想起一个问题。 “那人物的死亡结局呢?还在是吗?” 还未等思思的反应,安娴便停下了身形。 不远处,几道闪烁的光芒破空而来。 第九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那是几支箭。 安娴屈膝下腰,险险躲了过去。 不等她起来,又有更多的箭从四面八方朝她射来。 她干脆也不起来,就地一滚,就从房顶上滚了下来,只是在快要落地之时轻巧旋身,站在了地面上。 一排身着飞鱼服的人纷纷下落,团团围住了安娴。 安娴神情不善,她盯着这群人,手里已经暗暗备好匕首,找到时机便准备出手。 “都住手。” 太监们纷纷让开,只见蒋佑平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 他对着身后的人厉声训斥道: “一群不长眼的东西,连长帝姬都认不出来么?” “若殿下有个好歹,看大人不剥了你们的皮!” 那些人也不出声,直接腾空而起,几个跳跃间就没了踪影。 等蒋佑平骂完,他转过头来对着安娴,又是小心问道:“殿下,可有什么被那群不长眼的伤到的?” “江佑平。” 安娴缓缓念出了他的名字。 蒋佑平微笑道,“殿下,奴才姓‘蒋’。” “哦~~~”安娴拉长了声音,她又重复道,咬字更为清楚,“蒋佑平。” 蒋佑平仍旧微笑回答,他弓了弓腰,“奴才在。” 安娴看看,已经能够依稀看到朱红色的大门,便朝前走去。 蒋佑平跟在她的后边。 安娴停下步子,微微侧过头。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殿下何出此言?”蒋佑平不解。 安娴伸手指了指她身侧偏前面一点的位置,随意道:“站到这儿来。” 蒋佑平一愣,随后从善如流地走上前去。 二人又开始向前移动,只不过这回,倒是蒋佑平更前面一点。 安娴不经意问道:“你的名字不错啊,陛下取的么?” 前头的蒋佑平闻言,虽然没有将头完全扭过来,也是侧了一点。 “回殿下的话,奴才的名字是苏大人赐的。” “苏大人?”安娴又确认了一遍,“苏阎?” “是苏阎大人。”蒋佑平回道。 安娴想想刚刚那群人的穿着打扮,又回忆起蒋佑平训斥他们时候的话语,继续问。 “他们和你,都是属于中监府的?” “是,也不是。”蒋佑平如此说着。 他解释,“奴才们都出身于中监府,但是在进入皇宫侍奉陛下时,便是陛下的人了。” 安娴眉头一挑,“刚刚那群人,不见得属于皇宫护卫吧?” 他说:“回殿下,这是特殊情况。现在‘黛岑殿’的人多为前朝遗留下来的,不由得苏大人多费心神,派人日日监管。” “殿下几年间从未踏入‘黛岑殿’,只不过前些日子才去了一回,是以不清楚各种情况。” “而那些监管黛岑殿的人也是流动着的,没认出殿下来,虽是冒犯,也情有可原。” 蒋佑平的话行云流水,回答得毫无破绽。 安娴无话可说。 在快要走到黛岑殿大门前时,安娴又想起来一个问题。 她停下步子。 蒋佑平正向前走着,忽有所感,也停下了脚步,他扭头,果然见到安娴已经是几步开外。 她神色喜怒不明,双手环胸,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殿下可是有什么要问奴才的?”蒋佑平问。 安娴悠悠道:“是有。” 她看了蒋佑平一圈,“你不是跟兰儿去核实份例去了么,来这儿干什么?” 蒋佑平坦然一笑,“正是因着要核实份例,奴才才来的黛岑殿呢。” 他继续说:“按理来说,份例发放原是早就该核对完了的,只是这几个月来,宫中各人的份例都有了变动,便不好按照旧制了,如此便多生了些混沌。” “是新近发下去的药物?”安娴问。 “正是呢。”蒋佑平点点头。 “尤其是黛岑殿,五公主身子弱,用药用得便频繁些。婉嫔娘娘身子康健,对那药也就不甚注意。这一桩桩一件件,计有司核实起来,也是难了许多。” “奴才想着来黛岑殿,花费不少精力是一定的,便想着让兰儿姑娘先行回长乐宫了。” 安娴听了,这才重新迈动了脚步。 “既是件麻烦事,更应该留下兰儿帮助。” “我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她走到蒋佑平身后,“更何况,兰儿本就负责黛岑殿的份例发放,岂不是更加方便?” “奴才一个人便能解决的,左不过费些时间,要是搅扰了兰儿姑娘服侍殿下,那可就是奴才的罪过了。” 蒋佑平见安娴跟了上来,也往前走去,再过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大门前。 他大力地磕了磕门,高声叫道:“快开门,殿下来了!” 大门应声而开。 康时冷淡着一张脸,向安娴行礼。 安娴有些惊讶,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康时如实回答:“自上次以后,兰儿姐姐便让奴才做黛岑殿的总管,专门负责各位娘娘公主们的生活起居。” 安娴听康时这么说,头也不转,却是对蒋佑平说:“这下蒋公公有帮手了。” “正是呢。”蒋佑平笑着应下了。 安娴略过康时,径直向前走去。 康时在安娴身后,与蒋佑平快要并肩时又往后落了一步。 他对蒋佑平小声道:“师父。” 蒋佑平连忙对他“嘘”了一声,康时方闭了嘴巴。 见康时不再言语,蒋佑平小心翼翼地往前看了一眼。 安娴大步向前走着,看起来无知无觉,他这才放下心来。 这头安娴一路前行,穿过几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一眼看到了在缓缓走着的陆启灵。 “婉嫔娘娘!”她叫着。 听到了安娴的声音,陆启灵转过头来一看,果然是安娴。 陆启灵脸上的笑容明艳大方,她朝着安娴相对走来,两人在半途相遇。 “哟,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本宫呢?” 她说着,翘着手指在自己的发髻边扶了扶。 安娴正要说话,见周围人甚多,便又闭上了嘴巴。 陆启灵看了安娴一眼,目光投向安娴身后的蒋佑平和康时。 她勾唇一笑,骄矜道:“蒋公公若是有什么事情,便自己忙自己的去吧,我们说会儿子话。” 蒋佑平为难道:“回娘娘,奴才为着的事,正是跟各位娘娘公主们有关呢。” 他原以为陆启灵好歹会问一句是什么事情,不成想面前张扬的女人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护甲,毫不在意。 “有什么事儿,都找康时去。” 蒋佑平一时语塞。 陆启灵抬眸,眼中似有暗光浮动,无端端看得人凭空生出压力来。 “康时!”她语气淡淡,“还不快随蒋公公去。” 康时依言,顺从地应了声,“是。” 蒋佑平无法,只好跟着康时走了。 见这两人走了,陆启灵凝起来的气势又散开去,她复转回头,对着安娴嫣然一笑。 她牵起安娴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去本宫房里坐坐。” 第九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陆启灵的房间没有她本人那么张扬华贵,反而是一派简单整洁的模样。 安娴率先走了进去,环视一周。 房间虽大,却唯有一圆桌,一书桌,一床,一衣柜,并一些其它杂碎的小玩意儿罢了,即使有摆件,也不很多。 这倒又不像是一个寻常女人的闺阁模样了。 然,虽是两相矛盾,在陆启灵身上发生又好像并不是特别的奇怪。 也对,陆启灵本来就不是个寻常女人。 安娴想起那天陆启灵对她做的事情,心中暗道。 她可能连个人都不是。 “妖精!”安娴于无声中动了动唇瓣。 “如何,本宫的房间,殿下可还满意?” 身后陆启灵跟进来,笑语盈盈。 安娴不用转头,都能通过陆启灵的口吻想象出陆启灵现在的表情和姿态。 恍若一株太阳花,明媚自然,在阳光之下自由骄傲地生长着。 淡淡的草木清香从后面悠悠袭来,缓缓萦绕着她。 没有阴影。 安娴站在原地,任由陆启灵的清香占据她的全部嗅觉。 陆启灵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没有阴影一般。 但是,怎么可能呢? 只要是拥有人的思想,无论是谁,心里怎么会没有阴暗的角落呢? 安娴低垂着头,此刻,她的脸上,便因着房梁上垂挂下来的半截纱幔的遮掩,蒙上了一层灰暗。 陆启灵伸出双手搭在安娴肩上,不由分说地便将她推到桌子前,把安娴按在位置上。 见她坐稳,陆启灵芊芊素手,为安娴斟了杯茶。 她将茶放到安娴面前,随口道:“玉儿,去外边守着。” 跟着陆启灵的小丫头顺遂地行了个礼,便朝外退去。 只听得轻微的“咯”吱一声,房间里顿时暗了许多。 这光线一旦少了,窗明几净的感觉不再,安娴一下子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身来,有意识地挪着凳子,离陆启灵远了几公分。 陆启灵察觉出安娴的疏远,却也不放在心上,她抿嘴一笑,直接指出,“殿下如今可是与本宫生疏了些。” 安娴笑笑,“哪里谈得上生疏?” 陆启灵启口轻圆,“殿下这几年,走得与那英国公府的三小姐倒挺近,倒是冷落了本宫。” “想当初,本宫与殿下才是最好说话的姐妹呢……” 安娴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想要问思思,又寻思着思思一贯的回答,想必它也不甚清楚,少不得要临场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胡诌几句,只盼能够将陆启灵糊弄过去。 她对上陆启灵的视线,嘴角一弯,“娘娘既已进宫,最亲近的人便不能是我了。” 陆启灵倾过身子,朝安娴挪动了一个位子,气息几乎要吐到安娴的脸上。 她凑近了安娴,与安娴眼睛对着眼睛,一眨不眨。 “现在呢?” 她问。 安娴忍住没有动作,她稳定嗓音,故作冷淡,“那要看娘娘能给我什么了……” 她说着,举起茶杯递到唇边。 茶杯隔开了安娴与陆启灵,为了让陆启灵离自己稍远些,安娴特意将茶杯举得离自己远了些,方才凑近嘴巴。 效果也合安娴的意图,陆启灵因着安娴明晃晃的隔开动作,往后退了一射空间。 她细细咂摸安娴的话语,笑出了声。 “真是没想到啊,如今殿下竟也跟本宫说起这种条件了。” 她站起身,老成地摇摇头,“真是时移势易,往日情已不在了啊……” 安娴只是徐徐品着茶,并不为陆启灵的话而有什么别样的反应。 陆启灵眯起眼睛,“殿下果真不再是八九年前的殿下了。” “莫不如说,是我悟了。” 安娴不急不缓,故作深沉之语。 陆启灵听了这话,却沉默了。 她张嘴,“有些事,既已埋在风尘之中,便要试着让自己放下。否则,徒增苦痛。” 安娴接道:“我如何能够放下?”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脸上面无表情。 陆启灵却硬生生从中看出了几分难言的悲恸。 她神色复杂,语带怜惜。 “阿燕……” 陆启灵红了眼圈。 安娴冷眼瞧着,事实上并不明白陆启灵这突如其来的怜爱是为何。 总归对她来讲,是个有利的条件。 况且…… 安娴想到自己过去的经历,脸色不由黑了几分,眼眸中似有黑云压城之势。 陆启灵见安娴这般,满心以为是自己勾起了安娴的不快之事。 她抽出手帕揾了揾湿润的眼角,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床铺。 陆启灵背对着安娴,伸出手掌,掌心朝上,凝心聚气。 一道浅淡金光闪过,她的手上出现了一团东西,那东西微微起伏,同样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陆启灵五指合拢,捏了捏那团金光,走到安娴身边。 她把金光放到安娴面前的桌子上,语气柔了几分,“瞧瞧,是不是殿下丢失的小东西。” 安娴依稀感觉到一阵不大明显的灵气波动,待她又要细细感受时,那灵气波动却又消失了。 正当她纳闷之时,便见陆启灵手持一团金光朝她走来。 安娴定睛一看,见那团放在桌子上的金光与整个身子卷起来的茯苓有些相似,她用手指拨了拨,便见整个团子舒展开来。 露出了一张呼呼大睡的小脸蛋。 安娴一看,果然是茯苓。 她哭笑不得,用力戳了戳茯苓的小肚子。 “娘娘如何得到这小东西的?”安娴边戳边问。 茯苓仍旧睡得香甜,毫无反应。 陆启灵笑道:“这果真是殿下的小宠物么?” “本宫上次便察觉到有它的存在,一时拿捏不定,便只令它陷入沉睡。” 她伸手在茯苓上方扬出一道金光,光斑点点洒落于茯苓身上。 金光一出,安娴便能感觉到空气中明显的灵气波动。 她盯着陆启灵的手。 陆启灵见安娴直勾勾地盯着,也不扭捏,也不奇怪,她提醒安娴,“殿下,这小东西可醒了呢。” 安娴听到陆启灵的声音,朝茯苓看去,果然见茯苓睁开了双眼。 它揉揉眼睛,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坐了起来。 看到安娴,它嘴边露出两个梨涡。 “主人……”神志虽还未清醒,茯苓已经先打了招呼。 安娴却不吃这一套,她冷声问道:“怎么到的这儿?” 茯苓乖巧回答:“这儿有很舒服的气息,我循着过来哒。” 陆启灵笑着走上前来,“看来是殿下的一段奇遇。” 安娴随意道:“也就前几年外出时见一蓬小草生得甚合我意,便带了回来,哪知道这皇宫集天地之灵气,竟让它开了灵智,化了形。” 陆启灵手指轻轻揉着茯苓的脸颊,带出几道金光。 茯苓舒服得哼哼唧唧。 “可有取名?”她问。 茯苓正要回答,被安娴抢白。 “归真。”安娴这样说。 茯苓一愣,却在接收到安娴的眼色时乖乖闭上了嘴巴。 陆启灵不疑有他,因笑道:“难怪宫中近来新式药物流行,想来是这小东西的功劳。” “本宫今日身子惫懒了些,便在屋内小憩,忽见一团金光闪烁,便是小归真了。” 她一扬脖梗,“想本宫当初主修水木二行,小归真的本性恰与本宫所修之行相契合,会被吸引而来不足为奇。” 陆启灵说罢,看看安娴,“本宫原想提醒着殿下,现下看来,却是不用多此一举了。” “殿下福泽加身,上天自有安排。” 安娴说:“娘娘直说吧。” 陆启灵莞尔,她靠近安娴,悄声说道:“殿下火性炽烈,原已遭大难,现下更要多加注意,保真全性。” 安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她却没有对陆启灵的提醒多说些什么,只是问道:“这么说来,它是自个儿来的娘娘屋里?” 陆启灵但笑不语。 安娴继续问:“娘娘不曾见过一个叫‘金钰’的丫头?” 陆启灵微笑摇头。 “既如此,那就不便叨扰,暂且告辞。” 安娴一把抓起茯苓,便跨出了陆启灵的房间。 第九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茯苓被安娴抓在手心里,感受到安娴五指的力道,它呐呐地不敢吱声。 安娴却一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感到奇怪。 若是茯苓的消失不是为着金钰,那么金钰为何急匆匆要出了长乐宫? 现下,金钰又在何方? 她想着想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茯苓吃痛,却强忍着没有出声,然而眼泪却并不听它意识的使唤,自动不停地从脸上滚将下来,越来越多。 一颗又一颗,泪珠串成串,滴落在安娴的手上。 安娴只觉得手上一阵濡湿温热,下意识低头朝手里看去,就见到茯苓那张糊满了泪水的小脸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下了多大的重手。 安娴松了松力道。 “怎么不说?”她问茯苓。 茯苓抬起小胖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抱住了安娴的手指,依赖地蹭了蹭脸颊。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嗷~~~”它回答,声音小小的。 安娴看了它一眼,抬手把茯苓送进另一边的袖子。 等放好,她隔着布料轻轻拍了拍茯苓的小身子。 她正要往前走,却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殿下请留步。” 安娴扭头一看,是陆启灵身边的小宫女玉儿。 玉儿低着头疾步走来,她走到安娴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何事?”安娴问。 玉儿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面对着安娴,不由得紧张起来。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凑到了安娴耳边。 所幸安娴见她这样,也明白她是要做些什么,颇为配合地弯下了身子。 玉儿将手拢在嘴边,余光瞟着四周。 “娘娘说,殿下若是想要找金钰姐姐,或可问问蒋公公,许是能得到几丝线索。” 安娴听了这话,细细琢磨半晌,心内已是明了大半。 她直起身子,对着玉儿道:“去回你家娘娘吧,就说我知道了,谢她知会。” “是。”玉儿依言退下。 安娴一手背在身后,面色罩上几分寒芒。 她向前走去,随手揪住了一个宫女,那宫女甫一被捉,惊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见是冷着脸的安娴,忙不迭地就行礼。 还未行到一半,就被安娴打断了。 “康时和蒋佑平呢?”安娴问。 宫女颤颤巍巍,回答道:“殿下恕罪,奴婢不知,康公公和蒋公公,应是在各处核对份例细账。” 安娴松了手,再不多说一句话,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一路走去,脚底生风,不多时就走到了宫门。 安娴停下,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脚后跟轻轻磕着地面。 旁边守门的小太监们难得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安娴,平时又光听些关于安娴的风言风语,内心早有一层别样的敬畏与惧怕在,此时见安娴行走如风,气势汹汹地走来,心里早已咯噔一声。 当她停在门边时,面沉如水,周身凝重的气势有如实质,活脱脱一副拿人问罪的架势。 胆子小些的,已是吓得魂不附体。 只是因着守门的职责之所在,强撑着不落了惊慌失措的模样。一伙人敛声屏气,连悄没声儿地交换个眼神都不敢,只是挺直脊背,贴着宫墙。 安娴却没有分出心神去关注这些小太监们如何站立不安。 她看似是满脸不悦,思考着什么,实际上脑海里正在跟思思交流。 “你,打算做什么?”思思先是问了她。 安娴听思思这话,觉得好笑。 “逮人。” 不等思思再问,安娴接了一句话。 她问:“你莫不是还要问我要逮谁?” 思思沉默了会儿。 “不是。” 安娴问思思,“你也不知道金钰的消息?” 思思没有回答。 安娴道:“哑巴了?” “不知道。” 安娴心里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没用的东西。” 思思不再出声。 安娴也不管它,左右帮不上什么忙。 等了不多会儿,安娴便看到不远处两个人影朝她这边走来。 等那两个人走得近了,模样便越发清楚,正是蒋佑平和康时。 蒋佑平正和康时说着话,扭头一看,安娴正在大门口倚着,两只眼睛射出冷冷的光,看着他们。 他松了口气,脸上堆了笑,向安娴走去。 “原来殿下在这儿呢,方才奴才们办完事,却不见殿下的身影,正疑惑呢。” “正是在这儿等你呢。”安娴脸上露出笑来,那笑却是不带多高温度的,让人看了,只觉得心底发冷。 蒋佑平观安娴神色,听安娴口气,便知来者不善,只他仍旧装作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的样子,维持着一贯的笑容。 “殿下屈尊等奴才,真是奴才天大的荣幸了。”他哈腰,却不见得有多么卑微。 安娴不应,她站起了身,朝外走去。 蒋佑平低声对康时吩咐几句,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安娴一味向前走着,也不搭理蒋佑平。 两人一前一后,静悄悄的。 只是走到僻静处时,安娴忽的停住脚步,迅疾转身,伸出手便朝着蒋佑平的喉咙抓去。 蒋佑平只见安娴五指成鸟笼状朝他而来,迎面劲风阵阵,他反应不及,眨眼间就被安娴抵到了墙上。 后背撞到墙壁,巨大的冲击力搅得蒋佑平浑身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了个位,他脑袋一磕,霎时间眼冒金星,只觉得天昏地暗。 “金钰呢?” 在嗡嗡作响的耳朵边,他听到安娴分外清晰的冷淡声线。 “殿下在问什么?”蒋佑平吃痛,面上疑惑,“奴才不知。” 安娴五指微微合拢,“少在我面前耍心眼。” 蒋佑平霎时觉得某个地方被掐断了似的,喘不上气来,加之安娴不知捏着他什么,喉咙处一阵刺痛。 他本想再撑一会儿,实在受不住呼吸不畅与外部的痛苦,不一会儿就憋得面皮紫胀,满眼血丝。 “我说,我说······”他艰难地张开嘴巴,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来。 安娴卸了些力气,把他直直甩到地上。 蒋佑平无力地扑到地面上,咳得满面通红,口角唾沫不受控制地下垂。 他缓过气来,嗓音嘶哑,说几个字便咳嗽一声。 “金钰咳咳咳,她,她正在咳咳咳大人那儿做客。” 安娴闻言,问:“苏阎抓的她?” 蒋佑平点点头,脸上红潮未消。 “金钰原是朝着黛岑殿这边来的,半道上碰着苏大人,便被请去了。” 安娴问他,“为着什么事?” “就是絮叨絮叨。”蒋佑平回答。 安娴踢他一脚,“带路。” 第九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你们放开我!” 金钰被两个人压着,她大力地挣扎着,手脚并用,丝毫不顾及自身形象。 那压着她的两个人被金钰这么闹着,险些抓不住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显露出几分尴尬棘手之色。 苏阎见状,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松了。” 那两人依言松开对金钰的钳制。 金钰获得自由后,也不管周围是什么情况,只是自顾自地活动活动手腕筋骨,毫不畏惧。 苏阎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着恼,只是蛮有趣味地看着她。 待她活动得差不多了,苏阎开口:“你倒是不怕本座。” 安娴听了,没好气道:“我又没犯什么事情,怕你作甚?” 苏阎一笑,鲜红的唇显眼。 “哦?” 他慢悠悠道:“现在……可是犯了……” 金钰一愣。 “啥?”她瞪大眼睛,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犯啥错了?” “哝,又犯了……”苏阎弯了眼睛。 “什么什么什么?” 金钰思前想后,都没找到自己是哪个地方做错了事情。 她一手插着腰,“你可别诓我!” 苏阎嫣红的唇角上翘,他扭过头,看向一边挂着的字画。 “原以为是个聪明机灵兼胆大的……”他说着,嗤笑一声,“不成想,竟是个单纯没脑子的。” 他眼也不看,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手在半空,那桌子上的茶杯便自动到了苏阎的手掌心。 金钰在底下站着,见苏阎露出这一手来,眼都瞧得直了。 在她还被苏阎的手引了注意力时,便见苏阎毫无征兆地将手一松。 那茶杯直直跌落在地,登时碎裂成几瓣,茶水茶叶溅了一地。 茶杯碎裂的声音把金钰吓得缩了一缩。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门外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那两个先前被遣下去的。 苏阎没有说话,只是挽了挽自己的袖口。 为首的人便像得了什么指令似的,一边一个将金钰的手架起来。 金钰又要挣扎,只觉得膝盖关节后头一痛,就弯了腿跪倒在地。 她挣脱不得,怒视着苏阎:“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苏阎淡淡摇头,嘴里吐出几个字—— “蠢东西。” 金钰自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说过,心里又羞又恼,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 “想是殿下宠你宠得没边了,才如此不知礼数。” 苏阎说着,扭过头来,从高座之上走下来,一步一步,朝着金钰而来。 而他的目光,径直落在金钰身上,一错不错。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呢?眸色深沉不见光明,又或是坠于深渊诡谲多变,看着你时宛若饿狼盯准自己的猎物一般,让人看了,便心惊胆战,再不能忘。 可这双眼生得好看,尤其是在他那张脸上,更是为他添了几分神彩。 金钰对上他的视线,内心盛了满满的纠结。 她又是惧怕,又是抗拒,又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灵魂和神智都在被撕扯着。 金钰全副心神都快扑到了苏阎的眼睛上。 她迷迷糊糊的,却还是勉力保持了几分清醒。 苏阎的话说到这份上,金钰仅凭剩下的理智,也明白了自己的错处。 毕竟她之前因为顶嘴而被安娴惩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尤其是那风雷交加的场面,安娴在电光闪烁中,犹如从地狱走出来的阿修罗,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不想称呼自己为“奴婢”。 她觉得,她不该是那么低人一等的存在。 即使她被迫低头,可金钰从没有真正在心里承认过所谓的主仆关系。 小女子能屈能伸,一切都是为了生活啊。 金钰在心里对自己默念。 苏阎在金钰面前蹲下身来,他看着金钰。 “你身上,究竟有什么,让她容忍你至此的?” 金钰回答不出来。 如果说刚才她还能保持自己的思考,那么如此近距离地现在面对苏阎,她已经完全被慑住了思绪。 就像,一个人陷入泥沼里,却不想挣扎,而是就此沉沦。 “她之前刚罚过我。”金钰说。 苏阎盯着金钰,“她未曾对你下过重手。” 金钰有一些委屈。 “她对我做的事情,还不够重吗?” 苏阎又问:“为何去黛岑殿?” 金钰呆呆说道:“找东西。” “找什么?” 金钰摇头,“不知道。” 苏阎音调拐了个弯。 他问:“不知道,怎么找?” 金钰回答:“我就,看到一团金色的光。” “蹿了出去。” “我就跟着……” 金钰还没说完,苏阎就听得她后头一阵骚动。 只见几个人被甩倒在地,在地上满脸痛苦地打着滚,嘴里只是“爹啊娘诶”地乱叫嚷着。 安娴负手而立,在一众倒着的人中鹤立鸡群。 “苏大人好架势,竟在宫内扣我的人。” 苏阎站起身,整整衣袍,朝安娴望去。 她面露不虞,然而那眉眼却异常生动,倒比平时更惹人注意些。 一旁,蒋佑平满头大汗,唯唯不敢作声。 苏阎随着地面一扫,斥责道:“一群没眼力见的,连殿下也敢拦,莫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地上打滚的人听了,连身上的伤也不顾了,着急忙慌地便爬起来,就连压着金钰的那堆人也转向安娴,窸窸窣窣跪了一地。 他们连声求饶,朝着安娴磕头。 “哼,苏大人不必如此做派。” 安娴朝金钰走去,途经跪着的众人,不避不闪,遇着一个,便踢一个。不多时,地上的人又倒了一大半。 她一把拉起金钰,把金钰护在身后。 金钰脑子里一团浆糊,却还是认出了安娴。 “殿下~~~”她叫了一声。 安娴头也不回,“没出息,这样简单就被迷了心智!” 此话犹如当头棒喝,击得金钰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羞得直往安娴背后躲着。 安娴恶狠狠地瞪了苏阎一眼。苏阎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背在身后的手推了金钰一把,“还不快走,还打算继续丢人现眼么?” 金钰松了扶着安娴的手,转身想走,却不防刚刚被人大力踢了两脚,膝盖处正痛着,又兼之跪了许久,腿上血液不通,一时使不上力。打算要迈出步子时,脚底并腿部一软,便整个人摔倒在地,竟是一个极为狼狈的狗刨屎的姿势。 看着的有余力的众人,有下意识发出笑声的,忙又捂了嘴。 安娴听着身后动静,扭头一看,就见金钰扑倒在地,心下叹息。 金钰疼得面容扭曲,浑身都没了其余的感觉,却也知道自己出了大丑,她也顾不得什么,拼着剩余的气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安娴看金钰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正要收回视线,却被地上一抹亮色吸引。 第九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调转过整个身子,装作无意识地前进了几步,挡住众人视线,将那东西踩在脚下。 她袖子一抖落,匕首便叮当落地。 安娴不甚在意地看了看地面,弯腰要去拾起匕首。 只在拾起匕首的同时,顺手将金钰掉落的东西一同放进了袖子。 待起身之时,安娴余光瞟向四周,众人均无发现她的小动作。 她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襟,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撩到背后。 苏阎静静看着安娴的动作,脸上含笑,不曾出声打扰。 安娴抚了抚发梢,瞥到苏阎的神情姿态,冷哼一声。 “苏大人此番入宫,所为何事?” 苏阎走近几步,语调和缓。 “倒也无甚要事,左不过是看望看望陛下罢了。” 安娴面露嘲讽之色,“苏大人当这是您家里呢,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苏阎微微一笑,“不敢。” “依本座看来,见到殿下可比见到陛下要难得多了。” 安娴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含义,她随意看了看,径直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 “苏大人对陛下做了什么?” 当她坐下的时候,立马便有一个小太监端着茶上来。 安娴接过茶,也不喝,只是端在手里一会儿,就把它放到了一边。 “本座只是陪陛下聊了一会子天罢了。” 就只是单纯地聊聊天,郝承恩会是那个样子? 安娴想起郝承恩那副柔弱无骨地靠在她身上的情形,就觉得有些不大舒坦。 “是吗?”她缓缓转动视线,看向一边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的蒋佑平。 蒋佑平不久前受安娴威胁,心里仍有阴影,此时被安娴一盯,又是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苏阎见了,温声说道:“殿下何必为难蒋公公,他也不曾进过陛下寝殿,何尝知道本座与陛下的真实情形?” 蒋佑平忙不迭点头,连声应着“是”。 安娴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将视线的焦点放到了苏阎的身上,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 据说,少了什么的宦官,心思最容易朝不正当的地方生长。 这苏阎,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她再仔细一想,郝承恩那对无瑕洁净的眼眸,那张宛若花苞初绽、新晨滴露的面孔,那具高挑有度的身子,那不知世事的年龄,真真是诱人犯罪,而这一切与他那无比崇高的地位两相对比,又有极大的反差。 郝承恩这样的存在,难保不会被一些心思阴暗的人盯上。 试想想,能够将这天底下最珍贵耀眼的那朵玫瑰花折在手心里,怎么能不令人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如此想来,郝承恩那怪异的表现,也就说得通了。 安娴心里对苏阎不好的印象又多了一重。 苏阎见安娴面色古怪,却也着实没想到安娴会将他扯到那档子事情上去。 他大大方方地任由安娴打量,也不问她为何如此。 等安娴看够了,苏阎才出声。 他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殿下应当不只是为了那宫女的事情吧?” “确实。” 安娴回应道。 她听苏阎主动提起,也不遮遮掩掩,直接了当地讲:“我需要你的人。” 苏阎脸上兴味之色浓郁。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安娴对上他的视线,“我需要你的人,帮我送一批药物。” “要秘密送到荣昌侯府上。” 当安娴踏出房门时,已近傍晚时分。 天边瑰丽,红云滚滚,落日西斜,余晖洒向大地。 安娴的面容也仿若敷上了金粉,闪烁着光芒。 金钰不由得想起那天她看见的,安娴笼罩着浅淡金光的双眸。 安娴看金钰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哼了一声。 金钰被这一声冷哼唤回了神。 “走了。” 安娴说着,就往前走去。 金钰也紧紧跟在安娴身后,一言不发。 待走到人稀少的地方,金钰四处望了望,才敢小小声地对安娴道:“殿下,奴婢谢谢殿下。” 她看着面前安娴的背影,不似一般女人娇俏,也不似她们柔弱,少了几分成熟的风情,却自有那么一股子自信强大的气魄在,让人跟着便很有安全感。 安娴冷声:“不好好待在长乐宫,跑出去做甚?” 金钰越发软了嗓音。 她问:“殿下,现下说,没有问题吗?” 安娴一声不明意味的笑,“原先怎不见你有几分谨慎的心思?” “只管说你的就是了。” 金钰这才放下心来,老实回答,“奴婢原想是将殿下的房间打扫打扫的,只是在整理到被褥时,见到有一个什么东西溜了出去。” “那东西闪着浅浅的金光,看起来像是个什么宝贝。” “奴婢想着,若是因为自己一时疏忽放跑了那宝贝,罪过可就大了,就想着要追着那光找回来,将功补过。” 金钰顿了顿,语气变了,“谁承想,跟到半路上,撞见了苏阎……” 她话音刚落,像是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又松开。 “呸,是苏阎大人。”她补充。 “黛岑殿那边遇到的?”安娴问。 金钰想了想,有几分迟疑,“那路确实通往黛岑殿,不过也通向皇宫外,奴婢不敢断定。” 安娴不再过多纠结。 她停下步子,将金钰拉进了一个角落里。 金钰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安娴从袖子里拿出在地上拾起的东西,递到安娴面前。 一枚明黄色的玉佩躺在安娴的手掌心。 那玉佩是长方形的,四角圆润,通体晶莹,雕着祥云纹。 “呀,奴婢的玉佩!”金钰惊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拿。 安娴拢成一个拳头,缩回手。金钰扑了个空。 “怎么来的?”安娴问。 金钰见没有拿回来,也不着急,她摇头:“不知。” “自奴婢有记忆起,这玉佩就在奴婢的身上了。” 安娴闻言,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她将玉佩放进贴近胸口的一侧。 “看着是个极宝贵的,你这性子,保不齐将它丢到哪里去,我暂且替你收着。” 金钰对此没有提出异议。 第九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与金钰一路无话。 长乐宫,早已有雪盏备好晚膳在小厨房温着,只等安娴回来用膳。 安娴遣了雪盏与金钰下去,独留兰儿在殿里服侍着用膳。 兰儿顺从地将碗筷杯盘等摆好。 她拿出银针,一一在各色吃食里试过了,见银针不曾变色,方才端起小碗,用公筷夹了些肉食蔬菜放到里面,再恭敬地递给安娴。 “放下罢。”安娴道。 兰儿依言放下小碗,无声地退到一边,只等安娴吩咐。 安娴端起碗,慢悠悠咀嚼着吃食,却尝不出太多滋味。 她对口腹之欲,原就无多大的兴趣,早在先前筑基时便已辟谷,百八十年不曾正儿八经地吃过什么东西。即使是在靖国,也是为了生存所需,外界给什么,她便吃什么,如今也是一样的。 只是,因着她这一个两个的身份都比较尊贵,那饮食也要更精细些。 安娴咽下食物,却又忽的想起一个人来。 若说她往日只想修行,不愿花过多心神在别的地方上,那人却是跟她截然不同,定是要挖空心思去寻欢作乐,同时也要叫她沾上一沾。 偏生他修行的天分极高,性子又极洒脱自由,是以即使行事有些离经叛道,也总是为众人所包容的,修为低些的,更是有不少对他敬仰已久的。 修道的路上,强者为尊,你实力够了,大家自然会为你让路。 她也正是看中了那孩子的天赋,才对他一再宽容,只行循循教诲之礼。 不然,若是按照她的性子,早就先打一顿出了气再说了。 不过,许久不见,那人的面容已经在她脑海里模糊了。 安娴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按道理,她在修道一事上是极有天赋的,精神力自然也是强悍无比,不至于连个人的脸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 可她确实是这样,除非相处得久的,有特点的,才能勉强记记牢,其他的,一概都是不能长久停留于她的记忆中的。 这也是她一贯以来的毛病。 兰儿听得安娴叹气,走上前来关切地问着:“殿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安娴无可无不可地摆摆手,“倒也无所谓合不合胃口,能下咽就行。” 原是简简单单的字面意思,兰儿却将她理解成了另一种含义。 “日日这么几样菜,怨不得殿下腻歪了。奴婢再让小厨房做几样别的菜来。”兰儿说着,就要退下去。 “不必麻烦。” 安娴放下碗筷,吃也不吃了。 兰儿劝安娴,“殿下好歹再吃点儿,就那么一两口饭,少不得待会儿要饿着。” “饿坏了身子可不成。” 安娴伸出手臂,将袖子往上撸起,又让兰儿也做出同样的动作来。 两相比照,安娴的胳膊要更黑些,也粗壮不少,显得兰儿更加肌肤赛雪,倒更像是娇生惯养公主一流了。 “你看我这像是容易生病的体格么?” 兰儿略显迟疑。 安娴见她迟疑,想起一个例外来。 依郝尚燕的体格,自然是不容易生病的,只除了一条—— 别让她见水。 不过这不是当下要关注的点。 安娴看着兰儿的皓腕,另一只手将其把住,收回比着的手,将袖子抖落。 她手指头细细抚上兰儿的手腕,一路向上游走。 兰儿的肌肤温热顺滑。 安娴一边摸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话。 “这一身细皮嫩肉滚雪似的皮子,真真叫人爱不释手。” “怨不得兰儿这么讨人喜欢,在皇宫里长养出来的,能不青葱水灵么?” “殿下……” 兰儿对安娴的话有些不解,因着她调戏似的话语和动作,羞红了一张脸。 安娴拉着兰儿的手臂,手指走到她的胳膊靠肩膀处,把她的袖子拉了下来。 她拍了拍兰儿的手臂,松开了兰儿。 “宫中清苦,寂寞无依,想找个人陪伴,也情有可原。” 安娴冷了声音,“只是,要认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不然……” 她看向不远处挂在墙上的剑,“若是落得熙然那样的下场,不也有失体面么?” “生前未曾风光,死后也是荒唐,如此想来,真是残忍。” 安娴扭头微笑,“兰儿,你说是么?” 兰儿俊俏的小脸煞白,她双膝重重跪地,对着安娴磕头表忠心,“请殿下明鉴,兰儿从未生出过背叛您的心思。” 她咬了咬牙,四指合拢,发狠道:“奴婢兰儿对天发誓,若是有做出什么背叛主子的事情来,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安娴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话说得倒是好听,只不知你口口声声的这个‘主子’,究竟是谁?” 兰儿拖动双膝挪到安娴面前,急切道:“自然是殿下您啊!” 安娴冷哼。 “我且问你,你与那蒋佑平,什么关系?” 兰儿抬头,声音弱了许多,“奴婢与他,是,是有几分情意在……” 安娴又问: “让康时做黛岑殿的总管,是蒋佑平出的主意?” 兰儿呐呐,声音细若蚊蝇,“是~~~” “你可知康时与蒋佑平是个什么关系?” 兰儿摇摇头,“只知道蒋佑平对康时很是赞赏,那康时虽只是个小太监,却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反倒令人高看一眼。” “奴婢也是因着康时的秉性,才顺水推舟承了蒋佑平这个人情的。” 安娴拿起银筷,将筷子一头用帕子擦干净了。 “蒋佑平背后靠着中监府,又是贴身伺候陛下的大太监,不知有多少人紧着巴结他呢。 “这小小一个康时,有何能耐,竟让他会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大加赞赏?” “也许……”兰儿硬着头皮开口。 安娴猛地将银筷子丢到兰儿跟前。 带着油渍的帕子飘到兰儿上头,兜头盖了兰儿一脸。 兰儿的鼻子里满是菜的味道,她的眼前则是一片黑。 她听到安娴怒喝一声:“蠢货!枉你进宫多年,竟连这点弯弯绕绕都看不明白!” “你可知,那蒋佑平与康时,是师徒关系?” 兰儿一下扯掉了头上的帕子。 “殿下,奴婢确实一时糊涂了,请殿下恕罪!” 过了许久,兰儿才听得安娴放轻了调子。 “罢了……”她听得上方安娴的声音,“念在你并无加害之心,这次便先饶过你。 安娴顿了一顿,“该怎么做,你自己省得。” 兰儿连连应道:“奴婢明白。” 她听到安娴命她起来,慌张站起,颤抖着收拾完残羹冷炙,就乖觉地退了下去,再不敢多话。 第九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这头安娴见了兰儿那耗子见了猫似的样子,便知自己威慑的目的已是达到,遂好心情地回了寝殿。 殿内,热气氤氲,是雪盏命人备好了热水。 安娴踏进浴桶,双臂大开,浑身放松地倚靠着桶的边缘。 幽幽香气,沁人心脾。 她想起龙骑卫的事情,便在脑海里呼唤思思。 可不知怎的,无论如何叫唤,思思都没有应声。 询问思思无果,安娴高声呼唤道:“雪盏。” 候在屏风另一边的雪盏应声绕到了屏风里侧。 安娴闭着双眼,颇为松散地仰面躺着。 雪盏拿起放在一边的帕子,晕了热水,在安娴露出水面的肌肤上擦拭着。 她一边用帕子轻柔地擦着,一边手舀起水倒在安娴的肩膀上。 “殿下,可还要再加些热水?” 安娴摇头。 “别忙活了。”她说。 雪盏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殿下?”雪盏问,帕子在水里荡了一荡,又将它细细绞干,铺平,贴在安娴的背上。 “关于龙骑卫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雪盏的动作一顿。 安娴扭过头去看她,见她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 “殿下······”雪盏替安娴擦好背,在她的肩膀上揉捏着,“奴婢不知。” “真不知道?”安娴问。 “奴婢真不知道。” 安娴将视线挪开,享受着雪盏的服侍。 “可我瞧着,你倒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 安娴站起身,接过雪盏递过来的干燥柔软的布,在自己的身子上擦拭着。 “殿下高估奴婢了,只是恰好晓得几分罢了。”雪盏柔着声音回答。 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纱衣,凑到安娴背后展开。 安娴张开双臂,裹了内衬,一边一个袖子便套进去了。 她悠然转身,衣摆张开如花瓣,气流涌动。 安娴理了理湿发,凑到雪盏跟前,从下自上望着她。 “你究竟是谁?” 雪盏回以肯定的眼神,她岿然不动,只是动了动嘴唇。 “奴婢,就是奴婢。” 安娴不动,盯着雪盏。 雪盏看着安娴,毫无波澜。 过了一会儿,浴桶里的热水也不再冒出白气。 安娴低头,要系紧腰间带子。 正打着结呢,却见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伸了过来。 雪盏手指灵活地将带子打了个小巧精致的蝴蝶结。 安娴看了她一眼,只见雪盏低垂着头,神情专注。 “罢了,你先下去吧。” 安娴遣了雪盏下去,擦干了自己的头发,便觉有些困倦,过了不多时,就入睡了。 如是风平浪静地过了小半月有余。 其间风暖送信入宫,只道药也收到了,分别发到各个医馆药房,一切都好。 这天,风和日丽,碧蓝的天空见不着几朵絮状的云。 安娴带着雪盏、金钰在景芳园里慢腾腾地散着步。 迎面一人走来,玉冠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来人虽是穿着周正,偏生那脸上的笑容算不得正经,硬是将周身的君子气派削弱了不知道几成,倒还有几分登徒子的模样。 安娴原想视而不见,到底是理智战胜了感情,没有掉头离开。 她这边还未开口,那边倒是先出声了。 “见过殿下。” 楼舒隽离安娴几步站定,略微低了低头。 他身后的裴枫则是单膝下跪,“属下见过长帝姬,愿殿下长乐安康,祥和永瑞。” 安娴颔首,神情淡淡的,纯然是不欲多交谈的模样。 楼舒隽却并不打算就此与安娴擦肩而过。 他像是没有感受到安娴的冷淡似的,含笑看着安娴。 “殿下近来气色不错。” 安娴被他看了不过几秒,便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只得开口问:“安平王可是有何事情?” 楼舒隽笑意加深,“倒也无甚要事,只不过是下了早朝,因着陛下盛情相邀,推辞不过,这才来了景芳园。” “否则,本王又怎能随意踏入后宫?” 安娴闻言,四处望了望,却不见郝承恩的踪迹。 她问楼舒隽,“既如此,陛下呢?” “陛下······”楼舒隽将话头在舌尖上绕了几绕,“自然是回九重宫歇着了。” 安娴听了,顿时就明白了。 哪是郝承恩邀请他来的,分明是他自己要来,只不过是随意寻了个由头,好光明正大地走在皇宫之中罢了。 这皇宫,楼舒隽来得,苏阎也来得,真像个破漏筛子。 她无声冷笑。 “现下景芳园还不到它最美的时候,莫若再过个几月,繁花盛开,安平王再来。” 楼舒隽摇摇头,“非也非也。” “哪是没有美好的景致。”他嘴角弯起,“本王面前不就是吗?” 安娴哪能不明白他话语里的打趣,冷冷回应,“可我却觉得这景芳园里的景致委实难看了些。” 她的语气含着挑衅之意。 楼舒隽转动了碧玉扳指。 他脸上的笑容未曾淡去。 “殿下所言,自然是有道理的。本王确实要等到七八月份,再来这景芳园好好见识见识。” 安娴嘴角挂上笑容,“只怕那时,陛下不会邀请王爷入宫呢······” 楼舒隽哈哈大笑。 “那又有何妨?”他笑了几声,轻声说道,“只要殿下有这份心,本王何愁不能来这景芳园?” 安娴面无表情,“王爷倒是自信。” 楼舒隽又是大笑几声。 他与安娴并肩,相对而立。 “如今国库已有充盈之相,本王如何不自信?” 他赞叹道:“殿下果真有这等才智,本王佩服。” 安娴脸上的表情生动了些。 “王爷此言……”她问楼舒隽,“是何意思?” 楼舒隽挑眉,“难道近来市面上流行的那些药材,不是殿下的手笔?” 安娴转眼便想到了,只是她想着这才不过几个月,真要达到充盈国库的程度,却是不大可能的。 她只当楼舒隽在夸大,而这也往往是朝廷中人惯常的说辞。 安娴不以为意,“王爷谬赞,区区药材,不值几个钱,要能填上那国库的窟篓,少不得要三年五载。”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 楼舒隽问:“殿下可知,这‘归真’一药,现下涨到了多少价钱?” 他“啧啧”道:“众人抢得头破血流,尤其是那些官宦富家子弟,更是挥洒千金。” 楼舒隽说着,弯腰,在安娴耳畔低语,“那可是,有价无市啊……” 安娴皱眉,她看向楼舒隽,“王爷此话当真?” 楼舒隽背对着安娴跨出几步,他的声音自安娴背后传来,“比那珍珠还真。” “如此……便不好了……” 安娴呢喃自语。 她转身,疾走几步,向楼舒隽抱拳。 “还请王爷帮我一个忙。” 楼舒隽难得见到安娴请他帮忙的时候,又是这样尊敬诚心的模样,一时之间反倒有些意想不到。 他十分风流的笑减了不少,代之以怔愣之色。 瞬即,他又回过神来。 “殿下但说无妨。” 楼舒隽正经了些,语气也有些低下来。 安娴正色道:“药材价格虚高,实非我本意。若宫外情况真如王爷所说,还请王爷出面调节,莫要让该用的人用不着,无需用的人却平白无故囤了一大堆。” “如此一来,少不得要浪费许多。” 楼舒隽听了这几句话,笑容是一点也不剩了,他转过身子,神情严肃,慑住安娴的眼。 “你可知,如此一来,回本的时间,可要延长到数年?” 安娴点头。 楼舒隽继续说:“这样,你所求之事,也无法在近期实现。” “你…可等得?” 安娴放下拳头,脸上是真切的笑意,浅浅一抹,是冰雪焕然消释,也是寒意渐渐的三月里,长出的新绿萌芽。 她转过身子,看着景芳园众多植被,目光悠远,像是容纳了天地万物。 “我所求之事,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此么?” “若是百姓受苦,即使做成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楼舒隽无意识地将他的扳指从手指上摘了下来。 他沉吟半晌,将扳指牢牢握在手掌心。 “好。”楼舒隽的声音沉稳有力,“本王便帮了殿下这个忙。” 待他应下后,又轻轻说道:“只希望殿下,到时别后悔。” 第九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在楼舒隽的授意下,各个地方都压低了归真药品的价格,即使是穷苦人家,若是真有需要,咬一咬牙,也能凑出银子买了。 而那些意图哄抬价格从中牟利的人,则被苏阎的中监府抓了又狠狠惩治,如是几回,也再无太多人敢盯着这样的生意。 过了一年有余,归真等药也渐渐融入了寻常百姓家,买卖总算是有了秩序。 其名声也打了出去,开始有别国的商队,陆陆续续过来采买药材。 芜梦国也乐得发卖,只是有一条,凡是烬国来的商队,是一律不卖的。 “烬国怕是察觉到一些什么,近来频频派人打探,光是形迹可疑的民间探子,便被中监府的人抓了一打。” 长乐宫正殿,楼舒隽随意坐于太师椅上,掀开杯盖,小酌几口。 安娴不语。 楼舒隽甫一抬眼,便见着安娴咬着下半唇,眉头淡淡蹙起,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状态。 她眉眼分明,琉璃似的眼珠子通透,琼鼻下贝齿微露,两颊间或红晕生出。虽然神情严肃了些,却是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情态。 见多了安娴横眉冷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对着他的样子,楼舒隽乍一见到安娴这堪称柔和的神态,还有些新奇有趣。 他不自觉地便将目光在安娴身上多放了些时候。 这一看却是不得了。 当他的视线在安娴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上看过,再全部组织成一张完整的脸,便发现,这安娴,原也是个大美人。 她的眉峰眼梢俱有凌厉之色,现下看来却不显得过于尖锐,反而有了几分别于一般女子的英俊大气。 而那小小的嘴巴,又看起来是如此可爱玲珑。 楼舒隽的心里微微一动。 他再向下看去,见安娴坐姿豪放不羁,然而也是行为有礼,并无逾矩之处,更合心意。 安娴虽是习武,却不会长年累月穿着练武装束,一般时候虽是简单装扮,也不刻意瞒了女子身份。 她烟罗长裙逶迤,上头图案肃肃,取的是平沙落雁之景,虽有几分萧然,却也柔情绰约,别有清冷之意。 楼舒隽的目光无法从安娴身上移开。 为何他先前从不曾这般注意过她? 楼舒隽问自己。 没有声音回答他。 “殿下。”雪盏在门口叫了一声。 这一声,把安娴唤过神来,却没惊动专心看着安娴的楼舒隽。 安娴抬头,只见楼舒隽直愣愣看着她,那目光分明是探究的意味。 两相对上,安娴还没怎么样,反倒把楼舒隽先唬了一跳。 他像是受了惊吓,身子往后仰了仰,只是身后便是太师椅的靠背,再仰也仰不过去,倒让他的动作更显眼了。 安娴眼里,楼舒隽一向自如潇洒,有时又是富贵闲人、风流公子的气派,少有浴血沙场的煞气。但不管如何,她都不曾见过太多楼舒隽失态的样子。 如今见到,虽不知是为了什么,也觉得有趣得紧。 她只心下一笑,也没在明面上深究,扭头望着雪盏,问道:“何事?” 雪盏在门外应道:“陛下来了。” “陛下怎么会来?”安娴疑惑地自言自语。 对面坐着的楼舒隽听了雪盏的通报,面色古怪。 “请陛下进来吧。”安娴虽然奇怪,也没有想太多,更没有关注到楼舒隽的神色。 雪盏离开不多一会儿,便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大踏步而来。 他走得匆匆,身后跟着太监们。 安娴见了这架势,更稀奇了。 以往郝承恩找她,都只是孤身前来,在刚开始,她险些以为郝承恩身边无人使唤。后来才发现,是郝承恩只愿自己待着,不愿使唤别人。 这次,为了什么带了这么多人来,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啊。 安娴还没说上几句,便见郝承恩沉着一张脸,站到了她身前。 安娴站起身,正要行礼,被郝承恩一把托住。 他身后的小太监们忙搬了一张椅子放到安娴身侧。 郝承恩深深看了眼安娴,松开她的手,一撩衣摆,坐到了椅子上,真有几分少年天子的威严。 他的目光落到了对面的楼舒隽脸上。 楼舒隽似乎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够见到这样的郝承恩,满是打量,一时竟忘了行礼。 郝承恩目光沉沉,面露不悦之色。 蒋佑平怒声道:“王爷见了陛下还不快快行礼?” 楼舒隽笑意融融,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上起来。 “倒是微臣一时疏忽,还请陛下息怒。” 他说着,便单膝跪地,头颅微微垂下,嘴里说了句祝福郝承恩的话。 殿中一片寂静。 郝承恩正视前方,目光越过楼舒隽的头顶,对他视若无睹。 楼舒隽身子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安娴不知道一向和顺安静的郝承恩为何今日像变了个人似的,可她能够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抗争与对立。 她暗忖,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久不上朝堂,原本又是个半路过来的,安娴如今对一些事情的掌控,仍处于不清不楚的阶段。 可恨思思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消息什么的,少不得要安娴自己去打探,有时还不如直接问雪盏来得靠谱些。 “陛下……” 安娴转向郝承恩,悄声说着,“该让王爷起来了吧?” 郝承恩看向她,平缓的呼吸粗重了几分,眼里竟是渐渐漫上了水雾。 安娴看着郝承恩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红了,手足无措。 “怎么了?”她问。 郝承恩眨眨眼睛,那眼里的雾气退下去了些。 他一抬手,身旁的蒋佑平讲:“陛下让王爷免礼。” 楼舒隽起身,脸上也没有什么难堪的,他大大方方地坐回原位。 “谢陛下。” 蒋佑平清清嗓子,他对楼舒隽道:“陛下平日不喜言语,还请王爷多多谅解。” 楼舒隽含笑致意,“陛下向来如此,微臣懂得。” 安娴看看郝承恩,又看看楼舒隽。 “我们还要谈下去吗?” 楼舒隽反问,一派轻松,“为何不呢?” 他说着看向郝承恩,“陛下在此,不是更应该谈谈么?” 安娴看郝承恩,见他无抗拒之意,就张开嘴巴讲了自己的想法。 “现下不知烬国是打的什么主意。他们是看上了这药的疗效,还是怕我国因此经济繁荣,又或是兼而有之,仅凭几个抓到的探子,也问不出太多。” “还是要让苏大人多加防范,多加打探才是。” 楼舒隽点头赞同道:“殿下所言极是。” 话音刚落,便听得门边雪盏的声音再次传来。 “殿下……”她道,“还君郡主求见。” 第九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程莹琅进来之时,安娴只觉得整个大殿都萦绕了幽香。 她光彩照人,媚行而来,其间姿态,真可谓是步步生莲。 程莹琅手里拿着柄水墨荷花的团扇,往自己的胸口轻轻拍打。 她见殿内楼舒隽与郝承恩二人,似有有些惊讶,团扇掩住了半张脸,盈盈两拜。 “妾身见过陛下,见过王爷~~~” 郝承恩并不做声,蒋佑平道:“郡主有礼了,请起吧。” 程莹琅又是对着安娴一拜,“见过殿下。” 安娴略一颔首,手扬向一边,“请坐。” 程莹琅坐到安娴另一侧,雪盏上来呈了一盏茶。 殿里一时无人出声。 程莹琅捏起杯盖,吹散水面热气。 她环视一圈,“原是妾身来的不巧,只是妾身此番进宫,实在是事出突然。” 安娴回道:“我们也谈得差不多了,若是有什么要紧事,郡主说便是了。” 程莹琅听了,却并没有立即说些什么,她看了对面的楼舒隽一眼,又越过安娴看了郝承恩一眼,抿嘴笑着。 “妾身也不知,该不该当着王爷与陛下的面说。” 她团扇抵着下巴,转向安娴,“不然,妾身还是只与殿下一人言吧。” 安娴看着程莹琅的表情,又看看楼舒隽和郝承恩,楼舒隽风轻云淡,郝承恩沉默孤僻。 她先是向着楼舒隽试探道:“王爷,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楼舒隽一笑,站了起来。 安娴忙呼唤雪盏,“送王爷出门。” 楼舒隽却是不动,他看向坐着的郝承恩,“不如陛下同微臣一道?” 郝承恩充耳不闻。 楼舒隽也不动。 安娴叹了口气。 她对着郝承恩道:“陛下也请先行回避吧。” 郝承恩看向她。 安娴补充:“女儿家,说些私密的话,陛下在,不好。” 郝承恩一拍扶手,站了起来,越过楼舒隽,风一般走出了大门。 楼舒隽对着郝承恩的背影,一笑,对着安娴再一颔首,转身离开。 安娴目送两人离开,回头看程莹琅,“要去我房里说么?” 程莹琅笑得灿烂,“那再好不过了。” 安娴便引着程莹琅去了寝殿。 去的路上,她越发感觉到奇怪。 等到程莹琅踏进了寝殿,安娴一把将门关上,一个转身就把程莹琅按在了门板上。 程莹琅一时不察,手中团扇跌落在地。 安娴在程莹琅的脖颈旁仔细嗅嗅,问她,“你身上的香味怎么变了?” 程莹琅也不挣扎,任由安娴动作,她眼波一转,话语柔媚,“怎么,哪儿变了?” 安娴回忆着记忆中的味道,说:“原来是淡淡的香,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浓郁了?” 程莹琅推开了安娴。 她弯腰拾起团扇,一笑,“殿下不认得这味道?” 安娴摇头。 “近来暖妹妹身子不大爽利,怎么治也不见好,夫君便买了那近来流行的归真草药,和了香露,日日加以调养。” “妾身沾了妹妹的福气,分得几丸,少次多用,权当康健身体。” “这香,应是归真与香露混合而成的味道。” 安娴皱眉,她问:“风暖生病了?” 程莹琅一愣。 她团扇停在胸脯前。 “这个呀~~~”她不在意道,“不过是些小毛病。” 安娴神色一凌,逼近程莹琅,“你欺负她了?” 程莹琅脸上不忿之色一闪而过,她避开了安娴的视线,嘴上不屑,“哼,夫君护她护得那么紧,谁欺负的了去?” 安娴冷下声音,她上下打量程莹琅一眼,“你最好别在风暖身上打什么心思。” 她说着,坐到桌子边,为自己倒了杯茶。 “说吧,有什么事情?” 程莹琅深呼吸两口,很快便把因提起风暖而不愉的心情压了下去。 她重新挂起笑容,袅娜走着来到安娴身边。 “这事,说起来也跟这归真的药有关。” 安娴看向程莹琅,示意她继续讲。 “一年以前,也不知是哪位不世出的神医,调出了这么一味神奇的药,无论多重的病,只要用归真加以调养,慢慢地便能够好了。更别提那些小毛病了,什么头疼脑热的,一丸药下去,蒙头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准保生龙活虎的。” “这药虽说价格也不菲,但也不是贵到寻常人家一定买不起的程度,真可算是造福百姓了。” 安娴打断了程莹琅,“说重点。” 程莹琅一笑,“那么急干什么,重点不就来了么。” 她坐下,团扇放在桌子上,小声道:“这药有如斯效果,少不得有人动歪脑筋,把它的功效用到不正当的地方上去。” 安娴面露疑惑之色。 程莹琅见她不懂,笑得暧昧,她的手从安娴的下巴一路下滑,解开了她的腰带,又顺着腰线将她的外衣松了,露出半截臂膀来。 她的手指头在安娴臂膀上打着圈圈,“就是···那档子事啊···” 安娴更不明白了。 “男女合和,人之常性,为何要用到归真?” 程莹琅将安娴的衣服整好。 “这事儿,说起来,也与暖妹妹有些许联系。” “原是那摘星阁的新晋琴姬璇娘,不日前被人发现死于房中,死时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只是那身上却是红痕斑斑,青一块紫一块,脖子处有勒痕,身上香气浓重。” “这可是奇怪了······”安娴自语。 “不奇怪~~~”程莹琅笑道,“殿下莫不是以为璇娘死前遭到了凌虐?” 安娴反问:“难道不是么?” 程莹琅晃一晃脑袋,“殿下若是多去那风月场所看看,便知道这着实正常,那些个风尘女子,遇上一两个有别样癖好的客人,少不得要弄出一身伤。即使是没有什么嗜好的,意到浓时,下手没个轻重,倘或弄出淤青什么的,也是不少见的。” “这么说来,璇娘是······”安娴失了声音。 程莹琅含笑:“多半是差不离其了。” 安娴没有讲话。 她思考一下,问:“这又与归真有什么关系?” 程莹琅手指碰了碰安娴的肩膀。 “殿下不明白么?”她问,“那药,自然是用来治姑娘们身上的伤的啊。” 她接着说:“那璇娘身上香气浓重,固然有脂粉的缘由,也有归真的味道,由此可知,她先前便用着这药,而这回,不知是为着什么缘故,连归真也失了效果。” 安娴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按下此份复杂的心情不表,问:“怎么与风暖扯上了关系?” 程莹琅笑容满面,“殿下莫不是忘了,这暖妹妹和她的母亲,可是出身摘星阁啊。” 第一百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带了雪盏和金钰,随着程莹琅出了宫。 只是,她却并不是要与程莹琅一道。 马车行驶到一半,安娴便与程莹琅分了手。 她在一个僻静角落下了车,身后跟着雪盏和金钰二人。 安娴目送马车远去,整整自己的袖口,旁边雪盏递上一柄白玉折扇,她接过,利落地打开,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隐入人流。 安娴坐在了街边的茶摊上,叫了几样小吃。 她拿着花生米,一粒一粒抛到空中,又用嘴接着,无一落空。 茶摊主人见她这样顽皮,不由得发出一声笑来。 安娴斜眼瞅着主人家。 “你笑什么?”她粗着嗓子问。 “公子好功夫。”茶摊主人赞叹道。 安娴微一挑眉,倒了酒水到大碗里,拿起便是一顿牛饮。 酒水顺着唇角滑下,落进衣领,很有几分飒踏之意。 雪盏从袖子里拿出手帕递给安娴,“公子,擦擦吧。” 茶摊主人的眼光在安娴身旁的雪盏和金钰身上晃了一圈,见这二人俊俏模样,又看那安娴生得也是英俊,自以为勘破了些什么。 他笑道:“公子好福气,小厮如此体贴,恐怕丫鬟们也不及您身边这一二个呢?” 安娴接过帕子,粗粗擦了几下,便将帕子丢还给雪盏。 “就这么几个小子一天天的跟着,也是腻歪。” “可恨我家那老子管我管得严,长到这个份儿上,竟连个寻常公子哥儿玩乐的地儿也没去过。” 她边这么说着,边遗憾地叹两声气。 主人家听了,便知是不知哪家的小公子偷溜出来玩耍,正是对一切都新鲜好奇的时候。 他走了过来,拿过一碟子点心,放到安娴跟前,悄声说道:“公子不如去南岸的锁金巷瞧瞧?” 她听主人家这么说,面上来了几分兴趣。 安娴一手拄着桌子,上半身微微直起前倾,她问:“这‘锁金巷’,是个什么地方?” 主人家神秘地一笑,他伸出手指晃动两下,“芜梦国最欢乐之处。” “这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可人的高傲的,能诗善画歌声动听舞姿动人的,都在里面······” “只有公子想不到,没有巷子里看不到······” 主人家说着,手指往下一指,他拉长了调子,有些意犹未尽。 “那叫一个姹紫嫣红花开遍,纷纷渐渐迷人眼呐!” “果真!” 安娴一拍桌子,兴奋问道。 茶摊主人点点头。 “那~~~”安娴又问,“该往何处走?” 茶摊主人伸出手,往一个方向指着,“公子且往前直走,再拐个弯,过了那云月桥,便是南岸。到了南岸,公子什么也别想,只跟着最多男人去的方向走,自然就能到锁金巷了。” 安娴一拱手,朝身边的雪盏使了个眼色。 雪盏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便递给主人家。 那茶摊主人见了银子,眼睛都直了。 “这,使不得使不得!”他挥动着手,推拒道。 雪盏只管把银子往他手里一塞,就要跟着安娴走。 安娴走了没几步路,又听得身后有人叫她。 “公子请留步!” 那茶摊主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安娴停下来,看他有什么事情要说。 主人家收好银子,凑到安娴跟前。 “有一件事忘了说,那锁金巷最出名的摘星阁,近来发生了一件命案。” “虽说慎刑司断定并非凶杀,仍旧扰人的很,尤其是那摘星阁,聚集的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这可算的上是丑闻了。” 他提醒安娴,“公子玩玩便可,可不要失了分寸。” “晓得了,请回吧。”安娴说完,转身便朝前走去。 拐个弯,看到架在水面上的大桥,安娴欣然踏上,走到南岸,果然见到一堆男人成群结队往一个方向去。 她扇着风混了进去。 走着走着,便感觉空中香味渐渐浓郁,是花的味道,是脂粉的味道,混杂着也分不大清。 刚开始,见到的姑娘还不很多,只有几个玩着发梢看来往行人的,越往里走,却越能见到姑娘们。 她们穿着各样,有清凉装扮的,也有裹得严严实实的,有手持帕子的,也有手拿团扇的,不一而足。 而在这些不一样间,又有一个共通点。 她们皆不像外面的女子那般,唯唯诺诺,行走时白纱蒙面,大气不敢喘一喘。 她们要走动,便是大大方方,任人打量,笑语嫣然,纯然不是畏缩的样子。 仿佛是另一番天地。 安娴避过人群,专心寻找着摘星阁。 摘星阁外观雅致,内在布置也极为简洁。 当她步入其中,也没有妈妈一类的。 安娴正手足无措时,便见一个女人抱着琴迎面走来。 她看似比安娴这具身子年龄女装时要略小些,面容却要比安娴艳丽不少,走动间,俱是风情。 安娴男装打扮,与她相比,倒年轻了好几岁,看上去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那女人见安娴一脸茫然,问安娴,“公子看着眼生,可是头回来这儿?” 安娴正愁没人搭理,点头,“是啊,近来愁绪颇多,只想寻人说上一两句,请问姑娘,这在摘星阁,是怎么个法子?” 女人一笑,“你且跟我来。” 安娴正要跟上去,女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向安娴身后一拦。 “公子身后的两位姑娘,怕是不能进来。” 雪盏和金钰被人识破,面面相觑。 安娴毫无惊讶之色,她头也不回地说:“既如此,你俩就先留在此处吧。” 女人抬手招来一个小丫头,让她带着二人去了另一处歇息。 行走途中,安娴问:“我该如何称呼姐姐?” 女人一笑:“叫我晴娘便可。” “晴姐姐好~~~”安娴顺着便叫了一声。 晴娘领着安娴来到大堂,只见一面墙壁上裱着梅兰竹菊四个花样的木框,框内是一排又一排的小木片。 安娴又定睛一看,那每个木框里又分出了几排,分别是“琴棋书画歌舞”七个类。 而在这六个类下面,又是按数字标好了,每个小木片上都刻着一个字。 “公子,请吧。”晴娘对着安娴道。 安娴在四个木框的“琴”一类上细看,发现在“梅”那一个木框里的“琴”类,最首的一号位是空缺的。 她指着那个空缺处,问:“为何那缺了一个?” 晴娘抱着琴,淡淡瞥了那个位置一眼。 “不在了。” 安娴也没问这个“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她再往下看去,见第二位排着的就是一个“晴”字。 她说:“那我便请这第二位姐姐来陪陪我罢。” 在一旁守着的小丫头取下木牌,又比照着在一个簿子上勾勾画画后将牌子递给了安娴。 安娴拿着牌子,疑惑道:“这位姐姐是现在就来么?” 晴娘一笑,抱紧了手中的琴。 她一手接过安娴手中的牌子,“可巧,你既选了我,便由我来带着去罢。” 第一百零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晴娘领着安娴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推门进入,有淡淡的梅花香气,安娴看去,四处纱幔飘动,上面勾勒出朵朵梅花。 她右手无意识摩挲了一下左手腕。 “姐姐的房间好别致啊~~~”她赞叹。 “这一层楼都是这样的装扮。”晴娘抱着琴走到珠帘后头,将琴放下。 安娴恍然大悟,“这一层楼都是‘梅’那一栏的姐姐们吗?” 晴娘“嗯”了声,她指尖轻轻撩拨了两下琴弦,琴音古朴沉素。 “公子想听什么?”晴娘问。 “我···”安娴四下看了看,走到软榻边坐下,“我对曲子没有什么研究,便弹一首合姐姐心意的吧。” 晴娘听了略一沉吟,“那我便弹一曲‘天广平丘’吧。” “可。” 得到了安娴肯定的回应,那头晴娘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准备。 过了一小会儿,悠远的琴音在房间内响起。 安娴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那声音袅袅上升,却并不虚浮,清爽旷远,一个宏阔的天地展现在安娴脑海里。 一曲终了,安娴仍在回味,她睁开眼睛,只觉得神思清醒,心旷神怡。 她不由得拍手称好。 “姐姐可否给我讲讲这曲子?” 晴娘端坐于珠帘之后,神色隐隐,看不分明。 “你可曾知道,这英国公府的二夫人玄戈,原是出身摘星阁?” 安娴说:“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位人物出来,我才专程来的摘星阁呢。” 晴娘回道:“这‘天广平丘’,便是她所创。” “当初英国公病发,玄戈便是弹了这一首曲子。” 安娴赞叹:“果真有抚人心脾,纾解郁气之功效。” “我弹的不及玄戈一二。” 安娴一听,感慨:“这么说来,玄戈姐姐当真厉害。” 晴娘打开了话匣子。 “玄戈擅琴,更有一把好嗓子,她入了摘星阁不过一月,便成了‘梅’字‘歌’榜首位。她的琴技,更是隐隐将当时各大‘琴’榜的姑娘们压了下去。” “这头一个不服的,就是璇娘,尤其是玄戈在入了英国公府后。” “璇娘?”安娴疑惑道,“这是哪位?” 晴娘收住了声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她安静几息,又说:“没什么。” 安娴还要问些什么,被晴娘打断。 “适才听公子所言,似有郁闷之情不得发泄,不知我这一曲可有效果?” 安娴本就没有什么郁不郁闷的,纯粹是胡诌个借口,当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她当即回应,“多谢姐姐,我那不好的心绪,已经散去不少。” “公子还要再听些什么吗?” 安娴一时想不出来,她挠挠头,笑着道:“姐姐,我这第一回就说不出个什么,只觉得好听。” “姐姐要不再随着自己的心意弹一首罢。” 晴娘指尖拨弄了一下琴弦。 “只是我的心意,公子的心意又何在?又有何意思?” “嗯?”安娴不大明白。 她悠悠叹了口气。 门外人影晃动,清脆的敲击声传来。 “郝公子可在里面?”那声音虽然隔着门,却还是清晰得很。 安娴听着耳熟,走过去打开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嫣红的唇瓣。 苏阎身姿挺拔如松,打扮儒雅,淡淡地微笑着看她。 他的身后跟着雪盏和金钰。 金钰一见着安娴,表情突变,在苏阎背后对着安娴挤眉弄眼。 安娴没有理会金钰的意思。 她带着点小小的不悦之情,“什么‘好’公子不‘好’公子的,听得人怪不自在的。” 苏阎含笑看她,并不出声。 安娴继续说道:“只正儿八经地叫我‘安公子’便好,其余的滑头,也不必多耍。” 苏阎眼睑下垂,顺从道:“安公子既如此说了,本座定当遵从。” 他说完,又将目光略微上抬,越过了安娴,投向她身后,“晴姑娘,本座与安公子有要事相商,今日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晴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安娴身后。 她颔首,“大人既有事情,自然以大人为先。” 安娴扭头,面上露出歉意,“晴姐姐,今日对不起了,我下回再来。” 晴娘婉约一笑,容色姝丽。 她从腰间抽出一条帕子,裹了手上的木牌,递给了安娴。 安娴愣愣接过。 “公子可不要忘了今日之诺,我等着公子。” 安娴点头转身,跟着苏阎出了房门。 雪盏和金钰想来到安娴身边,被苏阎一手拦住。 安娴看这情形,想着苏阎是有什么私密话要与她说,就对着二人说:“你们先回原来休息的地方去吧。” 金钰张嘴想说些什么,被雪盏扯了下袖子。 “走吧~~~”雪盏对着金钰使眼色。 金钰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巴,不情不愿地跟着雪盏下楼了。 见她们下楼,苏阎并不往下走,反而往上走去。 安娴跟着他,一直往上走了又三层才停下来。 这层空旷无比,一眼望去,只有几个房间,寂静无人,不似楼下几层,密密麻麻,人家往来也多。 苏阎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 安娴往里望去,只见到一张巨大无比的床,那床与她宫内的架子床颇为不同,只是四四方方一张,也没有别的木雕装饰,上面锦被层层,看似极为舒适,自顶部垂下来一顶雨过天青色的纱帐,朦胧美丽。 等她细细打量完那张床以后,才发现这房间是二进形式的,有床的这是一进,往里还有一进,那里面方是桌椅软榻,样样俱全。 只是这一进门就是大床,着实与一般的房间布局反了一反。 “苏大人怎会来这?”还显得对此处颇为熟稔的样子。 安娴按下对这不同寻常的房间布局的疑惑,问苏阎一个最为要紧也最为基础的问题。 苏阎一手抚过纱幔,他背手来到窗边,“殿下是为了什么,本座便是为了什么……” 安娴也不想问苏阎如何得知她的踪迹,总归是有人盯着。 她率先摊牌,“我不曾发现什么,苏大人可有注意到什么?” 苏阎对着安娴招招手,“殿下来看看这处的景色……” 安娴走过去,看到几个小孩子在吹着泡泡。 他们脸颊瘦削,浑身都灰扑扑的,身上的衣裳不用细看便知道是陈旧的,只是孩子们脸上的笑容生着光彩。 “锁金巷的另一边,便是一些穷苦人家的住处。” “这锁金巷们的姑娘日夜笙歌,看似是高雅至极,可是面对着这一墙之隔,生活却是天壤之别的人家们,这群姑娘又想着什么,做着什么,又能改变什么呢?” “穷苦百姓们没有什么给小孩子好玩的,他们便自己搅了皂荚水,拿着枝条吹泡泡…” 他轻轻问安娴。 “你看这些姑娘们,是不是就像那美丽却脆弱的泡泡,随着风四处飘动,只要轻轻一碰,就碎了?” 第一百零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后退几步。 她看着苏阎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锁金巷里的姑娘们是美丽的。 可她们脆弱吗? 安娴不知道。 她们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她们又做了什么呢? 安娴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苏阎并没有转身,他仍旧看着窗外的景象。 “璇娘生前,曾经跟几个男人有过密切的交往。” “最主要的,一个,是陆钦杉。一个,是郝子岳。还有别的,本座也不多说了。” 他扭过头来,半边脸陷入阴影。 “线索都说给殿下了,剩下的,殿下自便罢。” “?” 安娴问苏阎,“我看这锁金巷也是大人管辖的范围,大人不该是头一个查出此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么?” 苏阎一笑。 他转身,“我们早已知晓,不知的,是殿下罢了。” 这是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不说? 安娴正想再说道说道,就听到苏阎淡淡地说:“殿下去罢。” 苏阎的唇色像是能渗出红色的水滴。 他面色平静如水,安娴看着,不自觉便歇了说话的心思。 安娴既已无话可说,便转身,果断走向门外。 合上门,她停了一下,她觉得苏阎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又想不到哪里奇怪。 她抬脚,朝着楼梯走去。 在快要走下楼梯时,安娴脑海里飞速闪过了一些片段。 不对。 安娴停住动作。 苏阎有问题! 她调转回头,朝苏阎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前,她敲了敲房门。 没有人回应。 安娴深呼吸一口气,她从袖子里拿出匕首,顺着门的缝隙将匕首插了进去。 手上用力,往上一挑,只听到一声重物砸门的声音,门鞘被挑落。 推开房门,一眼望去,窗边已没有苏阎的身影。 “苏大人?” 安娴走进去,试探性地问着。 房间静谧。 她四处望望,原本绑着的纱帐已经被解开,散落着遮住大半的床。 长发从纱幔下落出。 安娴拉开纱幔。 苏阎整个人倒在床上,头正朝着她这边。 他闭着眼睛,面色平静,唇瓣娇艳欲滴。 安娴俯下身子,“苏阎?” 见苏阎没有醒来的迹象,她伸出手去,贴在他的额头上。 冰冰凉凉。 安娴心下疑惑,不知道苏阎是出了什么事情。 正当她思索之时,左手腕却传来异样的感觉。 正如那日遇到茯苓一般,她的手腕微微发烫,且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安娴一下松开手,她撩起袖子,迎春花印记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她一转手腕,递到跟前要细细查看。 空灵的滴水声响在房间里回荡。 安娴愣了一下。 她保持着姿势转身朝四周看去,没有发现异常。 然而那像山洞里从石尖下滴落在地上的水滴一样的声音持续响起,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而出现。 “主人,是你手上的手钏发出的声音嗷……” 茯苓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安娴闻言,望向自己的左手,她略一动手腕,果然又听到了那声音。 茯苓从安娴的袖子里爬出来,坐在安娴的肩膀上。 “怎么回事?”安娴问茯苓。 茯苓抬头望向苏阎,它小手一指苏阎,“跟他有关嗷。” 安娴看向苏阎,她一手把茯苓揪住,拎着它就放到苏阎胸口处。 “他怎么了?”安娴问。 茯苓的头上已经长出了一片小小的叶子,不过那叶子的边缘有些泛黄。 它探头,凑到苏阎下巴处,小叶子动了动。 “好熟悉的感觉嗷。”茯苓自言自语。 “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它摩挲着下巴,努力回忆。 忽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苏阎的眼里红光闪过,他一把抓住安娴的手。 安娴冷不丁被抓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扯了过去。 “诶!”她整个人朝苏阎的身子摔去,最后扑倒在他身上。 她情急之下,一只手拄在床上,这才免于完全撞到苏阎的悲剧。 只不过那床软得很,安娴手掌下陷,还是不可避免地蹭到了苏阎。 茯苓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头顶的小叶子,它抱着脑袋,被安娴压了一头。 安娴挣扎着想起来,不妨一只手搭上她腰间,将她牢牢抱住。 安娴猛地又砸向苏阎的胸膛。 她看向他,叫道:“苏阎!” 苏阎充耳不闻,他紧紧握着安娴的左手,将它举到唇边。 唇在手腕处流连,一点一点地轻啄着。 那唇是冷的,衬得安娴的手腕愈发滚烫,她想用力起来,却发现浑身失了力气。 苏阎摸索着,将唇贴上了安娴手腕上的迎春花印记。 安娴身体一颤,软软地倒在了苏阎怀里。 她的意识有些涣散,感觉头重脚轻,如坠云端。 什么东西刺入了她的肌肤,在她的血管处,吮吸着血液。 所有的感受都汇聚于手腕一点。 安娴半眯着眼睛,看不清眼前东西,不自觉地哼叫出声。 茯苓被压在苏阎和安娴之间,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它挣扎着从两人间出来,还没喘上几口气,就见安娴与苏阎纠缠着的样子。 茯苓瞪大了眼睛。 安娴柔若无骨地靠着苏阎,每一处都与他的身体轮廓贴着。 她如一尾失去了水的鱼,粗喘着气。 而她的手臂,则被苏阎扯着。 他的唇贴在她的手腕处,细细的血丝从贴合处留下。 茯苓惊得蹦了起来,它连滚带爬地到了苏阎脑袋边。 “主人,我来救你了嗷!” 它撞向苏阎,拼命想要把安娴的手从苏阎嘴下救出来,无奈人小力气也小,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检测到玩家角色的生命体征正在失去正常。 安娴眼冒金星,一片昏天黑地,连系统在说什么都听不大清。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耳边一声轻轻的叹息。 尖锐的疼痛从她心口炸开。 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安娴睁开眼睛,虽还是模模糊糊,好歹能看清大致的轮廓了。 她的脑袋隐隐作痛,把她从几近昏迷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检测到玩家角色的生命体征正在失去正常。 耳边再一次响起系统的声音。 安娴心里一惊,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一阵撕裂的痛楚从手腕处传来。 她一看,自己的左手手腕已是血肉模糊。 安娴深呼吸一口气,用力一挣,从苏阎的禁锢中出来。 “主人!”茯苓见安娴起身,忙跑到安娴身边。 安娴握着自己的左手,她看也不看苏阎,狠狠地朝他的身子踹了几脚后,走向外面。 第一百零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没走几步,安娴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她只觉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屋内景象明明灭灭看不分明,天旋地转。 “主人嗷~~~”茯苓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挨着她的脸颊。 她看到茯苓朝她的受伤的手那里跑去,头上泛黄的小叶子隐隐闪着绿光。 没过一会儿,她又听到茯苓泄气的声音。 “主人嗷,我还不能治愈这个伤口嗷呜呜呜~~~” 她想张开嘴巴发出声音,却发现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恍惚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 他逆着光,面孔模糊。 不等安娴仔细看清,她便昏了过去。 “检测到玩家角色的生命体征渐趋稳定。” 安娴再醒过来时,已是晚上。 她睁开双眼,入目是晃动的烛火。 五感回归,神思清醒,她撑起手从地上坐了起来。 夜凉如水,星光散漫。 安娴朝四处看了看,她在一个很简陋的院子里,院子四角的树上都挂着白色的布帛。 她再往前望去,只见厅堂中间,整整齐齐放着几具棺木。 纸钱在地上随着冷风滚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安娴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灰尘泥土。 “这是义庄。”思思说。 安娴朝那些棺木走去。 她在脑海里问思思,“我怎么到的这儿,茯苓呢?” 思思回答:“苏阎送你过来的。” “茯苓······”它顿了顿,“也许在你袖子里。” 安娴闻言,抬起手来,见到自己左手腕处已经被包扎了一番。 她再往袖子里掏一掏,掏出了睡得正香甜的茯苓。 安娴将茯苓放回袖子里,抬脚走去。 垂在裙边的手随着步子晃动。 滴水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安娴停下。 “他在周围。”思思说。 安娴下意识就要扭过头去,但她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便及时忍住了。 “苏阎?” “嗯。” “苏阎是什么情况?” 思思沉默一会儿,“初始剧情没有写明。” 安娴并不意外。 听得背后“吱呀”一声,安娴转过身去,一个老妪提着盏灯笼,正合上大门。 当她转身,见安娴孤身一人,面色平静地缓缓走来。 “奶奶好。”安娴对着老妪双手交叉,轻轻一拜。 “公子为何深夜来到此处?” 老妪满头银发,面部皱纹纵横,虽有些佝偻,但大体看起来还是身强力壮,精神矍铄的。 “小生来此,为寻一人。” 安娴说道,“她乃小生心爱之人,锁金巷摘星阁璇娘者是也。” 老妪笑了,“想必公子定是出身富贵人家,或是官宦子弟。” 安娴好奇:“奶奶何出此言?” “谁人不知,这璇娘素日清高,只与那有权有势之人结交。” “自恃鲜莹美玉,待价而沽······” 老妪又是一笑,“到头来,反误了自个儿性命。” 安娴对此不予置评,她对老妪说:“奶奶请先带小生去璇娘那处吧。” 老妪不再言语,她提着灯,越过安娴。 安娴跟着老妪,绕过几具棺材,一直到再后头些,才看到用白布盖着的木板架子。 “这就是璇娘了。”老妪掀开白布,拿灯一照,肯定道。 安娴上前一看,也不知道这张脸是不是,不过确实是能看出她的佳丽姝色来。 “璇娘的尸体由慎刑司的人送了来,说是仵作验了痕迹,也不是他杀,不过是因着一些不入流的风月之事,身子一时承受不住罢了。多停留几日也是脏了他们那儿地,便送了义庄。” “那摘星阁的人竟也没个人来收敛了,到今日,连具棺木都没人打。” “现如今时日尚短,尸体还未发臭。这要是日子长了,义庄也是容不得她,到时候便只能草草一裹,把她甩到乱葬岗,也是个去处。” 老妪说着,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这姑娘,临到头来,也没个好结果。” 安娴一拱手,“奶奶不必叹息,小生回去便打一具金丝楠木的棺椁来,将璇娘好生下葬。” 老妪听了,看安娴一眼,“你倒是个有心的……” 她忽的凑到安娴跟前,神神叨叨,“这璇娘,可有把身子给了你?” 安娴一愣。 这一愣神的功夫,却让老妪明白了些什么。 她啧啧摇头,“还是个毛头小子呢,怪道如此情深。” “奶奶~~~”安娴皱了眉。 老妪继续说着,“你虽不通人事,看了那璇娘身上的痕迹,也该明白几分。你心里如何想她?” 安娴眼珠子一转,回答:“小生爱她的高洁品行,亦为她弹琴的风姿所倾倒。” 老妪不以为意,“若真是品行高洁,怎会以如此不堪的面目死去?” “若说风姿,你未曾见过当年的玄戈,那才是真正的冰清玉洁,宛若仙人之姿呢。” “也无怪乎人家能进入英国公府。”老妪不屑道,“其他人若想效仿,不过是徒劳。” 安娴不动声色,她状似有了些动摇,“小生,确实听过些风言风语。” “璇娘,跟那叫什么‘郝子岳’的着实近了些。” 安娴虚心求教,“请问奶奶,这‘郝子岳’是何许人物?” 话落,脑海里思思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不问我?” 安娴心里回答:“十次里面有九次你是不知道的,还不如问问别人去呢。” 思思回答:“我知道。” 安娴又堵它,“那也先别说,等面前这个老妪说完了你再补充。” 思思安静了。 这头安娴心里跟思思交流,那头老妪听了安娴问的问题,甚是惊讶。 她问:“你是哪家公子哥儿,竟连英国公府的世子也不知道?” 安娴装作懵懂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是小生那能干的兄长顶着,母亲也只让小生成天地拿些钱去吃喝玩乐,对小生甚是爱惜。” “如此听来,公子倒乐得做个富贵闲人。” 老妪又颇有经验地问:“公子的母亲,该不是生身母亲吧?定是当家主母。” 安娴诧异,她对着老妪再三拱手,“奶奶好见识,小生的母亲早已在幼年过世,全靠主母拉扯长大。” 老妪嘀咕:“你这情况倒跟那荣昌侯府的陆世子有几分相似之处。” 安娴只听见老妪嘀嘀咕咕,却听不清楚,她问:“奶奶在说些什么?” 老妪回神,她摆摆手,“没什么。” 她又说:“那郝子岳,乃英国公嫡出的长子,生性喜乐,与荣昌侯府的陆世子玩得极好。” “哦~~~”安娴回应。 “也是因着这段缘,陆世子才与那风暖小姐认识的。” 安娴听到有关风暖的事情,多了几分注意。 老妪还要继续说下去,又听得院门打开,从外处进来一人。 第一百零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那人合上门,走了两步,“我看那门外停着辆马车,也不知是谁家的,可是有人来了?” 安娴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 她探头望去。 老妪回道:“确实有个小公子,来这儿寻他的好姑娘呢。” 那姑娘轻笑一声,“这可真是奇怪,好端端的,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入这义庄?” 老妪打趣道:“虽没个正经人家,可人家到底也算是个身家清白的正经姑娘,那律令上白纸黑字可都写着呢。” 院子里黑黢黢的一片,偏生那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鼓捣着门,就是不转过身子来。 安娴望了好一会儿,只闻其音,不见其人,却越发觉得耳熟。 那姑娘听了又是一笑,清凌凌的笑声在黑夜里显得尤为突出。 “都一样。”她笑道,“不过多了层遮羞布,蒙了更多人的丑陋嘴脸罢了。” “心内各有各的鬼主意,总不觉得别人知晓,殊不知,谁都知晓。” 老妪接着姑娘的话,“正是呢,世风日下,这一个个姑娘,如今越发猖狂了。” 只听得半夜“咔哒”一声脆响,那姑娘终于鼓捣好了门,转过身来。 她叹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若真能得偿心愿,也不枉她们来这人世一回。” 说着,她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方走到大厅前面,明晃晃的烛光映出了她全部的身形面貌,安娴看去,一惊。 “杭~~~”她忙闭上了嘴。 杭修雅穿着朴素衣裳,她见跟前的安娴,打量了两眼,笑着,“真有一位俊俏的小公子呢。” 她将灯笼放在地上,盈盈行礼。 “见过小公子。” 安娴心绪复杂,她的手虚虚上抬,“姑娘快请起。” 她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一旁的老妪介绍:“公子只管叫她‘小雅’便好。” “小雅姑娘。”安娴对着杭修雅拱手。 杭修雅笑意盈盈,“我来这儿这么些日子,倒是头一个见这么识礼的公子。” 安娴有心要套话,她问:“听姑娘这么一说,姑娘原不是本地人士?” 杭修雅抿嘴,“公子可寻到了你那好姑娘?” 安娴住了嘴。 老妪说:“他自然是寻到了,正要走呢,被你这么一打搅,反倒又耽搁了些时日。” “怎么成了我的不是?”杭修雅欲要反驳,又摇摇头。 “罢了罢了。” 她说:“鲍奶奶,这儿我来守着罢,您回去休息便是。” 鲍奶奶摇头,“一个人在那冷冰冰的四面墙里又有个什么意思?” 她对着杭修雅说:“莫不如一起做个伴。” 杭修雅点头,“也可。” 鲍奶奶说完,又转头对准安娴,“公子该离去了吧?” 安娴点头,“正有此意,容小生改日再来。” 鲍奶奶又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复对杭修雅说:“小雅,去送送公子。” 杭修雅嘟嘴,“奶奶,我一个清白女儿家,这如何使得?” 鲍奶奶一笑,“咱们还在乎些这个?” “我们本不是本土人士,且又是煞气缠身的,夜间行路,厉鬼也是不敢拦道的。” “小公子稚嫩,甚或被些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也是我们的罪过。” “奶奶说的有理。”杭修雅赞同道。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灯笼,对着安娴说:“公子跟我来吧。” 安娴愣愣地跟着杭修雅朝外走去。 “思思!”她在脑海里呼唤思思。 “在。” “原先游戏位面的女主为什么又出现了?” “位面融合,正常。”思思说了一句,不再讲话。 她向杭修雅搭话,“姑娘的口音,听着像是靖国人士……” 前头杭修雅走着,回道:“小公子耳力不错,我们正是靖国来的。” “不知,姑娘来芜梦国是为何?”安娴再问。 杭修雅不答反问:“公子为何对我们如此感兴趣?” “倒显得对你的好姑娘很不上心。” 安娴讪笑,“小生见姑娘奶奶远道而来,便又在这儿干着守庄的苦差事,故有此一问。” “本就是姑娘的私事,是小生逾矩了。” 杭修雅挥一挥手,“无妨。” 她拿着灯笼往前去一照,“哝,这是你的马车吧?” 安娴掀开车帘一看,见里面歪七扭八地躺倒着两个人,不是雪盏和金钰,又是谁? 她登上马车,对着杭修雅再三道谢,方才驾车而去。 水滴落下的空灵声音一直在安娴耳边回响。 义庄设在郊外,黑灯瞎火的,行路并不方便,更别提安娴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去。 安娴索性将马车停在一边。 她转身进了马车,探查金钰和雪盏的情况,好在两人只是昏迷过去,并无别的情况。 安娴坐到一边,闭眼小憩。 马车外有人轻轻敲击着。 安娴不去理会。 那人却坚持不懈,敲了一下又一下。 安娴睁开眼睛,掀开车帘。 月夜下,苏阎身姿挺立,长发泼墨而下,浑身飘然,恍若要乘风而去。 一双眼摄人心魂。 安娴只瞥了一眼,复又回到车厢内。 苏阎也不做声,他默默坐在马车前方。 安娴透过缝隙,偶尔能看到他仰头望着月亮的侧影。 一宿无话,安娴甚是好眠。 第二日,待她醒来,已是阳光普照,日上三竿。 车厢里只有她一人。 安娴跳下马车。 金钰拿着个竹筒迎面走来。 见到安娴,她高兴道:“公子醒啦~~~” 安娴点头。 “昨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钰将竹筒递给安娴,“奴婢们昨天等着等着便睡了过去,等再醒来,便在这里了。” 她四处望望,“公子,这儿看起来是个荒凉的地儿,咱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雪盏从另一面走了过来,“公子,奴婢在不远处看到了义庄。” 安娴回道:“你们俩误吸了些东西,睡得太死。我昨个儿带着你们来到这义庄时天色已晚,也就凑合着在外边过一宿。” 金钰恍然大悟,“那公子现在要去哪儿呢?” “仍旧回锁金巷。”安娴扭头对雪盏悄声,“你来带路。” 雪盏听了,不动声色。 “回去的路,我也知道。”思思对安娴说。 “下回吧,”安娴淡淡回应。 第一百零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七拐八拐的,安娴一行人终于又到了锁金巷。 只是这回进去,却见得巷子里人声鼎沸,众人聚集。 安娴让雪、金二人在外头呆着,自己则身形灵活地挤了进去。 只见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圈内两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一个女人膀大腰圆,另一个则弱质纤纤,那个凶悍的女人揪住后一个女人的头发,不由分说就是两个巴掌上去。 “小贱蹄子,没脸没皮!老娘去你奶奶个腿儿!” 娇弱的女人虽被打了,却没有害怕委屈之色,她死命拧着手中女人的腰间软肉,嘴上说:“不过就是个下贱奴仆,也配对我指手画脚?等有朝一日,我非割了你的手和脚。” 壮实的女人听了,打她打得越发厉害。 安娴揪住身边看得正起兴的一个男人问:“这是怎么了?” 那男人也乐得分享。 “还不就是为了荣昌侯府陆世子那点风流冤孽。” “这陆世子在女人堆里混迹惯了,本就不是个受束缚的主。偏偏那陆世子妃又是个善妒的,这不,又派着她的人来闹了呢。” 那头,被打的女人还在说着,“程莹琅没本事守住她的男人,你也没本事守住你的男人,怪得了谁?” 她冷笑一声,“程莹琅也就罢了,人家左右还是个世子妃。你呢?你就是一没人要的老女人,等着一辈子被男人嫌弃吧!” 打人的女人听了,怒火更盛,她猛地朝跟前那人脸上“啐”了一口,下手愈加狠辣。 “小娼妇,今个儿,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一阵鸡飞狗跳。 旁边看着的男人女人们拍手叫好,恨不能她们再打得热烈些。 安娴看着,却不知作何感想。 她的手正握紧了拳头,又被一抹温热覆盖。 “别看她们,没得污了公子的眼睛。” 安娴松开手,她转身,见晴娘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晴姐姐。” “公子请跟我来。”晴娘柔柔地牵着她的手,引着她进了摘星阁。 仍旧是上次的房间。 晴娘扶着安娴坐到了软榻上,对她一笑。 她自去不远处倒水。 “很可怜吧。”她说。 “什么?”安娴看着晴娘的背影。 “为着一个男人,当街厮打成那个样子。” 安娴不语。 “可是……”晴娘嗓音沉沉,“那个男人是世子啊。” 她倒了茶水,施施然来到安娴身边。 安娴道了声谢,正要接过,却拿不过来。 茶杯在半空中晃荡了一下,些许茶水洒落到安娴身上。 “晴姐姐?”安娴疑惑。 晴娘笑着,她掰开安娴的手指头,将茶杯递到安娴嘴边。 安娴缩了缩下巴。 晴娘噗嗤一笑,“紧张个什么,喝了呀。” 安娴不得已张开了嘴巴。 茶水清凉,几缕从安娴嘴角流出。 “啊呀!公子怎么这样不小心!” 晴娘惊呼一声,她放下茶杯,一手抚上了安娴嘴角,细细摩挲。 她的手指莹润纤细,指腹温热柔软,划过安娴嘴唇,又一路到她下巴处。 “这儿也给公子擦擦。”晴娘的声音哑了几分。 指甲经过皮肤纹路,带起安娴的战栗。 晴娘滑到了安娴的脖颈处,她凑近安娴,吐气如兰,“公子,可真是青涩呢……” 安娴说不出话来,她一把按住了晴娘的手。 晴娘一笑,另一只手环上了安娴的腰,把安娴推倒在软榻上。 她骑上安娴的腰,笑得动人心弦。 “让我,来教会公子一些事情吧。” 一只手按到了安娴的腹部。 安娴浑身一激灵,她对准晴娘的后背,狠狠来了一下。 晴娘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在安娴身上。 安娴一把推开晴娘,逃也似的跑出房间。 她也不看前面的路,有楼梯走楼梯,一连撞了许多人。 安娴闷头瞎撞,又撞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诶呦!” 是金钰的声音。 安娴忙一把抱住前面的人,稳住了两人的身形。 仔细一看,果然是金钰。 金钰被撞了胸脯,痛得发颤,想要揉揉胸口,却又碍着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她眯着眼睛,连连痛呼。 安娴不等金钰回过神来,就揪着她的臂膀向外走去。 “小···公子,我们往哪儿去?”金钰看清扯着她的人是安娴,忙不迭跟上她的步伐,问。 锁金巷口,雪盏在一辆马车旁焦急地张望着。 安娴停下,只见那马车车厢外,挂着一小面白底的旗子,那旗子迎风招展,黑线勾勒出一头张嘴咆哮的老虎。 “这是?”安娴看向雪盏。 “公子,是苏大人派过来的车。”雪盏解释。 “好!”安娴不作他想,推着雪盏和金钰要她们登上马车。 安娴对着车夫吩咐一声,最后一个进入车厢。 马车疾驰,离开了锁金巷。 当马车因为快要到达目的地而减速行驶时,安娴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 她几步奔到大门前,用力叩击着那门。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 几个小厮从大门后探出头来,见是安娴孤身一人,话语中有些轻慢。 “公子有何事情?”有人懒懒问道。 “楼舒隽在吗?”安娴问。 那小厮们听了,顿时面色一变。 他们纷纷站出来,指着安娴的鼻子骂道:“哪里来不入流的黄毛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我们大人的名讳!” 安娴见他们说不通,也懒得多费口舌,撸了撸袖子走上前去。 只看她一手一个,左右出拳蹬腿,一会儿功夫,小厮们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她毫不留情地跨过去,间或踩到他人的手脚,也不止步。 一路走去,凡是有阻拦的人,皆是赤手空拳就打倒了。 宛若入无人之境。 裴枫闻讯而来,当他看清安娴的面孔后,顾不上吃惊,就喝令涌上来的人都退下去。 他抱拳,正欲行礼,被安娴打断。 她盯着裴枫,“楼舒隽在哪里?” 裴枫反应极快,他立即带头走去。 安娴紧随其后。 裴枫走到一处,介绍道:“此处是书房,大人就在……” 一声巨响,安娴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楼舒隽端坐于书桌前,他正伏案批文,即使安娴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拿着笔的手也稳得很。 “殿下!”裴枫想要拦着,却碍于安娴的女儿身,根本不敢触碰,只能虚虚地挡着,然而没有太大的用处。 楼舒隽落下最后一笔,将毛笔放下。 他见裴枫一脸为难之色,笑了笑,对他挥了挥手,“暂且退下罢。” 裴枫看了看二人,抱拳行礼后将门带出。 安娴盯着楼舒隽,上前一步。 “为什么要放任事态这样发展?” 楼舒隽看她面色冷凝,却隐含怒气。 他微笑,“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安娴冷冷道:“你难道不明白么?现在的锁金巷,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楼舒隽莞尔,他从座椅上起来,缓缓走到书桌前。 “锁金巷不是原来就是那样的地方么?” 他背过身子,看向窗外,悠悠道: “只是为了给这些姑娘们一个梦罢了。” “给她们一个美好的梦,不好么?” 安娴上前,她强硬地掰过楼舒隽的身体,直勾勾看着他。 “你这不叫给她们一个梦,你这叫用虚假的梦,彻底毁灭她们真实的梦。” 第一百零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楼舒隽望进了一潭平静的湖水。 然而那湖水泛着寒光,底下,也是深不可测。 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安娴的脸。 她现在是男子打扮,而那束着的长发,已经有些散乱。 他抬起手,想要理一理安娴凌乱的发。 “你讨厌她们么?” 楼舒隽的动作一顿,他垂下手,低头看着安娴。 “什么意思?” 安娴眼里闪烁着光芒。 她问:“既然不讨厌,为何要让她们置于此种处境,这样糟蹋自己身体、毁灭自己尊严的事情,你竟然如此纵容?” 楼舒隽撤了那君子般的淡淡微笑,他唇角肆意勾起,邪气四溢。 “殿下未免过于激动了。” 他前进一步。 安娴被逼得下意识后退。 “殿下以外的人,都没有什么疑议,怎么偏偏殿下,就这般不同呢?” 楼舒隽眼里狼性涌现,血腥气从他笑容处溢出,煞气四散。 强大的压迫感朝安娴铺天盖地而来。 她频频后退,身体有些摇晃。 楼舒隽俯下身子,一只手向后想要环住安娴的腰。 安娴稳住身形,避开了他的手。 楼舒隽一笑,直接将安娴带到了自己怀里。 他低头,埋到安娴的脖颈处,悄声呢喃:“殿下自个儿,不也是通过这样的手段往上爬的么?” “自己成功了,便想要阻着别人的路了么?” 安娴没有动弹。 楼舒隽感受到怀里的人突然的安静,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威慑作用。 怀里的姑娘环住了他的手,她的脚强硬地挤进了他的双腿间。 楼舒隽错愕之余,心里还有些微微的发烫,他不自觉松了些力道。 姑娘面若寒松,却仍然美得让他差点屏住呼吸。 她眼眸星光点点,嘴唇紧抿,满是风雨寒雪。 楼舒隽却沉溺了进去。 他的思绪都慢慢转移到了安娴身上,在她身体的每一寸逡巡。 倏忽间,他眼前的景象颠倒了。 后知后觉,身上传来一阵疼痛。 安娴冷冷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楼舒隽躺倒在地,双眼望着上方。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 那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惊动了门外守着的裴枫。 裴枫进入书房,只见自家王爷狼狈地躺在地上,一只手抵在唇边,不可抑制地大笑着。 安娴面若冰霜,她朝外走着,见她之人都不自觉退到一边,皆不敢拦她,唯恐触她霉头。 “思思!” “在。” “郝尚燕的人物背景,给我!” 安娴走着,暗暗怨自己没能及时想起这一点来,她只听了尚燕那一些话,虽然也知道了很多,终究是杯水车薪,后来又有雪盏及时提醒,也不觉得有个什么。 很多事情问思思也得不到满意的结果,便渐渐将它忽视了。 楼舒隽威胁她的那一句话,如同一道震天雷,惊醒了她。 不等思思回答,她补上,“若是没有,此后我只当你不存在,别再与我搭话。” 思思语气沉沉。 它说:“你先上马车。” 安娴加快了步伐。 门外,雪盏和金钰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她在车厢坐定,便令马车朝皇宫驶去。 “你,准备好了?”思思问。 “少废话。”安娴催促。 瞬间,她的脑袋就像被倒入无数夹杂着冰块的寒潭水一般,冰冷刺痛。 安娴眼前一黑。 她睁开眼睛,周围物件摆放陌生。 安娴坐起来,发现自己之前正躺在床上。 她双膝弯起,环抱着膝盖,下巴枕在膝盖上。 郝尚燕,怎么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难怪是那样的性子。 房间门开了。 一个人走到床边。 不等他出声,安娴双眼空茫,语气是少有的低落和空荡。 “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吗?” 那人看着她,没有讲话。 她又问:“你知道我以前经历了什么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那人张嘴,“人心肮脏,皇室尤其如此,其他人等,但凡有权有势,也少有例外。” “我是他的女儿,我是他的妹妹,我是他们的骨肉至亲呐。” 安娴喃喃。 “禽兽不如……” 她猛地发起狠来,揪住被子就要掷出去。 那人按住了她的手。 安娴望去,苏阎俯身,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冷静下来。”他语气清冷和缓,带着安抚的意味。 听他这么一说,安娴理智真是有所回笼。 本身她也并不是真正经历过的,只是一时受到的冲击太大,有些许没有调整过来。 等那股子劲过去了,她就冷静了下来。 她从苏阎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 安娴离他远了些,被子也一并捞到四周堆叠起来。 她举起左手腕,上头还包扎着白色布帛。 苏阎收回手,仍旧将目光放在安娴脸上。 “大人可否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苏阎抓住了安娴的左手。 他说:“你不应该是郝景岑的妹妹。” 安娴心里一惊。 他发现了? 她尽力不让自己异样,内心却有些惊疑不定。 安娴冷笑一声,高傲道:“我如何不是?” 她想要将手抽回来,却发现被苏阎握得紧紧的。 安娴怒视着苏阎。 苏阎气定神闲,他悠悠说道:“你的身上没有皇室的血脉气息。” 他慢吞吞解开安娴手腕上的布帛,一圈又一圈,露出里面快要结痂的伤口。 安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又被抓着手,只能看着他动作。 “郝氏一族的血脉那么肮脏污浊……”他垂下头去。 手腕上湿润的感觉传来。 安娴如遭雷击,整个人木在床上。 湿滑、温润的什么,在她的伤口上来回扫动,然而她的身体却传来了奇异的感觉。 暖洋洋的,让她不自觉就要全身放松的感觉。 安娴不由得哼出了一声。 这声音被苏阎捕捉,他低低笑了一声。 苏阎松开了安娴的手腕,将布帛卷一卷,收回了袖子里。 安娴整个人都处于绵软无力的状态,她任由苏阎将她扶了下去,为她盖好被子。 苏阎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他伸手,拂去她唇边碎发。 “再休息休息吧。”他轻声说,“殿下……” 第一百零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午后的阳光打在建筑物上,碎落而迷离。 照射在人的身上,却具有了侵略性,让人不得不掩着眼睛前行。 吹来的风也带着热气,仿佛油里滚过一样。大街两边,行人或是带着帽子,或是撑着伞,无一不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苏皖坐在咖啡店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玻璃外的行人。 阳光耀眼,透过玻璃照在她面前棕褐色的桌面上。 伸手摸去,有些温热。 咖啡店里的音乐舒缓,是一首钢琴曲,缠绵如恋人在耳畔低语。 她小勺子搅动一下咖啡,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于舌尖绽开,满口醇香。 苏皖很喜欢这样的味道。 生活是甜的,生活也是苦的。她想,她现在的日子已不需要更多的糖分,只要再来点苦涩点缀平衡就好。 高跟鞋后跟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每一步都走在人跳动的心脏上。 苏皖朝前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棕色大波浪卷的女孩向她这边走来。 她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半个脸庞,红唇性感,耳边银色星星耳坠晃动。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小吊带,下半身是一条牛仔短裤,脚蹬一双目测七八公分高的高跟凉鞋,行走时,身体左右轻摆,仿佛在T台上走秀,很有范儿。 苏皖有些惊讶,她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她要等的人。 她下意识挪动了一下手边放着的玫瑰花。 这一动,倒让那姑娘注意到了。 她停下脚步,头朝苏皖这边,又四处转动了一下。 似乎是没有再在别人的手边看到玫瑰花,她才又不情不愿地将头转过来, 然后,她加快了步子,走到苏皖跟前。 姑娘低下头,将墨镜往鼻梁一压,将苏皖仔仔细细从上看到下。 苏皖见面前的人有怀疑之色,微微一笑。 “尚燕小姐是吗?” 尚燕摘了墨镜,露出圆溜溜的两只大眼睛,顶着巴掌大的小脸,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是哪位?我部长呢?” 苏皖回答:“我就是你的部长。” 她对尚燕进行自我介绍,“我叫苏皖,苏醒的苏,白完皖,是女配部的部长。” 尚燕将墨镜放到一边,摇摇头,“不对,我不是女配部的,我是特殊位面管理部的,我的部长应该是左慕安。” 苏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尚燕跟前。 “左慕安部长身体不大好,就把一些游戏位面归到了我这里。” 尚燕好奇地掀开文件,发现里面有她递交许久然而仍没有音信的辞职申请。 看到最后,需要签名那一栏是一片空白。 她不由得想起面前这人以不给她通过辞职申请为由硬是要跟她见一面,心里就有了些许膈应。 “无良奸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尚燕脸色臭臭的,她嘟囔一句。 苏皖没有听清,不过这并不妨碍她通过尚燕的表情解读出她此刻的心情,想着尚燕刚刚小声的一句话估摸着不是什么好话,也就略过当作没听到。 她问尚燕,“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尚燕冷冷一笑,“是你约的我,不应该我问你这个问题吗?” 苏皖有些不能明白,为何面前的女孩强烈的敌意来得如此突然? 她按捺下心头淡淡的疑惑,更加放缓了语气,“我确实有些好奇。” 苏皖的架起双手抵在唇边,“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能够在任务失败之后能够直接去人事部提出辞职申请。” 尚燕反问:“你不会调游戏位面测试记录么?” 她讽刺一笑,“更何况,不就测试个游戏剧情的事情嘛,怎么健健康康地走出来还是错误了?” 苏皖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这儿只能看到你的失败记录,完整的游戏位面测试记录被保存在特殊位面管理部,而我没有权限。” “So what?” 尚燕向后一倒,高昂着下巴,她翘起二郎腿,耸耸肩,“所以这关我的事情吗?” 苏皖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它已经有些凉了。 她用力咽下,双手在腹部前交叉,也将身子向后一倒,翘起二郎腿。 “确实不关尚燕小姐的事情。” “不过······”苏皖的目光转到了尚燕面前的文件上,“这个辞职申请,就恕我不能通过了。” “本质上来说,你仍然属于左氏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员工。” “而你这几个月来均没有按时到岗,属于旷工,性质恶劣,我将以公司的名义提供相关材料,将你上报人事局备案。” 苏皖身子前倾,语气淡淡,内容却满含威胁,“从此以后,你要再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不容易。” 尚燕坐直身子,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巨大的声响将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苏皖平静地说:“尚燕小姐,稍安勿躁。” “如果你愿意配合,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尚燕深呼吸几口气,稍微压制了一下怒气。 “奸商!”她恨恨骂着。 “尚燕小姐,奸商这个词,用来形容我们似乎不大合适。”苏皖回应。 “早晚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尚燕继续骂。 苏皖伸手就要将文件拿过来。 “看来尚燕小姐是打算为了这么一点事情死磕到底了。” 尚燕眼睛也不看桌面,直直地便将文件压住了拽了回来。 “有人帮了我。”她闷闷地说。 “谁?”苏皖问,“怎么帮的你?” 尚燕双手在胸前交叉,一点一点说:“是另一个游戏位面的任务者,叫安娴,她利用她所在游戏位面的运行规则把我替了出来。” 苏皖听到尚燕这么说,有些惊讶。 她下意识直起上半身,“还能这样做?” 尚燕斜了苏皖一眼,“信不信随你。两个游戏位面的融合这件事情你肯定也知道。” “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样做······” 苏皖看着桌面上的阳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个漏洞。” “哼!”尚燕不满意地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苏皖抬头,微微一笑,“当然不可以,尚燕小姐说的事情,还要等我再回去查实一下。” “卑鄙!”尚燕气得直愣愣站起来,椅子的腿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咖啡馆的背景乐变得激昂起来,将那声音盖住了几分。 苏皖将咖啡一饮而尽,她站起来,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拿到手里。 “尚燕小姐,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 “再见。” 她朝尚燕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第一百零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在床上躺着,等到恢复了些许力气,她才下来。 桌子上放着一套宫装。 安娴身着白色里衣,换回了在宫里时的装扮。 至于那乔装打扮的衣服去了哪里,安娴无心去追究。 打开房门,天色漆黑。 金钰跟雪盏在门两边守着。 金钰靠着门边,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模样。 雪盏最先注意到了房门打开,她转过头去,看到安娴跨过门槛。 “殿下醒了。”她作势要去扶安娴,“殿下身子可有什么感觉不适的?” 安娴拍拍金钰的肩膀。 金钰从迷糊状态中惊醒。 她趔趄了一下,赶忙跟到安娴身后。 安娴大步向前迈去,“苏阎在哪儿?” “殿下。”雪盏急匆匆跟安娴并肩,她小声说,“苏大人说,若是殿下醒了,可以直接乘坐马车离开,不必找他。” 安娴脚步一滞。 她扭头问雪盏,“这么说来,我是为什么到的这里?” “殿下,您在马车上昏倒了,车夫便将我们都送到了苏大人的府上。” 安娴朝前走去,“我昏了多长时间?” “您昏迷了整整一天呢!”金钰几步跟上来,插嘴道。 安娴脚下生风,在雪盏有意无意的指路下,走到大门前。 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大门一侧,灯笼在车厢前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她转身,看向大门上方,偌大的“苏府”两个字在两侧灯笼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无比清晰。 “殿下。”雪盏在安娴耳边说道,“上车吧。” 安娴调转过方向,照样是让金钰和雪盏先行上车,然后自己再上车。 弯腰进了车厢,安娴见金钰和雪盏一人坐了一边,中间空了一大块位置。 她正要上前,忽的脑袋一阵抽痛,眼前点点光晕。 安娴身体重重地倒向车厢一侧。 这样大的动静把坐着的两人都吓了一跳,离得较近的金钰猫着腰几步过来扶起安娴。 “小姐你还好吗?”她担心地问安娴。 安娴抓着金钰的手,坐在一侧金钰原先坐的位置。 她休息了会,眼冒金星的感觉才稍微消退了些。 安娴挥挥手,她对金钰说:“你和雪盏坐到一边去吧。” 金钰依言和雪盏坐到了一边。 二人在安娴对面坐着,面露担忧之色。 安娴仰头靠在车厢上,闭眼假寐。 “你,很虚弱。” 如果不是因为根本见不到思思的实体,安娴很想用仅剩的力气对它翻两个白眼。 陈年旧事涌上心头,她忆起当初在参加杭修雅的及笄礼时被捅的那一剑。 安娴心里更不好受了。 “这是接收人物背景的后遗症。”思思说,“回去好好休息。” 一路无言,马车行驶到皇宫,再这般那般折腾一番,总算是到了长乐宫。 金钰和雪盏小心翼翼地扶着安娴下了马车。 等走进长乐宫,却是灯火通明,宫女太监等等,一概都在忙活着。 安娴本来就失了不少血,加之接收了大量人物背景的设定,脑壳禁不住冲击,一时虚了,在马车上一阵,头痛稍好些,只不过身子还是被一路上的颠簸震得有些难受。 她的脸面原来是有了些许红润动人的光彩,这下全都褪去,连往日的凌厉也不见踪影,只让人觉得跟尊脆弱的瓷娃娃似的可怜。 雪盏松开安娴,疑惑道:“怎么这个点了还亮着那么多盏灯?” 金钰早已对着里头大喊:“殿下回来了。” 兰儿从正殿急匆匆迎了出来。 “殿下。”她步履飞快,面露焦急之色。 雪盏在一旁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兰儿看了雪盏一眼,又朝后头正殿处望了望,见没有人出来,这才对着安娴悄声说:“陛下来了。” “来了多久了?”安娴问。 “前一天,陛下未时来了一回,没见着殿下。今日申时来了一回,酉时又来了,一直等到现在呢,该有一二个时辰了。” 安娴点点头,“你先下去,招呼丫头们都去歇息罢。” “是。”兰儿行礼毕,从另一侧离开。 安娴又让雪盏先去正殿候着,她在金钰的搀扶下慢慢走向正殿。 大腿迈入门槛,果然见到郝承恩坐在主位上,他正端着茶盏,也不喝,只是直直地看着手上的茶。 蒋佑平最先看到进门的安娴,他脸上一喜,忙忙地从郝承恩身后走上前来,对着安娴就是一叩首。 “奴才见过殿下。” 郝承恩抬起头,望向安娴。 那眼里不似往常的纯洁无垢,而是多了些什么,仿佛清澈见底的河流里沉淀了层细细的砂砾。 安娴神色平淡,她离金钰远了些,一人走向郝承恩。 “陛下。” 郝承恩咧嘴一笑,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恍若刚刚安娴见到的都是她的幻觉。 “阿姐回来了。” 他也不问安娴出宫去做什么,只是将茶盏放到一边,走下座位来,迈向安娴。 不知怎的,安娴看他那笑容满面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毛。 该是身体过于虚弱,整个人也有些敏感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 郝承恩走到她的跟前,从头到尾将她看了一遍,目光定在了安娴的左手上。 他抓起安娴的手臂,盯着那白色布帛,轻轻地问:“阿姐出宫一趟,费了那么时日不说,怎么还把自己弄伤了呢?” 安娴想要抬手去摸摸郝承恩的头,却发现他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而她现在也着实不想多花费力气抬起手。 是以她只拍了拍郝承恩的手背,以示抚慰之意。 “不过就是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一条口子罢了,无需过多在意。” “陛下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郝承恩松开安娴的手,他甜甜一笑,“景芳园的荷花池里那莲花开得甚是好看,想同姐姐去看看。” 这…… 安娴看了看浓得像要滴墨的天空,面露为难之色。 她低头,又想起尚燕之前在荷花池里跌落的事情。 还是拒绝为好。 思及此,安娴对着郝承恩道:“陛下,天色已晚,不若陛下先行回宫,明日我再陪陛下畅游荷花池。” “阿姐,这景,须得这个时辰赏才最好呢。” 安娴摇摇头。 郝承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 他伸出一只手揪住安娴的袖子,小幅度摇晃着。 “阿姐……”他撒着娇,“可不可以,陪小承,任性这么一回。” 安娴木着张脸。 “就一回……”他另一只手在安娴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头。 “陛下,您明日还要上早朝。”安娴委婉提醒,打算曲线救国。 “无妨!小承平日睡的就不多,这么一会儿不妨事的。” 安娴沉默不语。 蒋佑平帮衬着郝承恩,他恭恭敬敬地说:“殿下,陛下眼馋那荷花池许久,近日一心想着要与殿下共同欣赏美景,为此每日神思不属,殿下就依着陛下,去看看吧……” 金钰听着,颇不服气地想要去反驳,被雪盏拉住。 “你拉我干嘛?”金钰气呼呼地问雪盏。 雪盏无奈摇头,“怎么还是这么个急脾气。” 她说:“你别上去把好好的水搅浑了,那本就该是殿下与陛下两人间的事情。” “我不明白。”金钰直言不讳。 雪盏扯着她走出正殿,“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左右这事不是咱俩可以管的。” “夜已深了,我们该去休息了。” “可是殿下还在……”金钰望向安娴,不得已被雪盏拖走,两人的背影在黑暗中很快消失无迹。 第一百零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任凭蒋佑平如何磨破嘴皮子,安娴都岿然不动,只是一味地劝郝承恩回去歇息。 最后,郝承恩委屈巴巴地以皇帝的身份,命令安娴陪他去荷花池赏莲花。 明面上,皇命难违,安娴只得应下。 但安娴已经对郝承恩的这一做法起了疑心。 三更半夜,为何郝承恩如此执着地要让她去赏花,还是水边。 她心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郝承恩在前头兴冲冲地走着,安娴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蒋佑平则在更后面些。 虽然安娴心下警惕,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因在外面多番搓磨,精神已然不济,才走了一段路程,就气喘吁吁。 好在,景芳园离长乐宫并不算太远。 安娴到时,见郝承恩站在跟前。 他呼唤安娴,“姐姐,你看。” 安娴走上前去,被郝承恩身形遮挡的景象才全部露了出来。 只见通往荷花池的路径上,一溜的彩灯高高挂着,在风中放出各色的光,煞是好看。 那五彩斑斓的光,将那条道照得通亮。 “好看。”安娴夸赞道。 然而她的内心并没有太多惊艳之情。 这个世界上,可有人见过那彩虹一般耀眼的光自人的指尖或其他地方发出? 安娴见过,她见得非常频繁。 不仅如此,她曾经还是能使出那种光彩效果的人。 那是她法术自带的表面呈现。 是落日凝晖,天边无端变化,万千霞光的色彩。 具有暖意,看着瑰丽,又有几分悲戚。 “师父这术法,每每都能让弟子看入神,真乃这个也!” 那人吊儿郎当,面上带着不正经的笑,对着安娴竖起了大拇指。 安娴一时沉入了往昔的回忆,有几分唏嘘。 “你在想谁?”思思问她。 “没什么…”安娴不欲多言,将头一斜,“一个故人罢了……” “阿姐怎么不说话了?” 郝承恩见安娴没了声响,有些奇怪。 安娴敷衍地笑笑,“这灯太好看了,一时看入了迷。” “还有更好看的呢!” 郝承恩向安娴招招手,往前走去。 安娴有气无力地跟了上去。 又走了一段路,彩灯渐渐少了,最后只剩零星几盏,堪堪照亮一小方天地。 前方灰蒙蒙一片,看不清东西。 郝承恩向前指一指,“阿姐,你看!” 安娴什么也没看见。 她说:“陛下,都是黑的,我看什么呢?” 郝承恩继续说:“阿姐仔细看看。” 安娴又耐着性子看向荷花池。 原来灰蒙蒙的池子,却渐渐亮了起来。 大团光晕从黑暗中升起,描绘出荷花池中的景象。 睡莲静卧水面,花瓣剔透,恍若自身在发着光。 这景色却是她在这个世界时未曾见过的。 安娴心里一动。 她不由得走上前去。 那光晕在水面上浮动,偶有藏入睡莲不见的,一会儿又出现了。 倒像是荷花池里放了成千上百的莲花灯盏,霎是好看。 在暗夜的掩映下,又有几分朦朦胧胧的通灵美。 “只恐夜深花睡去。”安娴呢喃道。 郝承恩在身边,听得清楚,他一笑,“现下,正是花未眠,专程等着阿姐来赏它们呢。” 安娴越靠越近,直接走到了池子边缘。 那边缘并未有什么石块垒砌,只是因地制宜,并着四周小路,凭空一个池子,还有台阶一路向下。 一团光晕朝安娴浮来。 安娴伸出手去,那光晕便停在了她指尖,原是一只闪烁着光点的蝴蝶,翅膀扇动间,流光频现。 “原来是浮光蝶。” 她见了这蝴蝶,只觉得亲昵非常,一时心生喜爱。 那蝴蝶在她指尖停留了一会儿,便又向前翩跹而去,安娴跟着又往前走了几步,不妨脚下已到了台阶,一个没注意,踩空了,身子一歪就要向前跌去。 “阿姐小心。” 郝承恩自后头赶上来,长臂一捞,便将安娴捞在了怀里。 安娴回过神来,推开郝承恩,又往下走了几步,才扭过头来,向郝承恩道谢。 郝承恩收回手,也跟着走了下来。 “既然已经走下来了,阿姐何不更进一步,好再切实地欣赏欣赏这池中美景。” 走到这个地步,安娴想拒绝也是不能了,更何况,也确实如郝承恩所言,这样的景象,只有在深夜才能感受到它的美丽。 她往前走去,清香扑鼻,花意袭人,凡所望者,无一不光彩焕然,却又不至于闪了人的眼睛。 总之,是美得恰到好处,美得怡人心境。 “阿姐可知,为何这荷花池只叫荷花池,而不起个别的名?”郝承恩同安娴站在一处,他问安娴。 安娴赏着眼前的景,心里却还是留了几分警惕,听得郝承恩这么问,警铃大作。 按理来说,郝尚燕自小就长在皇宫里,年纪又比郝承恩要大上个几岁,郝承恩知道的,她自然该知道,郝承恩不知道的,她还是应该知道。 现下倒不知道郝承恩这话,是有意试探,还是真的不知道了。 她咳嗽两声,“陛下不知道么?” 郝承恩答:“略知一二,只不知是否是真的。” 安娴回道:“陛下且说来听听。” 郝承恩轻笑一声,一手抵着唇边,他踱了两步,方缓缓说:“以前听得宫中年岁已长的老嬷嬷说,这池子在几十年前,原不叫‘荷花池’,因着建这池子的石块漆黑如墨,日头一照又隐隐泛着青光,在天气晴好时,远处望去,如玉生烟,故名‘黛池’。” “后来,黎娘娘得了宠,后宫众妃不满父皇专宠娘娘一人,又无法子,便只能到这池边,对着池子骂上两句,在石头上踩上两脚,以泻心头之烦闷。” “这指桑骂槐的做派被黎娘娘知道了,就央着让父皇给池子改了名。” 安娴问:“说的不错。” 她又说:“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改名。” “可还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郝承恩回答:“据说,原是拟了几个名字的,但是中途不曾来得及挑选,后来也就搁置了。” 安娴一听,便揪出了一个漏处,她心下犹豫,却又碍着此番情形,不好问出口。 要是问得不当,她就露馅了。 郝承恩见安娴又不做声,又问:“阿姐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安娴被问,也就说了。 “改名一事虽不算大,也不是能被忽视的,那嬷嬷若是真知道齐全,定知道中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令这池子一直没有个正名。” “她可曾告诉过你?” 郝承恩咧嘴,一口白牙在黑夜与光晕的交织下分外亮眼。 “她不敢。” “不过我也知道。” 安娴听了,心下纳罕。 不过她也只能应和,“既然不敢,那便对了,陛下听得的,并不是胡诌之语。” 不料郝承恩走近安娴,他低头看着她,“虽然那嬷嬷说不得,可是阿姐说得。” “小承想知道,这缘由,是否真是那般。” 第一百一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只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并不知道,如何回答郝承恩? 安娴装作犹疑的样子,胡乱应着:“恐怕会惹得陛下心里不舒坦。” 郝承恩只说:“怎么会,阿姐说什么,小承都不会有怨言的。” 安娴无法。 她只得说:“年日已久,且让我仔细想想,如何说才好些。” 郝承恩应了一声。 安娴走近水面,离郝承恩远了些。 “思思!”她在脑海里呼唤。 “郝承恩问的那件事情,你可知道?” 思思回答:“因为,黎黛黛落水滑胎。” 安娴顿住,随后又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难怪不敢说,这事,竟然跟当初郝承恩疑似陷害黎黛黛有关。 不过,究竟是不是郝承恩害的黎黛黛,尚不明确。 恐怕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真相。 想到这一层,安娴开口。 她问:“陛下,当初黎贵妃那事儿,真是您做的么?” 身后呼吸声浅浅。 郝承恩回道:“我记不清了。” “那时我终日浑浑噩噩,哪里能够知道多少事情?” 他冷笑,笑声含着无限嘲讽的意味。 “便是我做的,那又怎样?不是我做的,又该如何?” 安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她想了想,“您现在贵为天子,此事又是陈年旧事,在浩荡长河之中,只不过是眨眼一瞬,倏忽便可忘于脑后,且并不说有多大的关系紧要之处,纠结它的结果,终没有意思。” “阿姐真是这么想的么?”郝承恩问。 “自然。”安娴回答。 低沉的笑声自安娴身后传来,听惯了少年清朗的音色和笑声,乍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安娴有些奇怪。 她往后看去,发现郝承恩一手握拳,抵在唇边笑着。 笑声确实是他发的。 这不像是以往的他。 安娴又往旁边挪了几步,腰酸腿软。 “我能放下,可是,阿姐能么?” 他一步一步朝安娴走来,眼睛映衬着背后光晕点点,水色潋滟。 安娴抿紧了唇。 真是头痛。 这又关她什么事情? “黎黛黛,跟郝尚燕很像。”思思说。 很像,是哪方面的像? 容貌,还是性子,抑或是别的什么? 等等,如果是很像的话。 那么,郝景岑那么宠爱黎黛黛,岂不是有可能,对郝尚燕也有别样的心思? 由不得她不多想,不考虑是郝景岑对郝尚燕的兄妹之情,若真是兄妹之情,怎能对黎黛黛宠爱到那个地步? 安娴想起郝尚燕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不由得一阵恶寒。 加之楼舒隽那天对她说的话,细细想来,在芜梦国,郝景岑对郝尚燕纵容至此,着实不正常。 除非,心里有着莫大的愧疚,要去弥补郝尚燕。 眨眼的瞬间,安娴心思已是绕过太多,她对思思说:“你别打哑谜,说清楚些。” “我只陈述客观事实,其余的,剧情上没有说明。” 安娴无语,虽说黎黛黛也许与郝尚燕有着这样的一层关系在,可那又与黎黛黛落水有什么关系呢? 眼见郝承恩步步逼近,安娴少不得下意识往后退去。 “一切都成了过往,我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安娴硬着头皮说。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了结此事,忽的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大力拉扯着她。 她往下看去,脚上却没有什么东西。 而那感觉却是实打实的。 安娴本就没有往常有力气,又站了许久,一时没有防备,就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道拖拽着后倒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荷叶莲花颤颤,惊起无数浮光蝶。 池子边,早已不见了安娴的身影。 安娴在水中浮沉。 她不是不会水的人,只是现下没有气力,而双手双脚又像是被什么禁锢着,完全施展不开,反倒呛了好几口水。 她在水下睁开眼睛,原以为是一片黑暗,却不防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张面孔在水中发着微微的光芒。 黑发散乱,在安娴四周舞动着。 “你是······”她张开嘴巴,冒出一连串气泡。 “我是黎黛黛。”那张脸这么说着。 安娴这才回过味来,为何她会觉得熟悉,原是平日里在镜子里就见惯了的。 这黎黛黛的脸,果真与郝尚燕有七八分相像。 黎黛黛欺身上来,堵住了安娴的嘴巴,为她渡了一口气。 当黎黛黛松开安娴,安娴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在水中自如呼吸了。 她看向黎黛黛,有许多疑问。 最终只化为两句。 “你为何在这儿,又为何拽我下来?” 黎黛黛抿嘴一笑,安娴的耳边响起了滴水般空灵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手,看向手钏。 古朴无华的手钏,此刻正微微发着亮光,其上镂空花式,皆如活过来一般,生机频现。 几息间,花开花谢,四季轮回,已在手钏上上演了几次。 安娴脑海中轰然一声。 时光变迁,岁月如梭,她仿佛阅遍了沧海桑田,日升月落。 “我曾是任务者。”黎黛黛说。 安娴看向她。 黎黛黛额头上,一枚落梅花样的印记渐渐显现,泛着红光。 “是那两个乐伎之一么?”安娴问。 黎黛黛点头。 安娴不解,“既然如此,又如何成了郝景岑的妃子?” 她又想了一想,“那两个任务者,一个想要自我了断,另一个让前一个帮着了断,我看你均不符合。” 而且,尚燕也没有跟她说。 黎黛黛一笑,“我是那个让人帮着了断的。” 安娴只觉得事情乱的很。 黎黛黛知道安娴疑惑颇多,继续说:“我确实应该在死了的时候就没了的,但是,有一股力量保下了我。” “我借着那股力量,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我。” 黎黛黛看着安娴,“在你面前的我,已经和这个游戏位面融为一体了。” “哦。” 安娴问:“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黎黛黛执起安娴的左手,指尖光芒闪过,没入手钏,“我想请你救救我。” 安娴又不明白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如何还需要我救?” 黎黛黛一笑,“不是救你面前的我,而是救那个任务者的我。” “我撕出了属于任务者的那部分精神力,把它扔到天地间,近来察觉到它的出现,却苦于被这位面约束,无法出手。” “谁?” 黎黛黛凑到安娴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 第一百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郝承恩见安娴膝盖一弯,便往后倒去,又是早就察觉到她的力不从心之意,便知道是安娴体力不足,腿软了。 他要往前扶住安娴,却还是晚了一步。 荷花池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浮光蝶在上头狂乱飞舞。 郝承恩沉下脸。 他一撩衣袍,纵身跃入荷花池。 池水上头白昼里被日光一晒,倒还有些温度,不至于太过冰冷,可真正往下,那水温却陡然变凉。 郝承恩在安娴落水的位置查找,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他往上升去,浮出水面,撸了一把头上的水渍,四处望去,波光粼粼。 寂静,安宁。 郝承恩深吸一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下水里。 他向别处游去,终于在离原先安娴掉下的位置较远的地方发现了她。 安娴紧闭着双眼,整个人浸在水中,发钗早已不见,长发散开,宫装宽大,在水中浮动,衬得她整个人都飘然起来。 郝承恩一把抱住她,搂着她的腰就离了荷花池。 将她放到路边,郝承恩轻轻拍着安娴的脸颊。 “阿姐~~~” 安娴没有反应。 “阿姐~~~” 郝承恩伸手撸开安娴右手的袖子,搭上她的手腕。 他又将手探到安娴鼻翼下方,最后两指贴在她的脖颈处。 微弱的跳动透过温热的肌肤传到他的指尖。 郝承恩松了口气。 他从怀里想要掏出帕子,却发现自己也是湿透了。 他揭开安娴的湿发,将她抱至一处凉亭。 凉亭周边,薄纱轻舞,将两人封于一片密闭的空间内。 郝承恩解开了自己外面一层的湿衣服。 他想了想,伸手将安娴的外衣也脱了下来。 安娴的宫装很是繁复,一层宽大的外袍,内里还有一层,全是琵琶扣,在最里头方是齐胸长裙搭着内衬。 然而脱去最外一层,安娴姣好的身形便显露了出来。 那内里的一层,不似外衣那般宽松,反而比较贴合腰线,加之遇水湿透,便紧紧贴在了安娴的身上。 安娴脖颈处的肌肤在朦胧的月色和烛光下也有了几分惑人的色泽。 郝承恩的手在安娴锁骨处流连。 他的目光向下,将安娴整个看了一遍。 安娴躺在榻上,无知无觉。 郝承恩俯下身子,与安娴鼻尖对着鼻尖。 他一只手描绘着安娴的轮廓线。 “阿姐。”他叫了一声,拂过她的唇瓣。 “阿姐。”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阿姐。”他另一只手渐渐向下。 “阿姐。”安娴胸前的第一粒琵琶扣被解开。 “阿姐。”安娴胸前的第二粒琵琶扣被解开。 郝承恩似乎是叫上了瘾。 他每叫一声“阿姐”,便解一粒安娴衣服上的盘扣。 直到最后,第二件衣裳也被他完整剥下,丢弃在地。 安娴肩膀裸露,躺倒在软塌上。 郝承恩倾身上去,整个抱住了安娴,脸颊紧紧贴着安娴的锁骨。 他的唇瓣细细啄着安娴的脖颈,一点一点往上,掠过脸颊,掠过耳垂,循着发丝,一路来到额头。 他虔诚地将自己的双唇贴到了安娴的额头上。 一会儿后,他挪开唇,又慢慢向下,从眉间,到鼻尖,最后来到安娴的嘴唇。 他看了许久,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安娴的胳膊。 终于,他下定决心,低下头去。 “夜里风大,陛下为何不将帝姬送回长乐宫?” 散漫的,张扬的声音在郝承恩背后响起。 郝承恩第一时间将安娴护在身后,他扭头看去。 陆启灵倚在柱子边,一手掀开一道纱幔,脸上似笑非笑。 郝承恩阴沉着脸,并不说话,只是将安娴掩得更好了些。 陆启灵松开纱幔,款款朝他走来。 “陛下对着阿燕那么亲昵,对着别人却像个锯嘴葫芦似的,本以为是一视同仁,原是我们不配呢。” “放肆!”郝承恩呵斥道。 陆启灵全然不怕,甚至还笑了起来。 “真真是个万人之上的,陛下这一声,可让妾身害怕呢。”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是害怕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郝承恩的声音不像安娴听到的那般,而是阴沉了不少。 “妾身啊······”陆启灵走到安娴脚后跟处,拾起地上的衣服,轻轻盖到了安娴身上。 “妾身,来接阿燕回宫啊。” 她走到郝承恩跟前,轻轻推了他一掌。 郝承恩面露嫌恶之色,肩膀一侧,便避开了陆启灵的手。 陆启灵慢悠悠地收回自己的手,拍了拍。 她摘下腰间的手帕,捂住口鼻,清凌凌的笑声在半空中回荡。 “陛下,您可别忘了阿燕的身份。”她媚眼一抛,坐在安娴的身侧。 郝承恩面沉如水,他盯着陆启灵的动作。 “她不是。”他说。 陆启灵翘起二郎腿,她护甲拨弄开安娴脸上的湿发,手帕擦干安娴皮肤上的水珠。 “阿燕确实不是。”她理了理安娴的衣服,一手拄着大腿,托着自己的下巴。 “可您是啊。” 郝承恩面色晦暗,他背转过身,再不说话。 “玉儿!”陆启灵高声朝外叫了一声。 玉儿掀开薄纱,一路快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分别向郝承恩和陆启灵行了礼。 “傻愣着干什么?快来本宫这儿。”陆启灵招呼道。 玉儿忙来到陆启灵跟前。 陆启灵将外衣搭在安娴肩膀上,扣好了口子,把安娴从榻上扶起来。 “且把灯打着,在前头引路,到长乐宫去。” 玉儿拿了一边的宫灯,朝外走去。 陆启灵搂着安娴的腰和肩膀,毫不费力地便架着她往外面走去。 在临近出亭之前,陆启灵脚步一顿。 她扭过头来,正对上郝承恩的视线。 陆启灵一笑,额间浮现出一片小小的金色叶子的印记,在暗夜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殿下,今夜的事情,只是赏花便罢了,在亭里发生的一切······” 她意味深长,空出一只手来,指了指上方,又指了指地面。 “天知,地知,陛下知,妾身知哦~~~” 郝承恩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说话。 只是等到陆启灵架着安娴快走远了,他才又望向她们。 第一百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一觉睡醒,精神大好。 她刚要起身,就被面前出现的一张脸吓了一跳。 “怎么,殿下见了妾身,就是这幅见了鬼的样子?” 陆启灵笑眯眯地看着安娴,头上珠钗晃动,声响清脆。 安娴僵了一下子,反应过来是陆启灵,松了一口气。 陆启灵伸出手,将安娴扶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是我是我是我!”一边坐着的茯苓兴奋地举起小手手。 它挺了挺小胸脯,“是我去搬的救兵!” 安娴摸了摸茯苓的小脑袋瓜子。 “昨夜,我随陛下去赏花,不小心掉下了荷花池。” 陆启灵半空中折起手掌,她拉住安娴的手,“殿下果真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么?” “那池子里,可有些东西~~~”她笑得意味深长。 安娴变了脸色,作出深思的样子。 她试探性地问陆启灵,“娘娘何出此语?” 陆启灵笑语嫣然,仿佛在说着什么平常的玩笑之语一般。 “殿下应该知道,黎贵妃曾经失足落进荷花池里。” 安娴点点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耽搁了为荷花池另取一个名字。” “殿下~~~”陆启灵靠着安娴的肩膀,凑近她的面颊。 “您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件事情么?” 安娴问她,“什么意思?” 陆启灵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她略笑一笑,站起身来。 “如此甚好。” 有人在外面敲着房门。 “殿下。”雪盏的声音传来,“五公主来了。” 陆启灵一手虚虚捂着口鼻,她弯着眼睛,娇俏的笑声传出。 “既然五公主来了,妾身便不在此碍事了。” 她对着安娴略一屈膝,转身退出房间。 安娴拢了拢耳边的长发,吩咐雪盏拿过镜子来,又理了理,才让雪盏将郝冰清请进来。 郝冰清今日倒不再是一身素白,而是杏色的广袖流仙裙,行走时裙摆流过鞋面,无比丝滑。 她的面色也显得红润了些。 安娴闻到了阵阵清香,这是长期服用归真之后的结果。 郝冰清一直用归真药调养身子,自然会有清冽的香味从她的肌肤处发散出来。 “听闻殿下操劳过度,妾身心有担忧,便来看看殿下的情况。” 安娴靠在枕头上,双手交叠,她侧着头看向郝冰清。 “公主有心了。” 她把眼往郝冰清脸上转了一圈,微微笑道:“公主的气色好了许多。” 郝冰清也笑了,她顺着眉眼,“这要多亏殿下的草药,妾身的身子原是弱的,现下在外头走个一两个时辰,见见风,也是不妨事的了。” “就像昨夜在那景芳园,妾身便走了很久······” 郝冰清忽然收住了声音,她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怎么了?”安娴见郝冰清忽然不说话了,又听清了郝冰清说的话,知道郝冰清昨天夜里很有可能看到了自己和郝承恩。 她大大方方地对郝冰清说:“没错,昨夜我确实跟陛下在景芳园里。” “陛下见着水中莲花开得霎是好看,便趁着我有空,邀我去赏花。公主也知道,这荷花池中栽的子时莲一向只在深夜开放,少不得要挨着睡意去。” 郝冰清点点头,“正是呢,昨夜妾身原本也是想去看看那子时莲的,只是远远的见到了陛下和殿下的身影,便没有过去。” 安娴打趣着:“如此说来,倒是害得公主错过了。” 郝冰清连忙摇头,“怎么是错过了呢,现下这时节,正是花开的最好的时候,左右那莲花也不会在这几天就谢了的。妾身再寻个时间去看看,也不是什么麻烦的大事情。” “那可不一定。” 安娴打断了郝冰清,她挪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下枕头在背后的位置,又往旁边拿过来一个,垫到了后脑勺处。 “公主若是在深夜赏莲,可要带好接应的人,在旁边好生照看着,以免不小心。” 郝冰清笑笑,“殿下多虑了,妾身也不是小孩子了,又岂会轻易落入湖中。” 安娴身子前倾,神情严肃,“若只是寻常的池子,自然是不会,可这荷花池里,可是有东西的。” 郝冰清的笑容消失了。 “殿下······”她问,“可是遇到了?” 安娴缓缓地点了两下头。 “昨夜我为美景吸引,便靠的越来越近,一时不察,只觉得脚脖子处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细细看去,却又没有。” 郝冰清的脸色白了几分。 “莫不是,黎贵妃阴魂未散?” 她一惊,不由得咳嗽了几声,忙掏出手帕捂住嘴巴。 安娴沉沉地叹了口气,“也许吧。” “毕竟,黎贵妃也在这池子里······” 她说着说着,就断了声音。 “是呢。”郝冰清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她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归真药丸就往嘴里一放,咬牙咽下。 “毕竟,当初黎贵妃的尸体,是在这荷花池中发现的呢。” 安娴猛的看向郝冰清。 “黎黛黛是在荷花池溺水死掉的!”她原是不可思议的疑问,却在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劲时,硬生生将它扭成了一个奇怪的音调。 郝冰清略奇怪地望向安娴,“当初,这还是殿下身边那位叫‘雪盏’的宫女发现的呢,怎么您现在仿佛不知道一般?” 安娴摆摆手,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自然是知道,只是一时之间有些唏嘘感慨罢了。” 郝冰清笑笑,一脸了然的神色。 “妾身省得。” 她低头,将帕子藏进袖子里,“黎贵妃死了,殿下也可以松一口气。” “只是,那样的存在,终究是膈应人的。” 安娴怀疑地望向郝冰清,她还在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子。 郝冰清也知道? 安娴磨了磨后槽牙,若是真正的郝尚燕,该活在怎样的目光与压力之下呢? “我不在意,他喜欢便好。” 安娴一字一句地说。 郝冰清抬起头来。 “殿下一向是豁达的性子,从小便与常人不同,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尤其是黎贵妃去世后,殿下就更加不在意了。” 第一百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打发了郝冰清,安娴从床上下来,雪盏服侍着她换好衣服。梳洗打扮完毕,安娴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看向窗外,神色平静无波。 “去,把兰儿叫进来。”安娴说。 虽然她没有转过头,可是雪盏已然领会了安娴的意思,她退出房门。 不一会儿,安娴只听得一声轻微的房门打开又合拢的声音,轻巧的脚步声一路靠近,在她背后停下。 “殿下。”兰儿叫安娴。 “你,该是跟雪盏一同进宫的吧?”安娴问她。 “回殿下,是的。” 安娴问:“以前跟雪盏可有过接触?” 兰儿回答,“并无,奴婢虽然跟雪盏是同一年进宫,但是奴婢是那一年晋选进宫的,而雪盏是殿下带进宫的。” 安娴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她拿起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我当初带雪盏进宫的缘由,你可知道?” 兰儿的声音平稳,“只隐约听得。” 安娴垂眸,“说。” “是。” “奴婢隐约听得,是殿下出宫时,偶然在街上撞到,为雪盏的歌喉所惊艳,便将她带进宫来,许她以贴身宫女之位,时常也让她唱些小曲解解闷。” 兰儿顿了顿,许是因为近期安娴又以一副平和安稳的面貌对着众人,她便松懈了些,有些话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不敢说出口了。 “只是,自黎贵妃去世后,殿下已经很少听雪盏的小曲了。” 安娴笔下一顿,在宣纸上,一个黄豆大小的墨点出现,缓缓向四周晕染开。 说起来,在众人口中,郝尚燕就是在黎贵妃去世后的一段时间内变了性子。 虽然尚燕没跟她说过她是什么时候进入游戏位面的,安娴也可以推测出来,大概就是这个时间段前后,郝尚燕变成了尚燕吧。 尚燕自然不像郝尚燕那般喜欢听曲,她只是一个不大懂得掩饰自己真实性格的任务者罢了。 “还有呢?”安娴放下毛笔,将宣纸揉作一团,丢在一边。 兰儿没了声音。 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说:“殿下,奴婢不是很能明白殿下的意思。” 安娴转过身子,绕过凳子,走到兰儿跟前,低头看着她。 “我当初抓兰儿的事情,你可有听说?” 安娴的神色平静,却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看得人心下一沉。 兰儿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又硬着头皮往上迈了一步。 “奴婢知道的。” 兰儿低头,避开安娴如炬的目光。 “奴婢听得其他人说,在黎贵妃去世前几天,雪盏在景芳园疯疯癫癫,似喜似狂地大喊大叫,嘴里只喊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成功’不‘成功’的话。殿下当时在景芳园,当场就让人扣下了她。” “当时,宫女太监们都在私底下说着殿下会将雪盏处置了呢。” 这话一说,兰儿便有些止不住了,她回忆着,还有些微微的疑惑。 “没想到的是,几天后,雪盏居然被殿下原模原样地放了。那时正是黎贵妃去世的时候,奴婢们都猜想,许是这个原因,先帝暂时见不得血光,殿下才放了雪盏一马。” 连上了。 安娴坐到桌子边,倒了杯茶。 “确实。”她说着,算是应了兰儿的猜想。 兰儿没想到安娴会回她问题,呆呆地看着安娴。 安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颇为满意。 她放下茶杯,吩咐兰儿,“你将雪盏叫进来,再去小厨房拿些吃食过来。” “是。”兰儿依言退出。 没过多久,雪盏走到了安娴身边。 “殿下身子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雪盏关切地问安娴。 “昨夜是陆启灵将我送回来的?”安娴明知故问。 “是。”雪盏老老实实回答。 安娴把玩着茶杯,未喝完的茶水随着安娴的晃动洒出几滴在桌子上,也有一些沾到了安娴的手上。 雪盏见了,就要上前为安娴拭去茶水。 安娴伸手止住了她。 “你不是跟金钰歇息去了么?” “······” 雪盏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安娴会仔细到这个地步,又或者是根本就以为安娴不会问她这种事情。 她在脑海里疯狂想着回应的说辞。 “说话。” 雪盏咬了下唇,她开口,“因为,奴婢想着,还是要有人服侍着殿下才好。”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我跟郝承恩出门的时候也一起跟出去?” 雪盏又没了声响。 安娴冷笑一声,将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拍。 只听得一声脆响,茶杯在桌子上碎成几瓣。 “你是早就知道我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雪盏双膝跪地。 她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安娴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好端端的,跪什么?” “奴婢不敢。”雪盏说。 安娴从桌子旁站起身,围着雪盏绕了一圈,才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她捏住雪盏的下巴,抬起来,迫使雪盏对上她的视线。 雪盏的睫毛颤动得厉害。 “任务者。”安娴语气肯定。 出乎她意料的是,雪盏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眨了眨眼睛,颇为疑惑。 “殿下,您在说什么?” 雪盏冷静地回答,“奴婢听不懂。” 听不懂? 安娴一瞬间以为自己搞错了对象。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 她的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意。 “不承认?” 安娴松开了雪盏,直起身子,气定神闲。 “你就是任务者。” “殿下,奴婢真的听不懂殿下的话。” 安娴定定地看着雪盏的发顶,胸有成竹的模样,语气轻淡。 “别装了。” 她又凑到雪盏的耳边。 “黎黛黛,都告诉我了。” 雪盏身形晃动了一下。 安娴心下有了九成的把握。 “我虽然也是任务者,但半途接替尚燕而来,对这个世界不甚了解,还要多亏你的帮助和提点,才堪堪蒙混过关。” 听到这句话,雪盏深呼吸一口气,再抬头,就不是宫女对着长帝姬那般顺从的模样了。 她眉眼依旧,却多了几丝不一样的光彩,神情也变得坚毅甚至有些陌生。 雪盏没有等安娴叫她就自行站了起来。 “你是哪个部的?”她问。 第一百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倒了一杯茶,递给雪盏。 “我归左慕安管。” “特殊位面管理部?”雪盏问。 安娴没有显出什么来,她淡定点头,“是,特殊位面管理部。” “你呢?”她问雪盏。 雪盏坐到了安娴身旁。 “我是女配部的。” “哦~~~”安娴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她手指头点一点桌面,“原来是她管啊。” “对。”雪盏顺着安娴的话就接了下去,“我归苏皖管。” 安娴喝了口茶。 “你的真实名字,还是叫雪盏?”她问。 雪盏听了这话,却有些奇怪,她看向安娴,“你怎么会这么想?” “雪盏这名字好听。” 雪盏笑了,“游戏里专门给起的名字,能不好听吗?” 安娴没有说话,她又喝了一口茶。 将茶水咽下,安娴接上雪盏的话,“所以你叫什么呢?” “笑笑。”雪盏说。 “我叫张笑笑。” 安娴下意识笑了笑,她咂摸半晌,唇齿间无声地念了两遍。 “这名字倒是有趣儿。” 张笑笑也跟着笑了笑,“我却觉得很一般,太简单了。” “越是简单的,反而越是复杂的。”安娴说,“你仔细品一品你的名字,世间万事,转瞬如过眼云烟,因而,无论遇到什么,笑笑也就过去了。” “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整日里嘻嘻哈哈,遇事不慌,皆以笑语面对呢?” “由此可知,这笑笑,看似简单,却最难做到。” 张笑笑“切”了一声。 “你好会说大道理啊。”她打趣安娴。 见张笑笑漫不经心地应着,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安娴无奈地摇摇头,“罢了,我说的,有时我也做不大到。” 张笑笑举起一根手指头,在安娴眼前晃了两晃,“那你这就叫‘嘴上一套一套,实际做不到’。” 她说完,又紧巴巴地问安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安娴一时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张笑笑关切地问。 “我······”安娴不好意思地侧了侧头,摸了摸有些酸痛的脖颈,“在游戏里时间太久,有些忘了自己的名字······” 张笑笑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她拍手道:“不是吧姐姐,我在这个世界里待的时间可比你久多了,你才进来多久,这就忘了?” “你不会是个菜鸟吧?” 安娴眼皮一抬,凉飕飕地瞟了她一眼。 张笑笑只觉得那目光如小刀子般,不自觉就收了笑声。 “我完成过一个的。”安娴说,“就是和这个游戏位面融合的那一个。” “哪一个?”张笑笑问。 “‘春日游’,段安娴。”安娴回答。 “哦~~~”张笑笑恍然大悟,“这个位面我听说过,好像是因为实在过于简单,又太过古早,没啥人愿意去接。” 她说完,指着安娴道:“你果然是个新人。” 安娴又要向张笑笑投射自己的死亡光线。 张笑笑连忙正襟危坐,一手做出了“打住”的样子。 “诶,说了这么多,你想起来没,你的名字?” 安娴收敛了目光,她嘴巴一张,缓缓吐出来几个字,“冷雁雪。” 张笑笑不疑有他,她赞叹一声,“哇塞,这个名字,比我的可要好听多了。” “有一种古代侠女的风范。”她说着,就两指并拢当剑,做出一个舞剑的姿势来,“针不戳。” 安娴笑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过奖。”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父母,倒确实对这个名字,寄以厚望。” 自言自语完,安娴又问张笑笑,“你该是任务完成了吧,为何还在此处?” 张笑笑收了手指头,面色有些凝重,又微微露出几丝悲伤来。 她嘴角下垂,有些丧气。 安娴也不催她,任由她陷在自己的情绪里面。 “我想救人。”她说。 安娴不动声色,“是要救金钰吧。” “嗯!”张笑笑使劲点头,“你知道金钰也是任务者对吗?” “金钰也不叫金钰吧?”安娴问。 “我不记得了。”张笑笑有些神思恍惚。 她一手抚上自己的脸庞,呢喃:“其实,我也有些记不大清了。” “我的记忆在消逝,原先我还记得很清楚的,现在,也差不多只能记得自己的一部分事情了。” “无妨。”安娴抚慰性地拍了拍张笑笑的手,“你知道金钰为什么还在这个位面吗?” “她不是应该完全消失才对吗?” “对。”张笑笑愣愣地点头,她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模样。 “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有些癫狂,“我只记得当初她哭着求我杀了她······” 眼泪从她的眼角里滚落下来,滴到安娴的手上。 张笑笑紧紧抓着安娴的手,指尖发红,“我把她推入荷花池里,看着她因为求生的本能挣扎,最后慢慢没了声音,然后,整个人都浮在水面上······” 张笑笑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可是。”她说完,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安娴,“可是她又出现了。” “明明,明明人都已经盖棺下葬了,怎么还会出现呢?” 她倒向安娴,身子不住地往下滑,安娴抱住张笑笑。 “这要问尚燕。” “是啊。”张笑笑扒住安娴的袖子,脸色惨白。 “杀了金钰以后,虽然任务完成了,但是不敢回去,我跟个游魂一样,在这里呆着,只是装作已经回去的样子,直到看到尚燕把金钰带了回来。” “我又震惊,又奇怪,可是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雪盏了,我不能在尚燕面前暴露出我还是任务者的身份。” “为什么?”安娴问,“为什么不让尚燕知道?” 张笑笑摇头,“她是第二批进来的,能进来说明苏皖已经认为第一批的我们任务已经结束了。如果让苏皖察觉到第一批还有人在,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安娴把张笑笑扶正,“听你这么一说,苏皖似乎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是。”张笑笑说,“苏皖没有人情味,就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 她们还要继续说下去,就听得有人敲门。 第一百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殿下。”是兰儿的声音。 兰儿从小厨房端来了吃食。 安娴止住话头,对张笑笑使了个眼色,张笑笑会意地去打开房门,跟兰儿对视两眼,退下了。 摆好碗筷,安娴吃了没两口,就见金钰急匆匆撞进门来。 “殿下,出事情了!”金钰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安娴嚼了两下食物,囫囵吞下,她放下筷子,拿出帕子,优雅地擦擦嘴唇。 “怎么了?” 金钰跑到安娴面前,面色潮红,但她顾不上自己,急得要蹦起来。 “婉嫔娘娘,她,她跟五公主打起来了!”金钰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指向门外。 “打起来了?”安娴玩味地一笑。 她站起身,“走,去看看。” 安娴在金钰的带路下出了长乐宫,不远处,只见两个身影扭打在一起。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全都站着,指指点点,不时传出窃窃私语之声,玉儿和另一个宫女试图上前拉架,反挨她们了几下,弄的是发髻也松了,脸也红了,在那边焦急地跺着脚。 安娴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先吩咐金钰和兰儿把看热闹的人们都留下来,领到一边去。 她自己则是走了上去。 靠近一看,这哪是两个女人在打架,分明就是陆启灵对郝冰清单方面的殴打。 这陆启灵将门出身,打人也是不同寻常。她与人掐架,并不是用寻常人印象中的拉头发、掐皮肤、拧腰间肉、扇巴掌等做法。 而是拳拳到肉。 安娴见她一只手将郝冰清牢牢锁在怀里,脚也缠住了郝冰清的下半身,另一只手却是掐着郝冰清的下巴,把郝冰清捏成了个金鱼嘴。 郝冰清苦于力气小,身子孱弱,虽然想说话,那嘴巴也只能小小地一张一合,倒更像是金鱼在吐着泡泡了。 “怎么,说不出话了?五公主不是最擅长以言语动人的么?” 陆启灵护甲在郝冰清的脸上轻轻滑动,可怜郝冰清动弹不得,后来,随着陆启灵手上愈加用力,更是连张开嘴巴都不能,只有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 “害,这可怜的小模样,弱柳扶风似的人儿,倒让本宫不忍心下手了呢。” 陆启灵叹息一声,然后手抟成拳,毫不留情地朝郝冰清的腹部垂去。 一下又一下。 她的脸上保持着悲天悯人的表情,下手却狠辣至极,看得人小腹钝痛。 郝冰清虽然被松开了嘴巴,却死咬着唇,即使被揍得身子颤抖,也不愿意发出一点声音。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可五公主,倒也能狠得下心,将自己的孩子勒死。” 陆启灵冷笑一声,“如此,倒不如随了本宫,无子无女,也落得个清静。” “别像那短命的孩子一样,投生了个不好的人家,父亲这样不怀好意,母亲又亲手杀了他。” 郝冰清的眼眶迅速地红了,眼泪喷涌而出。 她张开嘴巴,声音嘶哑,“娘娘何苦要这样作践妾身。” “妾身现在无依无靠,孤身一人······” 郝冰清没有说完,就被陆启灵一把推到了地上。 “公主!”先前和玉儿一起拉架的那个宫女连忙跑上去搀扶起郝冰清。 “是谁先挑起的事端?”陆启灵却不为所动,她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自己的手,又甩到郝冰清头上,“没得脏了本宫的手。” “你!”那宫女似是忿忿不平,想要与陆启灵理论,被郝冰清按下。 “纤语,不得无礼。”郝冰清虚弱地说,等她说完,没喘几口气,脸色一变,张嘴哇的就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安娴上前几步,从郝冰清的袖子里搜出白瓷小瓶,倒出归真药丸,也顾不得郝冰清满嘴的血,直接就给她塞了进去。 见郝冰清气色有所好转,只是还是面如金纸,安娴对慌的六神无主的纤语吩咐道:“纤语,快把你家主子扶到我寝殿里去。” 纤语这才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扶着郝冰清就朝长乐宫去了。 安娴又叫金钰去医膳司请太医。 她对冷眼看着郝冰清远去的陆启灵道:“娘娘稍等片刻。” 陆启灵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百无聊赖地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她扭头朝兰儿那边走去。 兰儿在宫墙一侧,身前是好几个宫女太监,脸上俱是惊惶神色,他们眼见着安娴面无表情地朝这边走过来,两股战战,更是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 安娴走到他们跟前,极具压迫力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 她一语不发,直到全部看完后,一声爆呵:“放肆!” 宫人听到这一声,均是吓得魂飞天外,忙忙的就跪在了地上。 “主子们出了事情,由得你们这群混球看笑话么?” 安娴冷哼一声,“怕是闲的很,又是懒散惯的人。” “我这长乐宫内外,容不下你们这群闲人。” 她说着,一人就是一脚,把他们踹倒在地。 宫人们连个痛呼声也不敢发出。 安娴踹完了,对着兰儿:“去,把他们拉到慎刑司去。” “是。” 兰儿领命,另找了几个小太监,和玉儿一起,将一群人都带走了。 处理完乱哄哄的现场,安娴方去搭理一边悠闲自在的陆启灵。 只看陆启灵一脸理直气壮,冷笑着看一干人离去,毫无做错事或者打人后愧疚的模样。 她见安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声音一扬,“怎么,殿下也要来惩罚本宫?” 安娴叹了口气。 她走到了陆启灵面前,“作何如此大动肝火?” “又为何大打出手?” “你明知道五公主身子骨弱,经不得你那么几拳。” “更别提拿话激她了。” 陆启灵嗤笑一声,“那也是她招惹的本宫。” 她扭了扭自己松了的护甲,手里还攥着为了打人而从另一只手上摘下来的护甲。 “好端端的,居然也议论起本宫,说什么可怜本宫跟殿下,没有个一儿半女。” “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人,也来说三道四?” “若不是因为爹爹那个榆木性子,本宫死也不肯从凤凰木林回来的。” 陆启灵朝着四周转了一圈,嫌弃又厌恶的神情出现在脸上。 “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宫闱之中。” “凤凰木林?”安娴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 陆启灵将目光收回,她看向安娴,“我倒忘了,你没去过。” 她的脸上露出几丝怜悯之情。 陆启灵的怒气削减了大半,她牵起安娴的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好阿燕,你是个有天赋的,是那些该死的男人玷污了你。” 她看看安娴,又看看天空,突然浮现出无限怅惘之情。 “现今,你又是最初那个你,若是还有遗憾,寻个时机,就去罢。” 安娴拉住了陆启灵的手,她在脑海中翻遍之前思思传来的人物背景,却没有找到关于凤凰木林的一丁点痕迹。 她在心里呼唤着思思。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思思一直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第一百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左慕白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左慕安又病了。 原来特殊位面管理部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管的,左慕安倒下后,所有的事情都理所当然地涌向了左慕白。 偏偏特殊位面管理部又是任务量最大,压力最重,最容易出问题的部门。 以前不是没有过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但是,这回却不一样。 因为这回,出问题的是安娴。 左慕白在办公室里,陷入了沉思状态。 上次安娴和尚燕的两个游戏位面,原本是属于特殊位面管理部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出现在了苏皖的女配部,并且还融合在了一起。 后来苏皖解释,是因为尚燕的这个游戏位面,原本就是有第一批任务者进去的,而那一批属于女配部,后来因为第一批的人没有出来,任务却完成了。 苏皖想着还可以继续开拓游戏位面的剧情线,就把它的剧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也由此把这个游戏位面划给了特殊位面管理部。 只不过左慕安没有精力管它,就又把它分还给了苏皖。 至于位面融合,还真是一时找不到原因。 在经过仔细的排查之后,苏皖也并没有发现公司的游戏位面运行和管理系统有被攻击或者病毒入侵的迹象。 既然一切都是安全的,她反倒是没有再来管过这些事情了。 让左慕白感到比较棘手的事情是,思思最近似乎出了些异常。 作为最新科技的管理系统,思思拥有着海量的数据库资源和深度的人类学习与思考能力,配合精密快速的计算机运算能力,可以说,思思几乎是无敌的。 但是,这几天,当左慕白想通过思思了解不同的游戏位面时,却发现思思的反应异常迟钝。 尤其是在涉及到之前安娴的“春日游”和现在的“双生泪”游戏位面时,有些片段根本就调不出来,甚至是直接丢失了。 而且,他没法通过思思及时连接上这两个位面的频率越来越高,这让左慕白略感烦躁。 “左小部长,我们都检查过了,运行程序没有什么漏洞,没有被攻击过的迹象,机器零部件也都是刚换过的,不存在老化的问题。” 办公桌前,身着蓝色工作制服的人正对左慕白汇报着,完全公事公办的口气。 左慕白一手翻着检查报告,粗略地看了几眼,皱了眉头。 “没有问题?”他看向那人。 那人肯定地点点头,“是的。” 左慕白挥挥手,那人就打开玻璃门离开了。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给苏皖。 苏皖没有接。 左慕白站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也向外走去。 他走的匆忙,一个没注意,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了。 薄薄的纸张洒了一地,甚至差点兜头盖了左慕白一脸。 左慕白还来不及看清那个人的面孔,就看见她快速地蹲下捡着地上的文件,一边捡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对不起对不起···” 她这么说着,左慕白只能看到她部分棕色大波浪卷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背上一跳一跳。 左慕白没有空去理她,他抬脚,绕过了捡文件的姑娘,急匆匆走了。 那姑娘手脚麻利地捡了文件,整理好,站起身,朝向后方。 赫然就是尚燕。 她看看身后已经见不到左慕白的影子,狡黠一笑。 往前走去,随手揪住一个员工,她问:“小姐姐你好,我是女配部的,苏皖部长让我来送一些文件给左慕白部长,不知道部长的办公室在哪里呀?” 被揪住的小姐姐看见尚燕甜甜的笑容,下意识地也回了一个微笑。 她手指往前面指了一下,“看到那个透明的玻璃隔出来的房间了吗?” 尚燕看了看,点点头。 “那个就是。” “哦,谢谢小姐姐,爱你哦。”尚燕对着小姐姐做了一个“笔芯”的动作。 把小姐姐哄得心花怒放后,尚燕朝目的地走去。 走近左慕白的办公室,尚燕才发现,那看起来是透明的玻璃上面,密密麻麻流动着淡蓝色的数据和符号。 她伸手要推开门,却推不动。 “请验证身份信息。”玻璃门上显示出这样一条句子来。 “这能难得倒我尚燕么?”尚燕自言自语,“必须不能哇!” 她说完,小小声地喊:“思思,在吗~~~” 思思欢快的声音出现了。 “咋辽?”它操着一口萌萌哒的小奶音,问尚燕。 尚燕警惕地回头望了望,周围的人都只是低头干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分出心神来关注她这一边。 她放心地对准办公室的门。 “帮我打开这个门呗。” “欧克。”思思话音刚落,玻璃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尚燕挤了进去。 进到左慕白的办公室,尚燕发现里面的布置跟外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办公室的布置一览无遗,跟一般上班族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但是谁又能想到,这里面根本就是别有洞天,密密麻麻全是浮在半空中的电子屏幕。 “这是我给你调出来的。”思思解释。 尚燕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来,“能有这种操作,也是厉害啊。” “快别废话了,搞定你的辞职申请就快走吧。”思思催她。 一个屏幕飞到了尚燕面前,里面正是尚燕久久没有被通过的辞职申请。 “就是这个!”尚燕仔细看了一下,叫起来。 “欧克克。” 尚燕面前的文件上出现了尚燕、苏皖、左慕安和左慕白的名字。 屏幕上出现了“通过辞职申请”的字样。 尚燕开心地拍了拍手,“ove 啦。” “你在公司的人事档案,我也帮你销毁了。” “天呐宝贝儿,我真是太爱你了!”尚燕对着空气作出了亲亲的姿势,“如果你有实体,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凉。” 尚燕听到了思思害羞却又愉悦的笑声。 “有身体的感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呀?”它问尚燕。 尚燕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很痛苦,但是又很快乐。” “哦,想不出来。”思思似懂非懂。 尚燕摆摆手,“没事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指不定有一天你就可以跟真的人类一样啦。” “嗯嗯。” “话说。”尚燕问,“安娴还好吗?” “她挺好的。”思思说着,有些闷闷不乐,“就是······” “就是啥?”尚燕问。 好一会儿,思思才回答,委屈巴巴,“她嫌弃我没用。” “虽然也不是我真的没用。”它的声音中甚至有擤鼻涕的感觉,“但是,总归她骂的是我。” “难过了?”尚燕问思思。 思思吸溜了一下,弱弱道:“嗯嗯,好难过的。” 尚燕笑了,“这就是人类的情绪呀。” “哦。”思思回应,“我想要开心的人类情绪,不想要不开心的人类情绪。” 尚燕又笑了,“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哈哈哈哈哈!” 她就这么笑着,就走出了办公室。 第一百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左慕白驱车到了女配部。 走到三楼,苏皖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日光轻轻挪到她的脸上,跨过她整张面庞,投下一道菱形的光斑。 左慕白站到她跟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叫她。 “苏皖。” 苏皖睁开了眼睛,脸上没有什么波动,既不见笑意,也不见疑惑。 左慕白看着苏皖这么冷淡的样子,在路上已经想好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一时语塞。 左慕白想,苏皖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她偏偏是这样的。 “部长,有什么事?”苏皖看着左慕白,只见他神情有些复杂,嘴巴张了张,想说却又什么都没说,先开口问他。 “女配部没有问题?”左慕白问。 苏皖点头,“一切正常。” 除了尚燕。她心里默默想着,也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 左慕白也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在这沉默的空档,苏皖却萌生了新的想法,虽然左慕白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反而有了想说的。 “部长。”苏皖叫左慕白。 左慕白看着她。 “为什么不给我查看之前那两个异常融合位面测试记录的权限?” 听到这个,左慕白果断摇头。 “没有必要。” “可是我觉得很有必要。”苏皖语气坚定,“这其中有一个位面是属于女配部的,难道我没有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的权利吗?” 左慕白没有动摇,他只说:“‘双生泪’的位面原先也是属于特殊位面管理部的。” “好。”苏皖有了些不忿之色,“那么,我想请问部长,特殊位面管理部到底是管理一些什么样特殊的位面?” 左慕白的神色捉摸不透,面上微微有了冷意,他站在那里,虽然一动不动,可是周身气质陡然转变了,由原先的温润,变得冷凝下来。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他说着,转过身,看向落地窗。 苏皖盯着左慕白的背影良久。 “思思没有异常吗?”左慕白轻轻问。 苏皖摇了头后,才发现他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 “思思很好。”她回答。 仿佛为了印证苏皖的话,活泼的小女孩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 “我在呀~~~” 左慕白顿了一下,才说:“你在苏皖这里,倒是活泼。” “嗨呀!”思思有了些小小的抱怨,“在你那儿工作太累啦。” “天天盯着不说。” “还总是挨骂···”它小声嘟囔,“又不是我跟她讲话···” “思思!”左慕白的声音有了些波动。 思思止住了声音。 苏皖听思思这么说,心里有些奇怪,还要再继续听的时候,就被左慕白喝住了。 “以后不许再提。” 左慕白确认了思思没有问题后,就离开了女配部。 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苏皖。 听话听半截,是最让人心痒难耐的事情。 苏皖也不例外。 她等到左慕白走得没影之后,唤出思思,“思思,你这段时间在特殊位面管理部做什么呢?” “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emmm,皖皖,这个我不能跟你说,你没有知道的权限。”思思略带抱歉地对苏皖这样说。 苏皖见问不出来,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转念一想,又想起了尚燕。 “思思,把尚燕的资料再调出来给我看一下。” 思思久久没有回应。 苏皖朝四周看去,“怎么不出声了?” “emmm”思思犹豫的声音再度响起。 “皖皖······”它吞吞吐吐地说,“我刚找了,尚燕的资料,它不见了···” “什么?”苏皖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怎么会不见了?” “就是,都不见了。” 苏皖又问:“那她的辞职申请呢?” “通过了。” 思思说着,将尚燕已经被通过的辞职申请调到了苏皖面前。 苏皖对着屏幕看了又看,上头的几个名字确实是那几个人的字迹,就算是“苏皖”的签名,也是自己的字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呢喃。 “这个尚燕,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神通?” ······ 距离郝冰清被陆启灵暴打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好些天,这场风波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只是安娴总是在琢磨着陆启灵那天所说的“凤凰木林”,问思思又没有回应,问张笑笑,张笑笑也是不知道。 她有心要套陆启灵的话,无奈陆启灵此人刚柔相济、天性聪慧,几次三番下,反倒差点露馅。 事实上,安娴一直在怀疑陆启灵的身份。 她觉得陆启灵并不是人类,而是草木精怪之类的。 而这个凤凰木林,应该和孕育草木生命有关,当然,也与人类有关。 一场暴雨下个没完没了,安娴索性也就囤在寝殿里,专心思考自己的问题。 直到这一两天,雨势才渐渐收住了。 她站在书桌前练字,无意识地就在纸上写着“凤凰木林”。 张笑笑奉茶进来,看见安娴写的字,四下里看没人,连忙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回神啦。”张笑笑将茶捧给安娴。 安娴从思绪中抽出身来,接过茶,见张笑笑神色有些异常,问她:“怎么了?” 张笑笑朝着桌面努努嘴。 安娴往书桌看去,见纸上全是“凤凰木林”的字样,也唬了一小跳,。 她把纸揉成团,又泡到茶水里,见烂得不成样子了,才安下心来。 茶没得喝了,张笑笑原本也就是借着奉茶的名义来看看安娴,见她没有什么事情要说,这下又拿过茶杯要退下去。 “诶!”安娴叫了一声。 张笑笑转回头,看向安娴。 “我们前几回谈话,是没有关系的么?”安娴问。 张笑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安娴补充,“那些什么部长的。” “哦。”张笑笑恍然大悟。 “这个啊,没啥太大的关系。”她神色轻松。 “据我所知,这些位面,一般都有系统监管着自主运行,如果没出什么意外,那些部长不怎么会来盯着过程,他们只看最后的结果。” “所以,在任务完成或者失败的时候要尤其注意,那个时候最有可能被人工查看位面的测试记录。” “你是怎么躲过去的?”安娴好奇地问。 当初交流,她只知道张笑笑想留在这个世界,却不知道张笑笑是如何留在这个世界的。 张笑笑苦笑,“系统问我是否要脱离世界的时候,我一直没回应,系统就自动判定我错过脱离世界的机会,我就留了下来。”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张笑笑想了一想,才说:“那样应该会引起部长的注意吧……” “如果是系统自动判定,可能部长只会觉得是任务者出了意外,而这样的意外,本来就是我们要承担的风险呐。” 安娴缓缓开口,“其实,金钰她……”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敲门声响个不停,甚是急躁。 “谁?”张笑笑问。 “金钰!”金钰在门外喊。 张笑笑看了安娴一眼,安娴点点头。 张笑笑向门外喊,“进来吧。” 金钰推门而入。 “什么事?”安娴问。 金钰眼睛亮闪闪的,脸上带着笑意。 “殿下,风暖小姐来啦!” 她忍了忍,没忍住,又加了一句,“风暖小姐有一段日子没进宫了呢!” 张笑笑在一边听得好笑,她捂着嘴,“这皇宫又不是风暖小姐的家,哪能说来就来。” “更何况……”她面含笑意看着金钰,“得了风暖小姐的信儿,你倒比殿下还要兴奋些。” “我这是替殿下开心呢!”金钰鼓起了面颊,“雪盏你也不看看,殿下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哪件不是要殿下劳心劳力的。” “如今风暖小姐进宫,也可陪殿下说会子话,让殿下喘口气。” 金钰正说着,被张笑笑打断。 原来安娴听说风暖来了,不等张笑笑和金钰跟上,自己就先去了正殿。 第一百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到了正殿,安娴就见着风暖不似往常那般坐定品茗,而是焦急地在殿内踱着步。 她鲜少见到这样的风暖。 “小暖。”安娴叫她。 风暖转头看向安娴。 “殿下!”她几步奔上来,握住了安娴的双手。 安娴回握住,“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焦急?” 风暖的手力道大了些,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安娴!安娴她!” 安娴在风暖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反而比风暖要冷静不少,她顺着风暖的情绪,“不着急,慢慢说。” 风暖闭上眼睛,她仰起脖子,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过了一小会儿,风暖睁开眼睛,她看向安娴,“妾身打听到,南岸义庄守门的鲍奶奶和一个叫小雅的姑娘,是近一年从靖国来的……” 安娴点点头,“怎么呢?” “那个小雅,颇像安娴的故人。” 风暖继续道:“妾身曾想向她探听消息,无奈不得机会,便来麻烦殿下。” 她说着,扶着安娴的双臂就要跪下。 “妾身谢过殿下相助之恩。” 安娴猝不及防被跪,抓着风暖的手臂就要把她从地上扯起来。 几番拉扯之下,她看到了风暖露出来的手臂等处。 那上面,青青紫紫的几道痕迹交错,间或有一团乌青。 因着风暖肌肤雪白,是以那痕迹更加清晰显眼。 安娴神色瞬息一变,眼光一凝。 她抓住风暖的手,撸开袖子,看到了大片伤痕。 “怎么回事?”她问风暖。 风暖将手从安娴处抽回来,她复将自己的肌肤严严实实地盖好,焦急的神色淡了几分。 “妾身前阵子走路,不小心跌进了坑里,所以摔了几处伤口。” “看起来虽是可怖,其实只是小伤罢了。” 她微笑面对安娴,“殿下不必过于挂心。” 安娴勉强相信,她又问:“可有用归真?” 风暖笑笑,浑然不在意,“小伤口而已,还要用到归真么?” “未免过于小题大做。” “休息几日便好了。” 安娴看风暖一派轻松,将信将疑。 风暖一时又急切地说:“比起妾身,安娴的消息更为要紧呐!” 安娴吩咐张笑笑去准备出宫的马车。 张笑笑的动作极为迅速,等一切准备妥当,也就几盏茶的功夫。 安娴也换了身装扮。 安娴随着风暖走出长乐宫宫门。 “殿下……”风暖看着那马车,犹豫地叫了声安娴。 安娴看她神情,问她:“小暖要与我同去么?” 风暖嘴唇动了动。 “夫人。” 在另一辆带有荣昌侯府标识的马车旁,一个女人正等候着,她出声唤风暖。 安娴随着声音看过去,见那女人面熟的很,仔细一想,她便想起来了。 这不是那日锁金巷内见到的与人厮打的女仆么? 那女人身子壮硕,脸上似有凶色,然而在看到安娴朝她看过来时,又露出满脸的笑容来。 “夫人。”她嗓音柔了些,“时候不早了,世子与世子妃在府里等着您呢。” 风暖低头,她看向安娴,“这……” 思考半晌,风暖张嘴,“殿下……” “得了,你跟我一块儿去义庄。” 风暖一愣。 那女人也是一愣。 “什么时候早不早的,既然世子妃在,世子也不必过多挂念。” 安娴颇不耐烦地对那女人冷声道:“你回去罢,就说我留风暖一宿。” “这……”女人还要再分辨几句。 安娴冷哼一声,“难道连我也不放心么?” 女人连忙低头行礼,说道:“奴婢不敢”。 安娴见此转头,拉着风暖,她帮风暖上了马车后,自己也登了上去。 安娴与风暖同乘一辆车,留下张笑笑和金钰在宫里后,就出了宫。 一路上,就见风暖坐立不定,她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露出微微的笑意,手上帕子也被揉搓得不成样子。 安娴见状,打趣她:“这个安娴,莫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念着她。” 风暖脸上怔怔的,她说:“安娴是个好孩子……” 刚说完,车身就震颤了一下,然后停住了。 风暖一时不察,身子向前倾倒,幸亏有安娴伸手扶住。 “怎么回事?”风暖坐定,拢了拢散下来的头发。 风暖猫着腰出去,见几个人躺在马车前,满地打滚,身子弓的跟个虾米似的,嘴里低低喊着些什么。 在那几个人一边,一个少年傲然站着,面若寒冰。 他的装扮简单,窄袖衣袍,对襟处艳红色的花纹繁复显眼,脸庞英俊,棱角分明,白带束发,不着一饰,虽然有几分青涩,不过整个人却像是锋利的宝剑一般,有一股凛冽之气。 不过安娴一开始注意到的,却并不是那少年的整体。 她在少年的身上略略一扫。 这着装,莫名地有些眼熟啊。 安娴再欲仔细看去,却见那少年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惊了一下。 他的眼中,似乎翻腾着一股神秘莫测的黑气。 安娴不欲多生枝节,她对着车夫吩咐了几句。 车夫调转了方向,从另一条路向南岸赶去。 此后便顺遂地到了义庄。 安娴帮着风暖下了马车,走到义庄前,推门而入。 院子里低低地传来了几声咳嗽声。 “鲍奶奶。” 安娴对着厅堂喊道。 白色帘子纷飞,从里头出来一个身影,正是鲍奶奶。 她走到安娴跟前,定睛看了看,笑道:“是公子啊。” 安娴点头,问:“璇娘可有妥帖下葬?” 鲍奶奶微笑:“公子前几日派人送来那棺材,又帮着打点事宜,璇娘的事自然是办妥了。” “我还以为公子再也不来了呢……” 她说完,注意到安娴身后蒙着面纱的风暖,问道:“这位是?” “是小生的表妹,小生带她出来逛逛。” 鲍奶奶慈眉善目,她听了,“诶呦”一声,“小公子怎么能带姑娘家来这种地方,快去别处逛逛罢。” 风暖悄悄拉了下安娴的衣服,安娴会意。 安娴看了一圈,略过鲍奶奶的话,问她:“奶奶,怎么不见小雅姑娘呢?” “小雅呀?”鲍奶奶回道,“回靖国去啦。” “啊!”身后风暖小小地叫了一声,引得鲍奶奶奇怪地望向了她。 安娴手伸到背后,拍拍风暖的手背。 她问鲍奶奶,“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鲍奶奶笑笑,“姑娘家家,总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 安娴了然地点点头,不好再多问些什么关于杭修雅的事情。 她又开口,“奶奶您不跟着小雅一块回去么?” 鲍奶奶笑呵呵的,不以为意,“我都一把年纪了,再跑来跑去,这骨头都要散架喽,还是呆在这儿清闲。” “可是,老人家孤身一人,毕竟是不方便。”安娴缓缓说着。 她原是想借着这句话,再以鲍奶奶一人孤单又年迈的理由,多拉近与鲍奶奶的关系,好顺理成章地再多接近接近奶奶,以便套出更多话来。 不成想,鲍奶奶听了安娴略带担忧的话语,不感怀于安娴的体贴不说,反而沉下脸来。 鲍奶奶不悦地说:“我虽然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还算硬朗,不需要别人替我打算。” “叽叽歪歪。”她冷哼一声。 安娴面对鲍奶奶突如其来的变脸,虽然并不生气,也着实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暖见两人有聊不下去的趋势,自己上前一步,出了声音。 “奶奶好。”她向鲍奶奶行礼。 面对礼貌的风暖,鲍奶奶面色缓和了些,她回应,“姑娘有礼了。” 风暖状似打量四周,她看了一会子后,问鲍奶奶,“小女子见这守义庄的活清苦艰难,奶奶怎么甘愿接下这样一件差事?” 鲍奶奶往前走了几步,“姑娘,这世间什么活,人干不得?我也说啦,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啦,不怕这牛鬼蛇神,虽是劳累了些,可远离那纷扰人群,在这清幽之地,也乐的自在。” 风暖面纱上方水波样的眼睛弯弯。 “奶奶想得通透,必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鲍奶奶连连摆手,“姑娘过奖。” 风暖再次上前一步,离鲍奶奶更近了。 “只不知,有一件事情,奶奶听说否?” 鲍奶奶被风暖三言两语夸得飘飘然起来,正在兴头上,她让风暖说来听听。 “奶奶可知,靖国左丞相府的段小姐?” 鲍奶奶听了风暖的问题,原本是笑容可掬的,立即拉下了脸。 “姑娘为何问起这个?” 风暖心知不好,她面上云淡风轻地一笑,“偶然听得段小姐为爱私奔,甚为感动,无奈身边并无多少靖国人士,而今偶遇奶奶,便想向奶奶多了解了解她。” 鲍奶奶脸上的怀疑之色并未打消,却也勉强接受了风暖的说法。 “段小姐的事,我也不甚明白,我们这穷苦百姓,哪有机会真正知道那宅门内的事情。” 风暖若有所思。 “是的呢。”她附和。 安娴见鲍奶奶有意识地回避,便知道风暖是决计问不出什么来的,左右这也于她自己有好处,遂打断二人的对话。 事情既已结束,安娴意欲带着风暖回宫,却被风暖断然拒绝。 将风暖送回荣昌侯府,安娴路过之前马车停顿的地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少年的眼神来。 她心下终是觉得不安,无奈身边暂时无人可使,也只得先行回宫。 第一百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张笑笑独自一人进入了安娴的寝宫。 “前几天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安娴急忙道:“快说来听听。” 张笑笑坐到圆凳上,对着安娴说:“事情是这样的,靖国来了一队商队,过来采买归真的药材。后来他们发觉卖给他们的药材作假,就把那些作假的人狠狠打了一顿,这事已经被中监府的人料理了。” 安娴点头,“可知道那商队中都有些什么人?” 张笑笑道:“别国的商队,都是那么些人,也没什么特殊的。” 安娴又问:“那么,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其中?” 张笑笑眼珠子转动,一手托着下巴,望天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不过,这个年纪的人出来做生意,也不是什么怪事啊。” 安娴见张笑笑无知无觉,叹了口气,挥挥手,“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 张笑笑嘟嘟嘴巴,就要下去,又想起了什么,复转过头对着安娴说:“对了,蒋佑平在外头等你呢。” “?” 安娴对蒋佑平的到来有些奇怪,她一撩裙摆,大步向外走去。 走到正殿,见蒋佑平正恭敬站着。 蒋佑平看到安娴走来,匆匆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蒋公公是有什么事情么?”安娴问。 蒋佑平叹了口气,“是有事情。” 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缎封面的折子,递给安娴。 “这是陛下让奴才交给殿下的,还请殿下过目。” 安娴接过,打开一看,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她啪的一声合上折子,随手向一边递去,张笑笑连忙过来接走。 “回去告诉陛下,就说我知道了。” “是。”蒋佑平依言退下。 安娴背过手去,“兰儿,送送蒋公公。” 门外边的兰儿听到这句话,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领着蒋佑平就出门了。 安娴扯着张笑笑走回寝殿,金钰想要跟上去,被安娴派去守着正殿。 拉进房间,将门掩得严严实实,安娴坐在桌子旁,手指曲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叩击着桌面。 张笑笑被安娴严肃的样子搞的心烦意乱,她问安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安娴指指张笑笑手中拿着的折子,“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张笑笑疑惑地打开折子,看完脸色也变了。 “水患?”她看向安娴。 安娴沉重地点点头。 “连日大雨,云月汀发了大水,汀长治理无能,隐瞒不报。现在流民四窜,云月汀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甚至还有人冒险跑到烬国去的。” “云月汀靠近烬国,它那处发了水患,烬国必然会知道。” 安娴喃喃:“棘手啊。” “雁雪!”张笑笑叫了一声。 安娴没有应她。 “雁雪!”张笑笑推了推她。 安娴这才意识到张笑笑是在叫她。 “怎么突然这么慌张?” 张笑笑神色惊慌,“我隐约记得,芜梦国跟烬国好像有打过仗,会不会是因为这场水患,被烬国找到进攻的机会了?” “有可能。” 安娴一思量,转头对着急的张笑笑吩咐:“快,去将楼舒隽叫进宫来。” 等到天黑,张笑笑终于跑进了寝殿,“雁雪,楼舒隽来了。” 安娴急匆匆走到正殿,楼舒隽正坐着喝茶,金钰在一旁站着。 看到安娴,他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殿下为何如此着急?” “王爷知道云月汀水患的事情了么?” 楼舒隽回答:“自然是知道的。” “此事非同小可啊!”安娴道。 楼舒隽淡淡点头,“确实。” 他背过身子,负手走了几步,“云月汀的水患,本王早已拨了赈灾物资下去,可不知为何,这灾,却是越救越厉害了。” “定是有奸人作祟。”安娴道。 “正是。”楼舒隽回应安娴,身姿挺拔,“本王此次,也正想与殿下说一说这件事。” 安娴走上前去,与楼舒隽肩并着肩,“王爷请讲。” “本王想亲自去云月汀一趟。” 安娴看向楼舒隽的侧脸。 月华流泻,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薄雾。 “国库虽还不很充盈,勉力支持,倒也使得。”他说。 “王爷。”安娴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楼舒隽转过身来,低头看向安娴,眼眸剔透,月色流动。 月光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界线,透过那雾蒙蒙的一层,楼舒隽的面孔柔和了起来。 安娴的呼吸放缓了几分。 透过那雾蒙蒙的月光,楼舒隽说,“此中若有什么事情,还要殿下费力支持了。” 安娴恢复了垂帘听政的权力。 只是,她却不大乐意了。 之前安娴心心念念要上朝去,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影响力能够再大些,或者有改变的权力,现下她已经有了,自然也用不着再这么劳心劳力地上朝了。 更何况,张笑笑提醒她,原本这个时候的郝尚燕,看似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大权在握,其实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因为按照原来的剧情,如果芜梦国内部出现了危机,外部烬国伺机入侵,在这个内忧外患之时,正是男主角陆钦杉崛起的时候。 而郝尚燕,在这样的危机时刻,就应该不作为,激化内外矛盾,给男主获得崛起的机会。 “如此说来,倒是前后相悖了。”安娴在听完张笑笑对剧情的复述后,倒真是觉得尚燕振兴芜梦国任务的棘手程度。 “既要推动芜梦国的衰败,又要振兴芜梦国,这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她对着张笑笑说。 张笑笑:“我表示非常同意并且向你点了个赞。” 安娴摸了摸下巴,决定让郝承恩自己上朝。 为此,她特地去找郝承恩,对着他语重心长地一番说教,直说的郝承恩眼泪汪汪,也不知他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总之,从此以后,郝承恩便都自己一人了,奏折什么的,安娴也只是等郝承恩批阅过后,再拿过来审阅一遍,但凡没什么问题的,都照实布置了下去。 她为何如此肆无忌惮,因为在暗处,还有苏阎把控着全局。 无论郝承恩是个什么样子,都动摇不了芜梦国根基。 只是郝承恩面对着大臣们,还是那么个冷冷淡淡的性子,话也不多说几句。 听蒋佑平所说,他每日都冷着个脸往龙椅上一坐,只听下面的大臣们叽叽喳喳,时候到了,便果断退朝,从无半句废话。 有大臣不死心,想要逼得郝承恩开口。 可是都没有办法撬开郝承恩的嘴,反而被郝承恩盯得受不住。 这天,安娴正躺在软榻上歇息,忽觉被阴影笼罩。 她凭着几分警惕心,从浅眠中醒来。 睁开眼睛,郝承恩正呆呆地望着她。 身后金钰和张笑笑不停地做着口型。 安娴一手支起脑袋,在软榻上只是躺着不动,她懒懒地抚了下薄被。 “陛下总是这么闯进女子寝殿,总归是不大好。” 郝承恩坐到安娴身侧,他伸出手,把薄被往安娴胸口处拉了拉。 “怪热的。”安娴拨开郝承恩的手,复把被子撂开。 郝承恩执着地将被子往安娴身上盖,几番推拉之下,安娴无奈地顺从了他。 “我让计有司多加几炉冰块,阿姐便不热了。” 安娴打了个哈欠,拿眼斜觑郝承恩,只能见到他紧绷的半张面孔。 “陛下不会是无端端来看我吧?” 郝承恩哼哼,“不能吗?” “不能。”安娴斩钉截铁地回答。 郝承恩愣住了。 身后的金钰和张笑笑不由得笑出了声,又马上捂住嘴巴。 “究竟有什么事儿,快说罢。” 郝承恩回过神来,忿忿地将手里的奏折往安娴身前一放,站起身就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不甚在意地拿起奏折,拉开一看,睡意全无。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又将奏折仔细地看了一遍。 “雪盏留下,金钰出去守着门,别让任何人靠近。” 金钰不满地撇了撇嘴,仍然听话地带出门。 张笑笑看安娴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又有什么事情?”张笑笑坐到安娴身边。 安娴眉头一拧,又像上次一样把奏折递给张笑笑。 “你自己看。” 张笑笑接过奏折,只是粗粗扫了几眼,表情就变了。 “不是吧!”她看向安娴,“烬国真的要派使者团来芜梦国吗?” “这好端端的,来什么芜梦国啊!” “哼!”安娴冷笑一声,“就是要这个时候来才好。” “怎么办?”张笑笑问安娴,“楼舒隽现在又不在朝中,国库不足,又发了大水,郝承 恩对着别人一天到晚也说不出几个字,苏阎又是个太监上不了台面。”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说过去,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手指头。 “天呐,现在只有你能打了!” 安娴无语地把张笑笑的手拉开。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张笑笑不知道安娴指的是什么。 “我忘记了什么?” 安娴平静地看着张笑笑,一字一句道:“郝尚燕现在应该不作为,这是陆钦杉崛起的契机。” 张笑笑恍然大悟,她一拍脑袋,“对哦!” “可是!”她转念一想,又有些苦恼,“陆钦杉现在的名声一点都不好,他在外头的形象就是招猫逗狗没个正形的,怎么把这个事情给他做?” 安娴一笑,她站起身,把奏折拿了过来,向外走去。 ······ 陆启灵一见到安娴,就软软地挂在了她身上,两只手挽着安娴的脖子,对着她吹气。 安娴躲避不及,只能任由陆启灵赖在她身上。 “这次,殿下想跟本宫聊些什么呢?” 安娴转过头去,使劲扯着陆启灵的胳膊,却没有扯动,只好放弃。 “不闲聊,有正经事商量。”她无奈道。 陆启灵随意地点点头,紧紧盯着安娴的脸,“殿下尽管说,本宫听着呢。” “跟你弟弟有关。”安娴说。 陆启灵轻佻的神色收敛了几分,她松开安娴,吩咐玉儿出去守着门,坐到桌子边。 “说吧。” 安娴坐到了陆启灵对面,她掏出奏折,把它推到陆启灵跟前。 陆启灵瞟了奏折一眼。 “先看看罢。” 她打开折子,不过几眼就扫完,扔到桌子上。 “这事跟陆钦杉有什么瓜葛?”陆启灵问。 安娴收回奏折,慢条斯理地说:“我打算把接待烬国使者的事情交给陆钦杉来做。” “哼!”陆启灵的笑容不明意义,她说,“那小子能有什么出息,给他办不是搞砸了么?” “未必。”安娴摇摇头,她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能够十几年如一日地保持一种生活状态,也是一件考验人的事情。” 陆启灵眉头一挑,唇角一勾,“殿下这话说的可有意思的很。” 她向安娴倾过身子,低语问:“殿下真打算让他来办这件差事?” 安娴缓缓点头。 陆启灵又迅速坐了回去。 “那行。”她漫不经心道,“可别怪本宫提醒过殿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错可不在本宫身上。” “那是自然。”安娴回答。 两人无言地坐了半晌。 陆启灵见安娴还坐着,眼波一抛,“殿下为何还不离去?” 安娴接收到陆启灵的眼波,颤抖了一下。 “我想让你亲自去跟陆钦杉说。” “?”陆启灵有些惊讶,“这事,陛下圣旨一下,不就全部解决了么?” “不。”安娴对陆启灵天真的发言感到好笑,“你要同我出宫前往荣昌侯府,务必当面与陆钦杉说清楚。” 陆启灵正经了些,“这么小心?” “行吧。”她唤进玉儿,伺候她更衣打扮。 安娴在外头等候时,见郝冰清从不远处走来。 两人相互见面行礼过后,又寒暄了一番。 “五公主近来身子可有好些?”安娴问。 郝冰清仍然是一副娇弱憔悴的模样,白衣翩翩,更有几分不胜凉风之感。 她笑笑,“经年的毛病了,谈不上好不好的。” 她说着又向陆启灵的房间那处望了望,淡淡的疑惑在脸上出现。 “殿下这是,因何来黛岑殿?” 安娴不动声色地阻拦了郝冰清的视线。 “没什么大事,公主好生歇息,养好身子要紧。” 郝冰清又笑了,“殿下说的是,妾身现在可以做好的,也就是保住这具身子了。” 安娴目送郝冰清离开。 不一会儿,陆启灵的丫鬟玉儿打开房门,她悄悄地往两边看了看。 安娴见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走过去,“没什么情况,出来吧。” 玉儿点点头,再打开门,一个风流俊俏的公子哥从中走了出来。 陆启灵在安娴面前转一圈,一手挑起安娴的下巴,调笑道:“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安娴瞥她一眼,露出牙齿。 她猛地张开嘴巴,往下一咬。 陆启灵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指。 “哎哟,这美人怎么还突然咬人了呢?”她笑道。 安娴不再理会,往外走去。 陆启灵吩咐玉儿留下守门后,跟着安娴朝外走去。 黛岑殿外,一辆马车停着。 陆启灵登上去,掀开帘子看了看,又跑下来,问安娴:“你那几个丫头呢?” 安娴不管陆启灵,径直进了车厢,陆启灵见状,也跟着进去。 坐定,吩咐小厮模样的太监驾车,安娴才回答:“兹事体大,现下不宜太多人知道。” 陆启灵百无聊赖地靠在车边,时不时看看车窗外。 “说起来,本宫很久都没有出过宫了。” “一晃,十来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对着安娴,目露诚恳,“阿燕,我可以下去走一走么?” 安娴一时语塞。 陆启灵此刻的表情不像往常,大胆美丽肆无忌惮,而是多了几丝小心翼翼的脆弱。 她看着安娴,不吵不闹,却让安娴心里莫名软了下去。 安娴终究是命令小太监停下了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陆启灵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然而在车上是那般毛毛躁躁的模样,等下了车,却又有些犹豫迟疑。 仿佛一个离家许久的游子,乍一归来,面对着几近陌生的家乡,反生出些近乡情更怯的思绪来。 安娴走在她前头。 陆启灵见安娴大步行去,那份迟疑的神色也消散了不少,欣欣然前往。 “哟,小公子,又出来玩呐?”有人招手大喊。 安娴扭头,见是上回那个茶摊主人。 她微一颔首,看看身边的陆启灵,淡淡点头。 茶摊主人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两人已经走远。 “慢点儿!” 走了一会,陆启灵实在受不住了,她出声唤面前的身影。 安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步伐飞快,目不斜视,陆启灵原本就是想要好好感受一下市井久违的热闹气息,却为了跟上安娴的脚步,生生错过了一路不说,还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 安娴停了下来。 陆启灵插着腰走到安娴身边,她喘着气问:“走那么快做什么?” 谁知,安娴朝前望了望,一语不发,竟然直接跑了起来。 她左绕右绕,遇到人便直接将其拨开,脚底生风。 眼看着安娴就要没影了,陆启灵也只好提起一口气,跟着安娴跑。 好不容易看到安娴身影慢了下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陆启灵只觉得自己几十年来都没有这么累过。 她挪到安娴身边,满头大汗,问安娴:“你又是看到了什么,跑得这么快?” 安娴面色凝重,目如鹰隼,她一把抓住陆启灵的胳膊,一手指向一个方向。 “你看。” 陆启灵朝安娴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家药房,药房外站着一队人。 “是人啊?”陆启灵回首看向安娴,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安娴沉声说道:“你看那堆人中的那个少年。” 陆启灵听了安娴的提醒,又往药房那处看去,瞥见一个背影。 虽是背影,却仍能从他不苟的身姿中看出其出尘凌冽的气质。 只是,给她的感觉为何那么熟悉呢? “好生眼熟。”陆启灵自言自语。 她想着要多看那少年几眼,再抬眼望去,正好见那少年拿了包裹转过身来。 看清他的装束与面容后,陆启灵心下一惊。 “小师弟?”她低呼出声。 安娴听到了陆启灵的低呼,再见陆启灵看着那名少年,神情像是认识的模样,她问陆启灵。“你认识他?” 陆启灵点头,“项沐泽,是我的小师弟。” 她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脸上还有几分怀念之色,“遥想当年,我刚离开凤凰木林的时候,他才只有五六岁,现在,都长那么大了啊。” 安娴暗暗地将项沐泽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如此说来,倒是有以往的交情在。”安娴问陆启灵,“要不要上去见一面,叙叙旧?” 陆启灵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都是陈年旧事,况且那时候他还那么小,要不是看到他那身衣服,眉眼间又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我恐怕都认不出来,有什么旧可叙的呢?” 安娴看着那一行人的动作,又说:“这是靖国的商队,来这儿采买药物,你那小师弟,年纪轻轻就能担这样的事情,属实不错。” 谁料陆启灵听到这话,却有些错愕。 “烬国怎么可能在这儿买到药?”她问,“我国的药品,不是一向不供烬国的商队采买么?” “?” 安娴也有几分迷惑。 她问陆启灵,“你说的烬国,是哪个烬国?” “是对我们虎视眈眈的那个国家啊。”陆启灵回答。 “哦。”陆启灵回答完,又反应了过来,“是我迟钝了,原是那个靖国么?” 陆启灵这个迷糊的反应,却让安娴心里有了些新的念头。 她问陆启灵:“你不知道你的小师弟是哪国的人吗?” 陆启灵摇头,“凡在凤凰木林学习者,不问出身,不问来路。” “名字呢?”她又问。 陆启灵回答:“多半是真名,不过,是否有用化名的,我也分辨不出。” 安娴一听,抬脚朝商队走去。 陆启灵拉扯不及,正欲跟上,被安娴一手止住。 “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安娴从袖子里拿出扇子,展开遮住半张脸,朝商队快速冲去。 她状似焦急,横冲直撞,一连碰到了好几个人,直直撞向那项沐泽。 项沐泽原是在帮人搬运药物,安娴撞上他时,正好手里提着几包药。 然而,在见到由一个人如莽牛般朝他撞来,他也不慌张,只是身子轻轻一避,就要躲开安娴。 安娴本就是冲着项沐泽去的,岂能让他轻易避开,她左脚一勾,挡住了项沐泽后退的路,侧身一歪,就向他倒去。 项沐泽见后路被她故意堵住,也知道此人冲他而来,是以不避不闪,他双手一松,药包跌落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他手探向腰间,一柄软剑就此抽出,眼看要缠上安娴的脖颈。 安娴收了扇子,在脖颈前格挡,她把脚往地上一蹬,收住了倒下去的趋势。 周围的人被这变故惊得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娴看着项沐泽漠然的眉眼,冷笑一声,“异国他乡,公子未免太过猖狂。” 项沐泽手上用力几分,不落下风,他开口,冷如坚冰,“大庭广众之下,不知公子为何如此,不怪在下。” 虽是僵持,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却也是两人之间的较劲。 安娴为项沐泽的稳健与功力震惊,不由得多生了几分警惕之心。 如若此人真是对芜梦国别有所图,假以时日,待他成长,将是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 另一边,项沐泽也为与安娴的对抗而感到吃惊。 他虽不是真正的所向无敌之辈,却也是少年天才,鲜有敌手,现下有人竟能与他僵持至此,反令他心里生了几分棋逢对手之感。 不过更多的,是为着这人在芜梦国的担忧。 若是芜梦国有这样的人在,怕一时也是难缠得很。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反倒双双卸了力道,后退一步。 商队的人见二人分开,连忙围了上来。 一个年长者堆笑问安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公子出手?” 安娴哈哈大笑,“倒也没有什么,原是我不长眼冲撞了人。” 她复又看向项沐泽,“公子好身手,在下冷言学,欲与公子交个朋友,敢问公子姓名?” 项沐泽收了剑,从地上拾起药包。 因着安娴的实力令他震惊,他也生了几分探求了解的心思,如此一来,正好撞上他心坎。 他露出微微的笑意,“在下汪少安。” 安娴听了,也不再多话,她豪爽抱拳,“汪兄,不打不相识,今日冷某还有事在身,只愿下回有缘,让冷某尽尽地主之谊。” 项沐泽一抱拳,让过身子,安娴便朝药房走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陆启灵在药房对头的拐角处观察了许久,等那一队人马都走了一会儿,才见到安娴悠悠然提着一包药从门那边走出来。 待到安娴走近了,陆启灵才走出去,拉住安娴的手。 她看了看安娴手中的一包药,想到刚才安娴与项沐泽的交手,似乎是抓住了安娴的几分意图,又有些不能确定。 陆启灵又转念一想,这事未必与她有关,若是该她知道的,迟早会找上她来,也不必如此关注。 她想着,对刚才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是问安娴,“我们何时去荣昌侯府?” 安娴见她不问有关项沐泽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说的想法,左右她突然产生的念头还没有得到证实,若是真的查明是像她想的那样,跟陆启灵有什么关系,到时再说也不迟。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安娴也就顺着陆启灵的话说了。 “走吧。” 她和陆启灵原路返回,一辆马车跟了上来,到一处停下,两人纷纷登上马车。 一路无言,陆启灵仍旧时不时看看外面,在心中酝酿见到陆钦杉时要说的话。而安娴则是玩着手中的药包,思考着未来的行动以及可能出现的变数。 过了不知多久,安娴就听得陆启灵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原本是将头探出了窗外,后又收了回来,她坐直身子,闭了闭眼睛,面上浮现几抹淡淡的伤感。而那伤感转瞬即逝,看起来又不像是纯然的感伤,或者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了。 安娴看在眼里。 马车缓缓停下,只听得帘子外有人小心翼翼道:“二位公子,到了。” 陆启灵坐着没动。 安娴拍了拍她,“走罢。” 她率先下了马车。 安娴走到荣昌侯府门前,敲了敲门。 大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有人从门缝里瞧人。 “来者何人?” 安娴拱手,“小生有要事找贵府世子,还请通报一声。” 那人应了一声,仍旧问,“何人找陆世子?” 陆启灵整理好心绪,跟了上来,她掏出一枚玉珏,递了上去,“还请将此物递给陆世子,他见了,自然知晓。” 那人接过,道了声:“二位公子稍等。” 大门合上。 不过多时,大门又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出,见到安娴和陆启灵,恭恭敬敬道:“二位公子,我家世子有请。” 安娴与陆启灵跟着管家进入荣昌侯府,一路上,奇花异草,山水怪石,比比皆是,有轩峻之廊芜,也有精巧之厢房,其景色之造化万千,令安娴瞠目结舌。 这番景象,若是放在她修行的世界,自然算不得什么,再是上乘,也不过是更精致了些。 可是在现下,竟然比皇宫还要富丽几分。 安娴的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古怪。 这荣昌侯,能感动于大将军为国捐躯之情而收养他的两个孩子,甚至让陆钦杉成为世子,不像是道德败坏之徒。 那么这些需要大量钱财才能造就的富贵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将这份疑惑按在心里,安娴默默观察陆启灵的表情。 她神情淡然,倒不似一开始那样了。 安娴对着前面引路的管家道:“我们来到贵府,按理应当去见一见荣昌侯,才算有礼,可否请管家先引我们去见过侯爷?” 管家笑眯眯地说:“侯爷今日有事外出,暂时还没有回府。” 他又说:“去见世子,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二位公子本来便是来找世子的,也不冲突。” 安娴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拐角进了一处院子,正当安娴跟陆启灵打算穿过一道游廊时,听得不远处女人娇媚的笑声。 “哟,这是哪里来俊俏的公子哥呐?” 几人停了下来。 安娴扭头一看,不远处,一人分花拂柳而来。 再近些,那面容清晰起来,正是程莹琅。 管家恭敬称呼:“世子妃。” 安娴和陆启灵却是定定地看着,也没有什么行礼的意思。 程莹琅身后跟着一个女人,正是安娴见过许多次的那个。 她皱了皱眉。 程莹琅眼波流转,一身装扮如烟雨蒙蒙中的俏丽佳人,平生几分勾人的风情。 安娴和陆启灵对视一眼。 程莹琅并不理管家,只是将目光对准了安娴,“小公子好生眼熟,妾身可是在哪里与公子见过?” 安娴并不搭理。 程莹琅并不生气,她只是转头对着身边的女人道:“阿芝,去请夫人过来瞧瞧。” 阿芝领了命,正要退下。 “等等。”安娴出声阻止。 她问程莹琅,“世子妃为何要去叫夫人?” 程莹琅妖妖一笑,朱唇轻启,“自然是让夫人来认认,妾身瞧着眼熟的,也许夫人也认识呢。” 安娴抱拳行礼,“世子妃,男女有别,且不说在下并未与世子妃有所交情,即使认识,也不应有太多交往,还请世子妃不要为难在下与夫人。” “切。”程莹琅满不在乎,她又看了看安娴,见安娴神色严肃,这才勉强正经些,挥挥手,让阿芝退下。 安娴又说,“世子妃,我们便就此别过罢。” 她说完,对着管家道:“还请继续引我们前行。”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程莹琅。 “公子既已发话,还不快去。” 管家点头,领着安娴等人继续走着。 走了一会儿,安娴估摸着程莹琅已经远去,遂向管家搭话,“世子妃,在府上的地位看起来是极为尊贵的。” 她顿了顿,又有所感慨,“与外头的女子,也极为不同。” “可不是。”说到这个,管家活泼了些,“世子对世子妃可是予取予求,世子妃又不是个娴静安分的,这府上的人呐,都不敢得罪她呢。就连侯爷,也拿她没有办法。” “那,那位英国公府过来的夫人呢?” “她······”管家似是有些难言之隐。 安娴见状,问:“怎么了?” 管家叹了口气,“夫人,是很好的一个人。” 他又摇摇头,不说话了。 安娴心里明白了一半,也不再多问。 正在这时,陆启灵疾走几步,问:“是那吗?” 管家望去,“是的。” 领到书房前,管家敲了敲门。 只听里面脚步声传来,有人打开了房门。 陆启灵看了安娴一眼。 安娴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闻言,陆启灵便只身一人踏进了书房。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日薄西山,书房门始开。 安娴靠在门边,扯了根草,掐头去尾只剩茎,在那边折腾着消磨时光。 陆启灵踏出房门,走到安娴面前。 安娴见她面无表情,通体感觉却是一片宁静,便问她:“成了?” 陆启灵点点头。 安娴站直身体,将手中的草往旁边一扔,径直向前走去。 走到拐角处,正在等候的管家见到二人前来,往前领去。 “便饭已经准备好,请二位随小的往这边来。”管家说着,就要往另一处走去。 安娴与陆启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欲多留的心思。 “不用麻烦了。”安娴唤住管家,仍旧朝来时的方向逆向而去,“事情既已谈妥,我们二人这便离开了。” 不等管家再留,安娴和陆启灵就走出了很长一段路。 管家无法,只得跟着她们走去。 大门外,马车停在一边。 二人进入车厢,陆启灵仍旧掀开帘子往外头望去,眼见着荣昌侯府在视野中越来越远。 马车行了许久,陆启灵才收回身子。 安娴靠在车厢里侧,闭眼假寐。 陆启灵看安娴这个浑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开口:“殿下不问问我们谈了些什么吗?” “不感兴趣。” 安娴淡淡开口,“左右能把事情办好就可。” 陆启灵先是一愣,再是轻笑一声,“殿下真是心大。” “如果真的心大,我就会让娘娘一个人出宫。” 陆启灵笑容满面,“妾身还要感谢殿下给了妾身一个机会。” “不必。” 安娴说完,再不开口。 先送了陆启灵回黛岑殿,安娴回了长乐宫,张笑笑和金钰在正殿等候。 安娴径直走向寝殿,对着张笑笑吩咐:“雪盏跟我来。” 金钰本打算一同跟上,听到这话,便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安娴跟张笑笑远去的背影,郁闷地鼓鼓脸颊,不开心道:“怎么这段时间都只叫雪盏,不叫我哇。” 安娴闻言,顿了顿。 张笑笑则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金钰。”安娴并不回头。 金钰刚抱怨完,就听到了安娴的声音,忙应了一声。 安娴抬起胳膊,手掌在耳侧弯了弯。 金钰看到安娴的动作,脸上露出喜色,开心地跟了上来。 一路走到寝殿,安娴抬脚走进,金钰正要跟着张笑笑一起进去,就见安娴头也不回地对她说:“金钰在门口守着。” “啊~~~”金钰垮着张小脸蛋,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把满腔情绪发泄在手上,重重地将门关上,赌气般地守在门边。 这一声之大,震得桌子上的杯盏都开始颤动。 安娴头疼扶额。 她不由得小声问身边的张笑笑,“你当初跟这么个性子的人一起进来做任务,是怎么想的?” 张笑笑却是见怪不怪的模样,脸上甚至带出了宠溺的微笑,她道:“她向来如此的,跟个小孩子一样,但是能力不差。” 安娴张嘴,正要吐槽几句,脑海里又忽的闪过黎黛黛沉静的面孔。 她突然就歇了这份心思。 只不过是人的一部分罢了,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不过说起来······”张笑笑看了看安娴,嘟囔道,“我以前还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你跟金钰,还有几分相似呢。” 她说完,又笑笑,“就是气质天差地别,所以平时根本就不会把你们两个想到一块儿。” 这话又提醒了安娴,她思绪一闪,问认真看着她的张笑笑,“我问你,我跟黎黛黛,长得像吗?” “这谁知道啊。”张笑笑说。 安娴耐心解释,“我问的是,郝尚燕和黎黛黛的容貌。” 张笑笑也回答:“我说的就是这个啊。” “你不是进宫很久了么?” “对啊。”张笑笑点头,“但是,黎黛黛轻易不出宫,而且一般都戴着面纱,除了郝景岑,没多少人知道黎黛黛长成什么样子的。” “原来如此。” 安娴没了问题,张笑笑又有些奇怪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情?” “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安娴坐到了桌子边。 岂料张笑笑咂摸刚刚安娴的问话,越品越不对劲,“不对。” 她两只手拍到桌子上,支着身子直视安娴,“你为什么要问‘长得像不像’?” “你知道了什么吗?” 安娴回视。 “你知道郝尚燕为何是性子阴郁且一心习武对男人不感兴趣么?” “emmm”这一下把张笑笑问倒了,她老老实实地摇头,“我只关注我自己的游戏人物身份。” “而且,我现在已经把大部分事情都忘光了,连金钰原本是什么身份都忘了。” “是啊。”安娴说,“你忘了你当初杀的是黎黛黛。” 张笑笑一愣,她目瞪口呆,“什么?” 安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金钰最初的游戏人物身份,就是黎黛黛啊。” 很难说张笑笑在听到安娴肯定的话语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是能看出来她受到的冲击极大。 张笑笑倒吸一口凉气,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这么一打岔,她反而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金钰是黎黛黛”的这个事情上,忘记了最开始质问安娴的问题。 安娴却是再次回到原来的问题,“郝尚燕她,从小便被自己的父亲猥亵,甚至是郝景岑,也对她有着不堪的想法。” 张笑笑的表情更扭曲了。 “禽兽!”她恨恨地一拍桌子,“人渣!” 情绪上头中,张笑笑还不忘联想到之前的问题,她又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安娴,“不会吧!黎黛黛是郝尚燕的替代品吗?” 在张笑笑震惊的目光中,安娴缓缓点了下头。 张笑笑这下连脚都跺上了,她咬牙切齿,“这是什么狗屁的游戏剧情?设计人员也忒丧心病狂了点!” “害。”她又深沉地叹了口气,“就是要这么狗血,刺激,才有人愿意玩呐。” 安娴就静静看着张笑笑发泄自己的情绪。 看她差不多了,安娴开口问:“知道项沐泽和汪少安吗?” 张笑笑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下巴思索,“好像有点印象。” “似乎是,烬国那边的人。” 她紧皱眉头,然后重重地一拍桌子,“对!” 张笑笑看向安娴,“这个项沐泽,也是男主,是烬国的储君。” 男主么······ 安娴想起自己先前的“春日游”,对多个男主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是,现下的游戏剧本,却是双女主的。 那么······ 安娴又多问了一句,“是风暖的男主么?” “不。”想起这一桩事情,张笑笑答得飞快,“是另一个女主的。” “那个女主的名字,叫连嫣岚。” “连嫣岚!?” 安娴惊讶地叫出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嫣岚,连嫣岚? 在看似久远的几年前,那个冷冷淡淡的身影浮现在安娴的脑海里,渐渐变得鲜明。 强烈的剑意,利落的招式,还有那柄刺痛她的手,似是生了灵智的剑。 记忆逐渐回拢。 安娴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张笑笑看安娴先是露出了她以往从未见过的震惊模样,随后又是陷入了回忆似的安静下来,倒有些惊奇。 “怎么了?”她问安娴,“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说两人的名字一样,可是她并不知道嫣岚的姓,也是不能一定确认两个身份属于同一个人。 安娴扶着脑袋,竭尽全力要将有关嫣岚的一切都回想起来,力图再找出更多蛛丝马迹。 嫣岚来自哪里?嫣岚为什么来段府? 她想啊想,终于在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 似乎,曾听得段文博提过,嫣岚,来自烬国。 “来自烬国啊······”安娴叹息出声。 张笑笑见安娴嘴唇动了动,她凑过去,屏气凝神听着安娴说话,等到听清楚以后,肯定道:“是啊,连嫣岚是在烬国。两个女主,一个在芜梦国,一个在烬国。” “是这样吗。”安娴听到,轻轻巧巧,还有些没有彻底接受的意思。 “难不成。”安娴歪歪头,掰着手掌,“她真的是女主?” 见安娴还是没有理她,张笑笑又继续听着,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碰碰安娴的肩膀,“你见过另一个女主吗?” 安娴放下手,看着张笑笑,脸上有几丝未褪去的思考之后的茫然,“也许。” 她问:“连嫣岚有出过烬国这个国家吗?” 张笑笑眼睛飞速地眨了又眨,她想想,手指在脸上挠了挠,“我印象当中,好像没有。” “嘶······” 张笑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显出几分苦恼模样,“说起来,我记得,似乎不应该有靖国啊。” 她下巴朝内挤了挤,歪头,迷惑不解,“为什么突然就有了靖国呢?” 安娴头疼提示:“位面融合。” 她说:“我以前跟你说过的。” 张笑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对对对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记忆力真是不行了,不久前你才跟我说过的事情,我竟然就这么忘了。” 她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环着腰。 “对了。”张笑笑摸了会儿下巴,又对安娴说,“我又想起来一些。” 安娴对着张笑笑抬一抬手掌,“你说。” 张笑笑说:“我想起来,‘连嫣岚’是二号女主真实的姓名,而二号女主明面上不叫这个名字,叫‘李嫣岚’。” 安娴想想,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略一点头,一手撑着膝盖,“我们先不聊这个了,左右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她认真地盯着张笑笑,“项沐泽是男主,你有印象,那汪少安呢?” 张笑笑因想起一些事情而明亮的眸子又有些黯淡了下去,她眉头皱起,咬着下唇,又发出了吸气的声音。 “这个······”她皱眉好半会儿,才为难地说,“真没想到他是谁。” 安娴倒不觉得特别失望,她摆摆手,“到时候我让苏阎去查查,应该能查出一些事情来。” “嗯。”张笑笑点点头。 看张笑笑点完头,安娴站了起来,原来严肃的神色也放松了许多,她伸伸懒腰,扭动了一下脖子,随意地走向大门。 “行了,事情到这里也已经差不多了,你就先去休息吧。” 她说着,就要打开房门。 张笑笑却还有事情,她向安娴伸出手,急忙叫道:“等等!” 安娴的手搭在门闩上,听到背后的声音,一时停下了动作。 她转过身,看向张笑笑,“怎么了?” 张笑笑朝门外望望,窗纸上,一个人影隐隐浮动。 她走过去,把安娴拉了回来,甚至又往里面走进了几步。 再看一眼门那边,她悄咪咪地附在安娴耳畔,“我想问,金钰的事情怎么办?” 安娴闻言,抬头看张笑笑,见她脸上担忧,安娴问:“你觉得呢?” 张笑笑一口气提在胸间,再呼出,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干瘪瘪的,失了一些精神气。 她侧过头去,迷茫道:“我不知道啊。” 张笑笑呐呐自语:“我现在在这里,就是为了她,可我却不知道,为了她什么。”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是没有分出心神去管身边安娴的情况。 安娴把张笑笑的神情动作尽揽眼底。 她一笑,“你不是说是为了救她么?” 张笑笑猛然回头,几步逼近安娴,微微抬头直视着安娴的眼睛。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救啊!” 她叹了一口气,“我怕是连我自己也要搭在这里面了。” 安娴转动了几圈左手腕上的手钏。 她问张笑笑,“你知道护花铃和花神吗?” 张笑笑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那也没事。”安娴松开了手钏,走到圆桌旁坐下。 她向张笑笑招招手,示意张笑笑靠着自己坐下。 待张笑笑坐好后,安娴轻声说:“金钰的事情,不着急。” 不等张笑笑提问,她说下去,“金钰会再次出现,是有它的缘由在的,如果要救她,须得到这个根源的地方去。” “靖国的茯苓山?” 安娴微笑着点了两下头。 “所以,日后我还要去茯苓山一趟,在这之前,我必须搞清楚,我带金钰回宫之前失踪的那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笑笑对此表示赞同,她全神贯注地听安娴讲话。 安娴再说,“但是,当务之急,是要把烬国使者这档子事情先解决了,我才有余下的心力去做别的事情。” “金钰所面临的危险,也许并不比你我二人面临的要小。” “我之所以减少让金钰做事的次数,除了她性子的原因外,还想让她淡出众人视线,毕竟现在,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管她。” 安娴说着,拉过张笑笑的手,“这段时间,你就多多照看照看金钰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接待烬国使者的事情,由陆钦杉一力承担。 而这陆钦杉的做派,在接了一个如此严肃的任务之后,也没有收敛几分,反而愈加恣肆起来。 他打着弘扬国威的旗号,大肆搜刮民间珍宝,成日里这儿瞧瞧,那儿逛逛,遇见什么好玩的就一力收下,大量奇珍异宝被流水似地送进荣昌侯府。看起来,不像是要款待外国使者的,反而更像是趁此机会往里面捞油水的,而且是捞得光明正大的那种。 百姓们瞧着不是个正经人干正经事的样子,再加上素日里陆钦杉的名声,明面上对陆钦杉是尊敬万分,心眼里却对这荣昌侯府的世子摇头叹气了不知道几回,还有性子急躁的,早已暗地里将他骂得猪狗不如,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实际上,这回陆钦杉还真是有些冤枉,他确实是个纨绔子弟的模样,然而这宝贝们专往荣昌侯府送去,而不是送到皇宫里去的动作,却不是他个人的决定,皆是安娴的意思。 郝承恩的想法,早在那天将奏折甩到安娴面前后气冲冲地离开这番举动就表明了一切,他不想管这件事情,故把事情推给了名义上垂帘听政,实际上已经对朝廷诸多事项撒手不管的安娴。 对此,安娴也曾短暂地迷惑过一段时间。 这郝承恩,在外人眼里虽是寡言少语孤僻冷漠的样子,在她这儿可不是,不仅不是,还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在她看来,这个孩子内在思想如流水奔涌,恰如那句古话“静水深流”,谁又能真正察觉到平静的水面下有什么东西的存在呢?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似好运地当了皇帝,又看似不幸地当了那么多年的傀儡皇帝,他的心里会没有别的想法吗? 尤其是趁着这个时机,最有力的皇权攫取者楼舒隽外出平息水患,二把手长帝姬还未完全重回朝政,甚至有隐隐退出朝政的意思。一个如此绝佳的可以展现皇帝自身能力且夺回部分权力的机会展现眼前,为何郝承恩反而要将它亲自推到安娴的手里? 它困扰了安娴不少日子。 想不出来,便不想了,安娴本就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人,她在乎的只有芜梦国最终的结局是否符合她现下的任务。 不过,虽说接下了这个大事,安娴还是决定顺着剧情来,帮助男主陆钦杉崛起,也有她自己觉得麻烦不愿过多插手的意思。 既然不想插手太多,所有的打点之类的,也就不想让人烦到她跟前来,想想荣昌侯府素来华贵奢侈,就是一个小型的聚宝之地,想必府里的人对宝贝的保管养护清点等也有一套,加之又是陆钦杉一贯以来住着的地方,安娴所幸就让陆钦杉自己先把该准备的东西等都备齐全了,再挑个日子一起送进宫来。 炎炎夏日,安娴悠闲地躺在软榻之上,闭着眼睛,身边兰儿正把洗净的提子擦干净水,一颗又一颗地往安娴的嘴里递去。提子每每碰到唇边,清凉的感觉传来,安娴便半张着口,将提子衔进嘴里。 寝殿正中央,一炉子冰块徐徐散发着寒气。 张笑笑推门而入,脚步声轻巧,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她轻轻走到兰儿身边,伸出手指点点兰儿的肩膀。 兰儿手里正拿着一颗提子,感觉到肩后头有人触碰,她转过头去,见张笑笑正看着她。 张笑笑目光掠过兰儿的面孔,她看看闭着眼睛的安娴,又看看兰儿,指指点点,嘴巴做着口型,“殿下睡着了么?” 兰儿摇摇头,指了指自己手中捏着的一颗提子。 张笑笑会意地点点头,她接过兰儿手中的提子,嘴巴一开一合,“我来伺候殿下吧。” 兰儿有些迟疑。 张笑笑又看了看安娴,对兰儿用气音说:“我估计,殿下这会儿是睡着啦。” 她手掌伸出两根手指,做出了小人在半空中走动的动作,指指大门。 “你回去休息休息。” 兰儿感激地笑了笑,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寝殿。 安娴躺在软榻上,睫毛微动,虽然没有人再将提子递到她嘴边,也没有什么动静,仿佛真是进入了梦乡一般。 张笑笑伸长脖子,看到大门关上,严丝合缝,她这才大大咧咧地坐到安娴身边,将提子送到嘴巴里。 “真甜。”她夸赞完,又从瓷白的果盘里拿了一个递进嘴里。 安娴缓缓睁开眼睛,眼里还有并未散去的水润光泽。 她眼珠子转向身前的张笑笑,见她毫不顾忌地吃着提子,开口,“有什么事情么?” 张笑笑咽下果肉,又打量着寝殿装饰,感受殿里的凉意,喟叹一声:“你这个身份是真的好,好享受啊~~~” 安娴一笑,笑里含着丝冷意,那冷意与冰块散发出来的凉意混在一起。 “享受是一回事,痛苦和危险是另一回事。” “况且···”她视线转了一圈,“这并不算是享受。” “郝尚燕的身世是挺可怜的,但是你跟另一个任务者是半道进来的,也没有真正受过什么磨难,哪有什么痛苦和危险?”张笑笑不以为意。 安娴神色冷淡,她目光凝在上方,一只手支在太阳穴旁边,“你忘了一年多前,郝尚燕掉进荷花池的事情了么?” 张笑笑想想,“那也是另一个任务者啊,她······” 她说着,声音在不知不觉间断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她为什么不见了?” “我又忘记了······” 安娴看着张笑笑痛苦的模样,侧过身来,她又看了一会儿,见张笑笑仍然陷在失落的情绪里面,随手从果盘里拿过提子,堵住了张笑笑的嘴巴。 张笑笑嘴巴里被塞进东西,一下子停了动作,满腹心神都被嘴巴里的提子吸引了过去。 她呆愣愣地咀嚼着提子,吞了下去。 “好吃么?”安娴问她。 张笑笑点头,“好吃。” 安娴又塞了几个过去,“好吃就多吃点。” 张笑笑就借着安娴的手,嚼了好几个提子。 等她吃完,安娴懒懒问道:“真没什么事情么?” 张笑笑咽下最后一口,听到这个问题,连忙说:“有的。” “苏阎进宫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瞥她一眼,“找谁?” 张笑笑指指安娴。 安娴微笑,她从软榻上坐起来,一把将张笑笑的手指抓住,“找我,还在这儿跟我磨叽那么久?” 张笑笑用力扯回自己的手指,背在身后,脸上闪过几丝尴尬的神情。 她站起身,背对着安娴,“那,谁让他欺负金钰,我就想给他小小地使个绊子。” 安娴继续微笑,“给他使绊子,拿我作伐子,你真是聪明。” 张笑笑更不好意思了。 她甩甩手,破罐子破摔地说:“诶,我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去也来得及。” 安娴穿上鞋子,“你还是‘雪盏’的时候沉稳些,现下这性子莫不是受了金钰的影响?” 张笑笑转头瞅了瞅她,又不等完全看到安娴的面容,就把头又转了回去。 她朝前走去,“我先帮你去正殿招呼苏阎。” 话音刚落,只听得身后沉重的一声,似是有谁被绊了一下。 她立马停下身子,扭过去看安娴。 “怎么了?” 安娴微微弯着腰,发丝在半空中飘荡,她双手张开,正平衡着自己的身体,定格在那处,脸上薄红。 “没事。” 安娴稳住身形后,直起身子,她古怪地朝脚下看了一眼,又看向张笑笑,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张笑笑怀疑地顺着安娴刚刚的目光朝她脚尖看去,地面洁净,光可照人,没有任何东西。 她只好收回目光,又确认般地向安娴问:“你真没有事情吗?” 毕竟平时安娴可是走路带风,一向沉稳,身形矫健灵活,不像是会无缘无故就平地摔的类型。 安娴摆摆手,“躺久了,一时腿软,正常。” 她又打发张笑笑,“你先去,让苏阎等久了也不好。” 张笑笑也就怀着那么一丝丝不对味的感觉出了门。 安娴见张笑笑走远了,才弯下腰,从地上拎起茯苓。 茯苓被拎住后脖颈,也不挣扎,只是在半空中乖巧地垂着身子,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安娴。 经过这一年多以来,它脑袋上的小叶子已经由一片长到了两片,且都是青葱水嫩的。 “不好好待着制药,跑到我脚底下来干嘛?”安娴与它大眼瞪小眼,她问茯苓。 茯苓两只小手分别伸出食指绕着圈圈,它嘟嘟小嘴巴,小声道:“太无聊了嗷。” 安娴一语不发,把茯苓放到肩膀上,朝外走去。 苏阎早已等候在正殿上。 远远望去,只见一个秋香色的身影在门边鬼鬼祟祟。 安娴走上前去,金钰整个人掩在门后头,勾着身子,脑袋却不住地往里探。 “做什么?”安娴站在金钰后面,问她。 金钰全神贯注盯着正殿里面的情况,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背后冒出来,吓了一大跳。 她小小地“诶呦”一声,头撞到了门框边上,顾不得疼痛,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殿里面,见里面的人没有察觉到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金钰眼泪汪汪地转过身子,一只手揉着撞到的地方,正想用气音控诉一番,不成想见到了安娴。 她闭上了嘴巴,连眼泪都有逼回去的趋向。 安娴对她招了招手,走到离正殿比较远的一处地方,金钰懵懵懂懂地跟着往前走。 刚一站定,安娴就问:“最近很闲?” 金钰咽了口口水,分不清这句话是嘲讽还是真的在问问题。 她犹豫着不敢回答。 安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金钰的声音,转过身去,看她为难的神色,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最近情况怎么样?” 这下金钰可以判断出安娴并没有生气了,她连忙回答,“是挺闲的···” 她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知道怎么回事,雪盏大部分事情都不让我做了,只让我好好找个地方待着儿。” “嗯。”安娴若无其事道,“我让她这么做的。” “什么?”金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呀?” “殿下您嫌弃我了吗?” 金钰瘪着嘴巴。 安娴又说:“你还有别的事情。” 金钰听了,一下子兴奋起来你,她问:“什么事情呀?” 安娴摆摆手,“以后你自然会知道,不着急。” “先回去罢。” 说完,她径直朝正殿走去。 苏阎已经等了许多时候,可他面色从容,坐姿端正,没有说一句话。 张笑笑在一边静立着,在这个静悄悄的大殿中,和苏阎共处一室,只觉得窒息。 她虽然身子不动,眼神却在不自觉地乱瞟。 冷雁雪啊冷雁雪,你怎么还没来?我快尴尬死了呀! 张笑笑刚在心里念叨完,就看到安娴走进了正殿。 她面上一喜,迎上去。 “殿下~~~”张笑笑嘴角的弧度诡异地扩大了。 安娴瞥她一眼,神情别扭,便知道她已经很是不自在了。 “下去罢。”安娴说。 张笑笑小鸡啄食般点头,与安娴擦肩而过。 苏阎静静品茗。 安娴走过去,叫道:“苏大人。” 苏阎嘴角一勾,“殿下让本座好等。” 安娴打了个哈欠,道:“莫不如说是苏大人搅了我的好眠。” “是吗?”苏阎问。 “是。”安娴答。 兰儿奉了一盏茶上来,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安娴坐到苏阎对面。 苏阎看了安娴一眼,见她老神在在,不欲先开口的样子,无声笑笑。 “烬国的使者团将于半月后抵达,派去的探子回报,里面只是一些大臣,并没有什么身份贵重的大人物。” 安娴放下茶,“这可就奇怪了,没什么人,这趟出使有什么意义,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呢?” “明面上是没什么人,暗地里却不一定。” 苏阎压低了声音,“比如说,烬国储君项沐泽,现下就不在烬国国内,也不知是去向何方。” “按说他刚从凤凰木林回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去。” 安娴不动声色,“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苏阎应声。 安娴又问:“汪少安的消息有打探到么?” 苏阎回道:“倒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人物,只是一队靖国商队内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罢了,祖传的走镖手艺,估摸着让他出来见见世面。” “没有别的了么?”安娴问。 苏阎说没有了。 “那人武功高强,内力浑厚。”安娴说。 苏阎不置可否,“没两把刷子,怎么行走江湖?” 安娴见苏阎没能理解她的意思,摇摇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苏阎将有关靖国商队的相关情况都汇在纸上交给了安娴。 安娴展开纸上,扫视一遍后收了起来。 “有劳。”她说。 “客气。”苏阎回应。 他问:“殿下知道这回烬国使者们带了什么来么?” 安娴浑不在意,自从接到第一道有关烬国使者团的折子后,她就全权交给了陆钦杉,左右折子都要给郝承恩过目,有郝承恩把关,有男主陆钦杉做事情,又能出什么问题呢? 她要担心的,只是芜梦国现下实力如何,两国是否会起战争之类的事情罢了。 张笑笑对她这种行事作风有过担忧,曾经还对她暗暗提醒,让她盯着点,发现安娴不以为然后,只得作罢。 为此,张笑笑也说过安娴有些“盲目自信”的意味在里头。 只是,在这几个任务者中,确实只有安娴是看起来最能打的,现在也并没有出什么差错,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安娴顺着苏阎的话问:“是什么?” “女皇之卵。” 安娴没有听清,“什么东西?” “女皇之卵。”苏阎耐心地重复一遍。 安娴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可她不知道这个东西郝尚燕或者说是尚燕,知道还是不知道。 因而,她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安娴以喝茶掩饰自己的失态与无措。 苏阎一直看着安娴,也许他看出了安娴的窘迫,也许又没有注意到,他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前头,身子往后仰倒了些,脸上露出些微微的笑意。 “殿下不知道‘女皇之卵’,属实正常。” “当初两国联姻,选定英国公府三小姐,赐予宗室女之身份,着她和亲,一切事项,都是安平王一手准备。” 安娴听苏阎这么一说,便知道自己的掩饰已经毫无意义,遂放下茶杯,大大方方道:“我与小暖一向交好,又如何忍心看她去往异国他乡。” 苏阎应道:“确实。” “所以殿下不知道,烬国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特将珍宝‘女皇之卵’奉上,以求娶风暖小姐。” “只是,联姻最后未成,徒生许多波折,连‘女皇之卵’也在此次波折中丢失,反倒令两国关系跌至冰点。” 安娴垂眸,她看着洁净的地面,脚尖轻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 “说说‘女皇之卵’吧。” 苏阎一笑,“关于这个,本座也是迷糊得很,民间传言,‘女皇之卵’拥有颠倒乾坤,改变命运的巨大能量。” “改变谁的命运?”安娴敏锐地注意到了苏阎话语中的重点之处,“还是,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苏阎摇摇头,“传言罢了,语焉不详,谁也不知道。” 安娴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思绪。 她抬起头,问:“这么说来,‘女皇之卵’只存在于传闻中,不曾有人亲眼见过?” “正是。” 她看着苏阎,此刻的苏阎眉眼淡然,嘴角含笑,端的是一副翩翩浊公子的姿态。 他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些东西,又或者是意识到了,却等着安娴先说出口。 苏阎感受到安娴眼里淡淡的不解之情,他问:“殿下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安娴继续看着苏阎,“你不觉得奇怪么?” 苏阎略一动动,他侧了下脸,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安娴,认真地问:“哪里奇怪?” 哪里都很奇怪吧。 安娴心想。 她在脑海里将要说的话都罗列了一遍,又费力想了想以往尚燕跟她透露过的信息,缓缓开口:“其一,这个所谓的‘女皇之卵’,是个什么,谁也不知道,也不知道烬国的那个是真是假,便是丢了,谁知道是真的丢了,还是故意栽赃嫁祸?” “其二,‘女皇之卵’,这个名字,寓意何为?在我们这个国家,又或者是所有其他国家的历史上,可有女子当过皇帝?” 安娴皱了眉头,“这样一个名字,很难不让人想多,若是送到芜梦国,难保不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 “再是···”她盯着苏阎,“若是真有那么大的能量,不说是改变什么的命运,烬国也愿意将它让出来?” 苏阎连连点头,“殿下说的是。” 他补充,“正因如此,安平王才将此消息隐瞒了下来,只等着那东西到了再好好研究一番。” “只是···” 苏阎的话语里有着未竟之意,而这个意思安娴已然明白。 芜梦国和烬国,虽是有摩擦,却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小打小闹。而几年前的和亲失败,却让两个国家双双以为是对方暗地里下绊子,从此互不往来。 尚燕当初跟她说实情的时候,她只觉得陆钦杉这个人可怕,同时也感叹国与国之间关系的脆弱。 现在却又多了一层理解,原来两国关系紧张,不仅仅是为着和亲路上出了岔子,更是因为在这个岔子中,女皇之卵的丢失。 一方半信半疑,认为烬国是在打着幌子讹人。 另一方则是怒气冲冲,诚心与芜梦国相交,不料既没捡着西瓜,也丢了芝麻。 金钰最初与张笑笑关于风暖嫁给陆钦杉是幸运还是不幸的争论话语浮现在安娴的脑海里面。 如此想来,在当时的情境下,风暖若是能够顺利去往烬国和亲,无论是对芜梦国还是烬国抑或是风暖自己来讲,都是比较好的结局。 只可惜,被陆钦杉给搅和了。 安娴想起陆钦杉,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若是风暖去往烬国,现在的她日子会更好过一些吗? 但是,这已是没有答案的猜想,而风暖,在剧情的安排下,也不得不接受对于她来讲是未知的,可对于安娴来讲是已知的命运。 “殿下?”苏阎的声音将安娴唤回了现实。 安娴松开拳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前,却见一双深邃的眼睛,正与她对视着。 苏阎唤了安娴好几声均不见她回应,便走到了安娴跟前,单膝下跪,自下而上看着她。 他本就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周身气质清冽如水,早在安娴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曾在心里暗暗感叹苏阎的和谐之美,只是后来的几次接触都不太美好,此番如此平静地近距离接触,那种让人赞叹的感觉又重回安娴心间。 安娴对苏阎的身份着实好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可是她不应该对苏阎的身份感到好奇。 好奇心既有可能是良药,也有可能是毒药,你不知道,它究竟会将你导向何种结局。 而且,郝尚燕应当对苏阎的身份有所了解。 这不是重点。安娴对自己说。 她强制将心里的一些情绪散去后,又想起苏阎刚刚的话,萌生了新的问题。 她摆摆手,示意苏阎站起来。 岂料苏阎就像没看懂她的意思似的,仍然是跪着看她,目光专注且柔和。 他脸上的神情,安娴看不懂。 那是一种,平静却又隐隐透露出阳光的暖意,就像数九寒冬,敷上薄冰的泥土中,突然萌发出一株嫩绿的小草。 安娴感觉自己周身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缠绕了。 她想起当初在森林里解救杭修雅时看到的那个隐隐成形的茧。 此刻,安娴觉得自己就好像被包裹在这样的一个茧里面。 但是那并不是具有攻击性的,而是比较安宁的,甚至透露出些许温柔。 她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你要看我到什么时候?”她侧过脸问。 苏阎却毫不避嫌,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安娴,这才站起身来。 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 安娴没有去看,只是觉得侧着的半边脸一阵气流涌动,又有热气轻抚。 她又说:“你离我远点。” 话语一出口,满满的疏远与隔离,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就算是陌生的两个人之间,也不该是这样的语气。 安娴转过头去看苏阎的表情。 仰头,她只能看到苏阎的下巴,整张脸却是看不清楚。 苏阎后退一步。 “是我逾矩了。”他轻轻浅浅地一声叹息,毫无着恼的神色。 安娴找补了一下,“我不习惯与人那么亲近,望大人见谅。” 苏阎却没有按照安娴所想的那样,回一句客套的话语,他笑一笑,问:“是不习惯与所有人那么亲近,还是不习惯与我那么亲近?” 安娴扶额。 苏阎今天有点不太正常。 不,不是今天不太正常,是从刚刚她走神起不太正常。 她不应该走神的。 安娴忽略了苏阎的问题,将自己先前的疑问提了出来,把话题拉回正轨。 “你刚刚说,他们又要带着女皇之卵来,这女皇之卵是找到了?” 苏阎自然对安娴故意岔开话题的意图心知肚明,感受到安娴的抗拒后,他也不再执着地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而是跟着安娴的问题解释。 “也许呢,谁又能知道。”他说。 安娴察觉到苏阎的松口,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绷得紧紧的身子也放松下来,她靠在椅背上,扭过头自然地看向苏阎,“就算找到了,又是为何要将它带来芜梦国?” “风暖已然嫁人,莫不是还要再次联姻?” 苏阎转身,坐回到位置上,离安娴远了些。 他看着安娴越发张扬美丽的面孔,出了神。 越来越惹人注目了。 苏阎想。 血液在血管里流动。 他想起那天在摘星阁的房间里,两人在床上纠缠,她的血液没有一般人的黏腻、腥膻、臭气,清澈诱人,带着冷冷的香,令人清醒的同时,又想沉沦下去。 很矛盾不是吗? 他的心从来没有被这样矛盾的情绪充塞过。 不对。 苏阎摇摇头,笑出声。 他是一个没有心的。 没有心,又怎会有那样的情绪? 安娴越看苏阎越觉得他不对劲。 在她问出那个问题后,苏阎就走回了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她也不知道苏阎有没有听清楚,只不过在他坐定后,却并没有回答。 她想苏阎大概是忽略了吧。 可是,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自顾自地摇头笑了起来。 “苏大人?”她试探性地叫。 苏阎没有回应。 安娴放大了音量,又叫:“苏阎。” 熟悉的声音传进苏阎耳畔,他眼前浮现出一张面孔。 青纱帐内,她水眸潋滟,神色冷清,却又透露出一丝关怀。 他神志迷糊,却在瞬间就看清了她的脸。 他想拥她入怀。 那感觉一定很好吧。 滚烫的肌肤,温热的血液,每一处都挑动着他的神经。 苏阎的手抚上了心口。 那里,空空荡荡。 可他的全身,却在发热。 安娴唤不回苏阎的思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摸上自己的左手腕,没有什么硌手的感觉。 安娴倏忽想起,自己午休时将手钏摘下放在一边,出来得匆忙,也就忘了戴上它。 难怪耳边如此安静。 她心下想着。 这么想来,安娴也想到了上次被苏阎咬伤手腕的事情。 一想到这个,安娴身上寒毛倒竖,那种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血一样的感觉又从手腕上传来。 她撸开袖子,见手腕光洁,迎春花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安娴高声问苏阎,“你到底怎么了?” 苏阎从迷幻的回忆中抽出身来,望向前方,见安娴不理解地看着他。 她的脸上神情复杂,有着关心、有着迷糊,还有着几分探究。 苏阎咳嗽两声,身上泛起的热潮也渐渐消退。 “无事。”他抱歉道,“是我一时走神了。” 安娴敷衍地应了两下。 她又问:“说起来,不知道苏大人是否听说过这样一件事物?” 苏阎正坐,“殿下请讲。” 安娴抬起左手,又想到手钏不在身上,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苏阎的目光就跟着那节手腕上上下下。 “就是,一个名为‘护花铃’的手钏。” 苏阎目光定住了。 他缓缓将目光挪到了安娴脸上,她的脸上是纯然的好奇,没有其余的表情。 “略知一二。”苏阎道。 安娴心下一喜,她坐直了身子,向前倾去,“大人请讲。” “只不知殿下是从哪儿听到这护花铃的说法的?” 哪儿听到的?黎黛黛讲的呗。 可是,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能开口说话吗? 安娴面上装作迷茫的样子,她顺口接道:“不知何人所说,只是有一日在荷花池旁散步之时,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罢了。” 苏阎也没有过多追究的意思,他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语气也平淡了几分,“护花铃,相传为花神蕊珠的贴身之物,也是她用以维护四时顺序的宝物。” “然后呢?”安娴问。 “它···”苏阎迟疑了会儿,回道,“据传,还是一个人失落的心。” 这可就有意思了。 安娴兴趣盎然,等着苏阎再说出点什么来,就见苏阎站了起来。 他向安娴匆匆道别,就离开了长乐宫。 徒留安娴一脸莫名地留在原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一直在密切关注项沐泽的动态。 苏阎呈上来的情报,将他的行动和路线事无巨细地调查了出来。 项沐泽于一月前随着靖国商队进入隗元洲,明面上是与商队一起采买药材。 私底下个人活动也是不少,常混迹于茶馆酒楼还有锁金巷,除此之外,就是在隗元洲的各处溜达,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这一个月内,隗元洲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布满了他的足迹。 乍一看来,一个初到芜梦国的少年,因为新鲜感,做这些事情,合情合理。可是一旦安娴想到这人是烬国的储君后,再看他的行为,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他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芜梦国,将身份隐瞒地滴水不漏,连苏阎都骗了过去,可见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他是从凤凰木林出来的,更不容小觑。 此番,项沐泽与即将到来的烬国使者团里应外合,安娴猜想,他们很有可能是以明面上的出使活动来转移芜梦国众人的注意力,而真正的目的,是要让项沐泽更好地摸清芜梦国内部情况,以据此制定对付芜梦国的策略。 面对这样的潜在危险,安娴不能坐以待毙。 转眼间便到了烬国使者团到达芜梦国的日子,那天天公不作美,天色昏暗,犹如晦日的夜晚,风过萧萧,雨下沥沥,气温比平常要低上许多,众人外出时,都不得不多添上一件外衣。 皇宫早在几日前便由陆钦杉布置好了一切,安娴也乐意撒手让他去做,甚至在这种重大的场合,她也全部让陆钦杉去自行决定,接待使者。 接风宴辉煌宏大,歌舞伎轮番上场,云鬓衣香,觥筹交错,笑语晏晏,其乐融融。 郝承恩坐于主位之上,也不似往日那么阴沉,能正常与人说上那么一两句话,坐在下头的大臣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最出色的要属陆钦杉,虽然平日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然而许是他平日里跟人调笑惯了,面这样的大场面也不露怯,依旧是谈笑风生,那一身玩世不恭的风流气质,配上他那张出色的面孔,反倒令人高看几眼。 安娴乔装打扮,坐在角落里,暗自观察着来往的众人。 在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本朝大臣,知道他们面对的使者,并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只不过是派过来转移视线的罢了。 眼见着接风宴稳定下来没有差错,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朝一边的蒋佑平使了个眼色,溜出了大殿。 一阵风过,吹动安娴束起的头发。 她仰望天空,只觉得这天气真是少见的变化无常。 白天还是阴沉沉的模样,晚上就是一轮明月高高悬挂。 月光倾泻到地上,将她的影子拉得纤长,一直进到宫殿里。 等在外面的张笑笑见安娴出来,对她说:“马车准备好了。” 安娴登上马车,留下张笑笑处理可能面对的突发事件,疾驰出去。 等出了皇宫,安娴便换了一匹马,朝某个方向奔去。 她要去找项沐泽。 据苏阎传来的情报,项沐泽这些天一直在隗元洲的布防处徘徊,只是没有特别靠近。 在烬国使者到达的当天白天以及前几天,隗元洲的布防会更加严苛紧密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人的神经紧绷,这也是他不好靠近的原因。也是因着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守洲的将士们都分外劳累,而等到使者平安到达,即这个时间点以后,将士们往往会松懈下来。 安娴想,也许,项沐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又或者是,他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些什么。 策马奔腾,安娴在月光下赶路。 马蹄声清晰,颇有节奏,还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在紧张中,安娴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自由。 这是是她走火入魔被雷劈死,进入游戏位面后,不曾有过的感受。 安娴不由得松开缰绳,挺起胸膛,仿佛要拥抱大地和月光。 直到狂奔的马不受控制要偏离方向,她才再度恢复了先前俯身的姿势。 夜晚的隗元洲并不算特别凄清,但是路上的行人着实是少了许多,尤其是姑娘们,如果白天还能看到一些的话,到了晚上,她们的身影则是完全消失在了黑夜中。也可以换一种说法,她们不得不回到家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娴也可以更加无所顾忌地往布防处赶去。 等到一处僻静地,安娴扯住缰绳,静悄悄下了马,拍一拍马的屁股,马便小步向远处跑去。 她看向苍茫的远方,飞身而起,与夜色融为一体。 行到一半,安娴忽感身边气流不对,立即侧身,一道掌风从旁边袭来。 她躲过一看,一个蒙面的少女正立在一边。 月光下,少女手拿弯刀,眸光清冷。 安娴只觉得这身形分外眼熟,她嗅到了一股隐约的香气。 点点亮光从四野聚集而来,掠过安娴身侧,还有停留在安娴衣服之上的。 她四处看去,是一只又一只的浮光蝶。 安娴将衣服上的浮光蝶轻轻拍走,与少女的目光对上,一触即分。 她大概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 “程?”她试探性地发出一个音节。 程莹琅点点头,纵身飞去。 安娴看看程莹琅离去的方向,跟上了她。只不过安娴并没有离得太近,而是保持在刚好能够看见程莹琅一点背影的程度。 一个少年,一手护胸翻身飞至程莹琅身边。 程莹琅身边的蝴蝶越来越多了,她手中弯刀随着蝴蝶攻向少年。 安娴尽力想要看清楚那少年是谁,却只见到他如灿星般的双目。 夜色浓重,距离又远,安娴着实认不出他的身形。 但她猜想,也许那是项沐泽。 只见白光一闪,程莹琅身边的蝴蝶顿时化为粉末随风飘散,她手上的弯刀也断成两截。程莹琅顿住,一只手捂住了胸口。 可是程莹琅还不死心,她掌心运气,拍向少年,只是那劲道却不像之前安娴看到的那样, 绵软无力了许多。 毫无意外,攻势被少年化解,甚至又反弹了回去。 程莹琅跌落在地。 安娴看她那样子,似乎是吐了一口鲜血。 她还要再往前挪一挪,只听“咚”的一声。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安娴的腰间掉落到地上。 那物圆润光滑,晶莹剔透,周身浮动着幽幽流光。 是盛煊送给她又被她转送给尚燕的夜明珠。 安娴赶忙下去要将珠子拾在手里。 触手清凉透心。 月光照射,珠子上方投射出了一只开屏的孔雀,羽毛极其华美,活灵活现。 第一百三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看呆了,这是以往她不曾想到的。 她带着夜明珠,本意是怕天黑路远,少不得有什么地方要用上这颗珠子照明的时候,却不防发现了它新的一面。 只是,在她发现了这颗珠子不同寻常的一面时,她的心里也浮上一种隐约的不安感。 糟了。 安娴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的动静,不知道有没有被前面打斗的两人发现。 她想要将珠子的光辉遮住。 只不过为时已晚。 那不甚轻微的动静,加上散发着光芒的半空中出现的孔雀开屏图,在黑漆漆的夜里分外显眼,早已将程莹琅和那个少年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少年原本停在程莹琅跟前,被身后的异常所打断,他扭过头去一看,发现半空中一个图案幽幽散发着光亮,而那光亮的出处,正来源于一个人手上拿着的珠子。 他迟疑了一下,飞身朝安娴而来。 安娴见状,暗骂一声,拔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跑了没一段路,安娴感觉身后静悄悄的。 月亮躲进了乌云中,黑暗中,心脏的跳动声被无限放大。 她的后背一阵发麻。 安娴忽的侧过身子,她松开紧紧握着珠子的拳头,在肉眼可见的珠光之下,几枚银闪闪的针从她脸颊擦过。 她干脆停了下来,飞身落到地上。 那少年也一同到了地上。 直到两人的距离近了些,安娴才辨认出这少年的身形与面庞。 是个陌生的。 只是,不像是个夜半行事的探子一类的人,他身着锦衣,纵是暮色浓重,也能看出那锦衣的华贵之处来。 脸上也不曾蒙了什么东西,而是大咧咧地暴露着。 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 安娴一边警惕着,一边上下打量着他。 对方也在打量着安娴。 安娴仍是利落的男子装束,那身形与练武男子比虽是瘦弱了些,也还可算壮实,加之她在飞跃过程中已经显露出了深厚的武功底蕴和敏捷的反应力,令他有所忌惮。 少年更好奇的,是她手里发光的物件。 安娴扯下了蒙在脸上的布,粗着嗓子问:“敢问阁下何人?” 珠子淡淡的光辉映照着她的面庞,显得雌雄莫辨起来,更有几分妖艳的昳丽。 少年晃了晃心神。 许是为着安娴的大方坦然,少年也收了几分敌意,他开口,“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 安娴合上手,握住了大半的珠子,光芒只剩一绺,掩不住她的芳华。 “无名之辈冷言学。” 少年被她这自我介绍弄得笑了一下。 “无名之辈?”他重复了一遍,“真有意思。” 笑完,他又拍了拍胸脯,道:“我,英国公府郝子岳。” 乌云散去,明月重现,恰好将清辉投到了他的脸上。 安娴甫一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印象中似乎在哪里也听说过,再想了一想,便想起那义庄的鲍奶奶曾经跟她讲过。 她看向郝子岳,是个清秀的少年,英姿勃发,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原来是郝世子。”安娴抱拳,“失敬失敬。” 郝子岳受了安娴的礼,也有模有样地回了一个,回完后,他迫不及待地问安娴:“你那手上,是什么东西?” 安娴见郝子岳眼睛亮晶晶的,神色好奇,倒与刚刚和程莹琅交手时判若两人。 据她与程莹琅打过的几次交道,程莹琅的武功虽不是顶尖的,却也不弱,又有浮光蝶加持,一般情况下鲜有敌手,可是在与郝子岳的交手中,却被郝子岳几招化解所有强力攻击。 是以,即使现在郝子岳是一个正常的少年人对新鲜事物的反应,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再加上,他与陆钦杉交好,难保不是陆钦杉日后崛起强有力的帮手。 安娴没有回答郝子岳的问题,她反问:“郝世子深夜来到隗元洲布防处,可是有什么事情?” 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在下看世子也不像是专程前来的样子。” “害。”郝子岳毫无防备,他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还不是陆钦杉那人,非把我从皇宫赶出来,让我来这儿看一看,如果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就抓了回去。” 安娴因为郝子岳的坦诚相待有些惊讶,她一时没有再说些什么。 郝子岳没再听到安娴说话,以为是安娴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忘了。”他说,“你是无名之辈。” 说完,郝子岳又笑了,“今天烬国使者团来的事情你总该知道,我要进宫参加接风宴呢。” 安娴点点头,不等郝子岳发问,便自觉回答:“夜半烦闷,便想找一处地方散散心。” 她说着,煞有介事地看看四周,认真地对郝子岳说:“这儿正是合适的地方。” 在郝子岳的回答面前,安娴的话显得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度。 要是说给安娴听,她自己都不信。 然而郝子岳却没有怀疑的神色,他只是问:“冷兄因何烦心?” 安娴默默地看了郝子岳一眼。 他莫不是根本不信,试她呢? 安娴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沉默着不说话。 郝子岳自来熟道:“没事,你说呗,没准我能给你排解排解。” 安娴瞥了她一眼,触及到他鼓励的眼光,往后退了一步。 看来是非说出个理由不可了。 她好半会儿,逼出一句,“在下,心悦风暖小姐已久。” 郝子岳目瞪口呆。 安娴打赌,她清晰地看到了郝子岳表情变化的全过程。 这么胡扯的理由,他会信么? 安娴有些怀疑。 郝子岳信了。 他不仅信了,似乎还想歪了许多。 “没想到哇。”郝子岳叹息一声,“冷兄竟是个痴情种子。” 他“啧啧”两声,“我那姐姐,都嫁给陆钦杉多少年了,冷兄竟还想着呢?” 安娴默然不语。 “本非良缘。”感叹完,郝子岳又有些黯然,“一切都晚了啊。” 他目光悠长,似有未竟之意。 安娴听着郝子岳那最后两句感叹,怀疑他知道了些什么,本想再问些什么,却被郝子岳打断。 他从怅惘的情绪里走出来,问道:“你还没跟我说,你手上那是什么呢?” “那是‘女皇之卵’。” 一道声音凭空插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和郝子岳朝声音来源处望去,月光下,项沐泽缓缓步出,他身后拖着一个人。 再仔细看去,程莹琅被项沐泽拎着衣领,脸上面纱除去,鲜血从嘴角流出,奄奄一息。 郝子岳倒吸一口凉气。 “嫂子?”他惊讶地叫出声。 安娴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在不久前,她看到程莹琅虽然被郝子岳打倒在地,可看起来并未受太大的伤害。 怎么才过了这么会儿时间,就受重伤到这个地步? 程莹琅半眯着眼睛,呼吸浅浅,沾满泥土的手微微颤抖着。 “汪兄。”安娴走上前去,“可否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郝子岳看向安娴。 “你们认识啊?”他问。 项沐泽目光冰冷,他松开程莹琅的衣领。 程莹琅的头撞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拿来。” 项沐泽不理会安娴的问题,朝她伸出手,冷冷说道。 “什么?”安娴故作不知。 “女皇之卵。” “什么是女皇之卵?”安娴笑了笑,“你也不跟我说清楚。” 厌烦了安娴的问题,项沐泽另一只手抚上了腰间,他说:“念在你我二人相交一场,把你手上的珠子给我,我放你一条性命。” 安娴又笑了,只不过这回不是故意的发笑,而是被项沐泽肯定又似乎是施舍语气给气笑了。 月光清冷,凉风拂面,安娴的笑凝在脸上,微微的,像是白霜。 “你好大的口气!”冷不丁身后一个声音插进来,郝子岳“呵呵”一声,与安娴并肩站立。 “小爷还在这儿呢,哪轮得到你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口出狂言?” 郝子岳的话自信张扬,他伸出手臂,撑得笔直,指着项沐泽,“冷兄谦虚自己是无名之辈,小爷看你是比无名之辈还要无名!” 安娴看着郝子岳毫不设防地伸出手,刚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就见白光一闪。 项沐泽从腰间抽出软剑,剑锋直指郝子岳。 郝子岳收回手指,推出一掌,劲风吹过,杂草飞舞,一股霸道的气流朝着项沐泽而去。 项沐泽劈开气流,正要逼近郝子岳。 安娴看到郝子岳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他另一只手抟成拳头,五根细长的银针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安娴眼前一花,就看到那银针先后朝着项沐泽的面门而去。 她内心不由得嘀咕,这郝子岳看起来是个适合舞刀弄枪的小将,不成想用的武器竟然是偷袭用的暗器。 这银针,女子用还更合常理些。 不然,看起啦总是奇怪的。 项沐泽不防备郝子岳还有后手,但他也不是平庸之辈。 只见他周身一阵淡蓝光芒萦绕,那银针竟然凭空静止不动,然后调转头来,直直朝着郝子岳而去。 安娴感受到了灵气的波动。 她目光一冷。 不会有错的,那淡蓝色的光芒,就是项沐泽灵气的具象化。 没想到,项沐泽竟然是个修道之人。 这下倒是郝子岳愣住了,他眼睁睁看着银针朝他而来,却也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安娴情急之下,手上花朵盛开,流光朝郝子岳旋转而去,将他堪堪护下。 几枚银针掉落在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郝子岳眨眨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脸上倒是没有一点惧怕的神色。 “世子为何不躲?”安娴问郝子岳。 郝子岳一动不动,他苦恼道:“我动不了。” 原来是被项沐泽用法术定住了么? 安娴手上一动,流光窜入郝子岳身体。 郝子岳一下子感觉沉重的身子松快了许多,他动动手和脚,忙跑回到安娴身边。 项沐泽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你也是凤凰木林出来的?”他问,“为何我从未遇到过你?” 安娴从项沐泽的话中抓出了一些东西。 修道之人,从凤凰木林出来。 她脑子里有一个想法正在模模糊糊地成型。 只是眼下却容不得她分出心神多想,因而也只是短短一瞬,安娴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项沐泽身上。 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笑。 “前尘往事,一概化为云烟,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流光萦绕在安娴的左手腕,与安娴右手的女皇之卵发出的光相映成趣,仿佛是在互相呼应。 项沐泽注意到了安娴的手钏,他又问:“你是花神的后裔?” 安娴淡淡一笑,“无名之辈罢了。” 项沐泽听了,手持软剑,作出防御的姿态,周身蓝色光芒大盛。 安娴面对项沐泽这般警惕的模样,却是放松地问他,“敢问汪兄可是孤身一人?” 项沐泽看着她,没有答话。 “那便是孤身一人了。” 安娴说着,从袖子里猛地掏出一块令牌,举向天空,高声叫道:“龙骑卫听令!” “活捉项沐泽,伤势不论!” 话音刚落,寂静无人的旷野凭空多出不少人来。 他们与夜色融为一体,恍若影子般无声无息,就连透亮的双眸,也寂寂无光,分不出在哪里。 可是,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气氛悄然变得肃杀凝重起来。 虽是隐于暗处,他们的目光却让项沐泽头皮发麻。 项沐泽听到安娴叫出他真实姓名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蓝色光芒一荡,向四周袭去,又被金色的流光阻拦。 强大的流光吞噬了蓝光,就要向项沐泽袭来。 他不得已飞身离开,龙骑卫紧随其后。 安娴与郝子岳在原地等了许久,流光闪烁。 她将女皇之卵收进了腰封。 郝子岳面前一道风拂过,他只觉得眼前多了什么,却一时,没有发现。 一边,安娴点点头,说:“下去罢。” “你在跟谁说话?”郝子岳疑惑地问安娴,“跟我吗?” 安娴摇摇头,“项沐泽突破龙骑卫的追堵逃走了,不过他受了重伤。” 郝子岳一拍大腿,“活该!” 他说完,转头看到地上躺着人事不知的程莹琅,又垮下脸来,忙走过去将程莹琅架在身上。 “无缘无故跑这儿来干嘛~~~”他嘟囔着,“麻烦,真是麻烦。” 安娴看看程莹琅快要一命呜呼的样子,吹了个哨。 马匹从远方跑来,她帮着郝子岳将程莹琅放上马背,一路驮着回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苏阎带着中监府的人暗地里排查重伤的项沐泽踪迹。 另一方面,烬国使者团到了隗元洲的第三天,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他们只是说着要与芜梦国和平相处,且想购得芜梦国近两年新出的药物。 安娴闻言,只是眉头一挑,淡淡问郝承恩,“他们拿什么来换呢?” 郝承恩看着安娴,摇摇头。 安娴拍一拍桌子,“让陆钦杉去谈。” 如此又过了三天。 苏阎传信,那一队项沐泽之前栖身的靖国商队要返程了,然而其中却没有项沐泽的身影。 更为奇怪的是,出发前夕,那商队采买了一个多月的药物,也不见了。 为此,商队的领头人报了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药肯定是项沐泽偷的。” 张笑笑在听到安娴对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说。 “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项沐泽只有一个人,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怎么能够把自己藏起来的同时又把那么一大堆药物藏起来,不给人发现呢?” “怎么说也要露出点蛛丝马迹什么的吧?” 安娴看着张笑笑走来走去的背影,说道:“怎么不能?” “你忘了这是一个什么世界?” 这一下把张笑笑问傻眼了,她转过身来,问:“什么世界?” 安娴看了看她,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来,“这个世界有修道之人。” 张笑笑还是不明白,“他是能把那些东西一下子变没吗?” 安娴举起手,指指自己空无一物的中指,“储物戒。” 她又点点自己的手钏,“须弥空间。” 张笑笑恍然大悟,她走到安娴面前,朝天花板竖起一根手指头。 “项沐泽有空间法器。” 安娴微笑着点头。 “难怪呢!”张笑笑在明白之后,又愁眉苦脸道,“这还怎么找?一般的都是普通人呀!” 安娴却不像张笑笑那样垂头丧气,她说:“让金钰跟着去找。” 张笑笑惊讶地看着安娴,“让她去找?” “为什么?” 安娴只让她去将金钰唤进来,“天机不可泄露。” 已经闲下来很久的金钰乍一听到张笑笑来叫她,还有些不敢置信。 “殿下真的叫我么?”金钰睁着大眼睛,一只手指着自己,向张笑笑再三确认道,“你没搞错么?” “是你,是很重要的任务哦。”张笑笑耐心地回了金钰,一边推着她朝寝殿走去,“你可快去吧,别让殿下等急了,或者误了大事。” 金钰匆匆踏进寝殿。 当她视线接触到安娴的时候,还有那么点如梦似幻的感觉。 安娴躺在软榻上,看着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看起来像是在微微的笑着,那笑容却又缥缈得很,仿佛一片浮云遮挡唇边,朦朦胧胧,只要云散了,那笑容也会散去。 “坐。”安娴一只手指指软塌跟前的圆凳。 金钰盯着安娴的笑容,迷迷糊糊地坐了下来,差点一屁股坐空。 她半边身子剧烈歪斜了一下,两只手张开,就要跌到地上去。 还好她机灵,脚蹬了地,稳住了平衡,也没有出大丑。 不过这么一下,可让她的神志清醒大半。 金钰正襟危坐,双膝并拢,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直视前方。 安娴看她这个样子,说:“看见了什么?” “啊?”金钰被问蒙了。 她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不动,“什么也没看见。” “所以为什么要看那里呢?”安娴问。 金钰冷汗直冒。 “这个这个······”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奴婢也不知道。”金钰丧气地回答。 “那就看下来。”安娴无奈道。 金钰如梦方醒,垂下目光向安娴看去。 安娴闭上了眼睛。 “再往下看一点。”她说。 金钰的目光继续往下扫。 她愣住了。 “看到了什么?”安娴问。 金钰咽了口口水。 “嗯?”安娴没有听到金钰的声音,从鼻子里哼出一个腔调来。 “看到了······”金钰犹豫道,“一个,发着光的小人?” 在安娴的身前,软塌的边缘,茯苓正欢快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听到金钰的话,它转过头来,正好与金钰的目光对上。 大眼瞪小眼。 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见到了茫然的自己。 “呵!”茯苓率先反应过来,它吓了一跳,松开自己的手指就往后退去,撞到了侧躺着的安娴的小腹。 “主,主人···”茯苓颤颤巍巍地揪着安娴的衣服,“她她她她,她看得见我嗷!” 茯苓的反应也把金钰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往后一仰,脚绊住了凳脚,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圆凳滚到了一边,金钰从地上坐起来,揉揉自己摔疼的手腕,脸上却是放空的,她目无焦距,呢喃道:“说话了,小人说话了。” 安娴没有看到金钰的狼狈模样,但听着声音也知道金钰的震惊程度。她抬起手,撸了一把茯苓的小叶子。 “大惊小怪。” 金钰听了安娴的话,甩甩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又到一边把凳子拿回来放好,重新坐了上去。 “殿下说得对,是奴婢大惊小怪了。” 最初的震惊过去后,茯苓也已经恢复了平静,它松开安娴的衣服,走到软榻边缘,对着金钰伸出两根小手指。 “这是几?”它问。 金钰不屑地“切”了一声,“二呗。” “诶~~~”茯苓收回手指,自己看看,嘻嘻笑着,“真的看得见我耶。” 金钰看着茯苓的笑容,也不自觉傻笑起来。 安娴一掀眼皮,从软塌上坐起来。 “行了。”她穿好鞋,站起身,把茯苓拎到肩上。 “跟着我去找个人。” 金钰听了,忙跟上安娴的步伐。 来到宫外,安娴扯着金钰,身后跟着一票中监府的人。 “四处看看,看到些什么没有?”她问。 金钰依言,目光向四周转了一圈。 “奴婢看到了,一些散乱的光点。” 安娴点点头,她对着那些人道:“你们都跟着金钰走。” 吩咐完,她又对金钰说:“你一路找去,看到有光点聚集特别密的,就让中监府的人去看看,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安娴又把茯苓拎到了金钰的肩上。 “照顾好她。” 也不知道是对茯苓说的,还是对金钰说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与金钰兵分几路,去寻找项沐泽。 天色渐黑,行人神色匆匆,头戴面纱的姑娘们也纷纷回家,小摊贩们收了摊子也往家里赶去,还剩一些摊位支着棚子,期待再多做些生意。 暖融融的黄色光芒从建筑物的大门和窗户处露了出来。 安娴四处眺望,可以看到空气中浮着许多微小的散发着光芒的点点,仿佛一只一只萤火虫,只不过,它们缓慢地浮动着,甚至长时间一动不动。 这是灵,但是是非常稀薄且惰性的灵。 这样的环境下,并不适合修道,即使是已经有了很高的修为的人,也不能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反而会因为灵的稀薄,而被压制。 其实,一般情况下,除非修道之人能够真正贴合天地万物,或者修了能与众多生灵交流的道,否则是没办法看到具体的灵是长什么样子的,他们只能根据灵涌进身体的感觉和转化为灵气的速度等方面来判断这个地方的灵是否浓郁,又是否适合修炼。 安娴修的并不是能够直接用肉眼看到灵的道,但是她现在确实可以看到灵的存在,而不用特地去感受。 这来源于她之前心神大动,惩罚张笑笑和金钰那次。 自从那次她与天地相呼应,雷电应她的心思而来后,她仿佛就有了这样的能力,只是隐隐约约还不真切,灵在她的眼前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能够稳定地看到灵,是从那回跌落荷花池,黎黛黛向她披露身份开始。 安娴看看自己的手钏,向来不起眼的手钏,在微黑的天色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流光的花在手钏上绽开,一朵一朵,绚丽非常。 这不是常人可以看到的。 安娴曾想,这手钏是风暖赠予她,她再转赠给尚燕的,左不过有辟邪祛毒的功效,不成想,它大有来历。 当日黎黛黛化为一道青光,窜入手钏,自此消失无踪。 然而她知道,并不是因着黎黛黛的进入,这手钏才这般神奇,而是因着手钏本身,唤醒了黎黛黛。 这手钏,名为“护花铃”。 而黎黛黛,就是借助了花神蕊珠的力量,塑造了全新的一个她。 但是安娴不明白护花铃和花神蕊珠从何说起。 意思是,她此前不曾听闻,此后也无处打听。 花神,花神,那个叫蕊珠的人,就是崇高无上的神呐。 安娴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 思绪如穿过整个隗元洲的云月河一般缓缓流过安娴的身体,从头到脚,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变动着方向,与她形影不离。 她的心神回溯时光,飞到了遥远的过去。 在她的过去,就有着比较完整的关于人、仙、神等生灵的划分。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某些规则可以与她的过去中知道的那些规则相比较的话,那花神蕊珠就差不多是最高位的存在。 在她以前的世界,是一个充满灵的世界,这个灵,就是所有生物形成拥有生命的基础,而生物本身又是灵的生产者,当它们活着时,它们自身就是灵的容器,当它们死去时,便会在漫长的时光中,消散成灵,重归天际,由此完成源源不断的灵的补充和循环。 在浓郁的灵的滋养下,山间草木、飞禽走兽、水里游鱼都有极大的可能生发灵智,成为妖精,植物为精,动物为妖。 人作为后天教化便能自主思考的生物,天生就有着修行的优势,他们若是修行,便不是妖精,仍然为人,不过,无论是妖精还是修道之人,最终目标,就是成仙。 仙是由妖精或者人一步一步修炼上去的,若是成仙,便可以长生不老,通往另一个境界。 安娴十分想到另一个境界去看看,她在过去滞留的时日不算太长,比起一些老怪物来讲甚至还是年轻的。但是,她太迷惑了,从她开始修行,就一直有一个疑惑伴随着她。 这样的疑惑并不是明晰的,而是一直盘踞在她心底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时不时窜出来咬她一口,每每辗转,都让她心头发梗。 在无边无际漫长的修炼的岁月中,安娴失去了对很多事情的知觉,她的全副心神都在与内心的幽暗情绪做抗争当中,争着争着,她倏忽觉得,人生是了无意义的,时间是了无意义的。 很多修行之人追求的长生也是虚幻如镜花水月的。 于她而言,让她死水一般的心境再起波澜的,是当由内而外生发出的幽微情绪积攒到顶点化为强烈的绝望感的时候。这种绝望感如滔天洪水,咆哮着席卷而来,像要吞噬她整个人。 她要去弄清这样的感受,她要知道,为何会这样。 她想,这不是因为人的欲望,也不是因为她身处的外界对她的影响,而是生命固有的追求本真的叩问和冲动。 因而她不应该横向探求,而是应该纵向追寻。 就是一直修炼,直到修为圆满,可以成仙。 若是到了仙人的境界,她还不能理解,那么她将继续,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神。 但是,神跟仙不一样。 仙是由肉体凡胎修炼而来,本质上还是以肉体凡胎为基础,只是使肉体凡胎变得更加坚固了些,不会轻易消散。 而神则可以说是天道的部分化身。 神天生就是神,没有说可以由人或者仙修炼而来。 神也会陨落,当他们陨落时,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消散,而是进入天地,进行轮回,若干轮回之后,重新成为神。 所以,如何成神,是一道千古未解之难题。 在大部分人的心目中,成神,是痴心妄想,是异想天开。 但是安娴不曾如此想过,她虽然不知道成神的方法,不妨碍她觉得成神是有可能的,只是这个可能,暂时还没有出现。 而在她过去的世界,人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神了。 这也就意味着,即使是出现了神,人们也未必能够意识到那就是神。 现如今,安娴透过黎黛黛,得以窥见接触到神的可能。 她想,如果真的可以见识到传说中的神,那么当她重生,她也就可以进一步实施自己的想法。 她要知道的答案,就会有了更多保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怀着极大的兴趣去观察周围的景象,她的目光追随着那些稍显活泼的灵,同时观察是否有密集的灵聚在一起。 她一路走着,收获不多,护花铃的光一直在闪烁。 正当安娴停下来想要歇息会儿时,却瞅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在她右手侧,一个没有丝毫烛火的光亮透出的小巷子中,却是亮如白昼。 为何发亮,皆是因为大量的灵聚集在此处。 那灵轻轻晃荡,在半空中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正是空间法器引得灵的聚集,也只有高阶的空间法器,才能使灵聚集成有如此仿佛扭曲时空一般水波纹的效果。 安娴心下暗道一声,找到了! 她摸摸护花铃,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小巷子漆黑,青苔的腐朽气息扑鼻,阴冷扑面而来,偶有水滴滴落在地上和不知名小草上的声音,回声阵阵,悠远渗人。 安娴小心翼翼地在中间走着,凭着半空中灵的指引,不慌不忙。 过了一段时间,安娴的眼前不再是纯然的黑,而是撒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走出了巷子,面对的,是一扇破旧的木门。 那木门在黑夜中伫立,只有星星的光,让它显得诡谲又肃穆。 灵纷纷撞向门,然后隐入。 安娴看见了门阻挡不住的淡蓝色的光。 她抬起手,静静贴上了那扇门,粗糙、潮湿。 轻轻一推,没有任何阻力,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还未等她彻底看清门内的景象,一股强大的吸力就把她拽了进去。 安娴下意识抓住门的铜环,下盘发力,要稳在原地,却不防那力道实在大得很,竟将她连人带门都卷了进去。 安娴在风暴中晕头转向,等风平浪静,她跌落在地,浑身酸痛。 她强忍着痛苦起身,查看四周。 月明星稀,一边树木葱茏,小溪环绕着一方土地,鱼儿在星光下跃出水面。 不远处,一栋竹屋静静伫立,竹屋后,凤竹森森,清风拂过,竹林簌簌作响,甚是悦耳。 她再看去,竹屋的另一边,栅栏围着一块田地,地里似乎还种着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发着浅浅光芒。 灵植? 安娴正要走过去细看,不妨脚下踢到了什么。 她停下脚步,见是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三瓣嘴不停地动着,它抬起头,眼睛璀璨又迷离。 小兔子被踢了也不动,见着她也不跑,只是就这么看着她。 安娴深感有趣,正要弯下腰去拎起她的耳朵,不成想五脏六腑的疼痛传来,她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浇了小兔子满身,斑驳庞杂。 小兔子动了动头,似乎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它看看安娴,又看看前方,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 安娴满心以为是这小兔子的本能行动,便也不再关注它。 她只想休息会儿,再探索这个看似宁静但又诡异的地方。 就在安娴坐在原地,竭力将再一次涌到喉头的鲜血咽下后,她看到,那只兔子又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原是它半路没见到安娴,遂调转回头来找她。 小兔子跳到安娴的怀里,又跳回到地面,朝前跑去,跑了没几步,停下来转身,看安娴有没有跟上。 这下,安娴是明白了这只兔子的意思,它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安娴手一撑地面,站了起来,跟着兔子走去。 兔子一路蹦跳加跑,将安娴引到了竹屋后的竹林里。 进入竹林不久,视野陡然开阔。 安娴眼睛一眯。 她的眼前,烟雾缭绕,是一方温泉。 即便是靠近温泉,安娴也觉得周身的不适缓解了些许。 这温泉有疗伤的功效。 安娴肯定。 但是小兔子只停了一下,便调转方向,朝另一处跑去。 安娴便跟着它继续走。 又走了不多时,她听到了细微的,水流的声音。 那声音不像是溪水流动,而像是什么东西从地底下汩汩冒出。 果不其然,当安娴的眼前再一次开阔时,她见到了一处不停冒水的泉眼。 小兔子往泉眼跑去。 安娴也靠近泉眼,只觉得满面沁凉。 她看向小兔子,只见小兔子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也看着她。 “要我喝它么?”安娴指指泉眼,试探性地问。 小兔子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 安娴又走了几步,离泉眼更近了一些。 她单膝跪地,伸出双手靠近泉眼,接了一捧水,然后递到嘴边。 泉水从指缝间漏出,带着凉意,滴到地上,淅淅沥沥。 安娴在泉水还没有完全漏光时,含了一小口在嘴里。 不等她咽下,那在嘴里的泉水,就消失无踪。 安娴只觉得嘴里一轻,那舌头冰凉的触感消失。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灵气从嘴巴向浑身经脉涌动而去,自觉地运行起来。 五脏六腑的每一处内伤,都在灵气的运转下被快速地修复。 几个眨眼过去,安娴已经全然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发现自己仿佛有了无穷无尽的精力,身体轻盈,像是回到了以往修行的时候。 她闭上眼睛感知自己的修为,果然,原本这具身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现在已经有了筑基后期的修为。 她看向那处仍然在冒着泉水的泉眼,观其外表,与寻常泉眼别无二致,没想到,竟有如此强大的功效,能够在治愈人的伤痛的同时,提升人的修为。 “是灵泉啊。”安娴呢喃自语。 她动动手脚,自觉身轻如燕,下盘稳固。 等安娴满意地鼓捣完自己的身体,再向下看去,却发现那只引导着她来到竹林中的小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结合那只小兔子的一系列行为,安娴也能知道,虽然它口不能言,却也是开了灵智的。 想想还在金钰那里的茯苓,安娴不由得感慨。 虽是灵气淡薄,总归还有集天地精华之物生成。 她走出竹林,朝竹屋而去。 从外看竹屋,内里一片漆黑。 安娴疑心里面无人,又或是有人,但已经歇下了。 她迈上台阶,抚上闭着的门。 敲,还是不敲? 安娴犹疑着。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却见屋内亮起暖盎的光来。 如星光般缥缈清冷的声音响起。 “既是来到这里,便请进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这场景似曾相识。 安娴愣了愣,而后她想起,当初她带着昏迷的杭修雅溜进大同馆,站在风暖的房间外面时,风暖也是差不多这么对她说的。 只是,风暖的声音如冬日暖阳,而现在她听到的这个声音,却是裹挟了初春冰雪未消时散发出的寒意。 安娴深吸一口气,手上微微用力。 那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正如她进入小巷子,在被吸入这个地方时,推开的那扇门一样,都安静得不可思议。 她跨过低低的门槛,走到里面,诺大一个空间,被青纱隔开成了好几部分。 安娴最先见到的,是浅色的地板,在柔和的烛光下,闪着点点光芒。 四处望去,周围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泼墨的山水画。 旁边书桌上,一个瓷白的长颈瓶上,插着几枝不知什么品种的花,霎是好看。 窗台上,摆着一只香炉,只是没有青烟冒出。 触目所见,俱是整洁干净的样子。 她再往另一边看去。 那安静,不,应该说是淡漠的女子,她正俯身轻拭一根根银色的琴弦。 素净的手帕上隐隐露出了一抹红,滚雪细纱制成的简单洁白衣裙为她增添了几分寒意,淡粉的手指露出,美丽的不似常人该拥有的手指,一枝小巧的碧玉玲珑簪却无法挽住瀑布般的长发,墨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她的脸庞。 细腰处,一串银玲牢系,精美异常,随着她身子的轻颤,而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响声,渺远,细碎,仿佛无法凝聚的一股力,向四处散开。 这女子的高贵气息,令安娴想起了苏醒之前安静躺着的连雨心。 “在下冷言学。” 安娴露出微笑,问她:“夜半打扰,还请姑娘见谅,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不予理会,依旧悉心地擦拭着琴弦,将琴翻身背至后背,才肯转回身,这一眼,令安娴屏住了呼吸—— 肌肤胜雪犹有四分白润,肤若凝脂贤于三分通透,飘散的长发纷飞,一双秀丽的眼眸真似溢满了秋水,清澈、散着秋天的凉意,嫣红的唇瓣如沾满朝露的月季,美好,高挺的鼻梁,白璧无瑕的脸颊,一眼望去便是霸气外露,另有勾魂摄魄的魅力。 哪里一个与连雨心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仙子? “玄戈。” 那姑娘冷冷回答,声音也像是溢满了碎冰。 !!! 风暖的母亲? 安娴由于过于震惊,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安娴惊奇加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玄戈背着她的琴,来到支着的架子前。 她将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架子上,坐了下来。 抬头,见安娴仍然呆呆站在门那边,手指向另一处。 “请上座。”她说。 安娴看到了另一边,木质茶几上摆着檀木茶具,已经有一杯茶放着,上方白气袅袅。 她顺着玄戈的指使,走到茶几那边坐下。 玄戈见她坐下,伸手搭上琴弦,神色认真。 只见她指尖轻轻拨动,一连串流畅的乐音就从她那儿流泻出来。 安娴心里一动。 是天广平丘。 当初她听到晴娘弹奏这首曲子时,内心触动极深,仿若身处广阔天地间,自在游玩。 现下听到了作曲者亲自弹奏,那感觉又是不一样。 如果之前是站在山巅,俯瞰底下烟云缭绕和万里山河的壮阔的话,那么现在,则是真真切切的仿佛整个人进入浩渺广大的宇宙,自我消解,与万物融为一体。 她的呼吸即是宇宙的呼吸,她的身体即是宇宙的身体。 要说些什么的话,安娴想说,也许,在朦胧间,她看到了天道的影子。 一曲终了,安娴犹不能回神。 “你不是郝尚燕。”玄戈说。 石破天惊,安娴被这话震得脑海里一瞬发白。 若是平常,她定然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她刚刚才在宇宙间遨游,全身心地放松,根本就没有准备。 安娴几度张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承认或是否认,在玄戈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无所遁形。 安娴的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玄戈端坐在古琴之后,双手交叠,她淡淡地望着安娴,明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却让安娴不自觉浑身绷直。 “我知道,我的女儿,也终将走上这样的命运。” 她抬起手,指尖发着亮光,银白的光点从她手指流出,围绕着古琴。 什么样的命运? 安娴想问,却终究没有什么立场问出口。 玄戈又说,“那枚女皇之卵,本该在小暖的身上。” 安娴心里一惊,她问:“是因为我,风暖的命运才改变的吗?” 仔细想想,女皇之卵是盛煊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她想起当初见到羽落玉盏时,杭修雅、茯苓都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只有盛煊如数家珍,他看起来对这些宝物很熟悉的样子。 那么盛煊知道女皇之卵,也完全不意外。 唯一的变化就是,在她到来之前,位面没有融合,因而两边互不干涉。在她到来之后,位面融合,盛煊对女皇之卵感兴趣,把它送给了她。 根源,就在她的身上。 一种不安和愧疚漫上安娴的心头。 她不相信所谓的命数,可她知道因果,因果是不能否认的。 安娴的因,有了风暖的果。 想清楚一切后,安娴上前一步,直视玄戈,“我会把女皇之卵还给风暖。” 玄戈看着她,脸上是惯常的淡漠,宛若冰雕神女。 她摇摇头。 “不必。” “你的出现,才能有她如此的命运。” 安娴听懂了,但是这就跟宿命定数之说扯上了关系,所以安娴心里并不接受。 只是,她没有立场去反驳。 “女皇之卵,可以改变命运,逆转乾坤。” 玄戈缓缓道,“它是巫族的圣物。” 安娴怔怔听着。 玄戈顿了顿,她看向安娴的左手边,指尖一弹,一道银色的流光飞舞着环绕在安娴的身旁,将她的左手托起。 她的衣袖上翻,露出了繁花盛开的护花铃和闪着金光的迎春花印记。 “洛羽之舞,也是巫族的圣物。” 玄戈收回银光,安娴将手上的袖子撸下来。 她迟疑地问:“您是巫族人?” 玄戈点头。 她站起身来,开始动手收拾古琴。 “既然两样圣物都到了你的手里,说明你合该与它们有缘。” 她把古琴套好,背在背上,绕过架子,走到安娴身侧。 一股冷香飘到安娴的鼻翼下方。 她扭头望去,站着的玄戈愈加显得高不可攀。 玄戈停了一小会儿,她说:“巫族有三样圣物,均流落于世外。” 她转过身子,低头看着安娴,忽的单膝跪地。 玄戈头颅微微下垂,双手做了兰花的形状,浮在胸前,对准安娴。 “剩下一样,就拜托你了。” “也只有你,才能找得到它。” 当是时,久违的系统音响起:“检测到新任务,请玩家聚集齐巫族圣物,若玩家角色在聚集齐巫族圣物的同时保持正常的生命体征,则视为该角色成功逃脱死亡结局。”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系统提示音了。 遑论这样的系统提示音,就连她到这个游戏位面时蹦出来的那个叫“思思”的系统的声音,也很久没有响起过了。 安娴敏锐地意识到,它们是各自分开的,但是更像是有着人的思绪的思思,应当是起着更为重要的作用。 但是,比起这些,让安娴松了一口气的是,她终于知道新的任务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有了新的发力的方向。 安娴郑重地点头,“好。” 玄戈朝外走去,安娴连忙站起身来跟上。 一袭白衣飘飘,墨发飞扬,玄戈轻点脚尖飞上屋檐,动作说不出的好看和优雅。 她背对着站在门外的安娴,从屋顶的另一侧盈盈跃下。 安娴看着玄戈黑发的尖端在屋顶消失,清脆的铃铛音响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她转过头,望向天空星子点点。 慢慢的,眼前的景象开始转变。 她重新站在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前,淡蓝的光辉闪烁一如她初见。 只是那刚开始看起来比较活跃的灵,在半空中舞动的轨迹越来越慢,越来越短。 安娴探了一下自己体内的修为,从筑基期跌落到了炼气期,且近乎于无。 也就是说,除了内力浑厚些,与常人无异。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 相比于一开始推门时的犹豫,这回,安娴果断地抬起脚朝木门踹去。 在她的大力之下,木门轰然倒塌。 尘土飞扬中,安娴看到了晕倒在地的项沐泽。 他似乎是逃到院子里后,支撑不住,就跌倒在地,一侧脸贴着泥土。 还好这几天没下雨。 安娴心里还有空这样想。 她走近项沐泽,蹲下身,看着他。 项沐泽的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蓝光。 这既是他体内的灵气在他无意识时对他肉体自发的保护,也是他重伤过度,伤及根本,导致灵气溃散的征兆。 安娴伸出手,去探项沐泽的鼻息,非常微弱。 她又去抓项沐泽的手,把上他的经脉,去探他的脉搏。 脉搏强劲地跳动着。 安娴心下一惊,果断就要远离项沐泽,却为时晚矣。 项沐泽睁开双眸,反手牢牢抓住安娴的手,身上蓝光冲天而起,包裹住安娴。 安娴用力抵抗,护花铃流光溢彩,金光宇蓝光交织着,绮丽炫目。 她手腕上的迎春花印记正在发烫。 而她体内滞涩的灵气,正在重新处于运转状态。 两相对抗,久持不下,项沐泽从地上迅速起身,与安娴相对而坐。 两人都直视对方,不甘落於下风。 灵气与灵气在二人相交的手上相碰撞,阵阵发烫。 安娴另一只手悄悄地背到了身后,她轻轻抖动,匕首自袖口滑落。 安娴一边摸索着握住匕首,一边分出心神对抗项沐泽。 她咬牙,这个人,当真是难缠至极。 几滴汗水从安娴的额角滑落,她凝神细看,敏锐地看到了项沐泽有着同样的情况。 甚至项沐泽还要比她更加严重,他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是他受的伤是实打实的,因着几天的东躲西藏,也完全没有可能去好好疗愈,即使动用了归真,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就见效。 项沐泽的面色发白,唇色也是淡淡的。 “放弃吧,你快不行了。”安娴看着他,出声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项沐泽瞥她一眼,随后挪开目光专心看着二人单手握着的地方。 “恐怕是你快坚持不住了。” 安娴冷笑,“阁下隐瞒身份,潜入我国,居心叵测,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若是仍不束手就策,休怪我不客气。” 项沐泽听了,无波无澜,他另一只手聚力,一掌朝安娴拍来。 见此情形,安娴快速甩脱刀鞘,横握住匕首朝前划去,同时仰面下倒,躲避掌风。 项沐泽一时不察,松开对安娴的掣肘,下意识向后退去。 安娴也同样抓住机会,向后急急退去。 金光和蓝光由此分开,各在两边,泾渭分明。 项沐泽得空,抽出腰间软剑,浅蓝荧光熠熠生辉。 安娴匕首横在胸前,满脸警惕。 双方就如两匹凶猛的野兽,在进攻前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对方,试图找出对方的漏洞,以达到一击毙命的良好效果。 忽然,项沐泽的手抖动一下,软剑向前舒展,他的身子随着蓝色光芒一同向着安娴冲去。 安娴不慌不忙,握紧匕首,迎着蓝光而上,她身子腾空,避开剑意和软剑的实体攻击,足尖轻点,借由软剑的力直冲项沐泽面门而去。 项沐泽一掌拍向安娴。 安娴不得已收住攻势,旋身躲避。 只见半空中,一个东西在光芒中落下,碰到项沐泽的软剑,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娴正要去接住,却见项沐泽已经长剑一挥,卷着那东西就送到了自己跟前。 “诶!”安娴伸手,抓了个空。 项沐泽看她一眼,后退几大步,蓝色光芒在他身前形成屏障。 安娴止步屏障前,在自己的身上掏东西,她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她看着手中的女皇之卵,一时想不起还有什么是被她带在身上的。 还有什么呢? 她使劲想着。 一个明黄色的东西从脑海里闪现。 是了。 安娴将女皇之卵放回腰封。 应当是那块不明来路的玉佩 当初从金钰身上掉下来的玉佩,样式跟连千凝留给段安娴的很是相像,所以安娴就暂时替金钰收着了。 她刚刚想到这回事,就见对面的蓝色屏障猛然消失,项沐泽手里握着那块玉佩,神色露出了几丝激动和凝重。 他像是忘记了二人还处于打斗状态,毫不设防地走向安娴。 安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后退了一步。 项沐泽逼近安娴,垂眸看她,一手拿着玉佩,递到安娴跟前。 那玉佩在二人身上萦绕的光芒的照射下也显出温润透亮的光来。 “这块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他问。 “什么?”安娴反问。 项沐泽平静无波的双眸突然冒出了血丝,他紧紧握着玉佩,青筋爆出。 “从哪里得来的?” 安娴正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就听到身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那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的,可是安娴不能回头去看,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被与自己靠得极近的项沐泽攻击。 安娴不动声色,声音平稳,“你先说,这块玉佩与你有什么关系。” 项沐泽呆住了,原本咬牙切齿的表情也有了些碎裂。 他看起来有些茫然,似乎没有听懂安娴的问题,又或者是听懂了安娴的问题,但是并不清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它···”项沐泽下意识回答,“是我一位故人的。” 在安娴初次见到项沐泽时,她感觉这是一个极其有威胁力的人,而后来的交手,也证实安娴的感觉没有出错。 但是,现在情形却急转直下。 他原来是冷冽的,却在见到一枚玉佩后,卸下满身的警惕,在敌我对峙的时候,显出几分无措的可爱。 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心里有如此大的触动? 安娴挑眉,也卸了一半的攻势,只不过防身的匕首还在手里握着。 “殿下!”金钰的声音伴随着回响,从身后响起。 “主人!!!”茯苓的声音在金钰的声音消失后紧随着传到安娴的耳朵中来。 安娴不适地摸了摸耳朵。 好吵。 她内心腹诽。 金钰跑到安娴身侧,气喘吁吁。 她不住地顺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前后左右看着安娴。 茯苓从金钰的肩膀一跃跳到了安娴的肩膀上。 安娴被茯苓的体重压得身子倾斜了一下。 于是金钰紧张兮兮地扶住安娴的肩膀,问她:“殿下,没事吧?” 身后,中监府的人跟上来,整齐有序地一字排开,形成半包围圈,将所有人纳入其中。 项沐泽被突然闯入的一堆人打断了询问过程,不悦地蹙起眉,随后他似乎是从由玉佩引起的震惊和混乱中忽然清醒了过来。 于是,他冷冷地望着对面的一伙人,蓝色的荧光又从周身漫出,手上软剑蓄势待发。 玉佩,被他收回了怀里。 安娴敏锐地感觉到了对面项沐泽的变化。 然而金钰仍旧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她摆弄着安娴的身体,势要把安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确认一遍。 安娴为金钰的大胆和迟钝而感到无奈。 她任由金钰左右查看,伸手扶了一下茯苓,然后一掌抓住金钰的肩膀。 金钰就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霎时停住了动作。 安娴双手把住金钰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调转过来,让她面向项沐泽。 “玉佩的主人。”安娴指指金钰,“她。” “啥?”金钰安娴是什么意思,她还天真地扭过头去看着安娴,问她,“啥玉佩呀?” 安娴没理她,又对着项沐泽说:“你的故人,是她么?” 金钰仍旧看着安娴,眨巴眨巴眼睛。 安娴收回手,默默地放在金钰的耳朵两边,把她的头摆正。 项沐泽听见安娴说的话,身上的气势收了一些,方把注意力放到安娴跟前的姑娘身上。 这一看,刚好对上金钰的目光。 项沐泽面露震惊之色。 手上软剑跌落在地。 对面的安娴将项沐泽前后的神色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看起来项沐泽是真的认识金钰。 金钰站着没有动。 她也没有说什么话。 安娴的角度看不到金钰的反应。 她碰碰金钰的肩膀。 “金钰。”安娴叫她。 金钰没有反应。 莫不是金钰也认识项沐泽? 安娴想着。 她还要再问金钰,就见金钰的声音幽幽飘过来。 “殿下······”金钰转过头来,满脸不解,她好奇地问安娴,“他是谁啊?” 安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面的项沐泽明显失去了打斗的欲望,这使得安娴不必再分出心神来对抗他。 她正在思考着措辞,就听得项沐泽的声音传来。 “你,不认识我了?” 项沐泽有些不可思议。 金钰见安娴没有理她,又听到项沐泽的问话,遂将目光投向项沐泽。 项沐泽伸出手,手上是那枚玉佩。 金钰眯缝着眼睛,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我的玉佩吗?” 她大叫,忽然又呈现出怀疑的神色来,警惕地问:“为什么我的玉佩会在你的手上?” 项沐泽收回玉佩,摇摇头。 “真的不记得了。” 金钰不懂,她又将求知的目光投向安娴。 安娴拍拍金钰的肩膀,问项沐泽:“你认识金钰?” “金钰?”项沐泽细细咀嚼一遍,他对着金钰道,“你现在的名字叫金钰?” 项沐泽笑了,“倒跟原来的名字差不离。” 金钰面容扭曲了一下,她面对着少年,却毫无印象,而他自来熟的态度,也令金钰不自觉地搓了搓臂膀。 “认错人了吧。”她转了个身,躲到了安娴的身后,只探出一个头。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着我家小姐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项沐泽不再跟金钰扯皮,他手掌朝下对着地面,蓝光闪过,软剑就自动飞到了他的手里。 项沐泽恢复了原先的淡漠表情,他对准安娴。 “把她交给我。”项沐泽说。 金钰瞪大了眼睛,攥紧了安娴后背的衣服。 安娴身后的人们也都拈弓搭箭,蓄势待发。 安娴一笑,“什么条件?” 项沐泽毫不犹豫地说:“烬国三年不进犯芜梦国,同时结两国之好。” “哼!”安娴不屑一笑,“尔等小国,也敢如此张狂?” “我泱泱大国,岂容你在这此放肆!” 她说着,伸手往背上一捋。 金钰下意识就松开了安娴的衣服。 茯苓见机半空朝后跳去。 “接住我嗷!”它朝金钰大喊。 金钰手忙脚乱地双手凑上去,接住了茯苓。 身后一字排开的人无暇顾及金钰奇怪的动作,都将注意力聚焦在安娴与项沐泽那一边。 另一边,项沐泽与安娴都使出了全力,打得难解难分,光芒交织耀眼,招式变化迅疾,只留残影。 金钰看去,只觉得头晕眼花。 她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身后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金金金金钰!”茯苓结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睁开眼睛,就见项沐泽朝着她伸出了手,正要抓她。 金钰忙不迭转身。 只听清脆一声响,安娴从身后抄上,匕首直直刺向项沐泽后背,逼得项沐泽不得不回身阻挡。 金钰身后,羽箭纷飞。 项沐泽蓝光一荡,震开了那些来势汹汹的箭,几个纵身,消失在夜色深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那天晚上项沐泽与安娴的交手,让金钰真正体会到所谓的危险,尤其是当她听到茯苓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少年带着一脸肃杀之气朝她袭来的场景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僵直状态。 此后再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烬国使者团在隗元洲逗留几天,终究没有提出什么具体的要求或者此行的目的,就连原先苏阎探得的“女皇之卵”的消息,也不曾从他们口中听到。 反而,据陆钦杉说来,他们沉默得有些过分了。 来时的神采奕奕,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几天之内,就迅速于沉默之中消失。 安娴看着苏阎递进长乐宫的信,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张笑笑走进寝殿,看到安娴坐在桌子边,一手拿着小纸条,脸上是神秘莫测的微笑。 “雁雪。”她叫了一声。 安娴看向张笑笑。 “来了。” 她将小纸条递给张笑笑。 张笑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不时“啧啧”两声。 她一手做出长者抚摸长须的样子,在光洁的下巴处不住地挪动,一边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这烬国,不行呀!”她叹息。 “嗯?”安娴看向张笑笑,见张笑笑这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张笑笑将小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伸出食指在半空中划动,“真是一次失败的外交。” 她说完,似乎还不过瘾,又加了一句,“烬国,打仗行,外交不行。” “芜梦国···”张笑笑对着安娴竖起大拇指,“这个。” 安娴笑笑,“你说的怪有意思的。” 金钰在门外探头探脑。 安娴注意到了,她说:“进来罢。” 金钰一反常态,活泼不再,反而是揉着袖子,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到了安娴和张笑笑的面前。 安娴看看金钰的样子,问:“怎么了?” 金钰仍旧揉着袖子,她抬起头看了安娴一眼,嘴唇嗫嚅了两下。 “小姐~~~” 声音还未送到安娴面前,就自行消散了。 张笑笑噗嗤一笑,她上下扫了金钰一眼,“你可真是够奇怪的,怎么跟着殿下出去一趟,就变了性子了?” “有什么要说的,别扭扭捏捏的,直接说吧。” 安娴点头。 金钰这才犹犹豫豫地说,她目光闪烁,“我想问,为什么,不把我送给那天那个人?” “什么?”张笑笑一愣。 安娴却是听明白了。 第一句话说出口了,后面的表达都变得顺畅了起来。 金钰抬起头,松开袖子,甚至朝着安娴走了几步。 “对,我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他那天晚上的条件,真的很诱人。” 金钰的声音低了下去,“只要一个人,换得两国三年的和平,多好。” 张笑笑有些惊讶,她忍不住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呀?”她走到安娴跟前,想要去探探金钰额头的温度。 金钰猝不及防被贴,也没有挣扎。 张笑笑手背在金钰的额头上贴了会儿,撤了手,喃喃自语,“也没发烧啊。” 安娴一手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神色慵懒。 她看着金钰,久不出声。 金钰惴惴不安地等着。 良久,安娴才开口。 “你想去烬国?”她问。 金钰知道这话是朝着她问的,她看了安娴一眼,又低下头去。 “我不知道。”金钰回答。 安娴笑了,她从桌子旁站起身来,走到金钰面前。 “那就去罢。” 金钰抬起头来,有些呆愣。 张笑笑还没什么反应。 安娴又说:“我和你一起去。” 这下张笑笑反应大起来了,她转过身,也不管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是安娴的贴身宫女了,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什么?”张笑笑大张着眼睛,满是震惊,“你们要一起去烬国?” “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门外的兰儿听到寝殿传出来的动静,慌张走了进来询问。 金钰和张笑笑立马闭嘴不语,低下头退到两边。 安娴神色自若,她看也不看两边的人,只是对着兰儿挥挥手,“无碍,你下去罢。” 兰儿虽是有些疑惑,但也没再多问什么,她安静地行了礼,退出寝殿,顺便把寝殿的门也带了出去。 随着大门合上,屋内光线少了些。 张笑笑和金钰双双松了一口气。 安娴忍不住提醒她们,“以后做事,多学学兰儿。” 金钰和张笑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窘迫的自己。 安娴又坐了下来。 “几天之后,烬国使者团将离开隗元洲,那个时候,我和金钰一同离开,尾随他们,去烬国。” 金钰呆愣愣点头。 张笑笑听着有些不对劲,她忍不住问:“我呢?” 安娴瞥她一眼,“你留在长乐宫,接收打探消息。” “不是。”张笑笑依旧不解,“你们为什么要去烬国。” 安娴伸出一根手指头。 面前两人俱露出了看不懂的神色。 “一个字。”安娴悠悠道,“找。” “找?”金钰重复了一遍。 张笑笑问:“找什么?” 安娴看向金钰,“找她的过去。” 金钰挠挠头,“我吗?” 安娴点头。 张笑笑不说话了。 她低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张笑笑走到安娴面前,郑重地拍了拍安娴的肩膀。 “那她,就交给你了。” 金钰被张笑笑这临终托孤一般的语气和神情搞的有些迷惑。 “雪盏。”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金钰停下来,又仔细地想了想。 张笑笑的手还没有从安娴的肩膀上挪开,安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金钰再一看,发现了不同之处。 她嘴巴咧开,蹦了两蹦,语调活泼。 “哈!”金钰指着张笑笑的手,“终于让我抓到了吧?” “什么?”张笑笑被金钰这样生动得宛若揪住了她什么小辫子一般的语调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手也不自觉从安娴肩膀上滑了下来。 金钰手疾眼快地抓住张笑笑的手,举着她,理直气壮,“你对殿下不尊重。” 张笑笑沉默了。 “金钰,你就只关注到了这个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日头高照,金光刺眼。 金钰坐在树荫下,不住地拿手向自己的脸上扇风,汗水从额头流下,一部分滴到了衣服上,更多的,是被她擦去。不一会儿,她手上的帕子就湿了一大块儿。 身上的每一处,都仿佛要被灼热的空气点燃。 金钰眉眼都皱成了一团,她看看被烈日炙烤的大地,尽力将自己缩在阴影里。 “小姐。”金钰看向安娴,声音因为一段时间不喝水而呈现出干燥的沙哑,“好热呀。” 安娴站在阳光中,举目远眺。 相比于金钰的狼狈模样,安娴则显得从容不迫。 尽管她没有在树荫底下,和大地一同直面艳阳,面上却越发红润,神采飞扬。 她没有任何不适的神色。 安娴看了金钰一眼。 “怎么不去马车上歇着?”她问。 帕子已经湿了,金钰拧拧那条濡湿的帕子,虽然没有拧出水来,也着实是不能用了。 她将帕子摊开放到膝盖上,拉近袖子擦了擦自己还在持续冒着汗的脸。 “小姐,马车里太闷了。”她苦恼道,“我怕我在里面晕过去。” “小姐~~~”金钰又问,“我都热成这样了,为什么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安娴看着树荫下金钰的那张面庞,多日来的赶路,让她白嫩的脸有些发黄,带着肉眼可见的憔悴。 安娴想起不久前在一处水源旁打水,见到的水中的郝尚燕的面容。 仍旧是光彩焕发,姿容动人,甚至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什么感觉?”安娴走向近处的马车,伸向车厢,拿出了放在帘子旁边的水囊。 金钰说:“感觉小姐,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安娴走到金钰跟前,将水囊递给她。 金钰接过水囊,打开塞子,原本只是想喝上几口,却在舌尖接触到水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急急忙忙牛饮起来。 清水顺着金钰的嘴角滑下,和她脸上的汗珠一起汇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在她下巴处蜿蜒,顺着脖颈,顺着她上下蠕动的喉结,没入胸口处。 “咳咳咳!” 金钰猛地将水囊拿开,整个人头朝下咳嗽起来。 她咳得撕心裂肺,水囊里的水也因为她的动作洒出不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后,落到地上。 不过,在落到地上时,那水,却只剩下几点。 安娴接过了金钰手上的水囊,又拿过塞子,把水囊塞好放到一边。 她静静地看着金钰咳嗽。 金钰抬起头,双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她的眼里血丝遍布,面上全是水珠,发丝湿润,粘在额头和面颊两边。 几颗水珠顺着金钰抬头的动作,从她的下颌处滚动下去。 “小姐~~~”金钰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有气无力。 安娴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金钰。 金钰目光挪到安娴纹丝不动的手上,接过帕子,缓缓地擦着自己的脸。 安娴又从袖子里拎出呼呼大睡的茯苓,把它拍醒。 “咋了嗷?”茯苓迷迷糊糊地从安娴手掌上坐起身子,它揉揉眼睛,问安娴。 安娴把它放到了金钰的怀里。 金钰先是顿住了。 然后,惊喜的神色漫上她的脸庞。 “诶!”她看着安娴,“好舒服诶!” 金钰双手揉搓着茯苓小小的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你为什么这么冰冰凉凉啊?” 她又体会了一下,直起身子,如失水的花草般蔫蔫儿的样子也不见了,“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好多!” 还在神游天外的茯苓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它挣扎着,“干啥,不要动手动脚的!” 然而小小的声音被金钰的无情铁手强硬镇压。 茯苓眼泪汪汪地看向安娴,却见安娴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它委屈躺平,任由金钰的手在它身上作威作福。 好在金钰也只揉弄了一小会儿,就平静下来,她学着安娴先前的样子,把茯苓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此刻的金钰,不复不久前的狼狈模样,她曾被汗水浸湿的脸光洁润泽,透着姑娘家的粉嫩。 她扶着树干,站起身。 之前放在膝盖上的帕子飘落在地,金钰捡了起来,已经干了。 安娴向金钰递过去水囊。 金钰摇摇头,“小姐,我现在不需要了。” 安娴点点头。 金钰向马车走去,相比之前有气无力的样子,她现在的背影显得生机勃发,倍有活力。 安娴在金钰进入车厢后,坐到马车前,马鞭一扬,驾着马车驶向远处。 又过了几天,安娴和金钰远离了荒郊野岭之地。 一路上,已经有稀稀拉拉的人出现,还有客栈等店家。 安娴她们在悄悄跟着烬国使者团离开隗元洲不久后,就走了一条与烬国使者团完全不同的路线。 她们要通过云月汀,再进入烬国。 而烬国使者团,则是在芜梦国派出的侍卫的护送下,被有意识地避开了云月汀,走了另一条路线。 毕竟云月汀水患尚未结束,一则怕使者团在云月汀出什么事情,二则怕使者团摸清相关情况。 两国交往,少不得要处处小心。 但,安娴也不大担心,项沐泽遭到重创,可他本人并不在使者团内,烬国只能咽下这口气而不能发作。同时,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挑起战争的意图。 当安娴进入云月汀时,已经快要天黑了。 她原以为水患未消的云月汀,会是杂乱无序的,没想到,一切都跟在隗元洲没什么区别,不过明显是隗元洲更加富庶热闹些。 安娴原是有些惊讶的情绪,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算起来,楼舒隽来云月汀赈灾的日子也不短了,凭他的能力,要是没怎么恢复,那才叫奇怪。 但总归还是留下了水患过后的痕迹。 比如,安娴进汀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守卫云月汀的士兵对出入的人的盘查更为严格。 她拿出盖有皇帝玉玺的通关文书。 事实上,通关文书在进入烬国时拿出来就可,但安娴并不打算大摇大摆地进烬国,文书只是一个备份。 而她之所以在国内就拿出来,主要是为了告诉楼舒隽,她来过这儿。 守门的人拿着文书,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安娴耐心等候着。 他拿着文书向汀内奔去,等到天色完全漆黑,才又跑回来,放了安娴进去。 安娴驾着马车进入云月汀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大门缓缓关上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街上冷清,街边暖光点点,都是窗户或者门那边透露出来的光。 一路看去,不少的房屋倒塌在地,还未被完全修复。 还有少部分人在修缮自己的房舍。 他们的脸上并不见绝望之色,穿着也是正常百姓的模样,而不是衣衫褴褛。 安娴满意地点了点头。 按安娴本人来说,她其实只要在马车上将就一晚就可以了,毕竟在耗费些别的时间去安置马车什么的,也很是麻烦。 但是考虑到金钰,她想还是找家客栈住下来会更好。 进入客栈,安娴原想开两间房。 “小姐。”金钰靠在安娴身边,“我跟你一块儿吧。” 安娴看着金钰,果断拒绝,“我习惯一个人。” 金钰急忙说,“我可以打地铺的。” 她抱住安娴的手臂,“以前,我都是跟雪盏一块儿睡的。” 金钰整个人都要挨到了安娴身上,她可怜兮兮,话语里带了点恳求的意味。 “我一个人,害怕~~~” 安娴看着金钰一脸“拜托”的小表情,最后还是只要了一间房。 进入房间,金钰率先看了一圈,惊喜道:“小姐,那儿有软榻诶。” “嗯。”安娴看看周围,觉得环境尚可。 她随意坐到了桌子边,“那你睡软榻吧。” 金钰勤快地去铺床。 另一头,小二提了热水上来。 两人梳洗完毕,各自躺到了床和软榻上。 屋内陷入黑暗。 在静谧中,安娴只听到软榻那边一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金钰小心翼翼地翻转着身子。 安娴放缓了呼吸。 “小姐~~~”金钰的声音传来,她小声问道,“小姐睡了吗?” 金钰问完,却没有立即得到安娴的回应,正当她以为安娴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就听到安娴淡淡的回应。 “怎么了?”安娴问。 金钰侧着身子,在一片模糊的轮廓中看着床那边的安娴。 看不清,可看着那边,就让她觉得很是安心。 “我睡不着。”金钰说。 安娴没有回应。 但是她放缓了的呼吸却重了几分。 于是金钰便知道,安娴并没有睡觉。 她的心和脑袋此刻都是空空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她的身体里乱窜。 金钰想说话,想找个人聊聊天。 于是,她问:“小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烬国呀?” 黑暗中安娴的声音透着别样的冷淡,但是在现在的金钰耳里,又是另一种令人心安的滋味。 安娴回答:“快了,等天明,就离开云月汀。” “云月汀,离烬国不远。” “哦。”金钰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被子。 她又问:“小姐,我们去烬国,干什么呀?” 安娴不解,“上回你不是听到了么?” 金钰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打了个绵长的哈欠。 她说:“我听到了。” “可是,如果是要去寻找我的过去的话,不是应该去靖国的茯苓山么?” 安娴笑了一声,“你现在的脑袋瓜子倒是转得挺快。” 金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可以想象的到安娴冷淡的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小姐要去烬国找什么东西吗?” 安娴没有回答。 金钰等了许久许久,等到最后,她的意识陷入模糊,昏昏沉沉的就睡过去了。 等金钰再醒来,是被脸上拍打的动静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就见茯苓小小的手捏着她的脸蛋肉。 金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 “嗷!”她从软塌上弹坐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痛。 “嘶~~~”金钰揉揉自己的腰和背,又扭了扭脖子。 茯苓催促,“你可快点吧,主人都已经快收拾好了。” 在烛光中,金钰看到安娴已经穿好了男子外衣,正坐着束发。 她赶忙收拾自己。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金钰和安娴踏出房门,走出客栈。 风吹到金钰的脸上,带着湿意。 金钰看向天边,天色才蒙蒙亮。 云月汀的大门已开,守门的人打着长长的哈欠,也没有对安娴的马车过多阻拦。 此后,她们一路疾驰,在热意已到末尾,天气凉爽下来之时,到了烬国边界。 安娴弃了马车,与金钰扮作一对年轻的夫妻,混在涌向烬国的人群中。 她们夹杂在一支商队中,进了烬国。 比起靖国和芜梦国,烬国的国土面积要小得多的多,人口也少。 烬国原本就是由在荒凉的山地间生活的一个部落,吞并其他小部落建立起来的国家。 所以,无论是在哪个方面,烬国的底子都要比芜梦国要弱上那么一些。 但他们血液里好斗的本性,为了生存掠夺资源的本能,却是深深刻在每一个烬国人的骨血里。 不过,在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之后,烬国的势头一天比一天要好。 芜梦国的轻歌曼舞,在烬国是见不到的。 在这儿,即使是女子,也充满着竞争的意识,他们每一个人的眼里,都闪烁着狠绝的光芒。 金钰跟在安娴后头,乍一来到陌生的地方,有些惴惴不安。 她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肩膀。 “好痛。”金钰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肩膀。 对面的人没有讲话。 金钰向前看去,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个跟她身形差不多的女子,皮肤有些微微的古铜色,双眸亮得惊人。 她直勾勾看着金钰,面无表情。 “小··夫君。”金钰颤巍巍叫着。 她盯着金钰,抬起手来。 金钰双脚宛若钉在地上一般,怎么拔也拔不动。 她闭上眼睛,缩着脖子,低下头。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金钰大着胆子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安娴站在女子身后,她正紧紧抓着女子的手。 那女子侧转过身子,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别的神情。 那样子,不像是挣扎不得的恼怒,而是另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 金钰挪动了一下步子。 不。 金钰心里摇摇头。 除了平静,还有些别的。 是,什么呢? 她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安娴见金钰挪到了她身后,就松开了对女子的掣肘。 女子活动活动手腕,向前走去。 走出去没几步,她又扭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安娴一眼。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刚开始发生的事件,让金钰在跟着安娴的时候,再也不敢分出心神,她在安娴后头,亦步亦趋。 安娴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把金钰拉到了身边。 金钰还在回味那个女子的眼神,等到从那件事情中缓过来,金钰又不自觉地回想起那女子的长相。 她“啧啧”两声,“嘿嘿”一笑,对着安娴悄声道:“我觉得,刚刚那个姑娘,还挺好看的。” 安娴目视前方,一手护着金钰。 金钰又说:“就,跟芜梦国的女子,很不一样。” “让人觉得,很有一股,劲头。” 安娴凉凉道:“那不是劲头,那是杀气。” 金钰头皮一麻。 她紧紧靠着安娴,再也不多说些什么。 安娴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租了一栋带院子的房子。 那地方少有人来,安静得很。 不过,也不仅仅只有安娴这儿一处房子,周围还挨着几户人家。 只是在安娴和金钰住进来的头几天,都没能碰见过那几户人家。 等到两人都对周围环境熟悉了以后,安娴开始自己出去活动。 有时候,金钰待在房子里就是一整天。 她不知道安娴出去是去干什么。 当金钰是实在忍不住想问的时候,往往被安娴一个淡淡的眼神所止住。 于是,金钰只好在屋里日复一日地等着安娴回来。 她真觉得自己要成了一个深闺怨妇。 “啊~~~我快长草了呀!”金钰躺倒在床上,滚来滚去。 强烈的想要出去的念头萦绕在金钰脑海里。 其实,安娴也没有禁止她出去,只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有安娴在身旁,总归是有些害怕。 是以,在安娴不在的时候,金钰往往是不敢有别的动作的。 可是,她实在是受不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了。 金钰本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怎么能忍得住呢,这段日子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坐起来,深呼吸,给自己鼓劲。 金钰,迈出第一步,你可以的。 这么想着,她就走出了房门。 外面天气晴好,也不热,也不冷。 微风拂来,不粘不滞。 金钰走向院门,手搭在了门栓上。 她微微用力,将门栓拉开。 打开院子的门,金钰跨了出去,正当她将门锁好的时候,听得另一边门打开的声音。 金钰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身姿娉婷的女郎盈盈立在那边。 她梳着妇人的发髻,手边挎着一只篮子。 金钰脑海里只有的轰的一声,然后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好好看。”她不自觉感慨出声。 那女郎注意到了金钰这边的动静,见她痴痴望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从袖子里扯出一条面纱蒙上。 金钰恍惚的神思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正常。 女郎朝金钰走来。 金钰想起之前那个举手要打她的女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贴到了门板上。 铜锁碰到门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到金钰警惕慌张中又有些无措的神情,女郎出声安抚。 “姑娘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她的声音轻柔,恍若一树梨花被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响。 金钰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只是她还是不敢离开门板。 女郎轻笑出声。 她看着金钰,目光澄澈,没有见到陌生人的打量,反而让人倍感亲切。 “姑娘是新近搬过来的么,以前不曾见过呢。” 金钰点点头,也有勇气和女郎搭话了。 “我们是,从靖国过来做生意的。”她眼轱辘一转,说道,“夫君白天出去谈生意,我闲着无聊,就想出去逛逛。” “靖国人?”女郎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惊喜。 她走近了金钰,“我与我家夫君,也是从靖国来的。” “真的?”金钰看着女郎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样子,知道即使自己不是靖国人,也得装作是,于是她也惊喜地几步走到女郎跟前。 女郎看看天色,她邀请金钰,“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坐坐罢。” 金钰正闲的发慌,听到女郎这么说,一口答应。 安娴傍晚回到门口的时候,见院子门前落了锁。 她皱了皱眉,拿出钥匙,打开锁,果然看到屋子里漆黑一片。 金钰去哪儿了,为何天色将晚还不回来? 安娴转身出门,就要去寻找金钰。 正当她要锁上门时,身旁金钰的声音响起。 “夫君。” 她转过头去,见金钰在另一扇门前满怀着笑意看向她。 院子前的两盏灯笼将她和另一个女子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安娴看向金钰身边,那女子的半个身子掩在门后,面上是一道纱,见安娴看向她,微微点头。 安娴也礼貌地点头回应。 金钰转过头去对着那女子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朝安娴走来。 安娴等金钰进了屋子,将院门关好,又将房门关好,这才坐到了桌子旁边。 眼光触及到空空荡荡的桌面,金钰陡然回神,她的笑意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歉意的神情。 “对不起。”金钰站了起来,“我马上去烧饭。” “不用。”安娴制止了金钰,“我不饿。” 她对金钰说:“坐到我对面。” 金钰老老实实坐到了安娴对面。 安娴手指曲起,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声一声,仿佛人的思考也化在了里面,打到了金钰的心坎上。 “去干什么了?”安娴问。 “我···”金钰张开嘴巴,却在将第一个字说出口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安娴见金钰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知道是自己太严肃了,于是缓和了语气,“你别紧张,我只是问问。” 金钰看安娴的面色露出微微安抚的笑意,总算放松了些许。 她再次张开嘴巴,终于可以说出完整的句子,“我这几天,太无聊了,你去做什么事情也不跟我说,我就想自己出去逛逛。” “嗯。”安娴回应,“是我疏忽了。” 金钰摆摆手,“没事,知道你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而且。”她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好好的女郎。” “刚刚我看到的那个人?”安娴问。 金钰使劲点头,“对!” “她真的很好看,是那种我看了脑子一片空白的好看。” 说到这个,金钰激动起来,“她人又温柔,烧饭又好吃······” 安娴听着金钰要漫无边际地就要扯开去,打断她,“说重点。” “啊?”金钰没有反应过来。 安娴提醒她,“身份,来历。” “哦!”金钰想了想,说,“她跟她夫君从靖国来的,现在就是以做手艺活为生。” “她的名字···”金钰歪头,对着安娴道。 “叫叶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第二天,当叶清挎着篮子在相同的时间段出门时,就见门口早已等候着两个人。 “叶姐姐。”金钰兴奋地跑到叶清跟前。 “阿钰。”叶清看着跟个小孩子似的金钰,摸摸她的头。 安娴看着两人的互动,也不出声打扰。 等到跟叶清温存够了,金钰才想起来安娴还在一旁,她脸上一热,连忙将叶清的注意 力引向安娴。 “姐姐,这是我的夫君。”她指着安娴对叶清说。 安娴微笑着礼貌致意。 叶清也点点头。 “阿钰顽皮,多谢夫人照料。” 叶清摇摇头,“同是异乡人,应该的。” 安娴看了她的篮子一眼,让开去,“冷某看夫人还有事情要做,便不打扰了。” “阿钰。”她呼唤金钰一声。 金钰依依不舍地看了叶清一眼,这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安娴身边。 叶清失笑,“阿钰,来日方长。” “嗯嗯。”金钰点头。 看着叶清离开的背影,安娴转身走回了屋子里。 “怎么样?”金钰问,“叶姐姐是不是很温柔?” “蒙着面纱。”安娴说。 “害,这个呀。”金钰摆摆手,理所当然道,“因为叶姐姐长得太好看了,她如果把全部的脸露出来的话,别人要晕过去的。” 安娴就看着金钰说得眉飞色舞,不予置评。 等到金钰说完了,她吩咐金钰,“你以后,无聊的时候,多跟她亲近亲近,有什么情况都,告诉我。” “什么情况?”金钰问。 安娴直言不讳,“有没有孩子,叫什么名字,干的什么事情,为什么来烬国,她夫君是什么人,她自己又是什么人。” 金钰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她看着安娴,“这么详细?” 安娴看向金钰,露出了笑容,“对。” 她说:“所以多去聊聊,总能聊出来。” 金钰终于忍不住了,她问安娴,“为什么你又突然对叶清一家那么感兴趣?” 安娴回道:“找东西。” “找什么?”金钰上半身朝安娴伸过去,“我也可以帮你找的。” 安娴深深看了她一眼,果断地摇摇头,“不,你不能。” 金钰泄了气,“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 安娴不明白地看着她,“这样的问题,你已经问了很多次了。” “是!”金钰“噌”的一下站起来,她推开椅子,“我知道,找我的过去嘛。” 她气极,激动地对着安娴,“可是我对我的过去不感兴趣。” 面对金钰突然迸发的情绪,安娴却意外的冷静。 “这由不得你。”她淡淡道。 眼泪在金钰眼眶里打转。 “我究竟是什么?”她后退一步,脚撞到椅子的一角,却毫不在意。 金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从以前到现在,我从来就没觉得自由过。”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要去向哪里,你让我跟着你回芜梦国。” “好,我跟着你回去了。” “可是,那个皇宫。”金钰一手指着一个方向,身子颤抖着,“我呆着有什么意思呢?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理一下就理一下,不开心时就撂在一边,我有什么意思呢?” “我还要每时每刻记着自己是个‘奴婢’。” 金钰捏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狠狠地看着安娴,“我知道,我不是个‘奴婢’!” “说什么为了寻找我的过去,把我带出来。” 金钰冷笑一声,歇斯底里,“你有在找吗?” “你就是借口,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她“呸”了一口,“虚伪!” 安娴坐在桌子的一边,四平八稳,不动如松。 她等金钰发泄完,开口,“是。” 金钰刚刚吼完,有些气短,听到安娴的回应,愣了一下。 她粗喘着气,脸上已有意想不到的神色。 她没想到安娴承认得如此爽快。 “我是为了我自己。” 安娴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到金钰跟前。 金钰眼睁睁看着安娴走来。 她云淡风轻,毫无听到别人指责她的话语后的羞耻或恼怒。 金钰往后退去。 安娴随着金钰的后退而前进。 她居高临下,琉璃般剔透的眼眸对准金钰。 “人,为了自己,有错么?” 这话,轻若鸿羽,却也重有千钧。 “噗通!” 金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人,为了自己,有错么? 没有错啊。 怎么想,都是没有错的。 可是,可是······ 金钰几次张开嘴巴,想要反驳,却都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反驳。 她脑海里的话语已经支离破碎,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金钰的思绪也断了。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出了躯壳,晃晃悠悠地荡在房梁那儿,冷漠而无情地看着坐在门前,那具没有生气的自己的身子。 她的灵魂在大声地嘲笑着自己。 “有问题的。”眼泪从金钰的眼角流出。 她呢喃,“是有问题的。” “一定有问题的。” 可她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 金钰痛苦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想不出来。” “我为什么想不出来?” 她逼问自己,“我应该想出来的!” 安娴站在金钰前面,就这么看着金钰的变化。 她看着金钰从歇斯底里到惊慌失措,到呆若木鸡,再是不可置信。 然后金钰呢喃自语,开始近乎自虐般地打自己的头。 那样子,跟疯了没什么两样。 安娴没什么表情,她只是等金钰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以后,蹲下身来,掏出手帕,轻柔地拭去金钰额头上的汗水,抹去去金钰脸颊上的泪水。 金钰表情麻木,她眼珠转动,看向安娴。 安娴温柔地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金钰张张嘴巴,又闭上。 “现在不明白,以后有的是机会明白。” 金钰恍恍惚惚。 安娴将金钰的脸擦干净,把她扶了起来。 “先去休息吧,睡一觉,明天起来,什么都会好的。” 她帮助金钰换了衣服。 金钰躺在床上,还是呆呆地看着安娴,顽强地不肯合眼。 安娴的一只手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 “睡吧,睡吧。”安娴叹息般地说。 她坐在金钰床边,嘴里哼起了一支小调。 “梦的开始是梦境 充满了未知的神秘 还想继续再靠近 一点一点鼓起勇气” ··· ··· 歌声悠悠荡荡飘到了屋外,不知道飘向何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思思终于恢复了正常。 左慕安刚通过思思调出安娴现在所在的游戏位面的画面时,就听见屏幕里面传出来的一阵缥缈的歌声。 说它缥缈,并不是说那嗓音有多么的飘忽不定,相反的是,那嗓音是有力量感和厚重感的。就是说,你听到她的声音,可以知道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是你不会通过那样的声音勾勒出一个身娇体弱、面色发白的女子的形象。 你下意识想到的,是一个姑娘,正行走在一条荒凉而无人问津的道路上,这条道路,是长长长,长到望不到头,长到尽头只有黑暗,这条道路的两边,没有什么迷人的风景,只有光秃秃的大山,再或者是戈壁滩、是沙漠。 而置身于这样的道路上的姑娘,毫无退缩之意,在她的身上,你甚至感受不到别的情绪的波动,你能感受到的是一种平静,一种不起波澜的平静。 她走着,稳健地走着,无悲无喜。 但是,在这个姑娘的眼里,是一片空茫。 虽然她是这么走着,不曾停歇,可是,你无法知道她为什么走着。她虽然活着,却死气沉沉,她的行走,本身就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意义所在。 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要走下去。 不走下去,还能怎么办呢? 这就是左慕安从这阵歌声中感受到的东西。 空,在那看似有力稳定的声音下,是全然的空。 所以,没有安定感。 所以,缥缈无踪迹。 左慕安看向屏幕里的安娴。 她坐在床沿边,脸上的表情是柔和的,微笑的,她正隔着被窝轻轻拍打着里面的人。 那被窝里的人似乎是被这歌声和拍打的动作哄睡着了,胸膛处上下略微起伏,面容恬淡安详。 安娴看着那姑娘睡着了,嘴里不再哼着歌,她脸上淡淡的微笑也一点一点褪去,最后化为一片冷然,在烛光下,又像是戴了一层灰黑的面具。 她给那姑娘掖了掖被角,然后起身,打算走出房间。 安娴看金钰呼呼大睡,把床帘放了下来后,就将一边灯笼中的蜡烛吹熄,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烛台,就走出了金钰的房间。 “你唱的歌不错。” 安娴伸出的要合上房门的手顿了顿。 她若无其事地将房门合上,把放在地上的烛台拿起来,走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她边走边拆自己身上的衣饰,先是扯了头上的发带,用手指梳理了几下。 如瀑黑发顺滑垂下,安娴玉白的手指在一丛乌黑中穿插,就像在河流中游行的几尾小鱼。 她甩了甩头发,又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细细长长的一根白色腰带被她随手扔到地上,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丘。 “思思。”她叫。 思思没有出声。 安娴也不着急,眼下,她似乎更加专注于和自己身上的衣服作斗争。 也不能说是斗争,至少她脱的过程中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男式的外袍被她脱下,同样是毫不在意地被扔到了地上。 小山丘越来越大。 安娴的手指来到了上半身穿着的最后一件衣服。 她游移着,就要将系紧的绳结拉开。 手上微一用力,那绳结松了些许。 正当安娴想要将衣服全部脱下的时候,耳边传来思思有些许慌乱的声音。 “你,要全部脱了?” 安娴手上动作不停,衣衫褪去一半,露出光洁的肩膀。 “穿了许久,这身衣服自然要弃去。” “否则,睡着怎会舒坦?” “等等!”思思的声音有些急促。 安娴不解,倒是听了思思的话,暂时不再脱衣服,“怎么了?” 思思顿了一顿,“好歹,留一件。” 安娴勾起唇角,利索地将衣服脱了扔到地上,“不留。” 她穿着裹胸和一条亵裤,慢慢悠悠地钻进了被窝,然后再将身上的裹胸除去。 黑暗中,安娴闭着眼睛,头脑却毫无睡意。 因着叶清的缘故,她今夜比之前上床要早了不少,甚至可以说,还没有到睡觉的时候。 安娴呼唤思思。 一连叫了好几声,才听到思思的回应。 “我···在···” “之前为什么不见了?” 安娴问它。 思思早已预料到她会有这样一个问题,不带太多沉默的空隙,就回答了她。 “系统融合出现问题,在进行内部修复。” 安娴没有什么疑问,像是接受了思思的这个说法,她又问:“你,有男女之分吗?” 思思略略思索,“为什么这么问?” 安娴在黑暗中轻笑一声,“刚刚我脱衣服,看你那么紧张,一瞬间以为你是个男的,可你的声音和名字又不像。” 思思没有很快地接上安娴的话。 安娴自言自语,也没打算让思思说话,她说:“不过我转念一想,许是我想多了。” “这么点反应算什么?羞涩一点的姑娘家,只是看到别人露出的臂膀都会红了脸,更何况是脱衣服。” 思思说:“对。” 安娴睁开眼睛,“什么对?” 思思回答:“你说的都对。” 这回,它的话多了一些,且顺畅了一些。 “系统本无性别之分。” “但是。”它停顿,“我的设定是幼小的女孩。” “刚刚···”它艰难道,“确实有些惊讶。” 安娴问:“小姑娘?” “嗯。” 安娴笑笑,道:“你这语气和以往说的话,可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姑娘。” 她又补了一句,“也就声音比较像。” 思思回答得挺快,“系统与人,终究不同。” 安娴细细咀嚼了这句话,又是一笑。 “你这话倒有意思。”她说,“那什么时候,系统与人会相同呢?” 空气微凉,安娴睁着眼睛,看漆黑中房间里摆放着物件那隐隐现出的轮廓。 她就是不经意间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也没希望思思能给出多么正经可靠的答案。 系统与人,当然是不一样的,并且永远都不会有一样的可能。 就像那些开了灵智的动植物们,就算修成个人身又能怎么样?终归是不可能一样的。 那些个鬼怪妖魔,一天天的盯着人看,再怎么羡慕人的修行天资,都不可能像人这般得到天道的青睐。 她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就听到思思的回答。 “也许,是当系统拥有了人的感情?” 思思的声音带着一些不确定。 拥有人的感情? 安娴内心淡然,并不有特别的想法。 人之所以为人,又岂会是只有感情这么一条? 然而,她又转念一想,人的感情,确实是非常复杂而难以理解的。 若是非人的生物拥有了人的感情,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算是半个人了。 但是,什么是人的感情? 拥有人的感情,又谈何容易? 如此想来,她赞同道,“有道理。” 她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多,又绕到了另外的话题上。 “你知道新的任务出现了吗?” “嗯。”思思说,“振兴芜梦国,找到失落的巫族圣物,你就可以离开这个游戏位面。” “那我的气运呢?”安娴见缝插针问道, 思思只说不清楚。 安娴紧追着问:“怎样才能清楚?” 思思像是被问得不耐烦了,它说:“权限不够,我一开始就解释了。” 安娴撤了追问的架势。 她说:“我以为你忘了。” “忘了什么?”思思疑惑不解。 安娴却不再搭理思思,她翻了个身,陷入睡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自从得知叶清的存在后,安娴一反常态,不再日日外出奔波,而是待在家里。 然而她还是做出了一副忙碌的假象,在他人看来,安娴仍旧是早出晚归的。 金钰在安娴的授意下,时不时去叶清家窜门,发展到后来,就是天天要在叶清的家里待上不少时间。 安娴因着自己明面上的男子身份,不好过度接近叶清,只不过偶尔看准叶清出门的时间段,对着叶清打个招呼。又或者是看天色已晚,而金钰仍旧没有从叶清家里回来时,去叶清那儿敲门找人。 在接金钰回家时,会对叶清微笑致意。 次数多了,除了能看到叶清外,有时也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叶清的丈夫。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笑容爽朗,长相阳刚健壮,肤色微黑。 然而安娴与他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在天色昏暗的时候,安娴可以见到他,于暮色四合处缓缓归来。 他总是在回来时,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有时是鸟,有时是野猪,有时是鱼,大的小的,都是山间的野味。 还有狐狸兔子等等毛茸茸的东西,安娴猜测,这就不是拿来吃的了。 果不其然,金钰有一回开心地拿着一条围脖回来,那是叶清用了狐狸的皮毛做的。 “你看你看你看,叶姐姐给我的。”金钰拿着条帕子,在安娴面前兴奋地舞动着,那模样自得又骄傲,活脱脱一个得到心爱玩具向人炫耀的小孩子样子。 安娴悠闲喝茶,她看也不看面前的金钰,只是用手轻轻拨开了金钰的手,好让她在舞动帕子的时候可以不会将那帕子打到她的脸上。 然而金钰又怎会让安娴如意,毕竟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要向安娴展示自己的喜悦。 于是她又一次凑近了安娴,誓要把那条帕子塞到安娴的眼皮子底下。 “啧啧啧,这绣工。”金钰两手撑开帕子,摇头晃脑地说着。 她看着看着,整张帕子都快糊到了安娴的脸上。 安娴不得已从金钰手中抢过帕子。 “什么样的绣工,能让你这么夸赞?” 她说着,就将那帕子展开,递到了跟前。 烛火下,那帕子剔透,看似薄如蝉翼,然而使劲一扯,质地又十分坚韧。 安娴眉头一挑。 是极好的料子。 她再看去,这帕子素净得很,上头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颜色和纹路,只是左下角绣着几道祥云纹,一个“玉”字隐隐在其中显现。 安娴的手抚上那祥云纹。 “这纹路似乎在哪里见过。”她自言自语道。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这个纹路好看吧?”金钰看见安娴的手指在上头流连,满心以为安娴也喜欢这个,她嘻嘻笑着,“我眼光好吧?” 安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是挺好看的。” 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它这个绣法,我在宫里的时候也没见过呢。” 金钰叽叽喳喳,“我打包票,宫里技术最精湛的绣娘,也没有叶姐姐绣得好看!” 安娴头疼地揉揉眉。 她打断了金钰,“为什么绣了这个字?” “啊?”金钰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你的名字,错了吧。”安娴手指点点左下角的“玉”字。 “这个这个。”金钰羞涩一笑,“都准许你用化名了,还不许我也用一下么。” 安娴失笑,她看着金钰古灵精怪的模样,问:“你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 金钰摆摆手,“嗨呀,你就叫我阿玉就行啦。” 安娴见金钰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 金钰拿过帕子,颇为宝贝的将它与先前得的那条围脖放在一块。 等金钰从房间里出来,二人做了晚饭。 正待开吃,就听得外面院子有人敲着门。 “有人在么?” 听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安娴让金钰坐着吃饭,自己出去开了门。 开门一看,是叶清的丈夫。 他正拿着一个食盒,见安娴开了门,露齿一笑。 “今日红烧肉做得多了些,我家夫人想着给阿玉姑娘送来些。” 安娴接过食盒,连连道谢。 二人寒暄几句后,安娴正要关门,回到屋子里,却听得那男人忽的叫住了她。 “且慢!” 安娴将合到一半的门打开,静静看着男人。 男人一笑,“这些日子,我家夫人与阿玉姑娘相谈甚欢,在下与仁兄却不曾有过交流,想来总是不好。” 安娴一听,便明白这是他有意结交,爽快道:“兄弟所言极是,异国他乡,再亲不过故乡人。” “吾名冷言学。” “在下李晴。” 安娴握着食盒的手蓦的爆出了青筋。 李晴抱拳,“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定当温一壶好酒,与冷兄一同畅饮。” 安娴微笑点头。 回到屋内,金钰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她。 “是什么?”金钰伸长脖子朝安娴手里望去。 “叶清叫她丈夫送来的。” 安娴将食盒推到金钰跟前。 一打开,肉香四溢。 金钰喟叹一声,对叶清又是一连串的称赞。 二人就着刚送来的肉和之前做好的菜吃饭。 安娴吃着,感慨道:“叶清的丈夫,倒像是个能够带兵打仗的人。” “就是啊。”金钰一边吃,一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安娴闻言,放下碗筷,看着大快朵颐的金钰。 “你知道?” 金钰将一块肉扒拉到碗里,“我知道啊。” “你不跟我说?” 金钰把肉吃进嘴里,“我觉得那不重要。” 安娴又问:“什么才重要?” 金钰一笑,“什么都不重要,叶姐姐的红烧肉最重要!” 安娴眼睛一眯。 她拿起筷子,手疾眼快地将肉从金钰的碗里夹走,又一把把那盘少了许多的肉拿开。 “诶~~~”金钰眼巴巴地望着那盘肉,拿着筷子的手还在半空中停留。 “什么最重要?”安娴拿着那盘肉,耐着性子问金钰。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哄小宝宝睡觉的柔软。 金钰咽了口口水,她艰难地将目光从亮澄澄的红烧肉上挪开,观察了一下安娴的表情。 称得上是春风满面。 金钰又咽了口口水。 “你,你最重要了。”金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颤巍巍说着。 安娴摇摇头。 “还不快说。” 金钰放下筷子,再次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盘肉。 安娴作势要摔。 “别别别!”金钰大喊,“我说!” 安娴拉过一条凳子,把肉放到了凳子上。 金钰看不到肉后,揉了揉脸颊,想了一会儿,她说:“叶姐姐说,她跟她的夫君以前生活在靖国的边境,她夫君以前就是在边境的士兵。” “什么边境?”安娴问。 金钰努力想着,“好像是叫,什么云什么的。” “云中边境?”安娴接上。 “对对对!”金钰肯定道,“就叫云中边境。” 她挠挠头,“就是因为我对靖国不熟悉,不敢跟叶姐姐多聊,所以也没讲太多。” 安娴点头,不再多问些什么,将红烧肉还给了金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呜呜呜,肚子好撑,好难受。”金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扶着腰,从桌子前站起来。 “活该。”安娴毫不客气道。 “谁让你把所有的肉都吃了的?” 她一边把金钰扶进屋子里,一边奚落金钰。 金钰打了个饱嗝,呼出的气息里全是肉的味道,喷香四溢。 她坐在床上,挎着张脸,欲哭无泪,“那肉太好吃了嘛!” “是,好吃到你一块也没给我留。”安娴替金钰把衣服脱了,又粗粗整理了一下床铺,就让金钰躺进去。 金钰不服气顶嘴,“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动筷子,哪里是我没给你留。” “你就是,在宫里好吃好喝的惯了,什么没尝过?还看得上这小小的几块肉哇!” 安娴冷笑一声,轻轻拧了一把金钰的脸蛋。 “我要不要,跟你留不留,是两码事。” 金钰摸摸自己的脸蛋,哼唧哼唧。 安娴不管金钰在身后怎么嚎着自己的难受,转身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等到收拾好,也过了一段时间。 她从厨房出来,却发现厨房外面黑咕隆咚。 在大厅上点着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灭了。 安娴也不重新再点燃,左右她也是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的。 不过在休息之前,她摸黑来到了金钰的房间。 金钰的房间里倒是还亮着烛火。 安娴往床上一瞧,金钰四仰八叉,已经陷入熟睡状态。 安娴失笑,“今日睡得倒快,明明前头还在喊着肚子撑呢。” 她拿起烛台,转头欲走,却闻到了淡淡的肉香。 安娴皱了眉。 但她不过思考几息,就坚定地跨出金钰的屋子,只是在进入到自己的屋子没多久,她就摇晃几下。 安娴一手扶着自己的脑袋,呐呐道:“怎么突然有些晕?” 烛台掉落在地,烛火一下便熄灭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安娴身形不稳地走向床铺,没几下,就摔倒在床上面,失去了动静。 月色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踏着月色,走进了安娴的房间。 无声无息。 安娴仍旧维持着先前晕倒在床上面的姿势,毫无变化。 那人谨慎地凑近安娴,看了又看。 一只手向安娴的脸上探去。 说时迟,那时快,安娴迅疾出手,抓住了那只手,她双腿大开,将来人的身子牢牢锁住。 那人只余一只手,却也不慌,只听她低声念了一句什么,腰间红色光芒亮起。 她手自腰间一抽,锃亮的光闪过,安娴下意识闪开,却还是被划伤了一道口子。 她朝一边溜去,自腰封间拿出女皇之卵照明。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得睁不开眼,动作也迟滞了几分。 安娴趁着空档看清了她的脸,惊叫一声,“嫣岚?” 血水朝着安娴垂落的手滴滴答答地流下。 她另一只手拿着女皇之卵。 安娴又想了想,试探性地叫道:“李嫣岚。” 嫣岚愣住,身上的战意也消散了不少。 她抖落一下手上软剑上的血珠,便将它收回了腰间。 安娴看着阔别已久的嫣岚,她的面容还是那样十七八岁的模样,不过,现在她的年纪才是真正与她的模样相符合。 “你如何知道的我?”嫣岚神色冷淡。 安娴一笑,坐在桌子旁,“我与段小姐是故交。” 嫣岚冰冷的表情不再,惊讶的神色在她面上出现。 “安娴?”她不自觉激动地走了几步,“你认识她?” “不错。”安娴慢悠悠道,“靖国左丞相之女,段安娴。” “不对!”嫣岚冷静下来,她目光凌厉,“你是男子。” 安娴扯了头上的发带,长发散下,落了一肩。 她慢条斯理地拿发带捆紧了自己的伤口,又解开腰带,粗暴地将那几件衣服扯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裹胸。 嫣岚目光一凝,她恍然大悟,“女扮男装。” 她说完,走过来,将烛台拾起,又去找了火柴,将烛火点上。 二人坐在桌边,沉默不语。 终是嫣岚先开了口。 “你来烬国干什么?”她问。 安娴沉吟半晌,她答:“找东西。” “什么东西?” “巫族失落的圣物。” 嫣岚变了神色,她直勾勾盯着安娴。 “为什么找它?”她的语气危险起来,同时,手也在腰间摩挲。 面对突然谨慎的嫣岚,安娴气定神闲,她仿佛没有察觉到嫣岚的转变,一字一句地说,“为了救安娴。” “什么?”嫣岚又是一愣,手也松开了些许,她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你应该知道安娴失踪的事情吧?”安娴问嫣岚。 嫣岚颔首,面上显出悲伤的模样,“我父亲,与段伯伯通过信,安娴她···” 话音消散在半空中。 “小道消息说的是对的。”安娴肯定道,“安娴她确实是为了和杭修诚私奔,跳崖身亡。” 安娴语气沉重,“等我找到她的尸体时,已经不成人样了。” 嫣岚低垂着头,目光向下,“段伯伯不曾跟我说过这个事情。” “因为我没有把发现安娴尸体的事情告诉他。”安娴语气缓缓,“与其让他因为看见自己的女儿这幅惨状悲痛,倒不如让他心怀一丝幻想。” 嫣岚没有做声,只是手指微微颤抖着。 安娴趁热打铁,“你知道吗,巫族的圣物有着巨大的能量。” “洛羽之舞,可以锁住人的魂魄,女皇之卵,可以改变人的命运。” “我已经找到了它们。” 她坐到嫣岚的身边,撸开袖子,将迎春花的印记凑到嫣岚的跟前,“我已经找到了它们,再剩下最后一样,就有可能让安娴复活。” 安娴的声音宛若吟唱者的低语,“用洛羽之舞,寻回锁住安娴的魂魄,用女皇之卵,改变安娴的命运。” 嫣岚抬起头来,她看看安娴的手腕,又看向安娴,眼里闪烁着光芒。 “但是,还缺一样东西。” 安娴话锋一变,她收回手,目光灼灼。 “没有这样东西,洛羽之舞和女皇之卵都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她把住嫣岚的肩膀,望着嫣岚的眼睛。 “嫣岚,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嫣岚的身子一哆嗦,她转过头去,似是被安娴灼灼的目光烫到了一般。 她扭着头,低低问道:“你不知道另外一件圣物是什么?” 安娴承认得极快极坦然,“对。” 察觉到嫣岚的不适,安娴松开了嫣岚的肩膀,离嫣岚远了一些。 “坊间传言,我只知道前两件,最后一件,却是连名字也不曾听说过,只知道巫族流落在外面的圣物有三件。” 嫣岚察觉到安娴远了些,身上也没有那种被人热烈地盯着的不适应感,这才放松了些,她又问:“那你知道,为何巫族圣物会流落在外么?” 安娴顿了一下,她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神放空。 “几十年前,巫族圣女失踪。”她说着,试探道,“坊间传言,巫族圣女失踪的时候,那几件圣物也一同不见了。” “许是圣女带走的也未可知。” 安娴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的嫣岚的反应,见她对自己说的话并没有露出什么不赞同或者惊讶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是说的差不离其了。 当她还想再加把劲从嫣岚口中套出些什么话来的时候,思思的声音突兀在耳边响起。 “这件事,可以问我。” 安娴愣了一下,挨着下巴的手指也落在了大腿上。 “哪件事情?” 她问着,思思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怔愣一瞬,安娴又反应过来。 “哦,是说嫣岚问的那个问题么?” “嗯。” 安娴想想,确实,她只是从玄戈的口中知道了有三件巫族圣物流落在外,同时接到了收集圣物的任务,再不知道别的多余的东西。而当嫣岚这么问她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寻常自然的问题,于她而言却是不清楚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常来讲,她应该第一时间问有可能知道的思思。 毕竟思思是她的系统。 但是安娴没有,她下意识略过了问思思这一步,而是整合自己脑海里已知的东西,凑出一个讲得通的答案。 思思虽然是系统,但有着近似于人的思考方式。 无怪乎它会有此一问。 安娴在心里答道:“你看你消失那么久,以前又问你什么也不知道的,我不是早就说了么,不如不问你。” 话音刚落,思思就赶着话头道:“以后,你要问我。” 听到这样一句话,安娴眉头一挑。 她反问:“以后,我问你的问题,你都有答案么?” 思思不说话了。 看思思是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者是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了,安娴转移了注意力,打算去跟嫣岚搭话。 她正欲开口,听到思思犹豫的声音。 “我,尽量。” 安娴一笑。 嫣岚有一小会儿时间没听到安娴的声音,她不由得将头转了过来,正好看见安娴脸上的笑容。 “你笑什么?”嫣岚疑惑地问。 安娴收敛了笑容,“没什么。” 她说:“继续说圣物的事情吧。” 岂料嫣岚却有些不依不饶,她原本放松的身子又紧绷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真正的寒意。 “这样的时刻,你却露出了笑容,这不合常理。” 她一手抚上腰间,语气有些隐隐的逼问意味,“你究竟在笑什么?” 安娴无奈。 她在心里对思思说:“你看你,什么忙也没帮上我,反倒令我被嫣岚怀疑。” “······”思思道,“对不起。” 安娴又笑了,笑得更为明显。 “李姑娘好生警惕。” 她拍拍手,“我只是想到了以往与安娴度过的欢乐时光,才笑的。” “不过···想着安娴她最后是那样的···我就···”安娴说着,垂下脑袋,发丝自耳边散落,遮挡了她的神情。 一提到安娴,嫣岚也多了几分伤感。 她将手从腰间移开,冷硬的表情也化开了。 烛火哔啵作响,谁也没有出声。 两人的身影投掷在粗糙不平的地面上,都静悄悄的,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等到安娴忍不住想要动动酸涩的肩膀的时候,她听到嫣岚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声音像是在外头经过一夜,沾满了露珠的凉意。 “最后一件巫族的圣物,名为‘祭祀之刃’。” “它在我的身上。” 安娴猛的抬起头,面上显出激动的神情,“那!” 嫣岚看看安娴,摇摇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 嫣岚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她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印,一阵红光乍现,一道转动着的光圈出现在半空中。 随着嫣岚的发力,红光越来越盛,最后,一个小盒子缓缓地从光圈中出来。 嫣岚撤了红光,拿住小盒子,把它递到安娴跟前。 安娴看了眼嫣岚。 嫣岚点点头,“打开看看。” 得到嫣岚的允许,安娴这才从嫣岚手中接过小盒子。 她打开,是一段略微弯曲的非常小的玉。 那玉通体光滑,却没有光泽,也看不出什么花纹来,只有小半截小拇指那么大,甚至比那小拇指还要小上不少,看着像是从哪枚玉上掉落下来的一部分。 安娴将玉从盒子里拿出来,把它放在手心里。 “它看起来,倒是跟前两件圣物不一样。”安娴看着那玉,喃喃说着。 不仅不一样,还是十分不一样。 她已见过洛羽之舞锁住了连雨心的魂魄,而之后与顽石结合变成的羽落玉盏,也已经展现出它的力量,将安娴带到了郝尚燕的身体,从而成功换出了尚燕。 那女皇之卵,虽然还没有什么功效,看着也不是一样寻常物件。 哪里像这一小块不知道从哪里敲下来的玉一样,灰扑扑的,跟平常的玉放在一块儿,指 不定还比不上呢。 嫣岚看安娴的样子,也知道她在疑惑什么。 她解释,“祭祀之刃,确实比较特殊。” “它要从每一任死去的圣女们口中取出。” 安娴想了想,“类似于玉琀?” 嫣岚点头,“可以这么说。” “等等!”安娴突然反应过来,她直直看向嫣岚,“圣女们?” “这个意思是,每一任圣女,不止一位?” “是。”嫣岚回道,“圣女一向都有两位。” 安娴不说话了,她深吸一口气。 没想到啊,圣女居然有两位。 如果连雨心是其中一位圣女的话,另一位会是谁呢? 安娴心下思索,她想起莫名其妙进入的空间,莫名其妙遇见的玄戈,又莫名其妙接受的玄戈的委托。 会是玄戈么? “不用想了。”嫣岚打断了安娴的思考。 她淡淡说:“我的母亲,是其中一位圣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当初我的母亲与另一位圣女连雨心一同逃出巫族。在出逃时,她们分别带走了‘祭祀之刃’与‘洛羽之舞’。” 安娴本欲装作吃惊的样子,转念一想,嫣岚既然知道巫族的事情,那么她的母亲与巫族有关,甚至是巫族圣女,也就不奇怪了。 而嫣岚聪颖的天资,同样也有可能正是因为圣女的血统更为高贵些吧。 安娴这样猜测着。 不过······ 安娴还有一个不清楚的问题,她问嫣岚。 “你为什么突然潜入这里?” 她问完,又以近乎自言自语的做派说着。 “说起来,我与你父母见过多次,却不曾看见过你。” 嫣岚身子不动,她看着跳动的烛火,神情淡泊。 “我从靖国回来后,就去了凤凰木林,直到前几日才回来。” 安娴抬起一只手搭在了桌面上,另一只手捞回女皇之卵,把它放进腰封里。 又是凤凰木林? 这凤凰木林究竟是什么? 见嫣岚没有把话全部讲完,安娴按捺下心头疑问,耐心等着嫣岚把话说完。 嫣岚看安娴静静地坐在一边,不急不缓道:“是父亲让我今夜来探探你们的来路。” 安娴想到了之前李晴敲门无缘无故送来的那一盘肉。 她脑海里划过一道光。 安娴问嫣岚,“那盘肉里放了什么?” 嫣岚笑笑,“只是放了一点蒙汗药罢了。” “蒙汗药啊~~~”安娴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难怪上一秒金钰还捂着肚子叫着肚子撑,下一秒就能够睡得那么沉。 原来是吃了蒙汗药的缘故。 见安娴不言不语,嫣岚又说:“另一间屋子里的那位姐姐,我并没有去动她。” 安娴指指自己,“也就是说,主要探的是我。” “对。”嫣岚肯定地回答。 “她···嗯···看起来非常简单。”嫣岚想想,对着金钰下了一个这样的评价。 安娴微微笑着,“也就是说,我看起来不简单。” 嫣岚淡淡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我刚回来,并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事情。” 她眉头泛起褶皱,是少见的苦恼的模样。 “说起来,她的身上也有疑点。” “什么疑点?”安娴饶有兴趣地问。 嫣岚身子向安娴倾斜了一点,她一只手放在桌面上。 安娴收回手,拄着下巴,看着嫣岚。 “你知道金襄世家么?”嫣岚问。 安娴拄着下巴思索半晌,她开口,“略有耳闻。” “听说,烬国的帝后过世,与金襄世家有关。” “没错。”嫣岚道,“帝后被下毒,不治身亡,而下毒的人,是金襄世家嫡系长女,为此,帝君抄了整个金襄世家。” “金襄世家的所有女人,都被充作军妓,所有男人,都被抓去服苦役。” 安娴也皱了眉头,“这······” 嫣岚又道;“可是有一个姑娘逃脱了充作军妓的悲惨命运。” 安娴垂眸。 她在心里问思思,“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思思回答:“等等吧,等她说出来。” 安娴心里“切”了一声。 她只专心听嫣岚讲话。 “那是金襄世家嫡系最小的女儿,她叫金襄玉。” “金襄玉,在去往边境军营的路上,离奇失踪。” 安娴听着,这名字也怪耳熟的。 金襄玉,金钰?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墙壁,一墙之隔,另一间房间里,正躺着呼呼大睡的金钰。 嫣岚神情严肃,她问安娴,“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安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并不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叶清没有告诉你她的名字么?” 嫣岚严肃的神情不变,“正是因为我母亲知道她的名字,这才有了疑惑。” “她告诉母亲,她的名字,叫金襄玉。” 许是不久前已经有了一丝意识将两个名字想到一块儿,此刻真正从嫣岚的嘴里听到这样一个事实,安娴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只是,金钰早已丧失以前的记忆,她又是如何得知金襄玉这个名字的? 就算记忆恢复,冒险用真名,不也很不明智么? 安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跟嫣岚说的。 “她叫金钰。”安娴解释,“几年前我去雁来城的茯苓山,遇到了昏迷的她,便将她带了回去,让她作为我的贴身婢女跟着。”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 嫣岚摆摆手,“虽然她的身份有疑点,但是金襄世家与皇室之间的事情,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不过是担心有人闻讯找上门罢了。” “如此。”安娴说,“便叫她阿玉罢。” 嫣岚点点头,“回去我自当告知母亲。” 她说完,又拿过小盒子,手指在那黯淡无光的玉上滑过。 “你说到了茯苓山,我便还有一件事情要告知你。” 安娴点头,凝神细听。 嫣岚将祭祀之刃放在手掌心,托着它,从侧面向它看去。 “我说过,祭祀之刃,是要从每一任死去的圣女口中取出来的。” “对。”安娴应和。 “这一枚,是好几年前,我的母亲从连雨心口中取出来的。” 安娴一愣。 “但是它没有用,因为连雨心的魂魄不在这儿。” 魂魄? 安娴再次想起了盛煊那时介绍洛羽之舞与羽落玉盏时说的话。 她试探道:“是,连雨心被掐死的那时候取出来的么?” 嫣岚手指合拢,将祭祀之刃包在手掌心里。 “没错。” 她拿过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把祭祀之刃放回去。 “连雨心的身上有洛羽之舞,魂魄被锁是很正常的事情。” 嫣岚转过头又说,“但是既然你已经拿到了洛羽之舞,连雨心的魂魄应该也消散了。” “祭祀之刃要完全激发它本身的力量,需要有死去圣女的力量传承,以及得到下一任圣女的心头血。” “连雨心的魂魄虽然消散了,她的力量一定还留存在魂魄消散之处。” 她说:“我之所以从凤凰木林赶回烬国,就是因为接到了母亲传来的消息,要先从她那拿到祭祀之刃,再带着祭祀之刃去靖国。” 嫣岚的目光缓缓从安娴的手腕上滑过,又停留在她的小腹处。 “你拿到了巫族的两样圣物,那是你与它们有缘。” 她伸手,将小盒子推到安娴的跟前,“祭祀之刃,也交给你了。”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当金钰因为阳光刺眼而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她迷迷糊糊地向前看去,正看到刺目的金光。 脸上热辣辣的。 金钰小小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脸,往床里面滚了一圈,避开了直接照射的阳光。 外头的安娴早已凭借着极佳的耳力捕捉到了金钰房间内的动静。 她知道药效已退,金钰已醒,就走进了房间。 推开门,朝床那边走去,只见到金钰背对着身子,身上揽着一小床被子,身子微微起伏,呼吸绵长。 她靠近,俯下身子,看到侧着脸的金钰卷翘的睫毛。 眼睛是闭着的。 “金钰。”安娴轻轻呼唤一声。 回应她的是连绵不断的小小的呼噜声。 安娴笑笑,一把揪住金钰的后衣领子,另一只手将被子一掀,就把金钰从床上拎了起来。 “别在我面前装睡,你骗不过我的。”她凑近金钰的耳朵,吹着气。 金钰浑身汗毛倒立,她急急忙忙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勒得难受,面上闪过慌乱。 她挣扎道:“诶,我错了嘛,小姐饶命啊,放过我吧!” 安娴单手拎着金钰的后衣领子,毫不费力,她看着在床上挣扎的金钰,好整以暇地问:“错在哪里了?” 金钰面上泛红,她一边扯着领子,一边试图脱衣服,奈何安娴另一只手牢牢把控着金钰身上衣服的各处紧要连接处,盘扣什么的,一律不让她有解开的机会。 这种钝刀子磨肉的感觉,让金钰有些许的绝望。 她渐渐放弃了挣扎,软软地瘫在床上。 “我,我不该装睡。”金钰粗喘着气,如此说。 安娴摇头,“不是。” 金钰毫不犹豫地又说了一个理由,“我不该把昨天晚上那盘红烧肉全部吃了。” 这下说的是有气无力。 安娴笑了,她扯扯金钰的后衣领子,声音里透露出几丝愉悦,“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金钰脖子前头被勒住了一下,她咳嗽了几声,“轻点,轻点儿!”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后脖颈,却发现整个身子都有些绵软无力,也就作罢了。 手抬到半空中又重重地放了下来。 “你不像。”她说完,又肯定地说,“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安娴松开了衣领子。 金钰松了一口气,顺着安娴的身子,整个人就滑倒在了床上,完全没有了以前生龙活虎的样子。 安娴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上,看金钰缓过来一些,轻轻问她,“为什么告诉叶清,你的名字是‘金襄玉’?” 轻轻的一句话,飘进了金钰的耳里。 金钰坐在床上,挠挠头。 好半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这个啊!” 她眼里的迷糊总算退了下去,摇头晃脑一番,金钰清醒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这个名字从哪里来的。” 她咧开嘴笑着,“就是那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个名字,我想着跟我的名字还挺相似的,就这么说了。” 安娴盯着金钰,“真的?” 金钰无辜地回望安娴,“真的。” 她问:“这个名字是出什么问题了么?” 安娴摇头,她站起身来,背过手,“没什么。” “哦。”金钰愣愣地坐在床上。 安娴侧过脸,斜觑金钰一眼,“还不快起来。” 金钰听了,如梦方醒,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马上,马上。” 安娴正等着金钰打扮好自己,就听到门外有人叫道:“冷兄弟在家么?” 她仔细听了听这个声音,是李晴在喊她。 安娴看了金钰一眼,催促她,“快些,有客人来。” 她说完,便不等金钰的回答,带上门,走到了院子处。 打开院门,却见李晴一家子都在门外。 安娴和李晴的目光直直对上,她朝后走了两步。 李晴的身边,是蒙着面纱的叶清,还有跟在叶清身后的嫣岚。 安娴抱拳,“李兄。” 李晴看了看安娴身后,道:“可否让我们进去一叙?” 安娴估摸着金钰应该是差不多了,又后退了几步,让道:“自然。” 四人来到屋里,果然见金钰已经穿戴整齐在屋子里候着了。 见安娴领着李晴等人进来,金钰自觉地便走到厨房处去沏茶。 几人纷纷落座。 安娴等着李晴开口。 然而李晴看看安娴,却并没有说话,他又看向身边的叶清。 “冷姑娘。” 女子的声音传入安娴的耳朵里,安娴看向叶清,她蒙着的面纱随着嘴巴里呼出的气流而微微浮动。 “岚儿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了。” “我们的身份,想必姑娘也已经知道了。” 安娴看看李晴,摇摇头,“不。” 三人俱是一愣。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确定。” 叶清道:“姑娘请讲。” “或许···”安娴勾唇一笑,“叶夫人知道清妃么?” “清妃?”嫣岚语气疑惑,“那是谁?” 李晴变了神色。 “靖国现下在位的皇帝,宁远帝的生母。”安娴一字一句,口齿清楚地说,“也清,空空如也的‘也’,清冽如水的‘清’。” “也清?”嫣岚说着,将目光转向叶清,“母亲。” 叶清淡淡出声,“我知道。” 她看向安娴,“你猜的不错,我就是‘也清’。” 嫣岚睁大了眼睛,她惊讶道:“母亲!” 安娴并不看向嫣岚,话却是冲着嫣岚而说。 “倒也不必如此惊讶,姓名都是这般相像,会怀疑到叶夫人的身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完,安娴又问叶清,“如此说来,姜允真是您的亲生儿子么?” 李晴一掌拍向桌子。 安娴身形不动如钟,她面不改色。 叶清的手缓缓附上李晴紧握的拳头。 她的眼神清澈,不见丝毫慌乱,也没有别的杂质。 与安娴对视一会儿,叶清终于点头。 她的声音平稳,“对,允儿,是我亲生的孩子。” 李晴转过脸去,松开拳头,回握住叶清的手。 “清儿。”他唤了叶清一声。 这一声又唤起了安娴脑海深处的某些回忆。 她眼神一凝,仍旧看着叶清,“哪个清儿?” “是清儿,还是青儿?” 嫣岚原本就被叶清还有一个孩子的事情,而且是靖国皇帝的事情震得不轻,又听到安娴提出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好半天搞不明白。 她不明白,李晴和叶清却都听明白了。 叶清一笑,“冷姑娘知道很多事情。” 安娴颔首,“以我的身份,不知道不行。” 叶清又说:“看来,姑娘的身份,是说不得了。” 听叶清这么一说,安娴便知道他们因着自己的这些话多想了些什么,不过她本就没有什么身份,巴不得他们误会。 “真是不公平呢。” 她感慨道:“姑娘对我们了若指掌,我们却不知道姑娘的分毫。” 安娴谦虚道:“了若指掌不敢当,略知一二罢了。” 叶清摆摆手,“难怪冷姑娘会知道巫族圣物的事情。” 金钰捧着一壶茶走了过来,感受到围绕着四人的紧张气氛,她便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多待的地方,等沏了茶,她又安静地退了下去。 被金钰这么一打岔,原先的气氛也散去了不少。 安娴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事情,叶夫人请直说罢。” 叶清端正坐着,她摇头,“原是有的,现下没了。” “想必冷姑娘会将事情做的很好。” 她道:“我本就是舍弃了圣女的身份逃出来的,只是希望,在我死去以后,姑娘可以回来,将另外半枚祭祀之刃取走。” 她指指安娴藏着祭祀之刃的袖口,“那时,这一半会有反应。” 安娴答应了。 叶清站起身,李晴也紧跟着叶清站起来。 反而是嫣岚不大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色懵懂。 但最后,她还是跟着自己的父母站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 就着自然照入的光,她举着那枚祭祀之刃。 即使在明亮的光线下,祭祀之刃也没有更多奇异之处,全然不像是一件宝物。 一条光带在安娴的脸上出现,倒衬得她琉璃般通透的眼眸比这祭祀之刃更多了几分光彩。 安娴想着叶清走之前的请求。 待叶清死后,收回另外半枚祭祀之刃。 这也就意味着,安娴如果要完成任务,至少要在这个世界待到叶清死亡之后。 这段时间,是长是短,不可预计。 安娴仔细回想叶清对她说这话时的神情。 蒙着面纱的叶清,眼眸深处无波无澜,语气也不甚凝重,更多的像是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般随意与人唠嗑的话。 将自己的死亡,说得如此轻易。 叶清莫不是预见了什么? 巫族圣女,自然是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的。 安娴又想到了连雨心和玄戈。 连雨心是巫族的圣女,那么玄戈呢? 玄戈似乎也预见了风暖的命运。 也是她最先让安娴去收集巫族圣物。 她与巫族的关系又是什么? 安娴将祭祀之刃往半空里一抛,摊开掌心,又稳稳接住了那落下来的玉。 指尖摩挲几下,安娴将它放回盒子里。 日光往旁边挪了一些,投下细细长长的阴影。 “思思。”她侧转过身子,迎着光,声音轻轻的,带着些虚幻。 于光线照射处,灰尘正在起舞。 “在。”思思的声音出现。 它应了一声后,又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奇怪。 “你,为什么突然出声叫我?” 安娴看着那光,和那飞舞的灰尘,微微地笑了,“这样不好么?” 此刻,她的表情,柔和,散发着暖意。 “总是在心里找你,没有太多的真实感。” “发出声音叫你的名字,让我有一种在跟你面对面说话的感觉。” 思思没有讲话。 安娴问:“你不喜欢么?” 风从窗户里吹进,溜过安娴的耳边,顽皮地拉过她的发丝。 安娴伸手将凌乱的头发梳理几下。 思思还是没有说话。 安娴一边扯着头发,一边心里叹息。 思思终归不是人,大概不会理解到这种微妙的差别。 正当她以为思思不会回答时,却听得思思的声音缓缓传来。 似乎是有谁在她耳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透过耳廓,直直传到安娴的头顶。 安娴握着发梢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 “喜欢。” 她听到思思这样说,然而思思的口气,却不是确定的。 在思思说完“喜欢”二字后,安娴想着大概思思没有别的话了,遂想要将另一些事情与思思说一说,却又听得思思的声音慢慢吞吞地响起。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的。” 安娴闭上了嘴巴。 它在思考。 安娴很肯定这一点。 不是人的思思,此刻确确实实地显露出了人的情绪,正在像人类一样,思考着。 但这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安娴只将这样一个想法存在心里某一处,就再次开口。 她问思思,“你知道叶清的命运么?” 思思脱离了前面问题中表现出来的犹疑,恢复了果断的样子。 它说:“她很快就会死。” “剧情上说的?” “对。”思思回答。 “李嫣岚是女主之一,叶清的死在李嫣岚的身上构成了关键剧情点。” “好。”安娴点点头,“叶清怎么死的。” 思思却没有很快回答安娴的这个问题。 安娴等了等,看思思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又问:“不能说?” 思思难为道:“剧情中没有说明。” “这是需要任务者自行探索补足的地方。” “知道了。” 安娴出门去找金钰。 金钰正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时不时打个小小的哈欠。 “既然乏了,为何不去休息?”安娴看金钰的眼角溢出了泪花,走近她,问。 金钰看安娴出来了,摇摇头,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我昨天睡得已经够多了,不能再睡了。” 安娴看金钰一脸认真,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 “既然如此,趁现在收拾东西去吧,晚上早点上床。” “啥?”金钰一愣,她的目光随着安娴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又在听到安娴的话时重新看向安娴的脸。 “收拾东西。”安娴收回手,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金钰看着安娴,一动不动,“我知道,为啥突然要收拾东西哇?” 安娴道:“去靖国。” 金钰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安娴说的是哪个靖国,她又问:“为啥突然去靖国哇?” 这下安娴就不再如实按着金钰的问题回答了,她淡淡地看了金钰一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漠然起来。 “去收拾东西。”安娴说。 金钰看安娴这幅样子,就知道安娴已经不想跟她说些什么了。 她嘟嘟嘴巴,不满地转过身去。 “每次话都只说一半。”金钰小声抱怨。 “金钰。”身后的安娴忽然叫住了她。 金钰转过身看安娴,“还有什么事情呐?” 安娴还是冷冷地望着她,但是话语却柔和了很多。 “很多事情,你没必要知道得太清楚,没有意义。” 金钰垂在裙子两边的手不由得揪了揪布料,她顺从地回道:“知道啦。” 来到自己的房间,金钰忙关上房门,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表情夸张,她两只手摊开放在大腿上,自言自语,“我说的这么小声,小姐这也能听到?” 第二天,天边还只有微微发亮的时候,安娴就把还在睡梦中的金钰从床上揪了起来。 眼看金钰背着个包,哈欠连天,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安娴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早啊。”金钰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边说。 安娴没有讲话。 当她们出门时,万籁俱静,只有开门和关门时的声音。 灰蒙蒙中,另一户院子前站立着两个身影。 那是叶清和李晴。 看到安娴和金钰出来,叶清和李晴迎了上去。 安娴扶着昏昏欲睡的金钰,朝叶清走去。 “要走了么?”叶清站定,看看金钰,问。 安娴点头,胳膊肘大力地捅了一下金钰。 金钰惊醒。 “叶姐姐!”她看清面前站着的人后,激动地抱了上去。 两人抱完,叶清又对着安娴和金钰说:“一路顺风。” “承蒙吉言。”安娴颔首。 叶清上前一步,也抱住了安娴。 “连曳青,摇曳于青松之中。”她对着安娴耳语,“这是我真实的名字。” 第一百五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跟金钰要去往靖国,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水路,一条是陆路。 走水路,就要重新回到芜梦国,像风暖那回随着使者团出使靖国一样,通过黎水来到黎水城,再去往雁来城。这条路向来是芜梦国与靖国两国间交往最为频繁的路,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一般都会从水路上来往两国,也最为稳妥。 但是乘船过海,就会耗费上大量时间,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万万到不了靖国的。 走陆路,就要经过一片森林。 芜梦国和靖国隔海相望,但是有一头却是黏连着的,那就是巫族所在的那片森林。 若是直接穿过森林到达靖国,就会快很多。 这片森林,据嫣岚所说,就叫凤凰木林。 巫族的人一向神秘,他们久不与外界接触,在外界人的眼中,巫族拥有着寻常人不能拥有的神奇力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根据嫣岚告诉安娴的事情,安娴有充分的的理由相信,巫族的人,大概都是修道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圣女之类的人。 安娴又想,也许巫族的人只是窥得修道的一点点皮毛,并没有真正踏上这样一条道路。 但是尽管这样,在一堆无法隔空取物的普通人面前,巫族那点皮毛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巫族并不是真正的与世隔绝,他们与各国的皇室保持着良好的联系。 而巫族也答应各国,每隔一段时间会从各国收几个天资聪颖的孩子进入凤凰木林,教导他们巫族人的本领。 以安娴的角度看来,这就相当于以前各个门派从各处搜罗有资质的孩子当弟子。 当嫣岚跟她详细讲了在凤凰木林中学习的东西后,安娴更加确定了。 比如,在嫣岚十四岁从靖国回到芜梦国时,正好遇上芜梦国从各地报送孩子去往凤凰木林,她在连曳青的建议下报了名,成功入选。而在入选之前,有人专门拿了一个透明的球一样的东西,让她将手放上去。 不一会儿,那球就显出了红色的光芒。 “你那是火属性的天灵根,资质上乘。”安娴听到这儿时,下意识对嫣岚道。 “什么天灵根?”嫣岚迷惑。 安娴看嫣岚迷迷糊糊的,就知道凤凰木林里恐怕没有这种说法,遂摆摆手,不再说些什么。 从此以后,嫣岚就专门修行跟火有关的法术,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使用。 因为每当她使用过一次,都会浑身脱力,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慢恢复过来。 安娴听着嫣岚说话,也没有再插嘴。 她当然知道嫣岚为什么连使个最基础的法术都有困难。 这个世界的灵实在是太稀薄了,嫣岚体内灵气炼化不足,又怎能使出法术? 也正是因为修道的法术无法时刻使用,只能被当作底牌。 巫族为了自保,遂钻研出另外一种不需要靠灵气的攻击手段,就是蛊虫。 有时候,只有蛊虫还不够,若是和毒结合起来,那威力就更上一层楼。 巫族世代盘踞在凤凰木林中,他们身上神奇的本领自然惹得人眼红,但凡有人想要侵犯他们,必会付出比血还要惨痛的代价。 这其中不包括段文博。 靖国向来对巫族手里的资源垂涎三尺,奈何和巫族僵持百年,却总讨不得好,不仅如此,在巫族人手里还折了好几员大将。段文博却是历史上少有的一个全须全尾从云中边境回到国都的将军,更不用说他后来成功以武入仕,当上了左丞相,绝对是头一个。 安娴也明白段文博全身而退的原因,除了他自己智勇双全外,还多亏有了连千凝。 连千凝身为巫族的少司命,对保下段文博的生命,绝对起着不可磨灭的作用。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小安娴会中蛊毒。 这是在知道连千凝的身份以后,安娴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个点。 少司命都在了,巫族的人会蠢到向少司命的枕边人下蛊毒么? 不过还真有可能。 还有程莹琅,还有银屏。 一个一个人,在安娴的记忆当中,纷纷鲜活起来。 安娴不知道巫族有没有接收靖国的孩子,毕竟靖国跟巫族的关系堪称恶劣,但是这也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现下最需要考虑的,是要走哪条路。 水路很稳妥,如果她要走水路的话,完全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但是过程比较麻烦,而且花费的时间很长。 陆路非常方便。 并且连曳青在拥抱她的时候,给了她进入凤凰木林的令牌。 她说,用这个令牌,可以打开一条通道,当初她就是凭借着这条通道,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凤凰木林逃了出来。 不过,从芜梦国进入凤凰木林容易,从凤凰木林进入靖国却有些难度。 从凤凰木林出来,就是云中边境,她并不熟悉这一块地方,还要考虑乔装打扮进入云中城的可能性。 而云中边境的防守,想想也是极其严格的。 尤其是段文博被巫族人下了蛊毒之后。 安娴心里有些纠结。 “小姐~~~” 金钰撑开手掌心,在安娴的面前晃了又晃。 “怎么了?”安娴问金钰。 金钰颠了颠背上的包裹,她指指前头。 “小姐,我们往哪处走啊?” 安娴顺着金钰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前方是一个路岔口,两条路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 一条路略宽阔些,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走的,另外一条路略狭窄些,遥遥看去,还有些阴森。 金钰看了看那条阴森的路,往安娴身边挤了挤,她说:“小姐,不然,我们走那条大一点的路吧。” 安娴掏出挂在腰间衣服里侧的令牌。 那令牌也是小小的,只有小半个手掌那么大,看起来锈迹斑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上面只是烙了一个“青”字。 安娴定定地看着那块令牌,略想了一想。 “走那条路。”她说着,抬脚朝那条较小的路,坚定地走去。 这条路,通往凤凰木林。 决定一旦下了,再往后行动,便更加快速了些,安娴就这样和金钰消失在密林深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找到并且打开连曳青所说的密道的过程异常顺利。 当她和金钰进一步踏进那条小道的时候,安娴手上的令牌便发出了微微的亮光。 那亮光自“青”字上头浮起,汇聚成一只浮光蝶,飞向前方。 安娴就跟着浮光蝶往前走。 金钰紧跟在安娴的后面。 所幸,除了两旁树木参天,灌木丛生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危险的东西出现。 走着走着,安娴突然听到了身后金钰的声音。 金钰问:“小姐,茯苓还没有醒么?” 安娴前行的脚步顿了顿。 她倒是有些惊讶,金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茯苓。 自从进入烬国之后,茯苓就陷入了沉睡状态,不管如何吵它、闹它,均是一动不动。 安娴见状,也就把茯苓日日放在袖子里随身携带。 在烬国的那段日子,总不见金钰说到茯苓,安娴还以为金钰已经忘记了茯苓的存在了。 她也就停了一瞬,就调整好脚步,继续平稳地往前走去。 “怎么突然想起了茯苓?”安娴问金钰。 她看不见背后金钰的情况,但听到金钰的头发在布料上摩擦的声音。 安娴想,金钰估计是在摇头。 金钰说:“就是觉得,这个地方挺适合茯苓的。” 安娴眉头一挑,跟金钰一前一后地聊上了,“怎么看出来的?” 金钰回答:“我觉得茯苓就是这种森林里的精灵。” “它的名字也是一种植物的名字。” 金钰补上。 安娴一笑,“也许呢,它总会醒的。” 此后安娴跟金钰就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她们跟着浮光蝶七拐八拐,越往里走去,路就越不分明,丛林掩映。 直到一处地方,浮光蝶停了下来。 安娴站在大树前,看着一根根干枯的藤蔓从树冠处垂下,不由得双手环胸。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这棵树。 “有点眼熟。”安娴变换了姿势,只是还是打量着那树。 浮光蝶撞向树干,一阵空气扭曲,光芒闪过,树干中央,靠近树根处,一个成人大小的树洞出现。 安娴看着那树洞,脑海里零碎的片段飞速闪过。 想起来了。 是那时找到杭修雅的地方。 一旁的金钰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她几步挪到安娴跟前,向后扯了扯安娴的袖子。 “天啦!它凭空变出来一个洞诶!” “嗯。”安娴的反应甚是平淡。 她反手握住金钰的手,朝前走去。 进入树洞,里面却没有想象当中的阴暗,而是一片敞亮。 浮光蝶在里面四处飞舞。 安娴想了想,还是拿出了女皇之卵。 原本里头便是亮的,女皇之卵的光芒一出现,连角落里的阴暗都消失不见了。 树洞里什么也没有,就一条路,两边是树皮样的墙壁,隐隐有水珠渗出, 有些潮湿。 金钰原先还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走着,过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危险,胆子就大了起来,不仅走到了安娴的前头,还敢朝前跑去。 安娴拿着女皇之卵,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明显的危险之处,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她见金钰这样没有分寸,对她喊着:“你小心些。” 前头金钰的身形只有小小的一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的声音通过密闭的环境被放大,带着笑意。 “小姐你放心吧。” 这句话落,又是一句更加兴奋的话传来。 “小姐,我看到前头有白光了,我们快走出去了!” 安娴一听,就对金钰声音传来的方向喊着,“你先回来!” 谁知道出口处会遇到什么,她实在是担心金钰会率先冲出去。 然而安娴的话还是说的晚了些,就在她喊完的瞬间,金钰的惨叫声传来。 “小姐!” 跟之前轻松惬意的语气不同,金钰这次的声音尖锐恐慌。 安娴心下一突。 她抓紧女皇之卵,朝前飞速跑去。 杂乱的脚步声在树洞中响起。 一面是她在跑,另外的脚步声则是在她正前方传来。 那人与她相对而来。 “救命啊!”金钰一边跑着,一边叫着。 她的声音虽然满含恐慌,却中气十足,让安娴的心砰砰跳的同时,也歇这一口气。 好歹从金钰的声音听来,她是暂时没有什么事情的。 这么想着,安娴跑得更快了。 没过多少时间,安娴就看到金钰连滚带跑地朝她扑来。 金钰看到安娴,眼前一亮,她急速躲到了安娴的背后。 “有鬼追我啊!”金钰紧紧抓着安娴的手,害怕地说。 鬼? 安娴眉头一皱,把金钰护在身后,抽出匕首,严阵以待。 护花铃上花朵绽开,流光循着左手腕,又来到了安娴的右手腕,绕着匕首转圈圈。 对面一道人影飘来。 那人影真是飘着来的。安娴定睛一看,那人影的脚根本没有沾到地面。 “是是是是,是你!” 就在安娴专注于那人的脚上时,看清人影全貌的金钰却大着舌头惊讶地叫出了声。 两人认识? 安娴将目光挪到了那人的脸上。 通身一看,是个女子。 “小姐!我们刚到烬国那天,那个姑娘!”金钰在背后激动地拍着安娴。 经金钰这么一提醒,安娴也有了几分印象。 当初那个撞到金钰,身上有着杀意的姑娘。 两方对峙,那姑娘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安娴背后的金钰。 金钰默默低下了头。 “金襄玉,你回来了。” 那姑娘说。 金钰听到这个名字,惊得要探出头,又被安娴按了回去。 “你是什么人?”安娴问她。 那姑娘原本注意力都在金钰身上,听安娴这么问,才将注意力分给安娴。 她嘴唇一勾,几分野性泄露。 “是你。”她说,“一个奇怪的人。” 安娴不为所动,她安抚住背后动来动去的金钰,冷冷问:“你究竟是谁。” 她笑容不变,掷地有声道:“金襄水瑜。” 金襄水瑜的目光又投到了安娴背后。 “阿玉。”她说,“你终于回来了,姐姐等你等得好苦。” 安娴在一瞬间就知道了金襄水瑜的身份。 “金襄世家的嫡长女。”她以肯定的语气讲。 这下金钰是再也无法躲在安娴背后了,安娴也无法再将她按回去。 金钰焦急地走到安娴身前,她问金襄水瑜,“你知道我的身世?” “当然。”金襄水瑜满目慈爱。 忽的,她神色一凛。 “你不是阿玉!”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你不是阿玉!” 金襄水瑜说着,柔情的神色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漠然上。 杀意暴涨。 四面渗出的水珠越来越多。 金钰害怕地看看四周。 水珠汇聚成水流,朝安娴她们涌来,将她们包裹在一个小小的圆环里。 空气中也漂浮着大小不一的水珠。 金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那半空中的水珠。 “别碰!”安娴注意到金钰的动作,提醒她。 金钰悻悻地收回手。 金襄水瑜仍旧飘浮着,她伸出手,掌心凝聚出一道流动的水幕。 安娴面对着金襄水瑜汹涌澎湃的杀意,毫无畏惧之色。她一只手牢牢护着金钰,镇定地看着金襄水瑜。 “她就是金襄玉。”安娴坚定地说。 “如果你认为她不是,那么,我也可以认为,你不是金襄水瑜。” 金钰听到这话,震惊地看向安娴的后脑勺,“小姐?” 对面的金襄水瑜也被安娴理直气壮的态度震得周身的杀意都停滞了一下。 流动的水在刹那间停止。 安娴拍拍金钰的衣服,示意她别讲话。 “你···”思思的声音在安娴的耳边响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我怎么不可以这样说?”安娴在心里反问。 思思似乎有些一言难尽,它又说:“明明你之前都不知道金襄世家的事情。”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呀。”安娴一句话又将思思堵了回去。 “而且。”安娴又补充着说,“金钰的身份绝对是真实的。” 思思疑惑不解,“为什么?” “人物背景上没写?”安娴问。 思思回答:“没有。” 得到这个答案,安娴果断对思思说:“那你就相信我。” 思思似乎对安娴果断的语气有些无语,末了,它头疼道:“你这叫‘盲目自信’。” 安娴不以为然,“我有理由自信。” “什么理······” 思思跟安娴的脑内对话还没有结束,就被安娴对面回过神来的金襄水瑜打断了。 金襄水瑜被安娴理所当然的话惊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原先的思绪也被打乱了,等到她重新理好思绪,就见安娴直勾勾盯着她,那目光有如实质,却是冷着一张脸,眼也不眨,只是就那么看着。 她先前的气势消下去一大半。 “你,凭什么这么说?” 金襄水瑜朝前一步,挺着胸脯,傲然道。 安娴听到金襄水瑜这么问,又看看她的反应,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松了松袖口。 “看。”安娴对思思说,“她被我岔开了注意力,现在完全跟着我的思路走。” 安娴轻笑一声。 “她不应该顺着我的话说的。” “那本就是无聊且无理取闹的话语。” 思思:“······” 它缓缓对着安娴说:“厉害。” 安娴笑笑。 “这并不厉害,只是一些小小的伎俩罢了。” 金襄水瑜只看到安娴的嘴角勾起,那一抹笑在安娴原先冷酷的面容上更显得诡异,而安娴面对着她的质问,也没有过多的反应,灼灼的目光仿佛就在嘲笑着她此刻的问题。 她在嘲笑着金襄水瑜。 看哪,你连自己的身份都被人怀疑了哦。 看哪,你的反问是多么的软弱无力。 如果你真的是金襄世家的嫡长女,真的被人所信服的话,你还会是现在这样的处境吗? 你的身份,本就应该不证自明啊。 阴暗的情绪在金襄水瑜心里滋生,她的面容渐渐扭曲。 金钰在安娴的背后探出一小半头,她眼看着金襄水瑜原先略微慌乱的神色变得危险起来,周围的水珠也仿佛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而安娴毫无反应。 金钰害怕地扯了扯安娴的袖子。 安娴被金钰这么一拉,将注意力转移回了对面的金襄水瑜。 发现金襄水瑜的表情不对劲后,安娴的心里也有些诧异。 她不由自主地对思思多说了一两句话。 “这个人,看起来很脆弱啊。” “嗯。”思思只有这么一句回答。 “说啊,为什么她不是金襄玉?”安娴问。 牙关渐渐咬紧,心里正酝酿着风暴的金襄水瑜又被安娴突兀的一问搞得蒙了一下。 随即她阴沉沉地冷笑了一下,“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安娴理所当然地反驳,“可是不是你提出来的么?” 金襄水瑜收了手掌心的水幕,她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寒光四射,“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安娴不以为然,“是你先说,她不是金襄玉,自然该你来解释理由。” 思思又忍不住了,它对安娴说:“你忽视了对话的公平法则,你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掌握话语权,完全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安娴分出心神回答:“不然呢?” “我的话语权,我不来掌握,难不成让给她?” 安娴继续追问:“让给她,让她顺理成章地杀了我们?” 思思无语凝噎。 安娴又说:“如果她有着自己坚定的想法,我的话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因为我的话,充满漏洞。” “这个机会,是她自己没有守住。” 安娴心里想着,和思思对话,面上还和金襄水瑜也说着话。 她语气柔和了些,“你先说,我再说。” 此前被安娴压迫性的语气逼得有些不舒服的金襄水瑜,在听到安娴柔和下来的话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满腔的犹疑与悲愤,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一部分。 她顺着安娴的话,开了口。 “她,根本就不是人。” 金襄水瑜指指金钰露出来的半个脑袋瓜子,又指指安娴,“你,也不是人。” 金钰再一次震惊了,震惊之后是慌乱。 她顾不得危险不危险,几步跑到安娴跟前,看着安娴道:“小姐,我怎么会不是人呢?” 金钰揪着安娴的袖子,咬着嘴唇,“我是人的。” 安娴面对金钰惊慌失措、情绪失控的模样,安抚她,“冷静些。” 见金钰还不能够冷静下来,安娴当机立断,一掌劈向金钰的后脖颈。 只见金钰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一瞬,然后再缓缓闭上,软软地朝安娴扑去。 安娴将金钰接在怀里。 她看向金襄水瑜,目光定格在金襄水瑜离开地面的脚。 “你也不是人吧。” “是,我确实不是人。”金襄水瑜看了金钰那副不能接受的样子,自己反而镇静下来。 这一镇静,她就回过味来,也知道了为何之前安娴会说那些乱七八糟扰她心神的话。 然而事已至此,安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金襄水瑜确实没有了一开始在发现面对的人有可能不是她日夜等待的妹妹时,那从彻底的绝望感中迸发出的浓烈的杀意。 “我们不是人,那是什么,跟你一样的存在么?”安娴问。 金襄水瑜从金钰的表现中就能知道,面前的两个人,恐怕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还是活生生的人。 她一笑,安娴身边的水流分散成水珠,又回到了四面的树皮样的墙里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金襄水瑜摇摇头。 “不一样的。”她说,“你们跟我不一样。” “我现在已与这凤凰木林融为一体,终身都要在这里游荡。” 她说着,看向昏迷的金钰,又看向安娴,“而你们,还可以离开。” 安娴不耐烦地抿了抿嘴。 她把下滑的金钰往上提了提。 “你没有说重点。”安娴对金襄水瑜说,“你没有解释我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你也没有解释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金襄水瑜的表情凝固住了,她定定地看着安娴。 安娴皱眉,“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 金襄水瑜的面色苍白了几分,她缓缓地咧开嘴,发出几声笑。 那笑,是嘶哑的。 笑完后,金襄水瑜说:“你说的很对。”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只是···”她的声音又渐渐弱了下去,“未免显得有些冷冰冰。” 金襄水瑜说着,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双腿,神色空洞。 “人与人之间,为何如此冷漠?” 她这样问着,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 安娴就这么看着金襄水瑜忽然蹲下身,像是一个迷失在人流中的孩子般无助孤单。 她却有些淡淡的不解。 安娴歪头看了金襄水瑜一会儿,也没有打断她的自言自语。 她只不过是在心里问思思,“思思,你觉得,我刚刚说了什么不对的话么?” “额······” 思思顿了一会儿,“应该是没有的。” “那她为什么这样说?” 安娴问:“冷冰冰么?” “额······”思思再次语塞。 “怎么就冷漠了?” 思思艰难道:“我也,不能理解。” 安娴把金钰放到了地上,将包袱枕到金钰的头底下,她走到了金襄水瑜的面前。 金襄水瑜没有理她。 安娴看着面前的这幕,想起了当初尚燕对着她崩溃痛哭的场景。 当时她是怎么做的来着? 安娴循着那时的记忆,伸出手去,就要把金襄水瑜的下巴捏住。 伸到一半,她又收回了手。 不对,不能这样做,情况不同。 她仔细地想了想,找到了金襄水瑜情绪突变时候的点。 于是,安娴看着金襄水瑜,出口道:“我相信你是金襄水瑜。” 金襄水瑜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安娴。 安娴面上的微笑宛若一阵清风吹过丰收的田野,麦浪翻滚。 “你当然是金襄世家的嫡长女。” “你,知道?”金襄水瑜的声音颤颤,尾音悠悠。 安娴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 “可是我相信你。” 金襄水瑜又笑了,先前安娴以为她这么痛苦地呢喃着,也许会像尚燕那样哭泣。 可是她没有,她不光没有,连眼眶都没有红。 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神情悲伤了些,没有眼泪落下。 金襄水瑜深沉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不如外人啊~~~”她感叹道。 安娴听金襄水瑜这么讲,正色道:“你的情况我不清楚。” “但是,也许正是因为我不清楚,才能对你这么说。” “毕竟。”安娴看着情绪稳定下来的金襄水瑜道,“外人没有心理负担,不需要考虑太多,对你说这么一两句话,轻轻松松。” “你真直白。”思思对安娴说。 安娴心下回复,“应该的。” 金襄水瑜的心情刚刚有所好转,又听到安娴来这么一出,毫不留情地道出自己说这些话的实质,心里才升起的宽慰之情又被击碎了大半。 她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竟不知该怎么反应。 悲伤的情感也不知道朝哪个方向涌去。 所幸就让它消失吧。 金襄水瑜苦笑着想。 “不过······”安娴话锋一转,她认认真真地看着金襄水瑜,“我不是一般的外人,我的话是真的。” 她自信地说:“你理应相信我。” 金襄水瑜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由得说:“你讲话,真的很出人意料。” 思思也重复了金襄水瑜的话。 “你的话,有时候真的出人意料。” 安娴心里回复:“你不是人。” 思思没了声音。 好半晌,它才低低地说道:“真是恶趣味。” 那话语里面,有着无奈,又有着一丝淡淡的包容。 在思思不做声期间,安娴已经和金襄水瑜聊了起来。 是以,思思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安娴忽略了过去。 安娴面上笑了笑,对金襄水瑜说:“我一向都这么说惯了。” 金襄水瑜也笑了,不是讽刺的笑,不是悲伤的笑,而是温和的,正常的笑意。 她站起身来。 “谢谢你。” 金襄水瑜说。 “为何道谢?”安娴问。 金襄水瑜没有接安娴的这个问题。 她只是整了整衣物,说:“你跟阿玉长得很像,可是在之前,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你们两个是长得像的。” 安娴理理自己散乱的发,“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与阿玉的打扮不同。” “是。” 金襄水瑜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那天,我碰到阿玉的时候,原是想杀了她的。”她目光放空,陷入了回忆。 “我知道。”安娴回道。 金襄水瑜说:“那个时候你握住我的手,我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身上有克我的宝物。” “不对。”她又调整了一下说法,“与其说是克我,不如说是克凤凰木林。” 安娴抬起左手腕,在袖子的掩映下,是金色的迎春花印记和护花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袖子,问金襄水瑜,“是这个么?” 金襄水瑜把安娴的手腕拉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她的印记和手钏,摇摇头。 “不是。”她说,“我能感受到它们的力量与凤凰木林同源,克我的,是另一股力量。” 另一股力量? 安娴不动声色,她说:“那暂时没别的了,你继续说罢。” 金襄水瑜没有察觉出安娴的异样,仍旧说了下去。 “那天我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凤凰木林了。” “说起来,也算是我自己作死吧。” 安娴不管金襄水瑜的感叹,她问:“为什么要杀金钰。” “为什么啊~~~”金襄水瑜悠悠道,“大概是,我想杀一个不是别人指派的人吧。” “?”安娴暂时无法明白金襄水瑜这话的意思。 想杀一个不是别人指派的人,就把目标定到了自己的妹妹身上。 这合理吗? “算了。”金襄水瑜的眼瞟向地上昏迷着的金钰,她哂笑一声,“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阿玉了,没有杀的必要了。” 所以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 安娴再次提出,“我跟阿玉究竟是什么?” “不清楚。”金襄水瑜说。 安娴眼睛一眯,磨磨后槽牙,她一把抓住金襄水瑜的胳膊。 “磨磨蹭蹭半天,你跟我说你不清楚?” 金襄水瑜感受到了一丝丝危险。 她立马说:“总归不是凤凰木林的生物。” 把安娴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拉开,金襄水瑜让开了一条道。 “也许走出去之后,你们会有答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金襄水瑜让在一边,看安娴半天没有动作。 她有些奇怪。 “你怎么不走?” 金襄水瑜问安娴。 安娴瞟了金襄水瑜一眼,双手环胸,她嘴巴朝着地上的金钰努了努。 “她没有醒。” 安娴颇为嫌弃道:“驾着她走,麻烦。” 金襄水瑜默默地看了看金钰,只见金钰面色安详地枕在包袱上。 “好吧。”她耸耸肩,“再等等。” 等待并不长久,但其中的寂静总是令人难以忍受的。 它会形成一种沉滞的压迫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这样的情形下,总让人想要搞出些什么动静,来打破这样让人窒息的氛围。 其实,安娴对这样的场景,着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在她手上流走的时光太多太多,孤寂难言的时刻也太多太多。 像这样子的情况,对安娴来讲,不过是小菜一碟。 眼睛一闭一睁,也许就过去了。 诸多事情都是弹指一挥间。 这话不是说着玩玩或是故作高深,而是真的。 安娴深有感触。 想想当初她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境地,现在又在哪里? 而她将来,又会去向何方? 即使是进入游戏位面,那也已经是过了快四五年了啊。 安娴心里有些唏嘘。 “你在想什么?”思思问她。 安娴一笑,“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思思稚嫩的声音有时总会生出老成的感觉,这难免会让安娴感到怪异和不协调。 此时,它思考了一下后,便说:“有时,我可以直白地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有时,我看不透。” “看?”安娴玩味道,“这个字眼倒是蛮有意思。” 她问:“你在看着我么?” 思思顿了顿。 而后,它的声音响起。 “我一直在看着你。” 安娴心里嗤笑一声,毫不犹豫道:“骗子。” 面对安娴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语,思思手足无措。 它问:“为什么?” “为什么觉得我在骗你?” 安娴不答反问。 “你没有在骗我么?” 思思又陷入了语塞的境地。 安娴却并不打算放过它,她追问着,“为什么不回答?” 思思被逼无奈,它开口道:“我不明白,你说的骗,是什么意思。” 安娴正要继续,她冷笑一声,就被金襄水瑜打断了。 “我要回答什么呀?”金襄水瑜的脸上满是不清不楚的神色。 安娴一愣。 她对上金襄水瑜的视线,“我刚刚说话了吗?” “你说了。”金襄水瑜道,“你问我,为什么不回答。” 安娴尴尬地抿了抿嘴唇。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思思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于是安娴狠狠地对思思说:“这事我会放在心上,我们两个没完。” 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思思的回答却没了之前的紧张感和吞吐感。 它应承得极为爽快。 “好。”思思的话里还有隐隐的笑意,“我们没完。” 面对思思突如其来的态度上的转变,安娴只觉得奇怪,却一时想不到别的合理的解释。 她嘟囔一句,“奇奇怪怪。” 安娴心里和思思交流着,面上却和金襄水瑜默默对视。 等到和思思交流完,安娴张开嘴巴问金襄水瑜,“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条通道里?” “据我所知,这条通道是巫族圣女之一,连曳青逃离凤凰木林的秘密通道。” “你的问题是这个?”金襄水瑜惊讶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不问?” 安娴冷冷地瞥她一眼,“我一开始有机会问么?” 金襄水瑜一听,觉得安娴说得挺有道理,所以说来说去,都怪她自己。 她想着想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安娴听到金襄水瑜叹气,心里也纠结了起来,这种纠结不是她自己的纠结,而是有感于金襄水瑜幽微悲伤的情绪, 她打断金襄水瑜向外发散的绵密伤悲,问她:“你怎么又叹气了?” 金襄水瑜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 她解释:“我的职责,就是守护这条通道。” “守护这条通道,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安娴咀嚼半晌,从金襄水瑜的话语中察觉到一些细腻的情绪。 她试探性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 “说任何你想说的事情。” 金襄水瑜淡淡一笑,“谢谢。” 她看了看地上的金钰。 金钰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着,似乎有要醒来的征兆。 果不其然,金钰的身体缓缓地动了,她的手向上方伸展,她的眼皮也将要掀开。 金襄水瑜对安娴道:“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安娴点点头,“可。” 两人对完话,就见金钰嘴里溢出一声小小的呼声,然后她的眼睛就睁开了。 带着尚未散去的湿润的水汽,金钰在地上坐起来,她揉揉眼睛,懵懵懂懂地看向四周。 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安娴的身上。 她仰视着安娴,正如一个新生的婴儿,用自己人事不知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这是她力所能及的世界。 这样无知无觉的状态仅仅持续了短暂的一小会儿。 待金钰眼睛里的水汽散去,她的神志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想到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金钰一脸焦急,她猛地从地上起来,不忘拿起包袱。 “小姐啊!我···”金钰想要向安娴诉说些什么,被安娴打断。 安娴淡淡地说:“我知道。” 金襄水瑜看准时机插进来,她对着金钰说:“没事了,你们走吧。” 金钰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包袱。 她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娴看看泰然自若的安娴,又看看面容平静的金襄水瑜。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人是达成了什么吗? 金襄水瑜看着金钰。 她的目光将金钰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 金钰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却并不觉得有压迫感什么的。 这道目光,是轻柔,带着怀念的。 “去吧。”金襄水瑜说,“去了,就别回烬国了,这里不适合你。” 安娴拉过金钰的手,对着金襄水瑜点头致意。 金钰被拉着前行,她似有所感,朝后面扭头看去。 金襄水瑜的身影在不远处,渐渐化为无数的水珠。 安娴随着金钰的动作也往后看去。 一句话淡淡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小心汪少安。”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脚步不停。 她听到了。 可是这不是现下的重点所在。 再者,汪少安的真实情况,连苏阎都没有查出来。 要么是汪少安确实简单普通,要么就是汪少安隐藏得很深。 既然金襄水瑜提醒了,只能是后一种可能。 而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下,她又何必费这么多心神? 若是这个什么汪少安,到时候真的给她捅了什么幺蛾子。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金钰也听到了这句话,她问安娴,“小姐,汪少安是谁?” 安娴往前走去,“不知道。” “不用理会。” 金钰乖乖地抱着包袱,跟在安娴的后头。 越往前走,光芒越盛,两边渗着水珠的墙也渐渐隐没在白光中。 安娴看到眼前的场景,停了下来。 在她面前,此刻岔开了两条路。 这两条路不过是方向不同,其余情况均是一模一样。 都是一片白光,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金钰上前两步,看了看左边的那条路,又看了看右边的那条路,脸上显出为难的神情。 “这···”她后退了几步,看向安娴,“我们选哪条路走呀?” 安娴站在两条路的中间,她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她拿出了连曳青的令牌。 那枚令牌上,原先发着淡淡的光芒的“青”字,此刻却是黯淡一片。 金钰凑上去看安娴手中的令牌。 “没有反应诶。”她说。 安娴收回令牌,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小袋子。 出发前,她由于嫌硬邦邦的小盒子太膈应了,带着也不方便,就把祭祀之刃放到了一个小小的锦囊当中。 打开锦囊,倒出祭祀之刃,一丝丝热意从手掌心传来。 安娴仔细地看着手上的玉。 只见那玉发着隐隐的光。 安娴拿着祭祀之刃,朝左边走了两步,正对着左边的那条路。 祭祀之刃的光暗了些许。 安娴看它的反应,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于是她又往右边走了四五步。 那暗了的光又明亮起来。 安娴收了玉,对后头的金钰,招招手,“往右边走。” 她说完,就朝右边的路走去。 原以为还要走一段路程,没想到的是,安娴和金钰甫一跨进右边的路口,眼前的景象就大不一样。 安娴看着熟悉的景色,又走了几步,环视四周。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金钰紧随其后,她定睛看了看自己身处的环境,高兴地大声呼喊,“小姐,我们回来了诶!” 她兴奋地跑了几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安娴应和性地点了点头。 她扭过头去,看自己跨过来的那条路。 身后已经没有半点那条通道的痕迹。 硬要说有的话,就是她随着杭修雅、盛煊一起上山时,茯苓带她来的那条路。 没错,她又回到了茯苓山。 安娴着实没有想到。 凤凰木林右边的这条路,尽头竟然是茯苓山。 那么左边那条路呢? 根据连曳青的踪迹,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条路的尽头是云中边境。 当初连曳青逃出凤凰木林的时候,应该是选了左边那条路,然后到达了云中边境。 “真是神奇。”安娴心下感叹。 “为什么这么说?”思思问。 安娴回它,“一条密道,两个出口,两个出口都在靖国。” “这还不神奇么?一般情况下,另一个口应该设在别的地方。” “比如说,烬国。” 安娴分析下去,“这样的话,凤凰木林的这条密道,就连通了靖国、芜梦国、烬国三个国家。那么,凤凰木林就会成为一个枢纽一样的存在。” “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安娴想了想,又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凤凰木林才能安然存在于几个国家之外,另辟一方天地吧。” 思思一笑,“这又要怎么解释?” 安娴却没有再说,她反问:“你怎么想?” 思思有些惊讶,它问:“你要我说?” “对。”安娴肯定道。 思思说:“可我只是···” “你想说你只是一个系统。”安娴半路将思思的话拦截了下来。 思思呐呐,“对。” “可是在我这儿,你不应该只是一个系统。”安娴悠悠然说。 “我···”思思脱口而出一个字,又即使止住,它接着说,“我不明白。” 安娴只说:“想想吧,刚刚我说的话,怎么解释那个问题。” 她结束了和思思的对话。 金钰还在四处撒欢地看着,就像一匹来到大草原上的小马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就连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子也无法比过。 安娴看着金钰的背影,决定还是暂时不去打扰她的好兴致。 她低下头,手伸进袖子里。 手指碰到了一团软软糯糯的东西。 那是温热的,在微微起伏的,有生命的东西。 手指顺着那东西的轮廓,向上,渐渐张开成一个手掌。 手掌拢住了那一团。 安娴把它拿了出来。 茯苓在安娴的掌心安然睡着。 即使是刚刚之前遇见金襄水瑜那样的大动静,茯苓也没有分毫其他的反应。 安娴手指轻轻刮了刮茯苓的脸颊,又捏捏它长出来的几片小叶子。 已经来到了它的出生地,它会醒吗? 安娴一边捏着茯苓的小叶子,一边思考。 之前金襄水瑜说她遇到了一股克她的力量,因而完全与凤凰木林融为一体。 也恰好是在那个时间段,茯苓陷入了沉睡。 既然那股力量克凤凰木林,那么凤凰木林一定也是克制住了那股力量的。 如此一来,茯苓的沉睡就解释得通了。 “茯苓,你究竟是什么?”安娴悄声问着沉睡的茯苓。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却感觉到手上的热量越来越足。 茯苓身上的温度在升高。 阵阵金光以茯苓为中心,从它身上荡开,在半空中呈现出涟漪状的波纹。 安娴左手腕正在隐隐发烫。 她凭着过往的经验,知道那发烫的位置正是迎春花印记所在之处。 安娴心下诧异。 就在茯苓身上的温度高到安娴快要受不住,将它放到地上的时候,茯苓抖了抖身子。 它睁开了眼睛。 茯苓醒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你醒了。”安娴对茯苓说。 然而与往常黏黏糊糊乖巧的态度不同,这回的茯苓,却是冷冰冰的。 它没有理会安娴的话,小手一撑,从安娴的手掌心坐了起来。 安娴皱眉,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又低低呼唤一声,“茯苓。” 茯苓恍若没有听到。 从它醒来开始,它的身子就维持在了那个温度,没有上升,也没有下降。 安娴弯下腰,要把茯苓放到地上。 金光阵阵,差点晃了安娴的眼。 茯苓转过身来,看着安娴。 安娴的动作在半空中停滞。 茯苓的眼里,是一片寒冰。 说寒冰并不透彻,莫若说是,它的眼里,就没有安娴的存在。 如果说茯苓的眼睛是两面小小的镜子,那么这两面小小的镜子,没有映照出任何东西。 人、花草、天空··· 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没有入茯苓的眼。 它像是没有感情一般。 安娴当机立断松开手,急急后退几步。 “金钰!”她随便朝着一个地方大喊。 金钰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诶,我在这儿呢!” 水潭的一边冒出了金钰秋香色的身影,她提着裙摆朝安娴这儿跑来。 安娴伸出一只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待在那里!”安娴喊道。 金钰跑到一半,眼睛先看到安娴的动作,她放慢了步伐,下一秒,又听到安娴的声音。 “哦。”金钰不假思索地听从安娴的话,又跑回到寒潭边上。 看到金钰离她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茯苓远了些,安娴略放下些心来。 她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茯苓身上。 茯苓并没有因为安娴的松手就跌落在地,相反,它直接从半空中升起。 现在的茯苓,金光耀眼。 它盯着安娴,不置一词。 安娴放空心思,与茯苓对视。 不仅是安娴的左手腕在发烫,她的腰封处也被一个灼热的东西抵着。 安娴面上看着茯苓,右手却是伸入腰封,摸到了那个忽然高温的东西。 扯出来一摸,安娴凭感觉知道那是放着祭祀之刃的小袋子。 她忍着灼烧的感觉,两只手一同打开小袋子。 一道金光流窜出来,从下至上,在安娴两间划过。 安娴被那金光晃得闭上了双眼。 然而即使是闭上了眼睛,脑海中还浮现出金光的余韵。 安娴难受得双手附在了眼前,这才稍稍好受些。 “若致汝心以诚,此番天地,无不可成。” 一个年迈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安娴眼前闪烁的金光瞬间被黑暗吞噬。 她的脑海里轰然一下。 这个声音,不是她之前听过的么······ 安娴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 没有如水的凉意,没有窒息的感觉。 只是无穷无尽的黑。 还有无止境的寂静。 她想要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抬起手。 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思思?”安娴尝试性地呼唤思思。 如同石沉大海,没有音信。 果不其然,这又是像上次一样,是一个被隔绝的空间。 眼前幽幽亮起了一点光。 一瓣,两瓣,三瓣······ 九瓣花瓣一点一点冒出头,组成了那一盏花。 只是,中间却是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黑。 上次,好像不是空荡荡的。 安娴回忆着,上次,这盏花的花蕊,是血珀。 那枚杭修雅送给她的血珀。 为什么杭修雅的血珀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可以和洛羽之舞融合,组成羽落玉盏的花蕊? 在这样的情形下,安娴的脑海里忽的蹦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也许这个问题在一开始就积压在她的心里,只是一直以来都有其他的事情占据了安娴的心神。 现在,涉及到羽落玉盏,安娴便想了起来。 安娴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她似乎只剩下了神识。 一团金光在空荡荡的花心中凝聚。 安娴感觉自己的胸口在发烫。 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等等。 安娴一顿,她又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 她顺着感觉往下看去。 依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黑。 但是,在她目光所及之处,点点红光亮起。 那种分离的感受越来越强烈。 红光也越来越多。 它们浮动着,飘到了羽落玉盏的面前。 安娴的目光追随着它们。 她看着它们,凝聚起来,慢慢从无数点,变成一块血珀。 是杭修雅的血珀。 安娴肯定地想。 接着,她看到,那晶莹剔透的血珀上,忽然裂开了几道缝隙。 而那几道缝,开始延伸出更多的缝隙。 很快,血珀表面就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裂缝。 清脆的一声,血珀四分五裂。 粉末在黑暗中消散,三滴血珠悬浮在金光前。 然后,它们缓缓地融入了金光,填补了花瓣中央的空缺。 羽落玉盏渐渐化为齑粉。 那齑粉,又渐渐变成新的事物。 安娴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 她的左手腕不再灼热,胸口处也没有什么东西分离的感觉。 她便看着那齑粉,看它要形成什么东西。 那齑粉化为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有着郝尚燕的面容。 是她。 安娴心想。 可不一会儿,她又否决了。 不对,不是她。 是尚燕,还是郝尚燕呢? 镜子里的画面在继续着。 顶着郝尚燕的面容,她被五花大绑,粗暴地推搡到了荷花池边。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提着她的头发。 安娴看着,便认出那是龙骑卫。 郝承恩? “让她醒醒神。”熟悉的声音传来,却不复郝承恩少年的嗓音的清亮。 那其中的低沉、阴暗,令安娴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龙骑卫闻言,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把她抛进了荷花池。 巨大的一声响,周围却没有别人。 安娴不由得想起了尚燕经历过的那几次惨痛的死亡经历。 过了不多久,那龙骑卫又将她捞了上来。 安娴看见郝承恩背着身子,走到奄奄一息的她面前。 “你究竟是谁?”郝承恩问。 确定了,是尚燕。 尚燕看着郝承恩,嘴巴动了动,却痛苦地扭成一团。 她喘了口气,说:“我是郝尚燕。” “好。”郝承恩轻笑一声。 龙骑卫拿出了一柄小刀,刀片泛着寒光。 他毫不犹豫地撕破尚燕的衣裳,眼也不眨地将刀片贴上了尚燕的肌肤。 薄薄的一层层皮肤,在龙骑卫的手下掉落下来。 割了几次,龙骑卫停下了动作。 郝承恩又问:“要说么?” 尚燕面容扭曲,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郝承恩一挥手,又是几个龙骑卫出现。 他们的手上都举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小刀,朝尚燕走去。 安娴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阿姐。” 清朗的少年音在安娴耳畔响起。 安娴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的场景已经变了。 它不再是之前血腥的一幕。 红纱帐内,暗影迷蒙。 安娴只能听到郝承恩的声音。 她看去,看不到郝承恩的身影。 镜子里呈现的似乎是九重宫里面。 安娴想,大概是镜子里的时间跳到了另一个点上。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间点? 也许是她代替尚燕接下郝尚燕这个身份之后的时间段。 “阿姐。” 满目红纱影影绰绰,安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又一次听到了郝承恩的呼唤。 总是叫她干什么? 安娴颇不明白。 镜子里传来一声轻笑。 那轻笑也在安娴耳边荡开。 “阿姐不愿意理小承了么?” 安娴听到这儿,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 虽然她知道镜子里呈现的是过往的事情,里面的人也听不到自己在讲什么。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说。 “戏真好。”安娴冷笑一声,语气嘲讽。 岂料镜子那头在叫着“阿姐”的声音却顿了一下。 而后,那声音却有些淡淡的委屈。 “是阿姐么?” 安娴一愣。 嗯? 镜子里的人听得到她讲话? 什么情况? 她,过去也见了不少天材地宝。 能布迷境的,能记录过往事情的,能追溯以前的,能当传音工具的,能在暗处窥探他人 一举一动的······ 种种种种,有这样单一功用的宝贝,她都见过。 但她没见过面前遇到的镜子这样的情况。 刚刚她看到的尚燕被扔到荷花池里,被凌迟的场景,毫无疑问是过去的。 那么她现在看到的九重宫里的场景,也理所应当是过去的。 怎么还能交流呢? 就算不是过去,她的声音怎么能够被郝承恩听到呢? 不对! 安娴想着想着,又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想的猜测。 倒过来想呢? 两个人能够交流,是不是说明,有可能她现在见到的画面,并不是过去的画面,而是现在的画面。 郝承恩现在在九重宫里? 但是,还是不能确定。 为什么镜子里的画面会转到现在? 镜子那头,郝承恩久久听不到安娴的回应,自嘲地笑了一声。 “阿姐···”他语气失落,“果真生我气了么?” “也对···”他自言自语道,“怎么能不生气呢?” “可是!”郝承恩语气高亢了几分,“那件事不是对阿姐做的啊!” “那不是阿姐!” 安娴从郝承恩颠三倒四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他想表达的内容。 她试探性地说:“那就是我。” 郝承恩的声音顿住了,他似乎是没想到安娴还愿意和他搭话。 下一瞬间,他的语气坚定。 “那不是阿姐。” “以前所有的人都不是阿姐。” “阿姐只有在落水醒来之后,才是阿姐。” 一句句话,重重地敲打在安娴的心房上。 “你什么意思?”她语气一变,警惕地问郝承恩。 郝承恩笑笑。 但是接下来,安娴又听到了他细碎的呜咽声。 那呜咽声飘飘荡荡,就像一阵风,吹过了安娴的心底。 安娴心里怪不好受的。 “我见不到阿姐。” “阿姐,我好累啊。” 郝承恩哭着,话里是淡淡的疲惫。 安娴有些头疼。 说实在话,她在某一方面上,是见不得别人哭的。 一是,别人哭的声音在她听来有时聒噪得不行。 二是,别人哭的时候很有可能是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在这样情绪激动的状态下,事情往往讲不清楚,语无伦次。 跟这样的人交谈很累。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大部分时候,她对别人的哭泣声,无动于衷。 是的,她做出的一切反应,很有可能不是对一个人的同情或怜悯,而是在她估计完自己的实力和各种情况之后,做出来的她认为比较有利的决定。 安娴深呼吸一口气,将内心因为听到郝承恩哭泣而升腾起来的烦躁情绪压下。 她柔和了嗓音。 “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哭了?” 郝承恩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 安娴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话。 “别哭。”她说。 郝承恩的话语再次响起。 “她们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阿姐是不一样的。” 郝承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她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一个正常的我来看待。” “厌恶的,漠视的,恐惧的···” 安娴很想打破郝承恩的呢喃自语。 她很想对他说“我也没有把你当成正常的人来看待过”。 确实如此,她早说了,这游戏里的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虚幻罢了。 对郝承恩,她也没有太多特殊的感受。 也就,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一般般吧。 她要回去的。 她要回到她过去的世界,她要重生。 她快要成功了。 思及此,安娴打断了郝承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郝承恩话语凄凉,“就让他们杀了我吧。” 他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安娴想要扶额。 哦,她现在感觉不到她的手,没办法完成这个动作。 谁要杀了郝承恩? 在这样紧张的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的情况下,郝承恩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她哭泣。 这合理吗? 有没有谁能代替郝承恩来给她一个准确的回答? 似乎是真的响应了安娴内心的想法,镜子里的红纱被层层破开,一个身影从红纱后面出现。 “郝尚燕,你若是不想郝承恩死无葬身之地,就快些回来!” 安娴看着原本柔柔弱弱的病美人此刻却对着她露出了最为狰狞的笑容来。 是郝冰清啊。 安娴心里默默说。 她并不觉得有多么惊奇。 本身,郝冰清的身上就背负着几条人命,就看她的心是不是真的如她表面上呈现的那样。 如今看来,显然并不是。 楼舒隽去往云月汀,她去往烬国。很明显是让一直蛰伏着的郝冰清钻到了空子。 郝冰清只是郝冰清么?她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势力呢? 安娴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阎,还是陆钦杉? 看起来哪个都不像。 如果是苏阎的话,之前郝冰清家破人亡的惨烈结果中,也有他出的一份力。她不大可能再与苏阎一道。 如果是陆钦杉的话,陆启灵不是更好的选择么?而陆启灵跟郝冰清从来都不对付。 郝冰清听安娴久久没有回应,以为她的威胁有了效果,她加把劲道:“郝尚燕,这皇室最纯正的血脉,可就要断掉了。” “哦。” 安娴被郝冰清打断思路,有些不爽,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的内心无波无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安娴不是很明白,郝承恩死不死,跟她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论振兴芜梦国,现在芜梦国的整体情况都在变好。烬国,自项沐泽在芜梦国吃了大亏以后,估计短时间内也不敢轻视芜梦国。更何况,若是郝承恩死了,不是正好给男主陆钦杉让路么? 没准,在剧情中,就是这么写的呢? 论收集齐圣物,她只要等着连曳青死后,把连曳青身上的半枚祭祀之刃回收就好了。 于情于理,安娴都不用去管郝承恩的死活。 更何况,郝承恩曾经以那么毒辣残忍的手段对待尚燕。 那头,郝冰清看安娴半晌不出声,以为安娴是纠结担心害怕着,正要再说。 安娴问她:“郝承恩不是你的弟弟么?” 话一出口,安娴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皇家,哪里来浓烈到非谁不可的骨肉亲情? 她又想到了郝景岑和她的父亲对郝尚燕的龌龊心思,不由得一阵恶寒。 “算了算了,别回答了。”安娴又立马接上了自己的话。 她平静地说:“郝承恩,你要想杀就杀了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郝冰清的表情呆滞了。 她没想到安娴能够如此干脆利落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后头郝承恩细碎的呜咽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 安娴冷静道:“郝承恩死不死,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 “况且,他欠着我一条命。” 很快,郝冰清回过神来。 她咬牙说道:“我不信。” “你不可能对郝承恩毫无感情。” 安娴轻笑一声。 “小傻瓜。”她对着郝冰清说,“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我,只有你还傻乎乎地相信我。” “我不明白!”郝冰清迷茫了。 她的迷茫甚至冲淡了几分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恨意。 紧接着,郝冰清又重新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你说你不在乎郝承恩是么?”她大笑两声。 “没关系。” “雪盏呢?” 她幽幽地问。 安娴心下一紧。 张笑笑? 郝承恩可以出问题,张笑笑可不能出问题! 毕竟郝承恩也不是主角,而她俩都是任务者。 她稳住自己的情绪,没有露出分毫。 郝冰清恶狠狠道:“我告诉你,对郝承恩,我下不了手。对雪盏,我可不会。” “她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安娴安静地听郝冰清讲完。 纵使她的心里已经起了波澜,可她还是等郝冰清将情绪发泄完,就像之前面对郝承恩那样。 “不管是什么人在你的手里。”安娴道,“我都无所谓。” “不过。”她说,“芜梦国,我本来就不打算离开。” “你既然这么希望我回来,那就等着我。” 按道理,这已经到了两者对话的结尾。 安娴心里想着。 这镜子应该把她和郝冰清那边的联系断了。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镜子定格在了郝冰清最后说话时的神态上。 安娴好奇地看着。 就见那镜子里的场景都在一点一点消散,最后重新归于虚无。 真是神奇。 安娴如是想着。 其实,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 问题是很多的。 比如,之前她看到的尚燕被郝承恩弄死的那一段,是她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比如,为什么镜子会给她呈现这样的画面?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跟郝承恩讲上话了,为什么他们都不惊讶? 又比如,现在芜梦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很多问题,她都应该在镜子里和人的对话中得到答案。 但是鉴于郝承恩讲话太乱了,郝冰清又只执着于让她回去,她只能得到很有限的东西。 不过,这面镜子,倒有可能为她所用。 安娴想着,心念一动。 那镜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安娴再度闭上眼睛,脑海里还能感受到镜子那浅浅的光。 等到她脑海里的光渐渐熄灭的时候,安娴睁开了眼睛。 一张俏丽的大脸正对着她。 金钰伸出了一根手指,竖在安娴的眼前。 安娴下意识看向那根手指。 金钰把手指向左处移动,安娴的眼珠子就跟着向左动一动。 金钰把手指向右处移动,安娴的眼珠子就跟着向右动一动。 金钰似乎玩这一手玩得很开心,尽管她本人看起来面无表情。 安娴一把抓住了金钰的手指头,把她的手指头压在掌心底下。 “你在干嘛?”安娴问。 出乎安娴意料的是,金钰的反应却不像她以前那样咋咋呼呼的。 她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把着安娴的手,将自己的手指从安娴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你是新进来的任务者吗?”金钰问。 安娴眉头一挑。 她手掌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原先被金钰挡着,她也看不到什么,这一坐起来,她才注意到了周边的环境。 周围满是梅花树。 很显然,她们已经进了结界。 看样子,在安娴被笼罩在羽落玉盏的结界里的时候,金钰这边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安娴看着金钰,金钰也看着她。 金钰的脸上少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和莽撞,多了几丝沧桑。 她神色镇定,面容还透露出微微的冷淡来。 安娴什么都没有问。 她开口,对金钰说:“张笑笑出事了。” 金钰“蹭”得挺直身子。 她平静的如同湖水一般的神情碎裂了。 “你说什么!”金钰激动地把着安娴的肩膀,“她出什么事情了?” “明明咱们两个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安娴想想被郝冰清握在手里的郝承恩,“大概是剧情走下去了吧。” “郝承恩现在被郝冰清控制住了,张笑笑也是。” “思思。”她在心里呼唤。 呼唤了好几声,没有声音应答她。 安娴心下奇怪,继续叫。 “在。”思思的声音终于再度出现。 “是这样吗?”安娴问它。 “哪样?”思思的声音里透露着迷茫。 安娴问它,“剧情走下去了吗?” 思思说:“我跟着你,只能知道你身边的情况。” 言下之意,就是它并不知道芜梦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娴心里笑了一声。 “没用呐。”她感叹道。 思思说:“你不能说我没用。” 安娴嗤笑一声。 她转头问情绪激动的金钰:“你还记得多少剧情?” 金钰松开安娴的肩膀,皱起了眉头。 “剧情,唔······” 金钰和思思一时都没有说话。 安娴看看自己的左手腕,迎春花的印记还在,护花铃也还在。 她又掏出那半枚祭祀之刃。 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 可是哪里不一样,安娴也说不上来。 “剧情不是这样的。”金钰说。 “那···”安娴正要问剧情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又看到金钰摇摇头。 “不对不对不对!”金钰连连摆手。 “我记忆有些混乱。” “让我再仔细理一理。” 安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金钰,不去打扰她的思绪。 旋即,她看到愁眉苦脸的金钰神情一亮。 “理顺了!”金钰抬起头,看向安娴。 “你说。”安娴对金钰道。 金钰目光熠熠,全然不是之前傻里傻气,世事不知的样子。 也不像张笑笑那样,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忘记了自己的过往,渐渐丢失了自己的记忆。 她看起来还记得很多东西。 “郝冰清确实是一个隐藏的小反派。” “因为当初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直对郝尚燕和郝承恩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金钰说:“但是,最后她杀的人,不是郝承恩,而是连曳青。” “!”安娴有些惊讶,“郝冰清跟连曳青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啊!”金钰站起身来,“如果郝冰清现在抓住郝承恩的话。” “那么,就是到了两个女主剧情交叉的关键点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必须要回到芜梦国。 她要确认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要确定芜梦国那边发生的事情,究竟是外乱还是内患。如果是外乱诸如烬国耍手段煽风点火之类的,那么她要头疼上一阵,还要想办法解决。 毕竟这绝对会妨碍到芜梦国的振兴。 如果是内患,诸如陆钦杉想要做些什么,那么她也不用考虑太多。不仅不用考虑太多,甚至要喜笑颜开。因为,这代表着,将要有一个强有力的掌权者上位了。 他会将楼舒隽、苏阎、郝尚燕、郝承恩等人全都掌握在手中。 陆钦杉原本就是要带领芜梦国走向繁荣昌盛的未来的男主啊。 第二件事情,就是要找准时机,取到连曳青身上的祭祀之刃。虽然不知道连曳青怎么就在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到了芜梦国,还会被郝冰清杀害,总归她不用再大费周章地去烬国了。 眼下金钰也恢复了记忆,如果可以跟张笑笑聚头,那么这两人就可以一起走了。 至于怎么走,安娴摸了摸护花铃。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安娴问金钰。 金钰靠在梅花树干上,抿了抿唇,“我叫赵丹。我来找我的外甥女。” “什么意思?” “我姐姐的女儿。”赵丹说,“进了游戏位面。” 安娴上下打量着赵丹,她问:“为何不是你的姐姐亲自来找?” “她出事情了?” 赵丹狠狠地甩了甩头,她握紧了拳头,唇瓣咬得死紧。 “她活得滋润着呢!” 赵丹冷哼一声,“她就没在乎过她的女儿。” 安娴看了看地面,蹲下身,坐了下来。 她拍了拍掌心的泥土。 听起来,赵丹的家庭,很有故事。 但这个故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娴心内漠然。 赵丹提起自己的姐姐,一脸愤慨。 安娴看看愤怒的赵丹,又向远方眺望。 远处,金光闪烁。 那是茯苓在为传送阵输送力量。 传送阵的符文是安娴画的。 安娴不可能再花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回到芜梦国。要想想,真等她花这么多时间到了,估计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在落梅结界当中,安娴想到了布置一个传送阵,将传送的地点设置在芜梦国长乐宫,可以直接到达那里。 只是这样一个传送阵,要消耗掉不少灵力。 灵是天地万物的本源,灵气是修道之人提高修行的基础,而灵力则是修道之人使出法术的支撑。 传送阵作为纯粹的传送工具,就是一个完全的消耗人灵力的东西。 而安娴现下并没有办法调动起那么多的灵力。 她能看到灵,但是在这样一个结界里,却没有太多的灵了。 这早在上次安娴离开结界的时候就知道了,没了羽落玉盏作为灵运转的源头,结界里大量积累的灵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没有大量的灵,安娴体内也没有灵气储存,更别提灵力了。 可是茯苓有。 这茯苓,说起来也神奇得很。 由于第一次见到它就是一个人参果一般的娃娃样子,又在连雨心的回忆里看到了茯苓出现的时刻,以及茯苓与自然的感应,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安娴以为茯苓就是什么珍贵草木又或者是花修炼而成的植物精。 她没想到的是,茯苓竟然是一面镜子。 镜子啊。 安娴心里感慨,这可就跟妖精什么的完全不一样了。 这年头,能够生出灵智的非生命东西,一般都是修行厉害的仙人们或者大能们精心呵护,造出来的法器。 又或者,它是神器。 法器需要主人砸上无数宝物,又要以自身的灵力或心血蕴养,才能有生出神智的可能,而神器一诞生就具有自己的意识。 安娴看了一眼护花铃,又看了一眼迎春花印记。 作为羽落玉盏的顽石,在经过百年千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涵养,尚且没有诞生意识,护花铃作为花神蕊珠的法器,也没有自己的意识。 由此就能得出,蕴养一件能诞生灵智的法器,或者出现一件神器,是有多么的困难了。 可以说,它比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还要珍稀。 茯苓的身上有着充沛的灵力。 安娴肯定,它绝对有着万万年的修行道行,这绝不可能是连雨心几年就能养出来的。 但它确实吸收了连雨心留下来的力量。 它同时吸收了血珀里蕴含的血液。 那几滴血液,如果安娴没有猜错的话,就是杭修雅的心头血。 杭修雅把她那么珍贵的心头血,送给了安娴。 安娴的心情有些复杂。 但是她离跟杭修雅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已经很远了。 在隗元洲义庄再次见到杭修雅,彼此也都是以陌生人的身份相见。 两人都没有接触到真正的对方。 安娴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身上已经有些灰扑扑的面料。 赵丹走到了安娴身边。 她和安娴一样,席地而坐。 “你为什么进游戏位面?”她问安娴。 安娴的眼珠缓缓地转动了几下。 她的手指头揪着面料,掐了又掐。 安娴轻轻一笑。 “只不过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赵丹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 她凑到安娴跟前,一脸了然的神色。 “为了理想?”赵丹轻轻巧巧地问,“为了信念?” 安娴抬起头来看她。 赵丹笑笑,“我有没有说对?” 安娴眨眼,也笑,“算是说对了吧。” 赵丹挪了挪位置,离安娴更近了些,她靠着安娴的胳膊,仰起头看向前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进这个游戏位面吗?”她问。 “为了找你姐姐的女儿。”安娴不假思索地回答。 赵丹收回目光,看了安娴一眼。 她伸出手指,指指地面。 “我说的是,这个游戏位面。” “那么多游戏位面,我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赵丹问。 安娴安安静静地看着赵丹,“你说。” “这个游戏位面,有可以被纳入特殊位面管理部的潜质。” “可是···”赵淑丹无奈地苦笑一声,“我在剧情里熬了那么久,终究是没有等到遇见她的那一天。” 安娴面色古怪,“你说的潜质,是什么意思?” 赵丹问:“你不知道?” 安娴摇摇头,“左慕安只问我要不要成为任务者,其他什么也没跟我交代。” “左慕安?”赵丹惊讶地抓住安娴,“你说的是左慕安?” “对。”安娴问,“怎么了吗?” “左慕安就是特殊位面管理部的部长之一啊!”赵丹的音量提高了些。 她呢喃自语,“他怎么会来找你呢?他怎么会亲自找一个人呢?” “这有什么稀奇的吗?”安娴问。 赵丹从不可思议的情绪中走出,她点头,“你知道特殊位面管理部是做什么的吗?” 她刚问完,见安娴面色淡淡中带着不解,就知道安娴并不知道。 赵丹叹了口气,“特殊位面管理部的位面,都是些任务极难,需要消耗人极大精神力的位面。” “意思是说,其他部门的位面会更简单些?”安娴问。 赵丹点头。 安娴沉吟半晌。 她问:“那为何你跟张笑笑之前被剧情逼到要自尽?” 赵丹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所以我说,它有被纳入特殊位面管理部的潜质啊。” 她看着安娴,“既然你进来了,不就正好说明,这个位面已经被归入到特殊位面管理部了么?” 安娴正想反驳,说自己并不是通过正常的接任务的途径进来的,又转念一想,她“春日游”的游戏位面,是正常途径接到的呀。 如果她是特殊位面管理部的任务者,那么也就说明,“春日游”是其中的位面。 而“春日游”位面又跟“双生泪”位面融合,这么一想,说“双生泪”位面是特殊位面管理部的也不错。 就算没有她,尚燕也是特殊位面管理部的任务者。 不管从哪方面讲,都是对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跟一开始左慕安跟她说的话,冲突了。 安娴想着,问赵丹,“或许,你知道什么所有角色都被篡改成死亡结局,不逃脱死亡结局,就会魂飞魄散的事情么?” 第一百六十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赵丹在安娴提出这个问题的一刹那,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解。 她断然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死在游戏里面?” “尤其是任务者。”她接上,“这可是正规的科技公司,怎么可能容许工作人员丧命?” 安娴眨眨眼睛。 她抬起手,止住了赵丹要继续说下去的趋势。 安娴没有过多纠结赵丹说的话,她只结合赵丹的态度和语气,从中提取出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也就是说,魂飞魄散什么的,是不可能发生的。” 赵丹点头,坚决道:“绝对不可能。” 她又耸耸肩膀,嗤笑,“人哪儿会有灵魂?这不是瞎扯淡么?” 安娴原本是有了一些想法的,对赵丹说的话也抱着全然信任的态度,然而在她听到赵丹说出自己关于人的灵魂的看法的时候,却悄然改变了自己原先的思路。 安娴认真地问赵丹,“你不相信人有魂魄?” “当然不相信喽。”赵丹理所当然地说。 她说着,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又将土缓缓地倒下,或者是让土在指缝间漏出。 等最后的土粒回归大地,赵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她扭过头,对着安娴露齿一笑。 “人死后,不就是一抔黄土么?” “肉身腐败后,尘归尘,土归土,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了。” 安娴冷静地看着赵丹露出笑容,又冷静地听她说完她的话。 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奇人,竟会不相信人有魂魄? 对于修道的安娴来讲,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人。 这样的想法比那些不信命的人要彻底多了。 但是,命运是虚无缥缈的,可是魂魄却是真实存在的,要不那些鬼啊什么的,是怎么来的?那些非生命的东西又怎么能够拥有意识? 因为它们有了魂魄啊。 她问:“那么,投胎转世,鬼怪妖精,命运什么的,你也不相信喽?” 赵丹努努嘴巴,竖起手指摇了摇,正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东西本就是不存在的。” “像这个世界,看起来那么神奇,但它就是假的。” 安娴看赵丹的神色不像是作假。 她的话在安娴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她完全杜绝了这些想法? “如果说我真的有相信的东西,那我相信人的精神力量。” 赵丹说:“我相信人的精神,可以产生出强大的力量,在人自己的思想里,就能自己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瑰丽神奇的世界。” “人的脑袋里可以产生许多点子,再靠这些点子,去改变世界,将世界改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这就是人的主观能动性呐。” 安娴不自觉看向自己的双手。 “主观,能动性?”她呐呐地重复着这个此前从未听到过的词语。 “是啊。”赵丹欣然一笑,“我们人民群众,就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历史。” 安娴木愣愣地看向赵丹。 “好高深的境界。”她不由得感慨。 虽然她认为赵丹对整个世界的看法是错误的,但是不妨碍她感慨于赵丹说的话当中的豪气万千。 “高深么?这不是大家的共识么?”不等安娴说些什么,赵丹摆摆手,“不过,第一个提出这种思想的人,确实是境界深远。” 安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只觉得她和赵丹似乎完全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正在这时,一道金光从远处飞来。 茯苓窜到安娴的面前,它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头上的叶子旺盛葱郁。 “主人,传送阵已经好了嗷。” 大为震撼的安娴收了收心神,朝茯苓伸出手。 茯苓乖乖地停到了她的手里。 赵丹看到茯苓过来,也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她本来就是闲聊聊到了自己的一些想法,现下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茯苓那里。 “不过真是没想到啊。”赵丹好奇地看看茯苓,又扯了扯自己胳膊上的肉,“咱俩居然都不是人。” 安娴往前走去。 茯苓化身成的镜子,不仅告诉了她过往发生在尚燕身上的一些事情,将她和芜梦国那边联系了一番,并且告诉了她,赵丹和她,不对,应该是金钰和郝尚燕的存在是什么。 金钰和郝尚燕都是蛊虫雪红的一部分。 没错,就是杭修雅那条狂性大发差点噬主的蛊虫,雪红。 想到当初杭修雅举着簪子要往自己心窝里捅的景象,安娴不由得发出感叹。 “还真是,缘分呐。” 这样一来,安娴不由得想起得知令杭修雅陷入迷梦状态的雪红的状况时,她的疑惑。谁偷走了雪红?谁令雪红受伤?谁在茯苓山上布置了一个局,目的又是什么? 杭修雅曾经认为雪红是被程莹琅偷走的,但安娴不是很认同。 目前为止,程莹琅没有理由这么做。 想着想着,一个早已被抛弃在阴暗一角的名字浮现在安娴脑海里。 那么,杭修诚呢? 当初他们从茯苓山上下来的时候,确实是得知,前脚他们刚走,后脚杭修诚就退了房,他很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为此,盛煊在回去之后还狠狠找了他不少麻烦。 杭修诚啊,也是个苦命的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她被姜允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别人,只能见到一大滩血迹。 可她明明听到四一和杭修诚被重伤在地,甚至有死亡的危险。 姜允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却浑不在意,他只是牵出一匹马,然后深深地看了安娴一眼,便离开了。 安娴漫无边际地想着,又觉得这些事情都已结束,自己不该想太多,她遂跟赵丹搭话。 在一开始,赵丹并不知道她现在所处的世界已经是两个位面融合之后的世界,直到安娴向她解释了两个位面融合的事情,告诉她金钰在茯苓山上的原因。 不过,这个原因是安娴自己大致推测的。 “当初你身为黎黛黛时,被同为任务者的张笑笑杀死,按理来说算是任务失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又以另外的身份出现在了茯苓山上。” 安娴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两个位面融合的缘故。” “是Bug啊。”赵丹听了,说道。 安娴顿了顿,肯定道:“对,是漏洞。” 一边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传送阵前面。 符文在地面上闪着光亮。 安娴和赵丹对视一眼,踏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一阵亮光闪过,安娴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回到了长乐宫。 她正在自己的寝殿里。 “你终于是回来了。”陆启灵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安娴看向桌子那边,就见陆启灵端坐在一旁。 她眉眼一如往常般艳丽,在昏暗的寝殿里,也并不失色。 陆启灵眼睑低垂,抚摸着桌子的边沿,她的护甲在桌子上摩擦,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安娴对身边的赵丹使了个眼色。 赵丹敛眉顺眼地跟在安娴身后,噤若寒蝉,俨然一副小奴婢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娴走向陆启灵,“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走到一半,又觉得寝殿实在有些密闭,便想着去开扇窗。 “诶!”陆启灵自背后朝安娴说,“回来,别开窗。” “不开窗?”安娴扭过头,看着陆启灵,向她确认。 陆启灵点点头。 安娴又朝一旁立着后不动的赵丹投去一瞥。 赵丹会意地走到窗户边,她侧着身子,将耳朵贴到紧紧关着的窗户上,做出凝神细听的样子。 听了一会儿后,她转过头来,对着安娴轻轻摇了摇头。 安娴对着赵丹指了指门那边。 赵丹走了过去,在门前站定。 安娴这才转过身,坐到了陆启灵身边。 陆启灵看着安娴,娇媚地笑了笑,这笑不同于程莹琅缠人的妖娆,带着几分凌然的大气。 她伸出手,指了指上边,小小声地说。 “这芜梦国啊,要变天啦。” “我知道。”安娴淡定地颔首。 “郝承恩被郝冰清囚禁了对么?” 陆启灵细长的眉头一挑,“什么?郝冰清?” 安娴听陆启灵的语气就觉得不对头,她问:“不是郝冰清?” 陆启灵嗤笑一声,“当然不是。” 她慵懒地抚摸着自己的护甲,“郝冰清哪有那个本事。” “说的也是。郝冰清背后应当是有着其他人的。” 安娴说着,又问:“那么,是苏阎么?” 陆启灵双手交叉着环住了胸。 她身子一歪,靠着桌子,侧过半张脸看向安娴。 “你为什么不问楼舒隽?” 她道:“明明楼舒隽是最有可能篡位的啊。” 安娴想了想,“他现下人都还在云月汀治理水患,就算谋划再精细,云月汀的水患,没个半年一年的根本平息不下来。” “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篡位谋反?” “只能是别人趁虚而入。” 陆启灵直起身子,她神色莫名,语气认真。 “阿燕。”陆启灵问,“你觉得你离开了多久?” 安娴直觉陆启灵问这个问题,一定是跟她之前说楼舒隽去云月汀治理水患的话有所关联。 她搜寻了一遍记忆,确定自己确实离开了那么长时间。 于是,安娴也同样认真地回答陆启灵。 “没有超过半年。” 说起来,还要多亏连曳青的那条密道和茯苓灵力支持的传送阵,不然她们也不可能那么快。 陆启灵伸出手,牢牢把住安娴的肩膀。 安娴能够感觉到陆启灵的手指在不断地用着力。 她与陆启灵对视。 “阿燕,你已经离开整整两年了。” 安娴语塞。 “这么,久的么?” 她也想过会有时间上的偏差,毕竟有先前的经验。 要知道,在她头一回上茯苓山,从落梅结界里出来再下山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半年的光景。 她便意识到,也许落梅结界,又或者是落梅结界周边一片,时间的流速是要比外面慢的。 可她不曾意料到的是,这回花费的时间,竟然长了那么多。 “楼舒隽早在一年前就回了隗元洲。这一年来,他牢牢把控朝政,就连苏阎都被他打压得快抬不起头了。” 安娴没有讲话。 细小的灰尘在光晕中漂浮,陆启灵吹了吹飘过来的尘埃。 她松开了安娴的肩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你知道么,楼舒隽将郝承恩囚禁在九重宫,他还把郝冰清从黛岑殿迁了出来,给予她在宫里横行的特权。” 陆启灵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如果不是兰儿来告诉我,我硬要住在这里,这长乐宫肯定是守不住的。” 安娴抿了抿唇。 “雪盏被郝冰清抓走了,对么?” “当日兰儿急匆匆来找我,等我到长乐宫的时候,雪盏已经被郝冰清抓着了。” 陆启灵说:“我没办法让郝冰清放了她。” “雪盏没事吗?”门那边,赵丹焦急地出声询问。 安娴和陆启灵双双看向她。 赵丹盯着陆启灵。 陆启灵摇了摇头,“她只是被关着罢了。” 赵丹虽然还是担忧着,但相比之前听到张笑笑被抓的消息时的紧张态度,已经是松了一口气。 安娴知道张笑笑暂时没有大碍,心下也放松了些。 她手指揪过一缕发梢,“这楼舒隽跟郝冰清是什么关系?” 陆启灵忽然问:“或许,阿燕知道汪少安么?” 安娴松开了头发,她迟疑地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么?跟随着靖国商队做生意的?” 陆启灵断然否决。 “不是。” “汪少安是我的师兄。” 她又说:“楼舒隽就是汪少安。” !!! 楼舒隽居然是汪少安! 难怪苏阎怎么查都查不到汪少安更加深入的信息。 “当初项沐泽刚入凤凰木林的时候,是师兄一直带着他的。” 陆启灵的话语里包含了几分落寞,“不过,后来他就失踪了。” “再见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自嘲地笑了笑。 安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么一想,项沐泽会用汪少安这个名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安娴脑海里飘过金襄水瑜的声音。 金襄水瑜曾在安娴离开密道时,提醒她要小心汪少安这个人,只不过,那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毫无疑问,金襄水瑜也曾在凤凰木林学习过。 她开始回想金襄水瑜的样貌,年纪跟陆启灵差不太多。 安娴想着,问陆启灵,“你认识金襄水瑜么?” “当然!” “金襄水瑜是跟我同一批进入凤凰木林学习的人之一。” 说到这儿,她面露惋惜之色,“她,挺可惜的,沦为了皇室与世家争夺权力的牺牲品。” 听起来跟芜梦国没什么关系,安娴便再没有兴趣问下去了。 她看看陆启灵,忽然想起了另一号人。 在当前的情势下,这个人,她是最应该问的。 于是,安娴对上陆启灵的视线,一错不错。 “陆钦杉呢?” 陆启灵陷入了沉默。 “你在想什么?”安娴从陆启灵的沉默中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她逼问陆启灵。 陆启灵在安娴的逼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安娴的问题。 “陆钦杉住进了东宫。” 安娴的身形动了动。 “他把一个叫叶清的女子,抓了。” “说,她是巫族的圣女。” 安娴的手,猛地抓紧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他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叫叶清的,就是巫族的圣女?” 安娴心里情绪震荡,面上却不露分毫,她就像一个听客,毫不认识叶清,只当在听一件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兴致上来了,就问那么一两句。 安娴又问:“陆钦杉为什么就进了东宫?他抓圣女做什么?” “他是楼舒隽那一派的?” 面对安娴提出来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陆启灵显然有些接不过来。 “你等等。” 她伸手将放在桌子中央的茶壶够过来,倒了一杯茶,递到安娴的跟前。 “先喝口水,喘喘气。” 安娴莫名其妙地看了陆启灵一眼,接过了她的茶,依言喝了一口。 是凉的。 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向下,穿过了大半个身体。 安娴一个激灵,浑身颤抖了一下。 她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好了,我喝完了。” 陆启灵脸上含笑,她看着安娴哆嗦一下,却兀自镇定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淡淡的愉悦。 她一只手扶在面颊上,另一只手勾了勾安娴放着的杯子。 将杯子拨近了些,陆启灵朝里头淡淡一瞟。 她脸上的笑意扩大了。 “我说这杯子怎么轻了些。” 陆启灵伸出一根手指,将茶杯戳回了原位,“让你喝一口,你怎么全都喝了呢?” 安娴把被戳过来的杯子放到一边。 她催促陆启灵,“你快把之前我问的问题说一说。” 陆启灵眼波流转,她软软地斜了安娴一眼。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平日里也不见你露出这样的语气。” 陆启灵说着,突然放轻了声音,她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安娴。 “听说叶清是从烬国来的,你不会是,认识她吧?” 我不仅认识她,我还答应了她要在她死之后取她身上的祭祀之刃呢。 安娴微微垂着头,看着陆启灵好奇的目光,调侃的语气,很想就这样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但是这是不可以的。 她忍住了。 安娴冷冷淡淡地看了陆启灵一会儿,“你说不说?” 陆启灵眨着眼睛,似乎一定要安娴说出个什么来。 “不说算了。”安娴毫不犹豫地把她的头推开。 她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一边朝外面迈动步伐,安娴一边在心里呼唤思思。 她发现思思时在时不在,非常奇怪。 虽然不知道别人的系统是怎么样的,她总觉得自己的这个系统,是与众不同的。 呼唤了好几声,思思应了。 “怎么了?” 安娴正要问她关于叶清的事情,就听到后头陆启灵压着嗓子的声音。 “你别走啊。” 陆启灵看安娴要往外走,忙站起身来阻止她。 安娴不理她,所幸把跟思思的交流也停止了。 陆启灵看安娴没有反应,就一味闷头向前走,疾走几步,抓住了安娴的胳膊。 陆启灵的力气一向很大,这在安娴第一次与陆启灵在黛岑殿见面的时候就深有感受。 她拽了拽自己的胳膊,没拽动。 陆启灵轻轻往后一拉。 安娴站立不稳,连连后退几步,直直撞到了陆启灵的怀里。 她又被陆启灵硬生生按到了凳子上。 “郝承恩被囚禁了,苏阎被打压了,可就剩你一个了。” “现在外面都是郝冰清和汪少安的人在盯着,你一出去,就是天罗地网等着你。” 安娴感受到了陆启灵压倒性的力量,她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得。 “你吃什么长大的?”她气急,不由得问。 陆启灵一笑,甚至心情颇好地伸出手指头弹了弹安娴的脸蛋。 “本宫天赋异禀。” 安娴的肩膀被陆启灵牢牢按着,她冷笑一声,“好一个天赋异禀。” “只怕,这天赋,不是人该有的。” “嗯?”陆启灵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你这话可有几分意思。” 她转了转眼珠子,也不恼怒,饶有趣味道:“阿燕是在说我不是人么?” 安娴顺着陆启灵的话,问:“你是人么?” 陆启灵小小地笑了两声,她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身子左右摇晃着。 尽管尽量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她还是笑得花枝乱颤。 “阿燕呐阿燕,你真是太可爱了。” 陆启灵没忍住,又摸了摸安娴的脸蛋。 安娴甩甩头,没好气地拍了一下陆启灵的手背。 “我当然是人喽。” 陆启灵娇嗔地瞥了安娴一眼,揉揉自己被拍红的手背。 “阿燕,你才不是人呐。”她拉长了调子。 如果安娴不是真的确认自己非人的身份,照陆启灵这样的说法,活脱脱就是在嘲讽人家。 “你知道我不是人?”安娴有些意外。 陆启灵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安娴回溯记忆,想到两人刚一见面时陆启灵的反应,又想到陆启灵是拥有水木二灵根的。 她抬头向优哉游哉的陆启灵,“原来你一开始就发现了。” 真是,安娴心里自嘲地摇摇头。 亏她之前还在想着陆启灵是不是妖精之类的,倒头来,不是人的却是她自己。 实在是可笑。 陆启灵捂嘴一笑,“我知道阿燕想干什么。” 安娴明白,陆启灵是绝对猜不到她的真实意图的,但是她也可以听听陆启灵的想法。 “说说看。”安娴道。 陆启灵放下了手,她凑近安娴,轻佻的笑容慢慢变了。 “阿燕。”她看着安娴,拉过安娴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我知道,你是要报仇。” “他们欺你,辱你,最后还要杀你。” 泪珠从陆启灵的眼角滑下,落到了安娴的手背上。 她紧握着的双手,微微颤抖。 “该杀!” 安娴一愣。 陆启灵,比她还要愤恨呐。 “可是你不能去白白送死。” “你已经死过一回了,要更加珍惜现在的自己。” “主人!” 茯苓的声音在安娴脑海里响起。 “我感受到了,巫族圣女的力量!” “它快消失了嗷!” “她快死了嗷!” 随着茯苓一句又一句焦急的话语,安娴腰封处也在发烫。 是祭祀之刃。 安娴站了起来。 “你怎么···”陆启灵的手一动,又要拉着安娴。 安娴往后退了一步。 她静静地看着陆启灵,“让我走。”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双生泪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在安娴坚定的态度下,陆启灵最终还是没有阻拦她。 她快速地把之前的事情跟安娴说了一下。 把一杯凉茶喝完,润完嗓子,陆启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能跟你多待一会儿的呢。” 因为说的又急又快,陆启灵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 安娴没有回头,她只说:“没有时间。” 走了几步,她又停住。 “以后,一定要说重点。” 说完,安娴就打开了房门。 大量的光倾泻了进来,照到了陆启灵的脸上。 陆启灵不适应地闭上了双眼。 耳边回响起安娴走之前最后那一句话。 她忽的笑了出来。 “还真的是···” 安娴刚一出门,就看到屋顶上、墙上,无数的箭头对准了她。 外面果然如陆启灵说的那样。 守在门口的兰儿看到安娴从里面出来,先是一愣,接着慌慌张张地朝她使眼色。 “殿下,小心哪!” 安娴笑笑,“我无碍,你先进去罢。” 兰儿站在原地不肯进去。 正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人。 安娴定睛一看,停下了走向兰儿的动作。 “请殿下安。”蒋佑平在安娴几步开外站定,微一颔首。 他的背后,一堆龙骑卫一字排开,箭头直指向她。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安娴毫不怯场,她面无表情,“蒋公公如今好大的威势。” “不敢,不敢。”蒋佑平面上恭敬,侧过身去,“还请殿下与奴才去东宫走一趟。” “蒋佑平!”兰儿着急地一步上前,直呼蒋佑平的名字。 蒋佑平动作未变,表情一僵。 他对兰儿的呼声充耳不闻。 “殿下,请~~~” 兰儿气得跺了跺脚。 安娴将兰儿和蒋佑平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自己一时是不用担心兰儿了。 她朝兰儿招招手,“去吧。” 安娴轻轻地说。 兰儿咬住半边唇瓣,看了看安娴,又看了看蒋佑平。 当了隐形人许久,一直在看着大家的赵丹深沉地叹了口气。 她拉过兰儿,把兰儿推搡进了寝殿,“让你进去你就进去呗。” 用力地合上大门,赵丹又默不作声地站到了安娴的身后。 安娴往后看看赵丹,“要不你也进去?” 当着众人的面,赵丹毫不客气地剜了安娴一眼,不过她也是仗着安娴挡住了她,没多少人能看到,才敢这么做的。 “我跟兰儿能一样吗?” 安娴笑了笑,“确实不一样。” 她转过头,见蒋佑平正看着她。 安娴保持着孤傲冷艳的姿态,朝外走去。 蒋佑平跟到了安娴几步开外。 安娴一笑,“也不是第一回一起走了,公公为何反而生分了不少?” 蒋佑平笑笑,谦卑道:“奴才不配靠近殿下。” 安娴讽刺道:“是不配,还是不敢?” 蒋佑平不再讲话。 一路走得迅疾,动静也不太大,只有脚底板踩到地面的声音。 到了东宫东宫,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康时。”安娴看清了那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康时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请殿下安。” “就到这儿罢,奴才要回去照看陛下了。”蒋佑平说着,转个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龙骑卫一分为二,一小部分跟着蒋佑平离开。 康时领着安娴进了东宫的寝殿。 寝殿的布置跟九重宫相似,一层又一层的纱幔重重叠叠,只不过都是青色的。 安娴拨得不耐烦了,只想拿出匕首狠狠地将这些纱幔划开,又或者是将它们扯下。 康时察觉到安娴的意图,提醒道:“殿下可不要轻举妄动。” 他朝里面瞥了一眼。 安娴顺着康时的目光朝里看去。 透过纱幔的缝隙,她能看到,里面摆满了白色的蜡烛。 要是一个不小心,东宫就有可能变成一片火海。 安娴收敛了烦躁的情绪,心平气和地将青纱拂开。 康时静悄悄地退了下去,他把赵丹也带走了。 赵丹原不乐意,却在听到康时说要带她去找张笑笑时改了主意。 在赵丹将要离去之时,安娴拉住了她的手。 她紧紧抱了赵丹一会儿。 赵丹和康时离去后,只剩下安娴一个人了。 她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摆的蜡烛就越来越密。 清景香在空中浮动。 在寝殿最深处,安娴看到了一张大床。 这张大床,跟安娴在摘星阁苏阎房间里看到的那张大床一模一样。 不会是从摘星阁搬来的吧? 安娴心里这么古怪地想着。 大床上直挺挺躺着两个人。 安娴走近一看,赫然是昏迷不醒的连曳青和嫣岚。 她想要去触碰连曳青的脸蛋。 手腕蓦的被人抓住。 安娴朝着视野里的手臂往上看。 熟悉的面孔跃入眼帘。 “银···”安娴正欲叫出口,又硬生生将这个已经在舌尖上打转的名字咽下。 银屏抓着安娴的手,带着她朝后走了几步。 安娴看着银屏,一时没有挣扎。 “还请殿下不要乱动,莫要坏了复生的阵法。” 复生的阵法? “复谁的生?”安娴不自觉问出声。 银屏勾唇一笑,面容温婉,“既是复我家小姐的生。” “也是···”她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复五公主儿子的生。” 随着银屏的话语落下,郝冰清从青纱中走出,她的身后,跟着身姿袅娜的程莹琅。 安娴内心扶额。 她怎么把程莹琅这茬给忘了。 程莹琅也是巫族的人呐,再加上银屏的帮助。 难怪,为何陆钦杉能够知道谁是巫族圣女。 空气中淡淡的清景香渐渐混杂进浓烈的归真香气。 程莹琅咯咯地笑着。 “殿下,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安娴木着一张脸,没有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被银屏这么一抓后,她的身子竟然不听自己使唤了。 这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跟当初遇见杭修诚时身子不听使唤的情形一模一样。 郝冰清依旧是弱柳扶风的病美人形象,她双眸内分别漾着一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听说,殿下已经集得了巫族圣物的其中两样,只剩下这最后的半枚祭祀之刃,就可以复生段小姐了?” 安娴闭着嘴巴没有出声。 她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还会有人为了复生她,而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虽然也不是全然为了复生她。 这算不算,她自己推动了剧情的发展? 真是因与果的又一次轮回呐。 安娴心下叹息。 银屏看安娴打定主意不开口,干脆直接命令安娴。 “把巫族的圣物交给我。” 安娴不受控制地从腰封掏出一个袋子,里头是被放在一起的女皇之卵和祭祀之刃。 几颗玉珠样的水滴从安娴的左手腕上方浮现,它们在半空轻轻摇摆,划出一些零星的散光。 那水滴萦绕着青绿色的光,随着小袋子一同到了银屏的手上。 银屏看了看手上的物件,对着郝冰清道:“还差最后半枚祭祀之刃。” 郝冰清点点头,她从袖子里掏出匕首,目光狂热,朝着大床一步步走去。 安娴在看到郝冰清手上的匕首时,心里一惊。 那不是连雨心的匕首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双生泪 完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僵硬着身子,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要动一动,却做不到。 “你要干什么?”眼见着郝冰清举着匕首,经过自己跟前,安娴朝她大喊。 郝冰清背对着她。 “干什么?” 她笑了一声,笑声多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 “让我的儿子活过来呀。” 郝冰清说着,坐到了连曳青边上,她一只手摸上连曳青苍白的面容,又将连曳青的衣襟扯开。 她换了一个更方便着力的姿势,将匕首对准了连曳青的心口。 匕首的尖端缓缓没入连曳青的胸口,安娴看着连曳青白色的里衣渐渐泅出一片嫣红。 而连曳青,无知无觉。 安娴直着头,声音却飘向一边看着的银屏和程莹琅。 “你们同为巫族的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族里的圣女被人杀害么?” 还未等到离得较近的银屏回答,安娴就听到程莹琅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可真是天真呢。”程莹琅笑着说,“谁说巫族的人就一定要保护圣女了?” 银屏对着程莹琅说:“她不是巫族的人,自然不知道。” 说完,银屏又对安娴解释道:“我们是少司命的人,只听少司命的话行事,其余的,一概不管。” “诶,我已经不是千凝大人的人了!”程莹琅打断银屏的话,她澄清道,“可别把我也归进去。” 程莹琅裹了裹从肩上滑下的外衣,侧过身去。 银屏看程莹琅这急于撇清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傻子,早晚有你苦头吃的。” 程莹琅撇撇嘴,“我愿意。” “他不爱你。” “可我对他是最有用的。” 安娴听到银屏叹了口气。 那边,连曳青的胸口上方浮现出三颗晶莹剔透的血珠。 银屏走过去,收了连曳青的心头血。 郝冰清看了看银屏,在得到银屏肯定的眼神后,又抓起连曳青摊在床沿处的那只手。 血珠成细线状从连曳青的指尖滴下,滴落到床上。 一瞬间,整个床都亮起了血色的光芒。 原来那床上就布着一个阵法。 随着光芒越来越亮,在安娴目光所及之处,那原本白色的蜡烛,渐渐都泛出了红色。 红色的蜡烛看起来就像是鲜血染就的一般。 “这就是剧情。”思思对安娴说。 “连曳青和李嫣岚,都将死在这里。” “嫣岚,不是女主么?”安娴问。 思思沉默了一下,它回答,“李嫣岚将会重生,那之后的剧情是更重要的剧情。” “她也能重生?”安娴问。 “对。”思思说。 顿了顿,它又说,“你的重生,跟她的不同。” 安娴正想追问,就被眼前的红光冲击得跌倒在地。 层层血红真气从床上荡开。 安娴倒在地上,朝大床那边看去,郝冰清已经在地上人事不醒,那匕首也掉到了一边。 嫣岚扑在连曳青身边,双手紧紧握着连曳青流血的手腕。 “母亲!”她悲叫出声,“母亲,你醒醒呐!”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醒了。”银屏同样被震到了地上,安娴听到银屏嘀咕一句。 程莹琅站得较远,她灵活地避开了那阵真气。 看到嫣岚醒来,她当机立断,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后朝嫣岚跑去。 安娴正想提醒嫣岚,又想起思思的话。 这是剧情需要,嫣岚必须死在这里。 她闭上了嘴巴。 嫣岚看见连曳青凄惨的模样,心神悲痛,她此刻的眼里只有躺着的连曳青,周围的一切都无暇顾及。 程莹琅就趁着嫣岚心神恍惚的时刻,对准她的后背,狠狠捅了一匕首。 嫣岚刚刚苏醒,浑身还有些绵软无力,刚刚爆发的力道也只是一时情急,面对程莹琅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 程莹琅将匕首从嫣岚后背抽出,一把将嫣岚翻倒在床上,她整个人都坐到了嫣岚身上。 顾不得扯开嫣岚的衣襟,程莹琅果断用力地将匕首刺向嫣岚的心口。 嫣岚身子抽搐了一下,头颅连着胸口向上挺起。 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扑了程莹琅满脸。 程莹琅眼也不眨,将匕首推得更深。 三颗血珠从嫣岚的心口浮起。 程莹琅松开匕首,抹了一把脸,一手将血珠收起,她从床上下来,朝银屏走去。 嫣岚睁大着眼睛,粗喘着气,却说不出话来。 她扭过头,看看身边悄无声息的连曳青,眼泪和着沾到脸上的鲜血流下。 “给。”程莹琅将嫣岚的心头血递给银屏。 银屏站起来,从程莹琅手里接过心头血,又将之前收集的连曳青的心头血拿出,把它们都放到半空中。 连曳青的血已经放完,蜡烛红得耀眼。 大床之上,连曳青嘴巴张开,半枚祭祀之刃从她的嘴里飘出。 六滴心头血聚集在一起,融入祭祀之刃。 床上的阵法扩大,将整个寝殿也囊括了进去。 每根蜡烛都组成了阵法的一部分。 程莹琅后退几步,欣赏着着寝殿里的景象。 “真好看。”她叹息般地说。 “她们要走了。”安娴听到了黎黛黛的声音。 直到这时安娴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可以动了。 “只是可惜,没有风暖的血。” 听到程莹琅这句话,安娴从地上暴起,她一掌拍向银屏,在银屏还未反应过来时又干脆利落地将她砍晕。 程莹琅听到身后动静,想要转过身来,却为时已晚。 安娴已经逼到她的背后。 一脚将程莹琅踹倒在地,安娴整个人压在程莹琅身上,她掐着程莹琅的脖子。 “风暖怎么了?” 程莹琅呼吸不畅,却仍旧笑得张扬柔媚,嫣红的脸色更给她添了几分牡丹花的妍丽。 “死了。”她轻轻巧巧地说。 尽管被安娴掐着脖子,程莹琅还要死命往安娴眼皮子底下凑。 她的脖颈青筋爆出,神情渐渐变得扭曲疯狂起来。 “她没有女皇之卵,命中注定要被我杀死一次!” “哈哈哈哈哈!”程莹琅想要笑。安娴手上猛地一用力,她就被掐断了声音,只剩下嘶嘶的气音,但她还是做出了张狂大笑的姿态。 “都是命。”程莹琅眼眶充着血,她双手扒拉着安娴的手,对着安娴说,“都~是~命~” 安娴的手随着程莹琅说的话持续缩紧。 程莹琅的脚开始不受控制地朝地面胡乱蹬着,接着,她的动静越来越小。 慢慢的,她的眼睛渐渐合上。 思思的声音平稳无波:“你不能杀她。” “给我一个理由。” 思思道:“程莹琅要活到剧情的最后一刻。” 安娴将程莹琅甩开。 一旁的蜡烛被她的身躯压灭了一大片。程莹琅双眼一翻,彻底昏迷了过去。 “郝尚燕呢?” “她该死了对吗?” 思思没有回答。 “她······” 安娴勾唇,弯腰从地上拿起一根蜡烛,点燃了青纱的一角。 青纱一点就着,摇曳着的小小烛花,很快就吞噬了整面青纱,形成一条巨大的火龙。 安娴还不满意,她拿着蜡烛,四处点火。 她听到了思思吸气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思思问。 安娴勾唇一笑,轻松道:“我在完成剧情。” 整个阵法都因为安娴的动作而被破坏,由于阵法反噬,寝殿摇摇欲坠。 “不要!”思思的声音有了几分焦急。 “去下一个世界,下一个世界,给我稳定的机会,我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 安娴恍若没有听见它的话,她拿起一根掉落下来的木头,用力砸向一切可以砸掉的东西。 恐怖的断裂声在寝殿内部响起。 “我不骗你!” 安娴停下动作。 她将木头丢到一旁,大踏步走向悬浮在空中的祭祀之刃。 另外几样圣物从银屏怀里飘出,同连曳青身上的祭祀之刃聚在了一起。 系统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玩家成功振兴芜梦国。” “检测到玩家成功收集齐巫族圣物。” “检测到玩家生命体征保持正常。” “请问玩家是否选择脱离‘双生泪’游戏位面?” 安娴动了动嘴唇。 东宫寝殿轰然倒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还未睁开眼睛,就感到头皮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不仅仅是头皮,还有她的脸,还有她的四肢。 撕裂的痛楚,摩擦的痛楚,尖锐的痛楚,她的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无声地喊叫着。 “检测到新任务,请帮助命运悲惨的少女过好她的人生,同时逃脱角色死亡命运。” 安娴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她根本就做不到。 眼皮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再怎么用力,安娴都无法将它们分开。 茫然中,她被人用力地抵在什么地方,脸下是皮肤摩擦着粗糙石子颗粒的感受,随着那人对她头发的拉扯,产生了难以言说的、火辣辣的刺痛。 安娴的双手也被人紧紧压在颗粒上,她的指尖有黏腻的液体在流动。 她所能闻到的,全是血腥味。 什么东西? 无论是当下不明情况的被动处境,还是身体上铺天盖地的疼痛,都令安娴内心深处产生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和阴郁。 她握紧了双手,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就想把身上压着她的人给推开。 “喂。” 加诸于安娴身上的力量瞬间减轻了不少。 虽然那些人仍然扯着安娴的头皮和手脚,但安娴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们在听到来人声音时的犹豫。 “你们。”她听到背后的那个声音这样说。 那是冷淡的、不屑的音调,又涌动着厌烦的情绪。 安娴听不出那个声音是男是女。 只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很年轻。 安娴仍旧被按着,自那个声音出来以后,她的耳边没有任何人讲话。 有水滴滴落,小小的水花溅到了安娴的脸上,冰冰凉凉。 伴随着水花的消失,是那人始终清冷而平缓的语气。 “碍着我的眼睛了。” 有人在窃窃私语。 “怎么偏偏就碰到大神了?” “害,对大神来讲是不是周末一点差别都没有。” 交头接耳的骚动中,一个清亮的姑娘声音突显出来。 “我们走!” 随着那姑娘的话语落下,压制着安娴身体的力量终于全部消失了。 她听到一阵远去的脚步声,心里的愤怒和阴郁因为这样一个插曲而一点点减退下去。 等到放松下来,安娴才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也许是痛到极点,一切感觉都被麻痹,所以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没了别人的支撑,安娴的身体骤然下滑,她本想稳住自己,却发现,由于身子虚弱,她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自己。 阴凉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安娴几乎可以预想到,当她倒下时,会落入一片不知道是怎么样肮脏的死水之中。 一只手,轻轻巧巧地揽住了她的腰。 那手将她用力一带,安娴便站住了。 她顺着手的力道,靠在那人的怀抱里。 于闭着眼睛的混沌中,安娴双手下意识撑在了那人的胸膛上。 手掌心传来了略硬的、温热的、干燥的触感。 她被一只手翻过了身子,手也被迫离开了那人硬邦邦的胸脯。 “真脏。”那人这样说着。 安娴没有从他平静的话语里听出半分嫌弃。 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安娴心想。 她被身后的人推搡着往前走。 那人虽是推着安娴,却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道,他只是用胸膛的力量支撑着安娴的身子,然后双手扶着安娴的肩膀,引导着安娴向右再向前。 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安娴顺着身后的人的力道停了下来。 身后的人往前倾了倾身子,安娴也随着前倾,她的后背被温暖紧贴着。 一只手从安娴的腋下伸过去。 安娴听到了什么东西转动刺耳的声音。 水哗啦啦流下,更多凉丝丝的水花飞溅到安娴的手上和脸上。 安娴的双手被握住,递到了水流中。 “嘶~~~”安娴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水流冲击到安娴的手掌心,令安娴已经麻木的手又重新泛起了疼痛。 那人却毫不手软地搓揉着她的手掌心,像是要把她的手搓下一层皮。 在持续不断的疼痛感的刺激下,安娴很快又麻木了。 她柔弱无骨地倚靠在那人的怀里,任由那人用冷水清洗着她的手。 一张被打湿的帕子敷到了安娴的脸上。 隔着那帕子,一只手附到了她的脸上。 眼皮子底下,安娴的眼珠子不受控制地转动着。 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相比于清洗她的手时狂风暴雨般的力道,那人在面对安娴的脸蛋时,轻柔了许多。 她捏起帕子的一角,从安娴的眉毛起,顺着脸的轮廓,一点一点擦拭着安娴的脸蛋。 安娴的脸颊两旁抚上了两只手。 她的头被手左右微微转动了一下。 “干净了些。”她听到那人略显满意的声音。 安娴尝试着睁开眼睛,还是睁不开。 她的眼皮上到底沾了什么? 安娴正想着,就听到后头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人的脚步声尤为突出,那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她们背后,大声地说:“放开我姐姐!” 安娴的身体又被翻转了一个方向,她知道,她正对着那个后面跑过来的人。 “她的眼皮粘上了502,带她去医院看看。” 安娴被推了一把,毫无准备的她直直朝前扑去,又被另一个人接住。 两人双双趔趄了一下。 接住她的人紧紧抱着她,手指像是要嵌入她的骨肉里。 “谢谢。”安娴听到接住她的人这样说着。 这个声音是一个更加年轻的少女音。 “谢谢。”安娴也随着那少女音说。 她没有听到之前那人的回答。 就在她等着那人再次出声时,她被人牵住了手腕,往前走去。 “昼月,这就走了吗?”周围有小姑娘的声音传入安娴的耳朵。 昼月,安娴侧了下头。 现在抓着她走的这个人,叫昼月。 “我带我姐上医院看看。”昼月说着停了下来,她语气郑重,“谢谢你们了。” “害,也没帮到什么忙,说什么谢不谢的。” “对哇,快带你姐姐去医院吧!” 安娴被昼月拉着,走走停停,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闻到一股奇怪的油烟一样的味道。 耳边声音嘈杂,这是安娴此前的生涯中都不曾听到过的声音。 而后,她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六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姐姐,公交车来了。”昼月拉着她的手,“我们走。” 公交车是什么车?新的马车吗? 安娴的内心冒出好几个问题。 迈出几步后,昼月又说:“姐姐,你把脚往上提一提。” 上马车怎么可能只要抬抬脚就行了? 安娴在原地犹豫。 她想将自己的疑惑提出来,却又直觉现在所处的环境与之前的都不同。 不宜轻举妄动。 安娴想着。 “思思。”她在呼唤道。 “等到这段剧情过了再说。”思思说完就隐匿了声音。 安娴:“······” 见安娴一动不动,昼月催促地说:“姐姐,你快上啊,车要开了。” 听到昼月略显着急的话,安娴这才试探着提起脚往前踏去。 巨大的一声响起,安娴碰到了一块坚硬的板。 整个车身仿佛都在颤抖。 安娴收回脚,微微张开了嘴巴。 这跟马车的感觉不一样。 车上的人似乎是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安娴听到上头传来一个大叔惊讶的声音。 “小姑娘,你的姐姐闭着眼睛怎么上车嘛!” 昼月像是也被安娴弄出的巨大动静吓了一跳,她缓了缓,才回答大叔的问题,“她,她的眼皮粘上了502。” 大叔听了,立马多了些同情和担心,“哎呦呦,这可得赶快去医院呐!” “看看这脸上的伤口,咋弄的啊?” “哪个小伙子帮这个小姑娘一把?” “不,不用吧。”安娴感觉自己的手被昼月拉着,她一直被昼月朝上推着。 昼月的声音有些小小的结巴,还有些犹豫。 安娴沉默地站着,她觉得她实在不适合再动了。 人突然看不见东西,做什么都不方便,更别提安娴是刚刚进到游戏位面,还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就更加一头雾水了。 说实话,现在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有脑子还在活动着。 她仿佛已经失去了可以触摸的身子,就连刚刚撞到所谓的公交车的什么东西,也毫无感觉。 她就等着这段剧情过去后,思思会跟她说清楚一切东西。 “怎么不用?”大叔不赞同地说。 “小伙子,看你身强力壮的,帮帮这个姑娘一把吧。” “我?”少年只是简简单单地发出了一个字,却完美地表达了他的疑惑。 “嗯喽,把她的姐姐弄上来一下喽。” 安娴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以及类似于人在木地板上走动时木板咯吱的摇晃声。 她的耳边,原本有些结巴的昼月突然讲话流利了起来,声音也大了许多。 “不用不用不用!”她连连说着,手下一用力就要把安娴往上扯去。 不知是太过慌张还是什么,昼月的力道使得毫无章法,安娴身不由己地往前倒去,她慌忙抬起脚,却又一次被绊倒。 这次,她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诶,姐姐!”昼月着急忙慌地拉着她一边胳膊,却无法把安娴全部拉住。 安娴左右力道失衡,照旧向下倒去。 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接住了。 那少年嗤笑一声。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又不会吃了她。” 那手从肩膀往下移动,一路到了安娴的腰间。 指腹的温热透过轻薄的布料传到了安娴的肌肤处,还有些酥酥的,痒痒的。 “你说对吗?” 柔软的发丝擦过她的耳尖,少年状似询问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与从容。 安娴憋住了一口气。 清朗的少年音与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她感觉非常违和。 既难受又奇怪。 安娴觉得自己被腰上的手禁锢住了。 她侧过了头,表现出了对少年明显的抗拒。 那双手罩住她的腰忽的用力,安娴的脚底一空。 她就这么离开了地面,被少年抓着腰,抱到了车上。 安娴下意识地扑腾了几下后,等着少年将她放下来。 不曾想,她最先有实在的感觉的,不是脚底板,而是她的屁股。 安娴感受着屁股底下坚硬而又顺滑的东西,有些懵懂。 她伸出手去摸摸屁股下坐着的地方,滑滑的,还有些凹凸不平,却并不像砂砾那样的刺手,而是圆润的凹凸不平。随着她的动作,屁股下木板一样却又不是木板的东西还有些微微的晃动。 “谢谢学长。”她听到了白昼月的声音。 她应当是在对那个少年道谢。 “不谢。”少年虚虚应了后便没了声息。 学长? 安娴正想着,就听得一声奇怪的声音,然后她的身子就是一动。 “姐姐,再忍忍,我们坐个几站就能到医院了。”白昼月见安娴一直不说话,以为安娴是痛得说不出话来,她低声安慰安娴。 安娴点点头。 一路摇晃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总是有奇怪的声音在安娴耳边响起,然后便是人来了人又去,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安娴的耳朵,有时,安娴根本听不懂车上的人在交谈些什么,只能听出他们的语气或是激昂的,或是低落的,又或者是平静的等等。 又是一次车停下来的时候,白昼月对她说:“姐姐,我们下车吧。” 安娴正要站起来,却听得沉重而又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她闭着的眼前,还算明亮的混沌画面里,渐渐笼上一层阴影。 有人站在了她跟前。 还是那个少年,他如法炮制,将安娴抱下了车。 安娴站定后,那手便要离开她的腰际。 她凭着感觉,直直向前抓去,抓到了一只手。 那手干燥温暖,骨节突出。 安娴抓着,并不说话。 她听到少年在跟前问:“怎么?” 是少年的手。 确定手的主人后,安娴松开手,她冲着前头笑了笑。 “谢谢。” 少年一声轻笑,离开了。 然后安娴被白昼月牵住了,她跟着白昼月往前走去。 在白昼月的提醒下,安娴绕过障碍物,进入到一个充满丝丝凉意的地方。 这个地方与外界有所不同,充斥着安娴此前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她一语不发地跟着白昼月,听着不同人的絮絮叨叨,又安静地坐到了某个柔软的地方,那也许是一张床,或是软塌。 有人拿着不知道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在她的眼皮处动作。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她只听到有人对她说:“睁开眼睛试试。” 安娴试着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面前是一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中年男人,他的下半张脸被包裹着,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大褂。 见安娴可以自如地睁开眼睛,他问:“眼睛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安娴又眨了几下眼睛,迟疑地摇了摇头。 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个小竹筒一样的东西,他一只手向安娴伸来。 安娴下意识就要避开。 男人扑了个空,他说:“你别动。” 安娴定住了原先的姿势不动。 那男人又伸出手来,将她的眼皮掀开。 “朝下看。”他说。 安娴顺着男人的话向下看去。 她听到清脆的什么东西被按下的声音,男人手上的小竹筒的一端就射出了亮眼的光,那光直直冲向安娴的眼睛。 安娴又要躲开,被男人松开眼皮按了按头。 “不要动。”他又说。 安娴感觉到那光并没有对她的眼睛造成什么伤害,就又将头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听着男人的话,任由男人将她的两只眼睛鼓捣一番,安娴眼前的光消失了。 男人离开安娴,一只手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他将本子递给一边的人,随意地挥挥手,“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你们走吧。” “谢谢医生。”一只手接过了那个本子。 那手跟安娴之前见过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们的手有些不同,看起来比较粗糙。最显眼的,是小拇指上黑色的指甲盖。 顺着微微翘起的小拇指向手臂处看去,安娴看到了这只手的主人。 她是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姑娘,脸上透着些不正常的白,眉毛浓密,眼睛大而有神,只是里面多了些血丝,下面一圈乌青,唇色嫣红。 姑娘的头发没有绾起,虚虚散落在前胸后背,有些短,只到胸口处,发梢打着卷儿,落在脖颈处。她的脖子处有些泛黄,与白皙的脸比起来,反而有些黑了。 安娴再往下看去,发现她前胸露了一大片,臂膀什么的均是没有遮挡,而她修长笔直的大腿也没有衣物覆盖,就这么大咧咧露在外头。 她的脚指头小巧玲珑,每一个脚指头的指甲盖上都是鲜艳的红色。 这姑娘的穿着实在是过于暴露。 奇怪的是,安娴心里却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仿佛她心里也早已认定,这姑娘就该这么穿。 一阵凉风从她的手臂处吹过。 安娴看向自己的身体,她的双腿被一条蓝色的裤子紧紧的包裹着,而她上半身的穿着与那姑娘相比,虽多了几处布料,却也差不太多。 她动了动脚,还是有着钝钝的痛楚。 白昼月接过病历本看了看,发现上面鬼画符一样的字自己完全看不懂,就直接放弃了。她合上本子,见安娴用一种全然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后,又转向自己,脸上呈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白昼月有些不明所以,她问。 安娴收回目光,她摇摇头,“没什么。” “那我们回家吧。”白昼月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她抬脚走向诊室大门,将门把手往下一拉,扯开门。 安娴看着白昼月的动作,跟着她走了出去。 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跟她之前的世界全然不同的样貌。 无论是人的穿着打扮,抑或是举止动作,还有其他的东西。 可是除了最初看不到景物时安娴有些适应不过来,现在她无论看到什么与以前不同的事物,她都不觉得奇怪。 安娴跟白昼月等在公交站下。 风儿从她们背后跑过,又从她们身前跑回来。 身边,盛满了阳光的树叶颤动着。 安娴捋了捋糊住自己眼睛的头发丝。 在树叶相撞低语的声音中,安娴听到了白昼月低低地问:“这回,又是因为什么被她们堵到了厕所那里?” 安娴摇摇头。 “不清楚。” 白昼月头低垂着,她盯着脚尖。 “也是,‘欺负人’这玩意儿,是会上瘾的。” 一辆公交车从远处驶来。 安娴朝那边看去,白昼月也是。 “311来了。” 311路公交车在她们跟前停住,随着一声气音,车门打开。 白昼月率先走了上去,她从口袋里掏出四张一元钱的纸币投进了盒子。 投完钱,白昼月坐到了靠近窗户的位子上。 她坐定抬头,发现安娴还在车下站着。 安娴就这么看着她与车里的一切,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说是好奇?说是陌生?说是犹豫?说是沉思? 哪个都不是,又好像哪个都有一点点。 就很复杂。 白昼月纳闷地看着安娴。 总觉得今天的姐姐怪怪的。 她向安娴喊:“姐,你怎么还不上来?” “哦。”安娴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她点点头,迟钝地抬起脚。 一步,安娴跨上了公交车。 又一步,她坐到了白昼月的身后。 安娴的眼前重复着她来之前的情况。 只不过这回,有了画面。 车走走停停,门开了又关,人上了又下。 白昼月看着前方,一直没有跟安娴讲话。 等到了车再一次停下的时候,白昼月站了起来。 安娴跟着她站了起来,两人一起朝外面走去。 这一站只有她们两个人下。 当安娴的脚踏到灰色干裂的地面上时,一阵风吹起,黄色的沙糊了安娴一脸。 四周是坑坑洼洼的小土坡,上面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袋、零食包装等东西,红的绿的蓝的。 尘土飞扬,杂草丛生。 几处灰黑色的房子孤零零立在不远处。 一语不发,白昼月朝前走去,安娴跟着她。 七拐八拐,绕过那些房子,再走过一段路,安娴见到了一处低矮的、破旧的两层小楼。 黑漆漆,冷潇潇。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处小楼,只觉得它阴森又可怜。 “吱呀”一声,白昼月推开了痕迹斑驳的木门。 白亮的光泄了出来。 “妈妈,我们回来啦。”白昼月一边走着,一边朝里面大喊。 安娴也向里走去,周围的墙壁裂着几道大缝,墙角处绿苔生出。 她伸出手推了推,冰凉潮湿,但是挺坚硬的。 墙上糊着一层又一层泛黄的纸,纸上面是许多安娴不曾看过的字和画面。 饭菜的香味在空中浮动,安娴听到了锅铲碰着锅底发出的声响。 第一百六十八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往里走去,头上一盏亮晃晃的大灯垂落下来,微微晃动。一个女人背对着安娴和白昼月,她正翻炒着蔬菜。 安娴摸了摸放在正中央的桌子。 她指尖拢起摩挲了几下,吹了吹。 看起来虽然老旧了些,还算是干净。 安娴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身边落下一片阴影,安娴转头一看,白昼月正站在她身旁。 “你书包呢?落学校里了?”白昼月看了看她背后,问。 安娴顺着白昼月的目光朝她背后看去,看到了白昼月后面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她点点头。 白昼月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她扯了扯自己的书包带子,把它脱下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希望明天去拿的时候,书包还在吧。” “嗯。”安娴回应。 白昼月拖着椅子靠近她。 她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额头上方泛出细细小小的线条一样的皱纹。 “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这样不行,讲话要灵活一点啊。” “要么就别说话,要么就话说得委婉一点,别总是戳人心窝子。” 安娴沉默地听着。 女人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走了过来。 是一盘青菜和一盘红烧肉。 “哇,有红烧肉诶~~~”白昼月张大了嘴巴,她的眼睛睁大,声音提高了许多。 安娴看着那两盘菜,又顺着蒸腾的热气,将目光转移到了女人的身上。 没有什么可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安娴把目光收了回来。 那女人听到白昼月惊喜的声音,脸上本来就有的笑意更是扩大了几分。 只是在看到安娴的脸时,女人的笑容迅即消失。 “怎么回事啊?”她靠近安娴,一只手按在安娴的头上把她的头向后拨去。 “为什么脸上这么多小口子?”女人左看右看,越看,脸上的神情越是纠结。 安娴飞速眨动着眼睛,她目光飞向一边的白昼月。 白昼月和她视线一碰,就走过来拉开了女人。 “姐姐她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就是那个小土堆那儿。”她挡住了安娴的脸,指了指安娴的裤子和衣服,“你看,姐姐的衣服都脏了,就是在那儿滚了一圈。” “身上没什么问题吧?”女人一听,登时着急起来,她拨开白昼月,一只手虚虚地扶着安娴的肩膀,“有哪里很痛吗?” 安娴看着女人浑浊的双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女人见安娴只是呆愣愣看着她,却并不回答问题,更着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呀?可急死我了!” 白昼月抓住女人的手,“妈妈~~~姐姐没事儿~~~” 她说着,转头看向安娴,“姐姐,对吧?” 安娴接到白昼月递过来的眼神,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没事。” 女人松了一口气,她直起身子,低头看着安娴,再次问:“真没事情?” “嗯,没事。”安娴回答。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路都走了多少回,还能摔跤······”一旦确定了安娴没有事情,女人就开始嘟嘟囔囔地责备起安娴来,她看了安娴一圈,推推安娴,“先上楼去换身衣服。” “好。”安娴站起身来。 她四处望了望,看到靠近门的那边拐角处有一处阴影,露出半截方方正正的东西,想那定是上楼的楼梯,就走了过去。 “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白昼月想要跟安娴一起上楼,却被女人一把拉住。 “你去干什么?坐下来好好吃饭。” 白昼月被女人按到了椅子上,无奈地去盛了饭。 楼梯不是木质的,呈现一种灰白的毫无生气的颜色,一脚踩上去,很是坚硬稳定,也不会咯吱作响。 她一路走上去,静静悄悄。 二楼是黑漆漆的,还好有几束光线透入,不至于让安娴看不清路。 在朦胧的黑影中,安娴看到了两扇紧闭的门。 她该打开哪一扇门? “你左手边那一扇。” 安娴听了,朝自己左手边的方向走去。碰到那门,它只是掩着,安娴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房间挺小的,只是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长方形的书桌以及两三把椅子,显得有些挤挤挨挨,亮光透过窗户,使这房间不至于太过昏暗。 两床薄薄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床头。 安娴朝上看去,上头是斜的。 思思说:“打开衣柜,衣柜左边,是冯安娴的衣服。” 安娴没有动作。 她问:“你不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么?” “时间不够。”思思说,“再等等。” 安娴慢慢吞吞地伸出手拉开柜子的门,左边是清一色的裤子和上衣。 她挑挑拣拣,最后还是选择了一身款式跟身上差不多的长裤长袖换上。 磕磕绊绊地把纽扣打开,拉链拉下,一眼看去,两条腿上,乌青紫黑的好几块,甚至还有破了皮流水流血后结痂的。 因为裤子被暴力扯下,布料与皮肉瞬间分离,原来凝固了的伤口再次裂开。 安娴刚套上一只裤腿,就听到楼下女人的声音传来。 “娴娴,你衣服怎么还没换好?” “再不来,肉都快被你妹妹吃掉了!” 安娴听着,没有应答一声,她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换好衣服,安娴走下楼去,见到白昼月正扒拉着自己的饭,她两根筷子百无聊赖地戳着碗里的青菜,似乎对它并没有兴趣。 女人嘴里嚼着白米饭,她筷子一伸敲了敲白昼月的碗,“吃的是让你拿来糟蹋的吗?” “我没有~~~”白昼月放过碗里的青菜,脚下一用力,椅子的两条前腿就离开了地面,她和撅起的椅子往后倾倒着。 女人一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她指着白昼月骂:“吃饭就好好吃饭,这样跟个猴子似的像什么样子?” “我看你摔到地上,那张脸毁不毁容!” 白昼月把脚一收,椅子的脚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她撇了撇嘴,伸手拿起筷子,把青菜往旁边一拨,将白米饭塞进嘴里。 女人还在絮絮叨叨。 “你啊,怎么就不能跟你姐姐好好学学?” 白昼月把米饭咽下,她不服气地反驳回去,“我要真像她那样,那我就惨了好吧。” “而且···”白昼月忽的顿了顿,她又自言自语,“我就不是我了。” 安娴走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她拉开之前自己坐的那把椅子,一语不发地坐了进去。 安娴的位置上已经摆放了一碗白米饭,由于时间久了些,米饭已经散了热气。 “我给你盛的。”白昼月凑近安娴,她献宝似的说着。 一边说,白昼月一边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到了安娴的饭上。 “你就知道这样好,什么不要的都给姐姐!”女人从一碟子红烧肉中挑了一块最大的放到了安娴的碗里。 绿油油的青菜叶子上方,那块黄澄澄的肉在灯光下泛着亮闪闪的光芒。 “切!”白昼月的目光追随着那一筷子的肉,看它最终的去向是安娴的碗,果断地将目光挪开。 安娴拿起筷子,把女人夹给她的红烧肉放到了白昼月跟前。 白昼月眼珠向下一溜,又向安娴一瞥,她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从下巴往上推着,硬生生把没多少肉的脸颊挤出两坨,而她的嘴角也随着手的力道的方向往两边弯着。 “谢谢姐姐嘻嘻。”白昼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甜丝丝的,“我就知道姐姐疼我。” “吃饭吧。”安娴端起碗,一筷子往自己嘴里放了片青菜叶子,又送了口米饭。 嚼了两下,安娴顿了顿,咽下饭菜后,再吃饭的时候,放进嘴里的饭米粒明显就少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安娴的沉默,刚才还争得非常热闹的女人和白昼月都收了声音,也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 空气里筷子来来往往,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到一半,白昼月终于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她把碗一放,举着筷子凑近安娴。 头往安娴的肩膀上一靠,白昼月眼睛朝上翻着,她盯着安娴的下巴看。 “姐姐,你今天怎么都不说话呀?” 安娴被白昼月靠着,上半身坐得笔直,她放下碗筷,表情淡淡。 “没心情。” 抬起手把白昼月的脑袋推开,安娴站了起来。 她双手垂在大腿两边,看也不看女人和白昼月,转身朝楼梯走去。 白昼月呆呆地看着安娴的背影远去。 女人在身后大喊:“娴娴,就吃这么几口吗?” “难受,吃不下。” 安娴撸了撸袖子,将袖口往上折着,露出了满是擦伤的手腕。 那擦伤密密麻麻,却并不狰狞,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黑炭往上浅浅地划了横七竖八的几十道线,轻轻一抹就能抹去。 她看向自己的手指,掌心处也有着许多细长的伤口,由于她的手总是朝下放着,并没有被女人注意到。 不过······ 安娴摸了摸手,看起来倒是比白昼月的手要细腻很多。 她重新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靠近衣柜那头的床头柜上放着一面圆圆的镜子。 安娴身子向后一倒就倒到了床上,那床并不柔软,下面是木板,铺了一层凉席。 她就着床一滚,脑袋枕到了其中叠好的一床被子上。 伸手捞过镜子,安娴把她放到视线上方举着。 镜子里的姑娘脸蛋小小的,眼睛没有白昼月那么大,但胜在有神,其余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很中规中矩的长相,并不能让人一眼惊艳,可是称不上难看。 安娴把镜子挪了挪,照到了半边脸上。 那半边脸上,红红青青的一大块,也许是因为过了些时间,有些肿起,细线一样的伤口围绕着那一大块,因为光线的原因,并不是很明显。 她伸出手碰了碰,有些隐隐的痛。 安娴把镜子放到一边,坐起身子,曲起腿,把裤脚往上撸了撸,刚刚流血的伤口果然又跟布料粘在了一起。 她松开手,又往后倒去。 闭上眼睛,浑身酸软乏力,安娴揉了揉脑袋。 “思思。”她叫,“现在说吧。” 揉了一小会儿,思思还是没有声音。 安娴停下动作,她睁开眼睛。 “在的。”思思的声音突兀出现。 “刚刚怎么了?”安娴问。 “没什么。”思思说,“程序有些混乱罢了。” “程序?” “你没必要懂。”思思说。 安娴重新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身体舒展开来。 “说吧。” 思思思考了一会儿。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它说。 “剧情,角色?” “你不是女主角。” “我知道。”安娴回应思思的话。 她笑了一声,“没有女主角会是这个样子的。” “倒···也不一定···”思思声音古怪。 “什么?”安娴疑惑。 思思很快略过自己的话,“你做好准备,我把剧情背景传给你。” 很多画面飞速从安娴脑海里闪过。 当安娴再睁开眼睛,她便知道了大概的关于自身角色的情况。 她的这个角色,说起来算是复杂,又很简单。 思思看安娴半晌没有反应,问她:“你不惊讶么?” “惊讶什么?” “你现在的这个位面,跟你之前生活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它的声音似乎是带着某种诱导的意味,“你不觉得奇怪,不觉得无所适从么?” “不觉得。”安娴干脆地回答。 她说:“当我闭上眼睛,也许我还有些许奇怪。但是一旦我睁开眼睛,一切就都自然而然地在我的心里出现。” “何况。”安娴翻了个身,侧着身子面对着书桌,“这里的人与我那里的人没有什么不同,都吃一样的食物,都会受伤。” 安娴正说着,听到了后头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闭上了眼睛。 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床边。 “姐姐~~~”白昼月小声地叫着安娴。 她踮起脚尖,尽量减少动静,看安娴背对着她,并不回应她,仿佛已经睡着了。 白昼月伸出手指头,小心地戳了戳安娴的肩膀。 “怎么?”安娴略显冷淡的声音传来。 “诶呦!”已经在心底认定安娴睡着的白昼月被安娴这一声吓了一小跳,她直起身子,一只手拍拍胸脯。 “姐,你睡到我的位置上了。”白昼月说。 安娴撑起半边身子,又往里挪了挪。 天色已黑,屋里也暗着。 好在还有些许月光照进屋内,所以白昼月不至于看不清屋里的路。 木板床摇晃了一下。 白昼月脱了鞋子,爬上了木板床,她俯身趴到安娴上方,看着安娴的侧脸,问安娴,“姐姐,你真的没什么事情吗?” “真没有事情,再说,这也不是一两回了。” 白昼月嘴唇抿了抿,她躺到安娴的身边,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 “明天上学,我们起得再早一些吧。” “好。” 白昼月又问:“姐姐,你是不是很不开心啊?你今天的话真的好少。” 安娴冷笑一声,“你被揍了你会开心?” 白昼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娴耳边响起。 白昼月将枕着的被子铺开盖在了身上。 “姐姐,记得把被子盖住脚底板和肚子哦,不然可能会着凉,拉肚子就很难受了。” “嗯。”安娴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小会儿,黑暗中传来白昼月缥缈如月光的声音。 “姐姐,晚安哦。” 第一百七十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早晨天色微明,窗外鸟啼清脆。 安娴睁开了眼睛。 她睡得很不舒服,几乎一晚上就没有睡着过。 除了因为她身上传来的隐隐的痛楚和不适感外,还有就是身下的床,实在是太令她难受了。 她不是没睡过硬邦邦的床,在她闭关的时候,为了提高修行的速度,睡的就是一整块天然的冷玉凿刻而成的床,那床不仅是硬的,还是冰冷的,而她在适应之后照样睡得很好。 安娴掌心按了按身子底下的木板。 主要是粗糙。 床粗糙、被子粗糙。 她又提了提自己身上的衣服。 衣服的制作工艺和布料也很粗糙。 安娴实在忍受不了,她坐了起来。 身旁睡着的白昼月正打着小小的呼噜声,察觉到安娴的动静,她的呼噜声中断了一瞬。 白昼月翻了个身,她侧过身子,支着胳膊,另一只手揉揉眼睛,看向坐着的安娴,睡眼惺忪。 “姐姐。”她软软地叫了一声。 安娴应了一声,她看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问:“我们可以上学去了吗?” 白昼月一只手伸向枕头底下四处乱摸,终于把压住的手表拉了出来。 莹莹绿光从表盘上亮起,白昼月定睛一看,打了个哈欠。 “现在才四点诶,再睡会儿吧。” “不是要早点去学校么?”安娴问。 “那也不用···” 白昼月困得眼皮打架,她坚持不住倒在了床上,手表也被扔到了一边。 她闭着眼睛,胡乱地拍了拍安娴身旁的被子。 “再睡会儿,再睡会儿,五点再去吧。” 她把被子一裹转过身去,后脑勺对着安娴。 不过几秒钟,安娴就听到她小小的呼噜声再度传来。 安娴不得已,又躺了下去。 闭上眼睛,意识却是越来越清醒。 她百无聊赖地在脑海里叫着思思,想要跟它说说话。 思思又没有应声。 安娴也没有再叫,她知道思思在故意躲着她。 毕竟之前最根本的问题它还没有解释清楚。 安娴便暗戳戳梳理着自己接收到的人物背景之类的设定。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游戏位面的名字,叫“糖果色女孩”。 这个游戏的剧情,就是讲一个姑娘跟两个少年的故事。 安娴还记得她在完全接收到思思给她的剧情设定时的惊讶。 那人物剧情设定在她脑海里呈现出一本书的样子,而那书就随着她的意识而翻动,再化成具体的画面。 这是前两个游戏位面中她不曾遇到的。 而在翻开书的第一页,她就看到了这么一行字—— “举止中正成绩优异高冷校草×古道热肠作天作地不良校花×放荡不羁打架好手帅气校霸”。 安娴有些看不懂,但这不妨碍她从中得到一些她懂的东西。 大概是一个女主角和两个男主角的故事。 嗯,跟之前的游戏位面比起来,主角是减少了些,剧情也应当会更为简单。 人物剧情设定对于男女主角的介绍十分简单,只给出了他们的样貌和基本的一些情况。而到安娴的游戏角色时,就详细了些。 冯安娴,昭阳市微光实验中学高中部二年级实验一班的学生,成绩优异。 她是单亲家庭,自记事起就跟母亲韩美华生活在一起。在她很小的时候,韩美华改嫁,给她生了一个妹妹,这个妹妹就是白昼月。 也就是说,冯安娴跟白昼月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关系。 在冯安娴上小学时,白昼月的父亲赌博欠债,抛下妻女跑路。追债的人找不到白昼月的父亲,就天天缠着韩美华和两个孩子。为了讨债,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不仅在韩美华一家门前贴大字报,还去骚扰她的亲戚,甚至闹到了冯安娴的学校那里。 冯安娴面对着左邻右舍和同龄不通世事的孩子们的指指点点,性子日渐孤僻冷漠,为了保护少不更事的白昼月,对外讲话也越来越尖酸刻薄。 她只有在言语上变得恶毒些,才能让那些孩子们害怕她,从而不敢在白昼月面前讲些不该讲的话。 除此之外,冯安娴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读书上,每一次考试,她都是当之无愧的班级或者年级第一名。 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过了五年,读完了小学和初中。 在这五年中,韩美华日夜打工,拉扯着两个孩子,硬生生将白昼月父亲欠下的赌债还完了。 还清赌债,又恰逢白昼月和冯安娴中高考结束,两人都考上了昭阳市最好的中学,微光实验中学,只不过,一个是初中部,一个是高中部。 这看起来是天大的喜事。 韩美华也觉得是时候给孩子们换个新环境了,便卖了老家的房子,搬到了昭阳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当是母女三人幸福生活的开端。 冯安娴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低估了原生环境对她的影响力,也想错了微光实验中学的环境。 在长久的面对别人经意或不经意的恶意之中,冯安娴的内心变得极为敏感,别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解读出好几种不同的意思。而且,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别人正常而和平地相处了。 尽管她已经刻意软化了自己的语气,一天之中,她说的大部分话,都很有可能被人误解。 就比如说,有一天班级里的一个女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伤心哭泣。彼时冯安娴正在奋笔疾书,听到前边的同学说那边有人哭得厉害,冯安娴顺着同学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个哭泣的姑娘旁边另外有几个姑娘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安慰着她,还有人将哭泣的姑娘搂进了怀里。 冯安娴被这朋友安慰姑娘的一幕触动,她不由得感慨一声:“真好啊。” 前边的同学正在观望,听到后头的冯安娴这么说,立即扭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有病吧!”那同学对冯安娴说完,又转过了头去。 直白的话语向冯安娴的头脑砸来,又化作一把尖利的剑插入她的心间,冯安娴的脑子被搅得一团糟,她的心里下起了纷乱的小雨,而后,那小雨越下越大,变成了冰雹。 她死死盯着那同学的后脑勺,只觉得天旋地转。 冯安娴一把掰过那同学的身子,把她的头狠狠按到自己的桌子上。 “我没病。”她对那同学说。 那同学本来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放在心上,猝不及防被冯安娴以一个极为扭曲难受又痛苦的姿势按在桌子上,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别人哭了你还觉得很好,不是有病是什么?”她大叫着。 同学的大叫声吸引了班级里其他同学的目光,大家都疑惑地望向这边。 “我没有病。”冯安娴纠结于那一句话,她说,“我是觉得,李婉柔···” “冯安娴应该不是故意的。”李婉柔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走了过来,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安娴的心里既难受,又有些没由来的慌乱。 李婉柔看了看被冯安娴压着的人,她说:“你把黄琪琪放开吧。” 欲说出口的话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冯安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怔怔地松开了黄琪琪。 “我······” 李婉柔走了开去。 黄琪琪气呼呼地对着冯安娴哼了一声,“有病!” 她说完后转过了身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很多,以致于到最后,她在班级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但是这对冯安娴来讲,并不是最难熬的事情。 事实上,班级里的同学虽然和冯安娴不大亲近,却也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冯安娴就在一片同学打闹的嘈杂欢腾声中静静的学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噩梦是自她高二升入实验班之后开始的。 微光实验中学虽然被称为昭阳市最好的中学,但是它的校风却并不像其他传统意义上的学校那样严格地抓着学习不放,相反,从莫种意义上来讲,它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宽松。 能这么做的底气来源于它雄厚的师资力量和资源。每一年,微光实验中学都会收两部分学生,一部分是中考高考分数顶尖的那一批,另一部分则是学生家长以手中的资源为自己家读书成绩并不太好的孩子换得一个读书的名额,这两部分学生,人数是对半开的。 在初一和高一时,两部分学生打乱混合在一起上课。等到高二再一次分班时,学校就会根据学生的成绩,从中选出名列前茅的学生,组成八个实验班,初中部四个,高中部四个,剩下的班便是平行班。这八个实验班,就是为了稳固微光中学教育地位而存在的。 学校只狠抓这八个班的成绩,大部分教学资源平均分配给所有班级,不论是实验班还是平行班,只有一小部分资源向实验班倾斜。除此之外,不管平行班的学生如何吵闹厌学,只要不闹出压不住的大事件,都不在学校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教学资源的平均分配,家长也不会去找校方的麻烦,只会怪自己的孩子不争气。 这就让微光实验中学的校园氛围一半好一半坏。 好就好在,微光里实验班的学生学习确实是拔尖的厉害。坏又坏在,除了实验班之外,剩下平行班的学生里,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饱食终日、不安于室的混日子分子,也会有打架斗殴早恋等情况的发生。 当然,学校还是会抓这些不良行为的。 在这样的氛围中,学霸、校霸、校草、校花等说法也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它们诡异而又和谐地共生在一个学校里面。 校园霸凌,也在这样的情况下滋生了。 冯安娴就是那个被霸凌的对象。 而霸凌她的人,并不是那些所谓的平行班里的混日子分子。 大部分地方,人们都对读书成绩好的人有着天然的尊敬感,更别提在以学业为重的学校里。那些被父母以各种资源作为交换条件塞进来的人,虽然自己不大愿意学习,甚至还想搞事情,但是一般情况下对成绩优异的学霸们还是呈仰视姿态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冯安娴在高一的时候,即使与班里的同学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却还是可以跟同学们比较融洽地处在一起的原因。 因为她回回都是她们班的第一名。 正是因为冯安娴有着这样的成绩,她进了实验一班,拔尖中的拔尖的那个班。 在这个班,成绩带给她的光环被极大地削弱了。 实验一班有一个成绩常年霸榜的人,早在高一,他就回回是年级第一,竞赛也参加了不少。在某一次重量级竞赛中,与全国优秀的高中生同台竞技时,他力压高三生,成功拿下了全国金奖,一举打破竞赛的历史——以一个高一生的身份拿到了金奖,创下拿金奖年龄最小的记录。 自此以后,他的事迹被各大老师口耳相传,而他也被同学们尊称为“大神”。 他叫陈瑾然,也是“糖果色女孩”游戏位面的男主角之一。 在竞争激烈的实验班,除了陈瑾然稳坐钓鱼台,令人们心服口服之外,其他人谁也不服谁。冯安娴的成绩忽上忽下,也再难稳在一个较好的名次。 实验班的人情味要比平行班更少几分,大家忙忙碌碌,眼里只有自己的成绩和未来。 他们要不停地向前跑,因而无法缓下脚步来看一看别人或周围的风景。 在这样一群人当中,出了一个异类。 孟文静,实验一班的班长,成绩长期在年级前五徘徊。 人如其名,她的外表柔柔弱弱,五官淡雅可人,看起来清纯又无辜,与人交谈时温柔和煦如春风,她一贯穿得简约清新,将自己整理得干净整洁。别人从她身侧经过时,还能闻到她乌黑亮丽的头发上沐浴露的清香。 在一堆粗糙的还不知道“打扮”为何物的人中央,孟文静无疑是女生中最为亮眼突出的那一个。 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男生还是女生,大家都很喜欢她。 成绩好,长得漂亮,性格又柔和,有谁会不喜欢这样小仙女一般的存在呢? 然而,孟文静是对安娴进行霸凌的主导者。 事情的起因在一次班会。 应学校要求,每一周,班级都要开一次不同主题的班会,内容则由班级成员自己商量确定。 班主任将班上的同学两两分组,轮流主持班会活动。 那一次轮到了冯安娴和另一个叫赵明敏的女生。 两人因为班会的主题起了争执。赵明敏想要做个常规省事一点的学习班会,冯安娴想要更加热血青春并以此为主题,设计班级成员互动。 赵明敏在听到冯安娴的提议时,一脸不赞同。 “大家都忙着学习呢,哪里来那么空的时间来搞这个?” 冯安娴嘴巴一张,一句话脱口而出,“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知道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赵明敏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但她却没有发作。 两人沉默一会儿,冯安娴问她:“班会到底怎么搞?” 赵明敏脸色臭臭的,她语气不好地反问:“你都这么说了,还能不按你的想法来搞吗?” 于是两人就没有太多阻碍地将班会的材料准备完了。 真正到了那一天,冯安娴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同学们。 一部分人埋头于书海中,也有一部分人好奇地看着她和赵明敏。 她忽然心生激动。 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子正儿八经地站在讲台上过了。 冯安娴想把班会的气氛搞得热闹一些。 第一百七十二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铃声一响,她点开PPT放映,放上一首活力四射的音乐,把眼往教室后面那么一瞅,就开始讲起来。 那是自她活着以来讲得最为痛快顺畅的一次,她不管台下的同学是何反应,漠然做题或是认真听讲,没有人可以打乱她的思路。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激情昂扬,她的声音急速如鼓点敲击,铿锵如惊雷阵阵。 冯安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情绪越发激动,面色也愈加红润。 一旁的赵明敏毫无插嘴的机会,她看着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冯安娴这时侃侃而谈的模样,也震惊了。 “诶!”赵明敏小声地叫着冯安娴。 冯安娴没有听到。 等到冯安娴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鼠标已经将PPT滑动到了倒数几页。 她把赵明敏的部分也讲完了。 那首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正好到最高潮的部分。 冯安娴无措地看向赵明敏。 在讲台上直愣愣站了大半节课的赵明敏尴尬而又无奈,她看冯安娴看向她,眼睛对着冯安娴就是一瞪。 “愣着干什么,讲都讲了,把它讲完啊!” “可是···”冯安娴有些犹豫,毕竟当初是说好两个人一人讲一半的。 “我可不要吃你吃剩下的半个苹果。”赵明敏嘴巴一歪,表现出了十足的嫌弃。 “快讲快讲!”她催促冯安娴。 冯安娴扭过头去,试图将注意力集中于面前电脑屏幕上的PPT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刚刚讲了太多,情绪消耗过大,现在竟然有些精神恍惚。 冯安娴朝讲台下面瞟了一眼。 有的同学因为没有听到她急促的声音,而有些惊讶。 “是结束了吗?”她听到离得比较近的同学的窃窃私语声。 她费劲地挤出一个笑容,又转头看了看PPT在白色幕布上投影出的几个大字——“班级互动”。 班会设计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冯安娴和赵明敏抛出一个问题,与同学们讨论交流。 这会儿,赵明敏明确不会跟她一起讲,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冯安娴将之前想好的问题朝大家抛出,经过一开始发现自己讲过头的不适与无措之后,她又恢复了一些精力。 考虑到同学们可能懒得回答问题,直接以一句“不会”应付,冯安娴笑眯眯地说:“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同学也可以请场外援助哦。” 刚说完这句话,她又想起以前有人耍聪明地说“这要xx才能回答”。 就比如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句话,它的意思的深层含义就是“这要鱼才能回答啊”。 虽然它已经摸到了诡辩的边缘,但是不得不说,很多人都用这一招来堵过别人的嘴。 于是安娴打趣地又补上一句,“要在场的,活着的可以说话的生物。” 虽然话里的意思就是指在场的人,但是安娴怕又被寻到漏洞,下意识就把中心语指代的范围扩大化了。 她听到了讲台底下有人轻轻的笑声。 班级略显沉闷的气氛终于活跃了些许。 她想了想,点了几个平时看起来比较活泼的人的名字,大家也都配合地站起来回答了问题。 冯安娴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班会的最后,是大家站起来齐念一首青春之诗。 在大家很给面子的较大声较整齐的朗诵声中,这堂班会结束了。 冯安娴很满意这次班会的效果,在下了晚课独自一人回寝室的路上,她愉快地哼着歌,脚步也比平时轻快了几分。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寝室之后。 在她拿着牙刷杯吐出白色泡沫的时候,在其他寝室串完门的寝室长张佳珍走到了她的身边。 张佳珍拍拍冯安娴的肩膀。 “冯安娴,郑柯对班长说你说了她的坏话。” 白色泡沫在冯安娴的口腔里停留,包裹了她的舌头。 一阵又涩又冰凉的感觉从舌尖传到她心里。 冯安娴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孟文静的坏话了? 看冯安娴一脸迷茫的样子,张佳珍对她解释,“你今天在班会课上说什么‘在场的活着的可以说话的生物’,郑柯在班长回来的时候说你说她死了,说她不是个人。” 孟文静确实没有参加班会。 在白天的班会中,孟文静去校合唱队训练去了。 “可是,陈瑾然也没在啊。”冯安娴含着水含糊不清地说。 张佳珍没有听清冯安娴在说什么,她提醒冯安娴,“班长估计是合唱队训练太累了,回寝室的时候心情很不好,你要不要找她解释一下?” 冯安娴当即就吐了白沫沫,捧了把水往脸上一扑又一抹,就急匆匆朝隔壁的隔壁寝室走去。 走到孟文静的寝室,迎面而来的就是赵明敏。 两人险些相撞,冯安娴一个急刹车,抱住赵明敏。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赵明敏没被冯安娴吓出个好歹,平定下心绪后,她疑惑地问。 “我找孟文静。”冯安娴说。 “哦~~~”冯安娴这么一说,赵明敏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因为郑柯跟班长打小报告的事情吧。”赵明敏大方地让开了一条道,“班长就在里面呢,你去找她吧。” 冯安娴抬脚就要走进去。 “诶!”赵明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冯安娴疑惑地看向她。 赵明敏脸上露出了安抚性的笑容,“我们都替你解释了哈,别太担心,班长不会在意的。” “嗯嗯。”冯安娴感激地笑笑,“谢谢你。” 走到两侧床铺中间的过道,冯安娴却没有看到孟文静。 “你找文静吗?”坐在床上的于菁问,她正抹着护手霜,挤出一大坨白色的乳液就朝手背上抹。 冯安娴点点头。 于菁把手往另一边一指,“她在厕所刷牙洗脸呢。” 冯安娴调头就朝亮着灯的卫生间走去。 走到里面,还是没有见到孟文静的身影。 “孟文静!”冯安娴着急地大喊。 一连喊了好几声。 “谁啊,干嘛?”一扇门板后头,一个不耐烦却仍然透露出些许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孟文静!”冯安娴转个身,面对着那扇门板,“我白天班会上说的那句话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孟文静还没有回应。 赵明敏和于菁走了进来。 “没事啦!”赵明敏拍拍冯安娴的肩膀,“班长真没放在心上。” “对啊,我们都跟文静说过了,你不是有意的,真不是什么大事。”于菁也说。 “真的吗?”冯安娴问。 赵明敏和于菁双双张开嘴巴。 “真的。”孟文静回答了冯安娴。 一阵抽水的声音从门板后头传出来。 冯安娴放心地走回了自己寝室。 第一百七十三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这件关于孟文静的事情就此被冯安娴抛到了脑后。 她沉迷于书海之中,每天照旧独来独往。 一个星期之后的周三,冯安娴下了晚课,随着人流,她提着几本课外补充读物要走回寝室。 走到一半,冯安娴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套漏在了教室里。 她返回第三教学楼要去拿自己的外套。 第三教学楼一共有七层,最顶层暂时空着,高中部四个实验班都在第三教学楼的第六层,那是学生教室的所有楼层中视野最为开阔,空间最为广阔,也是装修最好,最安静的一层。 当冯安娴踏入第三教学楼一层的大门时,那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走廊天花板处的大灯还亮得刺眼。 走廊的尽头,手电筒的光一晃而过,那是巡逻的老师在教学楼里察看有没有不对劲的情况。 例如小情侣幽会,例如有人收拾东西动作慢了些,不小心被反锁在教室里,这都是常有的事情。 冯安娴走上楼梯,一路寂静无声,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楼梯间的大灯已经熄灭,只有应急的照明灯从墙壁上方投射下较为强烈的光,然而越是靠近地面,就越是幽暗,在黑色的瓷砖上方,只有安全指示灯发着绿光。 那幽暗微弱的绿光,在黑影中,像是一小团低低悬浮着的鬼火。 白天,无论那教学楼多么热闹,多么令她熟悉,到了夜晚,安静无人的环境也会让人渗得慌,冯安娴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 终于,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六楼。 六楼一片黑漆漆,只有几盏应急照明灯还亮着。 冯安娴扶着墙壁走到高二一班门口,她踮起脚尖,伸出手在比自己头顶高的窗台上摸着放在外面的钥匙。 摸了一会儿,冯安娴还是没有摸到钥匙,她看看自己的手,反而是满手的灰。 “奇怪,平时前门的钥匙就是放在这里的啊。”冯安娴看了看窗台,想着也许是自己摸得不够仔细,正打算再摸一遍。 “安娴。”孟文静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抬着头的冯安娴乍一听到孟文静的声音,吓得猛地往前面一扑,奈何前面就是硬邦邦的墙壁,她的下巴就此磕到了墙壁。 冯安娴痛得吸了一口气,她落下脚后跟,想要去揉一揉自己的下巴,又怕碰了之后更痛。 她转过身子,贴着墙壁,尴尬地笑了笑。 孟文静穿着一袭白裙子,她倚肩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丝绒般的夜幕之下,整个人站在那儿,不出声时宛若一尊白石膏的雕像。 像个女鬼。 冯安娴想。 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这句话,并没有把它说出来。 “你怎么还没回寝室啊?”冯安娴问孟文静。 孟文静微微一笑,她可爱地歪了歪头,“我也要问安娴呢,为什么这么晚了,安娴还在教室外面呢?” 冯安娴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忘记拿外套了,回来拿一下。” “只不过是一件外套而已,放在教室里又不会丢,安娴明天来拿不就好了?”孟文静双手背在身后,她仍旧歪着头,脸上的笑意也未曾消散。 “emmm···”冯安娴顿了一下,她解释说,“不拿外套的话,早上起来还是会有些冷。” “安娴可以穿别的外套啊。”孟文静快速地提出了建议。 “emmm···”冯安娴再次语塞,她慢慢吞吞地说,“我这一星期,就带了这一件外套。” 说完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其他外套漏在家里忘带了。” “哦~~~”孟文静了然地点点头,她的眼珠灵活地转着,脚尖轻轻地点着地面。 她手指抵着嘴唇,轻飘飘地说:“那快去拿啊。” “emmm···”冯安娴的手抹了抹墙壁,“我没有摸到前门的钥匙。” “没有吗?”孟文静惊讶了一小下,随即她又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我想起来了。” 孟文静说:“我好像是看到李落英在把门锁了之后钥匙顺便就揣兜里走了。” 冯安娴听了点点头,她离开墙壁就要朝楼梯口走去。 “谢谢你哈。”她朝孟文静道谢。 孟文静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有,也没帮你拿到外套什么的。” 刚说完,她神情一变,音量也提高了些许,“等等!” 冯安娴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看向孟文静,不知道孟文静有什么事情要说。 “安娴的外套,是一件发白的牛仔外套吗?” 冯安娴一愣,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对。”她问孟文静,“怎么了吗?” 孟文静惊喜地一拍手,她原地转了个圈,“是的话,安娴可能不用去教室里找外套了哦。” 她嘴巴嘟嘟,手指抚过纤长的手臂,把住了自己的一边肩膀,“我刚刚上厕所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洗手台上放着一件差不多的外套。” 她把手臂往另一边一伸,手往那儿一指。 冯安娴朝着孟文静指着的方向看去。 走廊的尽头是洗手间,此刻正被一片黑暗笼罩着。 那黑漆漆的一团,多看两眼就像是有什么要破开出来,恐怖得很。 冯安娴内心犯怵,她移开了目光。 在犹豫了一下后,冯安娴还是向后面退了几步。 “算了,要不我明天早上早点过来看看。” 孟文静几步跑到冯安娴的身边,她双手把冯安娴的手臂搂在怀里。 “可是,安娴明天出寝室的时候会冷的吧?” “额···”鲜少有人对冯安娴做这么亲密的举动,感觉到手臂四处被温热包围,冯安娴一时身子僵硬得厉害。 “我,忍忍就好。”她保持着被孟文静搂着手臂的姿势,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生怕被孟文静看出自己的无措和僵硬来。 她另外一只垂下来的手的手指正飞速地活动着,就像章鱼的触手一样小范围张牙舞爪。 孟文静突然笑出了声,她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忍的了,我可忍不了。” 被气音包裹的温柔嗓音透过微凉的空气悠悠荡荡飘进了冯安娴的耳朵里。 这音调与孟文静之前的说话似乎都有些不一样,冯安娴却并没有咂摸出到底哪里是具体不一样的地方来。 她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安娴是害怕黑暗,一个人不敢去看看吧。”孟文静说,“那,我就陪安娴去看看喽。” 冯安娴见孟文静如此体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那就去看看。” 她和孟文静一起走进了黑暗之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张佳珍等到寝室熄灯都还没有见到冯安娴回来。 她问寝室里的其他几个人,“你们有见到冯安娴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 “她一向都自己一个人走,平时也回来得要比别人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陈晗刚洗完脸,她拎上作业就打算去学校特意在各个寝室楼栋开辟的自习室自习。 “话不能这么说。”张佳珍拉住陈晗的胳膊,她不赞同地说,“冯安娴平时无论回来得再晚,也不会到这个时间点了还不回来。” 她扯着陈晗,看向寝室里打算上床的凌玲说:“我们偷偷去另外的寝室问问吧,如果再找不到人,就去跟阿姨说一下。” 陈晗不耐烦地甩开张佳珍的手,把袋子抱在自己的胸前,她侧过身子对着张佳珍,“你是寝室长,要找肯定是你去找,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她说完,就毫不留情地转身拉开门离开了。 张佳珍嗫嚅了几下,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她眼睁睁看着那扇门被合上,外头走廊里透进来的灯光随着门缝的缩小而不断减少,最后消失不见。 “害。”张佳珍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珍珍,你别叹气了,陈晗那人不一向是这样的性子吗?” 凌玲走过来安慰性地拍了拍张佳珍的肩膀,她从床头挂着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我们去问问有没有人见到安娴。” 张佳珍点点头,她换好鞋子,就要去把门拉开。 沉重的门外面传来了轻快的敲击声。 张佳珍绑鞋带的手顿了顿,她弯着腰,下意识扭头向一边的凌玲看去。 凌玲也正好看着张佳珍,只不过两人并不能看得分明,在只能看到人大概的轮廓的黑暗之中,凌玲蹑手蹑脚地靠近张佳珍,她也蹲下身,几乎和张佳珍脸贴着脸,热流在二人的唇齿间涌动。 凌玲双手拢在嘴边,她小小声地问:“是宿管阿姨来查寝了吗?” “有~可~能~啊。”张佳珍以同样的音量回答凌玲。 “那~~~”凌玲看了一眼门边,又问张佳珍,“我~们~怎~么~办~” 张佳珍咬了咬嘴唇,她思考好后,果断地将原本换好的鞋子又脱掉,然后站了起来。 “你快上床,我去开门。”张佳珍把凌玲拉了起来,“如果阿姨问到寝室里少了的人,大不了我先说冯安娴和陈晗一起去自习室写作业。” “可是。”凌玲犹豫了一下,她一只手搭在外套上,“阿姨还是会去自习室清点人数的啊。” “总比现在就被阿姨逮住晚回寝要好,那可是要记过的呀。”张佳珍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凌乱了些,装作刚刚听到敲门声匆匆忙忙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阿姨一般要晚一些才回去自习室,这段时间可能安娴就已经回来了。” 门外的人见寝室里还没有人来开门,更加用力地敲了敲。 “106?”宿管阿姨疑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开门!” “来了来了!”张佳珍朝外大声喊着,“阿姨等一下哈,我穿个衣服。” 一边这么喊着,张佳珍一边戳一戳身边还愣着的凌玲。 凌玲飞速地爬上了床,被子一掀就把自己完全裹了进去。 “哎呀,外套忘记脱了!”她叫了一声。 张佳珍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向门那边,深呼吸一口气,她按下门把手,正要解开反锁的门。 “阿姨好。”孟文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静静啊。”面对孟文静,宿管阿姨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她略带疑惑地问孟文静,“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哎呀,回来的路上跟老师聊了几道题目,所以就晚啦。” “是这样啊,不过下回还是要早点回来,虽然阿姨十一点才会关门,但是学校规定十点半之前必须回寝,查到不在寝室是要记过的。” “啊,我一直都知道的~~~”孟文静有些不好意思,她甜甜地对着宿管阿姨撒娇,“阿姨辛苦啦,谢谢阿姨~~~” 张佳珍拉开门,正好看到孟文静对着宿管阿姨微笑着。 她的笑容跟往常一样温暖和煦,眼睛弯成了两钩新月,在橘黄灯光的点缀下,仿佛汪了两汪亮晶晶的水。 宿管阿姨被张佳珍的开门声吸引了注意力,她转过头看向黑暗中走出来的张佳珍。 张佳珍一半隐没于黑暗之中,一半则直直面对着明亮的走廊。 “阿姨。”她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向宿管阿姨打招呼。 “嗯。”宿管阿姨在面对孟文静时,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而转向张佳珍时,那笑意虽然还在,却渐渐地淡下去了。 她瞥了张佳珍一眼,打开手电筒朝里面照去。 张佳珍怯怯地让开了道。 她不自觉看向阿姨身后施施然站立的孟文静。 孟文静朝着张佳珍调皮地眨眨眼睛,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小声说:“好险啊,差点就要被阿姨骂了呢。” “啊~~~”张佳珍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孟文静是不会被宿管阿姨骂,她一向人缘都很好。 可是,待会儿她就有可能要被宿管阿姨骂了啊。 张佳珍深呼吸一口气,随着阿姨走进了寝室。 阿姨的手电筒乱晃着,直射的灯光从床边和柜子边略过。 寝室里静谧无声。 “这几个床位上的人呢?”宿管阿姨仔细看了看空着的几个床铺,确定没有人在被窝里后,皱着眉头问张佳珍。 “阿姨~~~”张佳珍默默地挪到了自己的床旁边,指了指,“这是我的床。” 她又颤抖着手指向另外两张床,因为底气不足而有些虚,“另外两个人,她们,她们去自习室写作业去了。” “两个人都去了?”阿姨露出了怀疑的目光,“我怎么记得你们寝室向我交了自习室自习批准条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张佳珍手握成拳,她磕磕绊绊地说,“另外一个,平时确实,确实不自习。” “但是。”张佳珍继续说,“但是她今天作业没做完,就先去了。” 宿管阿姨关上了手电筒的光,她一手叉腰,“这不合规矩啊,怎么能想去自习室就去呢?要教务主任和班主任签了字拿条子来给我才行啊。” 她把手电筒夹在腋下,翻开记有各个寝室成员的本子,抽出笔就要写上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张佳珍看着阿姨的动作,脸上显出焦急之色。 不得了了,万一冯安娴被记过了,她这个寝室长也逃脱不了责任。 “阿姨。” 张佳珍张张嘴巴,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的声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姨。” 张佳珍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见孟文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走到宿管阿姨身边。 她放下手。 哦,原来刚刚发出声音的不是她,而是孟文静啊。 宿管阿姨被孟文静叫住“你怎么还没回寝室?” 孟文静端着笑容,“阿姨,我还有一件事情忘记跟您说啦。” 她说着看了张佳珍一眼,随后将手伸到阿姨面前展开。 孟文静的手掌心里放着一张被折得皱皱巴巴的纸条。 “阿姨,这是106冯安娴同学的自习室自习批准的条子,她一回到楼里就直接去自习室了,让我把条子交给您一下。” “有条子啊。”宿管阿姨接过孟文静手里的条子,展开看了看后,把纸条夹到了本子里面。 她拿着笔,看了看张佳珍,“行了,没什么事情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张佳珍看阿姨打消了做记录的念头,心里暗戳戳松了一口气。 她脸上扬起笑容,“好的诶,阿姨辛苦啦。” 宿管阿姨揣着本子向另外的寝室走去。 孟文静和张佳珍目送着宿管阿姨远去。 张佳珍激动地握住孟文静的手,“文静,还好你来了呀,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跟阿姨解释。” “没有没有。”孟文静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调皮地吐吐舌头,“我也是晚归被阿姨抓到了呢。” “害。”张佳珍说,“你怕啥,阿姨多喜欢你啊。” 孟文静摇摇头,“那是阿姨人好,没有记我的过。” 她又说:“阿姨对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管孟文静说什么,张佳珍却是实实在在地将宿管阿姨面对孟文静时的态度看在了眼里,她也不多说什么。 张佳珍疑惑地嘟囔,“这冯安娴,怎么突然要去自习室自习了?要去也不跟我说一声,这让我在面对阿姨的时候多尴尬啊。” 孟文静站在一边,但笑不语。 张佳珍嘟囔完以后,又转头看向孟文静,她确定性地问:“冯安娴真的去自习室了吗?” “去了吧。”孟文静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得好看。 “谁知道呢?我也没跟着她去。” 她说完,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涌出点点晶莹的小泪珠。 “我困了。”孟文静对张佳珍挥挥手,“我先回寝室休息啦。” “嗯。”张佳珍同样挥挥手,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自从升到高二年级以来,这是冯安娴第一次没有在熄灯之前回到寝室。 自那晚以后,冯安娴时不时的就出现类似的状况,无论是晚到也好,还是熄灯后根本不回寝室也好,都没有人发现什么异样。 张佳珍也不再着急,她们都以为冯安娴是去自习室自习去了。 高二上班学期过到一半,一件事情在高二一班炸开了锅。 赵明敏去找班主任,请求退出108寝室,搬进106寝室。 而跟赵明敏调换寝室的人是冯安娴。 其实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情,可引起大家关注的却是赵明敏和冯安娴的反应。 当时赵明敏恰好在走廊处碰到了班主任刘灵武,就顺便跟刘灵武提出了换寝室的事情,她提出这个事情的时候,脸上带着奇怪的志得意满和斩钉截铁的笑容。 “冯安娴一定会跟我换寝室的。”赵明敏是如此的笃定,以至于当刘灵武把正在做题的冯安娴从教室里面叫出来,跟她说了这个事情,却被冯安娴一脸冷漠地拒绝时,赵明敏还没有回过神来。 听完刘灵武的话后,面对着赵明敏笑吟吟的表情,冯安娴低头不语。 过一会儿后,冯安娴抬起头来。 “我拒绝。”她面无表情地对刘灵武说。 赵明敏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脸上的笑还没有消失,却因为已经失去了实质性的可以令人喜悦的内容,而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好吧。”刘灵武对着赵明敏说,“冯安娴不愿意搬。” 赵明敏的表情变了,她原本上扬的嘴角低下来,渐渐持平成一条线,她的眼睛也不再是弯弯的。 赵明敏一把抓过冯安娴的肩膀,眼睛通红地看着她。 “你怎么可以不答应?”这句话似乎是从她喉咙深处冒出来的,听起来囫囵不清。 “你怎么可以不答应!”赵明敏用力地摇着冯安娴的肩膀,大叫着。 赵明敏崩溃失态的姿态将周围的同学都吸引了过来,大家的目光朝她们投射而来,纷纷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灵武也被赵明敏明显不对劲的表情吓了一跳,他具有压迫性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圈,直看得同学们纷纷顶不住压力四散而去,这才把赵明敏和冯安娴领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赵明敏和冯安娴一人一边站在刘灵武桌子前的两侧,刘灵武头疼地看着赵明敏。 “怎么了?”看着赵明敏失魂落魄欲哭不哭的样子,刘灵武问她。 赵明敏没有回答刘灵武的问题,她只是盯着冯安娴。 “你换不换寝室?”赵明敏带着哭腔问。 冯安娴定定地看了赵明敏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换。” 接着,她又将目光转向刘灵武。 “老师,我不要住寝室了,我要回家住。” 孟文静捧着一叠作业本走到办公室门口,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报告。” 刘灵武看了孟文静一眼,“进来吧。” 赵明敏看孟文静进来,飞快地抹了一把脸。 “老师,我没什么事情了,我先走了。”她说完,低着头急匆匆地就从门边走了出去。 “诶!”刘灵武被赵明敏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他还来不及叫住赵明敏,就见赵明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边。 孟文静将作业本放在刘灵武的桌子上,“老师,昨天的政治作业收齐啦。” “辛苦了。”刘灵武随手翻了几本。 他翻完作业本又问安静站在一边的孟文静,“文静啊,你知道赵明敏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敏敏吗?”孟文静问。 刘灵武点点头,“我看她情绪好像不是很稳定的样子。” “没有诶,我觉得她一直都很乐观啊。”孟文静想了想,“可能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吧,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也行吧。”刘灵武说完,又转向冯安娴,“你说你要走读?” 孟文静的眼睛一下子盯住了冯安娴。 顶着孟文静若有所思的目光,冯安娴面不改色。 “对。我妈妈和妹妹最近都生病了,需要我回去照顾。而且我白天在学校里压力太大了,晚上需要换一个环境。” “不然。”冯安娴顿了顿,“我不知道从七楼跳下来的下一个人,会不会是我。” 刘灵武的神色变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发生在谁的身上,死亡,总是令人倍感敬畏的一个话题。 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让所有一切汹涌澎湃的力量瞬间消磨和退却。 对于朝气蓬勃的少年人来说,死亡更像是一个遥远的幻影。 而今,它被冯安娴神色冷淡地提了出来。 冯安娴将它说得是那么轻易,仿佛一阵轻轻呼出的气。 刘灵武对着冯安娴招招手。 冯安娴原地不动,甚至连目光的方向都没有变过。 刘灵武见冯安娴无动于衷,也不再让她靠近,他自己挪了把椅子放到冯安娴身后。 “来来来,坐下坐下。” 冯安娴不坐。 刘灵武无奈地靠近她,他尽量柔和了自己的声音。 “安娴啊,是发生了什么问题了吗?心里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跟老师说的。” “问题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要回家,不要住在寝室里。”冯安娴的嗓音干巴巴的,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知道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目的。 “这个不是重点。”刘灵武还要再问,就见冯安娴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了刘灵武,她的神情空洞,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灵动的气息。 像是在看什么模型一样。 刘灵武的心里有些凉飕飕的。 “我要回家。”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转向一边站在作业后看着这边二人对话的孟文静。 “你说。”冯安娴语气平静无波,她问孟文静,“我不应该回家吗?” 孟文静着实没想到冯安娴竟然敢当着刘灵武的面问她这个问题,她探究的神情僵滞了一下。 “这个···”生平头一回,她有一种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感觉。 孟文静尴尬地笑了笑,她柔着嗓子说:“安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们说啊。” 冯安娴摇了摇头,淡淡地叹息一声,“答非所问。” 孟文静脸上的笑容停滞了,就像是敷了一层陶泥做的假笑模子,被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几乎要裂开。 “你得让我回家。”冯安娴直勾勾地看向孟文静。 孟文静不自觉地偏过头,避开了冯安娴的目光。 她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数了数作业本的数量,然后抬起头看向老师,“老师,我先走了哈。” 不等刘灵武说点什么,孟文静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冯安娴嗤笑一声。 刘灵武看出了这几个小姑娘的不对劲来,但他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原本就被之前的赵明敏突变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现在更是被冯安娴的一笑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他得耐着性子去接近这些学生。 他懂,临近高三,学生们的压力都大得不得了,这个时候,更需要班主任密切关注他们的身心健康,解决问题。 一起解决当然是不现实的,现在是要各个击破。 于是刘灵武将注意力专注于面前的冯安娴,他决定顺着刚刚冯安娴突兀的笑容挖出点什么话来。 “安娴呐,刚刚为什么笑呢?” 冯安娴无聊地看了刘灵武一眼,她凉凉地说:“我笑,人呐,总会带着一张假面。” 说完,她又摇了摇头,“不,是好多好多张假面。” 冯安娴意有所指的说法让刘灵武心里有些淡淡的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这种不舒服从何而来,只是单纯地觉得冯安娴这幅看起来颓丧又似乎是看破了点什么的样子有些不顺眼。 刘灵武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问谁有假面? 问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本能地觉得这个话题不可以继续下去。 刘灵武双手握住了椅子的两边把手,他苦恼地撸了撸自己的头发。 一抬眼,发现冯安娴正看着他。 那种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直戳他的心扉。 “好,你一定要回家住是吧。”刘灵武听到自己这样说,“让你的爸爸或者是妈妈打电话来跟我讲。” 冯安娴眼珠转了转,她一语不发,直愣愣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办公室。 与之前赵明敏和孟文静走得步速略快不同的是,冯安娴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有力,每一步都能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刚在位置上坐下,冯安娴的作业本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向斜上方看去,赵明敏正站在她的课桌前头。 “诶。”赵明敏似乎是有些紧张,她两只手撑在冯安娴课本前的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你申请回家班主任同意了吗?” 冯安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作业。 赵明敏急了,她一把把冯安娴的作业本撸到了地上。 “问你话呢,哑巴啦?” 作业本、铅笔尺子橡皮等乒乒乓乓落了一地,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冯安娴还保持着之前写作业的姿态,她握着黑笔,笔尖离桌面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赵明敏气喘吁吁地盯着冯安娴,等扔完她的作业本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后退半步,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 “对,对不起啊,我,我有点着急。” 冯安娴沉默地把笔盖从黑笔屁股上摘了下来,套到了笔头上。 她把笔横过来,轻轻地放在自己跟前,又两只手都分别伸出食指,抵住黑笔的身子,将黑笔徐徐推到桌面的前方。 “着急就自己去问啊,干嘛要吃我吃剩下的半个苹果?” “不是嫌弃么?”冯安娴专注地看着那黑笔,她说。 “冯安娴!”赵明敏叫了一声,胸脯起伏着,她盯着冯安娴的头顶,说不出话来。 冯安娴坐着没动。 远处的同学做着自己的事情,近处的同学看着冯安娴这边,也只是看着。 他们根本就没搞清楚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僵局是被孟文静打破的。 孟文静走到冯安娴旁边,她弯下腰,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放到冯安娴的桌子上。 最后,拍了拍作业本上的灰,将作业本摊开到她写的那一页,放到冯安娴身前。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明敏她就是急了点,安娴你也别太生气。” “待会儿老师就来上课了,这幅样子让老师看见不好,也不利于班级团结啊。” 孟文静微笑着摸了摸冯安娴的后背,“安娴你消消气哈,明敏她不是故意的。” “明敏,你说对吗?”她转头问一边尴尬的赵明敏。 赵明敏看孟文静给了她台阶下,立马就接上话,“对啊,更何况,是你不理我在先诶。” 冯安娴把手往桌子上一推,规规整整放好的东西被她重新扫落在地。 第一百七十七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她猛得站了起来,动作之大把后头的桌子也撞得震颤了一下,把后面正在做题的张佳珍吓了一跳。 张佳珍抬起头,就见冯安娴撞开孟文静和赵明敏,踩着回到教室那样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赵明敏愣在原地,反倒是孟文静追了几步。 不过也只是追了几步,孟文静又停了下来,因为这时上课铃响了。 赵明敏赶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老师踏着上课铃的声音走到讲台上,孟文静走上前去跟老师说了几句什么,张佳珍就看到老师听了后,扶了扶眼镜框架,点点头。 孟文静这才从门口出去。 张佳珍一边翻开教科书,一边看着孟文静消失的背影。 有班长追出去,冯安娴,应该,没事情,的吧? 带着一丝隐秘而又浅淡的担忧,张佳珍逐渐将心神转移到了课堂上。 冯安娴去干什么了? 她一口气跑到一楼,不顾上课的打铃声,用公共电话给韩美华打了个电话。 在短短的五六分钟内,冯安娴的情绪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突然喷发,她声泪俱下却又压抑地向韩美华说着自己几个星期来的痛苦与憋闷。 冯安娴的语速极快,像是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一般,总之,韩美华在还没有消化完冯安娴说的全部内容,就已经先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悲哀之情。 那股悲哀之情中还隐含着淡淡的绝望,即使是通过电话线的削弱,仍然带给了韩美华很大的冲击力。 韩美华叹了一口气,“那就回来吧。” “妈,你就打个电话给刘灵武说你生病了家里需要人照顾,我本来压力也大,让我晚上回家住。” 冯安娴刚说完,就听到头顶隐隐传来颤动声。 她把眼往右上方一瞥,就看到了孟文静的身影。 孟文静透过楼梯间隙的脸又小又诡异,衬着螺旋状的楼梯和雪白的天花板,竟像是个拼接而成的怪物一般。 她看着冯安娴,眼睛弯了起来,嫣红的唇瓣咧开。 “找到你啦。”孟文静说着,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走了下来。 冯安娴快速地对韩美华说了一句再见后,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过了半节课,张佳珍看到孟文静盈盈走进了教室。 她看了看孟文静的身后,空空荡荡。 没有冯安娴。 张佳珍心不在焉地转着笔。 “报告。”孟文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悦耳动听。 老师看了看孟文静,疑惑地问:“冯安娴呢?” 孟文静流畅地回答:“安娴在厕所里呢,她肚子实在是不舒服,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老师皱眉,“她真的没有事情吗?都上了这么久的厕所。” 孟文静摆摆手,“我也这么问她,但是安娴说这是老毛病了,她一向消化系统不好,都已经习惯了。” 老师又扶了扶眼镜框架。 “那行吧。”他刚刚捏过白色粉笔的手指划过脸颊,在上方留下白色的粉笔灰,“你先入座听课吧。” 在转过身将要继续被中断的课堂时,老师不经意地说:“你看你们班的班长多好,上课时间愿意主动出去找同学,关心他们的身体。” 张佳珍听到有几个男生附和着老师的话。 “对,我们班长人美心善,最好了!” “啪嗒”。 张佳珍惊了一下。 原来一直在她指尖转动的笔被她一不小甩飞了出去,弹到了前面冯安娴的凳子上。 张佳珍看着留在冯安娴凳子上的黑笔,想了想,还是又从笔袋里拿出来一支。 等到下课,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出去吃饭,还有一部分同学坐在位置上看书写作业。 张佳珍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她眼睛一抬,看到了前面空着的位置。 她走过去将凳子上的笔收回笔袋。 冯安娴还没回来。 她不会掉厕所里去了吧? 张佳珍默默地想。 她捏着笔袋踌躇一会儿,还是转身将笔袋放回课桌里,走出了教室。 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张佳珍走了进去。 女卫生间静静悄悄,肉眼可见的范围内,空无一人。 有水滴声在卫生间里持续不断地响起,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发出来的,带着回音。 夕阳透过通风的窗户照射进卫生间,在瓷白的墙砖上折射出瑰丽的色彩,暖融融的。 张佳珍往窗外看去,天边云霞无端变化,颜色万千,煞为好看。 她转过头来,看看略显昏暗的卫生间里,几扇门上代表着无人的绿色标识。 “安娴?”张佳珍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人回复她,只有接连不断的水滴声。 “冯安娴?”张佳珍不死心地又叫了一遍。 “冯安娴不在这里。”最里面的一个隔间中,熟悉的姑娘声音传了出来。 只不过那姑娘捏着鼻子,是以,虽然熟悉,张佳珍却一时听不出是谁。 “你去原来的老厕所那里找找看吧。”她说。 “啊?”张佳珍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去老厕所?” 那姑娘不再说话了。 张佳珍退了几步,转身朝外面走去。 “等等。”那姑娘又发出了声音,她叫住了张佳珍。 张佳珍停下脚步。 “记得避开别人,尤其是···” 张佳珍正全神贯注地听着呢,就听到那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越来越没有底气了。 “你就避开所有人就行了。” “快去吧。” 张佳珍就怀着略微奇怪的心情,下了六楼,走到了学校最为偏僻的老厕所那里。 那老厕所在第三教学楼和操场中间,一般是上体育课的同学或者是操场上运动的同学有上厕所的需求,回到教学楼又太远,暂时去老厕所上。 当张佳珍走到老厕所的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地平线,原本还有着夕阳余晖的天边已经暗沉了下来。 乌云一块一块的,深深浅浅,就像是晕染开的颜色浓淡不一的墨。 老厕所的窗户处亮出了淡淡的黄色的灯光。 张佳珍踩着一地落叶,看着挂满蜘蛛网的门口,咽了口口水。 她鼓起勇气,走到了厕所门口。 “冯安娴?你在吗?”张佳珍朝着里面悄悄地喊。 安静了几秒。 厕所里传来冯安娴虚弱的声音。 “我在。”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张佳珍听到了冯安娴的声音后,赶紧就走了进去。 可是等到她进去,她还是没有看到冯安娴的身影。 一眼望去,两边是老旧没有门的蹲坑,只有粗糙的水泥糊着砖头将蹲坑的位置隔开,而里面都没有人在。 张佳珍心里疑惑,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她开始怀疑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冯安娴的应答声是自己的幻觉。 这厕所阴森森的,不会闹鬼吧。 张佳珍四处看了看,只看到角落里的蜘蛛网,几只蜘蛛在灯光下灵活地爬动着。 她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许是见张佳珍一时没有看到她,冯安娴再次出声。 “我在最后面一格。”她说。 张佳珍再次听到冯安娴讲话,这才心下安定,她循着冯安娴的话朝尽头走去。 直到蹲坑隔间的最后一格,张佳珍看到了一片水泥的灰黑色。 一条白花花的胳膊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张佳珍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我。”冯安娴的头露了出来。 张佳珍把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 过了一小会儿,张佳珍看冯安娴整个人都躲在水泥矮墙的后面,只有一只手扒拉着它,除此之外只露出一个头,她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出来啊?” 张佳珍的手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小包餐巾纸,“你是忘记带餐巾纸了吗?我这儿有。” 冯安娴面无血色,暖黄的灯光也无法为她的脸添上再多光彩,反而多了几分秋风扫落叶般的寂寥。 张佳珍把餐巾纸递到冯安娴的面前。 冯安娴的目光从张佳珍的脸上挪到她手上,再挪回张佳珍的脸上,那两道目光被黄的光稀释,落在张佳珍的身上,轻飘飘的,雾蒙蒙的。 张佳珍只觉得自己被人蒙上了一条轻纱。 冯安娴伸出另一条胳膊,轻轻地推开了张佳珍的餐巾纸。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摇摇头。 当冯安娴只有一条胳膊露出来的时候,张佳珍还看不出她什么明显的异常,除了冯安娴的声音虚弱了些外。然而当冯安娴两条胳膊都露出来的时候,张佳珍就发现不对劲了。 原本白天还是有些微微的热的,然而当天色暗下来后空气就陡然变冷了,冯安娴的锁骨和膀子就在这冷嗖嗖的空气中白得人头晕眼花。 张佳珍脑子轰然一声。 “怎么回事?”她往上走了几步,仔细地看着冯安娴露出来的肩膀。 张佳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面前的景象还是没有变化。 在百分百确定冯安娴肩膀上不着片缕后,张佳珍问冯安娴,“你怎么穿这么少?连肩膀都露出来了?不冷吗?” 冯安娴看着张佳珍,淡淡地笑了。 “冷啊。”她说。 说着说着,冯安娴伸直了双手朝上举起,她的头也顺着手的方向向上看去。 随着冯安娴直起身子,她的身体缓慢上升,那白花花的一片也越来越大。 张佳珍看到了两点小小的殷红。 她睁大了眼睛,呐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冯安娴神色自若,她扯下了脑袋后面的头绳,浓密的长发散落肩膀两侧。 她的脑袋晃了晃,双手梳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 张佳珍眼里的白色被黑色覆盖,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张佳珍咽了口口水。 她讪讪地问:“你的衣服呢?” 冯安娴完全从蹲坑那边走了下来。 张佳珍看着冯安娴赤着身子要走出来,连忙伸出手,掌心向外,手掌朝上。 “别别别!你别走到我面前来。”她侧着身子,眯着眼睛,另一只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她实在是没办法跟另一个姑娘以这样的形式面对面。 冯安娴停住了脚步。 “你睁开眼睛吧。” 张佳珍听到冯安娴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张开了眼睛,冯安娴重新回到了蹲坑里面,将自己的身子掩映在水泥矮墙后面。 张佳珍松了一口气,她赶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递给冯安娴。 “你套上吧。” 冯安娴接过了张佳珍的外套,窸窸窣窣穿到了身上,“谢谢。” “你的衣服呢?”张佳珍再次问。 冯安娴拢了拢外套,把拉链拉上,“被拿走了。” “谁啊?”张佳珍问着问着,忽然有些气愤,“你被欺负了是吗?” 冯安娴看着张佳珍气愤的脸,她用手将发丝拢到耳朵后边,“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你没必要卷进来。” 张佳珍握紧了拳头,“什么卷不卷的?我们找老师去!” 她说着上前就拉住了冯安娴的手,想要把冯安娴拉出去。 她没有拉动。 张佳珍扭头往后看去,见冯安娴直直站在原地。 “对了。”张佳珍一拍脑袋,“你没有衣服。” 她松开冯安娴的手就要往外跑去,“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寝室给你拿衣服。” “张佳珍!”冯安娴的声音陡然增大。 张佳珍愣愣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去,看冯安娴在水泥矮墙上的脑袋。 “怎么了?” 冯安娴说:“别去寝室,去初中部二年级实验二班找我妹妹。” “你有妹妹?” 张佳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惊讶地问:“跟你同班同寝室都几个星期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在这儿读书?” 冯安娴点点头,“她叫白昼月。” 张佳珍记下了之后又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去找你妹妹?” “这合适吗?” “你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就行了。”冯安娴说。 “那好吧。”张佳珍朝初中部的第三教学楼跑去。 当她跑到初中部第三教学楼的六楼时,已经有不少同学吃完饭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他们好奇地看这个明显不像是初中生的陌生的姐姐,然后又向前走去。 张佳珍找到初二二班,往教室探头一看,里面,已经坐着不少同学了。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窗户边的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课桌前,神色专注,奋笔疾书。 不知道为什么,张佳珍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告诉她,那就是冯安娴的妹妹。 “白昼月!”张佳珍激动之下,直接就朝着教室里大喊。 她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很快就被同学发出的声音蚕食得一点不剩。 张佳珍想了想,觉得白昼月可能听不到,她扯过坐在教室旁边的一个同学,正打算跟他说一声。 窗边的姑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放下笔,扭头看向张佳珍。 张佳珍松开了那个同学。 她看着白昼月推开凳子站了起来,绕过几个同学,朝她走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滴滴滴的声音响起,安娴看着斜着的天花板,翻了个身。 她身边的白昼月也翻了个身。 白昼月眯缝着眼睛,手四处摸索。 耳边的滴滴声停止了。 白昼月的动作也停止了。 安娴等了几分钟,白昼月还是没有动静。 “白昼月。”她侧着身子,看着窗外变亮的天色。 “嗯~~~”身后,白昼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起床。”安娴说。 白昼月软软地应了一声,“好~~~” 安娴一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她双脚往地上一伸,就下了床。 转过身,安娴看到白昼月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睡姿随意而又放松,丝毫没有要起床的迹象。 安娴也不多话,她绕过半张床,走到白昼月那边。 静静地看了白昼月几眼,安娴果断伸出手去,把白昼月身上的被子一掀,两只手揪着她的胳膊就把她拎了起来。 白昼月冷不丁被拉着坐了起来,神志还没清醒,她的双眼甚至都还没有睁开。 她只觉得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的重量骤然减轻,然后身上一凉,一股力道不容置疑地把她揪了起来。 白昼月氤氲了一晚上的热气很快就消散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肉被什么东西夹住了。 冰凉凉的。 “起床。”有谁在她的耳边说话,那声音就和她脸上的感觉一样冰凉。 白昼月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噌”得一下睁开了眼睛。 白昼月的眼里还蒙着一层雾,看着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她机械地转动着脑袋,看看四周。 一张脸缓缓地进入了白昼月的视线里。 虽然一切都是朦胧似青烟笼罩,但是那张脸却分外清晰。 原因无他,她脸上的神色冷淡到了极点,是白昼月以前不曾见过的。 白昼月心里一突。 “姐姐。”她扬起笑容,讨好似的打招呼,“早上好啊哈哈哈。” 白昼月想要举起手来做个动作,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安娴抓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起来只是被随意地抓着,她却根本就动不了。 “起床。”安娴看白昼月似乎是清醒了,又耐着性子重复。 她松开白昼月,转过身去,“第三遍了。” 白昼月猛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抓起身边放着的衣物就往身上套。 安娴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白昼月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从二楼下来,已经看到安娴坐在了椅子上。 她听到白昼月下楼的动静,目光转向拐角处,正好对上白昼月的视线。 “好了?”安娴问。 白昼月呆愣愣地点点头。 安娴拎起白昼月的书包就要往外走。 “诶!”白昼月急匆匆跑过去,她抱住自己的书包,“早饭呢?” “昨天晚上还剩了些饭和菜,我去热一热吃吧。”白昼月说着,把书包放下,就要越过安娴走到炉灶那里。 她的后衣领子被扯住了。 白昼月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处被布料勒住。 她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别搞了,出去吃。” 还没等白昼月反应过来,安娴就拎起书包,“手臂伸开。” 白昼月下意识地就张开双臂。 安娴一边一条带子,将书包套上了白昼月的后背。 白昼月的后背一重,然后她的肩膀就被安娴轻轻拍了拍。 她愣了愣。 安娴越过白昼月,走向外面。 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了微光实验中学。 此时已是六点多,但是中学里面还是一片冷清,只是偶尔能看到学生走过。 微光中学从来不强制性要求学生早起,校方将早读时间排在了七点四十点,而第一节正式课则是在八点二十上课。 由于学生周末回家,周一早上返校,往往会有很多人踩着点回教室开始早读,或者根本就翘了早读。 连续几个星期的走读,门卫早就已经认识了冯安娴和白昼月这对姐妹花。 “今天怎么一块儿到了?还来得这么早?”门卫微笑着问安娴。 安娴和白昼月对视一眼。 “叔叔早上哈。”白昼月甜丝丝地笑着向门卫打招呼,“就是因为一起起来了,所以也就一起来啦。” 门卫笑眯眯地说:“那是早起的姐姐带得好啊。” 安娴但笑不语。 白昼月摇头:“那我还是要晚起一会儿的,初中部比高中部要晚二十分钟早读诶。” 门卫被白昼月坚定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他爽快地开了门。 两人顺着大道向前走去,大道两边栽种着樟树,随着晨风的吹过,树叶哗哗相碰。 走到初中部与高中部的分叉口,白昼月担心地看向安娴。 “姐,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安娴对着白昼月一笑,“你现在身边没有人,去了有什么用?” 说完,她不等白昼月做出反应,就径直朝高中部第三教学楼走去。 循着脑海里思思传送过来的资料,安娴一步一步走上了第三教学楼的阶梯。 一路走去,一个人也没有碰到,畅通无阻。 走到实验一班前门,安娴在窗台上摸了摸,摸到了钥匙。 她打开前门。 教室内部的空气因为关了一个周末而有些污浊,一股臭气朝安娴涌来。 她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找到冯安娴的座位,书包还好端端地放在课桌里面。 然而那股臭气却越发浓烈。 安娴伸手,拉住书包的肩带,将书包拽了出来。 七八片浸满了暗红血色的卫生巾掉了出来,还有几片沾在了她的书包上。 那上面的血已经凝结成块,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安娴弯下腰去,把书包放在了地面上,她俯下身,好奇地看着地上的卫生巾。 身后的门碰到墙壁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安娴没有管后面的动静。 那人往里面走了几步后,又往教室后面走去。 不过一会儿,她听到脚步声一直响起,直到在她的背后停下。 “起来。”安娴听到背后的声音这么说。 是熟悉的雌雄莫辨的冷淡的嗓音。 安娴依言站起身来,她扭过头看去。 陈瑾然的外貌比他的成绩更为出色。 安娴说不出具体的描述性的话语来,因为将他的五官单拎出来,虽然也是好看,但远远没能达到让人惊艳的地步,可一旦将他作为整体打量,就会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他的身形高大却清瘦,脸上带着冷冷淡淡的表情,很有一股疏离的味道。 他此刻正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簸箕,低头看着安娴。 第一百八十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为了防止自己认错,安娴又向思思确认了一遍,“是陈瑾然,对吗?” “对。”思思回应。 见安娴蹲在地上,仰着头呆愣愣地看着他,陈瑾然放下扫把,将她身边的书包拿起放到桌子上。 他拿着扫把迅速地把地上的卫生巾扫进了簸箕里面。 干脆利落地转身,他把簸箕往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倒了倒,然后拎起黑色的垃圾袋,把它拧了一圈打了个结后直接朝教室外面走去。 安娴站起来的时候,只能看到陈瑾然出去的半个身影了。 她看看桌子上脏污的书包,又看看空荡荡的教室门口。 除了陈瑾然和她之外,此刻还没有人过来。 安娴打开书包,将书本都拿了出来。 书本外表看起来倒是都好端端的,她随意翻了几本,里面都是冯安娴做的笔记,也没有什么被人恶意乱涂乱画的痕迹。 安娴把书放到课桌底下,拎起轻了不少的书包看了看。 不要了。 她果断拿着书包走出教室。 走了几步,安娴又调转过头去,她回到教室,在最角落的置物架上抽出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套到了散发着臭气的书包上。 把垃圾袋打结的一刹那,安娴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新了不少。 她一路走到一楼,已经陆续碰到了几个实验班的同学,有一班的,也有其他三个班的。 几个人在楼梯上相碰面,却大都是擦肩而过,谁也不理谁,最多的,只是目光的交汇罢了。 毕竟新的班级组建起来原本就没有几个月,冯安娴又是在大家都还不太熟悉的时候就开启了走读生活,平时也少跟人交流,自然会跟别人陌生些。 更何况,这是在比一般班级更少了些人情味的实验班。 要说人情味最浓的,应该是孟文静。 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老师和同学的一致喜爱。她跟别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成绩又好,又不是内敛的性子,但要说像个假小子一样的活泼叽喳,那也不是,她的人是温温柔柔的。这样几种元素组合在一起,她就是大部分人心目中当之无愧的班花和门面,甚至还被部分人认为是全校的校花。 不过,她的校花名头并不是特别稳,因为还有一个女主与她相抗衡。 安娴略过同学,冷静地走着。 迎面走上来的是背着书包的张佳珍。 “冯安娴!”她扬起手跟安娴打了个招呼。 安娴让到一边,对着张佳珍笑了笑,“早上好。” 张佳珍也笑了,她的笑里还有一些小小的惊讶。 “你今天来这么早吗?” 安娴向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黑色垃圾袋,说:“不早不行。” 张佳珍看了看安娴手上的动作,露出了了然的模样。 她谨慎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张佳珍看看四周,见暂时没有人靠近,她凑到安娴的身边,压低声音问:“你真的不要把事情告诉班主任吗?” 安娴摇摇头,“刘灵武解决不了。” “那其他老师呢?校长呢?总有能解决的人吧?”张佳珍又说。 “其他人也解决不了。”安娴拍拍张佳珍的肩膀,“你先上去收拾东西吧。” “可是···”张佳珍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安娴~~~”那声音轻轻软软,温暖如晨曦的阳光。 张佳珍转头望去,孟文静正站在下面的台阶上含笑看着她们。 等到张佳珍扭头,孟文静看清了站在安娴面前的人,也对着张佳珍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是佳珍啊。” “抱歉哦,刚刚你背对着我,我没有认出来。” “没事没事。”张佳珍摆摆手,“班长早上好呀。” 孟文静带笑的眼睛看向凌然站立着的安娴,“看样子,安娴今天,来得挺早啊。” 安娴没怎么理会孟文静,她对着张佳珍说:“我先走了。” 说完,安娴拎着垃圾袋绕过张佳珍向下走去,当然也绕过了孟文静。 可是,她不打算理孟文静,孟文静却并不愿意就此被人忽视。 她伸出手抓住了安娴的手腕。 安娴停下来,静静地看向孟文静。 孟文静的眼角处有什么在一闪一闪的,她看向安娴的手,又好奇地问:“安娴手里拿着什么呀?” 安娴笑了。 她反客为主,顺着孟文静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就抓住了,她把孟文静的手抓到了两人中间。 孟文静下意识地看向两人的手。 然后,她听到了安娴字正腔圆的两个字。 “垃圾。” 安娴看看两人中间,目光打到孟文静的脸上,“我拿着垃圾呢。” “什么?”孟文静把手从安娴那儿抽回来,她的语气虽还是温柔的,不知道怎么的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冷来。 安娴特地将黑色垃圾袋提到了孟文静跟前,她晃了晃,语气照旧冷淡。 “你要看吗?” 孟文静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往一边退了几步。 “不用了。”她说,“安娴就去扔垃圾吧。” 张佳珍看着两人对话,不知怎的,她虽然看着处处都是正常的,却总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 她不由得往下跨了一步,“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孟文静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张佳珍的手,“我们一起去教室吧。” 张佳珍没料到孟文静会突然搂上来,她有些手足无措。 “诶我不是···”一边说着,她一边想要挣脱孟文静。 “没必要。”安娴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她收了垃圾袋,朝楼下走去。 张佳珍停下了动作,她愣愣地看着安娴离去的背影。 “安娴。”孟文静又叫住了她。 安娴步伐不停。 孟文静并没有因为安娴脚步不停而停止讲话,她的声音从后面追上了安娴的背影。 “可不要因为扔垃圾而误了早读或者早课哦。” 回应孟文静的,是安娴坚定的脚步声。 安娴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朝下走去。 她在楼梯间跟张佳珍、孟文静遇到并且对话的过程,看起来很是漫长,实际上也才不到几分钟,就算是从六楼走到一楼,也就是五六分钟以内的事情。 安娴拿着垃圾袋走到一楼的时候,正好碰见扔完垃圾回来的陈瑾然。 两人的目光对上一瞬,陈瑾然便挪开了。 安娴停了一下,她想也许要跟陈瑾然打个招呼什么的,毕竟人家之前帮他扫了卫生巾。 然而陈瑾然却不曾为此停留,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径直擦过安娴的肩膀走上了楼梯。 安娴转过身去看陈瑾然,只看到他往上走去的背影。 “陈瑾然是男主。”思思说。 安娴看着陈瑾然的背影,“我知道啊。” 思思又说,语气凉凉的,“男主是女主的。” 安娴笑了,“谁说男主一定会喜欢上女主的?” 脑海里静默一瞬,思思的语气陡然危险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不许!” 第一百八十一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挑眉的动作了,然而在她听到思思这样霸道而又带着点命令的话时,忍不住挑了个眉。 在思思的话中,她还听出了几丝慌乱。 虽说思思有着人化的思维特征,很多时候的反应也很像是一个真切的人,但是都不如今天来得让她有真实感些。 真的,这种语气的微妙变化,只有人才能有。 思思是一个人吗? 安娴早就在怀疑了。 如果思思是一个人的话,那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真的像它自己说的那样是一个幼小的姑娘吗? 安娴想着,对思思的回应却是充满着调侃。 “你不许什么?” “没个半点用还好意思来管我?” “说好要给我解释的到现在都还没有说,你现在来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许不许的。” 安娴哼笑一声,“思思,你是不是忘了我进游戏位面的目的是什么了?” “嗯?” 这是安娴自遇见思思以来态度最为轻佻的一次。 她几乎是带着调戏的语气在心里对思思说话,即使说思思没什么用,也拉出几丝缠绵无奈又纵容的意味,全然不像是之前那样的冷淡嫌弃。 思思一下子哑了声音。 不过几分钟,它似是平复好了心绪,平静地对安娴说:“接下来有一个剧情点要走。” “去扔垃圾吧。” 思思的声音低哑了几分。 它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 安娴听出来了,可她没有说多余的话,她只是从容地点点头,“好啊。” 提了提垃圾袋,安娴走出第三教学楼。 丢垃圾的地方在老厕所旁边一个小树林的后面。 小树林说是小树林,是因为那里是一片绿化示范区,里面种了一小块竹林和一小块大树。由于其环境的清幽,常常被用来作为小情侣约会密语的场所。然而自从小树林后面建了垃圾回收站以后,来这片小树林的人就少了很多,几乎绝迹。 一是因为全校各个地方的垃圾都要汇集到垃圾回收站,是以小树林旁边总是会有很多人经过,情侣约会也容易被撞见。二是垃圾回收总站里的臭气过于浓郁,笼罩了包括小树林在内的一片区域,有时连老厕所也会被波及到。 现在因为时间尚早,值日生甚至还没到教室里,所以少有人去垃圾回收站扔垃圾。 小树林旁边空空荡荡,偶尔有彩色的包装袋随风在地上滚动着飞走。 安娴已经走完了小树林外围的一半,她放缓了脚步。 自从她走出第三教学楼之后,她的身后就跟上了不少人。 虽然这些人的动作已经尽量减小动静了,可还是没有逃过安娴的耳朵。 毕竟是没有像她以前世界里的人那样练过武功,怎么可能完美地掩盖自己的踪迹呢? 或者,说得再不客气一点,这些人,不管再怎么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都是白搭。 似乎终于是等不及了,安娴身后的脚步声在几个眨眼间变重,然后变得凌乱。 几个人影从她背后跑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安娴干脆停下来,她默默地看着几个姑娘将她包围。 这几个姑娘身形跟一般的女孩来比个子都偏高,她们穿着宽松朋克的衣衫,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妖艳的妆容,只是头发蓬蓬松松隐约可以看出来是烫过又染过的,就是染的颜色并不明显。 她们围绕着安娴,神情淡淡,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难看。 一堆人站着,更像是没有思想的木偶,只是听谁的指令行事而已。 比较鲜活的是正对着安娴的一个姑娘。 相比于身形高大的那几个姑娘,这个姑娘的个子要娇小些,可她眉眼凌厉,傲气凌人,双手环胸,昂着下巴不屑地看着安娴。 安娴歪了歪头,貌似她俩是差不多高的。 她从上到下打量这个小姑娘。 穿得不错,只是,不像是资料中这个年纪的学生该有的样子。 小姑娘的打扮可比她们要出格那么一些,她的头发挑染了几丝酒红,脸上白得很不正常,看起来是敷了一层粉底液,除此之外也没有再画别的什么,嘴唇红得鲜艳,像是一丛跳动的火焰。 安娴虽是涂抹过上好的脂粉,可仍然觉得这个小姑娘脸上的东西很是神奇,她手上痒痒的。 想摸。 这个小姑娘叫甜心,姓许。 许甜心,人却嚣张跋扈得很,看不顺眼的,不顺她心意的,都要闹到她称心如意为止。 她是高一四班的学生,带着一帮从初中部就集结起来的人过来拦截安娴。 为什么拦安娴呢? 这就跟另一个男主角有关了。 安娴看着许甜心,她平淡无波地说:“我真的跟你哥没什么关系,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许甜心一听,脸立马就涨红了,她握起拳头,狠狠跺了一下脚。 “许尚不是我哥!” 她一把夺过安娴的垃圾袋用力投掷到地上,然后推着安娴就进了小树林。 一路树枝槎桠,划过安娴露在外面的肌肤。 她不动声色地跟着许甜心走去,面上是跌跌撞撞。 等到一处较为开阔平坦的地方,树林中央放着一套石桌石凳。 许甜心后退一步,毫不留情地把安娴往跟前一推。 安娴顺着许甜心的力道往前跌去,下巴磕到了石凳。 她把手往下巴处一抹,摸出了一手的血。 “你可以不受伤的。”在幽暗的密林中,安娴脑海里思思的声音显得分外突出。 安娴费力地笑了笑,“无所谓。” 她说:“反正之前我受伤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比这更严重的又不是没受过。” 安娴顿了顿,又淡淡地说:“像我之前在杭修雅及笄礼上那回,背后面可被长剑捅了个大洞,鲜血流了一地,躺在床上几十天才好。” “痛吗?”思思问。 “忘了。”安娴趴在石凳上,一动不动。 思思讲:“以后,不会了。” 安娴一笑,“你说了可不算。” 她把手往石凳处一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滴到了石凳上,碎成几朵血色的花。 许甜心要去踹安娴的动作落了空。 她看到安娴幽幽地转过身,半张脸的血宛若一个恶鬼的面具,诡谲而又神秘。 安娴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那光比在黑暗中突然浮现出鬼火还要悄无声息。 “昨天的厕所,今天的小树林。”安娴语气缓缓,“你该付出些代价了。” 许甜心嘴角一扯,“呵呵。”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付什么狗屁的代价。” 树林更深处传来一个女孩子笑吟吟的话语。 “这话倒是很合我的心意。” 第一百八十二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许甜心着实没有想到这早上六七点钟的,小树林里居然还会有别人的存在。 当她听到树林更深处传来的声音时,吓了一跳。 许甜心下意识就往后面躲了躲。 那静静看着的一堆姑娘们也乱了一下。 安娴倒是没怎么被吓到,她早就知道有一个剧情点,虽然思思还没有具体完整地跟她说,可是这个剧情点大概会跟男女主有些牵扯。 毕竟她这角色充其量算个女配角,如果不是跟男女主角有交集的话,完全起不了眼。 落叶遭受重力挤压后破碎的声音四散开来,又朝着安娴和许甜心缓缓飘来,将她们笼罩在其中,咔啦咔啦,它越来越近,,一声声,清晰可闻。 而那逐渐显出轮廓的身形却飘忽如鬼魅。 许甜心瞪大眼睛看着,她原是朝后退了几步,在发现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后,她一开始的心怵也消去了不少,她不耐烦地催促,“你到底谁啊?这么磨磨唧唧的半天走不出来。” 身形持续走近,而那个女孩子在听到许甜心的话后,又笑了一声。 那是极为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却跟她的身形有些不大符合。 若是只听笑声,只会让人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阳光乐天,闪闪发光的开朗活泼的少女形象,绝不会是轻浮飘忽成这样。 安娴心想。 她的笑声应该幽怨一些才更好,配上这小树林的氛围,可以把许甜心一干人等好好吓一吓。 而不是任由许甜心这么毫不畏惧地大喊大叫。 那个女孩子终于走了出来。 她的发型与旁人都不同,前短后长,发尾整齐得犹如刀片切出来的一样,又有那么些贵气,她的发色也并不是纯然的黑,而是泛着幽幽的绿光。 她只穿着一件小小的吊带,下半身是一条超短裤,脚上一双长筒马丁靴,当她大咧咧站在安娴跟前时,安娴可以看到她脖子处露出来的大片肌肤,那肌肤上,满满的黑色罂粟花绽开,犹如一幅在人体上描绘的图画,似是某种复杂的咒语,又如同远古的图腾,只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她的一条大腿上也缠绕着数朵罂粟花。 尽管离得并不是特别近,可是安娴还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出来,她的个子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上那么一些,而她本人身形又并不瘦弱,一身的气势浓得像要把空间幽闭的小树林撑破。而她走动时,身形却灵活轻盈得不成样子,若是不仔细听,根本注意不到她的脚步声,比灵巧的猫咪还要静上几分。 这人,从头到脚看起来都不像是个学生。 安娴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之前看到的女主角夏昼锦的人物设定。 在见到她的一刹那,许甜心跟个炮仗似的嘴巴一下子熄了火,就像被倾盆大雨浇下,整个人都透出湿漉漉的狼狈的感觉。 “昼锦学姐~~~” 许甜心高昂的头颅不知怎的,有些心虚地垂了下去,她眼神四处乱瞟着,两只手不安地握了握。 安娴看着面前挺拔如松的女孩子,暗地里跟思思咬耳朵。 “这就是这个游戏位面的女主啊。”她语带感叹。 “怎么了?”思思问。 安娴看了女主角一圈,夸赞她:“不愧是女主。” 夏昼锦斜斜地倚靠在树干旁,她双手环胸,一只脚的后脚跟轻轻敲击着泥土地面,虽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动静也足够安娴和许甜心听到。 “妹妹认识我?”她卷着自己的一缕墨绿的头发,懒懒地说。 墨绿其实是一种非常高雅的颜色,它沉稳且富有生命力,于万千色彩之中,显得明朗而又包容。 当这墨绿出现在夏昼锦的头发上时,也衬得她本人更加精致而耀眼。 许甜心挠挠头,“学姐的名声,如雷贯耳。” “嗯?”夏昼锦正眼也不看许甜心。 她似乎是一定要许甜心说出个什么来。 “学姐可是我们的偶像啊!”许甜心身后一个姑娘走了上来。 她语气惊喜而又激动,“我们哪个不想像学姐一样,又美又飒,在学校里又自在又拉风?” 夏昼锦站起了身子,她微微一笑,刹那间,整个小树林都是暗沉沉的,只有她的脸上那一处是亮起了光辉的。 “想要像我一样?”她看似缓慢地走向姑娘,实际上那双大长腿一迈,却是在短短一两分钟之内就到了安娴她们的跟前。 夏昼锦略微低头,看着那满脸崇拜神色的姑娘,视线转过周围的人一圈。 “打过架么?”周围的人略带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一笑,猩红的舌尖舔过嘴唇,“见过血么?” 姑娘们都愣住了。 而那对夏昼锦很是崇拜的姑娘在犹疑一瞬后还是点了点头。 “谁的血?”夏昼锦横瞥她一眼,问。 那姑娘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向安娴。 “她的。”她接着说,“周末的时候我们跟她打架,她没打过我们,被我们按在墙上摩擦,流了不少血。” 安娴见这姑娘说得顺畅流利,话出了口,连口气都不喘,神色也自如得很。 她冷笑一声,“你管那叫打架?” “你管那叫我打不过你们?” 她朝着那姑娘啐了一口,“忒不要脸。” 唾沫不仅溅到了那姑娘的脸上,在这过程中也殃及到了许甜心。 许甜心一抹脸上的一点唾沫,怒容满面,她对着安娴大吼,“你他妈有病吧!” 夏昼锦原本环抱着胸口的双手垂落到了大腿两边,她带点笑意的目光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或者说,自她出声的那一刻起,本来就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帮子姑娘的,只是不曾发作而已。 安娴光明正大地往夏昼锦那边挪了几步。 她转头看向夏昼锦,“我不喜欢她们。” 夏昼锦原本是定定地看着许甜心的,听到安娴平静的声音,垂下目光来看向安娴。 安娴的脸上血迹已经干涸了,东一块西一块的,显既狼狈又恐怖。 她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一把安娴的脸蛋。 “巧了,我也不怎么喜欢她们。” 夏昼锦说着,双手握成拳活动着,关节处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当她停止活动的一瞬间,夏昼锦一个跨步就冲了上去。 她一把将许甜心按倒在地,同时脚也不闲着,一个扫堂腿,就把那个崇拜她的姑娘也扫到了地上。 清脆的两声,许甜心的屁股就被夏昼锦狠狠打了两下。 许甜心脸朝着地面,沾上了不少泥土,她愣愣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安娴不赞同地走上前,“你就打她两下屁股吗?” “是啊。”夏昼锦松开了许甜心。 她走到跪倒在地的那个姑娘跟前,对着那姑娘的肚子就是一拳。 “哇”的一声,被打的姑娘趴在地上吐着,可除了一些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另外的人都害怕地往后退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为什么?”那姑娘吐完后,不可思议地问夏昼锦。 她抬起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着嘴边流出来的口水,泪眼婆娑,“我明明说了我崇拜你啊!” 面对着楚楚可怜的姑娘,夏昼锦却显得有些冷酷无情,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摊开双手,撇了撇嘴。 “关我什么事情?我稀罕么?” 夏昼锦蹲下身,视线缓缓跟那姑娘齐平。 那姑娘喘着粗气,放下手去,紧紧盯着她。 忽然,她撑在地上的一只手收了回来,猛地向夏昼锦的脸上扇去。 夏昼锦眼也不眨地拦下了她的手。 “啪!” 那姑娘重新趴到了地上,黑发凌乱,铺散在地面上。 她一动不动,只有弯成弧度的身子微微起伏着。 夏昼锦一手揪住了她的长发,把她的脑袋从地上扯了起来。 “你想要像我一样,恐怕是永远都达不到的哦。” 说完,她松开那姑娘的头发,手放到那姑娘的后脑勺,对准就是一拍。姑娘的头重重往下磕去。 夏昼锦看了看她的后脑勺,又放轻了力道,拍皮球似的拍了几下。 干完这个,夏昼锦心情颇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她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走向一直看着她的安娴。 “夏昼锦!”身后有人叫她。 夏昼锦停住了脚步。 那趴在地上的姑娘已经抬起头来,她满脸脏污,可是却没有去管它,只是一双眼睛通红得可怕,看着夏昼锦。 “我叫张华锦,你给我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报仇的!”张华锦的声音平静中又带着点破碎,泄露出些许的颤音。 夏昼锦懒散一笑,话语在她舌尖上打了几个旋儿,她撩了撩自己的长发,薄唇轻启,“关我什么事情?” 她又看向一边愣着呆头呆脑的许甜心,“你还不走?” 许甜心还沉浸在被人打了两下屁股的悲伤和羞愤之中。 她捂住自己的屁股,嘴里念念有词,“我爸妈都没有打过我屁股。” “别。”夏昼锦听到了许甜心的话,她不乐意地说,“我可不想当你的妈妈。” 她又嫌弃地斜了一眼许甜心,“麻烦死了。” “你!”许甜心转向夏昼锦,脸上一层潮红渐渐明显。 夏昼锦瞥了她一眼。 许甜心捂着屁股默默地朝后面退了一两步。 她转了个弯两步跑到仍然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张华锦,把张华锦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扶了起来。 然而也许是夏昼锦之前那一脚踢得太狠,后来的几拳又没有放水,张锦华站了几回都跌倒在地,最后才勉勉强强靠着许甜心的身体站了起来。 许甜心身上出了汗,她不满地对着后面观望的人大喊,“愣着干嘛,过来扶人啊!” 后面的姑娘们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来。 夏昼锦嘲讽般地笑了两声。 许甜心和张锦华脸上都热辣辣的。 “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许甜心骂了一句,扶着张锦华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树林。 随着许甜心等人的离去,那群姑娘们也忙不迭快步走了出去。 安娴看出来夏昼锦对许甜心的态度不一般。 明明许甜心才是欺负她的主谋,然而夏昼锦却只是轻飘飘地打了她两下屁股。相比于她对张华锦的惩罚,许甜心那被打的两下根本就不能算是被打了。 可是人家好歹算是帮她出头了。 安娴看向神色怡然的夏昼锦,还是不免露出几分不满意。 “许甜心真是许尚的妹妹吗?”她问夏昼锦。 夏昼锦一愣,她无奈地笑了笑,“许甜心就是因为这个盯上的你?” “还真是够荒谬的。” 安娴坐到了石凳上,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 一只手伸到了她跟前。 夏昼锦递给了安娴一片湿巾。 安娴看向夏昼锦。 她抬了下下巴,“擦擦吧,怪吓人的。” 安娴接过湿巾。 随着她的擦拭,纯白的湿巾逐渐变红又变黑,而她混合着灰尘和血迹的脸也渐渐干净起来。 夏昼锦摸着下巴,身子往后仰着,她一点一点看着安娴的脸露出原本的模样,笑了笑,“还挺漂亮的吗。” 她笑嘻嘻地问安娴,“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娴冷淡地瞟了她一眼。 “高二七班的夏昼锦。”安娴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鼎鼎大名的校花,谁不知道?” 那话里带着几分讽刺,然而夏昼锦却毫不在意。 她无所谓地挥挥手,“校花这玩意儿,无聊的很,我从不在乎。” 夏昼锦说完,坐到了安娴身旁,她饶有兴趣地将身子倒向安娴,墨绿色的头发丝垂到了安娴的肩膀上,“我见过你,你总是在很晚的时候一个人走在出校门的路上。” “跟我一个年级的吧,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安娴调整了一下姿势,她擦完脸,仔仔细细地将手上的湿巾叠成小方砖,放到了身后靠着的石桌上。 “冯安娴,高二一班。” “实验班呐?”夏昼锦“呦呵”了一声,“学霸啊。” “称不上。”安娴稍显冷淡。 “诶,那你知道陈瑾然吧,他也跟你一个班的。” 安娴冷冷瞟了兴奋的夏昼锦一眼,“怎么,看上他了?” “怎么,对女主语气这么冷淡,你真看上男主了?”思思的话有些酸不溜秋。 安娴在心里好笑地对着思思说:“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喝了一缸子醋似的?” 思思不再讲话。 过一会儿,它幽幽道:“哪里来的一缸子醋好喝,他也就沾了一点点而已。” 不过瞬息,思思的声音就不见了,像是被什么掐灭似的。 夏昼锦的语气略显夸张,她“诶”了一声,“听你这口气,你跟他很熟啊。” 安娴摇摇头,“我们不熟。” 也就是替她扫过卫生巾的交情吧。 “不熟为什么陈瑾然上周日过来救你啊?” 夏昼锦坐在石凳上,曲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则是伸直随意摊在地上。 “哦,对了,不熟也不是不可能,可能是你们碍着他路了吧。” 安娴木着一张脸。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说着就要推开靠在她肩膀上的夏昼锦站起身来。 夏昼锦被安娴一伸手推开,脑袋随着安娴站起来的身影往上仰着。 眼看着她就要走了,夏昼锦急急忙忙喊着:“交个朋友呗!” 安娴转过身来,咧嘴笑了。 “好啊。”她对着夏昼锦伸出手,“交个朋友。” 夏昼锦握了握安娴的手,也站了起来。 她笑得灿烂,“走,咱一起扔垃圾去。” 夏昼锦说着,一手揽过安娴的肩膀就朝树林外走去。 走到一半,夏昼锦突然松开了安娴。 “忘了!”她一拍脑袋,“我约了人。” 夏昼锦说着,拍了拍安娴的肩膀,“下回再一起扔垃圾哈!” 不等安娴说话,她先跑了出去。 安娴的目光追随着夏昼锦的身影,良久,她低低地说: “原来这就是古道热肠作天作地不良校花么?” 第一百八十四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为什么?”那姑娘吐完后,不可思议地问夏昼锦。 她抬起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着嘴边流出来的口水,泪眼婆娑,“我明明说了我崇拜你啊!” 面对着楚楚可怜的姑娘,夏昼锦却显得有些冷酷无情,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摊开双手,撇了撇嘴。 “关我什么事情?我稀罕么?” 夏昼锦蹲下身,视线缓缓跟那姑娘齐平。 那姑娘喘着粗气,放下手去,紧紧盯着她。 忽然,她撑在地上的一只手收了回来,猛地向夏昼锦的脸上扇去。 夏昼锦眼也不眨地拦下了她的手。 “啪!” 那姑娘重新趴到了地上,黑发凌乱,铺散在地面上。 她一动不动,只有弯成弧度的身子微微起伏着。 夏昼锦一手揪住了她的长发,把她的脑袋从地上扯了起来。 “你想要像我一样,恐怕是永远都达不到的哦。” 说完,她松开那姑娘的头发,手放到那姑娘的后脑勺,对准就是一拍。姑娘的头重重往下磕去。 夏昼锦看了看她的后脑勺,又放轻了力道,拍皮球似的拍了几下。 干完这个,夏昼锦心情颇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她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走向一直看着她的安娴。 “夏昼锦!”身后有人叫她。 夏昼锦停住了脚步。 那趴在地上的姑娘已经抬起头来,她满脸脏污,可是却没有去管它,只是一双眼睛通红得可怕,看着夏昼锦。 “我叫张华锦,你给我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报仇的!”张华锦的声音平静中又带着点破碎,泄露出些许的颤音。 夏昼锦懒散一笑,话语在她舌尖上打了几个旋儿,她撩了撩自己的长发,薄唇轻启,“关我什么事情?” 她又看向一边愣着呆头呆脑的许甜心,“你还不走?” 许甜心还沉浸在被人打了两下屁股的悲伤和羞愤之中。 她捂住自己的屁股,嘴里念念有词,“我爸妈都没有打过我屁股。” “别。”夏昼锦听到了许甜心的话,她不乐意地说,“我可不想当你的妈妈。” 她又嫌弃地斜了一眼许甜心,“麻烦死了。” “你!”许甜心转向夏昼锦,脸上一层潮红渐渐明显。 夏昼锦瞥了她一眼。 许甜心捂着屁股默默地朝后面退了一两步。 她转了个弯两步跑到仍然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张华锦,把张华锦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扶了起来。 然而也许是夏昼锦之前那一脚踢得太狠,后来的几拳又没有放水,张锦华站了几回都跌倒在地,最后才勉勉强强靠着许甜心的身体站了起来。 许甜心身上出了汗,她不满地对着后面观望的人大喊,“愣着干嘛,过来扶人啊!” 后面的姑娘们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来。 夏昼锦嘲讽般地笑了两声。 许甜心和张锦华脸上都热辣辣的。 “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许甜心骂了一句,扶着张锦华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树林。 随着许甜心等人的离去,那群姑娘们也忙不迭快步走了出去。 安娴看出来夏昼锦对许甜心的态度不一般。 明明许甜心才是欺负她的主谋,然而夏昼锦却只是轻飘飘地打了她两下屁股。相比于她对张华锦的惩罚,许甜心那被打的两下根本就不能算是被打了。 可是人家好歹算是帮她出头了。 安娴看向神色怡然的夏昼锦,还是不免露出几分不满意。 “许甜心真是许尚的妹妹吗?”她问夏昼锦。 夏昼锦一愣,她无奈地笑了笑,“许甜心就是因为这个盯上的你?” “还真是够荒谬的。” 安娴坐到了石凳上,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 一只手伸到了她跟前。 夏昼锦递给了安娴一片湿巾。 安娴看向夏昼锦。 她抬了下下巴,“擦擦吧,怪吓人的。” 安娴接过湿巾。 随着她的擦拭,纯白的湿巾逐渐变红又变黑,而她混合着灰尘和血迹的脸也渐渐干净起来。 夏昼锦摸着下巴,身子往后仰着,她一点一点看着安娴的脸露出原本的模样,笑了笑,“还挺漂亮的吗。” 她笑嘻嘻地问安娴,“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娴冷淡地瞟了她一眼。 “高二七班的夏昼锦。”安娴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鼎鼎大名的校花,谁不知道?” 那话里带着几分讽刺,然而夏昼锦却毫不在意。 她无所谓地挥挥手,“校花这玩意儿,无聊的很,我从不在乎。” 夏昼锦说完,坐到了安娴身旁,她饶有兴趣地将身子倒向安娴,墨绿色的头发丝垂到了安娴的肩膀上,“我见过你,你总是在很晚的时候一个人走在出校门的路上。” “跟我一个年级的吧,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安娴调整了一下姿势,她擦完脸,仔仔细细地将手上的湿巾叠成小方砖,放到了身后靠着的石桌上。 “冯安娴,高二一班。” “实验班呐?”夏昼锦“呦呵”了一声,“学霸啊。” “称不上。”安娴稍显冷淡。 “诶,那你知道陈瑾然吧,他也跟你一个班的。” 安娴冷冷瞟了兴奋的夏昼锦一眼,“怎么,看上他了?” “怎么,对女主语气这么冷淡,你真看上男主了?”思思的话有些酸不溜秋。 安娴在心里好笑地对着思思说:“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喝了一缸子醋似的?” 思思不再讲话。 过一会儿,它幽幽道:“哪里来的一缸子醋好喝,他也就沾了一点点而已。” 不过瞬息,思思的声音就不见了,像是被什么掐灭似的。 夏昼锦的语气略显夸张,她“诶”了一声,“听你这口气,你跟他很熟啊。” 安娴摇摇头,“我们不熟。” 也就是替她扫过卫生巾的交情吧。 “不熟为什么陈瑾然上周日过来救你啊?” 夏昼锦坐在石凳上,曲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则是伸直随意摊在地上。 “哦,对了,不熟也不是不可能,可能是你们碍着他路了吧。” 安娴木着一张脸。 在人物设定中,夏昼锦和陈瑾然是青梅竹马。他们两家人一向交好,同住在一块地方,而陈瑾然和夏昼锦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不过,除了都是容貌姣好之外,两个人完全没有半点相同的地方。 性子上,身为女孩的夏昼锦反而一向是大大咧咧活泼开朗的,小时候就是班上的孩子王,到了初中高中,更是一步步进化成霸王花一样的存在,横行校园,无人敢惹。陈瑾然正好相反,他一贯以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性格,即使是面对着自己的父母也往往不会说太多话,更别提是与陌生人交流了,他自带一种冻人于几米开外的气场。 在学习成绩上,夏昼锦差得一塌糊涂,而陈瑾然则是好得让人只能仰视。 即使都是长得好看,两人也朝着不同的方向长去,夏昼锦的五官明朗浓丽,高贵又大气,化了浓厚的妆容时,更加富有攻击性。陈瑾然虽然气质清冷,五官却并不锐利,也不会将人刺伤,而是形成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感。 夏昼锦跟陈瑾然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两家交好又同为邻居,他们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更别提将来会产生纠葛了。 可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不,应该说是,剧情设定就是这么神奇。 夏昼锦跟陈瑾然虽然从小一块儿长大,可是两人之间一直是平平淡淡的,也没有多大深厚的感情可言。在微光中学初中部读完后,夏昼锦原本成绩过差,根本就升不了高中部,是她的父母通过资源置换,将她塞进了高中部,而陈瑾然则早就获得了直升高中部的资格。 高二分班之前,夏昼锦跟陈瑾然就没有什么交流,两个人各过各的生活,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一个成为了恶名在外的不良小太妹,一个则延续一贯以来的学霸作风。 虽然都是名声远扬,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性质,如果不是之前就知道他们两个的,根本就不会把他们想到一块儿去。 转折点就在高二分班之后,游戏剧情的正式开始,也是在高二分班之后。 构成夏昼锦和陈瑾然关系转折点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另外一个男主许尚。 许尚是高二上半学期开学几个星期以后突然插进夏昼锦的班级的,他之前一直在昭阳市另外一所高中读书,而那所高中是出了名的校风混乱,随着许尚的到来,高二七班也多了许多话题,这话题从七班荡开,荡到了其他班级。 无他,许尚长得也很好。 他的这份好是跟陈瑾然不同的类型。 如果说陈瑾然是清冷一类的话,那么许尚就是痞帅和冷酷的。 他和夏昼锦一样,都不热衷于学习,平常上课的日子有一大半是不在教室里的,就算坐在位置上,也是目光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据说,许尚是之前高中的一霸。 夏昼锦就是因为这个而对许尚感兴趣的。 可她找不到机会去接近许尚。 许尚平时也是独来独往,让人不敢靠近。 夏昼锦就开始密切关注许尚的行径,一次又一次,她在跟踪许尚的时候碰上陈瑾然,由此引起了陈瑾然的注意。 第二个转折点,就是冯安娴。 几乎是在许尚转进微光中学高中部的时候,冯安娴就遭到了孟文静的霸凌。但是冯安娴本人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外在的反抗倾向,只是一日又一日,负面情绪在她的内心堆积。 白昼月发现冯安娴状态上的不对劲,在她的再三逼问之下,终于问出冯安娴被霸凌的事情。她也曾经想过要去告诉老师,却被消极的冯安娴否决了。 因为孟文静总是爱在下完晚课之后找冯安娴,白昼月一直都希望冯安娴可以走读。 但是冯安娴也一直没有跟刘灵武提。 直到那次,赵明敏要求换寝室,也许是她理所当然的态度刺激到了冯安娴,冯安娴向刘灵武提出了走读。 白昼月也改寄宿为走读。 两人在学校里很少在一块儿,除了因为一个在初中部一个在高中部之外,还有冯安娴为了保护妹妹的意思,是以,冯安娴身边的人很少有知道白昼月这个妹妹的。 她们两个都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减少冯安娴受到的伤害,但是没想到的是,孟文静维持着一贯以来的手段,换了个时间段找冯安娴,不仅如此,她还暗地里挑拨其他人来欺负冯安娴。 就比如说许甜心。实际上,高一的许甜心跟高二的冯安娴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纠缠到一起,但是孟文静却偏偏在她们两个中间牵了根绳索。她知道许甜心喜欢许尚,便借着学生工作的便利,随便向许甜心透了个口风。 孟文静状似不经意地告诉许甜心,许尚似乎挺喜欢安安静静不说话的学霸类型的。 她笑呵呵地想了想,随意地说:“如果说哪个人比较贴切的话,我想,我们班的冯安娴应该比较符合吧。” 许甜心不开心了。 她本就是个暴躁冲动的主儿,纠集起自己的小姐妹就要冲过去找冯安娴瞅瞅,又被孟文静拦了下来。 “干嘛要这个时候去找她呢?急匆匆的。” 见许甜心磨牙嚯嚯,孟文静微微一笑,“安娴这周周日会在学校里自习,那个时候找她不是更方便吗?” “时间也更充足啊。” 冯安娴周日根本不会在学校里自习,她巴不得减少在学校里的时间,但是孟文静以团日活动的由头,周日把她骗到了学校的操场那里。 在她意识到不对劲想要离开时,已经晚了。 许甜心等人推搡着把冯安娴弄到了老厕所那里。 “你就是许尚喜欢的那个人?”许甜心傲着一张脸看着搞不清楚状况的冯安娴,她撇撇嘴,“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你是?”冯安娴不知道这个盛气凌人的小姑娘是谁,她下意识就问出口。 “我?”许甜心指指自己,“许甜心,高一的。” “哦。”冯安娴听完许甜心的自我介绍,然后说出了一句让许甜心暴跳如雷的话。 “我跟你哥没关系。”冯安娴轻轻解释。 那话语虽轻,锤在许甜心的心里却是重到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鼓胀。 许甜心炸了。 她气急败坏地踹了冯安娴一脚。 冯安娴被踹后,腿上一阵一阵的痛,她十分莫名其妙,不明白许甜心为什么会炸。 揉着自己的腿,冯安娴对着许甜心说:“你脑子是有问题吗?我不是说了我跟他没关系吗?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许甜心更生气了。 “把她给我按到那边的墙上去!” 她身后的姑娘们一窝蜂涌上来,把冯安娴按到了粗糙的墙壁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当白昼月闻讯赶来的时候,冯安娴已经变成了安娴,被陈瑾然救了下来。 在许甜心这桩事情之前,冯安娴已经被孟文静暗地里欺负得神思有些恍惚了。 她的成绩是一落千丈。 但是她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跟韩美华说。 如果不是白昼月自己细心,她也不会跟白昼月说。 看着日渐消瘦的姐姐,白昼月只恨自己没有力量。 她的转变在某一天。 在白昼月去学校上早课的途中,她遇到了一场打架。 她跟冯安娴的家离微光中学着实不算太近,如果不坐车,走上一个多小时是起码的,中间还有可能走错路,如果走错了路,就会岔到另一所高中那儿去。 很不巧,白昼月那天走错了路,因为她在想着冯安娴的事情。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走了很长一段错误的道路了。 再继续走下去,她就会走到昭阳四中去。 昭阳四中容纳了整个市所有能上高中的人里面最混的一批。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在路上遇到这批人,白昼月心里就腾升起一股无以名状的胆怯之情。 她转头就要往回走,但是却发现已经晚了。 白昼月的身后,几个膀大腰粗的人走了过来。 他们似乎是昭阳四中的学生,但是并没有背着书包,相反,手上都拎着什么东西。 白昼月尽量往一旁退去,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她也如愿以偿了。 身后走来的学生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姑娘,他们只是凶神恶煞地盯着前方,手里的棍棒在掌心拍打,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昼月静静悄悄地走去,虽然离那群人并不太远,至少也不是擦肩而过的距离。 她提心吊胆地走过了一段路,没有出什么事情之后,才停下来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听到了身后一个男生传来的惨叫声。 那叫声直接刺激着白昼月的耳膜,扭曲得都不像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白昼月浑身一个激灵。 更多的惨叫声传到了白昼月的耳朵里。 你应该离开的,这太危险了。 这个声音在白昼月的心里响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不敢转过头去看,可她的脚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 棍棒敲击的声音、皮肉相碰的声音、身体撞到地上的声音,白昼月都静静地听着。 然后她本能地感觉到后脑勺一凉。 寒毛倒竖,白昼月僵着身子动弹不得。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划过许多快得看不清的画面。 她甚至想到了自己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场景。 此刻,白昼月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她静静等待着那个时刻的降临。 她想象中的画面的降临。 于安静中,传来了清脆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是她的骨头碎了吗? 白昼月呆呆地想。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不到痛呢? 一个重物自她身后倒下,激起几道尘埃。 白昼月听到了男生的痛呼声。 她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啊,不是她吗? 有一个声音在白昼月的心里这么问。 谁救了她? 白昼月木木呆呆的,整个人都处于游魂状态。 身后有人嗤笑一声。 “还不走呢?” 白昼月终于被这声音拉回了神。 她是应该要走的。 于是白昼月转过身去,就要对着救了她的那个人道谢。 “谢谢你。” 由于太过紧张,白昼月转身的时候深深地弯下了腰去,显得极为郑重。 她不敢去看这个人的脸,即使他救了她。 面前那人又笑了一声,灼热的气息包裹着白昼月。 在干燥的路上,白昼月看到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到灰尘中。 这不是她的汗水,是面前这个男生的。 “你不是四中的吧?”她听到这个男生问。 白昼月抬起了头。 灰蒙蒙的天空下,她看到男生嘴角一抹玩味的笑。 “四中的女生里没有你这样的。” “我···” 白昼月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男生额角的汗水晶莹,他浑不在意,仍旧是看着她。 白昼月的身体有些钝钝的闷热。 “我···” 她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男生见她过分紧张,又是一笑,“放心,我不打你。” 他说完,就俯下身子去,将倒在白昼月身边的男生拎起来一只脚,倒着把那男生拖走了。 白昼月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男生的背影。 这时,她才发现,在男生走过的路那边,稀稀落落倒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 真是厉害啊。 白昼月在心里感叹。 虽然白昼月已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搭公交车跑去微光,却还是迟到了。 当白昼月被学生会的人拦在校门口时,她的心里全是沮丧的念头。 这是她生平头一回迟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并没有多么生气。 虽然沮丧,但是一想起那个男生,她竟然还有一种值得的感觉。 白昼月并不是最后迟到的那几个,迟到的大有人在。 当她们被排成一排看着高年级的学姐学长们拿着本子要来记她们的班级姓名时,白昼月听到了几个女孩子私底下的交流。 “天天查迟到,真是有够烦的。”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这帮人一天天的干嘛,有这个查人的功夫自己去学习不好吗,非要逮着我们一块儿。” 白昼月将目光放到了她们身上。 那群人当中,有垂头丧气的,也有满不在乎的,多的是不服管教的人。 当她看到交谈的这群姑娘的时候,白昼月就知道,这群姑娘是跟她早上遇到的打架的学生差不多类型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成为别人不想惹的存在。 而这,是跟孟文静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早上遇到学生打架的感觉再次涌入心里,只不过这回,不再是呆呆愣愣,反而有了几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以暴制暴。 白昼月的脑海里划过冯安娴阴沉沉的脸。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露出了笑容,白昼月朝着其中一个姑娘走去。 冯安娴跟白昼月虽然在一起长大,但是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相比于冯安娴的不善言辞,说了话也容易得罪人相比,白昼月要显得更为外向且健谈。 那些父母一代带来的阴影并没有笼罩到她的身上。 可是白昼月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她的母亲和姐姐。 如今,姐姐在学校里受人欺负,她必须要想办法去帮助姐姐。 经过她的精心挑选,白昼月与那次迟到时遇到的几个姑娘成为了好朋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巧得很,在那几个姑娘的口中,白昼月听到了许尚的名字。 彼时她对许尚并不感兴趣,直到有一回正好在学校里撞上他,她才发现,原来那天在昭阳四中之前把她救下来的那个男生,就是许尚。 她呆呆地站在许尚面前,目光一错不错,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许尚显然对这个误入到昭阳四中门口的小姑娘还有些印象,他仔细看了白昼月一眼,笑了。 “哟,这么巧的吗?” 他浑身都是松松垮垮的样子,慵懒得不行,语调也像是含了一口橘子味的汽水,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白昼月的心上微微发烫,也冒起了无数的泡泡。 她仰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多年以后,白昼月还是能够回想起那一幕,那一天,阳光是那么的耀眼,鸟儿在枝头跳动着,叫得欢快,风是温柔的,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然而这美好的一切,都比不上她面前的少年。 是夏天的味道啊。 白昼月的心里重重地感叹了一声。 和她在一起的小姐妹一号,马晓雪用胳膊肘撞了撞白昼月的腰。 这一下可把出神的白昼月拉回了现实。 “月月,许尚在问你的名字呢!”马晓雪对着白昼月挤眉弄眼,她偷偷跟白昼月咬耳朵。 许尚?! 这话如同一朵烟花在白昼月的脑海里炸开。 “啊?我的名字吗?” 白昼月木木地看向许尚,见他仍旧是懒懒地看着她,只是脸上却带了些调笑的意味。 她的脸忽然热辣辣的。 “白,白昼月。” “这名字倒挺有意思。”许尚轻笑一声,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颇有闲情逸致,还跟白昼月聊了起来。 “就,就是白昼的月亮···”白昼月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她的脑子里是一片浆糊,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随着许尚的话,他说什么,白昼月就跟着说什么。 等到许尚离开,白昼月仍然是心神恍惚的模样,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跟许尚说了些什么,只是全身都出了汗。 她的小姐妹们都以此调侃她,说她就是个没见过男生的纯情妹妹,把白昼月说得又是晕晕乎乎。 从此以后,白昼月看见许尚都是绕道走的。 事情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么似乎除了一开始因为冯安娴的原因白昼月走错了路跟男主之一的许尚产生了交集之外,后面再也没有冯安娴的事情了。而且这也没有促成女主夏昼锦跟另一个男主陈瑾然关系的转变。 但问题就是,白昼月跟许尚的交集并没有结束,而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头。 在白昼月初二下半学期,冯安娴跳楼自杀了。 她从高中部第三教学楼的七楼一跃而下,直直摔倒在一楼的空地上,血肉模糊。 这对于白昼月来讲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但是更让她感到愤慨的是周围人对冯安娴跳楼自杀的态度以及警方给出的死亡原因。 警方在进行排查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冯安娴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不堪重负而自杀。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别人。 而微光中学的老师同学们也都议论纷纷,因为这是微光中学里为数不多的学生跳楼自杀的事件,刚好成为了他们的谈资。 有一部分人理解冯安娴的学习压力,更多的却是对冯安娴跳楼自杀感到十分不解。 微光中学的校风是那么开放包容,怎么还能觉得学习压力大呢? 还不是因为冯安娴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冯安娴死了正好呢,实验班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还有很多人,只是冷眼旁观,甚至连看都不看。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白昼月觉得苍天无眼,日月无光。 只有她知道,冯安娴死亡的真正原因。 而罪魁祸首就在高三一班。 她曾经于远处观察孟文静,却发现孟文静对冯安娴的死亡毫无感觉,仍旧跟别人说说笑笑。 于吃饭的空隙,白昼月避开一干人,潜入高三一班,将带血的字条放进了孟文静的课桌里。 “你的良心不会不安么?” 白昼月日复一日地盯着孟文静,却看到孟文静活得越发惬意光彩。 有一天,白昼月在自己的课桌里发现了一封信。 信里面放着那张之前白昼月放进孟文静课桌里的字条,字条的后面,是一句用黑笔随意书写的话。 “为什么要不安?她又不是我杀死的。” 白昼月气得把信封和字条都撕了个粉碎。 她决定对孟文静实施报复。 白昼月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学习,她集结自己认识的小姐妹,想要将孟文静堵住,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找到孟文静落单的时候。 有一天,她看到了孟文静跟许尚在一起。 她还看到了跟在孟文静和许尚后面的夏昼锦。 夏昼锦显然也注意到了白昼月,破天荒的,她没有揪着许尚不放,而是走向了白昼月。 她问白昼月为什么跟着许尚。 她是跟着许尚吗? 不!她是跟着孟文静呐! 白昼月激愤不已,不知是不是因为阴郁的情绪压在心里太久无人诉说,白昼月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了夏昼锦听,说着说着,她涕泗横流,蹲在地上就大哭起来。 夏昼锦安静地听白昼月把事情讲完。 等到白昼月平静下来后,夏昼锦拍了拍白昼月的肩膀,问她,“你想报仇?” 白昼月坚定地点点头。 夏昼锦目光悠远,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 夏昼锦让白昼月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到老厕所那里等着。 等到中午时分,白昼月依言到了老厕所。 不一会儿,她看到夏昼锦远远走来,手里按着一个人的头。 那人披头散发,模样甚是狼狈,等到走近了,白昼月才发现,夏昼锦按着的是孟文静的头。 夏昼锦把孟文静推到地上,淡淡地问白昼月:“你揍还是我揍?” 白昼月咽了口唾沫。 她看着孟文静瑟瑟发抖,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快意。 白昼月下意识抬起了脚,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夏昼锦笑白昼月胆子小,对着孟文静就是一记狠踹。 白昼月不由得鼓起掌来,然而拍着拍着,当她看到夏昼锦不远处出现的人时,吓得往后面缩了一步。 夏昼锦蹲下身去,拎起孟文静的头发,正想要扇她几个巴掌时,被一只手阻止了。 陈瑾然紧紧握着夏昼锦的手腕,把夏昼锦扯离了现场。 第一百八十七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自从陈瑾然真正撞破夏昼锦打人的现场后,他总算意识到了夏昼锦的行事乖张之处。 他见不得自己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这么走上一条不正当的道路,于是就开始处处管制夏昼锦。 他借着两家父母对他的信任,开始对夏昼锦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计划”。 夏昼锦在陈瑾然的监督下,被迫改掉自己以往的不良形象。 并且,她不得不跟陈瑾然在一起学习。 就是在这样不情不愿的陈瑾然按头改造的过程中,两人渐渐擦出火花。 经过陈瑾然一年的逼迫式学习,夏昼锦头悬梁,锥刺股,最后高考超常发挥,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而男主女主的故事,也由高中篇此后正式迈入了大学篇。 只不过,无论是冯安娴还是白昼月,都永远地留在了他们的高中篇回忆里,成为一个被淹没在时光中的不起眼的小片段。 当初夏昼锦被陈瑾然扯离现场,只留下孟文静和白昼月共同处在老厕所前。 白昼月毕竟只是一个初二的女生,她的内心有着对孟文静的一腔愤慨,却仍旧保持着内心的道德底线,且还是纯真的。就像她之前心心念念要以暴制暴,然而等到孟文静真正被夏昼锦按到她面前时,她却还是下不了手。 她就愣愣地看着孟文静蜷缩在地上,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知道错了吗?”白昼月的目光落在孟文静摊开在地上的头发,她轻轻地问。 然后她听到了一阵令她头皮发麻的笑声。 “错?” 孟文静不以为然地反问。 她的声音无疑是温柔的,却又有几分漫不经心。 孟文静虽然被狠狠地踹了一脚,但是那一脚并没有踹到她的要害处。 是以,她休息了不久,等痛感下去后,就能够径直站了起来。 白昼月看到孟文静站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害怕地朝后退了一步。 孟文静悠闲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她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虽然并没能恢复成她最初干净整洁的模样,可是此刻的孟文静,气质却完全转变了。 她一只手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环在胸前,脸上似笑非笑,满满的都是对白昼月的嘲讽。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没有错啊。” 她一步一步朝着白昼月走来。 “是冯安娴她自己要去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树的阴影投射到孟文静的脸上,把她的半张脸都打暗。 “不过,小妹妹,你很厉害嘛,都能叫得动夏昼锦来打我。” 孟文静走到白昼月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拍拍白昼月的肩膀,轻飘飘地说:“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还能厉害到什么程度吧。” 孟文静走了,然而留下来的白昼月,却遍体生寒。 马晓雪跟白昼月反目了,带动她身边的人把白昼月孤立。 白昼月知道这是孟文静搞的鬼,可她不知道为什么马晓雪要跟她反目。 她每每想要跟马晓雪好好聊一聊,都被马晓雪避开了。 这是多么孤单而又可怕的一段时光,对于白昼月来说,这成为了她生命中最为灰暗的记忆中的开头。 初二升初三,白昼月掉出了实验班。 她的心境很不稳定。 乍一从实验班掉到平行班,白昼月无法适应吵闹的环境,更加无法集中精力来学习。 自从冯安娴死了以后,韩美华日日悲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顾到白昼月。 发现白昼月的成绩下降后,她以为白昼月是因为冯安娴去世太过悲伤,也不曾给过白昼月太大的压力。 她以为白昼月上了初三后就会好起来。 但是没有。 白昼月一直活在一种无言的冷暴力之中,无法挣脱。 如同以前冯安娴遭遇霸凌时的反应一样,她也没有跟韩美华说。 韩美华虽然竭力掩盖住自己对白昼月成绩的失望,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这种流露,就体现在她时不时对冯安娴的思念上。 她不仅思念冯安娴的人,还思念冯安娴的成绩。 “想想你姐姐,成绩多好啊,一直都在实验一班呢。” 每当韩美华这么说的时候,白昼月都知道她意有所指。 但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忍耐,将所有苦楚都自己消化。 不。 白昼月这么想着。 那是因为姐姐没有升入高三。 若是她还活着,或许她也会从实验班掉出去。 死亡总是可以将人的形象美化。 冯安娴似乎就定格在了她最美好的年华。 尽管底下有很多的不堪,但是至少明面上看来,冯安娴是好的。 而白昼月,只能背负着这一切,继续在时光的逆流中前行。 她很努力地想要排除所有外界环境的干扰投入到紧张的学习状态中去。 但是她做不到。 她既排除不了外界的嘈杂,也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乱糟糟。 白昼月的心态出现了问题。 她知道,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她只有一个人,她孤立无援。 有的时候,白昼月看看黑沉沉的天空,竟然还会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冯安娴有些微妙的羡慕。 不仅羡慕她的死后,也羡慕她的生前。 至少冯安娴在遭受霸凌的时候,还有她这个妹妹陪在身边。 然而到了她自己的时候,却着实什么也没有了。 白昼月也开始日渐沉默。 她从一个活泼外向的小姑娘,变成了抱着书包缩在角落里生活的人。 没有人像对冯安娴那样对她动手动脚,可是白昼月的精神上,却已经全然地萎缩了。 她放弃了对学习的追赶,也放弃了自己的正常生活。 然而她没有死,她只是像一具失去了自我意识的空壳,在校园里行走着。 没有人再关注到她,包括曾经有过交集的夏昼锦和许尚。 初中部升高中部,白昼月的成绩根本就够不上,然而她的底子还在,她仍旧能够上一所高中。 那就是昭阳四中。 这只在之后的夏昼锦和许尚的对话中出现过一次。 “那个小姑娘去了昭阳四中?”许尚在听到夏昼锦无意间的话时眉头一皱。 “怎么了嘛?”夏昼锦看到许尚不大对劲的表情,问他。 “没什么。”许尚不在意地挥挥手,他的语气有些飘忽,“只是在想,那所高中可能不大适合她。” “不过,总归是有高中可上。”夏昼锦笑了笑。 然后白昼月的命运就再也没有人能知道了。 即使在剧情设计上,也看不到白昼月最后的结局。 第一百八十八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走回了第三教学楼。 她想起在一开始听到的系统提示音。 帮助命运悲惨的少女过好她的人生,同时逃脱角色死亡命运。 冯安娴这个角色确实挺惨的。 要怎样才能算过好一个人的人生呢? 安娴一边跨着楼梯一边思考着。 这是她此前不曾遇到过的问题。 安娴脑海里现有的经验和记忆也不能够帮助她勾画出冯安娴这个角色所谓的好的人生和未来,毕竟这是一个安娴之前没有待过的世界。 但是她并不觉得害怕或是迷茫,恰恰相反的是,在接收了相关背景后,她觉得她适应良好,仿佛是一切都沉寂在她的心里,只是等待着一个时机去解封。 安娴的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以为意,只是往一边挪了一步,仍旧想着冯安娴的未来和人生问题。 几乎就在她挪动的一瞬间,那片阴影也随着她挪了相同的方向。 安娴的面前还是没有光。 她又往相反的方向挪动了一步。 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怎么回事,竟然又跟她同步了。 这下安娴不得不打断自己的思考,她停下脚步,抬起了头,往前看去。 她望进了一双,很浅很浅的眼睛。 那浅,就像是远处望去,群山之间,围绕着蒙蒙雾霭。 在朦朦胧胧烟雾缭绕之时,又冒出点点新绿。 安娴看着这双眼睛,想起了很多人。 那些似曾相识时的感觉,纷纷涌入她的心底。 她想起了杭修雅,她遇到的第一个女主角,眼里也是雾蒙蒙的,但更多是欲语还休的醉意。 也不知道杭修雅回到靖国后,是什么样的命运。 她还想起了郝尚燕,自己代替尚燕完成任务的那个角色。 郝尚燕的眼珠子也是浅淡的,却是通透的浅淡。 而此刻,安娴面前的这个人,他的眼里,因为那几点新绿一样的感觉,又让安娴觉得有些许不同之处。 很多人都有相似的一双眼睛,但是他们的眼睛在相似的同时,又有着可以让人加以区分的其他不同之处。 “许尚。” 安娴将脑子里浮现出的面容按了下去,她看着拦在她面前的许尚,没有太大的反应。 许尚的一只手松松地垂在大腿一侧,另一只手拎着外套。听到安娴叫他的名字,他把手往上一甩,外套随意地搭到了肩膀上。 白色的衬衣下,许尚富有爆发力的身躯若隐若现。 安娴不动神色地从他的脖颈看到了他的大腿。 比陈瑾然是要强壮许多。 许尚原本就比她要高,又是站在她的上方,看着她时,便是从上至下。 这样的俯视,能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安娴不喜欢这样的压迫感。 她挪开目光,将微抬的下巴收回。 脚步迈开,眼光朝前放平,安娴沉默地要绕过许尚。 她的左脚踏上了一个台阶,踏到了许尚的身边。 许尚没有动。 安娴的右脚又踏上了更上一层的台阶。 她正要收回左脚,与许尚错开。 “你是,白昼月的姐姐?” 许尚问她。 这个声音很是耳熟。 安娴拧着眉头思考了一瞬,那天把她抱上公交车,到了医院后又把她抱下公交车的少年的声音与许尚的声音重合了。 安娴转过头去,正对上许尚的目光。 原先他是俯视的姿态,而此刻,因为安娴走上台阶的缘故,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他们处于差不多可以平视的状态。 “昨天是你帮的我?”安娴问许尚。 “我?” 许尚垂在大腿侧的手接过搭着的外套,他低头拍了拍后,再度看向安娴。 许尚的话语里含着一丝游离不定,仿佛他已经忘了这回事情,因而有些淡淡的疑惑。 然而他的这个字一出现,却是让原本有些不确定的安娴定下了心。 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许尚柔和了语气,“谢谢你。” 许尚也笑了,但他的笑容却是不对称的,这种不对称不是嘴角弧度的不对称,而是一半淡了一半又浓郁着,仿佛部分音乐由平淡处进入,又在观众渐入佳境时戛然而止。 “我是没见过眼睛上沾了502的人。”他又把外套拿下来,双手一抖,展开着就披到了身上。 许尚朝下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浑身的状态是漫不经心的,可他的背却是笔直的。 安娴没有再多看一眼,她也转身往上走去。 “如何?”思思问她,带着些许生硬。 安娴心内调侃思思,“怎么,喝完醋回来了?” 思思的语气冷漠,“不要说些有的没的。” “行吧。”安娴不过是调笑一句,也没有别的意思,她想了想,问,“你刚刚说什么如何?” “许尚。”思思问,“比起陈瑾然来,如何?” 安娴心内暗笑。 “都挺好的。”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挺喜欢。” 思思好半会儿没有说话。 等到安娴已经走到了五楼,它才说,“在之前,我没见你有多么喜欢这些角色。” 安娴伸了个懒腰,她扭动着脖子,目光四处转悠着,“喜欢这种感觉,谁知道呢?” 思思说:“你不能抢女主的人。” 安娴顺势靠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她一只脚抵着瓷砖,“女主有一个就够了。” “要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 思思又说:“这样,你的气运就会被罚掉。” ?! 安娴没有想过还有气运被罚掉的这一说法。 她一下子正经起来,“怎么回事?” 思思的声音在安娴的脑海里平缓地流淌着,“你的气运在第一个游戏位面就赚够了。” “但是因为你转移了所有男主角的注意力,导致男女主角的剧情线出现偏差。” “所以,气运都被罚掉了。” 安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左慕白当初没跟我说。” “此前没有多少人会将男女主角的剧情线打乱。”思思说。 安娴深呼吸一口气,她耐着性子问,“那所谓的死亡结局和魂飞魄散呢?” 思思一下子断了声音。 “别卖关子。”安娴威胁它,“当心我不完成任务。” 她说着走向走廊那边,“大不了我加快冯安娴的死亡步伐。” “是真的。”思思连忙说,“没有骗你。” “你只要完整把任务完成,不要去招惹男主,你就能够重生回去。” “否则,就是魂飞魄散。” 安娴听了思思的话,也不再说些什么,她脚步一转,往六楼走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于早读开始前几分钟到达了教室。 当她刚刚坐定时,张佳珍在背后用笔戳了戳她的肩膀。 安娴转过头去看她。 语文课本摊开在她的面前,张佳珍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的上半身前倾,眼睛朝左下方撇了撇。 有什么东西轻轻拍击着安娴的大腿。 她顺着张佳珍的视线朝左下方看去,是一只针织的手提袋。 安娴瞬间就明白了张佳珍的意思。 但是她摇了摇头,把手提袋往后推了推。 张佳珍的脸上显现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为什么?”她做着口型。 在已经响起且越来越大的朗读声中,安娴听清了张佳珍的问题。 “没必要。”安娴对张佳珍说。 “谢谢。”她说完,转过身子。 身后传来手提袋被折叠的细微声响。 那声音是如此小,可是安娴却听得尤为清晰。 她从课本中抽出语文教科书。 不管怎么样,冯安娴的成绩要往上走,越高越好。 这应当是她目前来讲,要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最为稳妥,也是最有可能的实现的途径。 除此之外,她要对抗孟文静的霸凌。 她打开书本,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这是安娴之前不曾见过却又觉得熟悉万分的。 神奇的是,她都能读懂。 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安娴没过多久,就把语文教科书翻了个遍。 她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又睁开眼睛,去拿英语的好词好句本。 手指在厚厚的本子间划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在她的眼前出现。 都没有安娴想要找的好词好句本。 她当即呼唤思思调出背景资料。 “思思,给我找找冯安娴英语的好词好句本去哪里了。” 不过几秒,那书一样的背景资料就停在了某一页。 安娴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关键信息。 果然是被孟文静拿走了。 冯安娴什么都好,唯有英语是她一直以来的短板。 因为她老家的小学师资力量并不好,本来应该有的小学英语课程就被砍掉了。 即使升入初中,她的英语也是磕磕绊绊,要不是在英语老师的恶补之下,她的英语才在应试方面有了比较高的提升,不至于拖后腿。 但英语是她几门主课中最为薄弱的一门。 进入微光中学高中部后,她一直在苦苦补习英语,但仍然会因为英语而跟别人拉开太大的差距。 在原剧情中,冯安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英语笔记本后,也曾想过是不是孟文静搞的鬼,但她始终没有再去查些什么,而是自己默默地开始了新一轮好词好句的积累。 然而每回当她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的本子都会不见。 冯安娴为了英语摘抄本,花了不少时间精力和金钱,但是最终一无所获。 她的英语也始终在那个较低的水平线上徘徊。 安娴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转过身子,敲了敲张佳珍的桌子。 张佳珍放下语文教科书,疑惑地看着她。 “待会儿背英语吗?”安娴问。 张佳珍摇摇头,“暂时不打算背。” “那行。”安娴说,“把英语摘抄本借我一下?” “哦。”张佳珍在桌子底下掏着,掏出了一本有着暖黄色封面的车线本。 她把车线本递给安娴,一边问:“你自己不是有吗,怎么突然借我的了?” “谢谢。”安娴接过车线本,快速地翻了一圈,“不见了。” “什么?”张佳珍没听清楚安娴说的话。 安娴把本子桌子上一压,她看着张佳珍的眼睛,字正腔圆,“我的不见了。” “哦。”张佳珍摆摆手,“可能是随手塞到哪里了吧,下课之后找找。” 安娴瞥了张佳珍一眼,她反问:“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把重要的笔记本随手乱塞的人吗?” 张佳珍看着安娴冷冷的神色,愣了愣。 “冯安娴,你······”张佳珍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安娴又看了她一眼。 张佳珍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只是······”张佳珍嘟囔着,“你自从走读后,都不怎么理我了。” “现在好像。”她歪头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算是又恢复了正常吧。” 安娴笑了笑,“大概吧。” 她转回到自己的桌子那边,翻开张佳珍的笔记本。 张佳珍的笔记很清楚,字迹也很优美,一看便是练了很久的字帖。 看她的笔记,是一种享受。 早读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第一节课正式开始前的五分钟休息时间中,安娴走到了孟文静的桌子旁。 彼时孟文静正在整理自己的书本,在察觉到身旁有人来时,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旁边。 安娴眼睑下垂,目光冷淡。 孟文静把书本抱在怀中,她整个身子都转到了安娴这边,眉眼弯弯。 “是安娴啊,你来找我干什么呢?” “把英语笔记本还给我。”安娴平静地说。 孟文静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失,但她却实打实地透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怔愣。 “你在,说什么?”孟文静脑袋向后头微微扬起,那丝迷茫与怔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更加灿烂的微笑。 “无缘无故,我为什么要拿你的笔记本?”孟文静问。 安娴一只手撑在孟文静跟前的桌子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孟文静上方,“怎么会无缘无故?” “当然是有缘有故。” “别打哑谜了。”她盯着孟文静,“拿出来。” 孟文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把怀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放。 “我真没有。”她摊了摊手掌心,“你来捜啊。” 安娴看着桌子上呈扇形排开的书本,转身离开。 回到座位上,她把车线本还给了张佳珍。 “冯安娴。”张佳珍看了看安娴来时的轨迹,她收了本子后问,“你为什么去班长那里?” “当然是有事情。”安娴转过身去准备正式上课要用的书。 张佳珍却有些不依不饶,“你跟我说一下嘛!” “跟你说有用吗?” 安娴不耐烦地朝张佳珍吼了一句。 张佳珍猝不及防被吼,愣在了位置上。 安娴没管她。 她又被戳了戳。 “又干什么?” “没,没什么···”张佳珍看到安娴的脸色,瑟缩了一下,“就是,别忘了找找你的英语笔记本。” 安娴一语不发地转回了头。 第一百九十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上完第一节课,是二十分钟的课间操和活动时间。 安娴随着人群涌向教室外。 走廊上人挤挤挨挨,安娴几乎是被裹挟着下楼,当来到操场上的时候,不同班级的人混在在一起,乱成散沙。 可是,很快这样的局面又被打破了。 在大家都下完楼时,他们便自觉地去找自己班级应该排列的位置。 安娴随着张佳珍的背影去向高二一班的位置。 然而到了队列的位置,她却并没有及时站进去,而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大家各自找自己的站位。 不过几分钟,原本乱哄哄的操场便井然有序了。 安娴还是没有站进去。 刘灵武慢悠悠来到了高二一班的队伍旁边,他举目看了看学生跑步的方阵,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在目光触及到某一处的时候,他满意的神色消失了。 “那个位置怎么空着?”刘灵武一只手指指女生那几排,问着,“文静,谁没来啊?” 不待孟文静有所回应,安娴就走了上去。 “是我的位置。”她说着,就从几个同学的间隙中插了进去。 刘灵武没好气地瞥了安娴一眼,“今天动作怎么这么慢?” 安娴转头,只是淡淡地看了刘灵武一眼。 她说:“陈瑾然那里空着。” 刘灵武听到安娴的话也没有太过惊讶,他朝着男生那几排瞥了一眼,没说什么话。 安娴见刘灵武没什么反应,扭过身子去专心看着前方。 刘灵武背着手,在高二一班的队伍四周走动着。 直到跑操的音乐前奏响起时,陈瑾然都没有来。 “郑柯,补上去。”刘灵武在后头扯着嗓子喊着。 一个和陈瑾然身形差不多的男生闻言补了上去。而他空出来的位置则无需刘灵武多说,就被另外的男生补齐了。 安娴随着跑操的音乐节奏跑了起来,她看着前面已经被补齐了的陈瑾然的位置,若有所思。 看来陈瑾然是经常不来跑操。 这事也是刘灵武认可的。 怎么回事呢? 跑完步,做完课间操,大课间活动就正式结束了。 “都排好两队,保持好纪律!”刘灵武在一边盯着。 松松垮垮的学生们不得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之前的跑步方阵不一样的二列队形出现了。 安娴依旧是想要慢慢吞吞地等着别人排好队伍,自己再插进去。 这回,却没有那么顺利。 她看着大家手挽着手两人两人地随意排在别人后头,也没有什么固定的次序,就知道这样的队伍并没有固定的位置。 于是她随便排在了一个姑娘后头。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然而没有一个是走到她身边来的。 等到周围嘈杂的声音减小,差不多各个班级的队伍都已经排好了。 安娴仍旧是自己一个人。 她看看前头,两人两人对得整齐。 她又看看后头,同样是两人的队列。 独独就她这一块儿缺了。 缺了也无所谓,即使是像块夹心饼干中间的奶油层似的被前后的人夹着,安娴仍旧淡定自若。 刘灵武从队伍的头又走到队伍的尾巴,在走到快末尾的时候,注意到了安娴这里的情况。 “你怎么又突出来了?”他站在安娴身前,问她。 安娴看着刘灵武头疼的表情,摆摆手,无辜地说:“我不知道啊。” 刘灵武对着后边说:“补上来。” 后边的姑娘拉紧了旁边女生的手臂,坚定地摇摇头。 “老刘,我不要上去,你不要拆散我们!” “对啊对啊!你这叫棒打鸳鸯!”另外一个女生帮腔。 刘灵武笑了,“瞎说什么呢。” 他指了指两个姑娘的手,“排队牵什么手,松开。” 不愿补齐的姑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松开了手。 刘灵武抬眼看了一圈,他朝队伍尾巴招招手,“文静,过来。” “你补到冯安娴这里来。” 孟文静一个人排在队伍的最后头,她显然没想到刘灵武会叫她,指指自己,还有些不可思议,“我吗?” 安娴身后的那对小姑娘对着孟文静欢快地招手,“班长班长你来吧~~~快来快来~~~” “好的。”孟文静柔柔地笑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把餐巾纸叠成小方块塞进了口袋里,一边走到了安娴这里来。 刘灵武满意地走了开去。 孟文静来到了安娴身边。 洗发水的清香飘到了安娴的鼻翼下方。 是挺好闻的。 安娴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对身边的孟文静没有投去半分注意的目光。 安娴身后的小姑娘也注意到了孟文静的洗发水的味道。 “班长,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好好闻啊。” 孟文静侧过身去,她笑了笑,“梦蝶。” “没听过。”她们摇摇头。 “不是什么有名的牌子。” “班长,你又是自己一个人在最后面啊。” 孟文静一只手捋了下头发,“在最后面方便管理队伍。” “啊,班长好辛苦啊~~~” 孟文静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有辛苦到哪里啦,这是我应该做的呀。” “班长真的又尽职又温柔!”安娴只能听到后头的姑娘嘴巴不停地说着。 孟文静双手捂住脸,“真的没有,哎呀,楚婷你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楚婷还要再说,被孟文静截住了话头。 “好了好了,我们要回教室了,先不聊啦。”她说着,就把身子转了回去,与安娴同方向肩并着肩。 安娴与孟文静两人隔开了几个拳头大小的距离。 走到第三教学楼门口,队伍已经是稀稀拉拉,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扔垃圾愉快吗?” 安娴看向孟文静。 她仍旧向前走着,神色淡然。 如果不是刚刚安娴清楚无误地听到了孟文静的声音,她会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安娴低低笑了一声。 “当然愉快。”她说,“只是很可惜,没有把真正的垃圾扔掉。” 孟文静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垃圾扔一次就好,不然,怕垃圾太多,你扔不过来。” “不劳你操心。”安娴笑意盈盈,“有人会帮我扔。” 这回孟文静倒是笑了,“谁?” “夏昼锦。” 孟文静的笑容消失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你怎么跟夏昼锦认识的?”孟文静问。 安娴看着她难得不再带着笑意的表情,反而是笑岑岑的,她说:“这还要感谢你。” 孟文静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她向前走去,不再跟安娴搭话。 安娴跟着队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佳珍还没有回来。 她看了看挂在教室前端黑板上方正中央的钟,离下一节课上课还有一点时间。 安娴的耳边吵吵闹闹。 课间操跑完以后的一点时间,是为数不多的一班同学比较活泼放松的时候。 等到下一节课正式开始以后,大部分人都会收敛此时轻松的状态,投入到紧张的学习生活中去,甚至连下课的时间都不放过。 而以前的冯安娴,连课间操时的活泼都没有,她只是一个人沉默地干着所有事情。 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的? 安娴整理起自己的书本来。 一抹浅浅的灰色映入安娴的余光中。 有人走到了她旁边。 安娴抬起头来,陈瑾然正站在她课桌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怎么了?”安娴问他。 陈瑾然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那是一本有两个大拇指拼起来厚的精装笔记本。 安娴接了过来,翻开一看,是她早上找不到的英语摘抄本。 她惊讶地看向陈瑾然,“你从哪里拿到它的?” 陈瑾然看了她一眼,他说:“扔垃圾的时候捡的。” 她的笔记本被扔到了垃圾堆那边。 安娴又仔细地看了看笔记本,快速浏览了一遍,幸好,没有沾到什么脏污的东西,也没有哪里有破损,还是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 她把笔记本藏到桌子底下。 放完笔记本,安娴再抬起头,却发现陈瑾然还没有离开。 他正看着她。 “谢谢。”安娴对着他道了声谢。 陈瑾然轻轻地回了一声“嗯”,然后转身离开。 上课的铃声响了。 原本有些乱糟糟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同学们都快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瑾然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又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对此见怪不怪。 安娴看向孟文静,发现孟文静也是极其自然平常地准备着自己上课的东西,完全不管陈瑾然。 安娴又在脑海里翻阅有关陈瑾然的情节。 “陈瑾然跟你没有太大关系。”思思说。 “怎么没关系,我们不是同班同学吗?”安娴不以为然。 翻到有关男女主的相关资料那里,安娴只是扫了一眼,就问思思,“男女主的资料太少了,能不能给多一点?” “不能。”思思干脆地拒绝了。 思思声音冷硬,“陈瑾然的剧情跟你无关。” “怎么只说陈瑾然呢?”安娴笑了,“我要的不仅是陈瑾然啊。” “男女主的大部分剧情都跟你无关。” “你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了。” “别忘记你一开始的目的。” 安娴合上脑子里的书本,她正色道: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气运不够。” “我跟你解释了。”思思说。 “你说的只是第一个游戏位面。” 安娴反驳,“第二个游戏位面,我根本就没有跟男主角有太多交流,怎么还能被罚?” “因为你试图威胁系统。”思思的声音里透出了浓浓的不悦。 “?” “这也行?”安娴无语,“明明是你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该让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告诉你的你没必要知道。” 安娴突然问思思,“你是人吗?” 思思的声音停住了。 安娴没听到思思的回答,“这很难回答吗?” 思思说:“我是系统。” “你不是人。”安娴顺着思思的话说。 思思又沉默了。 “我会记得,你不是人的。”安娴继续接上。 “什么意思?”思思问。 安娴拿出一支笔,一边看着黑板上老师的板书,一边在脑海里跟思思交流。 “因为,很多时候,我都会忘了你是一个系统。” 安娴低下头抄着知识点,“我会以为,你是一个真实地陪在我身边的人。” 笔尖在白色的纸面上划过,留下顺畅的黑色墨迹,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教室里除了老师讲话和粉笔碰到黑板上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人发出更大的动静了。 安娴一心二用,她想了想,又问思思,“所有任务者的系统都会像你这样吗?” “不是。”思思说。 安娴笑了,“我想也不是。” 她想起尚燕的痛苦情状,想起之前遇到的几个任务者跟她透露的信息,又想起刚开始时自己的系统,想起后来思思对她的一套说法。 安娴垂眸看着自己的字迹,她用水笔还有些不大习惯,写的字歪歪扭扭的,但很快就能够自如地使用了。她一笔一划慢慢地写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字越来越好看。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谢谢。”安娴说。 思思一愣。 它问安娴,“你之前不是很嫌弃我吗?” 安娴轻笑一声,“而且现在依然很嫌弃。” “······”思思问,“那有什么可感谢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安娴随手在纸上画着点点,“一个人,难免会感到孤单。” “有的时候,会忘记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因为你的存在,我始终是记得的。” “思思。”安娴说,“我一定要回去。” 她的语气并不见得有多么的坚定,更像是在跟人平时的聊天中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 可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思思再度沉默。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安娴听到思思的声音响起。 “好。”它说,“我知道了。” “希望我这回可以赚到足够的气运。”安娴说。 “也许吧。”思思回答她,“我也不能保证。” “但是,加油。” 安娴跟思思不再聊天,她将全副心神都转移到了课堂上。 此外的时间,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安娴原以为早上的经历只是开胃小菜,却没想到,这已经就是这一天中的高潮了。 今天的孟文静没有再来找过她的麻烦。 在资料中,原本冯安娴几乎每天都会和孟文静私底下相处一段时间,虽然没有详细说明两人干了什么,但总结起来就是,孟文静最后将冯安娴逼死了。 安娴避开众人去初中部找白昼月。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十月份的天气有些反复无常,它时而燥热得让人汗流浃背,仿佛还处在酷暑中一般,恨不得一丝不挂,可是没过一阵子,它的温度又会快速下降,不得不迫使人穿上长裤长衫。 它就像是在专门玩弄着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一样。 而人,对它小孩子般的脾气则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它折腾。 安娴拿出早上带的长袖套到身上。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 “姐。”白昼月窜到了安娴的面前。 她背着书包,绕了安娴一圈,边绕边仔细地看着安娴。 “别看了,今天没发生什么事情。”安娴的脚往前一迈,就离白昼月远了一大步。 白昼月立马跟上。 两人一路都尽量往树的阴影处靠,避免太多人认出她们两个人的关系。 由于大部分人都是寄宿,越到学校大门口,遇见的人就越少,最后,只剩下她们两个。 一辆车从白昼月的后头驶了上来。 车灯明亮,将白昼月整个人都照得闪闪发亮,浑身洋溢着流光。 安娴手疾眼快将白昼月拉到了另一边。 白昼月惊魂甫定,看着那辆车在门前停下。 “太可怕了。”她紧紧牵着安娴的手,仰起脖子朝学校大门口那儿看去。 伸缩门缓缓拉开,车屁股的红灯亮了亮,那车就朝另一个方向转去,消失在安娴和白昼月的视线处。 两人走到离学校不远的车牌前。 她们坐在长椅上,等最后一班公交车。 白昼月仍然牵着安娴的手。 夜风徐徐吹过,是凉意还是寒意,她分不清楚。 她只是下意识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扭过头去看着自己一向沉默的姐姐。 但这样的姐姐,她的沉默似乎是发生了某种变化。 安娴此刻随意地坐在长椅上,一只脚向内弯着,另一只脚的脚后跟则轻轻地敲击着地面,她抬起头,目光所向是远方的星空。 远方是看不清的,黑色无边,模糊了所有东西的界限,也将它们的轮廓擦去了一部分,能够看清的,就是那时隐时现的暖黄灯光。 灯光之上,还有星光,然而那星光,是那么那么的高,高到白昼月只要望上那么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 因为星星散落的地方,实在是太过辽阔又太过单薄。 看久了,就会有些不真实感。 白昼月不由得握紧了安娴的手,她靠近了安娴。 穹顶之下,每个人都显得无限渺小。 而这样的渺小,难免会让人生出些许的无力感。 白昼月收回自己的视线,而安娴还在专心望着,她出神了,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她看着安娴专注的侧颜,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安娴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了一种平常她不曾感受过的气息。 那是平静而又安详的气息。 姐姐也感受到了她刚才渺小和无力的感觉吗? 姐姐也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吗? 白昼月心里想着。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稍微拥有那么一点力量呢? 车灯的光破开沉沉的夜色,在安娴跟白昼月面前拉出两条光带来。 一辆险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车停到了她们的面前。 后侧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即使在黑夜里也依旧光彩照人的脸。 “安娴,回家吗?”夏昼锦隔着几步路的距离,问依旧是坐着不动的安娴。 安娴点点头,“对,在等车。” “都这么晚了。”夏昼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安娴看向白昼月,“你觉得呢?” 白昼月看着夏昼锦,又听到安娴的话,愣愣地点了点头。 安娴拉开后座的门,让白昼月先坐了进去。 “诶,你不坐后面啊?”见安娴拉开了前座的门,夏昼锦问她。 安娴坐定,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喜欢一个人。” 夏昼锦笑了,“你这语气就跟个老大爷似的。” “刚刚坐着也像。” 安娴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见安娴不再搭理她,夏昼锦也不怎么生气,只是嘟囔了一句,“果然是个老大爷。” 嘟囔完,夏昼锦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身边的白昼月身上。 她好奇地看着白昼月,“你是安娴的妹妹吗?叫什么名字?” 白昼月点点头,有些小小的羞涩,“学姐好。” “我叫白昼月,白天的月亮。” “昼月啊。”夏昼锦惊喜地笑了,“咱俩的名字很配哦。” 她指了指自己,“夏昼锦,名字里也有一个‘昼’字。” “昼锦姐姐。”白昼月从善如流地换了对夏昼锦的称呼。 夏昼锦笑眯了眼睛,点点莹亮在她的眼角处闪烁,“真乖。” 她说:“你知道吗,我以前的名字也跟你很配哦。” “姐姐改过名字吗?”白昼月一听夏昼锦的话,就知道她要顺着夏昼锦往下问。 夏昼锦点点头,她让白昼月猜一猜她以前的名字。 “跟你的名字相对哦,很好猜的。” 白昼月思索了一会儿,她看了眼前面的安娴,发现安娴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她犹豫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姐姐的名字,是叫‘夜阳’吗?” “夜里的太阳。” “哇,你真的猜到了!”夏昼锦从一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放到白昼月的手上。 “你可真是太棒了!”她对着白昼月竖起了大拇指。 “没错,夏夜阳,夜里的太阳哈哈哈!” 白昼月却没有被夏昼锦的情绪感染得太多,她虽然也随着夏昼锦爽朗的笑声尔露出了笑容,却因为手上突然被塞进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而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她看看反光的盒子,又看看夏昼锦。 夏昼锦摸摸白昼月的头发,“这是给可爱妹妹的小礼物呀。” 她说着又看了前头的安娴一眼,调侃地说:“老大爷姐姐就不给了。” “谢谢姐姐。”白昼月捧着盒子,端正坐好。 等到下了车,几个人道别,白昼月反而比安娴对夏昼锦要更加热络些。 看着离开的车屁股,白昼月跟着安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家那边走去。 她们家所在的地区还是一片未开发区,除了离昭阳四中近些还有点价值吸引一些家长来住外,再也没有别的优点可说了。基础设施也不是很好,连个路灯都是时坏时好的。 不过所幸今晚的月光明亮,将姐妹两人前行的道路照得清清楚楚,一览无遗。 白昼月随着月光的指引,看着前方的道路。 那是无尽绵延的黑暗,而在肉眼看不清的黑暗里,又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存在着。 那里面其实有她们的家。 她们的家在黑暗里。 白昼月突然生出了几分忐忑之情。 沿着普通的路能走出不平凡的结局吗? 这个不久前才浮现在白昼月心头的问题,又一次占据了她的脑海。 当白昼月生平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时,她正看着夏昼锦的侧脸。 彼时,夏昼锦正支着手臂无聊地望着窗外,车子快速驶过,街灯像是倒映在河面上的阳光,明明灭灭射入车窗内,于是她的脸就掩映在一片闪烁不定的光点里,偶尔,一大片阴影掠过,显得她精致紧绷的侧脸看起来飘忽不清。 白昼月出神地看着夏昼锦,紧紧握着那个盒子。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就能那么大呢? 她这一想法还没落地生根,就又有了新的困惑。 夏昼锦也好,孟文静也好,她们的家世看起来那么好。 这样的家世,是她们的父母沿着什么样的路走出来的呢? 这注定是白昼月无法回答的问题。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被焖在锅里的蛋炒饭还是温热的,金黄的蛋零零碎碎混在泛着油光的米饭里,安娴和白昼月闻到了一股喷香的气味。 如果韩美华有空闲的时候,她就会为上了一天学回来的两个女儿们准备夜宵。 韩美华的手艺一向是极好的,白昼月时不时就说,如果她的妈妈将来要开个饭店,生意一定会非常红火。 现在,她的手艺由她的宝贝女儿们独享。 三人坐在桌子旁吃着蛋炒饭。 “这个星期周末你俩有空吗?”韩美华问白昼月和安娴。 两姐妹对视一眼。 “咋了?”白昼月问。 “也没什么大事情。”韩美华扒拉着米饭,“不是你们两个都上二年级了吗,都说二年级是一道分水岭,成绩过得了那就过去了,成绩过不了那以后也不一定上的来。” “这不就想着给你们去拜拜。” 韩美华微笑着说:“我听别人说那什么古华寺挺灵验的,周末我们一起去。” 安娴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可以。” 然而白昼月却不干了。 她放下碗,严肃又无奈地看着韩美华,“老妈,你这么不相信我们的吗?” 韩美华拍拍白昼月的肩膀:“你们的成绩是挺好的呀,怎么会不相信呢?这不是拜一拜多个保障吗!” “求个心安而已。” “还求个心安呢。”白昼月说,“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们。” “求佛不如求己,真正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能靠得住!” 白昼月一脸正经,她紧紧盯着韩美华的眼睛,掷地有声。 韩美华没想到去古华寺上香会引得白昼月这么大的反应,跟大女儿比起来,这个小女儿一向是更加活泼好沟通的。 白昼月的话内容虽然不错,但是她的语气却冲得像冲锋前的号角,还是号角中吹出来的不同于寻常的尖锐。如果是在平时,韩美华无疑会非常赞同白昼月的话,甚至还会大大夸赞自己小女儿的“思想觉悟”,但是,当这股子“思想”是用来反驳她的时候,韩美华的心里就不好受了。 她觉得自己身为母亲和管理者的威严被严重地挑战了。 韩美华也重重地放下了碗,她把筷子直接就往桌子上一拍,摆出了极横的脸色。 “你到底去不去?” 白昼月翻了个白眼,把嘴一撅,脸就朝外边扭过去。 “不去!”她说得斩钉截铁。 韩美华站起了身,她把椅子往后面一推,那椅子就晃悠悠倒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安娴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默默看着韩美华和白昼月无声地碰撞。 “白昼月气性挺大。”她不由得跟思思说,“平时没怎么看出来。” “嗯。资料上对人物的概括往往只能体现出人物在特定场景下的特定性格,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需要实际在剧情中接触才能了解到。” 安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确实。”她说,“不接触我也不知道杭修诚是个变态。” “什么?”思思不大明白安娴的意思。 安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抖了抖,她嫌恶地撇撇嘴,“没什么,就是几百年来头一遭遇到,印象深刻罢了。” 思思还是不能理解安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你说清楚。” 安娴不耐烦了,“与你无关,你别管了。” 这边安娴与思思热火朝天地聊着天,那边韩美华和白昼月的气氛却是越来越紧张。 韩美华盯了白昼月半晌,只见白昼月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心里的火气就越来越大,她愤怒地对着白昼月咆哮,“你必须去!” 白昼月瞪大眼睛,她的语气上扬了一个弧度,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圈来,“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去!我都说我不想去了!” “有你做选择的地方吗?”韩美华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颤抖着,她的目光凝成两束,直直钉到白昼月脸上,唾沫从她嘴里接连不断地蹦出来,“反了天了,你算什么?我告诉你,你是老娘生的,是老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老娘说的话,你必须听!” 白昼月被韩美华炮弹一样的话砸得又气又急,却偏偏不能很好地进行反驳,她的脸涨红了,使劲跺着脚,“你怎么这样说!” 韩美华的气势愈发高涨,仿佛有滔天的火焰自她的背后冒出来,炙烤得白昼月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冒出,打湿了她鬓边的碎发。 “我怎么不能这样说?”韩美华一手插着腰,理直气壮,“你就是我生的,你来顶嘴一句试试看?” 她洋洋得意,气势铺天盖地,涌出了“不把白昼月压倒就誓不为韩美华”的感觉,张牙舞爪。 白昼月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她怔怔地盯着韩美华,整个人仿佛都枯萎了一半。 比汗水更多倍的是她突然冒出来的眼泪,一串又一串,汇成细长蜿蜒的小溪在白昼月的脸上流动着。 一颗又一颗,泪珠不停地从白昼月的下巴处砸到她放在桌面的碗上。 她最后狠狠跺了下脚,转过身,擦着眼泪往楼梯那边跑过去了。 安娴看看白昼月跑走的背影,又将目光转移到韩美华的身上。 这场争吵,似乎是韩美华胜利了。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韩美华心里才知道了。 她站在桌子跟前,目光还停留在白昼月刚刚站立的位置那处没有收回来。 韩美华一动不动。 忽然,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安娴对着韩美华说,“我去看看她。” 韩美华没有应安娴,她只是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把自己那边的碗收到了手上,然后又去够安娴和白昼月那边放着的碗。 安娴不急不缓地走到了二楼,在微弱的灯光下,她看到二人的房间那边的门正合着。 她放缓脚步,靠近房门,一只手轻轻地推了推那扇门。 门开了。 安娴走了进去。 白昼月正坐在床边,她背对着门,面向窗户。 房间里是静悄悄的。 安娴走了过去。 她坐到了白昼月的身边。 白昼月毫无反应。 安娴转过头去看她,她的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经没有泪珠再落下了。 “你说。”白昼月突然问,“我是谁?” 安娴被问得一愣。 “你是谁?”白昼月又问。 安娴挪开了她的目光。 第一百九十四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白昼月最后还是跟着韩美华去了古华寺。 早晨,天阴晦。云是被雨水打湿的纸张,掺染了杂质,显出了细腻的纹路,如少女透骨凝脂的肌理,看得分明。 通向古华寺的路两边,栽着一排排的大树,天气不好,一阵风过,疏影摇曳,树叶的摩挲声伴着早起鸟儿的叽喳声,让安娴的思绪一瞬间放空。 那天白昼月问她的两个问题,她都没能回答得上来。 白昼月问她,白昼月是谁。白昼月也问她,冯安娴是谁。 一个初二的小姑娘,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居然这么问她。 安娴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昼月是在问“白昼月”和“冯安娴”是谁吗? 不。 白昼月是在问,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只有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才能知道自己是谁。 可是这个问题,安娴自己也不知道。 她自己也在疑惑。 她自己也在寻找啊。 安娴看向白昼月。 白昼月正坐在她的另一边。 她拄着手臂靠在玻璃窗边,头侧向一边,目光飘向窗外。 安娴又看着坐在公交车后头的韩美华,韩美华摊着身子,头一点一点的,眼睛半眯着,像是随时都要朝另一边倒去。 她实在是太困又太累了。 安娴有的时候并不是很能够理解韩美华的行为或者是心情。 她不明白韩美华明明上下班都那么累了,还要强硬地要求白昼月来古华寺。 明明可以多休息休息的。 尤其是在白昼月明确地表现出自己对于来古华寺的抗拒后,无论多么生气,韩美华都要把她压过来。 有必要么? 安娴虽然不完全赞同白昼月的想法,但她觉得,将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上,确实是不靠谱的。 人应该自己对自己负责。 更何况,仙在本质上也是人。 安娴虽然不敢说神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她对仙却是有着一定的了解。 以及,身为修道目标也是成仙的人群中的一员,安娴可太理解这些要修道成仙的人的心理了。 成仙为的什么?为的长生不老,为的是拥有掌握强大力量的快感。 绝大部分人,都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所以修道的人比一般的人又能高尚到哪里去呢? 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即使是最后修道成仙了,身为仙的他们,与身为人的他们,又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呢? 既然没有不同,求他们,求仙又有什么用呢? 公交车停了下来。 韩美华身子猛地前倾,她清醒了过来。 看看四周,她站起身,扶着杆子就走下了车。 “愣着干嘛?快下车啊!”走到车下,韩美华见安娴和白昼月仍然坐在位置上,朝着她们大喊。 安娴拍了拍白昼月的肩膀。 “下车了。”她轻轻说。 白昼月“嗯”了一声,她转过头来,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 安娴站了起来,她正准备走下去,就听得身后的白昼月叫住了她。 “姐。” 安娴愣了愣,扭过头去迟疑地看着她。 白昼月神色无辜,透出某些软糯可怜的意味。 “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 安娴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拉手? 她又看向白昼月。 白昼月眨巴着眼睛,仍然看着她。 “怎么还不下来啊!”韩美华拍着公交车的大门,等得极不耐烦,“磨磨蹭蹭什么?” “小姑娘,我要开车了,快下去吧。”前头司机看安娴和白昼月还没有下车,也开始催促两人。 安娴拉住了白昼月的手。 白昼月顺从地跟着安娴走下公交车。 她的手软软的,任由白昼月牵着,没有半分力度,仿佛只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事物。 三人下车的地方离古华寺还有一段距离。 韩美华走在最前面,安娴则握着白昼月的手,跟在韩美华的后面。 虽然被拉着,白昼月仍旧比安娴慢了一步,她悠悠地,沉默地跟在安娴的身边。 汽车的引擎声从后头传来,越来越近。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追上了白昼月,又同时追上了安娴。 不过几秒钟,它就超过前头多走了几步路的韩美华,疾驰而去。 一会儿,三人走到了古华寺。 古华寺四角飞檐下挂着的古朴铃铛随着风的轻吹而晃动着,发出悦耳空灵的声响。 望向四周,此时来古华寺的还没有多少人。 韩美华领着安娴和白昼月朝一边的一栋小屋子走去,小屋子里坐着一个跟韩美华年龄差不多的女人。 那女人见韩美华来了,露出了笑容,“来啦。” “诶,来了。”韩美华也笑着回应。 女人从柜子底下拿出来一篮子细长的香,朝古华寺走去。 韩美华跟了上去。 大雄宝殿的正中央,高大的佛祖金光灿灿,它做着手势,眉眼低垂,看着底下的人和物。 安娴仰头看佛祖的脸。 它嘴角的微笑显得慈悲而又怜悯。 安娴走近了一步,她垂下了眼睑。 如果仙不会大无畏地爱人,那么神呢? 女人在寺里换上袈裟,让安娴和白昼月在蒲团上跪下。 白昼月直挺挺地站着,她撇了撇嘴,不理会女人的话。 韩美华眼睛一瞪,就要发作。 安娴挠了挠白昼月的手掌心。 白昼月小拇指一动,她身子颤抖了一下。 安娴跪在了蒲团上。 随后,白昼月也缓缓跪了下去。 两人的手由此松开。 女人拿起木鱼,敲出的声音宛若一粒一粒从菜篮子里蹦出来的豆子。 她吟唱着安娴听不懂的调子,那调子蜿蜒成一道轻薄的纱,伸向安娴,绕了安娴周身一圈后,又伸向她身边的白昼月。 安娴听着听着,意识渐渐陷入弥散状态,她昏昏欲睡。 忽的,环着安娴的纱断了一截。 女人的吟唱声停顿了一瞬。 安娴背后的声音有些许杂乱。 她的意识微微清醒了些。 一个人自背后走到她右后侧。 那个人双腿一弯,重重地跪在了安娴身边空着的蒲团上。 吟唱声再次响起,安娴的意识又开始不清醒起来。 她听着听着,在无意识中向一边倒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只觉得自己在虚空中下落,耳边是呼呼的声响,除此之外便是一片虚无。 她如坠云雾,什么都管不得了。 在这样的迷蒙中,她消失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 她毫无支撑的身子被谁握住了。 震颤一瞬,所有之前消失的感觉都回到了她身上。 然后安娴突然停止了下落,她又重新有了坚实的,脚踏大地的踏实感。 安娴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反应极快,在发现安娴向他倒过来的时候就侧了下身子,调整好角度,伸出长臂,将安娴稳稳当当地纳入了怀里。 搭在安娴肩膀处的手掌心与她紧紧相贴,源源不断地向她传输着热量。 她半眯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靠在了什么地方,一个说硬也还有些柔软,说软却更加偏向于硬的地方。 那地方也是温热的。 细微却有力的动静在从安娴的耳边一直传到她的心里。 噗通,噗通。 是谁的心在一下一下地跳动,如此明显? 安娴睁开了眼睛。 亮堂的大殿里,许尚看向她的眼里染了金色的碎光,凌厉的脸部轮廓也多了几分温柔。 佛祖正面带微笑,看着跪拜在它跟前的蒲团上那貌似虔诚的人。 他们都双手合十,静静地跪着,紧闭眼睛,似乎进入了另一番天地。 就连白昼月,脸上原先躁动不安的神情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和。 没有人注意到倒向许尚的安娴和抱着安娴的许尚。 女人的吟唱声从未间断。 安娴一动不动。 许尚眼里金色的碎光愈加亮丽,流动着,熠熠生辉。 “回神了。”他手上不动,嘴上提醒着安娴。 “哦。”她的意识虽然清醒了不少,总归还有些迷瞪,整个人还显得有些呆呆傻傻的。 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早的缘故,安娴一听到女人的吟唱声就想睡觉,还是长睡不起的那种。 她头上用力想要从许尚的怀里起来,却不小心滑了一下。 安娴的脑袋重重地撞到了许尚的胸膛处,直撞得她眼冒金星。 许尚闷哼一声,似乎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伤”得不轻。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不行了不行了,身子有点虚,且容她先缓缓。 安娴的脑袋随着他胸膛的起伏而起伏。 许尚的手在第一次安娴试图起来时就从她的肩膀松开了,在安娴猝不及防地重新倒回他的怀里时,他下意识地便把手放到了她的腰间。 那是一种柔软而又紧致的触感。 许尚头一回这么细致地感受女生的腰部。 他暗戳戳地用上了点力气,却又不至于让还在愣神的安娴发现。 不再满足于只停留在一个地方,许尚悄悄上下挪了挪。 她的身体就跟他们家宾利的外型一样流畅光滑。 那辆宾利是许尚最喜欢的车,只是无奈平时他母亲很少开出来,也不怎么让他碰。 要不是因为今天出来可以坐这辆他最中意的车,他不会答应他的母亲来古华寺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拜拜,拜什么呢? 许尚在跪到蒲团上时,内心就是冷笑的。 此后就一直是冷冷淡淡地看着四周。 然而此刻,许尚内心的冷淡与不屑都被引走了。 被他怀中姑娘的身体引走了。 光是用手去一点点地探索,即使只是触碰到了一小部分,也能让人清楚地意识到,那是另一片他不曾了解过的陌生天地。 许尚不由地朝怀里看去。 她的神色懵懵懂懂,静静地趴在他的怀里。 好乖。 许尚心想。 他另一只垂在蒲团上的手动了动。 想摸。 想捏。 安娴的脑海里响起了思思语气极为严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你快起来!” 它语气急促,似乎才发现安娴倒在许尚的怀里,说得又快又急。 这一声将安娴的脑子刺得更痛了些。 不过这也让她更清醒了,身上也有了些许力气。 “你刚刚又没在吗?”安娴心里问着。 思思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它闷闷地说:“平时这个时候你还在睡梦中。” “快起来!” 安娴的手动了动,她原想借力起来的,无奈在许尚的怀里,头轻微地动了动,没能成功,反而更像是蹭了蹭许尚的胸膛。 “你再不起来,就扣你的气运!” 安娴头一回听到思思这么威胁她,仿佛她做了什么让它不能容忍的事情一般。 不就是睡眠不足,一时支持不住倒到了许尚的怀里吗,又不会坏什么事情,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情吗? 安娴暗暗吐槽。 不过,事关她的气运,她也就多上了几分心。 安娴双手都撑到了地面上,她微一发力,身子就要直起来。 身子直到一半,安娴受到了阻碍。 那只搭在她胸部以下的手,此刻仍旧牢牢地扒着她。 安娴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许尚。 许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游离,却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他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安娴戳了戳许尚的肩膀。 许尚没有反应。 她在半路停止动作,也着实耗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儿已经有些酸意了。 安娴不耐烦地握住了许尚的手。 就在安娴碰到许尚手背的一瞬间,许尚整个人都颤动了一下。 他目光闪了闪,金色的碎光转化为粼粼的水色,荡开层层涟漪。 安娴并没有注意到许尚眼神里这种细微的转变。 就在她要把许尚的手甩开时,许尚已经快她一步。 他反手握住安娴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托着安娴的腰便把安娴的身子扶正了。 安娴就在没有回过神的情况下,被许尚送回了原位。 许尚松开了安娴的手。 安娴手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她的手向下垂了一瞬。 安娴愣愣地将手举到眼前,看着它。 感觉很是奇怪,似乎不仅仅是被单纯地握住了手。 她再看向许尚,却恰好也对上了许尚的目光。 他立马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安娴仍旧看着他。 也许是安娴的目光太过直白,又太过强烈,过了不一会儿,许尚便睁开眼睛。 他转过头对着安娴,眼里水色更甚。 “你干嘛看着我?” “你干嘛盯着他?” 许尚和思思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 安娴为这巧妙的重合逗得心里愉悦,她不自觉弯起了嘴角,话语也柔和了几分,眼角眉梢全是微微的笑意。 “真是有意思。” 思思沉默了,而许尚的脸,则红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有意思?” 安娴笑出了声,“你啊。” 许尚再次转过了头去,他紧闭着眼睛,双手在胸前合十,嘴巴跟着吟唱声一张一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唱。 红晕从他的脸颊处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再从耳朵,蔓延到了脖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女人的吟唱声终于停止了。 她的嗓音在木鱼声中变得沙哑,又在沙哑后越来越低。 “好了。”女人长松一口气,她放下木鱼棰,转身面向跪着的人。 “都站起来,出去跳一跳吧。” “要跳得越高越好,这代表着你们所有的难关都会过去。” 安娴睁开了眼睛,她放下双手,正要站起来。 由于长时间跪着,安娴的双腿已经由原先的酸胀转变为麻木。 她趔趄了一下。 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腰。 许尚早在听到女人声音的一刹那就快速地站了起来,见一边的安娴起身有困难,他弯下腰去。 手里再次盈满那样流畅而紧致的触感,许尚的心神一荡。 他垂下眼睑,将头沉得更低,只看着地面。 安娴被许尚拔萝卜似的从地上直愣愣拔了起来。 就像当初去医院时,她被许尚直上直下地抱着上下车一样。 安娴看向许尚,却发现即使站直了身子,他也低着头。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谢。”安娴道谢。 许尚没有回声,他只是收回了手,然后又将手放在了身后。 “姐,走啦。”白昼月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发现自家姐姐还没跟上来,转过头朝安娴喊着。 安娴听到白昼月喊她,也就直接朝大门处走了过去。 许尚抬起头来,望着安娴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只手重重地拍上了许尚的肩膀。 许尚被拍得浑身一抖。 “儿子,看什么呢?”轻快的女人的声音从许尚的背后传来。 许尚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去,画着精致妆容的长发女人面带微笑,略显浑浊的眼里落了亮晶晶的光。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跳一跳?” 女人指一指大门口,“你看她们都出去跳了。” 许尚看到安娴的背影正在往前走去。 他也朝外跨步走去。 安娴慢慢吞吞地跨过大门的门槛,又慢慢悠悠地走到下去的台阶处,再一步一步迈下去。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没有力气。 可是,这样的状况明明在之前都没有出现。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 似乎是在听到那个敲木鱼的女人念了一段时间后才变得这样的。 那像是念书又像是在唱歌的调调,活像是一个睡意浓郁的学生被逼着站起来背课文一样,于是又多了几分无意识地摇头晃脑的懒怠感。 听起来简直比催眠咒还要催眠。 等等! 安娴脑袋里闪过一道思绪的光来。 这个位面可以有催眠咒之类的东西存在吗? 她这么一想,就忘记了自己正走在台阶上,也不再关注着脚下的路。 这一脚下去,正好踩了个空。 安娴的腰又被握住了。 不。 安娴默默地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两只手。 它们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之中,将衣服按得泛起了明显的细小的褶皱。 是掐啊。 安娴在心里感叹一声。 她感觉自己腰间的软肉都被这两只手掐在了掌心。 不过也不怎么痛就是了。 她的背后抵到了一具身躯。 灼热的温度透过后背传遍了安娴全身。 她被许尚抱住了。 安娴站稳脚跟,她对着许尚再次道谢,“谢谢。” “嗯。”许尚的呼吸浅浅地喷洒在她的头顶,激得安娴头皮麻了一阵。 她再看看自己腰两侧的手。 “我说,你能放开我了吗?”她问许尚。 许尚却并没有依言放开,他松开安娴腰间的软肉,将手臂挪到了安娴的肩膀处,把她半搂进了怀里。 “我把你扶下去。”他说着就要带着安娴下去。 安娴想要挣脱许尚的手,她试图把搭在肩膀上的手拉开,“就这么几步路,倒也不必。” 无奈,她越是用力拉,那手也箍得越紧。 “你一早上跪不稳站不稳多少回了?” 安娴沉默了。 “小姑娘,看你身子骨柔弱的,就让我儿子把你扶下去呗。” 安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跟在许尚后头的女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个。 许尚再不等安娴的反应,他不容分说地将安娴带下了阶梯。 安娴木木地站在平地上。 “儿子,快跳啊。” 女人说完,又笑嘻嘻地看着安娴,“小姑娘,你也跳。” 安娴木楞楞地弯起膝盖跳了三下,她跳得并不高。 许尚嗤笑一声,“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爽快地跳了三下,一下比一下高。 安娴就看着许尚在原地跳完,一动不动。 “厉害,厉害。”她看许尚跳完后看着她,就举起双手装模作样地拍了几下。 许尚又是看似不屑地笑了一声,他转过头去,“这有什么好夸的。” 女人白了许尚一眼,“女孩子夸你还不高兴,白瞎了我平时教你的东西。” 许尚抿了抿唇,并不回答她,他反而将身子转得更彻底了些。 女人说完后,笑嘻嘻地凑到安娴跟前,“小姑娘,你跟我儿子认识啊?” “是同学吗?” 安娴看着女人焕发的面容,说:“是同年级同学。” “小姑娘在几班啊,叫什么名字啊?”女人继续问。 “我在一班。”安娴回答,“我叫冯安娴,两点水一个马,安然娴静的安娴。” 女人听了,显出吃惊的神色。 “哦呦!”她上下扫了安娴一眼,“是一班呐!” 她激动地握住安娴的双手,露出了老母亲的笑容。 “我儿子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这么厉害的姑娘啊!” 她欣慰地拍了拍安娴的手背,“果然让他转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小娴哪。”女人的口吻越发亲密,“你······” “余小华!” 她的话被许尚打断了。 许尚背着身子听余小华的话,以他对余小华的了解,他甚至都不用看,就能想到此刻余小华亮眼放光的样子。终于,他忍不住转过身对着余小华大喊一声。 他这个妈妈真是跟其他人的妈妈太不一样了。 余小华被许尚吼了这么一嗓子,要说出来的话就卡在了喉咙处。 她翻了个白眼。 “听到了听到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余小华人转到许尚那边,却还是紧紧攥着安娴的手不放开,“许尚,我可是你妈诶,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给你妈留点面子?” 许尚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妈,你能不能稳重点?” 余小华双眼一瞪,“我哪里不稳重了?” 她正要再说道说道,就听到安娴背后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来。 “姐?”白昼月疑惑地看着安娴。 一同疑惑的还有找过来的韩美华,她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将目光定在了余小华的脸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余小华?” 韩美华意味不明地缓缓吐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在口腔里转过了许多遍,再通过舌尖上的空气压扁后从唇缝里飘出。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余小华,原本放松地垂在大腿两边的手也端了起来。 余小华穿着一袭裁剪得当的黑色紧身长裙,脚上一双后跟有五六公分高的小皮鞋,一手挎着一只小皮包,她看到韩美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意。 “美华姐!” 余小华急急走了几步,那挎着包的动作却没有改变,只是整个人往前平移了一段距离。 韩美华看着余小华,却是变了动作,她一只手不自觉地也学着余小华挎包的动作,弯了起来。 虽说整个人打扮简陋了些,可不知怎的,当韩美华将手往上一提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气质却悄然发生了改变。 余小华走到韩美华面前,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相比于余小华的激动,韩美华却要显得冷静不少。 她轻轻拍了拍余小华的手背,用着和拍余小华力道同样程度的声音问余小华,“你回来了?” “早几年就回来了,我很想回老家看看,就是一直不得空。”余小华关切地问韩美华,“家里那边都还好吗?姐夫还好吗?” 韩美华漠然地松开了余小华,她的脸上显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哪里来的家啊,这都散了不止一个了。” 余小华愣了一下。 “姐姐······”她疑惑地叫了一声。 韩美华摆摆手,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她问余小华,“看你这样子,许国强这些年在外头混得不错啊。” 余小华不好意思地一笑,“哪有姐夫当年厉害啊。” 韩美华也笑了笑,“风水轮流转,哪能提起当年呢。” 说着,她低低说了一句,“就当他人没了吧。” 余小华的笑容变得奇特了起来,像是有些羞于启齿,却又有几分莽撞的憨玩与天真,仿佛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女般。 “许国强也没了。” “什么?” 这下轮到韩美华愣住了。 她仔仔细细地观察余小华的表情,却发现余小华的脸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悲痛和伤心。 “你···”韩美华迟疑地说,却说不出个什么来。 余小华从韩美华的表情和未竟的话语中读出了韩美华的疑惑之处。 她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人死了就死了,总归是给我和许尚留下来一大笔够我们花的钱。” “只要有钱,能够吃好喝好,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余小华笑眯眯地说,“算他死得还有些用处。” 韩美华除了一开始听到许国强去世的消息后的震惊,此刻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她又恢复到原先淡淡的模样,再听到余小华有关许国强的话,看见余小华浑不在意的态度,却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可思议或者无法理解的情绪。 她只是又从头到尾漫不经心地扫了精致亮丽的余小华一眼,目光在余小华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旧紧绷光洁的皮肤上滑过,不知是什么情绪,羡慕或是嫉妒,又或是看看就好,也没有个明显的流露。 “你还是老样子。”韩美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极为熟悉余小华这副腔调和面孔。 “当初我们两个在学校里的时候,多少人来追求你。”韩美华回忆着以往的事情,“最后你却跟一开始我们根本就没注意到的许国强结了婚。” 韩美华笑笑,语气平静,“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人要活在当下。”余小华摆摆手,她反问韩美华,“没心没肺一点,让自己快乐一点,不好吗?” 韩美华的瞳孔放大了一瞬,“那是有钱人的活法。” 面对余小华,她直言不讳,“如果有钱,我也可以没心没肺,也可以让自己快乐一点。” “可我现在还有两个孩子。” “孩子?”余小华兴奋了,“我也有哇!” “诶,对了!我要跟你介绍我儿子呀!”说到这个,余小华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一把抓过一边无所事事恨不得退出这个交流圈的许尚。 她把许尚揪到了韩美华跟前,极为豪放地拍了拍许尚的胸脯,“看,这是我儿子,许尚,怎么样?” 许尚当着众人的面被余小华大力地拍着胸脯,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可是他也已经是一个正在发育,已近成熟的男生了,忍不住又要大叫余小华的名字。 可是想起周围还有一些人,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将三个字咽了下去,转而无奈又压抑地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是千回百转,惆怅绕指,比那大殿里的钟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说完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还站在余小华旁边的安娴。 安娴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往他这边投一个过来,她仿佛置身事外,并没有对眼前的场景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许尚扭过了头去。 韩美华看看面前人高马大的许尚,夸赞他,“小伙子长得很俊哪。” “嘿嘿。”余小华拉过身边神游天外的安娴的手,“姐姐的闺女长得更俊哪!”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在安娴的手背上打着圈圈。 安娴浑身汗毛耸立,如果不是因为余小华是个女人,她都要以为余小华是在故意占她的便宜了。 “跟姐姐像,成绩是这个!”余小华放过了安娴的手,竖起一个大拇指,“优秀!” 韩美华矜持地笑了,她往一边走了几步,仿佛贵妇人要奔赴宴会般,周身施施然便飘荡出一股子骄矜傲慢的气质,混合成一种树梢上的小花随风摇曳的姿态。而这样的姿态,也只有在提到她的女儿时,才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大女儿冯安娴一直是韩美华的骄傲,也是她此刻自信的来源。 小女儿白昼月呢?虽然也不错,总归是没有冯安娴成绩好的。 比起白昼月,冯安娴也更加早熟懂事。 韩美华一直都觉得,冯安娴将来会干出一番大事业。 她韩美华的女儿,都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韩美华听着余小华毫不掩饰的赞叹声,又看看她竖起的大拇指,挥了挥手,“是孩子自己用功。” 她的目光柔和了几分,转向了余小华身前尴尬且手足无措的许尚。 在看向许尚时,韩美华的眼里不知怎的,闪现了几分慈母的光辉。 “许尚看着也是个厉害的孩子。” “害。”余小华不管不顾地又将许尚往一边扯去,“他也就那张脸能看。” “剩下的跟他爸一个德行,就是个混不吝。” “管也管不好。” 说着,余小华亮晶晶的目光又扭向安娴,“女儿多好啊,又漂亮又贴心。” 安娴被余小华直白的目光看得后退了两步。 这女人,好生热情。 余小华这句话却像是打开了韩美华哪个开关似的,她一下子激动起来,“生女儿有什么好的!” “如果有儿子的话!” 韩美华猛地闭上了嘴巴。 然而为时已晚,那句话已经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许尚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安娴。 安娴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她无波无澜,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然后,他看到安娴微微侧了侧头,将目光投向韩美华的一侧。 顺着安娴的目光看去,是白昼月。 白昼月没有她姐姐那么淡定,在听到韩美华不小心的真情流露后,白昼月头一回比较清楚意识到了她和姐姐在自家妈妈心里的真实地位。 她们在妈妈心里并不是完美的,让人全心全意地产生出欢喜,而是有着缺陷和遗憾的。 这份缺陷和遗憾,是可以弥补的吗? 弥补什么呢? 白昼月迷茫地看向安娴。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如白昼月所愿,安娴也正好看着她,或者说是,在听到韩美华那句冲动的话一出口的瞬间,安娴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白昼月的身上。 安娴过去的家本来就是不完整的,而她于亲情血缘一事上向来都很淡薄,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再加上韩美华本身就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如果不是因为通过什么系统来这儿,她跟韩美华压根就不会有任何交流。 于安娴而言,韩美华顶多算一个认识却还是陌生的人罢了。 即使是她又经历了两个位面,但是,真正说来,不管是段安娴的那一个位面,还是郝尚燕的那一个位面,其实都没有真正圆满的亲情关系,至少母亲是从来没出现过的。 就算段安娴有一个特别爱她的父亲,那又怎么样呢? 安娴会有所触动,但也仅仅是有所触动罢了。 而韩美华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对想要有一个儿子的渴望,安娴完全可以理解。 韩美华也许并不认为生的女儿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在以往的人的观念中,生儿子总是会更好些。 一个全是柔弱女眷的家庭,比一个有着身强力壮的男人的家庭,总是前者更容易受到欺负些。 柿子总是要挑软的捏,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也是人性所趋。 安娴冷冷地勾起嘴角,不管这个柿子是在哪里,关不关他们的事情,如果没有了主人,总是会有多手多脚、多嘴多舌的人来碰一碰。 不过,全是女眷的家庭也不见得会过的不好,只是,需要里面的一些人付出更大的代价罢了。 就比如说,安娴的手动了动,她错开白昼月的目光,看向因为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站着只能紧闭着嘴巴手足无措的韩美华,以及自己。 在韩美华、冯安娴和白昼月这个三个女性组成的家庭中,韩美华就担任起了家里的顶梁柱的角色,外出奔波操劳,冯安娴则为了保护妹妹白昼月一点一点改变了自己的性格和说话方式,甚至是思考事情的方式。 在这个家里,唯一算是正常快乐地成长着的姑娘,大概就是白昼月了。 但是,现在白昼月也不可能再按照以往的人生轨迹走下去了。 不管是剧情里面,还是现在,都不可能了。 这个家庭注定不正常。 尽管安娴错开了一瞬目光,白昼月仍旧看着她。 当安娴将视线从自己的手上又快速转移到白昼月的脸上时,她发现白昼月的脸在亮起来的天色下显出了几分透明,那透明被光线穿过,有些虚幻而缥缈。 白昼月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而安娴看出了白昼月的嘴型。 “姐姐~~~” 白昼月在叫她,但不过是下意识地在叫她。 安娴露出了一个微笑,她摇了摇头。 “别太担心。”安娴也同样无声地回了一句话回去。 白昼月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些许,但她还是怔愣的。 安娴从余小华身边离开,径直走到了白昼月身边,她握住白昼月的手。 就在安娴的手指碰到白昼月手背的刹那,白昼月立马反手紧紧握住安娴。 她像是一定要抓牢什么一样。 安娴任由白昼月抓着。 尴尬和沉默在几人间流动着。 最终还是余小华打破了这样一个诡异的局面。 “嗨呀,这羡慕来羡慕去的,倒不如一块呢,谁也别羡慕谁。” “小娴呀。”余小华看着安娴,热情地问她,“我们住在西区,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家里玩玩?” “?”安娴的脸上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疑问的表情。 “什么意思?”她问。 “娴娴。”韩美华叫了一声安娴。 安娴又看向韩美华。 “从刚刚到现在,连声阿姨都还没叫过呢。”韩美华似乎刚刚找到了打破僵局的方式,不过仍然显得生硬且格格不入。 有些突兀。 安娴心想。 但是,对于韩美华来说,这貌似是一个可以把刚刚的局面拉回到正常谈话过程中的好开头。 不过是,大家都需要默契地将刚刚的话题忽略不计,重新开始。 对于这一点,在场的人,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 除了白昼月。 安娴感受到白昼月握着她的手更加紧张了些,里面渗出了微微的汗水,有些黏腻而湿滑。 以这个世界对少男少女的要求和他们的成长轨迹看来,才上初二的白昼月年纪确实还小了些,她不知道一些人情世故的交往,很可能也接受不了这些。 白昼月的世界应该是他们这几个人当中最为纯洁的。 安娴乖觉地顺着韩美华的话朝着余小华轻轻叫了一声,“阿姨好。” 叫完后,她又拉了拉白昼月的手,“叫阿姨。” 白昼月如梦方醒,她也急忙跟上,只是声音却有些许颤抖,“阿姨好。” 余小华笑眯眯地点点头,“都是漂亮优秀的孩子。” “怎么样,要不要去阿姨家里玩一玩?”她接着问。 白昼月为难地看向安娴,犹犹豫豫。 她不知道余小华在对着谁说话,又或者是两个人。 可是直觉告诉她,余小华中意的只有安娴。 白昼月的心里有些许的难受。 她被忽视了。 她一直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思及此,白昼月泄气地垂下了头。 不过,这些都只是白昼月心里的情绪,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只是白昼月在无辜地看了安娴一眼后,又淡淡地看着地面,仿佛对余小华的意见全无主意,不感兴趣,只看自家姐姐的想法。 “妈妈?”安娴问着和她间隔了一个白昼月的,站着的她现在名义上的母亲韩美华。 韩美华从起了一个头以后,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才好了,她现在的脑子已经让她在面对此类场景的时候有些黔驴技穷了。 是以,当安娴将话题引到她身上来的时候,韩美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妈?”安娴又叫了一声。 “啊?哦。”韩美华的思绪缓缓回笼。 是啊,两个女儿要不要去别人家做客,现在还要看她这个母亲的意思。 于是韩美华周身的气势又支棱了起来。 她看了看带着微笑一脸期待的余小华,又看了看避过她目光的许尚,最后扭过头在安娴和白昼月的身上看了一圈。 “我是没有什么大意见,关键就看孩子们。” 韩美华又是爽快又是为难,“其实不管是娴娴还是月月,平时都一心扑在学习上,性子就有些腼腆,我想着去别人家里玩玩也好。” “对呀!”余小华帮腔着说,“姐姐,你看你家女儿这么优秀,不像我家这个,成绩都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我也是想着,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小娴帮忙补补课啊什么的。” “这······”韩美华的脸上露着笑意,那是骄傲的,自豪的,遮掩不住的笑容,然而她也没有被这喜悦冲破了头脑,擅自替女儿下决定。 “娴娴。”韩美华看向安娴,“你是怎么想的?” 安娴没有反应。 她握着白昼月的手,脑海里却跟思思正在激烈地讨论中。 “这个余小华是哪里冒出来的?”安娴问思思,“许尚高中生涯似乎没有出现过他的父母一类的人。” 思思冷静的回答,“大概是因为你这个角色的变动引发了剧情的变动,正常。” 然而就在思思回答完的下一句,安娴就听到了余小华让她帮许尚补课的提议。 安娴又问思思,“这也是剧情变动的正常范围内吗?” “原来冯安娴跟男女主的交集可并不太多,跟许尚更加是两条平行线。” “······”思思顿了,它说,“其实,我也不愿意让你跟他有这样的交集。” “是吧,这样剧情就很有可能乱套了。”安娴极为自然地接了下去。 “你,想办法拒绝吧。”思思说,“别给我扣你气运的机会。” “这话说的。”安娴正要想个由头委婉地拒绝余小华,就听到许尚终于忍无可忍的声音响起。 “够了!” 他没好气地瞥了久久没有回复的安娴一眼,“她想给我补,我还不愿意呢。”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朝另一边走去,“走了。” 余小华对许尚的突然发作毫无准备,神经大条如她,也有些难为情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对着韩美华和安娴道了歉,就去追急匆匆离开的许尚。 第一百九十九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那天的事情最终以许尚臭着一张脸,余小华追上去劝说无果而结束。 谁也不知道许尚究竟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又或者是,有必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吗? 原本是好端端的姐妹重逢的温情戏码,就这么硬生生被许尚给破坏掉了。 不过,好在两家的重点也并不是落在孩子的身上,最关键的还是余小华和韩美华两人的关系,她们的孩子也只是为了避免在她们刚遇见时不知从何说起,而增加的一个备选话题罢了。 毕竟,人到中年,除了自己的状况,大家最容易聊起来,也最关心的,就是自家孩子了。 在许尚坐进宾利又狠狠地关上门的时候,余小华刚好追到了门边,她下意识就想伸出手去,却还是没能阻止许尚的动作,反而差点被门夹住了。 她没好气地敲敲许尚那边的玻璃窗,却半天不见许尚的动静。 “这臭脾气也不知道学的谁。”余小华嘟囔一句,她看看远处站着的韩美华几人,想了想,又往那边挥挥手。 在得到韩美华的挥手回复后,她蹬着双高跟鞋,匆匆就要跑过去。 跑到一半,余小华又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去看看已经被甩在身后的宾利。 在阳光下,宾利闪闪发光,然而毫无动静,就是一台没有生命的汽车。 余小华忽然发了怒,她眉头一皱,小声喝骂一句,“一个德性!看以后谁来收拾你!” “小华!”不远处,韩美华见余小华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她大喊一声。 余小华听到韩美华的声音,松了眉头,她重新露出笑容,大声回着韩美华,“来了!” 等跑到韩美华面前,余小华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韩美华扶住余小华,替她顺着气,“倒也不必跑得这么急,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走。” “这不是还想跟姐姐聊聊天么。”余小华正想跟韩美华再唠唠嗑,却听得身后汽车的喇叭声。 余小华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她扭过头去。 宾利的喇叭声在持续不断地想着,周围零零散散来古华寺的人都看向了车那边。 “小兔崽子!就不让老娘省心!”余小华咬着牙,“今天到底怎么了?” 嘟囔完,余小华又面带歉意地看着韩美华,“姐啊,那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发疯了他。” “没事没事,估计是孩子起太早困了,又或者是身体不舒服了。”韩美华大方地挥挥手。 余小华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手机,“姐,之前也联系不上你,咱再加个好友啥的吧。” 韩美华闻言,爽快地掏出了手机,她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解锁后就直接将手机递到了余小华面前。 只听得“嘀”的一声,余小华露出了轻快的笑容,她一手将手提包撑开,又从里面夹出几张薄薄的方形纸片。 余小华的手轻轻颤抖着,几张纸片随着她的动作飘出了手提包,左右滑行着飘落到了地面上。 韩美华的目光并没有被落到地上的纸片吸引,她一直关注着余小华的动作,全心全意。 余小华夹着名片的抖啊抖,就像那在微风中颤颤的新生草芽。 “姐姐,这是我的名片,上面印着电话啊啥的。” 韩美华平静地接过了余小华的名片。 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在持续不断的喇叭声下而有些烦躁的余小华,自身却更显得淡然,兼具几分别样的气度,“今天实在有些匆忙,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去吧,别让他久等了。”韩美华瞟了远方的车一眼,又看看余小华,语带包容。 “嗯嗯。”余小华点点头。 她转过身去,又匆匆跑向车那边,速度比跑来时要快上不少。 她的背影颇有些慌乱,不复刚见时的得体亮丽。 终于,在韩美华等人的注视下,余小华进了车里,而那喇叭声也停止了。 不一会儿,那车便如离弦之箭朝下驶去。 韩美华等到那辆车不见了踪影,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吧,咱等公交车去。” 安娴牵着白昼月的手,跟着韩美华。 一种奇怪的氛围笼罩着三人。 韩美华埋头朝前走,白昼月也乖巧沉默地走着。 安娴仍然在脑海里和思思交流。 “你真的没有办法把许尚及余小华的家庭背景给我吗?”她问思思。 “比较详细的资料,只能是你本人的角色。”思思回答。 安娴深呼吸一口气,“是没有还是不能给?” “······”思思顿了几秒,它说,“这对你来讲没有区别。” “可是。”安娴还是不怎么死心,“韩美华和余小华之间一看就有故事。” “那与你无关。”思思说。 “怎么没有关系?”安娴立马反驳,“余小华的儿子是男主之一啊。” 思思的语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你要记住,你的角色与男主无关。” 安娴的语气也硬了起来。 面对思思这种近乎无理的断然否认,她甚至不需要仔细思考,就可以自如地将心中的逻辑链告诉思思。 “这不是我刻意要去扯关系,是随着剧情的发展自然而然产生出来的,而这份关系,很有可能对我完成任务起到非常大的帮助。” “你是我的系统,你有着人一样的思考方式,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安娴说,“我们是一起的,我们需要合力将这样一个任务完成。” “你说,对吗?” 安娴的话不急不缓,思思在听到她的想法后,顿了几秒。 “对。”它对安娴的想法表示了赞同。 “那么。”安娴一笑,那笑里带着不解,又带着探究,“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虽然我不能转移男主对女主的注意力,但是并不代表着我不能接触男主。” “可是在进入这个位面后,从头到尾,你都带着非常强烈的,抗拒的情绪。” 安娴在心里摇摇头,“我不明白。” “为什么?”她怀着十分的真诚问思思。 在她看来,她跟思思的交流无疑是十分重要的,交流的顺利与否将直接影响到她能不能顺利地完成任务。 思思再次陷入了沉默。 安娴牵着白昼月,已经走到了站牌下。 过了没多久,公交车巨大的身形就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正好是她们要坐的车。 公交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 它缓缓地停在了安娴等人的面前。 车门打开,韩美华率先走了上去。 然后是白昼月,最后是安娴。 白昼月已经缓过神来,她松开安娴的手,自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捂着发丝,看向车窗外,神情不明。 安娴靠在椅子的背上,眯上了眼睛。 从在大殿里跪着到现在,她实际上已经很乏了。 那眼睛酸涩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厉害,即使她眼皮合上,而眼球的肿胀感仍然是那么明显。 安娴昏昏欲睡,可当她闭上眼睛时,又不能完全陷入睡眠当中。 就在这样半梦半醒的难受的煎熬中,安娴听到了思思的声音。 它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飘来的,只是听起来比风还要飘忽不定,打着旋儿就在她的头顶徘徊了几圈,再慢慢悠悠地落进了安娴的心里。 “我也,不明白。” 这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迷茫,仿佛无垠大海中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毫无目的,却又自然地有着些微另外的情绪,只是那情绪是复杂的,暂时令人费解的。 而这情绪,并没有随着思思的话真正传入安娴的心里。 她的头向身边一歪,已经陷入了无意识当中。 第二百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又是新一周的上课时间。 安娴空着手和白昼月一同去上课。 她原先的书包早就被扔在了学校的垃圾堆里,是以这一周,安娴都没有背书包,回家时也两手空空,书本什么的都放在教室里,要是有什么不得不带的,也都放在白昼月的书包里。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先不说白昼月处于初二的阶段,本身自己课业也不轻松,再说怎么长久地瞒住韩美华这边,也是一个问题。 由于不想让韩美华过于担心,冯安娴和白昼月谁也没有将学校里的遭遇告诉韩美华。 现在安娴也想将其继续隐瞒下去。 而书包这个问题,短时间内,韩美华并不会注意到,时间长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安娴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找补的方式。 她拍拍白昼月的书包。 白昼月的书包鼓鼓囊囊的,将她的身躯也衬得小了一截,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微光中学氛围宽容放松不假,但那很大程度上是对着平行班,而平行班不抓了,就意味着实验班要承担双份的压力。 在微光中学上学,白昼月和冯安娴从来就不轻松,无论是心灵上还是肉体上。 安娴的手挪到了书包底部,帮白昼月托着。 “姐,咋了?”白昼月感激地看了安娴一眼,她对安娴突然拍她的书包感到不解。 “你存了多少钱?”安娴问松了一小口气的白昼月。 白昼月那口已经松了的气又被安娴这一问吊了起来,她双手握着紧勒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指腹因为用力而变得通红。 她嘴巴蠕动了几下,有些无奈,“我们哪里有什么钱好存呐?” 安娴又往上托了托书包,她平静地回答,“好的。” 白昼月看了安娴几眼,看不出安娴此刻在想什么,她试探性地问:“姐,要不然咱就跟妈说再新买个书包吧?” 安娴摇摇头,“既然不想让她担心,那就最好什么都别跟她说。” “可是······”白昼月又说,“姐姐你不是走读了吗?” “仅限于此。”安娴面不改色地回答。 “那···”白昼月问,“那怎么办呀,姐姐你总不能一直没有书包吧?” 安娴想了想,她语气淡淡,“再说吧。” 两人到了微光中学,此刻学校里已经有了较多学生,安静的早上也有了几分热闹。 安娴跟白昼月分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进了学校。 穿行在学生群流之间,安娴畅通无阻地走进了高二一班。 张佳珍已经坐在后头准备早读的内容了。 看到安娴在位置上坐下来,她开心地用笔戳了戳安娴的后背,“早上好啊。” 安娴看着张佳珍那张灿烂的笑脸,突然问她,“你有钱吗?” “啊?”张佳珍猝不及防被问,不大明白为什么安娴一见她就是这个问题。 “我···”张佳珍的笑容淡了下去,她咔吧咔吧地按着黑笔屁股上的按钮,笔尖在半空中进进出出。 “你说的是什么钱啊?”张佳珍问。 她的话里没有什么警惕或者是不情愿,只是单纯地有些不明白安娴问这个问题的意思。 安娴解释,“你爸妈平时有给你零花钱吗?” 张佳珍笑了笑,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肯定会啊。” “那你有存下来一些吗?”安娴又问。 张佳珍点点头,“当然喽,我在学校里又花不完。” “有多少?”安娴紧跟着问她。 张佳珍按着黑笔屁股的手指头一顿。 “多少?”她把笔放到桌子上,认真地伸出手指头勾勾点点,却一时半会儿说不大清楚,“好像,好像······” 张佳珍看着自己乱动的手指头,“好像”个半天,到底也没有说出一个确切的数字。 安娴一只手握住了张佳珍,把她的手指头按到了桌子上。 “能借我一百吗?”她问张佳珍。 “额······”张佳珍愣愣地看着安娴,没有回应。 “买书包。”安娴解释。 这下张佳珍反应过来了。 “可以,当然可以。”她说着就身子往后仰去,手和目光一起钻到了桌子底下,翻出一个精致的小钱包,张佳珍打开,在里面翻找了半天。 卡片和硬币碰撞的声音响起。 张佳珍从里面抽出了几张不同颜色的纸币,放到了安娴跟前。 安娴半边身子扭着,她目光在纸币上溜达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张佳珍的脸上。 张佳珍笑了笑,“如果是一百的大钞的话,不好用,找也麻烦,我习惯把它破开成十几几十的面额。” 她说着,一只手就将纸币往安娴面前推了推,“你数数,够不够。” 安娴伸出手来,把桌子上的一摞纸币拿起来,粗粗一点,就又放下了。 她从中抽出几张来,剩下的仍旧放在桌子上。 “这些就够了。” 张佳珍却不收,她笑着说:“没事,你都先拿去用吧,等有钱的时候再还给我就好。” “谢谢。”安娴摇摇头,“没必要。” “确实没什么必要哦。”背后独属于孟文静的温柔嗓音响起。 张佳珍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跟安娴一起顺着这话语传来的方向看去。 孟文静今天扎了一个高马尾,黑发一侧夹了两个白色花瓣的小雏菊发夹,清新又淡雅。 她的唇角向上扬起,看起来水润嫣红。 “安娴~”孟文静见安娴看向她,对着她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刚打完,她就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而手上是一个崭新的书包。 “给你~”孟文静将还没拆封的书包递到安娴的跟前。 安娴身形不变,她只是眼珠子朝书包那儿望了望,又看到孟文静脸上,“不要。” 孟文静嘴巴嘟了嘟,她好脾气地又将书包往安娴跟前递了递,“收下吧,刚好你不是需要一个新书包么?” 安娴眼神往外一瞥,冷漠至极。 她转过身去,把钱放到自己的兜里,拿出英语笔记就打算开始早读。 孟文静看到安娴的本子,收回了书包,虽然安娴不理她,她却还是自顾自地找起话来。 “你的英语笔记找到了?”孟文静问安娴。 安娴快速地翻着笔记本,“啪”地双手合上了那本子,闭上眼睛。 孟文静又是一笑,她把书包放到了安娴的凳子旁,俯下身子凑到安娴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安娴睁开眼睛,她看了孟文静一眼,收下了孟文静的书包。 孟文静笑容灿烂。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她的嗓音能挤出清凉的溪水来,“晚上一起走一段路吧。” 安娴也不回孟文静,只是非常暴力地将包裹着新书包的外壳拆开,然后再将抽屉里的书一本一本放进书包里。 孟文静离开了安娴的身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到安娴收拾好,早读已经开始了。 在郎朗嘈杂的环境中,张佳珍再一次戳了戳安娴的肩膀。 安娴靠近张佳珍的桌子,侧过脸去,“怎么了?” 张佳珍问她,“你的英语笔记本找回来了呀?” “嗯。”安娴淡淡回应。 “你找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呀?” 安娴反问,“为什么要跟你说?” “我······”张佳珍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又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笔记本呀?” 安娴脸上没有半分异色,她说:“跑完操回来的时候,自己出现在我的抽屉里的。” 张佳珍笑笑,“果然是你之前没找仔细吧。”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到刘灵武从教室门走进来,于是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 第二百零一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安娴合上作业本,慢悠悠地收拾着自己的书。 她先是将黑笔从作业本中抽出,缓缓放到文具袋里,拉上拉链,再是将作业本和摊开在桌面上的教科书一起摞成一叠,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的一边。 她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倒在后边张佳珍的桌子上,看了会儿后,安娴从那一摞书中抽出几本书。 她的手指在书本上下拨动,直直掀起一页又一页纸张,也不知道是在观察个什么。 张佳珍此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把要带走的东西放到管常用的袋子里,把它拎在手上。她左手拎着袋子,在经过安娴的桌子旁边时停下了脚步。 “安娴,那我先走了哈。”张佳珍低下头对着不紧不慢的安娴说。 安娴点点头,“你去吧。” 张佳珍笑着挥了挥手,“明天见。” 等张佳珍的身影消失在安娴的视野里,其他同学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教室里只有几个人还在收着书本或者整理其他东西。 安娴拿起被自己挑出来的书,放到了白天从孟文静手里拿过来的书包。 “安娴。”孟文静走到了安娴的面前。 安娴朝她看去。 孟文静并没有背着书包,她两手空空,只有一条手臂上搭着一件驼色的风衣。 见安娴朝她投去目光,孟文静眉眼弯弯,眼睛在白炽灯的照耀下跳动着活跃闪烁的光点。 “收拾好了吗?”她柔柔地问。 安娴没有回答她,她一手捏着拉链的扣子,缓缓地将巨大的书包口子拉上。 拉链被拉上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显得无比清晰。 孟文静也不催促她。 她静静地等着安娴起身。 安娴将书包的拉链拉好后,把书包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以较慢的速度站了起来。 看了孟文静一眼,安娴一手拎过书包,要把它背到背上。 奈何不知道为什么,一只手套进了书包的带子,另一根带子却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摸到。 安娴的手在背后摸索,却始终没有碰到那根带子适中的触感。 忽然,她的指尖碰到了一点温热。 那点温热又带着几分柔软。 安娴下意识地掐了掐。 那点温热和柔软就这么从她的指尖溜了出去。 然后,她的手掌里就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是那根她摸索了许久却又没有摸到的书包带子。 安娴愣了一下。 “陈瑾然。”孟文静略显惊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问,“你还没走么?” 安娴握着书包带子还没有动作,却发现手中的带子又被拽走了。 陈瑾然见安娴捏着带子愣住不动,想了想。 他似乎确实应该更进一步地帮助她的。 于是他便又将书包带子从安娴手中轻轻扯走,将它撑了开来。 安娴还是没有动。 她也是有些疑惑,为什么陈瑾然突然来到了她这边。 “思思。”安娴问思思,“这是正常的吗?” “我好像没有在资料中看到有这么一段情节。” 思思的语气臭臭的,根据这个语气,安娴都能想出来如果它是有身子的话,它脸上的表情该是多么的不爽快。 “当然正常。”思思说,“蝴蝶效应,你改变了剧情。” “这是陈瑾然自己凑上来的。”安娴连忙为自己辩护,“我可没有擅自改动剧情。” 言下之意就是,她的气运可不能因为这个理由被扣掉。 “嗯。”思思说,“剧情本来就会因为任务者的行动而衍生出新的支线,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它顿了顿,又说,“你先看看,陈瑾然是因为什么原因注意到了你。” 什么原因注意到了她? 安娴想着,难不成是因为那天的卫生巾震撼到了他? 又或者是她刚过来时,被许甜心眼皮上涂了502的悲惨模样所惊到? 陈瑾然拉着书包带子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安娴将手伸过去,他疑惑地看向安娴。 安娴双目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尽是一副神游太虚的表情。 陈瑾然问安娴,“你在想什么?” 安娴没有反应。 陈瑾然拉着书包带子的手松了些,他另一只手抬了抬,又放了下去。 沉吟一小会儿,陈瑾然对着安娴一字一句地叫着。 “冯,安,娴。” 他每念一个字,都要停上一会儿,这倒显得“冯安娴”这三个字无比珍重了。 孟文静被陈瑾然忽视,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尤其是在看到陈瑾然捏着书包带子叫“冯安娴”时,神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见陈瑾然不理她,孟文静便转换了策略,她转过头去柔柔地叫着安娴,“安娴。” 一边叫着,她还伸出手去碰了碰安娴的肩膀。 安娴一个激灵,下意识就使出之前跟着李晴等人学的招式。 只见她渐渐抓住了孟文静的手腕,还不等孟文静挣扎几下,手上巧劲一用,就把孟文静整个扯进了怀里,牢牢环着孟文静。 安娴一只手钳制住孟文静的胸口,另一只手则与孟文静的腰紧紧贴在了一起。 两具娇软的身躯相贴,孟文静被少女的馨香和温软环绕着,偏偏环着她的腰和胸的手又有着另一种她不曾感受到的力量。 那深深下挤的压迫感仿佛要透过衣物渗入孟文静的肌肤。 好奇怪。 孟文静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她也只能动一点点,而由于那一点点动静,像是在摩擦着什么,胸前腰上都传来了痒痒的感觉。 好奇怪。 孟文静的身子都热了起来,她脸上的温度也在缓缓上升。 与此同时,还有孟文静心里的震撼。 在她眼里,和冯安娴分到班里这短短几个月来,冯安娴都是安静而闷不吭声的。 无论是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她好像都是忍着,忍着,仿佛就没有什么是她忍不了的。 只是到了一段时间,她会集中爆发一回,就像之前要求走读一样。 不过,爆发了又能怎么样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始终是跟孟文静一个班的。 冯安娴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正确地反抗他人。 不过,为什么今天,她却反手就将她锁在了怀里? 孟文静有些许的错愕。 说起来,这段日子,冯安娴虽然还是那副冷冷淡淡不擅长说话也不屑于说话的模样,但是总觉得跟以前有什么不同了。 她变得有些冷漠与疏离。 如果说以前的负面压抑的情绪是堆积在心里的话,那么,冯安娴现在正在将她心里的负面情绪往外散发着。 这倒是有意思。 孟文静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冯安娴呢? 其实她原本是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女孩子的,即使是郑柯向她告状的时候,孟文静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就当她打算听听就过去的时候,冯安娴来了。 为了这件事情,冯安娴居然特地来108找她解释。 于是,这个女孩子的形象就在孟文静的心里渐渐清晰了。 她开始注意到冯安娴,观察冯安娴的一举一动。 当她发现冯安娴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做事情时,心里不知怎的,泛起了一丝心痒难耐的感觉。 这样一个女孩子,日常便是那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脸上也是万年不变的表情,话也不多说几句,独来独往,仿佛一匹孤独的兽。 孟文静很想看她露出别的表情。 她心里的恶趣味渐渐腾升,而这样的恶趣味,她已经很久不曾遇见过了。 不,这不应该是她的恶趣味,这是她哥哥的恶趣味。 她哥哥就喜欢看人露出不同于平常的一面。 她哥哥就是个变态。 孟文静想。 她不想变成一个变态。 可是孟文静还是对冯安娴下手了。 第二百零二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松开了孟文静,她觉得此刻的孟文静略显奇怪。 孟文静待在安娴的怀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是僵硬的,但是脖颈处的皮肤却渐渐嫣红,那抹红色一路泛滥蔓延,一直到了她的脸上,宛若艳丽娇嫩的花瓣捣成的汁水染上了那雪白的宣纸,多的是数不尽的风情。 安娴实在是不明白孟文静这幅反应是怎么回事。 陈瑾然早就在安娴反手把孟文静锁进怀里的时候就松开了手。 看到两个女孩子扭在一块儿,他呆呆地站在一边,脸上同样是不解的神色。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女孩子会在他面前这样。 但是他想起夏夜阳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 女孩子如果感情好的话,墨迹一会儿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儿,陈瑾然眉头一拧,他应该没想错吧,虽然他从小到大接触比较多的也就只有夏夜阳和她的姐姐。夏夜阳看起来也不像个一般女孩子的样子,可是,姐妹两个感情好确实是真的。 夏夜阳的姐姐,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瑾然陷入了沉思。 那个姐姐的身影和面容,在他的记忆里已经非常模糊了。 话说,就算是夏夜阳,他平时也并不怎么关注,她的姐姐就更加远离他的生活了。 夏夜阳从小就跟他不一样,等到上了初中,两个人在脾气性格以及行为处事方面的差距就越来越大。 不过,夏夜阳这样的转变,似乎就是从上了初中之后开始明显起来的。 以前他俩还能搭上几句话,自从初中升高中以后,就连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即使两个人都在同一所学校里,但是因为在不同的班级,鲜有交集。 这次是夏夜阳破天荒地主动来找他。 而夏夜阳找他的原因,就是冯安娴。 “拜托啦,帮我照顾一下安娴嘛~~~” 一向都放荡不羁爱自由,来无影去无踪的夏夜阳,专门守在了他家大门口,就是为了跟他说这句话。 黑夜下,迎着照明灯,夏夜阳的脸闪着微微的光芒,她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而滑落到胸前。 夏夜阳笑容明媚,拦下了正要走进家里的他。 陈瑾然停下脚步,漠然地看着她问:“什么事情?” “你认识冯安娴吧?”夏夜阳笑嘻嘻地问,“就是之前你救过的那个女孩子,你们还同班呢。” 陈瑾然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找出了有关冯安娴的所有信息。 502,卫生巾,英语笔记本。 于是这个女孩子的轮廓就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分明了起来。 陈瑾然虽然是高二一班的学生,但他平常不怎么待在教室里,高中基本的课程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学习需求了,所以他自己专门去找了别的课程资源,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里都对此持非常支持的态度。 更多来讲,陈瑾然在高二一班只是个挂名罢了。 那次周日去学校,是因为新一轮的全国数学竞赛要开始了,而他必然是学校竞赛队伍的主力成员,同时也是为了给新加入的学生讲课辅导。 上课上到一半,中途休息的时候,陈瑾然看到了夏夜阳鬼鬼祟祟的身影。 出于从小长到大的稀薄情谊,陈瑾然思考了一下后,还是跟在了夏夜阳的后头。 自从上了初中,夏夜阳的“英勇事迹”陈瑾然也算是听了不少,只是从未亲眼见过,他想也许他要看看夏夜阳究竟干了些什么。 然后他就跟了上去。 再然后他又看到了夏夜阳走走停停,似乎是在张望着什么。 顺着夏夜阳的目光看去,陈瑾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生,身姿挺拔,四肢修长有力,随意地便把外套搭在了肩上,看起来跟夏夜阳是同一路人。 他在夏夜阳亮晶晶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别样的色彩。 这种色彩,是夏夜阳面对着他时不曾出现过的。 陈瑾然不知怎么的,心里腾升出一股危机感。 于是他当机立断,上前几步就揪住了夏夜阳。 夏夜阳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许尚,衣领子猛地被后头的人一拉,心里就是一突。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坚决不能让许尚发现,于是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惊呼,扭过头去看谁敢这么大胆,竟然扯她姑奶奶的衣领子。 当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夏夜阳心里的火气就熄灭了。 哦,是陈瑾然呐,那没事了。 夏夜阳对陈瑾然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那是属于学渣对学霸的害怕和敬畏。 虽然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她怕陈瑾然。 “你在干什么?”陈瑾然问夏夜阳。 夏夜阳正想回答陈瑾然,却一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干什么?她在跟踪她感兴趣的男孩子呀。 这种痴汉一般的行为,怎么可以大大咧咧地告诉给陈瑾然这样从小就根正苗红,喜爱读书的好好学生呢? 于是夏夜阳不耐烦地招招手,“与你无关。” 奈何陈瑾然还就是揪着她不放了,执着地盯着她。 而夏夜阳因为陈瑾然这么一打岔,已经离许尚很远了。 她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陈瑾然,拔腿就要跟上去。 陈瑾然伸出手去,却没能抓到夏夜阳的手臂。 于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夏夜阳追随着许尚的步伐而去。 愣了一会儿,陈瑾然望了望身后的教学楼,也追了上去。 他把夏夜阳跟丢了,但他遇到了一款新的事情。 一个女孩子,被一堆女孩子推搡着去了老厕所那边。 说实在的,那时他真没认出来这个女孩子和他同班,他在班级里待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陈瑾然站在树荫底下,想了想,也许他应该跟上去看看。 于是他跟了上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走得极慢。 同时,他又一定要确认这并不是女孩子之间开玩笑似的打打闹闹,以防止他闹出笑话和乌龙。 于是他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直到他确定了以后,他从树荫底下走了出来。 “喂。”他说。 从那以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女孩子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他帮那个女孩子草草处理了一下后,就把她交给了接下来赶过来的一个女生。 她们似乎是姐妹的关系。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以后,陈瑾然往回走去,刚好碰到了垂头丧气的夏夜阳。 夏夜阳灰头土脸的,看到陈瑾然也没有一开始畏惧的神色了。 她的脸上显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 “看样子你还是很好的吗,面对这种事情也不会视而不见。” 陈瑾然不明白为什么夏夜阳会这么说,他摇摇头,“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愿意去管这样的事情。” “是啊。”夏夜阳笑容莫名,“你不会去管。” “可是······”她呢喃着问,“你这回为什么要去管呢?” 陈瑾然一愣。 夏夜阳的身影已经远远离开。 再次正儿八经地见面,就是夏夜阳专门来找他的这次。 她没有跟陈瑾然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照顾一下冯安娴。 陈瑾然不知道为什么夏夜阳会突然关注到冯安娴,但是他想着,好歹这是来自从小到大认识的女孩子的为数不多的请求,那么他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 冯安娴似乎确实是陷入了什么麻烦,不然他不会三番四次地碰到冯安娴被欺负的场景。 不管是老厕所那回,还是卫生巾那回,又或者是垃圾堆旁边的笔记本。 但除了这几回,他对冯安娴也没有任何印象了。 冯安娴跟孟文静的交流似乎还没有完,但是陈瑾然有些不耐烦了。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挺晚了。 于是,陈瑾然自作主张就打断了两人。 他看向安娴,问她:“我们该一起回去了吧?” 第二百零三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陈瑾然的话一出口,几个人都安静了。 安娴跟孟文静其实并没有说多少话,毕竟有一个陈瑾然在场,孟文静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也不好说太多。 而安娴无所谓留与不留,她更加懒得搭理孟文静,不过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她也不得不面对孟文静。 有一点就是,她真的觉得孟文静很奇怪。 这是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上的奇怪,她也说不大上来。 在关于这个游戏位面的资料中,只是写了在什么时间点什么地方冯安娴受到了孟文静的霸凌,但是它并没有具体地点明孟文静到底对冯安娴做了什么,只是最后的结果是冯安娴跳楼。 而在她进入游戏位面的这几个星期里面,孟文静也不像前面资料中写的那样,定时定点地来找她,这其中当然有安娴行事作风的改变和与女主提早认识的缘故。 但是,总归是没有正面以及正式地和孟文静杠上,是以,这只是一时的风平浪静。 而安娴也很好奇,孟文静究竟对冯安娴做了什么,这样才方便她对症下药,想出一个摆脱霸凌的具体可行的方法。 从这个程度上来说,今天孟文静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是挺乐意的,也比较期待。 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原来沿着无论是冯安娴还是她自己的性子,在这个时候安娴都假模假样地抗拒了一下。 而孟文静笑眯眯地趴到她耳根后头,对着她吹了口气。 安娴一阵鸡皮疙瘩。 孟文静用气音轻轻地对着她说,“照片里的你,样子真美。” 那是一种近乎调情的语调,这种调调,如果从男生的嘴里说出来,就会显得油滑不正经,而通过孟文静那独特的温柔的嗓音的包裹,却显得暧昧而绮丽。 尽管这份绮丽下方,可能潜藏的是无尽的黑暗和众多的伤疤。 安娴从孟文静短短的一句话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后,就开始设想很多东西。 她说照片,她说冯安娴的样子。 两相结合,安娴的脑海里一个想法渐渐成型。 孟文静是拍了冯安娴的裸照吧? 虽然资料里没有明确说明,但是它却点明了后果。 张佳珍去老厕所寻找冯安娴的那一段,张佳珍可是亲眼看见冯安娴裸着躲在粗糙低矮的水泥墙后头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白昼月才得以光明正大地介入冯安娴被霸凌的这款事情中。 裸照,是那个时候拍的吧? 安娴抿了抿嘴。 拍女孩子的裸照,确实是一种非常恶毒又常见的侮辱人的手段。 除此之外呢? 孟文静不可能每次都要拍冯安娴的裸照,她又对冯安娴做了什么呢? 安娴很想知道。 而现在,她与孟文静独处的时间被陈瑾然横插一脚。 从这个方面来讲,安娴觉得陈瑾然有些多管闲事了。 她不知道这个男主是一个什么样的秉性,但是可以但当主角的,尽管内心并不一定光明,面上总该有一段时间的光明磊落,而通过她跟陈瑾然的这段时间不长不短的相处,她想陈瑾然还是一个正常的比较富有责任感的人。 毕竟在后期,他可是以特别强而有力的手腕逼着女主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最后让她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而通过之前几次的见面,几乎每回都是安娴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她遭遇了什么。 这个时候,富有责任感的陈瑾然多关注几眼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相反,非常正常。 但是安娴此刻并不需要。 可是她不能说。 而且她觉得陈瑾然的说法有问题。 什么叫“我们两个一起回去”? 陈瑾然住在高档小区,安娴一家却在偏远的郊外,怎么想都不顺路。 说得他俩有多么熟悉似的。 不过,以安娴现在的立场来看,她是不能表现出明晃晃的拒绝的。 因为相比跟陈瑾然相处,她一定更讨厌或者说害怕跟孟文静在一起。 眼看着今天跟孟文静私底下接触的事情就要黄了,安娴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以后还有机会吧。而且,也不是一定要跟孟文静面对面,还有别的渠道。 安娴决定找个时间去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一下孟文静。 这个别人不能是只跟孟文静见过几面的样子,必须是有着比较亲密的接触和相处时光的。 安娴脑袋一转,就想到了一个人。 她这么想着,其实并没有怎么注意到陈瑾然后来又说了什么话,只是她本来就话少,一般是孟文静没话找话,等到孟文静听到陈瑾然的话暂时闭上嘴巴后,教室里自然而然就安静了下来。 孟文静早在听到陈瑾然说要一起回去的那句话的时候脸色就不对劲了,只是她还勉强地撑着温柔的表情。 “一起回去?”孟文静柔柔地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娴跟你并不顺路吧?” 陈瑾然漠然地看了孟文静一眼,“有车。” 不等孟文静开口,陈瑾然又问孟文静:“你是走读还是住宿?” 孟文静的手攥紧了,她露出一抹笑来,“即使我是住宿,我也可以······” “别耽误时间了。”陈瑾然对着孟文静认真地说,“回去吧。” 一边说着,陈瑾然一边抬起手,他将手臂横着伸向胸前,洁白的袖口往上缩着,露出了一块小巧的表盘,那表盘温润白洁,在灯光的照耀下,却又闪烁着华丽的明亮光泽。 他看了看手表,然后对着孟文静指了指表盘。 孟文静的目光从表盘挪到了陈瑾然的脸上,在接触到陈瑾然明显的驱赶意味时,她咬了咬唇。 是有些晚了。 要不是陈瑾然,她现在早就跟冯安娴走出了教室。 现在,冯安娴不会跟她一块儿的。 孟文静想。 “你们怎么还没走啊?”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的声音从教室的前门处传来。 李落英从教室前门急匆匆走了进来,在发现教室里面还有几个人时,她愣了一下,随后就大声朝他们喊,“快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要锁门啦!” 她作为生活委员,就是需要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确保门窗等都关好。 下了晚课,她去了厕所一趟,想着回来时人应该都走光了,没想到还会有几个人留着。 李落英眼睛提溜一转,看了看教室里留着的三个人。 这一看,可就发现了亮点。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大神这回竟然破天荒地留在下了晚课后的教室里,大家心目中的女神,班长孟文静也在。 这是有事情要发生哪! 李落英心里的小灯泡亮了。 可是当她看到两人中间夹着的那个默不作声的人时,心里又纳闷了。 冯安娴为什么也在这里? 她跟陈瑾然、孟文静的画风明显格格不入呀。 论颜值······ 李落英瞥了安娴一眼,然后目光就凝在安娴的脸上不动了。 额,好吧。 李落英想着,颜值也不是不可。 但是,冯安娴平日里闷不吭声的,这是一下子要搞个大事情呐! 两个人的电影,她是要拥有姓名吗? 李落英内心八卦了不少,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伸手关掉了教室大半的灯,然后又去装模作样地检查检查窗户有没有关紧。 孟文静看见李落英还在,意识到今天大概确实是不能跟安娴一起走了,她咬了咬牙,对着安娴挥了挥手。 “安娴,下次再一起走哦。” 安娴毫无波动,她应了声,“嗯。” 孟文静又不甘心地看了眼陈瑾然,他的视线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另一边,李落英竖起耳朵悄悄地听着。 孟文静注意到了李落英的意图,她欲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又转向了李落英。 与此同时,陈瑾然也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抓着安娴的书包带子,就往教室外走去。 第二百零四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在陈瑾然的认知里,他的时间很宝贵,而他唯二舍得抽出时间来的人就是父母和夏夜阳。 现在为了夏夜阳的一个请求,他又眼巴巴地等了这么一会儿。 陈瑾然皱了皱眉,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女孩,顿时觉得有些麻烦。 与此同时,他又在反思自己当初的决定,为什么听到了夏夜阳的请求,就要把这么一桩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呢? 即使是照顾同班同学,他也无需花费太多的心神。 他又看看他自己。 那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要跟一个女生一起走?要送一个并不顺路的女生回家? 他为什么要冒出这样的想法? 哦,对了,是夏夜阳跟他说的。 她为了防止他口头上答应,行为上却不去做,特地跟他说明了要做些什么。 陈瑾然想,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呢? 他似乎是有些生气,面对着夏夜阳怀疑的语气和眼神。 从小到大,虽然两人的性格截然相反,走的路子也不一样,可是好歹是一起长大的,都对对方比较熟悉。 夏夜阳难道还不相信他的人品么? 这种淡淡的不悦盘旋在陈瑾然的心头,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 同时,他还对冯安娴产生了好奇。 他倒要看看,这个能够令夏夜阳亲自过来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女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夏夜阳的,夏夜阳看似外向,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甚至在学校里还有些离经叛道,其实是因为她不认可。 她不认可周围的一切,所以她不愿意在这个环境中和大家一样。 由物及人,她也不认可周围的人。 因而她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但是,最近却出一连出了两个引起夏夜阳极大兴趣的人。 他总是能够碰到夏夜阳在跟踪着一个少年,而通过后来若有似无地关注,陈瑾然知道了那个少年名为许尚,从昭阳十四中转学过来的,和夏夜阳一个班级。 他跟夏夜阳很像。 而另外一个,则是冯安娴,跟他一个班的。 如果说许尚能够引起夏夜阳的注意,还是情有可原的,那么冯安娴呢? 陈瑾然从头想到尾,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冯安娴跟夏夜阳没有半分相像,如果说是跟他相比,那倒还有几分相同之处。 不爱与别人交往,学习成绩优异。 但关键就是,这不是夏夜阳一向敬而远之的人吗? 陈瑾然想不通,所以他决定自己来探索答案。 走出教室的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那条走廊却显得那么的漫长。 陈瑾然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他并没有怎么跟女生接触过,但是现在,他却要送一个女生回家。 他扯着书包带子的手掌心有些微微的出汗。 一旁的姑娘由于被扯着,不得不离得他比较近,跟着他。 明明两个人没有肢体上的接触,可是陈瑾然却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了。 他的皮肤似乎被什么东西若有若无地触碰着,那东西柔柔的,带着比他的体表要更高的温度。 当他往那处有着异样感觉的地方看去时,却发现它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没有被人触碰,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然而他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你可以松开我的书包带子吗?”身边尽力离他比较远的女生像是终于忍不住了,然而她的嗓音低低的,正常音量,没有一般少女活泼的气息,十分的平静。 安娴被陈瑾然扯着书包带子,不得已跟着他走出了教室的门,她原以为陈瑾然把她拉出教室后就会松开她,却没想到他就像没有意识到一样,依旧往前走去。 这就很不好了。 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状态是,陈瑾然闷头往前走,而她因为书包带子被扯住,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一起往前。 同时,她还必须把身子往前倾着,这样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体太过难受。 安娴现在整个人都处于被拉拽着向前的趋势。 如果有人从稍远一点的地方看他们,一定会觉得他们两个的姿势非常奇怪。 不像亲密的情侣,因为两人完全没有肢体接触,并且根本就没有眼神等交流。 也不像是一般的好朋友或者同学,因为两人的距离又比较近。 思思在她的耳边说话。 它真的非常紧张。 安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入这个游戏位面以后,每当她有可能跟男主角们深入接触,或者说哪怕有一点原定剧情以外的接触,思思都会非常紧张。 尽管它很想掩饰,可是安娴早就已经感觉了出来。 理由,思思当然有给出过,就是之前她被扣除气运的原因,吸引了本该属于女主的男主的注意力。 但是,这么说来的话,该紧张的不应该是她吗? 毕竟气运这东西,还是跟她直接相关的啊。 一直把安娴往前扯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安娴反应不及,顺着惯性就往前冲去。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东西。 那东西在她的手里忽地就僵硬了。 安娴眨巴眨巴眼睛,她站稳身子。 手里还抓着陈瑾然的胳膊。 他的胳膊上有着肌肉,现在,那肌肉是硬邦邦的。 她松了开去。 “不好意思。”陈瑾然干巴巴地对着安娴道了句歉。 相比陈瑾然的拘束,安娴却显得自然很多。 她没觉得有什么可拘谨的,不过是跟人走一段路罢了。 安娴摇摇头,“谢谢。” 陈瑾然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了,他又转过身去往前走。 这回,他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他觉得轻松了很多。 安娴在后头不近不远地跟着。 陈瑾然一直自顾自地走着,丝毫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后头的安娴身上,仿佛她并不存在。 安娴在心里对思思说:“你看,陈瑾然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啊,别那么紧张。”安娴说,“我是不会让我的气运被扣掉的。” “我没有紧张。”思思反驳。 安娴却偏偏直的很,她说,“你从一开始到现在都非常紧张,否认是没有用的。” 思思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它才说:“别纠结了。” 安娴一笑,“我没有纠结啊,一直在纠结的不是你么?” “冯安娴。” 陈瑾然的声音在教学楼放大,显得有些失真。 安娴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陈瑾然的身上。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楼。 走廊的灯还没有被完全熄掉,这使得一楼大堂显出了一副奇异的场景,一半掩映在黑暗中,一半又暴露在光明里,仿佛是地狱与天堂拼接在了一起,看起来不合适,却又极为自然。 陈瑾然就站在地狱与天堂的交界处。 安娴的心里隐隐感觉到一些不对劲。 陈瑾然跨了一步,从黑暗中完全迈入了光明。 于是安娴心中的不对劲便消失了。 陈瑾然应该是整个人都处于光明之中的,他不应该沾染到黑暗。 一丝丝都不可以。 这是这个游戏位面中陈瑾然一开始给她的感觉,而这也是陈瑾然的人物设定。 “怎么了?”安娴走向陈瑾然。 陈瑾然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 他问:“你要坐前面还是后面?” 安娴顺着陈瑾然的目光看去,一辆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车停在教学楼门口。 她双手环胸,似乎是有些眼熟。 但是这份眼熟被她压在了心里。 安娴问陈瑾然,“你真的要送我回家?” 陈瑾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受夏夜阳的嘱托。”陈瑾然说。 “夏夜阳?”安娴有些诧异。 陈瑾然看着安娴的表情,不知道她这份诧异从何而来。 “夏夜阳是谁?”安娴问。 第二百零五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落叶在地上飘过,干枯的棱角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细微却又显得刺耳的声响。 陈瑾然听着那声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认识夏夜阳么? 安娴问思思,“夏夜阳是谁?” “我为什么没有在资料里看到过这个人?” 思思也有些无语凝噎。 安娴的脑海里响起了书本的页面哗啦啦翻动的声音。 “按道理来说······”思思一边翻动着资料,一边跟安娴交流,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在原始的剧情里面确实没有这个名字。” 安娴听着这个声音,问思思,“你在翻阅书籍吗?” 思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吧。” “那你翻阅的跟我翻阅的是一样的资料吗?” 思思卡了一下壳,安娴脑海里书本翻动的声音骤然消失。 “我知道她是谁。”思思说,“她就是女主夏昼锦。” 安娴听着思思的回答,脑子里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这是怎么回事?” “夏夜阳是女主的曾用名。”思思解释。 它问安娴,“那次女主送你和白昼月回家的时候,她有说过这回事情,你忘了?” 安娴脑子里的问号更加巨大了。 “我怎么不知道?”她惊讶地说,“我完全没注意。” 思思的声音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 在此期间,陈瑾然同样对安娴的疑问报以了自己的疑惑,当然,出于礼貌,他先解答了一下安娴的问题。 在一开始听到安娴说不认识夏夜阳的时候,陈瑾然当然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因为夏夜阳现在不叫夏夜阳,她有了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夏昼锦。 说名字更好听,是根据夏夜阳改名以后,她周围先前认识的亲戚朋友等人的反应来说的,他们普遍认为夏昼锦这个名字比夏夜阳要更有韵味,听起来也更像一个女孩子。 不过,在陈瑾然的眼里,他还是更喜欢夏夜阳这个原先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小学以后两人越行越远不再有过多交流的缘故,他总觉得,改名之后的夏夜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是以前的夏夜阳了,就好像,夏夜阳和夏昼锦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同的人。 望着安娴略感疑惑的脸蛋,陈瑾然想,也许她只知道夏夜阳现在的名字。 于是他出声解释,“夏夜阳就是夏昼锦。” 安娴没有出声回应他,但他看到,在安娴听到这个回答后,脸上的疑惑虽然稍稍退去了些,却仍有残留,看起来他的这个答案并不能够令她满意。 于是陈瑾然就纳闷了,他是有哪里说得不清楚么? 他问安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娴看向陈瑾然。 刚刚他说了些什么? 见安娴只是看着他,还是不做声,陈瑾然愈加迷惑了。 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可以说几句话表达清楚吗? 陈瑾然的心里有些不适应,他讨厌这样的对话方式。 他不由得想起了夏夜阳。 夏夜阳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她的心里从来就藏不住事情,又或者说是不屑于藏。所以他不用费尽心思去揣测,对于他来说,跟夏夜阳相处,至少在这方面来讲,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陈瑾然抿了抿唇,他下意识握上了手表,顺着一个方向扭着手边带子,表带与他的手腕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自然是不能够被轻易转动的,然而陈瑾然此刻只是想要手上有点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摸一摸,好抒发心里的不适感。 他讨厌这种不适感,在他看来,这非常麻烦且毫无意义。 但是他不能把这种不适感牵到面前正看着他的姑娘身上。 他面前的姑娘,微微仰着头看着他,一眨不眨,眼里凝着点点细碎的光。 她就这样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似乎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显得专注又无辜。 也许她只是反应迟钝了些吧。 陈瑾然不得不为安娴找一个看起来过得去的合理的理由。 可是他的心里仍有躁郁感。 这是此前他不曾体会过的。 安娴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这个男生的不悦。 他为何不悦? 安娴在察觉到的瞬间心里就腾升出了这样的想法。 是因为,陈瑾然跟她说话,而她没有及时回应吗? 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没有及时回应对方,尤其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忽视对方的话,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可是,她之所以没能及时回答上陈瑾然,是因为她在跟思思对话。 所以,刚刚在她与思思交流的期间,陈瑾然说了些什么呢? 她要如何去回应陈瑾然呢? 安娴感到些微的头疼。 她皱了皱眉。 对于对时间的流逝分外敏感的陈瑾然来讲,这一小会儿的沉默已经足够令人窒息,又或者是让他觉得毫无意义。 在关注到安娴皱眉的动作后,陈瑾然也皱了下眉。 他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内心究竟在想着什么,又或者是进行了怎样丰富的心理活动。 陈瑾然不可能就在这里等着她主动张嘴。 “张嘴。”陈瑾然说。 “啊?”安娴被陈瑾然这突如其来的下命令似的话语砸得有些脑子空白。 什么情况?她为什么要张嘴? 陈瑾然的脑子也有些空白。 他说的话有歧义。 大概是因为许久不曾有过这样令人不安的负面情绪,导致他一时之间将自己的真正意思混合着不悦化作相应的文字表达了出来。 陈瑾然定了定心神,又柔和下了语气。 “我的意思是,说话。”他说,但仍然显得有些硬邦邦的。 陈瑾然解释,“你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我,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安娴这下明白了陈瑾然的意思了,她想刚刚陈瑾然应该是跟她说了一下夏夜阳就是夏昼锦的事情,而她恰好没有听进去。 也无所谓,反正她已经从思思的口中得到了这个信息。 思思在消失了一会儿后,又出现了。 它对安娴说,那回在车上,女主对白昼月有明确地说过她的曾用名,大概是因为安娴那个时候坐在前面,没有分出心神关注后头,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将这个事情给忽略了过去。 “你这样不行。”思思说,“你要随时留心四周,搜集相应的信息。” 安娴无可无不可地回了思思几句。 在意念回复的同时,安娴嘴巴上还在跟陈瑾然对话。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安娴眨巴眨巴眼睛。 陈瑾然听了,眉头又拧了一下。 没有什么想说的,还盯着他那么久,为什么? 他没有再问,只是觉得,这个姑娘的心里一定藏着事情,既然不想说,再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陈瑾然转过身去,走到了车的后半截,一手拉开车门,他看向安娴,“来。” 安娴施施然走了过去,她动作流畅地低下头钻进了车身里面。 陈瑾然关上车门,坐到了前排。 车缓缓启动,驶向校门口。 安娴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掩映在树荫底下的白昼月。 她对着白昼月挥了挥手。 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安娴看到白昼月干脆利落地转过了身。 陈瑾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安娴的动作,他的声音从前头飘到了安娴那里,“怎么了?” 安娴看着白昼月的身影被甩到了后头,她摇摇头,“没什么。” “对了。”安娴扭过头看向前头的陈瑾然,“夏昼锦是什么时候改名的?” 思思跟她说,女主改名的事情在资料中查不到,这应该是属于任务者进入游戏位面后引发的剧情的改动。 对于这种未知的改动,如果有必要的话,她需要自己去探索。 “我并不是特别清楚。”陈瑾然想了想,“大概是初中吧。” “你如果好奇,可以自己去问她。” 第二百零六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又是一阵沉默。 安娴来到这个游戏位面,这是她第二回坐上别人的私家车,但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第一回,她跟白昼月被夏昼锦送回家里,在车上的时候,虽然她是坐在前排,并没有参与到白昼月和夏昼锦的对话中去,但是车内的气氛却非常热闹且融洽。 诚如资料上说的那样,夏昼锦是个非常外向且自来熟的人,虽然她只认识了安娴,但是也会相应地和白昼月讲话。 确实,思思说她不应该不关注周围的信息,明明当时她们在同一辆车上,她却没有对夏昼锦和白昼月的谈话有太多具体的印象,可是她知道两个人谈得很融洽。 可以说,一路行去,除了后面有些许的安静,那时车里的气氛是快活、轻松的。 当然,于她而言,可能会有些许的吵闹。 安娴不是一个短时间内就能够与别人熟悉起来的人。 所以她对夏昼锦突如其来的热情在感到不适的同时还有些许抗拒。 这不是夏昼锦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又或者说,这不是问题,只是人与人之间交流方式或者性格的不同罢了。 她能理解,也能求同存异。 况且,现在只是刚刚接触,她跟夏昼锦,以后可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接触呢。 所以不急在一时,也不必过早地下定论。 但是到了陈瑾然的车上却是完全相反的光景。 陈瑾然太沉默了。 他的沉默不是说内敛或者说不善于言辞,而是······ 安娴古怪地看了眼前面陈瑾然露出来的半个头。 他似乎不愿意花太多精力与别人交流。 尽管他的表面上是温和的,却仍然透露出了与世隔绝的疏离感和淡漠感。 在陈瑾然的眼里,这一切似乎都是无意义的。 虽然这么想有点妄自揣测他人心思的意味在,但是安娴偏偏有这样一种感觉。 这样的感觉,在先前她与陈瑾然的几次见面中是没有太强烈的。 当时她只觉得是因为二人并不过于认识,因而两人只是正常的较为陌生的同学关系罢了。现在两人也说不上熟到哪里去,不过,好歹有了夏昼锦这层关系在,两人之前又有相遇过,这样陌生的感觉应当是消解了一些才对。 可是,并没有,反而有了另一种叠加的冷淡感。 难道,安娴想了想自己在资料中看到的陈瑾然的人设。 “这大概就是高冷吧。”她感慨似的对着思思说了一句。 “男主真正持续稳定的温暖只为女主存在。”思思说。 安娴眼珠子一转,“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思思一时语塞。 “哦。”安娴又极为自然地接了下去,“我差点忘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游戏位面,里面的人和物都是虚幻的。” “那就无所谓意义不意义了。” 她就这样中断了与思思的交流。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对生命和个人存在的意义感到迷茫,为了解决这股迷茫感,费尽心思地去寻找什么答案。 连人都不一定了,她又在这种游戏位面里虚幻的东西上纠结什么呢? “其实······”思思说,“它是有意义的。” “嗯?” “它的意义,不是由自身产生。”思思语气缓缓,“而是要任务者赋予它们。” “赋予?” “任务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赋予它们意义。” 安娴来了兴趣,“怎么说?任务者要赋予它们什么意义呢?” 思思却不再仔细解释了,它只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想大部分人都会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吧?”对着思思,安娴语气淡淡。 她意有所指,思思却全然当作听不懂。 “专心跟陈瑾然交流吧。”思思说完后,再也没了声响。 安娴对思思最后的这句话感到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 她不由得问:“你不是很不愿意我跟男主们接触吗?” “怎么又让我跟陈瑾然讲话?” 她特意加重了音调,“还要‘专心’。” 思思在转移话题。 安娴想,可它的语气又变了。 它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是坚定的,不像是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又奇怪,又矛盾。 安娴跟陈瑾然没有什么话好聊,那么就让时间在沉默无言中度过吧。 她向后仰去,头靠在皮革上,闭上眼睛,浑身放松。 仔细想想,她跟陈瑾然其实没有什么交集,也没必要有什么交集。 接触得过多,还有可能被扣气运,得不偿失。 那么以后就尽量少把注意力放到陈瑾然身上吧。 陈瑾然的耳边是空荡的,静悄悄的,在这样的静寂下,就连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都有着某种动感和侵略性。 这辆车上仿佛跟以往一样,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开车的司机。 他不由得想要去关注身后人的动静。 连呼吸都非常非常清浅,近似于无。 这个姑娘怎么如此安静? 这倒十分出乎陈瑾然的意料。 早在要正式接触冯安娴之前,陈瑾然已经做好了应对女生各种闹腾反应的心理准备。 只有这种情况,是他不曾想过的。 从小,他的身边就有着太多太多的喧嚣存在着,那些人,那些事,甚至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在一定程度上都让他烦不胜烦。 即使是羞涩到不善言辞的姑娘,他也能从她们的肢体语言上感受到她们的情绪激荡之处,又或者是丰富的心理活动。 太吵了。 陈瑾然是这么觉得的。 真的太吵了。 这个世界纷纷扰扰,有没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件事情,那么一个地方,可以让他全然地放松,又能够获得心灵上的平静的? 目前为止,是没有的。 但是相比其他人来讲,至少夏夜阳不算是那么吵的。 陈瑾然出神地想着。 冯安娴,意外地,不是特别吵闹。 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他都没有感觉到。 这个女生······ 陈瑾然想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 新奇吗?还是意外? 就在这样奇妙而复杂的心绪中,陈瑾然把安娴送回了家。 她的家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当汽车停下,安娴精准地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打开车门,缓缓地走了出去。 几乎是在安娴走下车的同时,陈瑾然也刚从前面下来。 他看着安娴,表情波动并不太大。 安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下来。 但她没有什么探究的欲望,而是轻轻地对陈瑾然道了句谢。 “嗯。”陈瑾然淡淡地应了声。 安娴毫不留恋地朝黑暗中走去。 走了一会儿,她才听到身后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当陈瑾然回到家里的时候,又碰到了在门口守着的夏夜阳。 夏夜阳保持着跟上次主动来找他时一模一样的姿势,看到陈瑾然从车上下来,眼睛一亮。 “怎么样,把小安娴安全送回家了么?”她兴冲冲地问。 “嗯。”陈瑾然看着夏夜阳一副激动的模样,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和小安娴处得怎么样?”夏夜阳又问。 “什么?”陈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夏夜阳说:“就是,你对她什么感觉,她对着你什么反应?” “感觉?”陈瑾然仔细想了想,“很,不知道该如何说的感觉。” “但是······”他回忆起冯安娴的反应,仍然觉得有些奇妙,“她看了我许久,却并没说什么话。” 夏夜阳一听,眼睛就亮了。 她仰天大笑几声,极为豪爽地拍了拍陈瑾然的肩膀。 “人家可能喜欢你呀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你那张脸长得很不错吗?” 陈瑾然拧了眉,他正要反驳,却见到夏夜阳已经转过身去走了。 “夏夜阳。”陈瑾然朝着她的背影喊。 夏夜阳只是招招手,“开玩笑啦开玩笑啦,别放在心上啦哈哈~~~” 她的笑声在半空低旋,伴着她一路散开。 第二百零七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当安娴回到家里的时候,迎接她的并不是明亮的灯光和热腾腾的饭菜。 狭小的过道一片漆黑。 安娴扶着沾满的报纸的墙壁,一路向前走去,凉丝丝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手掌,再从手掌经由大脑游走到身体各处。 她缓缓地呼了口热气,在墙壁上继续摸索着。 报纸的窸窣声在寂静的黑暗中尤为明显,即使这声音是从她手下传递出来的,也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是从哪个异世界的时空缝隙中传过来的。 手指摸到某个凸起,安娴轻轻一按。 更为响亮清脆的一声,灯亮了。 白光瞬间洒满眼前的空间,安娴一瞬间朝地下看去。 而后,她又抬起眼睑,将目光放到前面。 一切都是不曾被人动过的模样。 她走过去,把书包放到了椅子上。 拉出另一把椅子,安娴坐在上面,一语不发。 上头白炽灯的光线隐隐闪动,是电流不稳时造成的效果,而安娴的眼前也是微微颤动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安娴听到外头传来吱呀的动静,那是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后开锁又打开木门的混合的声音。 等到一声不大不小的关门声响起又消失后,安娴的耳边响起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回来了?”安娴说。 白昼月背着书包,站在安娴的面前,她点点头,“我回来了。” “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安娴又问,其实她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是总觉得半路上了陈瑾然的车,把现在名义上的妹妹白昼月抛下,有些不太好。 尽管在剧情中,两人一向是这么做的。 在原始剧情中,冯安娴即使走读也摆脱不了孟文静的纠缠,大部分回家的晚上,她都是跟白昼月分开的。 天黑路远,对于冯安娴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来讲,因为有公交车,所以也勉强可以,但是对于十三四岁的白昼月来讲,还是有一定的风险在的。 在白昼月无法和冯安娴一块儿,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的情况下,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白昼月摇摇头,她一手拉着书包带子,说:“我跟小伙伴一起回来的,她今天也留得挺晚,而且住昭阳四中那边,咱俩顺路。” 安娴点点头,结伴回家,这样也挺合理。 她不再说话。 白昼月见安娴没有什么要开口的意图了,就走到旁边,她缓缓地拉出一把椅子,然后脱下自己的书包和安娴的书包放到一块儿,再拖着那把拉出来的椅子来到安娴的面前。 她把椅子掉了个个儿,椅背对着安娴,然后整个人跨坐上去,靠在椅背上,她双手放在椅子上,下巴磕着手臂,看着安娴。 “你今天上了谁的车啊?”白昼月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那不是夏昼锦的车吧。” 安娴张开嘴巴,“不是,是我一个同班同学。” “哦。”白昼月说,“上次差点撞到我们的,好像就是今天载你回家的这辆车。” 安娴卡了下壳。 一瞬之后,她就想了起来,白昼月说的,是上次她们在临出校门口时从后头驶上来的那辆车。 她从来就没怎么注意过,这件事情也被她一下子就抛到了脑袋后头,倒是没想到白昼月会这么细心。 见安娴愣着,白昼月一手拂开散落在自己眼前的碎发,她吹了口气,然后看向安娴,有几分犹疑。 “那个同学是男的对吗?”白昼月问。 安娴点头,“没错。” 白昼月的目光露出了几分警惕之色。 “你,什么时候跟班里的同学关系那么好了?” 安娴看白昼月紧张的小模样,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情,今天送我回家的那人跟夏昼锦认识。” “他是谁?”白昼月不依不饶地问。 安娴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她大大方方地说:“陈瑾然,你应该听说过。” 白昼月在听到陈瑾然名字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就空白了。 “陈,瑾,然······”三个字宛若一颗一颗小石子,从她的嘴巴里艰难地蹦了出来。 白昼月低垂下眼睑,眼珠子两边转了一下,她自言自语般地叹息,“原来是陈瑾然啊。” 她在叹息完以后,又抬起头来看着安娴,“陈瑾然跟夏昼锦认识?” 安娴回应,“没错。” 白昼月表情不变,她继续问:“他是因为夏昼锦来送你的吗?” “对。” “以后都这样?”白昼月歪了歪头。 安娴这回没有及时回答,她一手摸了摸下巴,想了几秒钟,认真地说:“也许吧。” 白昼月听了,又换了个坐着的姿势,她站起身,侧着坐到了椅子上。 “这样的话,以后我们都不能一起回家了。” 安娴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 她又想了想,试探性地对白昼月说,“大概,可以让他一起送我们回来?” 白昼月摇了摇头,“你以为人家是谁呢?” 她又指指自己,“你以为我是谁呢?” “一两次也就算了,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一直送我?” 白昼月淡淡地说:“这样的人情欠不得。” 安娴听着白昼月的话,心里略有不解。 “你是我妹妹。”安娴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岂料白昼月听了安娴这句话,脸上原本比较平淡的表情变了,现出了一种神秘莫测的微笑。 她看着安娴,“对哦,我是你的妹妹,这倒是······” 白昼月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她百无聊赖地拧了拧自己的脸颊,“如果陈瑾然来找你的话,孟文静是不是就没有机会来缠着你了?” 安娴没想到白昼月关心的是这个。 “也许。”对于白昼月关心的,安娴也不大能够下一个准确的定论。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一定会找机会去跟孟文静接触。 从这一点来说,安娴的行为注定要跟白昼月一开始的出发点相悖。 是以,她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白昼月听到安娴的回答,面上却是松了一口气。 她的笑容仍然存在,“这样也好吧。” 白昼月站起身,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她走到自己的书包那里,拉开最大那一层的拉链,伸出手去,在里面鼓捣了许久。 等到她的手从里面拿出来,便是一沓厚厚的纸张。 白昼月把那沓A4书本大小的纸张抱在怀里,走到安娴跟前。 安娴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 白昼月神情复杂,把怀里的纸递给了她。 安娴接过来一看,一个鲜红的分数映入了眼帘。 她翻了翻,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和阅卷痕迹,原来是试卷。 “这几次小考的试卷还给你吧,妈妈应该也不会有机会看到了。” 安娴点点头。 白昼月见安娴翻着那沓试卷,面上古井无波,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自家姐姐。 “那个······”白昼月单手拿起自己的书包背到背上,她撸了一把肩上的头发,“期中考快到了。” “嗯。”安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白昼月往楼梯那边走了几步,扭过头来看向老神在在的安娴。 “姐~~~”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安娴。 “嗯?”安娴扭过头去,对上了白昼月的视线。 白昼月看到她那股无辜又懵懂的劲儿,不知怎么的,心里涌上来些微的无力感。 “姐,期中考的成绩,在以后分班的时候很重要的。” 她想着冯安娴这学期试卷上的那些分数,头就有些微微的发痛。 安娴握着试卷的手就是一紧。 “······” 她倒是把这档事情忘记了,得亏白昼月替她姐姐记得牢牢的。 安娴又快速翻阅了一遍手上的试卷。 原本看着这试卷只是好玩,现在看到那上面的数字,安娴一时之间只觉得刺目。 “我当然知道,别太担心。” 听到白昼月上楼的脚步声,安娴深沉地叹了口气。 第二百零八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张佳珍拿起桌子上的黑笔,将圆润的黑笔屁股一头对准安娴的背部,轻轻地碰了碰。 安娴对张佳珍的小动作置若罔闻,她仿佛没有感受到什么,依旧拿着书本,琅琅的读书声从她的前头飘了过来,顺着上方,融入到班级的背诵声中。 张佳珍等了几秒,见安娴没有反应,她咬了咬唇,又戳了戳安娴的背。 安娴的读书声还是没有中断。 “安娴~~~”张佳珍小声地叫她。 那声音在出口的时候,就小得不可思议,这让张佳珍十分怀疑它能否顺利到达安娴的耳朵那边。 果不其然,安娴没有因为张佳珍的话而转过头来。 张佳珍没有办法了,她收回黑笔,将它随意地丢进笔袋,拿起摊开着的语文课本。 翻了一页又一页,目光在上面扫了一行又一行,却什么字也没有映到脑海里面。 张佳珍的心里很是烦躁,她翻书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看看面前安娴的背影,她把语文书放到了一边,又从桌子下面抽出了英语笔记。 读了没几句话,张佳珍忽然感觉到前头有些不对劲,原本的读书声似乎小了些。 她抬起头来,就见安娴已经扭过头来了。 安娴黑魆魆的眸子就这么盯着她,里面没有一点亮光,看得张佳珍渗得慌。 她一言不发,等着张佳珍说话。 张佳珍看了一眼,伸出手去就要触到安娴的面颊。 安娴面对着张佳珍的手,无动于衷,眼睛眨也不眨。 张佳珍脸上出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在半途收住了动作,又把手盖到了自己的眼睛上,五指张开,透过缝隙去看安娴。 “你别这么看着我。”张佳珍说,“我有些害怕。” 安娴的脸上有些冷然,又透露出些微的不解,“怎么了?” 因为张佳珍一开始没有说出她的意图,安娴只觉得她在浪费早读的时间,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这股不耐烦并不是真正对着张佳珍而去的,只是安娴为着接下来的期中考而感到头疼。 她觉得她现在应该争分夺秒,以往的学识在现如今的游戏位面并不能用上,一切对她来讲都相当于从头来过。 语文一科的背诵于安娴而言并不怎么费劲,不过在阅读理解分析题方面还需要下些功夫,但也还有窍门可寻,至于其他的诸如政治历史,也还能接受,虽说陌生了些,总不至于一窍不通。 最让安娴感到费劲的是数学和英语。 数学倒也不怎么需要记背,就是需要在实际的解题过程中得到理解,就相当于安娴以往修炼时那样,在实操中提升自己的法术修行。 剩下的便是英语,而安娴在早读中着重要攻克的也是英语。 她要先把这些东西记在心里,才能明白如何去更好地运用它们。 好在之前的时间中,安娴已经差不多熟悉了英文的发音等等基础知识。 不过,当她翻开一本英语笔记,密密麻麻的如同蝌蚪般的字母跃入安娴的眼帘时,她还是感觉到眼前一黑。 两边的太阳穴稍稍有些抽搐呢。 “掌握这些知识对你来讲不是问题。”思思非常肯定地对她说。 安娴冷眼看着空气,“我都没有如此自信,怎么你反而对我有这么大的自信?” 思思并没有被问住,它反问安娴,“你不掌握它们,还能怎么样?” “你必须掌握它们。” 张佳珍将手从脸上挪开,她微微撇着头看向安娴,若有所思。 “你这几天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张佳珍说,“我感觉你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嗯。”安娴应完一声,扭过头去又要开始去翻英语笔记和课本。 “诶······”张佳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她声音提高了些,“别那么着急啊。” 安娴侧着身子,听到张佳珍这样的话,她突然兴起,便又维持着那个姿势问张佳珍,“期中考快到了,你不着急吗?” 张佳珍被问得愣了一下。 她突然笑了,“你是在担心你的期中考吗?” 安娴静静地看着张佳珍,“看样子你胸有成竹?” 张佳珍摇摇头,“我的成绩在刚分进班里面的时候就是倒数的几位,我都放弃挣扎了。” “而且······”张佳珍弯着眼睛笑了,“虽然我在一班是倒数的,可是放眼整个年级,我还是厉害的。” “所以我不着急。” 她说:“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挺清楚的,绝对干不过前面那几位大佬的。” 安娴看张佳珍这幅轻松的模样,点了点头,她也不怎么关心成绩,毕竟在一班的,成绩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只不过在厉害的人里内部竞争,那就要留个心眼了,毕竟实验班可是实行末位淘汰制。 想想她自己现下面临的问题,安娴又问稍显轻松自在还有心思戳她的张佳珍,“你就不怕掉出一班?” 张佳珍松开了安娴的衣服,她玩着黑笔,把笔帽拆开又套上,漫不经心地说:“我不会掉出一班的。” “?” 安娴想,张佳珍这话可有些意思,她去不了上游,也不担心在下游末尾掉队,就这么自信么? “你倒是很笃定。”她幽幽地说。 张佳珍听了安娴这话,也不知安娴是个什么意思,她又是笑笑,补充着说:“我的意思是,我就算是倒数,也是一班的倒数,我的倒数,一直都很稳定。” “大概就是……”张佳珍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超不上去,下面的人也超不过我。” “这还挺轻松的,压力可比别人要小多了。” 安娴也露了个笑容,“确实,你这么一说,是挺好的。” “那你呢?”张佳珍问她,“前面几次小考也不全部公布成绩,你应该考得挺好的吧?” 安娴面色不变,她眼也不眨一下就直接说:“也就一般般吧。” 说完,她又接上,“我还需要考得更好。” “懂。”张佳珍意味深长地对着安娴眨了眨眼睛,“有我这样想法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同学有机会还是要往上冲的。” “你看陈晗,都学成什么样了……” 安娴不关心那个什么陈晗,她只关心自己的状况,并且她知道现在张佳珍是拖着她闲聊。 拖着她在早读的时候闲聊。 早读的时间可宝贵得很。 于是安娴并不接张佳珍的话,她直接就打断了张佳珍,“所以你跟我聊这么久到底想说什么?” 张佳珍对安娴突如其来的冷淡有些手足无措。 “也,也没有聊很久吧。”她磕磕巴巴地说,“我就是,想关心一下你。” 安娴突然又问,“你数学和英语成绩怎么样?” 张佳珍又被安娴话题的转变搞得有些晕头转向,她脸上显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 “嗯……” “不算太好吧……” “这个班里,谁最好?” 张佳珍毫不犹豫地答:“数学,那一定是陈瑾然陈大佬喽,毕竟他可是打败全国高三优秀学生拿到数学竞赛金奖的越级挑战者呢。” “他的英语也一样好么?” “这……”张佳珍讪讪地笑了,“我只感觉他数学挺好,英语,我不知道啊……” 安娴点头,“知道了,谢谢。” 她顺着刚才的姿势就要转过去。 “诶!”张佳珍突然又叫住了安娴。 “班长英语应该很厉害……”她说,“我有一回看到过班长的小考试卷,只差一分就满分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闭紧了嘴巴。 刘灵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并且顺着过道就朝安娴这边走来。 张佳珍连忙抓着语文书挡在自己跟前,放声读书。 安娴对刘灵武的到来视若无睹,她翻了页纸,就看到一片阴影在纸上落下。 她抬起头,就见刘灵武背着手站在她跟前,神情有些严肃。 “冯安娴。”刘灵武看着她,“你跟我出来一下。” 第二百零九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跟着刘灵武来到了办公室。 刘灵武从旁边拖过来一把椅子。 “坐。”他大咧咧摊到椅子上,双手放在扶手上,对着拖过来的椅子指了指。 安娴坐到了刘灵武对面。 刘灵武笑了笑,“别太紧张,就是找你过来聊聊天。” 安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看着刘灵武和善的笑容,问他,“老师,我想先回去早读,下课或者午休的时候来找你,这样可以吗?” 刘灵武愣了一下,然后他笑得更厉害了。 “你这个小姑娘啊,真是一根筋。” 他无奈地摇摇头,“不急在这一时好吧。” “可是,要期中考了。”安娴说。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刘灵武,“我现在的成绩,老师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刘灵武放在桌子上要往文件更深处探去的手停住了动作。 他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成绩这个事情······”刘灵武“嘶”了一口,脸上显得有些古怪。 他看了安娴一眼,又转过身去将桌子上靠墙堆放的纸张推了过来,从最上面的一部分中抽出几张折叠的纸,展开,看了又看。 看着看着,刘灵武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把那几张纸递给安娴。 安娴接过来,发现是她升上高二后几次考试各科的成绩和排名。 在这个游戏位面,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学生的成绩排名一律只算语文、数学和英语,其他的历史、政治又或者是物理化学等科目,只是衡量学生综合素质的一个指标,按照实际成绩和排名进行等级划分。 而在微光中学,实验班和平行班的分班依据则是期中考和期末考,除了平时教师自行组织的小考和与其他学校的联考外,微光中学不另行安排月考。 这样的考试制度看似比其他循规蹈矩安排月考的中学轻松了许多,但是于实验班内部的学生而言,则是极为残酷的。这就相当于每个学期他们只有两次机会,而这两次机会,容不得他们出差错。 自从升上高二以后,冯安娴的成绩就忽上忽下,但也在正常范围内,只是后来就一蹶不振,尤为奇怪,尤其是九月末一直到现在,她的各科成绩除了语文之外全都在及格线以下。分数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参考指标,毕竟这跟老师出卷的难易程度相关,但是冯安娴的成绩不仅不及格,在班里也是末尾几名。 这就很不正常了。 这种不正常只有冯安娴本人和各科老师以及班主任知道。 微光中学一向的传统是只公布期中考和期末考以及大型联考的成绩和排名,而其他小考的成绩和排名一概不公布。因而,大家的成绩其实在平时都是处于较为神秘的状态,要等到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才能知道,并且这是阶段性的,他们不能知道这回是这个成绩的人,下回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差,无法预测。 这也与其他中学传统的一考一公布的做法有所不同。 曾经有人仔细研究过微光中学的这种考试机制和揭晓成绩的做法用意何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它面对不同的学生群体,会有不同的效果,但具有很强的普适性,都能相应地激发或者满足不同学生群体的潜力或需求。 对于实验班的学生来说,这无疑是加重了他们的压力,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潜能。 大家都处于同一个环境内,彼此知道对方怀着同样的目的,有着同样的水平,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正确精准地得出自己与别人的差距,而等到能够在期中考和期末考中知晓双方的差距后,它又已然成了定局。 这种惶惶然的心情终日笼罩于他们上头,逼得他们不得不一直向前。 对于平行班中并不怎么注重成绩的学生来说,这无疑是为他们扫去了许多麻烦,既可以少考几次试,平时小考不公布成绩,也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关切的家长,别提多舒服滋润了。 而那些高不成低不就,成绩既不拔尖也不算太差的中等水平的学生对此则毫无反应。这样的考试制度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综上所述,能够真正影响到的,是学生中的两个极端群体,而这也正契合了微光中学的学风。 冯安娴身为实验一班的学生,毫无疑问处于压力最大的那一小撮人当中,对于他们而言,竞争对手虽在身边,最关键的信息却是不透明的,未知的。 不过好在,也不是全然一无所知,大家的大体水平可以参考以往的考试成绩和排名。 在高二分班时,学校会有一次大的全年级综合成绩排名的公布,以此作为分班的依据。 说是综合成绩,其实综的就是高一大家的期中考、期末考和联考的成绩。 冯安娴是以综合成绩第七的成绩进入实验一班的,在高一的几次考试中,她曾到过第二名,也曾考到过十几名,造成这个排名波动的原因就在于英语卷子的难易程度,如果把英语剔除,那么冯安娴稳在前五绝不是问题。 是以,在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还没到来之前,冯安娴在众人眼中还是笼罩着一定的成绩光环,她也是许多人要暗戳戳超过的目标。 刘灵武给安娴的是全年级各科小考的成绩分析。 尽管大家不在同一个班,但是各科小考的成绩分析却可以比较大程度地体现出每个班学生在众多班级学生中的水平。 安娴最近这几次小考的水平,已经掉出了一班,尤其是最近的一次小考,是连拿到平行班跟部分学生比都比不过的程度。 这已经不能算是用一句简简单单的发挥失常的话能够解释和概括的了。 几个任课老师为此都来找过刘灵武,他们问的主要一点就是,冯安娴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 面对各个老师相同的疑惑,刘灵武只好让他们稍安勿躁,承诺他们会加大对冯安娴的关心。 刘灵武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掉了一把。 他也不知道冯安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上次冯安娴极力要求走读说出跳楼那句话的事情着实吓到了他。 尽管后来冯安娴的母亲亲自打电话来跟他说明情况,也是语焉不详。 学习压力大,家里事情多,是可能让一个学生成绩变化那么大的吗? 也许是有可能,可刘灵武总觉得冯安娴不是这样的孩子。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不知道这预感指向的是什么。 但是,话又说回来,一个学生的成绩好坏其实并不值得他这么上心。 毕竟这本来就是实验班学生的规则,成绩差的就下去,成绩好的就进来。 他只要保证整个班的整体成绩好就可以了。 所以刘灵武虽然曾经短暂地焦虑过一段时间,他又立马想开了。 不过,最基本的关怀还是要的。 不然,他可就落人口舌了。 刘灵武刻意忽视了内心的不安感,看向安娴。 安娴看着刘灵武的神情和动作,大概就能感觉出他的态度。 是最基本的,没有太多心思的,例行公事般的班主任对学生的关心。 这种关心是并不是真正的关心。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早读的时候来找她,甚至在她提出要回去早读的时候还把她强硬地留下来。 刘灵武没有用真心为她考虑。 安娴站了起来,她把成绩单什么的放到桌子上,俯视坐着的刘灵武,认真地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没什么好说的,成绩,期中考的时候再看吧。” 说完,她就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百一十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话是跟刘灵武撂下了,其实安娴心里还没有想好太多对策。 她要如何去提高她的成绩呢? 安娴想这个问题想了一整天。 午休的时候,她把各科书本都放到桌子上铺开,放不下的就先叠好放到膝盖上。 她看着桌子上的书,一本一本拿起来,翻开,快速浏览里面的内容。 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安娴既感觉新奇,又觉得熟悉,但是不管是什么感觉,她事实上都没有完全掌握各科的知识体系,此前也没有意识去梳理和掌握。 她原本想在翻看书本的时候顺便在脑海里勾勒一下知识框架,等到看完却发现是不可行的。 原因无他,这段日子老师讲的内容是零碎的知识点,于别人而言,这些零碎的知识点就是往早已垒好成型的体系里添砖加瓦,而对一无所知的安娴来讲,它们就只是一些砖和瓦,根本不知道该放在哪个地方。 她需要别人已经搭好的知识体系。 可是,找谁呢? 安娴不由得扭头看向身后。 她身后的位置空空荡荡,张佳珍此时并不在教室里,她回到宿舍休息去了。 教室里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着。 靠窗边,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正低头看着什么,她时不时翻过一页,拿着笔在上面写写划划。 孟文静也回了寝室。 安娴收回目光,继续看桌子上的书。 一本又一本,看得她头昏脑涨。 安娴不耐烦地放下书,伸出手指头揉揉自己的眉头。 她拿出杯子,走出教室,想要放松一下。 走到开水间,正好碰见陈瑾然出来。 他穿着件驼色的卫衣,较原本就老成安静的气质之外又多了几分少年的柔和感。 手上拿着玻璃杯,单肩背着个黑色的书包,看样子又是刚刚才从什么地方回来。 相较于其他同学,陈瑾然总是神出鬼没的,但这也是大家都默许的。 两人相见,都没什么意外的神色。 安娴敷衍地朝着他点了点头,连个正经的微笑脸都没摆完。 陈瑾然既然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也没什么必要去太过接触。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就好。 相比安娴的淡然,陈瑾然似乎有更多的情绪波动,他的面上小小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消散无形。见安娴的反应冷淡,陈瑾然反倒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于是他也朝着安娴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擦肩而过。 安娴走进开水间,听到身后男孩子的声音传来。 “冯安娴。” 安娴要打开开水龙头的手顿了顿。 她收回手,转过身去。 陈瑾然侧着身子,却扭过头将目光投向她。 他面无表情,却无端端让安娴察觉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安娴等着他开口讲话。 陈瑾然此刻的状态就像是一只越来越鼓的气球,他似乎憋了好些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泄了气。 他的目光闪了闪,叹了口气,“没什么。” 安娴眨眨眼睛,转过身去。 “诶。” 陈瑾然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安娴深呼吸一口气,把拧开的杯盖放到开水机上方,再次转过身去。 陈瑾然已经完全扭过身子,就这么看着她。 “怎么了?” 安娴在心底里思索这段时间与陈瑾然的相处模式,似乎每天的交集点只有晚上下完课时坐着他们家的车回家,就算是在车上的那段时间,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地坐着,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这也没什么事情能发生吧? 陈瑾然把左手的玻璃杯换到了右手,他缓缓地说:“今天,我不能送你了。” “哦。”安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和陈瑾然回去,对安娴而言算是个好事情,这样她就有更多选择了,既可以和白昼月一起回家,也能选择去找孟文静。 孟文静这段日子估计憋得够呛,看着是风平浪静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发作。 而且······ 安娴盯着瓷砖想,她要从孟文静的手里拿回冯安娴的照片。 不知道是什么照片,但绝对不是好照片。 她顺着瓷砖的纹路,就要再度面向开水机。 “我还没说完。” 陈瑾然看安娴又要转过去,急忙说了一句。 安娴停住动作,有些不耐烦。 陈瑾然有完没完? 就那么几句话他分了几段还要再说。 这大概也是高冷的一个表现?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就着那动作,也没再去看陈瑾然。 “你说。” 陈瑾然看着安娴的半张脸,说:“夏夜阳会来找你。” 女主? 安娴愣了一下,她点点头,“嗯嗯。” 回应完后,安娴没有立即去接开水,她疑心陈瑾然可能还有什么话想说。 但是后头再也没有他的声音。 安娴这才确定是没有事情了,她扭头一看,陈瑾然的背影渐行渐远。 两人的相遇与对话终于结束了。 安娴快速地打了开水后,又回到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陈瑾然和之前那个靠窗边做题目的女孩子了。 安娴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便聚焦到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陈瑾然,你知道这道题怎么做吗?” 女孩子站在陈瑾然桌子前,手上还摊着一本本子,她神色认真,看着陈瑾然。 陈瑾然却没有跟女孩子对视。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女孩子手上的本子,把放在左上角的玻璃杯拿过来,拧开杯盖小酌了一口。 随着他吞咽的声音,他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安娴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目光从陈瑾然的脸飘到了陈瑾然的脖颈上。 等陈瑾然喝完水,她又急匆匆将目光放到了本子上,还是那么一副认真的样子,安安静静地等着。 陈瑾然好像并没有察觉到那个女孩子的小动作。 他拿着玻璃杯,另一只手从课桌底下随意抽出来一本本子,放在桌子上,翻开看了看后,把它推到了女孩子面前,指指上面某一块地方。 “参考答案在这里,你拿去看吧。” 女孩子脸上显出了意料之外的神色,不过片刻,她的神情便又调整了过来。 把本子合上,她拿过陈瑾然的作业本,把它也抱在了怀里,“谢谢你。” 女孩子说:“等我看完我就还给你。” “不用。”陈瑾然说,“它放在我这里没有用,你拿去了就别还了。” “可是······”女孩子犹豫地说,“它毕竟参考答案没撕,不大好吧。” 陈瑾然看了她一眼,“那就拿给老师。” 女孩子愣住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陈瑾然,最后还是说:“那好吧。” “谢谢你。”她又说了一句,就转身回到窗边。 陈瑾然没有反应,他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捞过玻璃杯,另一只手拧开杯盖,又开始一口一口地喝着水。 他没有做任何事情。 这倒给了安娴一种错觉。 仿佛他回到教室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只是为了坐在位置上喝个水。 陈瑾然喝着水,突然侧过头。 越过中间的过道与桌椅,两人的目光正正好对上。 他放下杯子,擦了擦嘴巴。 然后,安娴看到他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估摸着是刚刚嘴里还含了一口水。 陈瑾然没有再喝水。 安娴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打断了陈瑾然的喝水进程。 她挪开目光,专心看自己桌子上摊开的书。 陈瑾然把玻璃杯放进书包里,然后背上书包离开了位置。 他走到了安娴面前。 安娴正对着数学教科书发愁,就感觉自己身边好像来了个什么人。 她抬起头看去,陈瑾然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安娴无法从他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上揣测出他的意图。 莫不是因为被打断喝水进程而生气了? 正当安娴纳闷的时候,陈瑾然张开了嘴巴。 “我走了。”他说。 “啊?”安娴脑筋没有转过弯来。 他走了关她什么事情? 陈瑾然仍然看着她。 安娴扒拉着数学书,她只好硬着头皮,又挤了一句话出来,“再见。” 干巴巴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陈瑾然点点头,也回了一句,“再见。” 他离开了教室。 第二百十一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冯安娴。” 安娴的笔从指尖掉到了桌面上。 教室前方,讲台之上,娇娇小小的英语老师黎星满面笑意,她双手拄着讲台,肩膀耸着,长发飘在背后,是一副轻松的姿态。 她甜美的声音传到安娴的耳朵里,“Sta d up please.” 安娴听着黎星的声音,虽然听着怪异,却是好听的,她曾经听张佳珍感叹过,感叹的内容就是黎星那一口英语发音,张佳珍说,她那是纯正的英伦腔,听起来非常高贵,很有贵族的气质。 确实如此,安娴不用去刻意感受,只要黎星的嘴巴一张开,语音如潺潺流水般泻出,她就能感觉到那股子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高调感,然而高调中却又并不带着侵略性,仿佛她天然就该是那样的。 这大概就是语言的魅力吧。 而黎星本人却并不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很是平易近人、甜美可人,就像路边开放的含笑花,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 安娴站了起来。 黎星的笑容温柔而又甜蜜,她指指黑板上写的句子。 “Ca you t a slate this se te ce?” 那是一串用白色粉笔写下的英文句子,每一个英文字母都写得无比精致,整行句子看起来工整万分。 她的板书是所有任课老师中写得最为赏心悦目的。 “我······”安娴张开嘴巴刚吐出第一个字,她就见到黎星的眉头皱了皱。 黎星的眉头虽然皱了皱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NO NO NO.”黎星竖起一根手指,同时摇了摇头。 她提醒安娴:“You ca 't talk like that.” 安娴有些茫然。 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黎星的问题,那道写在黑板上的句子里面有很多她前面不曾见过的词,对她来讲,着实有些难度了。 “I my class, you should speak E glish.”黎星说。 “哦~~~”安娴点点头。 黎星也欣慰地点点头。 “So······”黎星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Now, please t a slate this se te ce.” 安娴又张开了嘴巴,“I······” 她一边在脑海里飞速想着这个句子中她认识的词的意思,一边费力想把它拼出来。 可是她卡住了。 她的脑袋里,此刻空空如也,并没有半点有关黑板上英语句子的意思的痕迹。 “I······”安娴的声音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教室里静悄悄的。 是大家都在屏息凝神看着她吗? 不是的,一部分人早就懂了黎星这节课要上的内容,低头做着更多的英语练习,又或者是看着英语的原版书籍,而黎星对班里的而每一个同学的英语学习情况都了解地比较细腻,她知道哪些同学的水平早就已经超过了现在的高二阶段,因而也从不曾干涉他们。 相反,她非常鼓励同学们自己去探索英语的新天地。 很显然冯安娴并不在这一批可以去探索英语新天地的同学中间。 之前也已经说过,冯安娴的英语成绩一向是拉跨的,她的英语底子也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厚,薄弱的很。说句不好听的,甚至连消化课堂上的内容都需要之后下比较多的功夫。 黎星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英语是冯安娴的弱势科目,才在课堂上专门盯紧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娴败下阵来,她叹了口气,将目光从黎星的黎安上挪开,微微垂下眼睑。 “So y.”安娴说,“I ca 't.” 黎星看安娴憋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母的样子,就知道这对她有困难,但是黎星还是想让安娴能够自己最后说出来,当她确实不能时,黎星宽容地笑笑。 “Neve mi d,It’s OK.”黎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她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 “Do you wa t to ask fo help f om outside?”黎星问。 “啊?”安娴抬起头来,她眨眨眼睛。 黎星转头向四面看去。 “Does a yo e wa t to help A Xia ?” 教室里静悄悄,只有黎星的声音在回荡着。 安娴的脑子里开始冒出些许想法来。 张佳珍会帮她的吧? 安娴想着,看张佳珍平时对她嘘寒问暖那么关心,会帮她吗? 但是不帮也无所谓,本来就没有什么一定要她帮不帮的。 如果陈瑾然在的话,会帮她吗? 安娴想着中午陈瑾然离开前执着地站在她的桌子面前要一句不轻不重的响应的样子。 他们两个关系,虽然不亲近,但也属于那种能举手之劳帮一把就帮一把的类型吧? 想到这儿,安娴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去悄悄看一眼陈瑾然在的位置。 当她眼神飘过去时,却有些微微地愣住了。 在安娴的设想中,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座位上,此时却坐着人。 陈瑾然身披驼色外套,随意地翻着手上的一本英文杂志。 他的目光专注,动作却是漫不经心,百无聊赖,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看到陈瑾然这么一副看得浑然忘我不被外界打扰的模样,安娴之前的小心思全都缩了回去。 打扰了,他们还没到那个程度,连最初级的程度都没有呢。 安娴想,果然是受女主之托,忠女主之事。 教室里不时响起同学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和写字的沙沙声。 可就是没有人愿意站起来或者举起手跟老师对话。 黎星本想耐着性子再问一句,但当她看到站着的安娴时,却改了主意。 安娴这时站在位置上,有些神游天外,她似乎隐约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难度所在,同时有了那么一丝丝挫败感。 “思思,你能帮我吗?”她问思思。 思思拒绝了她。 “我不能干涉游戏位面里的具体细节,这需要你自己努力。” 于是安娴就没有跟思思再讲话了。 她只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无休止地发呆下去,直到黎星公布正确答案。 安娴的目光湿漉漉的,脸上的神情似茫然又似无辜,很是惹人怜爱。 “What a pitiful puppy.”黎星叹息般地说了一句。 她走下讲台来,走到了安娴的身边。 虽然人长得比安娴要娇小些,但是黎星当老师多年,已经有了一定的长者的风范。 她伸出手来,摸摸安娴的头。 “Sit dow ,Please.” 安娴仿佛真是一只被浸透了雨水的小狗狗,茫然无措地在街头徘徊,却找不到心爱的主人来带它找到回家的道路。 她缓缓坐了下去。 黎星正打算转过身去时,空寂的教室中却凭空出现了两道声音。 “Miss Li,I wa t to make it.” “Maybe I ca have a t y.” 一女一男的声音先后响起,却又在之后稍有重叠,几乎同一时间说完。 黎星惊讶地转过身去。 安娴的目光也被这两道声音吸引了过去。 陈瑾然依旧翻着那本英语杂志,只是目光却不再落在那上面,他貌似不经意间看向黎星,又瞥向黎星背后的安娴,然后又将目光回转到黎星的脸上。 “I'm i te ested i this se te ce ve y much.” “I'd like to have a t y.” “OK.”黎星微笑着就要让陈瑾然站起来。 孟文静惊讶地看着陈瑾然,不等黎星先说,她直接站了起来。 “M . Li, maybe I should a swe this questio fi st.” 孟文静突兀的动作把黎星也看愣了一下,随后她笑笑,“Oh yes,you fi st.” “啪”的一声,陈瑾然把杂志重重地放到了桌面上,他也不说什么,就是直直地看着黎星。 孟文静和陈瑾然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渐渐蔓延到全班,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感受到了不对劲,越来越多的同学将自己的思绪从手上的书中拔出来,开始关注孟文静和陈瑾然。 连教书多年的黎星也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她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遇见过没人回应的冷场的课堂,可是没有遇见过在冷场之后反而有人积极主动地要回答问题。她遇见过开头活跃多人抢着打问题的场面,却没遇见过有人想回答问题到直接站起来。 而这两人的架势······ 黎星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看起来是只是单纯地想回答问题,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第二百十二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晚上11:30,106寝室里是一片黑暗,只有阳台外面星光点点。 寝室楼栋外侧的街灯亮得晃眼,一些光射进106寝室里面,反而多了一些朦胧的意味,却又可以让人看清些许东西,不至于走着走着就绊倒。 四张床上,早就有人钻进了被窝里。 张佳珍洗漱完毕,又收拾了一下明天要穿的衣服,慢慢悠悠地拿着衣架挂到床边,把它挂到床架子上的粘钩那里。 脱了鞋,掀开被子,张佳珍盘腿坐着,敲打着自己因为学习了一天而酸疼劳累的腰和背。 她邻边的床位上,原本鼓起一团的黑影突然瘪了下去,从那黑影中又窜出一个小黑影,在灯光的投射下,依稀可以看见五官和轮廓。 “那什么,陈晗还没回来吗?”李落英的声音带着些微鼻音,还有些苦恼和不耐烦。 自从冯安娴走读搬出寝室之后,106空出一个床位,而这个床位,刘灵武并没有安排给想换寝室的赵明敏,而是让李落英搬了进来。 实验一班一共有二十个学生,其中女生9个,男生11个。寝室是四人一间,当初刘灵武分寝室的时候完全是抓阄决定的,于是李落英就落单,和别的班的寝室去拼了。 张佳珍知道李落英是什么意思。 陈晗每天雷打不动回来去自习室自习,一定要十二点左右或者以后才回寝室,那个时候她大概会睡着,因而也没什么影响。 可是对于浅眠的李落英来说,就很令她苦恼。 她太容易被一些动静吵醒了,而陈晗每次回来,都不可避免地会发出一些声音。 而陈晗出去自习的决心又势不可挡。 李落英只好让自己早早上床,希望可以在陈晗回来之前酝酿睡意,至少醒了还有再次睡去的可能性。 然而今天,李落英一直处于清醒状态。 “寝室长。”李落英在黑暗中小小声地说,“我睡不着。” 李落英刚说完,对床的凌玲也接上了话,“我也睡不着。” “你们,你们怎么都睡不着啊?”张佳珍在黑暗中望望李落英和凌玲,三双眼睛波光粼粼。 她躺下身去,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又无奈地睁开。 “好吧······”张佳珍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我也睡不着。” “为什么呢?”她疑惑地嘟囔。 “是不是因为······”凌玲延长了声调,她说,“你们都在想今天白天陈大神跟班长英语课上那件事情啊?” “对对对。”李落英接口,“真的,好奇怪啊,而且陈瑾然平常不是都不在教室的吗,今天居然上英语课了。” “他们之间······”凌玲支起上半身看着李落英,“就很奇怪,以前仿佛陌生人一样,突然就杠上了。” 张佳珍沉默不语,她就静静地听着李落英和凌玲聊天。 “说到这个···”李落英突然就说起,“我倒不觉得他们是陌生人,我觉得他们应该蛮熟的。” “怎么说呀?”凌玲好奇地问。 “等等。”李落英脱了小衣服,双手一撑支了起来,“我前一段时间,大概一个星期前吧,有一回下了晚课去上厕所,等我回教室锁门的时候,就发现陈瑾然和孟文静在教室里。” “两个人吗?”凌玲起了兴趣,她的话满是探听八卦的语气。 “是!”李落英的“是”字冲口而出,然后她又止住了话头。 “额···也不是两个人。”她迟疑地说。 凌玲被她弄糊涂了,她焦急地追问:“到底是不是两个人啊?” 李落英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坚定地说:“不是。” “那时候还有一个人。”她说,“他们两人之间还夹着个冯安娴。” “冯安娴?”张佳珍忍不住插进了话,“冯安娴跟他们会有什么关系?” 李落英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拿起枕头靠在背后,“我哪知道啊,就是看到他们几个在一起吗。” “不过,当时我看冯安娴好像就安安静静待着不说话,反而是孟文静和陈瑾然似乎要跟冯安娴做些什么的样子。” “最后就是,孟文静就跟我一起回了寝室。冯安娴跟陈瑾然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凌玲也坐了起来,她兴奋地看着李落英床那边的方向,“陈瑾然不也是走读的吗,他们是不是要一块回家呀?” 不等李落英回应,她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陈瑾然看起来家境很好的样子呀,那冯安娴跟他一块回家,要么就是她家里也很好,要么就是···” “瞎猜什么呢。”张佳珍打断了凌玲,“可能就是恰好几个人都晚走碰到一块了,都是同学,聊几句怎么了?” “害,那陈大神也不是个会跟同学聊的人呀。”凌玲转头看向张佳珍,“你看我们高二也上了一段时间,陈大神他来过班里几回啊,班里就那么几个人,他认得全我们吗?” 张佳珍对此无话可说,她闷闷地翻转过身去,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啊呀呀,不管是哪一条,冯安娴都了不得呀,没想到哇。”凌玲发出啧啧声,“平时看起来闷不做声沉默不语的,是个干大事的人呐。” 张佳珍朝里用力地拍了一下被子,“她能干什么大事,大家不都是学生,你别把人家想太多了。” “寝室长!你这话就太天真了好吧。”凌玲反驳张佳珍,“人家陈瑾然那是谁,家里那情况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可比不上,要不他一开始就走读呢,冯安娴不也走读了吗。” 张佳珍被子蒙过头,外面的声音听得也不大真切,但总归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掀开被子,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我们住校的,那就是穷酸人喽?” “等等!”李落英越听越不对头,她赶忙插入话,“话题怎么歪到这里来了,我们不是在讨论今天白天英语课上的事情吗?陈瑾然、冯安娴、孟文静,对了,还有孟文静。” 李落英转过身去问凌玲,“你怎么不把孟文静跟陈瑾然凑一对呢?我觉得他俩更有可能是一对啊,哪哪都配诶,互动什么的,就跟对手一样,对着对着就看上眼了。” “可是,今天两人掐起来也是为了冯安娴啊,冯安娴回答不上英语问题,一男一女,为了一个女的争,不合适吧?” “对哦。”李落英陷入沉思情绪,她想了想,“有了,会不会是这样,这是一个多角恋的关系,孟文静喜欢陈瑾然,就想要创造机会引起他的注意,可是陈瑾然不喜欢孟文静,他喜欢冯安娴。” 李落英刚说完,只听角落里幽幽地传出一个声音来。 “陈瑾然喜欢谁?” 那声音在只有两个人讨论的时候突然出现,很是有诡异的氛围,凭空把正聊得畅快的凌玲和李落英吓得噤了声。 门关上落锁的声音响起。 那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随后是窸窸窣窣的不知什么东西摩擦的东西,但脚步声却小得几乎忽略不计。 陈晗将装着习题册的袋子放到床旁边,然后站到了过道中间,她的目光向两边缓缓转了一圈,再次发问:“陈瑾然喜欢谁?” 那话里有着隐隐的逼迫的含义。 张佳珍看着陈晗突兀地一个人站着,说:“陈瑾然没有喜欢谁?” “我刚刚明明听到你们在说陈瑾然。”陈晗不依不饶。 凌玲接话,“是,我们在讨论陈瑾然、孟文静和冯安娴的关系呢,他们今天不是英语课上为了冯安娴的问题都要掐起来了吗?” 陈晗“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你们想太多了吧,不就是两人正常地想回答问题刚好碰上了么,关冯安娴什么事情?陈瑾然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搞学习还来不及好吧。” “可是,我明明看到···”李落英不服气地想要说话,被张佳珍半路截胡。 “陈晗说的才是正常的,时间不早了,我们都睡吧。” “好吧。”李落英不甘心地躺了下去。 寝室重新归于平静。 不一会儿,半空中传来轻轻的呼噜声。 好半晌,在呼噜声中,夹杂着一声微不可查的不屑声。 “哼,冯安娴那个人,她也配?” 第二百十三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下了晚课以后,故意落后几步,等着回寝室的人流快散去,才踩着稀稀拉拉的人的向后拖长的影子朝初中部与高中部交界的大道上走去。 按理来说,陈瑾然跟她说了女主会来找她,她就应该在教室门口等着,又或者去七班找女主,再不然,就是在第三教学楼的大门处等女主。 可是安娴没有这么做,她要去找一下白昼月。 虽然白昼月说自己有小伙伴陪着,可她总是有些不放心。 她要去看看。 安娴走到了以往她和白昼月见面的地方,树叶置下的阴影影影幢幢,似是以往安娴见过的魔魅的形状。 但是此刻它只是普普通通再正常不过的阴影罢了。 安娴盯着那狰狞变换的一团黑色形状,内心波澜不惊。 “你不跟陈瑾然一起回家吗?”白昼月没一会儿就背着书包到了这里,她看到安娴,明显有些惊讶。 安娴抿了抿唇,她看看白昼月的身边,发现白昼月只有一个人。 “你的小伙伴呢?”她问白昼月。 白昼月神色不变,她听到安娴问起这个问题,极为自然地说:“她呀,今天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真的?”安娴怀疑的神色和语气如出一辙。 白昼月点点头,“我从来不会骗我的姐姐。” 安娴扭头向第三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临走之时,她招呼白昼月,“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回去。” 白昼月听了却没有立即动,她只是迷惑地立在原地,“什么情况?” 安娴跟白昼月解释:“今天是夏昼锦送我们回去。” 白昼月愣了一下,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地点了下头,“晓得了。” 她跟上安娴。 “那个······” 安娴听到白昼月的脚步声在后头跟着,略显杂乱和犹疑,走了几步后,白昼月犹豫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安娴哼出一个音来。 “你跟夏昼锦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白昼月的话里隐隐有着几分担忧,“怎么就那么好心天天来接你回去呢?” 安娴的脚步顿了顿。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总觉得只要是男女主的行为,似乎都是合理的。 她也没什么好想的,有人免费提供接送服务还不好吗? 安娴想着就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我就是合她眼缘呢。” 白昼月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第三教学楼那里走的时候,对面两束锃亮的车灯灯光穿透黑暗的尘埃,照亮了安娴和白昼月的身影。 两人闪到了一旁。 而那辆车也在两人跟前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夏昼锦那张明艳又张扬的脸来。 她对着安娴挑了挑眉,别的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有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上车。” 安娴走到前排,就要打开车门。 一只手按住了她。 安娴顺着手臂看过去,身量比她要瘦弱上几分的白昼月静静地看着她。 “我坐前面吧。”白昼月说。 安娴看着此刻的白昼月,她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冷静得不成样子。 白昼月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乌黑的瞳仁原本该是隐在黑暗里看不大出什么东西的,却硬生生让安娴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游动着。 她松开了门把手,将手从白昼月略带凉意的手掌心下抽了出来。 一步一步走到车后座,安娴低头,看到夏昼锦明媚地对她一笑。 后头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无比清晰,车身也颤动了一瞬。 “怎么还愣着,快上车啊。”夏昼锦催促安娴。 安娴动了,她缓缓打开车门,坐进了车厢。 车内灯光昏暗暖亮,照到夏昼锦的身上,也照到了安娴的身上。 安娴将车门关上,一扭头,却发现夏昼锦的目光定定地放在她身上,看安娴转过头来,也不避不闪,反而露出一笑。 不知是不是黄色灯光的缘故,安娴总觉得那笑容隐隐透露着些许忧伤,衬得夏昼锦整个人都有些黯淡,宛若一朵被雨水打湿了的黄玫瑰。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安娴忍不住问。 “我怎么看着你了?”夏昼锦的声音轻轻的,不复往日的热切。 安娴歪了歪脖子,却没有避开夏昼锦的目光。 “就好像······”她想了想,却想不出该如何形容这样的一种感觉,“就好像我要出事或者已经出事了一样。” 夏昼锦听安娴讲完,就又笑了,但那笑配合着她略带忧伤的神情,也是温温柔柔缠绵哀婉的笑容,令人不觉得高兴,反而有几分沧桑。 “安娴怎么会出事情呢?”夏昼锦拉过安娴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细细地抚摸着,“安娴不会出事情的。” 少女的手指整体是偏柔软的,但是指腹却是粗糙有着砂砾一般的质感,她握着安娴的手,指尖在安娴的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击着,有时还扫过安娴的手背。 这种感觉令安娴总觉得有些不大适应。 上次在古华寺被许尚的母亲余小华拉着手也是,虽然两个人摸的手法不一样,一个是热情的,一个是温柔的,但是都让安娴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没怎么被这样子对待过。 她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也没有小姐妹同她玩耍。 放眼望去,她周围的人,要么是敬她畏她尊她,要么便是嫉妒她恨不得她出点什么事情。 没有那么多人是真正有着此般柔情蜜意的。 安娴陷入了沉思状态,就连手上的感觉都被她自己忽略掉了。 要成仙的人呐,有时候比普通人还要恐怖,还要淡漠。 车厢里,白昼月自从坐到了前排以后,就再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安娴往前看去,只能隐约看到她一小点头顶,很快,白昼月调整了坐姿,将自己完全缩进了座椅里,于是安娴连白昼月那一小块头顶也看不到了。 司机安静无声,这一辆车里,仿佛只有安娴与夏昼锦两个人存在。 “安娴~”夏昼锦摸着安娴的手,开口说话,有些闷闷不乐的,“陈瑾然要给我补课。” 安娴“嗯”了一声,她对男女主的剧情情节并没有那么了解,也不是很想了解。 她不知道夏昼锦为什么要跟她说起这件事情。 不过如果夏昼锦要说,那么她听着也就是了。 夏昼锦似乎把她当成了很好的朋友。 安娴心想,真是奇怪呢,明明才见了不过几面,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夏昼锦怎么就能对她尽心尽力到这个程度,还让陈瑾然每晚来送她回去。 安娴想想夏昼锦的属性,又觉得似乎也没错,这是因为女主古道热肠吧。 “阿娴。”夏昼锦说,“我不喜欢补课,我不喜欢学习。” “嗯。”安娴继续应着。 她瞥了按下一眼,又加重了语气,“我真的不喜欢。” “嗯。”安娴点点头。 夏昼锦起身,捏了一下安娴的脸蛋。 安娴半张脸被扯了一下,她还没有什么感受呢,就看到夏昼锦又撒开手,点点她的额头。 “你能不能认真点?给我点别的反应?”夏昼锦咬牙切齿地说,“太敷衍了吧你。” 安娴想了想,期中考的阴影又覆盖到了她的心头。 于是她转头真诚地看着夏昼锦,“挺好的,还是陈瑾然给你补课,其他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想到了中午有人问陈瑾然问题时陈瑾然那个冷淡的样子。 夏昼锦实在没忍住,对着安娴翻了一个白眼,“你一个好好学霸是不会理解学渣的痛苦的。” 安娴接收到了夏昼锦的白眼。 不,她想说,她现在其实也算是学渣一枚,只不过还没有到能让她原形毕露的场合罢了。 夏昼锦突然两只手都一对一拉住了安娴,她整个身子都侧了过来,靠着安娴,“既然你说其他人想求都求不来,那你就陪我一块儿吧。” 这回轮到安娴愣住了。 陪夏昼锦一块儿,接受男主的补课? “容我想想。”安娴面上对着夏昼锦说。 她在心里敲了敲思思,“思思,我为了提升成绩,找陈瑾然补课,而且是女主要我陪着去的,这是可以的吧?” 思思说:“你自己决定就好。” “那···”安娴对上夏昼锦亮晶晶的眼睛,“好。” 第二百十四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即使是下了晚课没多久就坐上了夏昼锦的车,等到安娴跟白昼月回到家里的时候,也已经是比较晚了。 韩美华为两人煎了溏心蛋和火腿肠。 两人吃完后,坐在位置上休息。 白昼月帮着韩美华把碗筷收到了水池那里。 韩美华见白昼月主动去忙活了,也没说什么,走到安娴身边坐下。 安娴看韩美华看着自己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就问韩美华,“怎么了?” 韩美华笑笑,眼角泛出几道细细的褶皱。 “也没什么。”她的手指挠了挠后脑勺。 “余小华,就那天咱们在古华寺遇到的,你同学的妈妈,也是我的同学,她不是一直想着让你过去玩一趟吗。” “这不,又在手机上跟我说了。”韩美华说着,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大,她调出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给安娴看。 安娴略略瞥过一眼两人的聊天记录说:“她不是让我去玩,是想让我给她儿子去补课。” “那······”韩美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还有些不好意思,“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吧。” 安娴叹了一口气。 她还等着别人来给她补课呢,哪里来的实力去给别人补课? 思及此,安娴看着韩美华的眼睛,语气平缓地说:“我不能。” 韩美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手机被她握在手里,屏幕上的光亮了又熄,熄了又亮,闪闪烁烁。 “那是妈妈的同学,以前玩得挺好的。” “娴娴~~~”韩美华不知道为什么,执着地叫了一声安娴,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安娴又叹了一口气。 我能拒绝吗? 她在心底默默地问。 “你自己决定就好。”思思又一次说。 “没问你。”安娴对思思说。 于是思思便又消失了。 “去看看吧。”白昼月的声音在静默间突兀插入。 安娴和韩美华都看向白昼月。 她已经把碗洗好了,只是手上还滴着水,正拿餐巾纸擦着。 白昼月脸上的表情算不上特别不好看,但也不是很好看,令安娴有些捉摸不透她此时的想法和心情。 如果要有一句话来形容安娴现在有些别扭的心绪的话,大概就是“大人说话,小孩子来插什么嘴”。 不过,实际上冯安娴跟白昼月也没真正差几岁。 这个时代,孩子大都早熟。 不对。 安娴在脑海里将自己的念头又纠正了一番。 类比她以往的世界,准确来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已经不是孩子,而是可以嫁人生子了。 白昼月看安娴静静地看向她,也不怯,她又说:“就说去玩一玩,如果不行,到时候再拒绝也行。” “对啊,月月说的很有道理。”韩美华见有人支持她,铆足劲劝安娴,“你说是不是?” 安娴躺在床上,窗外月光并不特别明亮,朦朦胧胧的,照进房间里,只在地板上留了一小点痕迹,仿佛是一汪被人不小心洒落上去的水。 她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安娴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 又是一阵细小的衣物摩擦的声音,安娴感觉到身边被子陷下去了。 白昼月悄悄地钻进了被窝里。 安娴睁开眼睛,她冷静地问:“为什么让我去许尚家里?” 白昼月原以为安娴已经睡着了,却没想到安娴还醒着。 她被问得翻身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地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理理好。 “我记得,那天那个阿姨说他们家在西区。”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安娴从被窝里伸出双手,向上伸着枕在脑袋后头。 白昼月听安娴没有说话,就继续讲了下去。 “在车上的时候,夏昼锦不也说他们家在西区么?” “你一起去看看吧。”白昼月说。 安娴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觉得我要怎么去看?” “······” 白昼月把被子一翻,就不说话了。 安娴也不恼。 又过了一会儿,白昼月把脑袋从被窝里露了出来。 她侧过身,靠近安娴,突然伸过手就将安娴紧紧地抱住。 安娴猝不及防被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肩颈处就落了一股温热的气息。 柔顺的头发丝落于她的肩颈处,还有些微微的凉意。 白昼月毛茸茸的脑袋枕着安娴的肩膀,整个人都扒着她。 她就这样摆出一副亲近的姿态,但是却没有说一句话。 安娴不适应地动了动身子。 她艰难地抽出手来,摸了摸白昼月的脑袋。 白昼月在安娴摸完她的脑袋后就松开了安娴,她支起身子,撑在安娴上方。 头发丝散落下来,垂在安娴的脸颊边上。 安娴不由得要去拨开,却被白昼月的眼神摄住了。 她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只能说,这种眼神不该是白昼月这个年纪露出来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抱你了。”白昼月说。 安娴有些迷惑不解,她从成为冯安娴以来,白昼月还是第一回这么抱她,这第一回,就要成为最后一回了吗? 但是,也好吧。 安娴想着,她跟白昼月也没有多深厚的情感。 她也不适应别人如此亲热于她。 尽管她们已经同床共枕许多时日。 “我们是不同的。”白昼月莫名其妙地抛下这句话后,就干脆利落地翻过身去,再也不理会安娴。 对于白昼月的这一点异常表现,安娴并不放在心上。 第二天,白昼月起得比平时都要早,几乎是在安娴起身掀开被子的同时,她就睁开了 眼睛。 睁开眼睛后,白昼月也没有对安娴说些什么话,她就冷冷淡淡地掀了自己的被子,穿 衣服,下床,收拾整理东西,洗漱停当后,就要出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更关键的是,途中,她没有分给安娴半个眼神,也没有跟安娴说过一句话。 安娴看着白昼月干脆的走出门的身影,伸出手指抵住唇边。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闹小姑娘脾气?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发脾气? 安娴不懂,也不是很想去懂。 等她到达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得还是太早了。 面前教室的门关着,安娴踮起脚去窗台上摸索钥匙。 她没有摸到。 “安娴是在找这个吗?” 温柔的嗓音飘荡而来,宛若一阵清风拂过,满面花香。 安娴转过身去。 孟文静的手里拿着一把钥匙,见安娴看过来,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钥匙。 安娴冷着脸走过去,伸手就要把钥匙从孟文静手里拿过来。 不成想孟文静轻盈地往后跃了一步,脱离了安娴手能够伸到的范围。 安娴放下手,冷冷地看着她。 孟文静的脸上显出一抹受伤的神色,她嗓音颤颤的,若不是因为安娴就是当事人,恐怕也会被孟文静这幅娇弱的样子欺骗过去。 “安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孟文静颤着嗓音问,“对我这么冷淡?” 安娴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孟文静表演。 孟文静靠近安娴几步,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安娴知道,我的这里,会有很难受的感觉吗?” 安娴嘴唇一掀,毫不留情地就吐出两个词,“虚伪,变态。” 孟文静一顿。 “哈哈哈哈哈!”她疯狂大笑起来,是以前安娴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不过这笑声也持续得很短,大概是怕有同学碰见吧。 孟文静原本看起来柔和的脸变得冷酷起来。 她一手缠绕着自己的发梢,一步步逼近安娴。 “我是虚伪,我是变态。” 随着孟文静的靠近,安娴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她眉头一拧,就要避开。 孟文静见安娴想要离开,立马抓住了安娴的肩膀。 她凑到安娴的耳边,“如果不想照片流出去的话······” 孟文静说完,手伸到安娴的衣领处,将钥匙推了进去。 第二百十五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西区一向是昭阳市有名的富人聚集区。 远处,一辆公交车使了过来。 安娴看着公交车上“311”的数字,扭头看身边的白昼月。 “你真的不跟我一块儿去?”她问。 白昼月的眼珠子通透,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有几分闪烁的光辉。 她淡淡地看了安娴一眼,摇摇头,“你的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我没有立场去。” 安娴定定地看了白昼月一会儿。 奇怪,她想,跟一开始见到白昼月时给她的感觉相比,白昼月现在越来越没有一个妹妹该有的感觉了。 这是正常的吗? 还是······ 安娴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 白昼月正在摆脱所谓的小孩子心性,在成长? 她想着,就对白昼月说:“你是我的妹妹。” 白昼月歪头一笑。 她推了推安娴。 “快上车吧,再不上车门要关了。” 安娴看着白昼月嫩生生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捏了捏她。 看着白昼月石化般愣在原地,安娴难得好心情地笑了笑。 她转身蹬上了公交车。 311路公交车的终点便是西区,但是鲜少有住西区的人会坐这一路车。 在一路去往西区的路上,安娴看着公交车走走停停,穿过大半个昭阳市,车上的人有过挤得逼人金鸡独立的状况,也有如她现在一般,冷清得只有几个人,显得整辆车空空荡荡的。 等到西区的前一站,公交车打开门,那车上的最后几个人也下去了。 于是这辆车上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正当公交车关上车门要启动时,安娴发现那车门又打开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还有人朝着311跑来,就又宽容地多等了他一会儿。 “谢谢。” 那声音,听着略有几分冷清,又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寂寥感。 安娴的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矜贵公子的形象。 她抬眸向前看去,只看到一个浑身是黑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黑衣黑裤,头上带着顶黑色的棒球帽,脸上则被墨镜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 但这些挡不住他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骄矜气质。 他走过来,每一步都极稳。 安娴看着他。 忽的,男子停了下来。 他面朝着安娴,原本插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抚上墨镜。 随着墨镜的摘下,一双淡蓝色的眼眸露了出来。 安娴看着那双眼睛,忽的有些目眩神迷起来。 那淡淡的蓝色并不具备有太强的侵略性,却如上涨的潮水般,漫过她的整个身躯,一遍遍将她冲刷得干净,于是她便差点溺毙在这片海里。 “小姑娘!” 安娴动了一下。 “小姑娘!” 随着那人嗓门变大,安娴醒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向四周,仍旧是在车上,而那车已经到了西区的站点,不再行驶。 整辆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安娴呆呆地坐着。 司机见安娴醒了过来,对她说:“小姑娘,你是到西区吧?” 安娴应了声。 她站了起来,踉跄着朝车门走去。 也许是因为不小心睡着又被人突兀叫醒的缘故,她还有些晕晕乎乎。 只是,在走的过程中,那双蓝色的眼眸却不间断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淡淡的蓝色,化作无形的流水,在她眼前流过。 安娴一只手扶住了车门。 她侧过头去,朝着前面坐着的司机。 “请问一下,刚刚车里上来的那个人,也是到西区的吗?” “哪个人?”司机见安娴还没有要下去,有些不耐烦了,却还是按捺下性子回应。 安娴想了想,说:“是一个浑身穿着黑衣服的人。” 司机突然笑了,“你该不会是睡迷糊了吧?” “从到西区这段路,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 安娴要迈下去的脚顿在了半空中,她又收回那迈了一半的脚,反而往上走了一步。 她转向司机那个方向,认真地问:“您说的是真的吗?” “诶!什么真的假的?”司机喊了一声。 “这趟线我开了多少回?能坐公交车来西区的多少人?我会不知道,这几天也就你这么一个人从头坐到尾坐那么多站,我会看错?” 司机哼了一声,“笑话!” 公交车开始颤动起来,那是司机要把车开走的前兆。 司机一只手按在开关门的按钮上,另一只手则把着方向盘。 “你快下去吧,这都耗多长时间了都,下一辆车都在后面要开过来了!” 安娴颔首,她对着司机道了声谢。 “抱歉,谢谢。” 说完,安娴转身,直接从车门跳了下去。 只是由于选的着力点不好,安娴落到地上的刹那,脚就崴了一下,她不得已整个人都斜着摔到一边,只用手扶着,才堪堪没有全部蹭着地面。 火辣辣的感觉从手掌心和手臂处传来,还有浑身上下的钝痛。 安娴想站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半点力气。 她努力挪动着身子,靠到了一边的树干上,然后咬牙等着钝痛带来的无力感过去。 “你为什么突然跳下去?”思思问她。 安娴粗粗地喘着气,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手掌心因为刚刚为了护住身子直接接触到了地上粗糙的砂砾,蹭出了许多血痕,此刻正在不停地冒着血珠。 随着血珠一同冒出来的,还有不间断的疼痛感。 安娴将双手平摊着放到膝盖上,头放松地往后仰。 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一定很是狼狈。 她平缓了下呼吸,这才回答思思。 “我以为这具身子还跟以前一样。” 说着,她笑了笑,“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样。”思思没了声响。 “你最近对我很是冷淡啊。”安娴听思思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就主动挑起了话题。 思思回得倒是挺快,“没有。” “没有嘛?”安娴玩味地反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 “······” 安娴没有等来思思的回答,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人趁安娴分心跟思思交流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就靠近了她。 “你······” 许尚站到安娴跟前,双手插兜,他弯下腰,目光在坐着的安娴身上转了一圈,眉间泛出细细的褶皱,仿佛见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现象一般。 “怎么回事?” 第二百十六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见许尚这一脸探究珍惜生物的表情,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从公交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摔着了,现在没什么力气。” 许尚看到安娴略显虚弱的笑容,那探究的表情反而淡了下去。 他又靠近一些,单膝跪地,凑过脸来,仔细地将安娴从上看到下。 “有什么特别痛的地方么?” 此时安娴身上的痛已经渐渐消退,她也缓了过来,感觉有了些许力气。 她动了动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事实上,安娴当时感觉摔得很严重,也没有真正出现什么大毛病。 “劳驾。”安娴看向许尚,“可以将我扶起来么?” 许尚的目光下转,看到了安娴摊在大腿上的双手。 他一语不发,又往旁边挪了挪,伸出手来把住了安娴的肩膀。 那是一股很轻的力道,轻到只让安娴觉得肩膀上落了什么东西,但是当她用力想要站起来时,那力道却又轻而易举地支撑着她站了起来。 当安娴站起来的时候,许尚就迅速变换了姿势,由把着安娴的肩膀,变成一只手牵着安娴的胳膊。 “要去哪里?”许尚问她。 安娴笑笑,“去你家啊。” 许尚一时没有说话。 安娴没有听到许尚的动静,侧过脸仰头看他。 许尚脸上的表情透露着一股子不可思议,又有些呆愣,如果说要她形容的话,还有些像临上车前安娴看到的白昼月石化的状态。 “怎么,阿姨没跟你说么?”安娴淡淡地笑了,她揶揄地问许尚。 许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手却没有松开安娴。 他的手臂绷直了,整个人也绷直了。 “原来,余小华让我过来接的人就是你吗?” 许尚喃喃自语,“难怪,我说怎么会让我来站点这里。” 他说着,就不经意地举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来,招了招。 一辆香槟色的车朝着这边开了过来。 许尚看向安娴,“自己站得住吗?” 安娴点头,“倒也不必把我想得如此脆弱。” 听到这句话,许尚严肃的表情破开,他笑了一下,松开了安娴。 快走几步,他伸出手拉开了车门。 许尚一只手把着车门,他站在车门旁,朝着安娴伸出手来。 安娴看着许尚这个姿势,仿佛要牵着谁去哪里一般,不由得在心里跟思思吐槽,“你说他做这个动作什么意思?我现在双手都有伤口,也不能牵哪。” 思思冷冷回应,“为何管他?” 安娴在心里一笑,“你不对劲。” 她笃定地对思思说。 思思再次语塞,不过跟以往的反应不同的是,它没有慌乱,也没有再试图辩驳些什么,而是直接就不再回应安娴。 安娴的视线对上许尚,她看了眼他的手,走了过去。 径直擦过许尚的手,安娴低头就要跨进车里。 “诶!” 视线蓦地一黑,安娴的脑壳顶到了一个略显柔软的东西。 那东西散发着阵阵暖意,暖流通过安娴的脑壳,流到肩膀,再流到腰部,最后到往脚底板。 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回神了。” 许尚抽出自己的手,顺便把安娴的脑袋瓜子也带出来了一些。 趁着这个机会,他微不可察地揉了揉安娴的发顶。 安娴顺着许尚的手看过去。 “谢谢。”她看着神色如常的许尚,道谢。 许尚将摸过她头顶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浑身都有些僵硬,只有嘴皮子动了动。 “没事。”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下次进车里的时候小心些,别再撞到车顶了。” 安娴弯腰,曲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坐进了车里。 正当她坐好时,却发现一旁的门还没有被关上。 许尚扶着车门,视线落在了安娴身侧,又转到安娴的脸上。 “你再坐进去点。”他说。 “啊?”安娴不解地问他,“前面没位置了吗?” 许尚无语地瞥了她一眼,面上又有些稍稍的尴尬之情溢出。 但随即,他就挺直了腰杆,颇有些理直气壮地说:“你管我爱坐哪呢?” 安娴还要再说,就看到许尚面色有些泛冷。 她想起来,这是许尚家的车,确实是他爱坐哪里坐哪里。 于是安娴就妥协地往旁边挪了挪。 许尚见安娴往里又挪动了几分,就毫不客气地坐了进来。 安娴只觉得身边凹下去一大块,整个车身都有些震颤。 许尚狠狠地关上了门。 等他坐到车上,就是一派高冷的模样,对着前方说:“开车吧。” 香槟色的车开始往里深入。 坐了那么久的公交车,跳下车的时候又摔了一跤,安娴着实有些精力不济。 她无暇去看周围的风景,便头向后仰着闭上了眼睛。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这个游戏位面与前面几个游戏位面相比危险性大幅度下降,她累的次数却多了许多。 昏昏沉沉间,安娴闻到了一股清香。 她不自觉地跟着那股清香走去。 然而安娴的眼睛却还是闭着的,她只是循着那股清香,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前走去。 安娴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 那东西不仅阻挡了她的动作,并且自她的脚尖开始,软软地绕上她的四肢,将她包裹在里面,除了头以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与它紧紧相贴。 安娴开始感觉到喘不过气来。 湿润的的触感一路蔓延向上,从她的脚背开始,到肚脐,到胸部,到锁骨,再到面颊,每经过一处,都引起她身体本能的战栗。 那触感到了她嘴唇,在周围游离着。 安娴下意识紧紧闭着嘴巴。 然而那触感却不容许安娴就这么僵持着。 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安娴的嘴巴硬生生撬开了。 安娴一惊,她睁开了眼睛。 一个人背对着她。 在漫天星光闪烁的夜空下,她的身躯显得那么单薄。 安娴想说话,却发现身体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 “你看~~~”那个姑娘朝着天空伸出了手,她抬头,长发猎猎。 “我想要找一种安静的方式离开这个地方。” 姑娘的声音清缓,宛如清晨露珠滴落草芽,恰逢白雾飘来,便被掩盖在这一阵蒙蒙的雾当中了。 “这片夜空,真的很美丽。”她感叹了一句。 “可是我无法看到璀璨的群星。” “不如就乘风归去吧~” 姑娘半只脚迈了出去,悬在半空中。 她双手背在身后,将长发也一同揽在了背上。 “我也不知道,这阵风会把我吹向哪里。” 电光石火间,那姑娘足尖往下一点,仿若芭蕾舞般的古典身姿,就这么直直往下坠去。 第二百十七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她被刺激得浑身一哆嗦,颤抖一下,又睁开了眼睛。 眼前暖黄的灯光洒落,竟也不觉得刺眼。 身后柔软下陷,安娴半个身子都被被子裹着。 她正躺倒在沙发上。 安娴的触觉自后背始,终止于掌心的痛楚,而她的视觉自不远处的暖黄灯光始,终止于眼下的一抹黑色。 她将目光往下旋转,看到许尚的脑袋在她的胸前起伏着。 许尚正单膝跪地,将她受伤的手放在膝盖上,神情专注。 他的脚边是一个医药箱,箱子旁有着几个创口贴和几瓶不同颜色的开了封的药水。 他已经拿了棉签,沾了酒精,正对着她掌心的伤口细细地涂抹消毒。 安娴正看得出神,忽然就“嘶”了一声。 许尚原本消毒消得好好的,听到安娴的痛呼声,一个没防备,手便颤抖了一下。 于是安娴本就有些刺痛的手掌心便更加有了迅疾的强压之下产生的痛。 安娴皱了眉。 她皱眉,不仅是因为手掌心的痛,还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反应。 跟以前比起来,她现在对这种小伤小痛,敏感了不少。 她不由得看向自己的身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具身子终归不是她的身子,对此她早已做好与以往感觉不同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连她对痛的感知力和忍耐度也影响到了不少。 许尚在听到安娴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就有些紧张,感受到手底下原本绵软无力的手掌忽然之间有了力量,他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去看沙发上安娴的表情。 在看到安娴皱眉凝思的表情后,许尚的脸上闪过一丝羞赧。 他为自己弄痛了面前的女孩子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或者可以说是不知所措。 “我···”许尚拿着棉签,难为情地看了安娴一眼,又快速将目光挪开看向别处,他捏着棉签的指尖用力,微微泛了些白,而他的声音也有些低低的沉,“我以前没帮女孩子涂过药。” “弄痛你的话,抱歉哈。”许尚说。 “是我太弱了。”安娴说。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么弱的。 许尚不大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也一时没能接得上去。 他沉默地将手上的棉签扔到一边,又换了一根新的棉签。 沾了沾药水,许尚缓缓地将被药水染成紫色的棉签头凑近安娴消毒完的伤口。 顿了一下,许尚竟然有些不敢下手。 安娴看出了许尚的迟疑,她说:“没关系,涂吧。” 许尚深呼吸一口气,棉签靠到了安娴掌心的皮肤。 他的手往前动了动,一抹浅淡的紫色在安娴的掌心出现,淡淡的颜色,却覆盖了那已经凝血的伤口,在红与紫的交叠下,又显出了更为深邃的黑紫色。 “这样,还可以吧?”许尚抬起头问。 安娴闭上眼睛,她呼出一口气,“你涂就是了,挺好的。” 听了安娴这个答复,许尚又细细地看了看安娴,见她似乎是极为疲惫的模样,但是面上确实没有显露出什么对于伤口上涂抹药水而感到不适的表情,也就放下心来。 他重新低下头去,专心致志掌握保持着这样一个力度,在安娴的掌心处平缓地移动。 “紫药水,它不是很疼,我以前受伤了但是又怕涂药更疼的时候,就涂的这个。” 一旦掌握到正确的力度适应了以后,许尚的手法就干净利落起来,几分钟时间,他就又快又稳地将安娴的两只手上的伤口都涂了一遍。 处理完后,许尚拿起一旁的绷带,将安娴的伤口处裹上。 “好了。”许尚将安娴的两只手都妥帖地放到了沙发上。 安娴睁开眼睛,她看了看自己被洁白的绷带裹好的两只手,扯了扯嘴角,“谢谢。” “还有什么地方感觉不舒服的么?”他一边收拾着散落的东西,一边问。 安娴转了转眼珠子,摇摇头,“没有什么大碍了。” 然后两人便落入一片静谧之中,只有许尚将药水放回医药箱整理的响动。 安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她看向低头收拾东西的许尚。 “阿姨呢?” 许尚的动作顿了顿,他把盒子盖上,拎着盒子站了起来。 “余···”许尚咳嗽了两声,“我妈她,公司里有点事情,临时出去了。” “哦~~~” 许尚转身看向瘫在沙发上的安娴,他的目光转到安娴身上裹着的那条被子,睫毛颤了颤,意味不明。 “你来有什么事情?” “你知道我来是什么事情吗?” 两人同时开口,又在发觉自己同对方的声音撞上后,收了嘴。 许尚又侧过了身子去,不看安娴。 两个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又过了一小会儿时间,许尚才动了动身形。 “你···”他斟酌着语气,“是我妈让你来的么?” “对。”安娴回答。 “那···”许尚又问,“她让你来干什么?” 安娴看许尚这幅魂不守舍,想要避开又不得不和她呆在同一个地方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许尚的肢体语言都表现出对她的抗拒。 她不由得想起上回两人在古华寺相遇,最后许尚听到余小华让她给他补课时愤怒不耐烦的样子。 是真的不喜欢呐。 安娴这么想着,再说出口的话语里就带上了几分调侃和抚慰,“我就算要做些什么,现在也做不了了。” “安心吧。” 许尚没有转过身去,面上的表情也没有轻松多少,相反,他在听到安娴的话时,其焦躁之情反而更加浓郁了些。 “我安心什么?” 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冲,然而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大好了,于是又竭力将自己的脾气压下,尽量柔和了语气。 “你现在手伤着,休息会儿吧。” 岂料,安娴却借着手肘的力道,支撑着沙发勉力站了起来。 许尚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去,发现安娴摇摇晃晃地就要站起来,惊得跌了医药箱就几步过去要扶住安娴。 医药箱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不过好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绒毛地毯,因而也没有摔碎什么。 许尚站在安娴面前,看着安娴凭着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在松了一口气后,语气里又有些不解,“站起来干什么?” 安娴活动了一下身子,除了手不能用,手臂处还有些钝钝的痛外,身子的其他地方都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了。 她听到许尚这么问他,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面前的少年无疑是比她要高的,此刻他正微微低头看向她,似乎对她突兀站起来的动作有些意想不到,还有些不赞同,但是,却意外地像是在关心着她,因为他的话里含着某种与之前不同的轻柔之感。 安娴对上许尚的双眸,又是一笑,“劳驾,能否送我去另一个地方?” 第二百十八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茂密的枝叶从镂空的栏杆处伸出,巴掌大的叶子轻轻晃动着,将照射下来的阳光也切得零零落落。 黑色的大门内,层层阶梯重重叠叠直直向上,一路看去,可以看到掩在之后的房子。 淅沥的水声穿过大门传到了安娴和许尚的耳朵里。 许尚站在门前,往里望了望,又看向身旁的安娴。 她似乎并没有见过这类建筑,脸上有着小小的好奇,却也只有好奇,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许尚的神色复杂。 “原来,你不是专程来我家的么?” 安娴身体微微前倾着,好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些,在她发现看不到更多新鲜的东西以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西区的房子跟她们那处的房子真是完全不一样,一个是恢弘气派,看起来舒适而又前卫,另一个却是破烂阴暗,能够遮风挡雨已经是很不错了。 不过,她们家的房子倒也没那么差劲,只不过跟西区的房子比起来确实是不够看。 安娴无聊地后退了一步,“不是。” 许尚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了,他似乎是没想到安娴会回答得那么直白和爽快。 安娴说完话几秒钟后,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她仰起头去看许尚,果然见到许尚一副想说些什么却又隐忍不说的样子。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安娴解释。 “我的意思是,我来西区,是要来你家的,阿姨太热情了,我不来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太辜负她了。” 许尚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他问:“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里···”许尚说着又将目光放到别墅那儿环视一圈,“这里是,谁家住的?” 他费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应的住户的名字,然而还没等到他回想起来,安娴已经说出了口。 “夏昼锦。”她说。 “啊?”许尚愣愣地发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音节。 很快他就又反应了过来,经安娴这么一提醒,一个身影就在他的脑海里鲜明起来。 “对。”他点点头,“是跟我同班的那个女孩子。” 提到夏昼锦,许尚的表情又从初始的复杂,变成了一言难尽。 安娴亲眼看到了许尚表情的整个转变的过程,她颇有兴致地问:“怎么了?” “这个人,emmm”许尚想起之前不经意间发现的事情,心里就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点奇怪。” 还不等安娴将哪里奇怪问出口,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她···很爱跟着我···” 许尚说完,后脚跟颇为苦恼地蹭了两下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安娴笑了。 许尚是身在局中不知局,她却是知道的。 她打趣地对许尚说:“也许人家是因为你长得帅气,又很酷,所以被你吸引的呢?” 谁知许尚听到这话,却是一下子就将脸对准了安娴。 他琉璃色的眼眸此刻更加显得通透,里面盈满了安娴看不懂的情绪。 瞳孔中央,一抹深色突显。 安娴一下子便被这样的眼神摄住了。 “怎么了?”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左右挪动了几步,人却在最后回到了原地。 “你觉得我,长得帅气,又很酷吗?” 他说得结结巴巴,似乎这样的句子对他来说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可是他还是问出口了,当他费劲地说完,脖子处已经扫上了一抹绯红。 安娴好奇地看着许尚,便眼睁睁地看着这抹绯红从脖子处蔓延到了他的脸上。 许尚憋着气,等到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热爆炸了以后,才忍无可忍地咬牙低声询问,“你究竟要看我到什么时候?” 那声音里,不像是恼羞成怒,倒更像是害羞之后,无可奈何的妥协。 偏偏这头安娴还不自知,她轻轻笑了一声,“想看你还能有哪些部位可以继续红下去。” 这样的话,配上她的神情,虽然话是淡淡的,却多了几分调戏的意味在。 许尚盯着安娴,双手握紧了拳头。 他浑身紧绷着,举起了一只手。 安娴看许尚举起一个拳头,还以为她的话惹怒了他,便悄悄做好了准备,只等着看他出拳的方向和速度,便好知道往哪边躲。 她屏气凝神,却看许尚举起拳头以后,又叹了口气。 他深深地看了安娴一眼,转过身去,松开拳头,去按大门的响铃。 “谁呀?”那边传来了夏昼锦欢快的声音。 许尚没有答话,他闪到一边,扭过头来,对着安娴使了个眼色。 安娴会意地走上前去,显示屏正中央的大框里呈现出了她的脸,而左下方的小框却是一片黑色。 “昼锦。”安娴打了声招呼。 “是安娴呐!” 左下框显示出了夏昼锦那张靓丽的脸,她脸上的笑容青春洋溢。 “你等等,我马上来给你开门。” 显示屏上的两张脸都消失了。 安娴看向一边双手环胸的许尚。 许尚几乎是在接触到她目光的一瞬间就变换了姿势。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昼锦要出来了。”安娴提醒他。 许尚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 “被她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大好。” 安娴委婉地说,但已经是明晃晃地要许尚走了。 许尚瞥了眼门那边,一言不发,转头就要走。 走了几步,他又回到了安娴身边。 安娴看他靠近,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许尚视若无睹。 “西区这边的门,如果主人家愿意的话,可以直接操纵着从里面打开,倒也不必要亲自出来开门。”他意味不明地说,“看来你跟夏昼锦的感情很好啊。” 安娴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也不能这么说吧?” 许尚嘴角往上一勾,后退几步,耸了耸肩,相比之前的手足无措和拘束,现在的他更加放松了几分,仿佛已经恢复到了之前没遇到安娴时的样子。 安娴不再看他。 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门那头出现人影。 只是却不止是一个人。 夏昼锦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居家的服装,蹦蹦跳跳地从台阶上跑了下来,尽管穿着拖鞋,动作却丝毫不受阻碍。 她飞快地跑下来,给安娴开了门。 后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悠悠地跟着她,虽然看似不紧不慢,竟然也没有比夏昼锦慢多少。 “安娴!”夏昼锦满脸兴奋地看向安娴,只是很快,她的嗓音就变为了浓浓的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安娴的目光和夏昼锦身后的人对上。 第二百十九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陈瑾然只是看了她一眼后,便将目光移开了,没有丝毫的留恋。 没有惊讶,也没有别的情绪。 看来夏昼锦已经提前跟他说过了。 安娴朝后头看了一眼,许尚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夏昼锦走到安娴面前,抓住安娴的手腕,将她的两只手都抬了起来,仔细地来回看着。 被厚厚的一层绷带裹着,两只手的真实面貌自然而然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怎么回事啊?” 夏昼锦放下安娴的手,问安娴,一抬头,却发现安娴的视线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在另外一个方向,不由得双手捧着安娴的脸。 她强硬地将安娴的头转了回来,“安——娴——” 安娴被夏昼锦捧着脸,两边脸颊上的肉都挤做一堆,嘴巴也嘟了起来。 夏昼锦看安娴这一脸无辜且茫然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安娴的鼻子。 “问你问题呢,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陈瑾然站在夏昼锦身后,目光轻淡,他的眸子对准了依着的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安娴透过她这面的视线,看到的是陈瑾然将两人都看在眼里,可总有一种被盯上的错觉。 当她凝神毫不避讳地看向陈瑾然时,却发现,从头到尾,陈瑾然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是她的错觉么? 安娴怀疑自己过于敏感了些。 这一边,夏昼锦见自己都这么苦口婆心了,安娴竟然还能够神游天外,不由得更有些气极的情绪。 她松开安娴鼻子,捏了捏安娴红嘟嘟的唇瓣。 安娴只觉得自己的嘴唇被夏昼锦的指腹揉了又揉,吃了一惊。 这样的举动,还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 即使是在这样的位面,大庭广众之下,也算是出格了吧? 安娴忙要挣开夏昼锦的手指。 “你——”放开我。 安娴剩下的话隐没于唇齿之间。 她的思绪僵滞了,所有的触感只凝聚于双唇含着的那一截软软的东西。 在她想要让夏昼锦放开她时,一时不察,竟然将夏昼锦的手指含进了唇瓣。 温热与温热触碰,刹那间温度便升得更高了些。 馨香透过唇间扑进了安娴的鼻翼。 是甜的。 安娴不由得舔了一下。 那处夏昼锦还没有什么反应。 安娴看到夏昼锦身后的陈瑾然后退了两步。 他将刚刚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吗? 安娴心想。 她想着,便再仔细凝神去看后退的陈瑾然,却发现陈瑾然除了刚才后退了两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或肢体动作。 安娴张开嘴巴,夏昼锦从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她将自己的手指抓住,转过身去,问陈瑾然,“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 陈瑾然面无表情,“你的头挡住了。” 夏昼锦明显呼出了一口气,随即她又笑嘻嘻地说:“看到了也没事情啦,不过就是两个女孩子之间发生的一点小小意外罢了。” 说着,她便搂住安娴的肩膀,把安娴往里面带,“走走走,进去进去。” 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安娴费劲地侧头望去,只能看到一抹香槟色消失在建筑之中。 进到屋子里,安娴打量着四周,虽然规格跟许尚家差不多,但是装修风格却是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许尚家是比较优雅成熟的风格的话,那么夏昼锦家就是活力四射加略带热带的波西米亚风情,随处可见描绘大自然野性的油彩画,以及一些印第安人和动物等的装饰品又或者是雕塑。 夏昼锦把安娴拉到了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快说!” 安娴一五一十地将如何坐车到西区,却因为预估落地点失败,跳车把自己摔倒蹭伤的事情都说了。 夏昼锦一边听,一边“啧啧”地摇头,脸上显出不赞同的神情来,“你这,直接打个电话来叫我接不好吗,何必呢?” “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多让人心疼?” 安娴沉默了。 夏昼锦见安娴不搭话,看她一脸沉静的表情,关切地问她,“安娴,怎么了吗?” 安娴侧过头去,语气相比之前来讲,轻了许多。 “我没有手机。” 夏昼锦立马闭上了嘴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似乎是在想怎么样弥补自己这种不合时宜貌似扎人心窝子的话。 冯安娴家跟夏昼锦家的差别,自然是极大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而夏昼锦问手机的事情,虽然是无心之失,也实在是有种“何不食肉糜”的意味在。 “我也没有手机。”陈瑾然从一边走了过来。 夏昼锦脸上出现了“遇到大救星,感谢解围”的表情。 陈瑾然对着夏昼锦较为“谄媚”的笑熟视无睹,依旧端着那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他左手拿着一个医药箱,走到安娴的面前。 安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陈瑾然眼珠子动了一动,然后坐到了安娴另一边。 安娴因为身子另一边的突然下陷,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朝着下陷的那一边倒了过去。 陈瑾然看也没看,伸出手就精准地扶住了安娴的肩膀。 五指靠在她的肩上,安娴可以感觉到,他并没有用力,只是绅士般地一扶,给她一个可以靠着的地方罢了。 “坐稳了吗?”安娴听到陈瑾然的声音。 她点点头。 陈瑾然松开,扭过半边身子去鼓捣医药箱。 安娴看他的动作,提醒他,“我已经处理过了。” “嗯。”陈瑾然淡淡应了声,拿出棉球酒精等等东西,又对准安娴。 “手臂递过来。”他说。 安娴一时不能够理解陈瑾然的意思。 陈瑾然伸出一根手指,手指纤长如玉,指尖宛若凝聚着一抹小小的光辉。 他指了指安娴靠近他的那一侧手臂。 安娴后知后觉地朝自己的手臂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已经渗出了一些血迹。 她想要撩上衣袖去看看伤势,却又苦于自己双手都被缠住了,无法将衣服撸上去。 “我来吧。”陈瑾然说。 安娴看他波澜不惊的脸色,也就少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羞赧心思,大大方方地将手伸了过去。 与陈瑾然冷淡的神色不同,陈瑾然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是极度温柔了。 他固定住安娴的手臂,极为小心地掀开安娴衣袖的一角,一点一点地,将衣袖往上拉去。 整个过程,被他做得像是在进行什么精致艺术品的精细加工似的。 随着衣袖的上撩,安娴手臂上斑驳的伤痕也渐渐显露了出来,也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一些出血比较多的地方。 血迹干涸时,衣服与皮肉黏连在一起,此刻被撕扯,安娴免不了要感受到一些痛楚。 照以前的她来说,这点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子太敏感的缘故,安娴竟然也觉得有些疼痛难忍。 她咬住了唇。 陈瑾然立时停住了动作。 他看着安娴脸上唇部的动作,眉间泛起细细一道褶皱。 “弄疼你了?” 安娴原本想否认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在陈瑾然认真询问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陈瑾然的语气柔和了些,“我再轻点。” 安娴又点了点头。 在她的注视下,陈瑾然利索地将安娴的衣服撩了上去,然后再进行消毒涂药等操作。 与许尚一开始的粗暴不同,陈瑾然从头到尾的手法都是极为稳当的。 他打开一罐药膏,棉签往里面沾了沾,然后在安娴的伤口上涂抹。 清凉舒适的感觉传来,瞬间将因为酒精消毒而带来的火辣辣的感觉全面覆盖了。 当陈瑾然将伤口都处理完后,他抬头,正好对上了安娴的视线。 两个人的眼里,都是对方怔愣的模样。 最先恢复正常的是陈瑾然,他挪开头去,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初高中的学习,原本就不允许学生带手机,夏夜阳那是犯了校纪校规。” “对对对对。”夏昼锦正屏息凝神,听到陈瑾然这么说,忙帮腔道,“我那是不对的,乖宝宝千万别学哈。” 安娴笑了,“我也没有那么乖吧。” 陈瑾然把医药箱放到一边,站起身来,“乖不乖的,总归都是要学习的。” 话音刚落,陈瑾然就看向了腻在安娴身上的夏昼锦。 夏昼锦着实没想到话题还能这么转,有些措手不及,随即就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不是吧,还要学吗?” 她面带希冀地举了举安娴的手,“陈大神,手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做题啊?” 陈瑾然瞥了安娴的手一眼,冷冷地看向夏昼锦,说出的话也是冷酷至极,“是她的手伤了,又不是你的手伤了。” “呜呜——”夏昼锦嘴巴一撇,就要仰面倒在沙发上哀嚎。 “你小心点。”陈瑾然出声提醒夏昼锦,“别压到她的伤口。” “哦哦。”夏昼锦连忙挪了挪身子,继续打算哀嚎。 陈瑾然不动如山,“起来,去书房。” “安娴——”夏昼锦往旁边一滚,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安娴。 安娴其实很想让陈瑾然给她补课,但是按照他们两个人在同一个班的情况,说出去又有些怪异,这才想着陪夏昼锦,刚好也能蹭蹭课,怎么可能帮助夏昼锦摆脱补课的命运。 她露出微笑来,用小臂碰了碰夏昼锦的肩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昼锦最后的希望破灭,脸上顿时显出天崩地裂的表情来。 “天呐!”她大喊,“你们这群学霸,就是不懂学渣的痛苦啊——” 安娴无视了夏昼锦的魔音灌耳,站了起来。 “走吧。”她轻松地对着夏昼锦说,“说好的,我陪你一块。” 夏昼锦停止了干嚎,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看着安娴,大大的眼睛里真的包了两泡泪花,看样子确实是对学习深恶痛绝。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咬咬牙,接受了陈瑾然的补课。 “好!走!”夏昼锦摆出了一副悲壮赴死的架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了螺旋楼梯。 进入书房,偌大的书桌上,早已堆了很多卷子和作业本,此外还有教科书等。 夏昼锦熟门熟路地坐到了自己做题的位置,而陈瑾然则坐到了她的身边。 “安娴安娴,坐这儿!”夏昼锦拍拍她身边的真皮椅子,兴奋地对安娴说。 安娴扫了一眼桌子上还没有完成的试卷,问,“接下来是要做数学么?” 这句话对夏昼锦来讲似乎是个致命的打击,她身形一僵,含泪点头。 “我就坐这吧。”安娴拒绝了夏昼锦的殷勤邀请,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这是为了更好的观摩陈瑾然给夏昼锦补课的过程。 对此,夏昼锦也没有强硬要求,陈瑾然当然更加不会反对。 三人坐定后,夏昼锦便在两人的注视下,艰难地拿起桌子上的笔。 陈瑾然看了眼手表,对夏昼锦说:“刚刚因为被打断,就再多延长半个小时,你这几道题目一个小时以内必须做出来。” 夏昼锦苦不堪言,捏着笔的手微微颤抖。 “做吧。”陈瑾然说。 夏昼锦悲愤地看了陈瑾然一眼,还是扯过一张没有用过的草稿纸来,埋头开始解题。 安娴看夏昼锦这幅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可爱,便笑出了声。 随意往旁边扫了眼,她却发现,陈瑾然略侧开去的动作。 陈瑾然没有看着夏昼锦吗?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书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终于,夏昼锦咬牙将笔往一边一拍,大喊,“我真的做不出来了!” 陈瑾然拿过卷子,随意地扫了一眼。 “第二小题虽然有一些难度,但也是掌握好基础知识就能解出来的。” “再试试。” 没想到夏昼锦这回却抵死不从,她把试卷往安娴跟前一推,眼泪汪汪,“安娴——” 安娴面对夏昼锦的亮闪闪攻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看着第二小题空白的试卷,试探性地问,“是,要我做吗?” “亲爱的安娴,给你快被数学题折磨至死的小姐妹一点解题的线索吧——” 夏昼锦怀揣着希望看向安娴。 面对夏昼锦公然求助外援的行为,陈瑾然看了一眼安娴,也没有说什么。 “我——” 安娴迟疑了。 她拿过夏昼锦的试卷,细细地看了一遍上头的题目,悲哀地发现,自己可能连解第一小题都需要耗费一些力气。 她为难地将试卷又推了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昼锦露出笑来,“不用太仔细的,就一点点就好,随便说吧!” 安娴见实在推脱不过,这才将实情道出。 “我不会。”她说。 夏昼锦的嘴巴又立马闭上了,只是这回,她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书房里安静极了,只有风从窗户吹进,带动桌子上的纸张哗哗作响的声音。 “不——会——吧——”夏昼锦还是有些不相信,她的声音缓缓拉长,就像是某种特殊设定的机器发出的声音一样。 安娴点头,声音没有异样,“我真的不会。” 她顿了顿,看了眼一旁同样有些惊讶神色的陈瑾然,语气复杂。 “让陈瑾然教你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陈瑾然在一瞬间的惊讶后,就收了那副带有异色的面容。 他听到安娴的话后,就立马将那张卷子扯了过去。 指尖夹起桌子上的黑笔,轻轻打一个旋,就将黑笔稳稳地握在了手中,陈瑾然转了下笔,用笔的屁股捅捅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夏昼锦,“我给你讲。” 夏昼锦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安娴,即使被陈瑾然拿笔戳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安娴呐——”她想说些什么。 陈瑾然站起身,大力地将试卷拍到了她的面前。 夏昼锦被陈瑾然这样的行为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往后缩了缩,椅子往后面倒去,两条椅子的腿也离开了地面。 好在她反应快,立马就稳住了身形,脚下一用力,又把椅子复归了原位。 陈瑾然低头看着夏昼锦,面无表情。 “今天不把这些题目做完,就别想干其他事情。” “啊?”夏昼锦苦着一张脸,“要不要这么狠?” 她磨磨后槽牙,脸上忽地显出了破罐子破摔要与人决一死战鱼死网破的狠绝来。 夏昼锦一只手也拍到了那张试卷上,抬起头来盯着陈瑾然。 “我告诉你,姑奶奶今天我做够了!”夏昼锦周身气势暴涨,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敢怒不敢言的心情了。 她将椅子往后一推,就要站起来,“姑奶奶我就要——” “你的生活费在我手上。”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恰如一片重量极小的羽毛,落到水面上都不会激起太大的涟漪,却把夏昼锦要冲口而出的话全都堵得一干二净。 夏昼锦半蹲在位置上,那股冲天的豪气就这么哑了火。 她的神色讪讪的,嘴巴还半张着,身子却僵硬了。 “我······” 夏昼锦瘪了嘴巴,拍在试卷上的手抟成一个拳头,脸上显出沉痛的表情来。 她的眼睛又包了两包泪。 “我要···”夏昼锦的音量就这么减小了,她委委屈屈地又坐回到了位置上,“我一定要把这些题目做完呜呜呜。” 安娴在一边,看着夏昼锦一系列的心态和动作转变,心里暗叹。 陈瑾然果然是夏昼锦的克星呐。 她看看自己的双手,安静地坐在一旁,看陈瑾然给夏昼锦讲题。 陈瑾然将每一个解题步骤都讲得非常详细,渐渐的,夏昼锦也由一开始的抗拒变成到全身心地投入学习的过程中去。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大半,夏昼锦一直在纸上动着的笔尖忽然就停了下来。 她把笔往前面一扔,双手扯着试卷就往脸上扑,身子往后倒着。 “哈哈,我终于把它做完了!” 陈瑾然淡淡地瞥了夏昼锦一眼。 夏昼锦豪气万千地将试卷扔到陈瑾然面前,一副扔几百万的架势。 陈瑾然单手将试卷拿了起来,扫了一两眼,点点头。 “耶!” 夏昼锦立马推开椅子跑到了安娴的身边,“走走走,我们吃好吃的去,饿死我了!” 安娴被夏昼锦拉住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不由得跟着她一起走去。 她看看窗户外,已经是傍晚了。 安娴停住了脚步。 夏昼锦突然感受到身边的人停了下来,看向安娴。 “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了。”安娴对夏昼锦说。 夏昼锦立马问,“一定要现在就走吗?吃完东西再走呗。” 安娴摇摇头,“我还有事情。” “那你要坐公交车回去吗?” 安娴点头。 夏昼锦松开了安娴,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来。 “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去多不安全。”她说着,看向一边的陈瑾然,“让陈瑾然送你回去吧。” 安娴下意识地看向陈瑾然。 他仿佛没有听到夏昼锦的话,靠在墙壁侧,双手环胸,头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娴将目光从他那处收回来,回绝道:“没关系,我可以。” “那我送你吧。”夏昼锦说着就要去换身衣服。 安娴制止了她的动作,“别那么麻烦了。” 她径直往楼下走去。 夏昼锦跟在安娴的身后。 “安娴,让我送你吧,万一遇上坏人,那就不好了。” 她一直在安娴的身后碎碎念,而安娴全都当作没听见。 “那些坏人,一身黑,带着个帽子,监控都拍不到他们正脸的。”夏昼锦继续念叨。 安娴一语不发地停了下来。 夏昼锦一时不察,直直撞到了安娴的后背上。 她摸摸自己的下巴,不明白安娴为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 安娴转过身,她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夏昼锦,缓缓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一身黑,带个帽子的坏人?”她重复了一遍夏昼锦刚刚说的话。 “emmm”夏昼锦的声音闷闷的,“对,你知道害怕了吧?” 她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所以啊,知道害怕的话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他是不是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 安娴打断了夏昼锦的话。 夏昼锦的话在半空中收了尾音,一点不留,她就像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的神色莫名,好几种表情在她的脸上变化着,有不可思议,有惊讶万分,也有描述不出来的恐惧,还有些别的什么,宛若一桶被倒了不同颜色的水彩,最后终究混成了一团深沉的黑色,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你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吗?” 夏昼锦的语气忽的低沉了下来,有些无法言说的复杂在里面。 “一身黑色,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 “他还活着?” 她后退几步,喃喃自语。 “他又出现了?” “他是谁?”安娴问夏昼锦。 夏昼锦的目光落在的安娴的脸上,却是空洞而虚无的,她的目光穿过了安娴,不知道望向了哪里。 她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安娴的手腕。 “安娴,你不要靠近这个人。” 安娴看着夏昼锦明显变得紧张起来的模样,再一次问,“他是谁。” 夏昼锦摇头,语气染上了几分焦急,“他是个变态。” 她说:“你不要靠近他,你会死的。” 安娴安抚地笑笑,“好的,我不会靠近他的。” “你松开我好吗?” 夏昼锦却并没有放下心来。 “不!”这回,她的语气万分坚定,“让我送你回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跟陈瑾然走在路灯下,明亮的灯光在黑暗中破出一条道路来,将他们两个的影子拉得纤长。 两人一路沉默。 安娴慢慢地走着,扭头看看身后,已经看不到夏昼锦那张恋恋不舍的脸了。 就连她的家,都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安娴将目光挪到身边一语不发的陈瑾然。 “谢谢。”她低声道谢。 就在她跟夏昼锦扯皮要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陈瑾然突然出声,说要送她回去。 安娴不知道陈瑾然是什么时候跟着走下楼的,也不知道他在一边看了多久,总之,当他说可以送安娴回去的时候,夏昼锦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夏昼锦对陈瑾然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也确实,从小到大,陈瑾然都非常靠谱,他从来就没有把事情办砸过。 包括这次给夏昼锦补课。 不管多么平时刺头,夏昼锦还不是乖乖地在书房里做了一整天的题。 安娴趁势将手臂从夏昼锦的手里抽了出来,走到了陈瑾然的身边,表示自己也愿意让陈瑾然送。 她想,如果陈瑾然要送她回家的话,总要先去取车,在取车的路上,她可以跟他商量。 夏昼锦想要跟着两人一块儿走。 安娴阻止了她。 好说歹说,夏昼锦才在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惶恐不安,似乎有一种莫名地害怕安娴出事情的感觉在。 这种感觉也传递给了安娴自身,可是安娴不大明白为什么夏昼锦会有这样的害怕。 是因为那个蓝眼睛的男人吗? 安娴不由得想到了白天在车上遇到他时的场景。 确实是有些古怪。 他究竟是存在,还是不存在呢? “你并不是要回家吧。”陈瑾然开口说,虽然是疑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 对陈瑾然的话,安娴虽然有些意想不到,却也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她很爽快地就承认了。 “我要去孟文静家里。”安娴说。 陈瑾然皱起了眉。 “孟文静?”他顿了顿,似乎很是陌生的样子,过了一小会儿,才以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说起,“我们班的班长?” 看陈瑾然费劲巴拉才想起来的样子,安娴不由得有些好笑,“你跟她还说过话,怎么还那么陌生?” “有吗?”陈瑾然的语气和神情都表达出了几万分对安娴话语的怀疑。 “你跟她还曾经为了回答黎星的问题,在课堂上杠起来呢。”安娴的话里带了些揶揄,“这都不记得了吗?” 一说到这个,陈瑾然脑海里的记忆陡然复苏,孟文静的身影渐渐鲜明起来。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也有些意味不明,“是她。” “真是难为你了。”安娴失笑地摇摇头,“班里的同学认不全也就算了,怎么连孟文静都不放在心上。” 陈瑾然的目光犀利起来,他毫不留情地问,“我为什么要把她放在心上?” “额······”安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唐突了,意思虽然是那个意思,表达却着实不对。 “是我说错话了。”安娴有些尴尬,“我的意思是——” 陈瑾然打断了安娴解释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 灯光下,他目光灼灼,那张好看的脸耀眼瞩目。 陈瑾然看着安娴,一字一句说:“无关紧要之人,我从不放在心上。” 安娴咂摸一瞬,就赞同地说:“对,孟文静对你来讲确实是无关紧要的人。” 陈瑾然收回视线,他继续往前走着。 “所以呢,孟文静被你放在了心上是吗?”他问。 “额······”安娴听着陈瑾然的话,乍一听是没什么错误,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回应。 安娴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陈瑾然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安娴的回答,也不再追问。 “她家在哪里?”他又问。 安娴说了个地址。 陈瑾然脚下换了个方向。 他朝着另一条路走去,“朝这条路走更近些。” 安娴跟在陈瑾然身后,他们一起穿过了路灯的光、树叶的阴影和微凉的风。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孟文静的家。 陈瑾然看看不远处一片漆黑的房子,看向脸上带着些许茫然的安娴。 “你确定她在家?” 安娴也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对上陈瑾然探究的眼神,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她只是不爱开灯?” 陈瑾然难得地嗤笑一声,这与他平时波澜不惊的模样则有所偏差。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他问。 安娴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伏在黑暗里的房子,又看了眼陈瑾然。 “你先走吧。”她说。 陈瑾然眉毛一扬,似乎是没想到安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认真的?”他问。 安娴点头,“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来孟文静确实跟我说过,我如果看到房子是黑的话,在门外按铃就好。” 陈瑾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安娴不由得有些着急,她拿手就要去推他。 然而在她的手就要碰到陈瑾然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走就是了。” 他的话里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不解。 放下安娴的手,陈瑾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支小巧的手机。 他单手点亮屏幕,在手机上飞快地操作了几下后,就反手将手机递到了安娴的跟前。 安娴看着那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机,看向陈瑾然,“什么意思?” “手机上的密码锁被我关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长按手机一侧的电源键,就可以拨一个紧急电话。” 他顿了顿,“或者说,如果出来太晚的话,手机‘A’字母的那个号码是我另一只手机,打它就好。” 安娴一笑,“可是我的手不能动啊。” 陈瑾然的表情僵滞了,在半空中的手机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安娴伸出手去接过了手机。 “其实也还好,我的手虽然看起来被层层裹着纱布,也就是一些小伤。” “手指能动。”她说着,拿着手机给陈瑾然示范了一下。 手机屏幕在两人间亮起。 安娴的表情变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陈瑾然清楚地看到了安娴变化的表情——从原先的轻松与戏谑,变得紧张起来。 她的面皮紧绷,上扬的嘴角虽然未曾改变,却定格在了那里,看起来更像是一时震惊而忘记变换表情。 陈瑾然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他凑到安娴身边,沿着安娴的视线往手机屏幕上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手机屏幕又黑了下去,映照出两人模模糊糊的面庞。 脸上什么都是朦胧的,只有两双眼睛因为折射了灯光,亮得惊人。 “你在看什么?”陈瑾然问安娴。 安娴另一只手盖住了手机,她又恢复了先前的笑容,“没看见什么,只是觉得这支手机很贵重的样子,没见过,所以有些看呆了。” 说实话,陈瑾然不认为安娴会是一个因为没见过什么东西就会有控制不住的大惊小怪等情绪外泄的人,但是她刚刚的情绪波动实在是太明显了,而她不愿意说实话。 她不愿意把真正遇见的事情告诉他。 是因为什么呢?不太熟吗? 这个认知令陈瑾然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波动。 这是一丝对于他现在来讲很是古怪的波动,他也不清楚这是怎样的情感。 只是,令他有些稍稍的不舒服。 又是很无理的不舒服。 “你先走吧,我待会儿再给你打电话。”安娴的语气与往常无二,可陈瑾然却觉得她在赶他走。 而陈瑾然没有理由不走。 他看着安娴,欲言又止,却发现安娴根本就没有对上他视线的意思。 于是陈瑾然转身离开了。 安娴看陈瑾然离开,心里提上来的那口气却始终没有散去。 她再次点亮手机屏幕,低头看去。 一双蓝色的眼睛陡然清晰起来。 安娴眨眼,那双眼睛也跟着眨眼。 这不是安娴的眼睛,而是她白天看到的那个男子的眼睛。 她将手机揣到裤兜里,镇静地走到孟文静家门口,伸出手指去,按响了门铃。 时间过去,一秒,两秒,无数秒······ 仿佛平静的湖面忽然被接二连三地掷入许多小石子,于是那镜子一般平滑的场景便被打破了,且破碎得让人猝不及防。 一片漆黑的窗户,一束又一束光从里面投射出来。 “你来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温柔的嗓音,孟文静的面容在此刻黑色的天气下有些诡谲。 安娴静静地看着电子屏幕中的孟文静。 孟文静的嘴角无声地勾起。 “让我的哥哥接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从安娴的脸颊一侧擦了过去。 刺骨的冰冷附着安娴的脸蛋,瞬间蔓延到她的全身,又直直冲进她的心里。 安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砌成了冰雕。 她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轻微的一声响,安娴面前的大门被那只手轻轻地推开了。 她裤兜里的手机散发着热意,稍稍驱走了一些寒意。 安娴一直拿着那支手机。 她费力地想要转过头去。 她没有感觉,可她知道自己在用力地对抗着身体的寒意和僵硬,想要重新找回控制身体的主动权。 终于,她听到的类似齿轮转动摩擦的声音,而她的视线也有所变化,她缓慢地转过了头去。 身后,那个有着高大身形的男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原是微微低着头的,而在察觉到安娴看他的一瞬间,他抬起了下巴。 于是安娴再一次跌进了那片蓝色的海里。 “你——是——”安娴僵硬着脖子,却还是死命地要发出声音。 男人微微一笑,海里便掀起了细细小小一层又一层的浪花。 那浪花舔舐着安娴的脚脖子,一路向上,直到她的脖颈。 湿润,冰凉,还带着某种被人厄住咽喉的窒息感。 安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漂浮在海里,失去了外在的重力,也失去了内在的气力。 她就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布。 男人凑到了她的耳边,气音挑逗着她的鼓膜,“我是——” 剩下的话淹没于他的唇齿间。 他叼住了安娴的耳垂,用牙齿轻轻研磨。 两只手牢牢将安娴的腰环住,而后朝不同的方向行去,如同两条灵活的蛇。 被杭修诚轻薄的画面再一次在安娴的脑海中出现。 无力和恶心的感觉撕开安娴的心脏,在她的胸口盘桓,即将破胸而出。 一点冲动从安娴流动着的血液中产生出来,顺着那血液流到她的四肢百骸,每经过一处,便在那处种下了火种,留下灼烧的痕迹。 等到那火种般的冲动越来越强烈,灼烧的痛感也越来越明显后,终于将安娴身体里的寒意彻底覆盖。 于是安娴就生发出无限的力气,她一把推开了抱着她的男子。 准确地说,是她还没有开始推,只是在付诸行动的过程中,男子就被迫飞到了远处。 远处是一大片人工栽种的草坪,当男子落到那片草地上时,连带那上面的草也被毁了大半。 大门被气流冲击,裂成几块,随后又在半空中化为粉尘,悠悠散落。 大树被连根拔起,倒在别墅上,将别墅的墙壁砸得开了不少裂缝。 树叶在地上堆了一层又一层,满满的快要漫到安娴的脚踝。 安娴看着别墅处一片狼藉,又转身,冷眼看着草坪上瘫倒的男子。 她从树叶堆中抬起脚来,当她有所动作时,凡是触碰到的叶子,全都消失无迹。 安娴踏着一地的叶子,一地的叶子就此消失。 她走到了男子的面前,蹲下身。 男子虽然狼狈,却仍是那副贵公子的神情,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嘴角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 安娴一把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她看到男子的瞳孔微缩,那是兴奋的表现,而他嘴角的微笑,则越发肆意了。 安娴厌恶地将男子甩在地上。 长发在空中扬起,她顺着将一绺缠绕指尖,再松开,一丛幽蓝的火焰便绽放于指尖。 那火焰燃得旺盛,将安娴的脸照得分明。 “杀死他。” 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这样说着。 那声音宛若从地狱传来,带着一股子凉意,又有着云雾一样的缥缈。 “杀死他。” 那个声音这样重复着。 安娴一甩指尖,幽兰的火焰冲天而起。 第二百二十四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幽幽清香在半空中凝为实质,化作无数流光溢彩的蝴蝶,前仆后继地扑向火焰。 安娴站了起来。 火焰毫不留情地吞噬着这些美丽的蝴蝶,甚至随着蝴蝶的消失,而愈发壮大,出现了隐隐闪耀的星辉。 “冯安娴!”孟文静从暗处走出。 她的声音染上了焦急,再也不复之前的温柔与平静。 “你把火收了!” 她想要冲到男子身边,无奈却根本没办法冲破火焰的包围圈,只能在一旁急得握拳,却无法前进分毫。 安娴伸手随意地向后一指,于是孟文静的脚下也出现了一个幽蓝火焰组成的圆圈。 孟文静左右触碰到火焰,被烫得惊呼了一声。 她的手上立马出现了一块焦黑。 蝴蝶想要通过上方飞到孟文静身边,却在刹那间就被火焰吞入。 安娴走到进退维谷的孟文静跟前,看着她。 孟文静尽量缩到火焰包围圈的中心,这才勉强不被伤到。 “香是哪来的?”安娴问有些慌张的孟文静。 “什么香啊?”孟文静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看安娴。 一缕蓝色的火苗从圆圈中分出,窜到了孟文静的眼前。 孟文静虽然害怕,却仍然保持着镇定,“我没有什么香。” 那缕蓝色的火苗调转了方向,扑向了孟文静柔顺的长发,然后,一下子光芒大放。 火在孟文静的头发上烧着,每一根发丝都裹上了一层幽兰的光。 孟文静尖叫一声,她双手胡乱拍着自己的头发。 “别!别!别动我的头发!” 不多时,孟文静的半数头发就被蓝色的火焰烧掉了。 头皮暴露在空气中,凉意侵蚀着孟文静的身体,也侵蚀着她的心灵。 她崩溃大哭。 “是‘梦蝶’。” 孟文静蹲下身来,再也顾不得那周围的火焰,双手掩面。 “梦蝶?”安娴重复了一遍,又问,“谁给你的?” “没有人给。”孟文静的声音支离破碎,“是,是我们孟家一贯以来就有的。” 安娴沉吟两句,“祖传的?” 孟文静没有答话,低低细细的呜咽声从她的指尖流泻出来。 安娴心念一动,火焰便不断缩小,将几近昏迷的男子在半空中拎了过来。 他双脚悬空,被挂在孟文静跟前。 “这是你的哥哥?” 孟文静抬起头来,看到男子,一下子就站起了身。 “哥!”她伸出手来就要冲出火焰组成的圈。 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硬生生将孟文静和男子隔开。 孟文静忘了自己的头发,满心满眼都是面前半死不活的男子。 “他是怎么回事?” 孟文静瑟缩了一下,“什么怎么回事?” “他叫什么名字。”安娴问。 孟文静顿了一下,“孟闻澜。” “你哥哥?” 孟文静点点头。 “好。”安娴看了一眼孟闻澜,淡淡地问,“怎么死的?死了多久了?” 孟文静睁大了眼睛。 似乎是安娴的话带给她的冲击力太大,她盯着安娴许久,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好半会儿,她才神情复杂地开了口,尽管心绪已经有所平复,却仍然有着震惊的余韵。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娴嗤笑一声,对孟文静的话不以为意。 她的语气随意,“你看他脚下有没有影子?” 孟文静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但很快她的语气里就有了另一重复杂。 “你不是一般人。”她极为肯定地说。 安娴不置可否地吹了吹指尖的火焰,那火焰在她的手上,不复吞噬蝴蝶和包围孟文静、孟闻澜时的凶猛,乖顺得像一匹初生的小羊羔,又似新抽出来的嫩芽,随着安娴吹出来的一小口风而四处飘摇,仿佛下一瞬间就要自行熄灭了似的。 然而刚刚被烧伤的孟文静却深深地知道这看似弱小的蓝色火焰的厉害之处。 “为什么——”她缓缓地问,问句里有着想不透的事情,“为什么,你之前什么都不表现出来?” 但凡冯安娴表现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孟文静心想,她都不会对冯安娴起那样的心思。 安娴冷笑一声,“我表现得还不够么?” 孟文静不明白。 “一个人独处,不与人交流······”安娴说着,看向孟文静,“你还不明白么?” 孟文静的睫毛轻颤,她的脸上显出后悔的神色来。 “是我——”孟文静的嗓音颤抖了,“是我的错。” 安娴对孟文静这么一个脆弱的模样完全无动于衷。 她没有让孟文静沉浸在懊悔与悲伤夹杂的情绪中。 “别转移话题,说说孟闻澜。” “为什么死了,灵魂还不走?” 安娴想到孟闻澜之前对她做的下流动作,箍着孟闻澜的火焰就又暴涨了一分。 昏迷中的孟闻澜发出了痛苦的呓语。 安娴转过身去,将孟闻澜往下挪了挪。 对着他那张即使狼狈却仍然精致的贵公子脸,安娴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扇了一巴掌过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将孟闻澜扇得脸上通红一片。 孟文静出神地盯着安娴的背影,将安娴这狠绝的一巴掌纳入了眼底。 她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脸颊,轻轻地“嘶”了一口。 对于这样的疼痛,她有些感同身受。 就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就对上了安娴虽是平视但居高临下般看过来的视线。 “是我看走眼了。”孟文静呐呐地说。 “如果不是孟闻澜,你大概发现自己看走眼的时机会推迟不少。”安娴说着,没有太多温情脉脉,只是复述着一个事实。 “我哥他——” 孟文静深呼吸一口气。 “她是被夏昼锦杀死的。” 安娴原本有些放松的姿态又紧绷起来。 她看向孟文静,想要看孟文静是不是在撒谎,或者是使祸水东引这一招。 女主,杀死了孟闻澜? 安娴的眉头微微皱起。 “思思。”她问,“原来的情节中女主有杀人吗?” 就在安娴问思思的时候,之前的那个幽灵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杀死他。” 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低吟。 “杀死他。” 第二百二十五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似乎······”思思的声音里透露着些许迷茫。 “原剧情没有提到。” “杀死他。” “杀死他。” 思思稚嫩的女孩童音和幽灵循回往复的低吟交声织在一起,在安娴的耳边形成了一曲氛围诡异的乐章。 安娴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头。 她忽略了那个不停让她杀死孟闻澜的声音。 把手一挥,围绕着孟文静的蓝色火焰尽数熄灭。 孟文静正忍受着被火舌舔舐的痛苦,身上乍一轻松,忽然就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动作和声音了。 安娴把眼往她那里一斜而过,只是极为轻松地问,“害怕吗?” 孟文静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双手撑在地面上,缓缓地抬起下巴,目光慢腾腾挪到了安娴的脸上。 那目光是略带空洞的,但是里面没有恐惧,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不可置信。 “你是谁?”孟文静呢喃,“为什么······” 安娴气定神闲,她一笑,“该问你是谁?” “这个叫‘梦蝶’的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文静垂下眼睑,语气冷淡了些,透着几分不愿言说的意味在。 “都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安娴见孟文静不肯说,也不着急,她往前走了几步,淡淡补充,“这香,味道清淡,平时不易被人察觉,却可以吸引蝴蝶。” 她瞥了孟文静的头顶一眼,“不,应该说是训练蝴蝶。” 说到这儿,安娴伸出手来,指尖一丛小小的火焰绽开,瞬间幻化成翩翩飞舞的蝴蝶,在半空中划出点点碎光的尾巴。 那蝴蝶停到了安娴的肩膀上。 “这蝴蝶也不是一般的蝴蝶,它可以给人勾勒出幻境。” 安娴走到孟文静身边,低声问她,“你知道这蝶叫什么名字吗?” 孟文静的头动了动,还是忍着没有抬起来。 “它叫浮光蝶。” 安娴又问,“你知道这香原来叫什么名字吗?” 孟文静动了动,她小声的问,“什么名字?” “它叫清景香。” 孟文静没有再答话了,只是她撑在地上的手却像是忽然没有力气一般软了下去,原本挺直的脊背和平举的双肩也塌了下去,整个人便彻头彻尾地狼狈颓靡了起来。 “这香,据说是我太祖奶奶在世时专门用的。” “其他人都没有,等太祖奶奶去世后,调香的秘方就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太祖奶奶,那是过了起码一百多年呐。”安娴嘟囔一句。 孟文静听到安娴的私语声,虽然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也停下不讲话了。 安娴没有再听到孟文静的声音,也不在意,她又问孟文静,“你知道你太祖奶奶叫什么吗?” 孟文静摇摇头,“我不大清楚,不过好像听大人说过,叫什么‘琅儿’的。” “嗯。”安娴点头,没有再问关于“梦蝶”的事情。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孟文静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孟文静两只手抓着安娴的手,从地上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直到站了一会儿后,她仍然没有松开安娴。 “你告诉我。”她那双平时含情的双眼,此刻是一片黝黑,没有往日的从容与淡定,而是充满了探究,“你究竟是谁,你祖上是不是也跟我太祖奶奶差不多?” 安娴被孟文静狠狠抓着,也没有急于摆脱,她毫不在意地瞟了孟文静暴出青筋的手,语气无波无澜,“应该是的。” 孟文静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后,她的表情又归于暗淡。 双手无力地松开,孟文静笑得意味不明,又有几分苦涩。 “这下,不再是独一无二的了。” “我早就该知道的。” 她后退两步,“从我哥死了的时候我就该知道的。” “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人······” 她边说着便轻轻摇头,“是我错了。” “我不该,我不该······” 安娴打断了孟文静的自言自语。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跟孟闻澜死了有什么关系?” “跟夏昼锦有什么关系?” 安娴顿了一下,“夏昼锦,虽然是个不良少女,可是,没有凶残到会杀人的地步吧?” 孟文静停止了碎碎念。 听到安娴的话,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你误会了。”孟文静仿佛找回了一点镇定,因为她知道安娴不知道的事情,便又有了多余的谈资,“我说的,不是现在的夏昼锦,是以前的夏昼锦。” “什么意思?”安娴对孟文静的话感到不解。 孟文静又是一笑,“你知道现在的夏昼锦曾经叫夏夜阳么?” 安娴思考一瞬,“你的意思是······” “对。”孟文静答,“就是你想的那样。” “夏昼锦是夏夜阳的姐姐。” 但是在说完这一句后,孟文静却突然闭上了嘴巴,她的声音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安娴正聚精会神听着,却再也没有听到下文,她不由得看向孟文静。 “怎么不说了?” 孟文静站在原地,身形纤弱,在暗夜的笼罩下,神色不明。 晚风习习,把她的衣摆吹得前后左右乱飘动着。 她双手垂在裤腿边,整个人都是向下耷拉的状态,如果不是因为双脚还踏着大地,地上还有着拉长的影子,看起来活脱脱是一个突然飘荡出来的女鬼。 孟文静的情绪原先就是沮丧的,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死气。 “我哥他······” “夏昼锦······” 孟文静突然语无伦次起来,说的话颠三倒四支离破碎,理不出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他把她的衣服······他们在公交车上······” “夏昼锦跳了下去,然后,我哥也死了。” 断断续续听了许久,安娴才终于能够听明白孟文静在说什么。 夏夜阳,也就是女主夏昼锦,原来还有一个比她大五岁的姐姐。 她的姐姐的名字,也叫夏昼锦。 夏昼锦从小便与活泼好动的夏夜阳不同,她总是过分沉默地待在一个角落里,或是双目放空,或是只是安静地坐着,存在感极低。 但是她的成绩极好。 尽管生在富贵的家庭,但是她一直都非常独立自主,又或者说一直都拒绝与别人有太多的交涉。 夏昼锦从来都不让家里的司机和保姆照顾她,而是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上下学。 这样的日子原本是一成不变的,虽然显得怪异,但是夏昼锦成绩优异又能够照顾自己,无疑是让夏家父母都非常放心的。 直到有一天,夏昼锦在公交车上遇到了孟闻澜。 第二百二十六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孟家是一个重女轻男的家庭,因为孟家祖传的珍贵宝物,“梦蝶”,即清景香,向来都是传女不传男的。所以自小到大,都是孟文静生活在众人的关心爱护下,而孟闻澜则没有多少人去照顾。 比较关心孟闻澜的只有孟文静这个妹妹,然而很多时候,孟文静也有着自己的小性子,并不能真正走入孟闻澜的心里。 兄妹间相差了六岁,六岁,已经在两人的沟通和心灵之间划出了一道天堑。 孟家家教严格,虽然爱护女儿,却从不娇养女儿,因而兄妹两个一直是坐公交车上下学。 那天早晨,比以往都要起早了的孟闻澜和孟文静一起踏上311去上学。 孟文静跟在孟闻澜的后头,却在踏上311的一瞬间,就撞到孟闻澜的后背。 孟闻澜站在车门口,头朝里面看着,却没有走动分毫。 等到好一会儿,司机开始不耐烦地催促了,孟闻澜才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放进了收银箱里。 硬币顺着收银箱的内壁往下滑去,落到底部发出清脆的几声响,而这几声响,却让欲往外掏钱的孟文静愣了愣。 兄妹两人的零花钱和生活费从来都是独一份的,因而无论是什么花费,也都是哥哥妹妹分开。然而今天,不知道是孟闻澜没注意到还是什么,他多投了两个硬币。 这样的疑惑也只是在孟文静的心上留下浅浅的一道痕迹,很快就消失不见。 孟闻澜向前走去,而孟文静则跟着他的步伐。 令孟文静惊讶的是,孟闻澜没有向往常一样,坐在空荡的位置上,他走向了一个女孩。 那是在他们两个上车之前唯一的一个乘客。 西区车站既是311的起点,也是311的终点,能在这么早的时候坐311,只能说明,这个女孩也住在西区。 她静静地坐在窗边,双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头微微瞥向一侧,眼睛合着,正在小憩。长发遮住了她小部分面容,却仍然能够让人看出来她精致的容颜。 一眼望去,这个靠在窗边的女孩散发着一派沉静而又天真无辜的气质。 孟闻澜坐到了那女孩的身边。 女孩没有醒过来。 孟文静想要坐到他们两个身边,却被孟闻澜看了一眼。 孟闻澜的眼神透露出来的意思明显且直白。 他不愿意孟文静靠得太近。 孟文静识趣地坐远了,却仍然关注着两人的动向。 等到311在学校附近的站点停下,车上的空气早已因为来来往往的人而变得污浊不堪。 而女孩的睡颜一如既往地恬静,不受分毫打扰。 孟闻澜一直看着她。 有不少学生偷偷地望着孟闻澜和睡着的女孩。 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孟闻澜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在车门打开的一刹那,学生们鱼贯而出,女孩似有所感,颤颤地睁开了眼睛。 孟文静屏住了呼吸。 于来来往往的人之中,女孩的双眼平静如一汪湖水,在纷乱吵闹的车厢里,她周身却自成一方宁静的小天地。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只要你能够进入这个女孩的天地,你就能够得到此生的安宁。 很显然,近距离的孟闻澜受到的冲击更大。 他呆愣愣地看着女孩的侧脸,再也没有动作。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孟文静走上前去把孟闻澜从愣神的状态中拉了出来,并且让他给女孩让了一条道。 女孩施施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朝下走去。 孟闻澜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那个女孩的相关信息。 五六年前,微光中学还没有什么所谓的校花校草,但是有一个人的名字却在各大年级层的老师和学生的口中经常出现。 夏昼锦,有着惊人的美貌,也有着常年第一的成绩,从小学到高中,从未落下过。 彼时孟文静还在上小学六年级,和夏夜阳在同一个班级,她总是能见到,夏昼锦来找夏夜阳去吃饭的场景。 而孟闻澜也总是随着夏昼锦出现,不同的是,他是尾随着夏昼锦而来,只有等夏昼锦和夏夜阳走了之后,才会顺带把孟文静接走。 夏昼锦高二,孟闻澜高三,夏昼锦是天之骄子,而孟闻澜则默默无闻。 两人不管怎么样,都扯不上关系。 但是孟闻澜,每天总是按着第一次见到夏昼锦的那个时间点去坐车,而每回坐车,他都开始戴上墨镜和帽子。 每当踏上那班311的车,他们总能如约见到在窗边打盹的夏昼锦,而孟闻澜总是会将墨镜和帽子放到夏昼锦脸上,又在夏昼锦快要醒过来之时及时收回。 不知道为什么,夏昼锦从未醒来过。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原来是又恢复了规律的,直到有一天,孟闻澜向孟文静要了“梦蝶”。 “梦蝶”香有致人迷幻的功效,这事儿只有得到传承的女孩子才知道,但是孟文静很早就告诉了孟闻澜。 彼时她不知道孟闻澜要“梦蝶”干什么,但是年纪尚小的她出于对哥哥的天然信任,没有多问什么就把“梦蝶”交了出去。 交出去的第二天,夏昼锦和孟闻澜都消失了。 消失的意思是,孟文静没有见到来找夏夜阳的夏昼锦,也没有见到尾随夏昼锦而来的孟闻澜。 此后,夏昼锦和孟闻澜都没有来小学找过她们。 而夏昼锦也从公交车上消失了。 可是孟闻澜对此却没有分毫反应,脸上反而挂起了日渐明显的笑容,他的行踪也越发模糊不定。 孟文静的心中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终于有一天,微光中学发生了一件爆炸性的事情。 高二一班的夏昼锦,在清晨,被发现坠亡于高中部第三教学楼底下。 这件事情被很快封锁了,但是小道消息却在当时漫天飞舞。 与此同时,孟闻澜也消失了。 对孟闻澜的消失,孟家的人都不大在意。 可是孟文静不能不在意,于是她偷偷用了梦蝶香去追踪孟闻澜。 可是孟闻澜毫无存在的痕迹,他的一切踪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孟文静直觉这事跟夏昼锦突然死亡有关系,便又利用梦蝶香去调查夏昼锦死亡当天的监控录像。 夏昼锦是在深夜从第三教学楼的七楼一跃而下跳楼而亡的,她跳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 当夏昼锦看着漫天星空咽气,她的身边渐渐显出一个身影来,这是一般人在监控里不能看出来的,而孟文静因为梦蝶香的缘故,看得极为清楚。 那是她的哥哥,孟闻澜。 第二百二十七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孟闻澜也死了,是找不到尸首的那种。 不,应该说,是他所有的存在都被抹去了。 除了孟文静还记得他,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孟闻澜的灵魂还在,他回到了311,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下过车。 上了初中以后,孟文静突然开始害怕一个人每天坐着311上学和回家,于是她选择了住校。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孟闻澜是怎么死的?”安娴听了孟文静的讲述后,想了想,问她。 孟文静的眼里有些闪闪的水光,她看着安娴,“虽然不知道,但是一定跟夏昼锦有关系。” “孟闻澜对夏昼锦做了什么?” 安娴看了眼还被吊在半空中半死不活的孟闻澜,突然问孟文静。 孟文静安静了下来,她闭上嘴巴,虽然表面上是一副正常平静的模样,可是安娴却能感觉到她浑身紧绷的状态。 蓝色的火焰在孟文静眼前凭空冒出。 孟文静惊叫着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就在她后退的时候,同样感受到了背部被烧灼的痛感。 背后,是大片烧得旺盛的火焰,甚至将空气扭曲。 安娴冷眼看着孟文静被火焰包围,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思。 孟文静忍不住叫出了声音,然而在叫出几声后,她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与狼狈,于是又咬紧牙遏制着自己尖叫的欲望。 疼痛和恐惧双双夹杂着萦绕在她心头,又把两份感觉加倍放大。 然而孟文静都忍了下来,任凭火势如何之大,伤口如何之痛,她都再也没有示弱过。 安娴忽地一笑,她拍了拍手,夸赞了一句,“心性不错。” 随着安娴的鼓掌声与夸赞声的消失,包围着孟文静的火焰也在一瞬间不见。 一同随火焰离开的,还有那份持续不断的痛感。 孟文静原是咬牙强撑着的,后背的痛楚骤然消失,便仿佛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被挪开了一般,身子便轻飘飘起来,连带着思绪也飘然不知所踪。 她一下卸了力,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粗喘几声气,孟文静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她不可思议地伸出手绕到后背去,只摸到了一片濡湿,而没有分毫伤口和疼痛之感。她又摸摸自己的头发,没有被火灼烧后的参差与焦脆,只是被滴下来的汗水浸湿了些。 孟文静终于明白过来,她一下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安娴。 安娴气定神闲地看着孟文静,即使见孟文静目光灼灼,发现了她火焰的真正作用,也分毫不乱了阵脚。 “你的火焰也能制造幻象是吗?”孟文静问,声音有些虚弱,但虚弱中又透着肯定。 都是有着编织幻象的能力,一旦从最初的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孟文静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嗅出同类的气息。 “反应力也不错。”安娴又是不咸不淡地夸了孟文静一句。 孟文静脸上神情凝重了一瞬,睫毛上下翻飞,她快速扫了一眼安娴后,终是恢复到了以往温柔安定的模样。 她浅浅一笑,对着安娴说:“你比我强。” “是我技不如人,看走眼,也踢到了铁板。”孟文静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安娴的面前,“说吧,你要怎么对我?” 她直视着安娴的眼睛,神情坚定而无畏,“不管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任何抵抗。” “你也没有办法抵抗。”安娴顺着孟文静的话补了一句。 孟文静愣了一瞬,哑口无言,继而失笑道:“确实,你就算要用幻象把我杀了,我也没办法反抗你。” 安娴只说:“那么,我要你做两件事情。” “等等······”孟文静站在原地不动,她看了一眼还被挂在半空中的孟闻澜。 安娴会意地将孟闻澜放到了地上,只是力道并不怎么轻柔,与其说孟闻澜是被放下的,不如说他是被直挺挺扔到地上的。 只听沉重的一声响,细小的尘埃在孟闻澜身边飞起,悠悠地上下散开后又重归于寂静。 孟文静无声地“嘶”了一下,她不由得将自己代入到了孟闻澜的位置,然后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没错,孟闻澜不仅被粗暴地砸到了地上,还是以脸朝下的姿势被砸到了地上。 内心虽是有些心疼,孟文静也不能够说出更多不满的话来,只能为孟闻澜的悲惨遭遇默哀一下。 毕竟是孟闻澜先对冯安娴动手动脚在先,他不占理。 可是,对冯安娴动手动脚的,又岂止一个孟闻澜? 孟文静的心内有些黯淡。 孟闻澜只不过是对冯安娴动了那么一下,便被她如此对待。 那么,一直以来都对冯安娴动了好几下的她,又能够有什么好下场呢? “说吧。”孟文静嘲讽地笑笑,准备好承接来自冯安娴的怒火与惩罚。 “我要你帮我补习英语,在期中考到来之前把我的英语成绩提高到至少能考一百二十分的程度。” 乍一听到这句话,孟文静看向安娴,眼睛虽然没有瞪大,但是却是直愣愣的。 安娴看到孟文静这个呆呆的反应,以为是自己提的要求过分了点。 确实,冯安娴原本的英语成绩是及格出头,也就是一百五十分的卷子能考到九十多分,好一点的能考到一百多分。 若是按冯安娴的底子来补,冲一把一百二十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按她现在这个一问三不知只能依葫芦画瓢念单词的初级英语学习程度来看,要达到一百二十分着实是难了些。 可是安娴觉得不能因为这样就简简单单对孟文静让步,让一步,便会让百步。 于是她摆出一副严厉的面孔,嘴角下垂,语气严肃中又透露着隐隐的压迫。 “怎么,不行嘛?” 安娴不满意地问:“你英语不是很好吗?前面的小考还考了满分。” 她看到孟文静空洞的眼里渐渐凝聚起光来,变得有神了。 孟文静露出了不敢相信却又惊喜的笑容来。 “当然行!” 她有些激动,双手都在胸前握成了拳。 “我可以的。”孟文静尤嫌不够,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又说,“整个班,没有比我更适合教你英语的人了!” “英语这一门,没有人可以考得过我。” 安娴骄矜地点点头,“那就好。” 这第一个要求的提出给了孟文静些许勇气,它不但没有如孟文静想象中那么恐怖,反而显得有些轻描淡写,于是孟文静又主动问起第二个要求。 “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安娴掀起眼皮,轻轻瞥了稍显激动的孟文静一眼。 她并不能明白孟文静这激动的来源是什么,但是她也不是很想去管。 安娴双手环住了胸,搭在右手胳膊上的左手食指在略微鼓起的肌肉上轻轻敲击着。 “把照片给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白昼月这一天在家里都心神难安,自从早上她亲眼送着安娴离开后,就在家里发起呆来。 今天韩美华上的是白天的班,原本应该是下午五六点就会回家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时间点到了,人却还没有回来。 但是,想着别的事情的白昼月却暂时没有关注到这个异常现象。 当安娴离开,白昼月原路返回,回到家里,原本是打算给自己烧点东西吃的,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动力。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想想还不是很饿,于是泡了杯豆浆。 拿着豆浆慢悠悠地走上二楼,白昼月坐在书桌前,翻开了自己的作业本。 从文具盒里找出黑色水笔,打开笔帽,白昼月就要就着题目开始解题,那笔尖却停在了半空中。 手肘慢慢下落,笔尖也如同到达目的地的飞机一样,减速滑行,在作业本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白昼月没有关注到她的作业本的样子。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 过往的某些片段泛起,在白昼月的脑海里翻腾飞跃,然而都是断断续续的。 那里面有冯安娴以前的样子,有白昼月上初中以来认识的小伙伴,也有她误入十四中时遇到的惊险遭遇······ “许尚啊——”白昼月不由得呢喃出声,话里是无限的莫名的惆怅。 当她遇到他时,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给她的启示又是那么大,以至于她再次在微光中学遇到他的时候,凭空就生出许多意想不到和惊慌失措的感情。 可是······ 白昼月摩挲着自己的衣服。 明明是十月份,她却在许尚的身上感受到了夏天的炽热和生机。 “许尚——”白昼月又一次低低地叫出了许尚的名字。 为什么偏偏就跟冯安娴有关系呢? 为什么偏偏就只对冯安娴感兴趣呢? 为什么偏偏只邀请冯安娴去他家里呢? 白昼月不由自主地咬着唇,心里情绪的浪花翻滚不息,搅得她头脑一度不得安宁。 “要冷静。”白昼月对自己说,她把笔放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如同万马脱缰奔腾的发散思绪回拢。 然而于事无补。 深呼吸几口气,白昼月闭上眼睛,强制性地放空了自己的大脑,这才有了片刻的安宁。 她举起手边盛着杯子的豆浆,喝了一口,那豆浆已经冷了许多,只剩一点点能被舌尖感知的余热。 安娴的肚子叫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叫起来的声音,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显得无比清晰。 白昼月的目光缓缓下滑到自己的肚子上,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内部在进行着怎样的运动,那是一种蠕动、空荡的感觉,又隐隐有着一点痛楚。 这点痛楚和空荡的感觉在告诉白昼月,不能只喝流质的豆浆,要吃更加实在一点的东西。 可是白昼月还是不想去烧早饭,然而家里并没有别的可充饥的零食之类的东西了。 她一只手按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试图把这股感觉按下去。 等等! 在手搭到肚子上的一瞬间,白昼月猛然想起,家里似乎是有零食的。 她从座位前一下站了起来,几步跑到衣柜那儿,打开衣柜门,在一堆叠好的衣服下扒拉出一个盒子。 那盒子是一个长方体,有着扁扁的三层,通体是比较浅淡的酒红色,泛着淡淡的光泽。 盒子上什么文字也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长条形烫金图标,图标是两朵花,看起来简约又精致。 这是第一次夏昼锦送她们回家时给她的礼物。 白昼月拿着这个盒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紧张。 她坐到床上,双腿盘起,把盒子放到腿中央,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打开最上面的一层。 几个造型异常精美的小点心出现在了白昼月眼前。 白昼月看着这几个小点心,眼睛一动也不动。 她的肚子又发出了声音。 白昼月颤抖着手,把第一层拿了下来,露出了第二层。 八大行星状的糖果静静地躺在第二层,透明又小巧,宛若艺术品。 她又把第二层也拿了下来。 最后一层,是微微颤抖的果冻,然而那果冻却是形状不同的水果样子,有缩小版的西瓜、苹果、橘子······一个一个都可爱到了人的心里,让人不忍心把它们吃掉。 白昼月看看这层,又看看那层,最后狠下心来,将手伸向了第一层的小点心。 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当上下牙齿一碰,充实而又绵软的糕点触感立马席卷白昼月的整个口腔,令她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与愉悦。 浓郁却又恰到好处不腻人的奶香味在咀嚼中从唇齿散开。 白昼月不由得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真好吃啊。 第一个几口就没,白昼月又将手伸向了第二个,不知不觉间,等到她再要伸手的时候,却发现第一层的小点心只剩下了一个。 白昼月的手顿在半空中,她踌躇片刻,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然而就是这么一收,却让白昼月失去了吃东西,或者说是吃点心的欲望。 她把点心又一层一层放回盒子里,下床,把盒子揣在怀里,牢牢地用衣服掩盖住,又关上衣柜门。 白昼月在衣柜门前站了许久,目光在那道门的缝隙间逡巡了许久。 她回到了座位前,脚步有些笨重和迟钝。 把早已冷掉的豆浆抓在手里,白昼月盯着微微晃动的液面,一口气把豆浆喝了个底朝天。 她把嘴巴在袖子上蹭了蹭,拿起笔开始发了狠地写作业。 发狠不过一会儿,白昼月笔尖在纸面上挪动的速度便又慢了下来,最后完全停顿。 她的双目空茫,看着作业本,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过了片刻,白昼月又回过神来,继续写作业。 发呆和写作业的循环就这么持续了一整天。 等到白昼月好不容易将学校里布置的作业都做完时,已经到了晚上。 她揉揉酸痛的脖子,眨眨酸胀的眼睛,一手垂着背,走下了楼梯。 一楼一片漆黑。 白昼月脚步一顿,她又跑回了二楼的房间。 看看手表,已经是快晚上十点了。 白昼月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第二百二十九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为什么到了这个点,妈妈和姐姐还没有回来? 白昼月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然而她却只能被动地在家里等着,因为她没有可以联系安娴和韩美华的工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表每变动一分钟,白昼月的心就要更揪紧一分。 楼下传来了些许动静。 白昼月轻轻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来到楼梯口,探头张望。 “白昼月?” 她听到了自家姐姐的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忙一边跑下去一边应和着,“我在呢!” 安娴回到家里,见一楼一片漆黑,东西什么的也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心中便有些疑惑油然而生,她大喊一声,很快就得到了二楼白昼月的回应,那疑惑也就消散了开去。 她看着白昼月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自己跟前,问白昼月,“怎么不开一楼的灯?” 白昼月顺了顺气,小声解释,“我今天一直在楼上写作业呢,刚刚才写好,没怎么在一楼。” 安娴一听白昼月说的话,又问她,“那你吃饭了吗?” 白昼月刚想说自己吃了,嘴巴都张开了,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哽在了当场。 安娴一看白昼月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没吃饭,于是就将自己手里边拿着的东西晃到白昼月面前一遍后,径直走向桌子。 白昼月跟着安娴往桌子那边走,见安娴解开包装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 “晚饭。”安娴一边将饭菜从包装袋里拿出来,一边招呼白昼月,“刚从餐厅里买的,过来,趁热吃。” 白昼月的脚步顿住了。 “餐厅?”她问安娴,“你怎么还去餐厅了?” “哪儿来的钱?” 安娴毫不在意地回答,“不是我买的,别人送的。” 白昼月心里的小雷达疯狂亮起,她面色一凝,又问,“哪个别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安娴放下筷子,她转过身,看白昼月站在离桌子不远处的地方,梗着脖子问她问题,就是不肯走过来。 “许尚把我送回来的,半路上带我去餐厅打包了饭菜。” “许尚。” 安娴“嗯”了一声,“我本来不就是去他家里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白昼月摇摇头,她终于肯走到安娴身边,却有些失魂落魄的。 接过安娴递过来的筷子,白昼月看着满桌子的菜,心内却有些苦涩。 她把筷子横在身前,眼睛定定地盯在一处看,不声不响。 安娴发现了白昼月的不对劲。 她用手中的筷子碰了一下白昼月的筷子。 “怎么回事?” 白昼月愣愣地抬头看向安娴,在触及到安娴脸上探究的神情时,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顿了几秒,白昼月说:“妈还没回来。” “啊?”安娴一时没有意识到白昼月说的是什么事情。 白昼月放下筷子,解释说:“妈妈今天应该下午四五点就回来的,可是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安娴问白昼月,“现在几点了?” 白昼月摇头,“手表没带下来,不知道。” 她又想了一想,“应该十点多了吧。” 话音刚落,白昼月看到身边的安娴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等到那手里的东西发出亮光,白昼月才真正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一支手机,还是一支高端的触屏手机。 “你!”白昼月一下子就急了。 “十点二十八啊。”安娴熄了手机屏幕,把它放回口袋里,“那确实是有些晚了。” “难怪许尚一定要送我回来。” 白昼月见安娴没有注意到她讲话,凑到了安娴的面前,跟她大眼对着小眼。 “手机哪里来的?”白昼月的声音有些急切,又带着些许震惊,“许尚送的么?” “不是。”安娴否认,“陈瑾然送的。” 只是刚说完,她一手抵着嘴唇,思索了几秒,“也不能说是送,还是应该找个时间还给他。” 白昼月呐呐又问,“陈瑾然为什么要送你手机?” 她站起身来,无意识地就重复着那么一句话。 “为什么?” 安娴迷惑不解,“什么为什么?” 白昼月猛地看向安娴,眼里带了一点红,“他们为什么······”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妈妈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白昼月对话题的转变有些接受不能,但也顺着白昼月的话往下说了,她反问,“我怎么知道?” 安娴看到白昼月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不知道?”白昼月站起身来,后退一步。 安娴眼珠子一转,她似乎是说错话了。 “要去找吧?妈妈还没回来,要去找吧?”白昼月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你现在既然有手机,那打个电话给妈妈吧。” “有道理。” 安娴说着,就从口袋里再次掏出了手机。 等到她点亮屏幕,打开通讯录,看到里面存着的号码时,在手机界面上操作的手指却是一僵。 白昼月紧紧盯着安娴的动作,在察觉到安娴的迟疑后,像嗅到了肉骨头味道的狗狗一般,立马就撵了上去,“怎么了?” “额——” 安娴把手机又熄灭了,她转过头对着白昼月,嘴角扯出一抹笑。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陈瑾然要我给他打个电话,我忘了。” 白昼月双手交叉着环到胸前,她的神情严肃,语气也有些严厉,竟然不像是一个初中生,更像是一个成年人。 “是这一通给陈瑾然的电话重要,还是确认妈妈的情况重要?” 安娴说不出话来。 她在调出通讯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韩美华的手机号码。 如果是冯安娴的话,绝对会记得,白昼月应该也知道。 但是安娴不能大咧咧就把自己不知道号码的事情说出来。 “我觉得······”她硬着头皮吐出无意义的字来,拖长调子想要再延迟些时间,可是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了。 白昼月看安娴这幅磨磨蹭蹭的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冷冷一笑,“姐姐是忘记了妈妈的手机号吗?” 第二百三十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抵着唇瓣。 她看着白昼月这冷笑的表情和语气,总觉得白昼月意有所指。 但是她确实是不知道。 安娴把手机递给白昼月,抬了抬下巴。 白昼月的目光从安娴的脸刮到了那支手机上,她撇了撇头,“干嘛?” “你来打。”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安娴说得理直气壮。 白昼月“切”了一声,露出了了然的目光,她一把将安娴手上的手机掳走,双手紧紧抓着那支触屏手机。 “我来打就我来打。” 这句话说完,白昼月就没有了动作。 她面上镇定地又瞥了安娴一眼,见安娴只是看着没有其他的表情,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上。 白昼月摸索着在手机边缘按着凸起的键,于是那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 第一步虽是成功了,白昼月却没有放下心来,她将手指缓缓地放到了手机屏幕上,然后就没有再动过了。 安娴问她,“怎么不搞了?” 白昼月抬起头斜了安娴一眼。 “我不知道密码。”她小声嘟囔。 “没有密码。”安娴回答。 白昼月不做声了。 安娴看白昼月的手指还是在手机屏幕上放着,却没有别的动作,又问她,“不打电话吗?” “额······” 白昼月忽然反手就拉过安娴的手,然后把手机塞进了她的手里。 “我想过了。”白昼月转过身去,两只手在小腹前紧紧抓着,“我觉得,电话还是你打合适。” 她的语气忽的低了下去,“我也不知道要跟妈妈说些什么。” 安娴捧着手机,一时也没有回上话,于是两个人就陷入了僵持状态。 外面人大力拍打木门的声音传来。 “有人在家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安娴跟白昼月对视一眼。 “你先上楼,我去开门。”安娴对白昼月说。 等看到白昼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安娴走向门口。 一开门,安娴就看到扶着门弯腰干呕的韩美华,以及一旁不停地拍着韩美华的背的余小华。 “这是?”安娴两步把韩美华扶了起来,迟疑地将目光投向余小华。 余小华穿的还是一身紧身长裙,脚上蹬着一双长筒马丁靴,长发烫成大波浪,披散在肩上,她的另一只手搭着一件皮质大衣。 “约着你妈出去吃了个饭,这不姐妹太久没相见,一个激动她就喝多了。” 余小华讪讪地笑了笑,眼角的亮片闪闪发光。 相比而言,刚吐完的韩美华显得无比朴素。 两人的打扮实在是不在同一个世界。 “麻烦阿姨把我妈送回来了。”安娴对着余小华道了声谢,就要扶着韩美华往里走去。 “应该的应该的。”余小华正想再客套两句,却发现安娴已经转过头去要把韩美华扶进屋里,对她没有丝毫别的意思了。 她忙扯住安娴的衣服,“诶诶诶!” 安娴只觉得后背一紧,她看了看身边的韩美华,韩美华吐完之后已经好多了,只是面色有些泛白,神识有些模糊不清,浑身柔软无力,只知道哼哼唧唧地靠在安娴的肩膀上。 “阿姨还有什么事情吗?”安娴转过身去,“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要照顾母亲,分不出空来,请恕我不便请阿姨进屋喝茶,还请阿姨见谅。” 余小华笑得和善,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害,哪能在乎这个呢?” “阿姨是想问呐——”她说着,扯过安娴放在韩美华肩膀上的手,紧紧握着,“今天去阿姨家里玩,感觉怎么样呀?玩得开不开心哪?” “挺好的。” 安娴说着就想把手从余小华手里抽回来,奈何余小华抓得过于紧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许尚他招待得挺认真的。” “那就好啊!”余小华大笑两声,“以后有空还去阿姨那儿玩呐!” 安娴挤出一个敷衍应付的笑来,“好的。” 余小华这才松开了安娴的手。 安娴看着余小华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得摇曳生姿。 高跟鞋后跟碰地的生硬尤为清脆。 安娴就这么听着余小华的脚步声远去,她看了看自己被余小华握过的手。 这个余小华,对她真的怪热情的,从一开始见到她就是这样,图什么呢? 安娴把韩美华扶到了二楼的房间里。 白昼月闻声出动,看到韩美华的样子,也过来搭了把手。 “妈妈这是咋了?”她问安娴。 “跟余小华出去吃饭,喝醉了。”安娴一边说着,一边把韩美华放倒在床上,替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又盖好被子,就要出去。 韩美华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床边安娴的身影,一只手抓住了安娴的袖子。 安娴跟白昼月都注意到了韩美华的这个动作。 安娴想要把韩美华的手扒开,却发现韩美华的力道过大,不用上点劲一时还扒不开。 “so g——”韩美华张了张嘴,模模糊糊地发出了几个音节。 安娴看到韩美华微张的眼睛泛着湿润的红,眼角隐隐有晶莹闪烁。 她弯下腰去,声音放轻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你,好狠的心······”韩美华哽咽着说,“也舍得,抛下我们······” 安娴眨眨眼睛,不是很明白韩美华在说什么。 “就因为······是个······女儿······” 安娴一下子就直起了身子,她转过身去,看见白昼月正好奇地看着韩美华这边。 “回房间睡觉吧,明天就要早起上学了。”安娴对白昼月说。 “不是——”白昼月听到了韩美华发出的声音,可是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她问安娴,“妈妈刚刚说了什么?” “我从来没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诶~~~” 安娴面不改色地摇摇头,“不过就是喝醉了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也没怎么听清。” 她说着,用力扒开了韩美华的手,推着白昼月就出了门。 “韩——”安娴正想对韩美华直呼其名,又记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半路硬生生改了口,“这边我来照顾就好。” 打发走白昼月,安娴又返回了韩美华的房间。 韩美华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不动,已经熟睡了。 她定定地盯了韩美华那张显得无比疲惫的脸,忽然笑了。 一丝蓝色的火焰在韩美华的额头上方绽开,燃烧着没入她的脑袋之中。 安娴转身要走出韩美华的房间。 在要离开之时,安娴的手去按墙壁上灯的开关。 接触到冰凉凉的开关,安娴的动作忽的顿住了。 她静静地看着自己搭在开关上的那根手指,神色莫名。 第二百三十一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苏皖正在女配部翻看着最近进行和完结的几个游戏位面。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翻了一遍,都没有什么问题。 她合上了文件夹,淡淡地呼出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苏皖又头疼上了。 自从几个星期前她发现尚燕的辞职申请不知道为什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通过而且还不被思思发现后,她立马展开了相关措施。 比如第一时间打尚燕的手机,却发现那个电话号码已经打不通了。 苏皖也曾驱车去过尚燕人事档案上留下的住址,然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当她从尚燕的住处回来,再翻看尚燕的人事档案,发现已经没有别的手段能够找到尚燕这个人了。 尚燕就像一尾灵活的小鱼,一旦挣脱束缚它的渔网跳入大海里,就立马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踪影。 奔波了一天,苏皖拖着疲惫的身子,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入了女配部。 当她站定,夕阳透过落地窗照到屋子内,也照到了她的身上。 有一种淡淡的暖意。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些虚幻。 一个人,凭空就这么找不见了,可能么? 她到底是怎么成功将自己的辞职申请通过的? 苏皖举起手来,任由光线打在她的手掌心,又穿过她的指缝。 站了许久,等到阳光完全消失,外面瑰丽的色彩渐渐转为黑沉沉的一片,苏皖才回过神来。 她转过身,定定地盯着半空中的某一处。 “思思。”苏皖开口了。 “在的,皖皖~” 苏皖听着思思的活泼话语,神色莫名,“左慕白,最近在干什么?” 思思语塞。 空气突然沉默了下来。 苏皖手肘撑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手指曲起在唇瓣处来回摩挲着,将那唇瓣擦得嫣红。 “皖皖······”思思的语气略带着些许为难,“这,不好说。” 苏皖点点头,“我知道,我没有权利知道上司的一举一动,这也涉及到个人隐私,但是我总能问一两句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吧?” “最近一段时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忙些什么呢?” 在一开始,苏皖原本以为尚燕辞职申请被通过的这件事情,左慕白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并且予以重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即使到现在,左慕白似乎还是没有半点发现的迹象。 她倒是想过要去找左慕白汇报一下这件事情,然而每回给他打电话又或者是发消息,总是不见他回复,即使是在家里也很少能够碰到。 如果不是因为苏皖确定两个人没什么过节,她都要以为左慕白是在故意躲着她,将她拉黑了。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苏皖也就渐渐歇了要把尚燕这件事情告诉左慕白的心思。 不就是个人吗,她决定自己去查。 “皖皖,真的不好说。”思思苦恼道,“我只能告诉你,他确实是在忙工作。”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苏皖深呼吸一口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了身。 “那个叫安娴的现在在哪个游戏位面?” 半晌没有思思的反应。 苏皖眉头一挑,双手环胸,“这也不能说吗?” “能的。”思思姗姗来迟的声音在女配部三楼回响,“‘糖果色女孩’,是这个位面。她的角色是剧情前期出现的一个小配角。” 苏皖一听,觉得这个位面的名字分外耳熟,她略思索一几秒,又问,“角色名叫什么?” “冯安娴。” 苏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怎么不记得这个位面里面有‘冯安娴’这个名字?” “这——”思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角色名确实叫这个。” 苏皖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太多。 “段安娴在剧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角色出现于男女主前期相处的高中生活,与男女主的交集并不太多,因为被校园霸凌,最后跳楼自杀身亡。” 经思思这么一介绍,苏皖彻底将这个角色想了起来,“这个角色的名字不应该叫冯晓月么?” “可是,这个角色现在的名字确实叫‘冯晓月’。” 苏皖一手拍上了自己的脑袋,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就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思思呐呐了半天,回答一句,“没有。” 苏皖转身靠在了桌子上,回想起一开始发现尚燕所在的位面异常时左慕白的反应,不由得心里生出疑虑。 这个叫“安娴”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还是—— 她眯起了眼睛。 安娴根本就不是个人。 毕竟,人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令位面融合,又将角色名称改为自己的名字。 她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了思思的声音。 思思像是为了找补些什么,又说:“皖皖,将角色名替换为执行者原本的名字,不是异常。” “之前‘双生泪’的游戏位面,女配的名字同样是替换成了执行者尚燕的名字。” 思思在这边说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皖又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位面如果执行‘冯晓月’角色的任务的话,应该归女配部管吧?”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皖的语气有些冷了。 正在侃侃而谈的思思顿了顿,语气颇为无奈。 “皖皖,你没有在听我讲话。” “无论是尚燕,还是安娴,执行的任务都属于特殊位面管理部,而将角色名替换为执行者原本的名字,是执行者特殊位面管理部任务的特权。” 苏皖双手撑在了桌面上。 “也就是说——”她靠着反作用力离开了桌子的边沿。 “没错。”思思接上了苏皖的话,“安娴现在在执行的这个任务,属于特殊位面管理部。” 苏皖的心里蓦的一击。 “但是——”她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冯晓月’的角色任务有什么价值是要从女配部这里划到特殊位面管理部那里?” “皖皖。”思思叹息一声,“这你就没有权限知道了。” 苏皖恨恨地对着桌子踢了一脚,“又是没有权限!” “皖皖。”思思打断了苏皖发泄怒气的行为,“有来自公司分部疗养舱的视频通话。” 苏皖停下动作,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坐回到了工作位上。 “接通吧。” 一面电子屏幕在苏皖面前弹开,屏幕内是疗养舱的管理者。 “苏部长,之前贵部门送来这儿的两位执行者有苏醒的征兆。” “我翻看了一下她们的登记资料,一位名为赵丹,一位名为张笑笑。” 苏皖惊讶了一瞬,马上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好的,我马上就过来。” 切断视频通话,苏皖立马从三楼动身。 在经过二楼时,她停顿了一下,望着黑漆漆的一片,又转过身去跑向一楼。 第二百三十二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当张笑笑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放着疗养舱的房间的天花板,金属材质,泛着刺棱的光泽。 在‘双生泪’游戏位面的经历令她有些恍惚,心思远远没有回归到现实中来。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然后将它举到了眼前。 空瘪瘪地盯了手指头好一会儿,直到手臂处的酸痛传递到了大脑,她才算是真正有了从游戏中脱身的感觉。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天花板,艰难地动了动嘴唇。 “我——”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那,张笑笑吓了一跳,她立马闭上了嘴巴。 这个声音太过陌生了。 听久了游戏里角色的声音,她已经忘了自己原本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了。 顿了一会儿,张笑笑才尝试着再次讲话。 “我,我从游戏位面出来了。” 她坐起来,缓缓地说。 脸庞和身前都出现了灼热的感觉。 张笑笑的目光挪到自己的肚子上,手也下意识地往脸上一抹。 她摸到了一片湿润。 “笑笑,你醒了吗?” 一个声音传入张笑笑的耳朵。 张笑笑将手往身上的衣服随意地抹了抹,就要爬起来。 然后她摔了一跤。 双脚向两侧蹬去,双手向前方滑去,张笑笑整个人都扑到了原先躺着的地方。 “笑笑?”那个声音还在叫她。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张笑笑忙不迭回应,“我醒了。” 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能动,但是即使能动,也不足以支撑自己起来。 “我起不来。”张笑笑说。 外头传来一阵杂音,然后张笑笑眼前的门便打开了。 赵丹还没等门完全打开,就将半个身子挤进了疗养舱,她急匆匆走到张笑笑面前,一下子扑了下来抱住了张笑笑。 “笑笑!”她的声音激动,“真是太好了,你也醒过来了。” 张笑笑费力抬起头来看着张笑笑的脸,见张笑笑虽然脸色是有些苍白,可抱着她时所显露的力道明显是已经恢复了的。 她喘了几口,虚弱地说:“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啊。” “赵丹比你早一个小时醒来,打了营养针。”苏皖的声音从赵丹身后传来。 她并没有赵丹那么急切,直到疗养舱的门完全打开,才淡定地踏入疗养舱。 与赵丹比起来,苏皖显得更加波澜不惊了。 她看了看张笑笑有气无力的样子,朝着身边跟着她走进来的人努了努嘴巴,“给她打针吧。” 一个人便拎着盒子走上前去。 赵丹自觉地坐到了一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张笑笑看。 张笑笑对着赵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苏皖在一边坐了下来。 她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看着赵丹和张笑笑的互动。 “二位辛苦了。” 苏皖说。 张笑笑转头看向苏皖,笑容还挂在脸上,不过是淡了些。 赵丹脸上的笑容收起,她拍了拍张笑笑的手背,站了起来。 苏皖注意到赵丹的动作,便看向赵丹。 赵丹先是垂眸,心中思绪不露分毫,随后便和苏皖的视线对上。 “我还能继续执行任务。”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躺着的张笑笑,“但是笑笑,给她放个假吧。” 张笑笑刚刚被打完营养针,听到赵丹的话,下意识就要起身,奈何双手还是没有太大力气,于是又小幅度地滑了一下。 “不是。”张笑笑喘着气想要说些什么,被赵丹打断了。 “你好好休息,先别说话。” 苏皖嘴角勾起。 “当然可以。” 她的目光缓缓滑过赵丹的身躯,又落到后头张笑笑的身上。 “只是——”苏皖拖长了语调,颇有些意味深长,“女配部原先分配到张笑笑身上的任务,可不会为此取消。” “我会替她执行。”赵丹毫不犹豫地说。 “赵丹!”张笑笑着急地喊了一声赵丹,“别——” 赵丹不为所动,她继续说:“除了这次我们两个人执行的任务以外,一般我的任务难度都要比笑笑大,完成笑笑的任务,对我来讲就是小菜一碟。” 她说着便盯牢了苏皖,“你应该知道,我的精神力足以胜任特殊位面管理部的任务。” “要不是因为左慕安和左慕白拒绝收我,我现在根本就不会执行女配部的任务。” 苏皖的舌头舔了口腔内壁一圈。 她收回放在膝盖上的手,又换了一只脚跷二郎腿。 “所以。”苏皖笑不露齿,声音平缓,“两位左部长为什么拒绝你呢?” 赵丹挪开了视线。 她撇过头去,语气有些低落,“我不知道。” “那你又是为什么一定要去特殊位面管理部?” 赵丹彻底扭过身去。 “我不是说了么?”她的话语里含着淡淡的不耐烦,“我的精神力这么强大,就应该去做更加有挑战性的任务。” 听到这话,苏皖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唇角,笑容意味不明。 停顿了几秒钟,赵丹又转过身去走到张笑笑身边。 “我一定会去特殊位面管理部的。” 苏皖眼珠子转了两圈,她一只手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颇有节奏地拍了两下手。 “祝你成功。” 说完,苏皖就走出了房间。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赵丹和张笑笑两个人后,张笑笑按住了赵丹的手。 “谁要你替我把所有事情扛下来了?”她的语气恨不得要把赵丹打上一顿,可是按着赵丹的手却还有些没有力气。 赵丹的双眼有些空洞。 “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你。” 她回想起自己在游戏位面中遇到的人,心里便多了几丝不一样的复杂情绪。 “笑笑。”赵丹说,“你知道的,我一直有想做的事情。” “原本,我已经有些放弃了,可是,当我遇到冷雁雪的时候,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坚持下去。” “啊?”张笑笑不明白赵丹的意思。 “冷雁雪不也只是一个执行者么?” 赵丹说:“可她是特殊位面管理部的执行者。” “我原以为我永远都突破不了特殊位面和普通位面之间的分界线。”她的话声调虽是低低的,内里的情感却汹涌澎湃,“可是,冷雁雪的出现让我意识到,这个突破的机会,已经来了。” 她看向空茫的某一处,慢慢红了眼眶,“我一定,一定会找到她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烦躁地将语文书甩到了桌子上。 张佳珍被前头的动静惊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看安娴挺直的被,然后伸出手指头点了点。 “安娴,怎么了?”她抿了抿嘴,又放缓了语气,“是为了期中考烦心吗?” 安娴没有回答张佳珍的话,她只是苦恼地侧过身来看着张佳珍,话里泻出些淡淡的火气,却又有意识地收敛着,她不想让自己的烦躁蔓延到张佳珍身上。 “英语笔记本再借我一下吧。” 张佳珍迟疑了一瞬。 她收回手,往桌子底下摸去,却并没有立马就把自己的英语笔记本拿出来。 “安娴——”张佳珍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撇了撇目光,又转回到安娴波澜不惊的脸上,“你的笔记本,又不见了?” 安娴沉静地点点头。 见张佳珍迟迟没有动作,安娴便说:“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不用勉强。” “不不不——我——”张佳珍听见安娴这么说,立马就要否认并且拿出自己的本子,只不过手还没有放到桌面上,就看到孟文静自不远处走过来。 相比于以往披散着长发尽显温柔风范,孟文静今天破天荒地编了个鱼骨辫,辫子斜斜地搭在她的左肩,上头点缀着几颗黑色的水晶,行走处闪着点点碎光。 她坐到安娴的桌子上,爽快地将怀里抱着的一叠东西放到了安娴跟前。 安娴没有去看桌子上的东西,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了孟文静的脸上。 孟文静被安娴盯着也不害羞,反而大大方方地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并且对着安娴比了个“wi k”。 她嘟了嘟嘴巴,隐蔽地隔空对着安娴“么”了一下。 一手将碎发别到耳后,一手点点安娴面前的书,孟文静笑得灿烂。 “这些可是我这几年来的心血哦,安娴可要好好珍惜它们呐。” 安娴眼睑下垂,微微低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孟文静抱过来的本子上。 那是厚厚的一沓,清一色的黑白封皮。 她随意地就要拿起一本本子,却抽不动。 安娴看了看孟文静仍然压在本子上方的手掌,看了孟文静一眼。 孟文静歪了歪头,假装不懂安娴的意思。 于是安娴便懒得动嘴了,直接就要把孟文静的手从本子上拂下去,不曾想,在她抓住孟文静的手的那一刻,掌心下的温热便猛然有了动作。 孟文静趁着安娴不注意,将手翻转了过来,轻轻地握了握安娴的手,然后,不等安娴用力将那手抓住,便灵活地退了出去。 安娴的手便就此扑了个空,只能抓到一团空气。 她没有去看孟文静,因为她知道孟文静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得逞的笑意,就像猫儿悄咪咪叼到了小鱼干,被主人发现后迅速逃窜到主人打不到的高处,当着气急败坏的主人的面,一口一口将小鱼干吃掉,还在那儿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毛。 安娴翻开最上面的英语笔记,字体娟秀然而有力,看着很是令人舒心。 一股热流拂过耳畔。 “英语补习,从今天的晚自习开始哦~~~” 安娴扭过脸去,面颊贴到了一个柔软湿润而带着点热意的东西。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便看到孟文静笑弯了眼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背影。 安娴无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唇瓣。 “安娴——”身后张佳珍将孟文静和安娴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她叫了一声愣在座位上的安娴。 “怎么?”安娴侧过脸去看张佳珍。 张佳珍在看到安娴的脸颊时,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她扯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安娴,“你,擦擦自己的脸吧。” 说着,张佳珍对着安娴比划了一下位置。 安娴也呆呆地按照张佳珍的指令去做,擦完后,下意识地看看纸巾,发现上面是一片嫣红的痕迹,散发着淡淡的巧克力的香气。 “没想到啊,班长居然涂了口红。”张佳珍感叹一句,“如果不是恰好碰到了你的脸,还不一定看得出来呢。” 她感叹完后,又看了一眼安娴背后的一叠书,试探地问,“你还要我的英语笔记吗?” 那自然是不用了。 安娴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张佳珍,便转过身去将那沓孟文静拿过来的英语资料收拾好放到了一边。 第一节晚自习上课,孟文静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安娴的身边。 “安娴,走吧。” 她掏出一个红袖章递给安娴,臂膀上早已戴了红袖章别好,怀里则是一块夹着白纸的木板,此外还有几本看不出内容的书。 安娴虽然事先不知道孟文静要找怎样的理由来利用晚自习替她补课,可是看到孟文静这番做派,已然了解。 她沉着地接过红袖章,状似不经意地抽出英语试卷,站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跟着孟文静走出了教室。 孟文静带着安娴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另一栋建筑物。 尽管在路上遇到了巡逻的老师,由于两个人脸上带着红袖章,又因为孟文静早已是老师们都熟识且信任的年级干部,故没有一个老师怀疑两个学生出来的动机。 他们都以为二人是为着学生工作的需要,完全没有想到两个人是溜出来的。 而现在,安娴面前的这栋建筑物,灯火通明,它比其他教学楼都要矮一些,但是看起来却比其他教学楼都要新上那么一些,倒不是说它是新建的,而是时时都在维护和装修。 这栋楼是微光中学乃至整个昭阳市都出名的竞赛楼。 在它以往的历史当中,无数聪颖且勤奋的学子在这里面挥洒着自己的汗水,快速地吸收着外边的学生暂时或者说可能永远也接触不到的知识,最后学有所成,走出校门,在外面一鸣惊人,大放光彩,从而走上自己早就为未来规划好的道路。 而能够自由进入这栋楼的学生,也将最大限度地得到学校方面的优待和支持。 而竞赛楼一向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谁能够成为在校期间的竞赛生中最为突出和优异的那一个,谁就能够掌握整栋竞赛楼的使用权,随时随地无条件地调用竞赛楼里所有的资源。 因而,它是众多学子心之所向,如果说进入实验班已经够让人仰望了,那么进入竞赛楼,则可以让自己成为在微光中学俯视所有人的存在。 陈瑾然大半时间便是待在了竞赛楼里。 而竞赛楼现在的使用权便是在陈瑾然的手里。 想到这儿,安娴不由得看向身边的孟文静。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孟文静注意到了安娴的视线,“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安娴问她,“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孟文静笑了,“当然是找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学习英语啦。” 她说着,就要去拉安娴的手。 安娴往后退了一步,毫不掩饰自己对孟文静肢体接触的拒绝。 孟文静见自己的意图被直白地拒绝了也不恼,而是毫不在意地笑笑,然后朝前走去。 安娴跟在孟文静的后头,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竞赛生并不是按照平时的成绩进行选拔的。 道理很明显,平时成绩好的人不一定在竞赛上突出,而在竞赛上有天赋的,不一定平时成绩好。因而,竞赛生的来源多种多样,他们可能来自实验班,也可能来自平行班。 比如冯安娴,虽然在实验一班,可她只能按部就班地跟着老师的上课步骤进行学习,完全没有进入竞赛楼的资格。 而陈瑾然则是少见的平时成绩顶尖、竞赛成绩突出并且可以对别人进行越级挑战的学生。 安娴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孟文静的后脑勺。 孟文静虽然平时成绩在前五,但是实际上她也不具备进入竞赛楼的资格。 她的加分项在唱歌。 孟文静有着一把好嗓子,因而她被选拔进入微光中学的合唱团,而除了竞赛以外,艺术方面也一向受微光中学重视。毕竟这是为了证明微光中学的全方面发展的成功,以及对学生的教育方针并不是填鸭式的死读书,而是素质教育的佐证。 竞赛楼一楼便是各个房间,一眼望去,虽然灯光照得整层楼都是亮堂堂的,但每个房间的门都严丝合缝地关着,也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倒显得竞赛楼冷清又寂静了。 孟文静朝一楼一侧深处走去。 “我们去117号房间,那里是专门开辟出来给合唱团成员自习的,今天他们都去排练了,应该不在。”孟文静边走边说。 安娴奇怪地问孟文静,“你不去排练吗?” 她看不见孟文静的表情,只能听到孟文静轻笑的气音。 “合唱团,当然没有你重要。” 安娴装作没有听见孟文静话里的深意,低头不语。 其实,孟文静的话所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直白了。 117号房间在倒数几间,几乎已经到了走廊尽头,那儿过道的灯并不太亮,显得房间有些阴暗。 每一间房间都使用指纹锁和密码锁,当然还有古老的钥匙,使用者只要掌握其中一样,便可以打开房间的门。 孟文静推开保护住智能锁的外壳,将自己的食指按了上去。 随着轻轻的一声响,孟文静握上了银色的门把手,往下一按,红色的门向内打开。 孟文静的身形僵住了。 安娴被孟文静挡着,看不清里面的光景,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 “班,班长——” 女孩慌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安娴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孟文静皱了眉,她朝里走了一步,双手环胸,语气罕见得严肃冷淡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干嘛?” 安娴敏锐地抓到了孟文静话里的重点。 “你们”?里面呆了不止一个人? 安娴趁孟文静往里走了一步的空隙,往前挤了挤,这时才看到里面的光景。 诺大的房间,只有零星几盏小灯亮着,巨大的会议桌一边,两个人掩映在昏暗之中。 孟文静伸出手来,将大灯打开。 于是那两个面目看不清的人便全然地暴露在了安娴的眼皮子底下。 是一男一女,因着大灯突然亮起,女孩子还拿手挡了一下。 安娴细细地看着两个人,总觉得他们有些眼熟。 “赵明敏。”孟文静声音冷静,却又仿佛刺进了冬天的冰锥,是安娴从未听过的寒凉,“现在是晚自习时间。” 听孟文静这么一说,安娴倒是立马就想起来了。 这两个人可不就是和她一个班的同学吗。 一个是赵明敏,另一个则是郑柯。 安娴后脚跟点了点地面。 说起来,他们都跟冯安娴有交集呢。 毕竟,向孟文静打小报告的是郑柯,提出要跟冯安娴换寝室的则是赵明敏。 安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一男一女的,在117房间干什么呢? “我们,我们——” 赵明敏眼珠子飞速转动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们只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讨论题目。”旁边郑柯见赵明敏惊慌失措的模样,原本有些胆怯的表情却是收了起来,变得分外镇定。 “这样啊——”孟文静刻意地拉长了声调。 她说着,便掏出自己怀里的记事簿,翻开几页,抽出夹在板子上的笔就开始写。 “赵明敏,郑柯,晚自习时间不经报备擅自出教室,记过一次。” 孟文静边说边写,等到写完以后,她抬起头来,对着脸色不大好看的两个人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既然都已经被撞到了,如果就这么轻飘飘地当作视而不见,那就是我们的失职,可是你们又是情有可原,那么只是轻轻的记过一次——” 孟文静拖长了调子,拿着笔敲了敲本子,“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赵明敏瞪大了眼睛,她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郑柯拍了拍肩膀。 孟文静揣着神秘莫测的微笑看着两人的互动。 赵明敏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低落,“没意见,谢谢班长手下留情。” 郑柯也堆起笑容,“不愧是班长。” 他大咧咧地双手合十,拍了两拍。 孟文静冷笑一声,往门那边侧了侧身。 安娴正想从孟文静身后出来,却被侧身的孟文静挡在了身后。 她想着要挪动几步,腰间便拦出一条胳膊来。 孟文静有意识地把安娴拢到了身后。 “回教室去吧。”安娴听到孟文静这么说。 “好。”赵明敏应着声,和郑柯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走出去没几步,赵明敏又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着孟文静。 孟文静丝毫不怵,直视着赵明敏。 “想说什么?” 赵明敏勾了勾唇角。 “没什么。”她笑了一声,“就是好奇班长今天巡查的范围怎么这么广,都到竞赛楼这里了。” 孟文静玩着自己的鱼骨辫,不冷不热地说:“巡查范围要是不广,也碰不到你们呐。” “要不,我还是告诉刘心武去吧?”她以商量的口吻对着赵明敏说。 赵明敏的脸色变了。 孟文静尤嫌不过瘾,她状似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管整个学校学生工作的可是政教处主任,我应该跟主任去说才对啊。” “好了我们走!”赵明敏打断了孟文静。 她深呼吸一口气,和郑柯朝外面跑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孟文静冷冷地看着赵明敏和郑柯的背影远去,然后大力地将门关上。 她迈出一步,好让安娴有空走出来。 安娴走到孟文静跟前,朝孟文静看去。 孟文静嘴唇紧抿着,眼里是一片冷然的色彩。 她此刻的心情并不美丽。 安娴大概知道孟文静生气的原因。 她走上前去,把怀中的书本放到会议桌上,又转过身来看了孟文静一眼。 “赵明敏和郑柯不是合唱团的成员吧?” 孟文静见安娴的动作,也动了动身,缓缓走到会议桌旁,她将夹板和书本摔到桌面上,一只手扶着光滑的桌沿,冷哼一声。 “他们哪有那个资格?” 话语里的不屑油然溢出。 据安娴所知,赵明敏和郑柯也不是竞赛楼的成员。 那么,他们是通过怎样的途径进入117房间的呢? 一定是有人给他们钥匙或者是帮他们开门了。 但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安娴淡淡地想着,又将脑海中的种种疑惑抹去。 然而正当安娴要收回心让孟文静教她英语的时候,就听到孟文静的声音传来。 孟文静背过身子靠着会议桌,双手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往后微微仰着。 她撇过头来看着安娴,眼里漾着水一样的柔波,迷离而又温柔,带着点云雾缭绕的魅色。 “安娴。”她轻轻地叫了安娴一声。 “嗯?”安娴回应她,“怎么了?” 孟文静又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紧紧关着的房间门。 “赵明敏讨厌你,你知道吗?” 安娴眨眨眼睛,将散落在胸前的长发别到耳后,然后拉开身前的椅子,坐了下去。 伸手把散乱的英语资料拢到一块儿,她一边从中抽出自己要做的卷子,一边思考着孟文静的这句话。 赵明敏讨厌她,看似有些突兀,其实也不难想通。 毕竟冯安娴不能说真正跟赵明敏没有冲突。 而跟赵明敏深入接触的,至少比冯安娴接触得更多的,是孟文静。 因为孟文静跟赵明敏是同一个寝室。 安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明明是想着要找一个跟孟文静接触比较深入的同学来了解孟文静的,没想到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还真是—— 风水轮流转,计划赶不上变化呐。 她颇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孟文静一直在关注着安娴的情绪,看到安娴面色不变,又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以为她并不相信。 “你还不明白吗?”孟文静又问。 安娴把卷子放到桌子上抚平,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我要明白什么?” 安娴心想,还有什么事情是要她明白孟文静对冯安娴的感情更难的吗? 又或者说,解决了孟文静这一关,她还需要去解决什么人吗? 已经,都无所谓了。 孟文静撑着桌面的手渐渐握紧用力。 “在你跟赵明敏那次班会结束后,郑柯来找我打小报告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安娴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当然。” 怎么可能会忘呢?要不是因为郑柯的多嘴,冯安娴怎么会受到孟文静的霸凌,又怎么会绝望到自杀? 安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手。 虽然,真正让冯安娴绝望的可能并不是孟文静的霸凌。 “你以为郑柯为什么要来向我讲你的坏话?” 安娴仍旧低着头,“这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不就是郑柯嘴碎吗?” “一个男生,比女生还要多嘴多舌?” 安娴抬起头来,直面孟文静,话语里含着一丝冷漠。 “怎么?”安娴嘲讽地一笑,“嘴碎这种事情一定跟性别有关吗?” 在与安娴的目光对上的一刹那,孟文静忽地读懂了她的意思。 安娴在不悦,然而她的不悦并不是对着郑柯打小报告的事情,是对着孟文静的措辞。 她不喜欢孟文静对男女的这种偏见又或者是刻板印象。 孟文静连忙将面上的表情收了收,那不可思议又混合着焦急的神情便消失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是我没想太多。” “嘴碎跟性别无关,跟性格有关。” “但是——”孟文静见安娴严肃冷淡的神色有所缓和后,将话锋一转,“郑柯这件事情,跟性别和性格都没有根本的关系。” “而是跟赵明敏有关。” 安娴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头,静静地听着孟文静的话。 顿了几秒,正当孟文静想要深入解释的时候,她看到安娴举起了手。 于是孟文静停住了张嘴的动作。 “赵明敏跟郑柯在谈恋爱。”安娴说着,没有一丝的犹疑。 然后她便流畅地将自己的话接了下去,“赵明敏跟我在如何进行班会这件事情上有冲突,又因为我挤了她讲话的时间,心里不爽快。郑柯替她打抱不平,就想了这个法子来整我是吗?” 孟文静点头。 安娴嘴角一勾,将手随意地搭了自己的头顶。 “可是,郑柯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就能替赵明敏出那一口气呢?” “祸从口出,借力打力。”孟文静叹了口气,“所有的话都是你说的,不管怎么解读,总归是你说得不好听,责任都在你自己身上。” “有坏影响也好,没有影响也好,对他来讲都不亏。” “怎样说好一句话,有时候真是一门学问。” 孟文静离开了桌面,她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然后便环在胸口处,在安娴的旁边慢慢地踱着步,等走了几步,她忽然放下双手,便跨了一大步来到安娴的面前。 “安娴,你知道吗?语言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有时它仿佛充满无穷的力量,有时它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孟文静目光灼灼,清澈的眼眸深处是一片暗沉紊乱的漩涡。 安娴微微撇了撇头,她上下打量了孟文静几眼。 “你想到了什么事情?” 孟文静的脸上露出了安娴看不懂的表情。 她摇摇头,也拉出一把椅子,坐到了安娴的身边。 “就是因为知道这条,我才想让你跟赵明敏换寝室。” “只是——”孟文静瞟了安娴一眼,“谁能想到你突然变卦。” 将试卷从安娴手底下抽出,孟文静粗粗扫了几眼。 拿出笔来划了几个部分,她又将试卷还给安娴,“先来练练阅读理解,这些题半个小时之内做完可以吧?” 安娴见孟文静有意转换话题,也不纠结,爽快地拿起笔就开始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当安娴还咬着笔杆子仔细又费力地看一篇阅读理解的时候,就听到孟文静的声音。 “时间到了。” 虽然才过了半个小时,可是对此时的安娴来讲,却仿佛已经几百年没听见过她的声音了。 安娴有些恍惚,她用力地闭了会儿眼睛,再次睁眼,看向试卷,却发现眼前的字已经出现了重影。 她疲惫地放下笔,指尖揉着眉头。 孟文静看安娴一脸倦容,将她跟前的试卷抽了过去。 细细一看,孟文静无意识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我给你划了四篇阅读理解。”孟文静一眨不眨地看着安娴,语气平淡如水,“三十分钟,你只做完了一篇。” 安娴抬起的手一僵,但也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确实有些离谱。” 孟文静叹了一口气。 她把试卷推到了两个人的手肘间,“你做完的这一篇,答案全是错的。” 安娴忽然就有些不想面对孟文静了。 羞涩与难堪从心底漫上,在短期内席卷全身。 她从来都不曾落到过这样的境地。 她是天才啊,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啊。 安娴双手捂住了脸。 然而现在,她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她做不好这样一张卷子。 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卷面为什么这么整洁?”孟文静继续问,她的手在卷子上划了几划,“你做题目都不在原文中找答案的吗?还是纯靠眼睛看?” 安娴死死地盯着那张卷子,就是不回孟文静的话。 实在是太丢人了。 孟文静的每一个字,都是对她的一次打击。 虽然她明白,这怨不得她,毕竟她没有冯安娴的记忆。 可是这种无能为力处于下风的感觉,还是让她不爽。 孟文静只是问了最基本的几个问题,却没有一个得到安娴的回答,她疑惑地去看安娴的表情,然而只能见到安娴低垂的头颅。 安娴沮丧的情绪几乎要化作实质,从她的头顶升腾而出。 孟文静忽然笑了。 她拍了拍安娴的肩膀,“不过就是这么一点事情,别丧着。” “既然有困难,那就从头来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117房间的大灯发出炫目的光,突然又一闪一闪的,像是电流不稳产生的结果,而在一会儿之后,那不稳的光线又重新变得稳当起来。 安娴放下笔,双手伸到脖颈后头揉了揉。 她把头向后使劲地仰了仰,以缓解自己低头太久的酸胀感。 脑壳也有点发懵,但是却很充实。 安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真是惬意无比。 要获得惬意的感觉是如此简单,只要你先用力全身心地去做一件事情,然后再在身体疲累之时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孟文静贴心地将桌子上散开的英语资料收集起来,整齐地摞成一叠。 她把资料递给安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安娴接过来。 “你的词汇和语法都非常薄弱,而且也没有很好地掌握做题的方法。目前要先把我给你的英语摘抄背完,语法我会教你,做题方法在练习中要记得有意识地去应用。” 安娴看着资料最上方放着的一页纸,那是孟文静根据她的薄弱项列出来的复习计划。 与其说是复习计划,倒不如说是新知识学习计划。 孟文静将手搭在了安娴的手背上,面上露出柔柔的笑来,只是这笑跟以往在大众面前的笑并不相同,显出几分真心实意。 “高中英语不难的,知识点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能掌握。” 安娴看着孟文静的笑颜,再次点头。 她率先走向门那边,“那我们就回去吧。” 孟文静跟在安娴的身后。 门那边响起了智能解锁的声音。 安娴看见门把手往下一转,然后那门就朝里打开了。 外面走进来两个人,彼此说说笑笑。 当安娴看到其中一个人的面孔时,抱着资料的手微不可查地握了握。 白昼月怎么会来这里? 孟文静疾走几步,走到了安娴的面前。 看见率先走进来的女孩子,孟文静保持冷静,声音平淡。 “晓雪,合唱团排练结束了?” 马晓雪似乎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孟文静,原本自然地朝里走的步子猛地收了回去,然而由于惯性,上半身却还在往前倾。 就在马晓雪差点跌倒之际,她身边的白昼月及时地拉了一把,从而避免了马晓雪跌倒的惨剧。 “学姐好。”马晓雪刚刚站定,面色还有些发白,额头也出了几滴汗,面对着孟文静状似意外和不悦的神色,她有些心虚。 孟文静看出了马晓雪的心虚,乘胜追击,她摆出冷脸,话里也带了压迫,“合唱团排练结束了?” 马晓雪一时卡壳,“啊?” “哦对对对。”她使劲地点头,“结束了结束了,刚结束的。” “这么晚了还来这儿?” 马晓雪眼睛转了几转,躲躲闪闪的就是不敢看向孟文静。 “对。”她有气无力地应答,“来这儿自习呢。” 孟文静脸上冰雪一般的严肃神情突然消解了,她的目光轻轻袅袅地飘过马晓雪背后的白昼月,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笑笑,柔和了嗓音,“也别待太久,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嗯嗯。”马晓雪见孟文静这样,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谢谢学姐关心。” 安娴跟白昼月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又立马分开。 孟文静不动声色地对着安娴招招手,“我们走吧。” 安娴也没说什么话,就跟着孟文静的步子朝门外走去。 “学姐。” 马晓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孟文静停住了脚步。 “学姐进入117的时候,有遇到什么人吗?” 孟文静一只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怎么,你认识他们?” “额——”马晓雪顿了顿,随即又反应极快地说,“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人还要用117的,好做个心理准备,学姐知道的,我一向都比较自己一个人,不大爱跟太多人长时间待在一块。” “不用担心。”孟文静回答,“他们是我的同班同学,不是合唱团的,也不知道是谁把他们放进来的,但是之后肯定不会再来。” “哦哦。”马晓雪说,“谢谢学姐。” 孟文静侧过身子,示意安娴先走。 安娴往前走去,过不多久,就听到身后门关上的声音。 孟文静的脚步声从后头传来。 “赵明敏和郑柯估计是马晓雪放进去的。” 安娴侧过头看了孟文静一眼,“就是刚刚那个跟你说话的女孩子?她是几年级的?” “初二的,开学刚加入的合唱团,也不知道怎么跟赵明敏郑柯认识的。”孟文静把鱼骨辫放到肩膀后头,“不过,她身边那个女孩子是谁?有点眼熟啊。” 安娴心里一咯噔。 她问,“那个女生不是合唱团的吗?” 孟文静爽快的摇了摇头,“合唱团的人我都熟。” “可能——”安娴缓缓地说,“是马晓雪的朋友,陪她过来上自习呢。” 孟文静冷笑,“随随便便就把别人放进117,这个马晓雪,是要好好让她长点记性了。” 安娴听到孟文静的话和语气就觉得大事不妙,她连忙对孟文静说:“算了吧,你不也把我带进去了吗?” 孟文静扭头看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能一样吗?” 安娴笑了,“怎么不一样,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毕竟我们都被撞到了。” 孟文静冷着脸瞟着安娴,而安娴则岿然不动气定神闲。 过了不多久,安娴听到孟文静泄了气的声音。 “行吧。” 当两人回到教学楼的时候,晚自习已经结束,大批学生涌下楼来 安娴跟孟文静在人流中穿行。 悄悄的,孟文静抓住了安娴的手。 安娴察觉到了孟文静的动作,想起被孟文静撞到的白昼月,她兀自按下想要甩手的冲动,任由孟文静牵着她的手。 好不容易走回班级,教室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安娴环视一圈,没有看到陈瑾然。 她也不急,拎出书包,仔细地开始收拾东西。 孟文静进了教室以后没有去自己的座位上,而是一直站在安娴面前看安娴收拾东西。 安娴一边往书包里塞本子,头也不抬,“你怎么不去收拾东西?” 孟文静没有回答安娴的问题,她的目光从安娴手里的书包流转而过,又停留在安娴的手指头上,“这段时间,你都背着书包回家啊?” 安娴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背书包回家。” 她拉上拉链。 “如果我不背书包回家,万一哪一天又被塞卫生巾了呢?” 安娴看向孟文静,见她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一时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讽刺。 孟文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猛地抓住安娴的手,“谁在你书包里塞卫生巾?” 安娴毫不留情地将孟文静的手拂了下去。 “敢做不敢当,是小人的处事方式。” 她冷冷地看着孟文静,“而我,最看不起的便是小人。” 孟文静焦急地想要再次抓住安娴的手。 凭空中一簇蓝色的焰火在孟文静手掌心绽开。 灼烧的痛苦传来,孟文静不得已收回了手。 那头安娴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书包,她绕过座位,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孟文静知道安娴不欲与她搭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第二百三十七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在往楼下走的半路上遇到了陈瑾然。 他看起来有些着急,神色匆匆地往楼上跑,几乎是一步两级台阶地往上跨。 当安娴看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又要往前跑。 “陈瑾然。” 安娴看着陈瑾然快要消失的背影,轻声叫了他。 安静的楼梯间,这轻轻的一声也被精准无比地传送到了陈瑾然的耳朵里。 他要跨上去的脚停在了半空。 捋顺自己不规律的呼吸,陈瑾然放下脚,转过身。 安娴在下方,仰着头正看着她。 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嘴巴也没有弯起,但是当陈瑾然看向她的一瞬间,便无端觉得她的脸上透出几分无辜与纯真。 尽管两人一上一下,可是他却并没有俯视安娴的感觉。 相反,他倒是有几分不知该如何言说的心悸。 “抱歉。”陈瑾然走下楼梯,自然而然地便接过了安娴背了一半的书包,“今天在竞赛楼里待得久了些。” 扯了扯书包带子,陈瑾然没有扯动。 他看去,另一边正被安娴牢牢地抓着。 陈瑾然的目光便凝在安娴的手上不动了。 “怎么了?”安娴问。 陈瑾然目光晦涩不明,他略有些迟疑,“你的手,好了?” 安娴看也不看自己的手,只是又加大了力道。 陈瑾然卸了力气,松开了手。 安娴便将书包背在了肩上,极为随意平常地说:“小伤而已,好得快。” “但,这是你前天才受的伤。” “一天时间恢复,足矣。”安娴波澜不惊地回答。 陈瑾然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事实摆在眼前,也只能接受。 左右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两人往下走去。 陈瑾然往安娴那边靠近了一些。 安娴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却在迈下楼梯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离陈瑾然远了些。 陈瑾然自然是关注到了,便也没有再强行靠近,只是维持着那么一个距离,走到了汽车前。 疾走几步,陈瑾然为安娴打开车门。 安娴按照之前的情况,自然地往里面坐了进去。 她原本以为陈瑾然会把车门关上,坐到前排去,却没想到,陈瑾然这回一改往日风格,也坐到了后排。 随着身旁人的过来,安娴莫名地有一种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但是她没有将此表现出来,毕竟一直是人家接送她回家。 安娴只是凉凉地扫了身边平静的陈瑾然一眼,就不再有别的动作了。 陈瑾然直视前方,虽然面上是风平浪静,可是心里却实在是有些紧张。 他稳了稳心神,便嘱咐司机开车。 当车子开始行进,他才感觉自己有些颤抖的身子稍稍稳定了些。 尽管他知道,这是因为车子也在颤抖。 车厢里的安静一如往常,可是陈瑾然却不由自主地想要打破这个局面。 他仰面倒在后座,状似放松,目光只投向前方,话语漫不经心,仿佛只是突然想起所以随意地提了一嘴,“前天晚上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安娴原是昏昏欲睡,听到陈瑾然这句话,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一掌拍向大腿边,支棱着身子就坐了起来。 “对!” 陈瑾然被安娴这么大的动静闹得下了一跳,不由地扭过头去看她。 “我还没有把手机还给你。” 见安娴眼眸如水,话语听着也是平平淡淡,陈瑾然的心里有些失望情绪翻涌着。 他又转过头去,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 “没事,你先留着。” 于是安娴又心安理得地朝着后座躺了下去。 又是一片无言的寂静。 陈瑾然着实是有些累了。 他今天在竞赛楼里呆了一天,手里过了数不清的试卷,还给新进来的竞赛成员上了好几节大课,直到晚上才有自己真正做题的时间。 当他正沉溺在题海里不知时间为何物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他的脑海中飘过。 他惊得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 这一声细微的动静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他人。 然而陈瑾然的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定定地看着躺在自己脚边的笔,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怎么会想到她? 弯下腰捡起笔,陈瑾然再一次投入紧张的做题中去。 夜晚,她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之中。 陈瑾然划动的笔尖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她为什么不联系他? 她难道不知道,那天晚上,为了等她的消息,他一宿都没有睡着吗? 笔尖戳破了纸张,陈瑾然不自觉地在纸上划了几道。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却始终没有一个号码打进来。 他曾经也想过要打过去问问,可烂熟于心的号码已经在键盘上按了几次,最终还是被全部删除。 陈瑾然苦笑一声,他为什么要如此纠结? 他把笔甩到一边。 题是做不下去了,陈瑾然翻开往日做的错题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左右翻动,每一个字都被“冯安娴”替代。 即使是空白处,他仿佛也能看到冯安娴的面容和身影。 深深的疲惫感忽地涌上陈瑾然的心头。 陈瑾然一手搭在额头上,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这是怎么了? 想不清楚,也不愿去想清楚,陈瑾然看向自己的手表,这才发现,已经是比较晚的时候了。 他顾不得收拾东西,就朝门外跑去。 刚打开门,就与外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怀里抱着的人柔软而舒适,还有恰到好处的温暖。 陈瑾然忽然有些沉溺在这样的感觉之中。 “瑾然。”有人含着情谊叫着他。 陈瑾然朝怀里望去。 女孩子清澈的双眸望着他,笑靥如花。 陈瑾然的双手紧了紧。 “做了一天题目,累了吧。”她的声音是他从来不曾听过的温柔与体贴,他们两个的距离也从来不曾如此相近。 陈瑾然叹息一声,鬼使神差地,将下巴抵着女孩的额头,然后轻轻地吻了上去。 肌肤相碰的一瞬间,是缥缈而虚无的,他不知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心里有鼓鼓胀胀的满足与妥协喷薄而出。 他闭上双眼,顺从心意,呢喃出声。 “阿娴——” 第二百三十八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在暗中观察身边的人许久后,才终于确定——陈瑾然睡着了。 看来这竞赛是真的耗人心神。 安娴看着陈瑾然的侧颜,心里想,她从来就没见过陈瑾然有这么累的情况。 陈瑾然的嘴巴动了动,有什么声音模模糊糊地飘进了安娴的耳朵里。 但是安娴没有这个听别人梦话的喜好,所以她只是扫了陈瑾然一眼,然后双手环胸,往后一倒,开始闭目养神。 随着汽车行驶的速度渐渐减缓,安娴知道,快到她家了。 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看,不期然对上身旁陈瑾然的目光。 他半个身子都离开了位置,侧身靠在座椅上,眼里氤氲着一片粼粼水色。 突兀地看到安娴转过头来,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发生,整个人都快要从座位上弹起来,又在弹起来的一瞬间就变换了姿势,整个人缩着朝另一边看去。 “别误会。”他哑着嗓子说,“我就是想看看那边的风景。” “嗯。”安娴一只手搭上车门上的开关,指尖用力朝下按去。 打开车门,安娴一只脚探出了车外,就要落到地面上。 “等等。”陈瑾然在背后叫她。 安娴又把脚收了回来,她看向仍然没有正脸对她的陈瑾然问,“什么事?” 陈瑾然这才动起来,他拿过放在一旁的书包,手伸进里面几秒中,然后抽出来一沓装订整齐的册子,将它递到安娴跟前。 安娴看了陈瑾然一眼。 “这是我这几天整理出来的一些数学资料。”陈瑾然的手又往前递了递,“拿着。” 于是安娴双手接了过去,“谢谢。” “以后每天晚自习,你跟我到竞赛楼,我给你补习。” “额——”安娴发出了迟疑的音。 先不说为什么陈瑾然突然这么好心要给她补习数学,如果是晚自习去竞赛楼的话,势必会耽误孟文静那边英语的补习。 安娴一下子就感到了些许为难。 陈瑾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安娴为难的情绪,他问她,“有问题?” 安娴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还要补习英语。” 陈瑾然立马接话,“我给你一起补。” 安娴直白地说:“不用,我已经找了孟文静。” 陈瑾然听到这句话,一下子靠近了安娴,“你找她?” 安娴面对突然靠近的陈瑾然,不慌不忙,纹丝不动,“是。” 陈瑾然突然笑了。 “没有比竞赛楼更安静私密的地方。”他说,“有孟文静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 安娴抱着陈瑾然给的数学资料,晕晕乎乎地回到了家里。 这个晕晕乎乎并不是困得迷糊等生理反应,而是心理反应。 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陈瑾然即使在听到有孟文静给她补习英语后,还欣然提出三个人一块儿。 而且,陈瑾然主动提出给她补习数学的举动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本来她只是想着借陈瑾然给夏昼锦补习的机会蹭蹭数学课,却没想到自己也能够在陈瑾然这儿开个小灶。 想想自己跟陈瑾然的关系其实并不很熟,而在剧情中陈瑾然又是一个高冷的一面只在夏昼锦面前融化的男生,安娴便将陈瑾然对她态度转变的原因归结到夏昼锦身上了。 夏昼锦对她的热情和关心她早就知道,而陈瑾然会这么做,多半也是受了夏昼锦的嘱托。 就像夏昼锦让他送她回家一样。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夏昼锦一定要让陈瑾然送她回家。 一楼没有人,安娴看了看四周,韩美华又出去工作了,而白昼月应该比她早回来了,但是人在二楼。 于是安娴朝二楼走去。 二楼静悄悄的,只有她和白昼月共同住的那间房间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安娴推开房门。 只听清脆的一声响,一个铁皮盒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又倒在了地上。 彩色的点心散落一地,稍微酥脆些的,已经碎成了渣渣。 白昼月双手背在身后,惊慌失措地朝后退去,不妨退到了床沿却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她整个人仰面向后躺倒,重重地跌进了床里。 一张照片被床上的白昼月失手扔上了半空,又自半空中悠悠飘落到了地面上。 安娴的目光先是在地上的点心处转了一圈,很快又被后退的白昼月吸引了注意力,最后又仰着头看那张被白昼月不小心撒手扔出来的照片。 白昼月原先是倒在床上的,在发现手中的照片飞出去以后,她立马打了个滚,改成趴在被子上,两只手伸长就要扑向照片。 只可惜她晚了一步。 在照片落到地上没几秒钟,安娴就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 于是白昼月便半个身子搭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安娴手指夹着那张照片递到眼皮子底下。 这张照片就是安娴从孟文静那里要回来的照片。 安娴只是扫了照片一眼,就把她收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面色波澜不惊,眉间却泛起不易察觉的褶皱,安娴看向狼狈地趴在地上正扭着身子打算缩回床上的白昼月,“照片从哪里找到的?” 白昼月两只手撑在地面上,脸皮胀得通红,因为气血上涌,豆大的汗珠很快就从她的额头处冒出,顺着碎发就滴落到了地面上。 安娴看白昼月动得实在费劲,手背在身后悄悄地挥了挥。 于是正在艰苦地努力要回到床上而不能的白昼月凭空里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轻盈了许多,而且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风,托着她的上半身便将她温柔地托回了床上。 借着这股风的力道,白昼月回到床上,四肢大开,瘫倒在被子上,喘着粗气。 等到呼吸平稳了许多,白昼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她翻了个身,支着胳膊肘面向安娴。 安娴冷静淡然地看着她,丝毫没有照片里的秘密被人发现的窘迫感。 白昼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舔到了几缕头发丝,然后她又将头发丝扯出来,抚了抚自己唇边的碎发。 “我——”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小小的,“拿点心盒子的时候飘出来的。” 安娴向前走了一步,门在她的后头关上。 她的脚底板翘起,又点了点地面,“我没有把照片放在那里。” 有着这样内容的一张照片,怎么可能会放在那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地方。 她当初明明是将其塞在了衣柜和地面的缝隙处,难不成还能自己跑到点心盒子那里去吗? 不过也还好,发现的是白昼月而不是韩美华。 白昼月呆呆地看着她,脸上还有些未褪去的震惊神色,“我不知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神色一凛,她一步一步迫近白昼月。 脚底踩上黏腻的点心渣子,但安娴丝毫不在乎。 白昼月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她默默地抓紧了身下的被子,却还是强撑着不肯后退。 安娴在床边坐了下来,“真的不知道?” 望着安娴那张脸,白昼月的脑海里又闪过她在照片上看到的内容。 白花花的一片。 想到这处,她不禁咬了咬唇,心情复杂。 “怎么发现的重要吗?”白昼月轻声反问,“更重要的难道不是白昼月对你做了什么吗?”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呼吸也停滞了几秒,身子摇晃了一下。 “你们——”白昼月的喉头似乎是塞进了什么东西,声音越来越虚。 “你们——”她终于下定决心,将未迟迟说不出口的后半句话讲了出来。 “你们上床了?” 话刚说完,白昼月的眼睛就红了一圈,面色也肉眼可见得变苍白了。 那张照片,拍的不仅仅是冯安娴,还有孟文静,只是不同的是,两人明显是在床上,而安娴赤白着身子,锁骨处还有道道红色的印痕,嘴唇嫣红,嘴角处口红划出长长的一道。 当她面对着镜头时,面无表情,甚至还透露着些许迷茫。 反观冯安娴身边的孟文静,穿戴整齐,面带微笑,仿佛只是刚刚好碰到了这样一幅场景,便好奇地拍了下来。 孟文静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攻击性,甚至可以说是美丽,却让白昼月不寒而栗。 冯安娴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昼月一眼就看了出来。 可是,孟文静在这儿干什么呢? 白昼月不敢去想。 孟文静,找人对冯安娴做了那种事情吗? 白昼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孟文静不仅对冯安娴做了那种事情,还把照片拍了下来,这是怎么样恶毒的一个人呐! 她气得浑身都颤抖了。 安娴没想到白昼月一眼就看出了照片中的猫腻。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会想到的,应该是孟文静找人凌辱了冯安娴,并且拍下了冯安娴狼狈的照片。 她满怀复杂心绪,看了眼闭着眼睛浑身颤抖的白昼月。 还真是敏锐啊。 居然直接就看破了孟文静设置的障眼法,发现了她的真实意图。 不过,倒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不然冯安娴早就跳楼自杀了,也不会继续忍下去。 虽然其中有孟文静用“梦蝶”迷惑冯安娴心智的缘由在。 安娴摇了摇头,温声解释,“还没到那个地步,孟文静只是亲了亲我的身体。” 这么说其实有些怪怪的,孟文静喜欢的是冯安娴,亲的也是冯安娴的身体,与她安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冯安娴。 岂料白昼月的反应却出奇的大,她“唰”地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从床上弹射了起来。 匍匐几步爬到安娴的身侧,白昼月不管不顾地抓着安娴的肩膀,嘶吼出声,甚至到了破音的边缘,“孟文静亲了姐姐的身体?!” 这下反倒是安娴有些不理解了,为什么明明是比上床程度更轻了些的结果,白昼月却反而更震惊了? 她任由白昼月瞪大眼睛抓着,不解地问,“不是你问有没有上床的吗?” “现在没有上床,怎么反应更大了?” 白昼月一下子就卸了力道,她跪坐着,臀部紧挨在后脚跟上。 她想起来了,刚刚由于她一时激动,并没有把话问完整。 没想到,却反而撞破了真相。 于是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白昼月的脑袋闪过许多思绪。 难怪她的姐姐看起来会那么崩溃。 明明在读小学初中的时候不是没有遇到过更大的恶意,那个时候她的姐姐也都挺了过来,磨练出一颗强大的心脏,为什么偏偏高中这段时间就出了问题,脆弱到还需要求助于她。 原来是因为—— 白昼月不愿再想下去。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掉了下来。 她止不住地要去想那天被张佳珍叫到老厕所里时看到的自家姐姐的模样。 也是花白的一具身子。 姐姐面无表情,却连嘴唇也失去了光泽。 那天,在白昼月跟张佳珍去取了衣服来给冯安娴穿时,她特意支开了张佳珍,只是淡淡地对白昼月说,自己惹到了班级同学,遭到了校园霸凌,两人共同约定,不要让母亲知道和担心,而是齐心协力共同撑过三年时间。 白昼月以为她知道了全部,却没想到,自己也是被瞒了太多。 安娴静静地看着白昼月哭。 她甚至伸出手来去接了一滴从白昼月脸上滑落的泪珠。 泪珠滴到掌心上的那一刻,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掌心传到了安娴心里。 她稀奇地看着自己的手。 白昼月看起来真的与冯安娴感情深厚啊。 这样深厚的感情,是安娴此前不曾体会过的。 心上仿佛被幽蓝火焰灼出了一个洞,钝钝的疼从心口处泛出,又夹杂着些许酸涩。 安娴望着泪眼婆娑哭得不能自己的白昼月,下意识地勾起手指头去擦她眼角的泪珠。 “别哭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嗓子也有些发堵,“我没什么事情。” 在手指快要接触到白昼月眼角的时候,白昼月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盯着安娴,把安娴的手缓缓放下。 “你怎么可以说没什么事情?” 白昼月带着哭腔问安娴,话里还带着浓重的质询和心疼。 “我——”安娴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只被白昼月按着的手也失了力道,软趴趴地陷在被子里,就像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那个孟文静,以前就是一直对姐姐干这种事情的吗?” 安娴沉默地点点头。 白昼月的眼泪流得越发汹涌了。 “姐姐,你——” 她颤抖着声音,弓着背,整个人侧倒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我可怜的,姐姐啊!” 安娴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抚慰性地轻轻拍着白昼月的背。 就这么哭了一会儿,白昼月激烈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她双眼红肿,呆呆地看着某一处。 安娴不忍心地别过头去,她说:“不早了,睡觉吧。” 白昼月没有回应。 安娴站起身来要去关灯。 正当她小心地绕过那些点心渣子的时候,背后传来白昼月嘶哑的声音。 “你跟白昼月去117,是又要做那种事情吗?” 第二百四十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就跟马晓雪放进去的那对小情侣一样?” 这话是坐实了孟文静的猜测。 安娴搭在开关上的手轻轻一按,屋内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她看向床那边的白昼月,“我们只是去补习英语罢了。” 安娴的话里带了些抚慰人心的意味,“现在她无法对我做任何事情了。” “是吗?”白昼月在黑暗中凄苦地笑笑,眼睛仍然酸胀。 安娴觉得现在的白昼月似乎是有些脆弱,也许她需要陪白昼月聊聊。 于是她又放轻了脚步,缓缓坐到白昼月的跟前,抬起手想要摸摸白昼月的头。 虽然屋内一片黑暗,但经过一段时间,白昼月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屋内事物的轮廓,更别提她一直关注着安娴,因而很容易就发现了安娴的意图。 白昼月看着安娴挪过来的手,往旁边滚了滚。 安娴的手落了个空。 “别碰我。”白昼月将脸埋在了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安娴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便自如地收了回去。 她掀开被子,若无其事地躺了进去。 白昼月往旁边又挪了挪,两人之间隔开了几乎半个人的空隙。 她尤嫌不够,背过身去,又拉长了跟安娴的距离。 安娴突然觉得两人一下子疏远了起来。 而她们之间隔着的距离,远远不是床上的这点距离。 但安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也许是一时之间遭受到的冲击太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姐姐吧。 第二天课间操,刘灵武突然告诉安娴,她每天晚上都可以去竞赛楼,而不必报备。 安娴听着外头震耳欲聋的欢快的跑操音乐,看着刘灵武的笑容,不大确信。 “您的意思是?” 刘灵武抖着腿,极为爽快地说:“你不是担心自己的期中考成绩吗,趁这段时间好好补补。” “陈瑾然也跟我说了,他肯帮你是好事。” 安娴歪头,“您?” 她问:“确定?” “这孩子!”刘灵武语气无奈,“别人想去竞赛楼还去不了呢,有什么好犹豫的?” 安娴还想再说些什么。 刘灵武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跑操都快跑完了,回教室去吧,我要去盯着点那帮小崽子们。” 安娴回到了教室。 她静静地背了会儿英语单词。 不久,跑操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安娴。”张佳珍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安娴放下笔记本,看向她。 “你没去跑操吗?” 张佳珍在安娴跟前站定,她一手拿餐巾纸轻轻地晕着自己脸上冒出的汗珠,一边细细地看着安娴。 不过也无需细看,通过安娴沉稳安静的模样,便知道她并没有经过剧烈运动。 “嗯。”安娴淡淡应声。 张佳珍把餐巾纸丢进了垃圾袋里。 她拉过凳子坐下,一只手搭着课桌,“我好像看到班主任把你叫走了。” 安娴又低下头去,她翻过一页纸张,点头。 张佳珍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眼睑低垂,睫毛轻颤,“是,什么事情呀?” 安娴把笔记本合上,抬起头来看向张佳珍。 张佳珍飞速地瞟了她一眼,“是,是不能说吗?” 她有些慌乱,两只手开始在胸前交叉着摆动,“如果不能说的话······” 安娴半途打断了张佳珍,“刘灵武允许我晚自修不经报备去竞赛楼,因为陈瑾然要给我补数学。” “什么!” 惊讶发出声音的不是张佳珍,是另一个女孩子。 张佳珍本来是惊讶的,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反而敛了自己惊讶的神色,沉静下来。 安娴的半边肩膀搭上了一只手,那手紧紧地抓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肉扣下来一般。 她皱眉,顺着这手往上看去,是陈晗。 陈晗就是那天问陈瑾然数学题目却被陈瑾然直接甩了一本答案的女孩子。 “陈瑾然要给你补数学?” 陈晗强硬地将安娴的身子掰过来面向她,由于刚跑完操,她难免有些气息不稳,语气有些冲,却又带着丝丝哭腔。 “凭什么?”话还没怎么说,陈晗的眼眶先红了一圈。 她近乎无理取闹地将安娴推倒在了课桌上。 “你自己没有手没有脑子的不会去做去想吗?” 陈晗的力道不小,安娴后背撞在课桌的棱角上,只觉得一大片痛意瞬间淹没了她的整个上半身,然后她便失去了别的感觉,连手臂也在忍不住颤动。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安娴冷了眉眼。 痛意令她的心情并不大好,更何况她跟陈晗本就没有太大的交集,便更加有些生气了。 安娴忍着痛意站起身,凭着一股劲伸出手扭住了陈晗。 只听沉重的一声响,陈晗的头被安娴直直按到了桌面上。 她的半张脸牢牢贴着桌面,面部表情都被挤压得狰狞无比。 冷冰冰的感觉直击天灵盖,又不断通过脸上的皮肤传到身体各处,陈晗只觉得哪哪都是冷的,仿若整个人都被浸泡在冰水中。 是梦吗? 陈晗脑袋里产生了这样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果不是梦,那为什么她现在会以这样一种屈辱的姿势被人压在这里?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做到呢? 而手被剪在背后不断扭曲而带来的痛楚,令陈晗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这对她来讲灾难一般的感受并不是梦。 她的后衣领子被撩开,包裹在温暖布料下的肌肤碰到充满凉意的空气,瞬间便起了一些小小的鸡皮疙瘩。 陈晗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便感觉有一样更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后脖颈。 掩藏在柔软而温热的掌心下,那冰凉的感觉更为明显。 陈晗的所有注意都转移到那一点,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涣散,除了后脖颈的那一点。 一丝丝痛意被无限放大,然而陈晗却忽然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她想要挣扎,却只能无力地动弹两下,宛若一条在太阳下已经暴晒了一会儿的鱼。 强弩之末,无力回天。 陈晗的生命在流失。 “安娴!”思思焦急地大喊,“你不能杀了她!” “冷静些!” 安娴充耳不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让手下这具鲜活温暖的躯体,渐渐冷去。 明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却仍然在生之本能的驱动下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安娴冷眼看着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白净的面皮变得紫胀,再变得青灰。 一点一点,这样明显的生命流逝的过程,由她掌控。 只有这样的感觉才是实在的感觉啊。 安娴满足地喟叹一声。 “安娴,快住手!”思思的喊声阻挡不了安娴的动作。 无奈,它只得启动电击惩罚,企图让安娴收手。 所谓的电击惩罚并不是真正物理上对人的身体通电,而是在人的脑海中模拟出电击的痛苦感。 毕竟任务者并不是身体进入游戏位面,是意识的连通。 而施加于任务者精神上的痛苦感,则是任何肉体惩罚都无法比拟的。 安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阵翻天覆地的搅动的痛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袋里扎着,挖着,捣着。 这痛苦令她的身上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 但是安娴不愿松手。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逼迫她松手。 她加大了手下的力气。 陈晗已经快要昏厥过去,她的身子软趴趴地靠在桌子上,膝盖也弯曲起来。 张佳珍惊恐地望着安娴。 其实她并不知道安娴对陈晗下了怎样的狠手,她只看到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晗就被安娴压在了课桌上,然后安娴的手抓着陈晗的后脖颈 她只觉得这个时候的安娴冷漠得可怕。 安娴望着手下的陈晗,嘴角甚至没有一丝松动,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稀松平常,虽然不热切,却远远达不到冷酷的地步。 安娴的目光是如此淡然,她整个人是如此淡然,犹如在做一道再寻常不过的数学题目。 正是因为这样的感觉,张佳珍才觉出安娴的冷漠来。 一个看起来那么纤弱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把另一个人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按在桌面上? 张佳珍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脖子也是一阵凉飕飕的。 “警告,任务者行为异常,判定为病毒入侵,将要启动销毁程序!” “警告,任务者行为异常,判定为病毒入侵,将要启动销毁程序!” “安娴!该死,我停止不了这个程序!” 冰冷的机械音和刺耳尖利的嗡鸣声混合着在安娴的脑海里炸开,还有思思快要被前两者声音淹没的呼喊。 安娴的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已经无法收手。 都结束吧! “不要!”思思的声音忽然变得粗犷低沉起来。 一束蓝色的火焰在安娴的面前绽开。 刹那间,一切都变缓慢了。 安娴手中的力气在一丝一丝被抽取,脑海中的痛苦也是一点一点更加绵长,并且逐渐消失。 安娴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拥抱了。 如风般明显,如水般柔软,又如雾般缥缈。 “松开她吧。” 一道声音从远处飘来,它仿佛带着蒸腾的水汽,涤荡了安娴一切难受之感。 安娴不自觉松开了陈晗。 她直起身。 早已脱力的陈晗失去了外力的支撑,一下子就滑到了地面上。 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瓷砖上,听得张佳珍心里便是一跳。 陈晗迷糊的意识被膝盖的剧痛刺激得有几分清醒,她半阖的眼睛睁开。 张佳珍找准时机弯下腰去扶陈晗。 “没事吧?” 陈晗龇牙咧嘴,她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揉了揉脑袋,在张佳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望了望身旁神色晦涩不明的安娴,紧紧抓着张佳珍的手就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没事。”陈晗低下头。 有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同学围了上来,“发生什么事了?” 陈晗仍然低着头。 “没发生什么事情。”她的声音微哑。 说完,陈晗转过身,拨开人群,缓缓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人群散开,上课铃声响起,满腹疑虑的张佳珍也不得不暂且上课。 安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她看看自己的双手,“我刚刚···怎么了?” “你刚刚差点走火入魔了你知道吗?”思思见安娴恢复了理智,松了一口气,“你一旦真正走火入魔,就会被系统判定为病毒入侵,然后启动销毁程序,你就再也没有机会重生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走火入魔?” 安娴笑了笑,“这个世界又无法修行,怎么会走火入魔?” “安娴,你是在明知故问。”思思说,“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吧。”安娴知道思思已经发现她在做什么了,便大咧咧摊开来说了,左右也没有什么关系,“我确实是在修炼。” 思思不知道为什么,在固定的夜晚到凌晨的一段时间,是不在的。 与此相似的,在安娴洗澡、上厕所等情况下,思思也不会有回应。 除此之外,思思的出现和消失都毫无规律。 当然,它本身和安娴交流的时间也不多。 而这就给了安娴可乘之机。 她知道思思在观察着她,可至少,在思思不在的时间里,她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尽管这些事情最后都会被思思发现,但是,能晚一些发现,本身就已经让安娴感到很是知足了。 在发现自己可以操纵幽蓝的火焰之后,安娴试着去感受了一下这个位面存在的灵。 很是稀薄,但是不妨碍她的修炼之心。 修炼这个事情,本来便是想修便修,毫不强求的。 它也没有固定的要求。 安娴不能确定幽蓝火焰属于什么,但她可以确定这与之前的位面中出现的灵和原本死亡世界的灵同宗同源。 这不得不引起安娴的思考。 如果说前面两个位面中出现灵可以说是融合产生的影响,那么这个位面呢? 孟文静那改了名的清景香,一模一样的浮光蝶,以及她那被称为“琅儿”的太祖奶奶,很难不让人想多。 其实这两个位面之间的联系已经很明显了。 它们是一脉相承的。 安娴心中已有计较,但她不知道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也不知道如此安排的目的何在。 “思思,这些位面,是随机选取的吗?” “是。”思思毫不犹豫地回答。 “也有可能碰上有联系的位面。”它又聪明地补了一句,“毕竟很多游戏原本的设定非常庞大,可以从中分裂出许多小的位面。” “明白了。” 还没等思思松一口气,安娴又问,“你说的病毒入侵,销毁程序又是什么意思?” 思思哽住了,但是很快它又反应了过来。 “‘病毒入侵’,就是系统遭受到攻击。” “不明手段的攻击?”安娴问。 “对。”思思接了下去,“就是一开始你第一个任务失败时左慕白说的‘不明手段的攻击’。” “现在查清了是吗?”不等思思回答,安娴翘起了二郎腿,“继续。” “病毒入侵防不胜防,不是靠任务者个人能够解决的,因而系统里面会有自动检测病毒入侵的程序,为了完全彻底地消灭病毒,系统会启动不可逆的销毁程序。” “不可逆?”安娴挑出了关键词。 “是。”思思答,“这个程序无法人为停止,一旦启动,就要完成。” “所以——”安娴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你现在可以比较完整地解释一下我之前的问题了么?” 她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 安娴嘴角勾起。 系统,也会有呼吸声么? “病毒入侵,会改变游戏位面,但是我们无法知道什么方面被改变。” “但是这回,在经过无数位面的监测,我们确定,这次病毒入侵改变的只有特殊位面管理部的位面。” “这种改变我们捉摸不透,但是它会导致角色走向死亡。” 思思说:“残酷的死亡。” “嗯。”安娴应了声。 “而这种死亡是不正常的,往往系统监测到了这种不正常,便会进行反复验证,给出一定的次数,让任务者继续进入游戏位面测试,当次数用尽任务者却还是不能使位面恢复正常时,便会确定是病毒入侵,由此就会启动销毁程序。” “销毁程序会毁灭所有。”思思的声音有一丝沉重,“而任务者身处其中,精神必然会受到重创,甚至一起被毁灭。” 安娴接话,“所以这就是不改变游戏人物的死亡结局,便会灰飞烟灭的原因?” “是。” 安娴思考了一下,“其实不是一定要游戏人物活着,只不过是要保证游戏人物的结局顺应自然的发展。” “是。” 思思说:“刚刚你差点走火入魔,杀了陈晗。” “陈晗原本是陈家的养女,陈瑾然无血缘关系的家人。在剧情设定中,她爱慕陈瑾然,是在后期给男女主在一起时造成一定阻力的重要女配角。”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去,如果死去,那就是剧情的重大偏差,是不正常的。” “而你现在的这个角色,根本就没有杀死人的动机和能力,你存在的环境也不允许你刚才的做法,这也是不正常的,是ooc。” “?”安娴疑惑,“什么是ooc?” “就是偏离角色原本的性格设定。” 安娴“嘶”了一声,“人的性格和行为处事方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但是人的改变应当有合理的理由,不是吗?”思思反问。 安娴深以为然,“你说的没错。” “原本,系统在监测到此种不正常情况时,是会进行反复验证的。但是你这次实在太过了,所以它直接就判定病毒入侵了。” 说到这儿,思思仍然心有余悸,“你要是晚几秒平静下来,销毁程序启动,谁也救不了你。” 听着思思的话,安娴莫名地笑了。 她回想起刚刚的情形,无比清楚自己的情绪波动。 那不是她自己主动想要放弃的,是有谁抚平了她激荡的心绪。 “救。”安娴呢喃自语,“真要感谢有人救我。” 思思听到了安娴的话,“谁救了你?” 看来思思并没察觉到什么。 安娴停止自言自语,“不,我是说感谢我自己救了我自己。” 第二百四十一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所以,我没有骗你。”思思冷静地说,“我一直以来都没有骗你。” “你确实没有骗我。”安娴内心笑了,“你不过是隐瞒了部分信息。” “不过——”安娴看着前方在黑板上写字讲得激情飞扬的语文老师,下意识要将交叉放在胸前的双手又放了下去,只不过是在桌面上装模作样地拿起笔记了几个字的笔记。 思思对此没有做出辩驳,“你先好好上课,有问题之后再说。” 安娴指尖转动着黑笔,“你倒是上心。” “不过我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她把黑笔拍在桌面上,翻了一页教材,开始全神贯注地听语文老师讲课。 相比于其他科目,语文课的难度可以说是直线下降,对安娴来说,上语文课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尤其是语文老师比较爱扯的时候。 给实验一班上课的语文老师是一个临近退休的男教师,人长得非常慈眉善目,说话也是不急不缓,温和有礼,平时路上遇见学生都是微微一笑,很有学者的风范。 不过他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学者,按着他自己谦虚的话来说,真正的学者都在大学里。 并且时常以这个来激励班级里的同学。 他有着一个自称很是普通的名字,叫“娄志清”。 据说原本他的父母是给他取名叫“楼志勤”的,后来被他自己上了大学以后又改了。 而这么改的缘由,娄志清也在开学语文课上跟大家说明了。 “原是想改为‘至清’,以此来鞭策自己,可是后来我捋着胡子又那么一想,‘水至清’不就‘无鱼’了吗?” 娄志清说这话的时候对着底下几十双眼睛抿嘴一笑,露出一个儒雅的弧度,又伸手极为自然地捋了捋他那泛白的胡须。 “事无绝对,人无完美。” “虽然我们不可能真的到达极致,但还是要追求极致。” “所以啊,我就将‘志勤’改为‘志清’了。” 娄志清一只手点了点黑板上写下的几个名字。 当他说完时,台下寂静一片,然后便爆发出了堪称轰动的掌声。 可以这么说,娄志清是实验一班最喜欢的老师,没有之一,因为他不仅给大家带来了知识,还让大家对未来的美好想象和憧憬插上了翅膀,飞得无限远。 现在娄志清就在跟大家科普所谓心理健康的问题。 实验班的学生一向压力很大,也是心理健康出现问题的高发区。而娄志清则鼓励大家要正视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不要觉得羞耻,要及时向家长、老师和同学朋友求助。 说到这儿,他提起了他之前教过的一个学生。 “说起来她还是你们的学姐,原先也是实验一班的,可以说是微光史上极为优秀的学生之一。” 娄志清用手指头细细地梳理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甩了甩头,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我那学生啊,平时就喜欢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爱自己一个人学习。” “但是她也确实很有天赋,人长得也好,成绩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顶尖的,这样的孩子是真讨人喜欢呐。” 安娴原先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可是后来越听就越不对劲。 “只不过呢,她啊,后来跳楼自杀了。” 娄志清说着,竖起手指头往上面指了指,“就是我们这栋楼的最顶层。” “如果她能够保持着好成绩一直到高考,又或者是走别的自招的道路,肯定有个很好的前途啊。” 安娴听到了教室里很多惋惜的感叹声。 “老师~~~”有人好奇地问,“那个学姐是为什么自杀啊?” 安娴注意到,娄志清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但眸光还是闪了闪,有些游离不定。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手指顺着胡须也没有松开,嗓音低沉,话语缓慢,“是压力太大了呀。” “想想她平时就是一个人,心里也不知道堆积了多少事情不给别人知道,最后会到这一步,也是······”娄志清没有再说下去。 “那,学姐的爸爸妈妈呢?别人没办法关注,父母总要关注自己的女儿的吧?”又有人文。 娄志清笑了。 “她的父母啊,长期在国外,根本就顾不到她。” “啊这!” 安娴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在国外啊,这个学姐的家境一定很不错。” “嗯呐嗯呐,我以前好像听说过这件事情,那个学姐好像姓夏······” “夏?”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七班那个夏昼锦哈哈哈。” “没准她们是本家呢?” 女生的议论声持续不断地传进安娴的耳朵里。 “这两个人可是天差地别啊,一个成绩优秀,一个那就是除了家庭好和一张脸以外没什么能打的。” “害,家庭条件好和长得好已经是人生赢家了好不好,她才不需要玩命学习呢。” 教室里的安静渐渐被更多窃窃私语的声音吞噬,安娴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上的教材。 娄志清不知是陷入了回忆过于伤感还是怎么的,静静地看着大家,也没有再继续上课。 安娴看了会儿语文教材,又拿出英语笔记本开始记背好词好句。 后头张佳珍戳了戳安娴,安娴转头看去,张佳珍没有多说什么话,就是伸出了一只手,手掌心是一个揉成团的球。 安娴接过来,将球打开,是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的字写得潦草,像是匆匆写就而成。 “听到老师说的这些话,你的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安娴又将小纸条正反两面都仔细看了一遍,才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一个小小的署名。 “陈晗。”安娴低低念出声。 她将小纸条攥在手里,抬头去寻找陈晗,隔着大半个教室,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陈晗挺直着背部,面上严肃,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安娴。 安娴率先将目光挪开。 她看不懂陈晗的神色,虽然娄志清说的那个学生很像夏昼锦的姐姐,可是安娴还没有真正确定。现下看到陈晗的反应后,安娴便能够确认学生的身份了。 真正的夏昼锦,八九不离十。 过不久,下课铃声响起,娄志清拿起备课本便慢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 安娴看准时机,跟着娄志清走出了教室,并且追上了他。 “老师。”她叫住了娄志清。 “嗯?什么事情?”娄志清停下来问她。 安娴靠近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轻轻地问,“老师今天在课上说的那个学姐,我可以问一下她的名字吗?” 娄志清笑了,“为什么会想要问她的名字呢?” 安娴歪头,“很像我认识的朋友的姐姐,家庭环境也好,时间也好,都对的上。” 娄志清低下头来,“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安娴对上娄志清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说:“夏昼锦。” “啪嗒”一声,娄志清手里的备课本掉到了地上。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弯下腰去捡课本。 然而在他弯腰弯到一半的时候,安娴已经手疾眼快地将本子捡了起来。 她双手将本子递给老师。 娄志清接过本子,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了。” 安娴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她没有按照国际惯例回答一句“不客气”,而是继续就着上一个话题,“高二七班的夏昼锦,老师们应该都知道吧?” 娄志清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你到底想问什么?”他问。 安娴这时倒是松了口,她淡淡地摇了摇头,露出无辜的笑容来。 “我没有想问什么呀。”安娴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发梢,脚尖点着地面,“我就是想确定一下那个学姐是不是昼锦的姐姐罢了,听昼锦讲过。” “害——”娄志清深沉地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跟她的姐姐感情是真的很深呐。” 他看了看四周,见有几个学生好奇地在观望着,便朝着安娴摆了摆手,“你跟我去那边聊聊吧。” 安娴便跟着娄志清到了走廊的尽头。 六楼风景独好,一眼望去,学校的大半景色都能看在眼里。 安娴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着底下的风景。 “老师。”她并没有看向娄志清,“您也知道昼锦现在的成绩并不算好,甚至连考上一本都有些困难,虽然我知道昼锦有个姐姐,却没有真正了解过,刚刚听到您说昼锦的姐姐成绩很好,我想昼锦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吧。” “所以——”安娴低下头,“我想昼锦的成绩会不会跟她的姐姐有些关系,如果可以解开昼锦的心结,让她好好学习的话,到高三考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也不是不可能啊。” 娄志清紧绷的神色松懈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他点点头,“夏昼锦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七班的老师在各自交流的时候对她也很是头疼。” “肯定有她姐姐的关系吧。” “嗯。”安娴点头,“老师您应该也知道,昼锦她原来的名字叫夜阳吧,昼锦是她姐姐的名字。” 娄志清的备课本轻轻敲击着栏杆,惹得栏杆有些微微的颤动。 安娴抓紧了栏杆。 “夜阳这孩子的情况,其实我也知道不少,毕竟她是从初中部一路读上来的,老师也都是流通的,大家平时交流着交流着,都能聊到。” 娄志清跟安娴一样,举目眺望远方。 “夏夜阳以前虽然活泼了点,成绩其实不错的,跟她姐姐比起来,那当然是比不了,但也不是差到特别离谱的地步。只不过是在初二的时候才突然变了个样子,变特别差劲,就好像是有意识地放弃了学习不学一样。” “而她变化这么大的那个时间点,刚好就是她姐姐跳楼自杀的时候。” “你说,这时间点都这么重合了,肯定是有她姐姐的缘由在这里面的。” “初二······”安娴呢喃自语。 娄志清转过头去看向安娴,“老师看你平时跟夏昼锦的状态差不多,其实也很担心你。你现在处在高二这么关键时期,应该更能体会到各方面的压力。老师一直都在关注你的小考成绩,浮动很大。但是老师想告诉你,不论考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都是正常的,最重要的只有高考,其他都没关系。所以不要太放在心上,如果平时有什么想说的心里话,都可以来找老师。老师很愿意听你说。” 安娴倒是没想到会收获到娄志清的关心,她有些意外地对着娄志清道谢,“嗯嗯,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娄志清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儒雅温和的微笑来,“你跟夜阳是朋友,也要好好关心夜阳的情况,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度过这段时间。”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说句不好听的,夏夜阳已经失去了她姐姐,肯定不希望再以同样的方式失去你这个好朋友。” “如果实在有冲动的想法,就想想夏夜阳,想想你的家人。” 安娴点头。 娄志清抬起手来拍了拍安娴的肩膀,“好了,说了这么多,也差不多要到上课的时间了,快回去吧,迟到了就不好了。” 安娴朝后退了一步,郑重地对着娄志清鞠了一个躬,“谢谢老师的关心。” 娄志清眯着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笑容的弧度也扩大了些,“都是好孩子啊。” 安娴转身,往教室那边走去。 思思见安娴跟娄志清聊完了,冒泡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为什么突然要去聊女主姐姐的事情?”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安娴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穿过一众学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没听娄志清说的话吗?” 思思不解,“什么话?” “他说我跟夏昼锦很像。”安娴一字一句将刚刚娄志清的几句话复述了出来,“‘师看你平时跟夏昼锦的状态差不多,其实也很担心你。’” “这······” 安娴又说:“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注意到夏昼锦?” “娄志清在课上说,夏昼锦平时就喜欢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爱自己一个人学习。” “如果把‘夏昼锦’这个名字去掉,让你在现在的实验一班找一个人,你会想到谁?” 思思被安娴问住了,停顿了几秒,它迟疑地说:“冯安娴。” “对。”安娴迅速接上,她对着思思循循善诱,“在原始剧情当中,冯安娴最后不也是在高二的时候跳楼自杀了吗?” “你看这像不像夏昼锦的翻版?” “可是······”思思还是不明白,“知道了夏昼锦跟冯安娴的相似之处,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安娴哼笑一声,“怎么没关系?” “这样不就能解释为什么女主突然会对我那么热情了么?” 安娴斩钉截铁地说:“她正是因为看到我身上有太多跟她姐姐的相似之处,才对我这么上心,因为她不想我走夏昼锦的老路。” “要不然,为什么一定要陈瑾然接我回家?为什么要拉着我去她家里陪她补习功课?” “正常人没有缘由会这么做么?再怎么热心也不可能吧?” “但是,如果是她姐姐的原因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嗯。”思思赞叹一声,“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解释完缘由,安娴不再理会思思,而是准备下一节课上课的东西。 “嗯······”思思出声试图引起安娴的注意。 安娴边整理东西边问,“怎么了?” “你能够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信息推测出原始剧情中没有的东西,这很好。”思思没头没脑地夸赞了安娴一句。 “嗯哼?”安娴很给面子地回应了一句。 “如果——”思思说,“你能够再注意到更多就更好了。” 安娴正将语文教材塞到书桌里,要把另外的教材从一堆书当中抽出来,听到思思的这句话,她抽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回听到思思这样明显的提示。 “我要再注意些什么?”安娴谨慎地问。 思思问安娴,“你还记得在这个位面的任务吗?” “当然,时刻记在心上。”安娴反应极快地回答,“就是拯救冯安娴悲惨的人生,避免她的死亡惨剧。” “额······”思思有些欲言又止。 它另外起了一个话题。 “拯救悲惨少女的人生,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 思思没有再说下去,“总之你多注意,多思考。” “什么意思?”安娴皱起了眉头,“这个任务也有生命危险?” “我不能再说了。”思思说完,就熄了声音。 “思思?”安娴再呼唤它,却已经听不到思思的回应了。 她无奈,只得先把这份疑惑放在心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放松的内心在经过思思的欲言又止以后却产生了一份隐隐反而不安之感。 安娴深呼吸一口气,把烦躁的感觉尽数按在心头,专心上下一堂课。 不管要注意些什么,她总归可以再去接触男女主角,到时候一定能有别的发现。 第二百四十二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跟孟文静说了陈瑾然要给她补习数学的事情。 孟文静坐在座位上,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 她温柔地注视着安娴,应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 一只手搭在桌面上,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孟文静柔着嗓子,又问,“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分配你的时间呢?” “诶?”安娴看着孟文静包容而耐心的脸,有些迟疑。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文静轻轻笑了一声,她低下头,一只手抟成拳头抵在嘴角,别在耳朵后头的碎发落了下来,又被她不经意地抚到后头。 笑了两声,她又重新抬起头直视着安娴,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下雨的天气雨滴从瓦片滑落滴到地面上发出的淅淅沥沥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的。”孟文静含笑的眼睛里闪着粼粼的光波,“我的哥哥与夏夜阳的姐姐夏昼锦有牵扯,陈瑾然与夏夜阳又是青梅竹马,不可能对夏昼锦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跟陈瑾然最好不要近距离地在同一个空间待得过久。” 安娴不由得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她急急地说:“陈瑾然说过,没关系······” “可是我有关系。” 安娴话还没说完,被孟文静更加轻柔的声音打断了。 她坐在位置上,仰头看着安娴,神情专注。 安娴愣了一下。 孟文静伸出手来,抓住了安娴环着的双手,仔细地握在手里。 但是也只是好好地握在手里,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安娴原是想挣脱的,但发现孟文静没再做些什么后也就懒得动了,任由孟文静握着。 “我之前很好奇。”孟文静静静地说着,不急不缓,“为什么突然夏夜阳会与你那么要好,要好到要让陈瑾然来接近你。” “可是,在你那天遇见我哥的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既然我哥会将你误认为夏昼锦,身为夏昼锦的妹妹,夏夜阳肯定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孟文静拍拍安娴的手背,侧过头去笑了笑,“也许我也是受到了夏昼锦的影响吧。” “以前我从来都没有将你与夏昼锦联系起来过,可是真的想到了,才发现你们两个是那么的相像。” 孟文静说完,又笑笑,摇摇头,“不。” 她说:“现在的你与夏昼锦是不同的,与以前的冯安娴也有些不同,我已经不能将你们几个形象完全联系起来了。” 她认真地看着安娴,“你变了,你变得好多,是潜移默化的改变,如果不是深入接触你的人,根本就察觉不出这样的变化。” 安娴将手从孟文静掌心抽了出来,皱眉,“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孟文静勾起嘴角,“不懂也没关系,本来就不需要你懂。” “这与不能跟陈瑾然一起有什么联系吗?”安娴问。 孟文静侧过头去,看了眼教室前方黑板上方挂着的钟表,还有时间。 她又转过头来,看安娴的目光并未从她身上挪走分毫,认真地看着她,在无声地讨要一个答案。 “陈瑾然对以前的你毫不知情,他在意的是现在的你,吸引他的也是现在的你。” 孟文静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可我不是。” “就算是,我也不愿意与另一个对你怀着特殊想法的人待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安娴脸上的神情越发有些迷糊了,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问孟文静,“你是在打哑谜吗?” “好啦~~~”孟文静以哄小孩子的口吻对着安娴说,“今天晚上一定要跟陈瑾然在一起吧,分清楚点吧,什么时候学英语,什么时候学数学。” 不等安娴开口,她便自言自语地替安娴安排了起来,“数学掌握起来要比英语要难上一些,毕竟英语可以利用零碎的时间进行记背,语法也都是固定的,也不需要我一天到晚陪在身边。” “数学确实是需要花整段整段的时间去练习解题才行呐。” “那么——”孟文静的眼睛亮闪闪的,“这样怎么样,五天晚自修,前面周一周二是数学,周三是英语调剂一下,周四继续数学,周五英语?” 安娴将孟文静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她就感受着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飘进她的耳朵里,可是她却着实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左脚悄悄向后迈出半步,安娴的身子离孟文静远了些,她歪头,脸上显出不解的神色,“哈?” 孟文静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安娴向后打算继续动的脚后跟,微微笑着。 “至于周末的话,就随你好啦,反正我们都住在一起,你想去哪去哪。” 安娴扭扭脖子,神色复杂。 “嗯???”她动动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是该说孟文静这个关于数学英语补习的时间安排看起来那么不合理又诡异地有她自己的道理,还是该说孟文静的语气就像喝完一口凉白开再对着旁边刚好路过的同学顺便打了个招呼那样平常且不经意。 又或者是······ 安娴的手指头摩挲了两下自己的袖子。 孟文静就这么利索了当地将她的时间全都安排地明明白白了吗? 都不需要过问一下她本人的意见吗? “这很符合你现在的情况啊。” “诶?” 突如其来的孟文静的插话让安娴的心绪就此中断,她受惊般地看向孟文静。 孟文静为什么会? “你刚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了。”思思无奈提醒。 安娴伸手抚上自己的嘴唇。 “就这么决定了,挺好的,回去上课吧。”孟文静见安娴愣在那里,站起身来拍了拍安娴的肩膀,又轻轻推了她一把。 安娴顺着孟文静的力道走了两步,仍然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了呢。 安娴就怀着这样不可名状的心情一直等到了晚自习的时候。 夜晚,教室内灯光熠熠,趁着第一节晚自习上课之前的空隙,安娴紧急收拾了文具书本抱在手里,就要出去。 “安娴!” 安娴转过身来看向身后坐着的张佳珍,“嗯?” 张佳珍从上到下将安娴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手里的本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安娴的错觉,灯光下的张佳珍看起来有些脆弱,面色也有些苍白。 安娴的眼珠子向上转了转,这教室里的白炽灯确实太亮了些。 张佳珍小心翼翼地笑了笑,“你,你真的要去竞赛楼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安娴反问张佳珍,“有什么事情吗?” 张佳珍摇摇头,“没,没什么,你去吧。” 她说着,慌慌张张地翻开手头的作业本,期间还把桌子上的其他笔橡皮之类的碰到了地面上。 张佳珍愣在了那里。 她看着地上的笔和橡皮,手的动作还停留在翻书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反应。 安娴奇怪地看了张佳珍一眼,走出位子,弯下腰去,伸出手来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拢在手里,慢慢地放到了张佳珍的桌子上。 张佳珍呆滞的目光便随着那文具挪动到安娴的手上,又挪动到安娴的脸上。 安娴好笑地敲了敲张佳珍的桌子,“看什么呢,回神了。” 张佳珍身子抖动了一下。 “哦!”她双手掩饰性地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一边看向另外一边,“哦!” “谢谢谢谢太谢谢了。”她将头扭向一边,却还是没有忘记向安娴道谢。 只是还是有些慌乱。 安娴摇摇头,“奇奇怪怪。” 她转过身去走向教室外。 踏出教室的那一刻,安娴朝向走廊的另一边。 没走几步,就看到走廊的尽头忽然闪出一个人来。 那人原是在暗处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大致的人影和身形的轮廓,但安娴只觉得有些熟悉。 再走几步,那人就从暗处走到了灯光下,他似乎是看到了安娴,走动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安娴定睛一看,是陈瑾然。 陈瑾然踏着步子,经过稀松的几个人,走到了安娴的面前。 他低头看着安娴,一只手插着裤兜。 今天的陈瑾然穿得并没有很休闲,相反有些正式的样子,裤腿笔直,身上的衣服熨帖,颇有些西装的味道。 不过到底不是西装,但这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成熟了很多。 陈瑾然的目光落在安娴的身上,灯光下,她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光源,发着夺目的光辉。 为什么呢? 他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不由得握紧了。 为什么她在发光呢? 跟别人都,不一样。 就算是夏夜阳,也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那光在安娴的身上静静流淌,为安娴与黑暗隔出了最为明显的一道界线。 而她抬起头看着他,神色无悲无喜,却让人觉得怜爱得紧。 笼罩在光圈之下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 陈瑾然从裤兜里伸出手来,想要去摸一摸安娴的头。 安娴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陈瑾然朝她伸过手来。 她脚后跟向后退一步,已经打算要向一边避一避了。 不妨陈瑾然的手在半空中就停了下来。 安娴的目光聚焦于他的动作。 陈瑾然默然地看着她,掌心向上。 安娴撤回脚后跟,往前倾了倾身子,问,“什么意思?” 陈瑾然说:“把书给我。” 安娴下意识握了握怀里的书,摇头,“不用,我自己拿着就好。” 然而陈瑾然并没有听她的回应,他见安娴并不配合,便径直跨前几步,轻轻巧巧地便将安娴怀里的本子抓住了,微一用力,就要扯出来。 安娴怕东西散落,只好松开手,任由陈瑾然将本子连带文具都揽到他自己那边。 算了,他愿意拿就拿着吧。 安娴这么想着,便跟陈瑾然朝前走去。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都已经回了教室,除了偶尔经过巡逻的学生会学生和老师外,外面没有一个人影。 静悄悄的。 安娴和陈瑾然并排而行,她看了陈瑾然一眼。 陈瑾然只是拿着本子,专注前行,没有将注意力分给她一丝一毫。 从他的侧脸这么看来,稍微显得有些冷漠了。 其实他还可以更冷漠些。 安娴想。 “你可以不用特意过来找我,我知道竞赛楼在哪里,门口等我就行。”她对身边的人说。 陈瑾然没有接安娴的话,他问,“孟文静不一起吗?” “额······” 安娴想到白天孟文静的反应,语塞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她——她觉得——” 脑海里满是孟文静的话,可是嘴巴里却吐不出更多的字句,安娴有些想敲自己的脑袋了。 依她对陈瑾然的理解,照她这样吞吞吐吐的说法,陈瑾然该是有些不适应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瑾然竟然没什么反应。 安静的楼梯间,只有两人下楼时的脚步声,而陈瑾然的目光只是停留在自己前面要走的路上。 安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将话说完整,“她觉得数学跟英语两门一起补不大合适,所以我们商量以后决定周一周二补数学,周三补英语调剂一下,周四继续补数学,周五则是英语。周末的话,就随意。” 只听沉重的一声,陈瑾然一脚踏空,连续迈下了两级阶梯。 安娴便看着陈瑾然以劈腿的形式跨着阶梯,裤子紧得仿佛要崩开。 陈瑾然也仿佛是吓了一跳,又或者是刚反应过来,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姿势,感觉有些羞耻,便脚下用力想要挪下一只脚来,不过,终究是要耗费些力气。 安娴在两级阶梯的高度上,看着底下的陈瑾然。 他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那个~~~”安娴看陈瑾然一脸大梦初醒的样子,好心地对他说,“如果你今天有些累或者状态不大合适的话,要不我们改天再约也是可以的。” 她说着,就走下去要将陈瑾然怀中的东西拿走。 陈瑾然连忙把东西举高了。 “没什么大问题。”他慌忙说,“刚刚只是想事情太出神了。” 安娴抬头看被举得高高的本子,伸到一半的手又垂了下去,“那,辛苦你了。” 陈瑾然勉强地笑了笑,摇摇头,“是我主动提出来的,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安娴会意地一笑,“那也是沾了昼锦的光啊,是我的荣幸。” 陈瑾然听了这话,脸上勉强的笑意也淡了许多,他重新向下走去,默然不语。 两人到了竞赛楼。 陈瑾然拥有整栋竞赛楼的使用权,而他使用的教室也是整栋竞赛楼条件最好的。 他将安娴带到了三楼。 “317?”安娴站在房间门口,挑了挑眉,想到了孟文静上次带她去的117。 “三楼一向是给数学竞赛的学生使用的。”陈瑾然解释。 他将保护智能锁的壳子向上推开,伸出大拇指按到屏幕上。 只听轻微的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的门便开了一道缝。 陈瑾然转身对着安娴,“你把门打开吧。” 安娴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为什么还要她来开门? 但她想着也没什么要紧,便点了点头,爽快地将门打开。 迎面一个活泼的声音便劈头盖脸砸来。 “安娴!” 随着声音扑过来的还有一个大大的拥抱。 安娴忙不迭伸出手去,趔趄了两步。 夏昼锦抱着安娴的腰,抬起头来看着安娴,晃动了两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安娴扶住了自己的腰,咬着牙挤出了一句,“姑奶奶。” 陈瑾然见安娴似乎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便皱了眉,对着夏昼锦道:“你送开吧,她要受不住了。” 经陈瑾然提醒,夏昼锦这才放开安娴,转为拉着安娴的手,将她热情地拉进了房间。 安娴抚了抚胸口,等到厘清眼前的状况,看向眨巴眨巴眼睛看她的夏昼锦,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问出口,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陈瑾然是说要帮她补习数学,却没说只帮她一人补习数学,原本夏昼锦便是重中之重,夏昼锦在这儿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于是安娴便又摇摇头,“是我问了一个傻问题。” “什么啊?”夏昼锦把安娴按到椅子里,自己也坐在一边,“我是因为想你才过来找你的呀。” “平时过来找你,太显眼了。”夏昼锦嗫嚅着说。 “什么?”安娴问。 “没什么。”夏昼锦摇头。 陈瑾然将准备好的数学资料摊开放在两人面前。 “好了,来做题吧。”他说着也坐到了安娴另一边。 “把你现在比较不懂的知识点跟我说一下。” 安娴没动。 她看看陈瑾然。 陈瑾然若有所感,抬起头也看向他,“怎么了?” 安娴又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的夏昼锦。 夏昼锦正双手捧着脸颊神采奕奕地看着她,满脸闲适之情。 安娴问陈瑾然,“夏昼锦不补习吗?” 陈瑾然垂下眼睑,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话就已经被当事人夏昼锦抢先一步说了。 “我没必要啊。”夏昼锦笑吟吟地说。 “为什么?”安娴迷惑。 “因为我只要过了会考就行啊。” “啊?”安娴懵了。 夏昼锦的笑意忽然淡了些,“等高二会考完以后,我就要出国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女主要出国? 还是在高二会考之后就要准备出国。 这可跟原始剧情偏离太多了。 安娴顾不上在陈瑾然和夏昼锦面前的形象,立马进入了老僧入定的模式,实则是在脑海中调出那本她许久不翻动的剧情资料查看相关情节。 虽然在女配冯安娴的剧情线中,有关男女主的剧情并不完整,甚至可以说是不多,但是总归在高中这段时间的剧情还是有不少的。 明明最后女主是要考上国内大学的,怎么就要在高二就出国了呢? 安娴翻了又翻,还是没有看到一丝女主要高二出国的苗头和描写。 在脑海里合上书本,安娴实在有些苦恼。 话说,就算现在,她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夏昼锦突然就要出国了。 “思思。”她抱着求证的心无措地呼唤思思。 万幸,这次思思并没有不在。 它很显然也知道了现在剧情的偏离之处,在回应安娴的一瞬间,便说:“剧情既然已经这样,就任其发展下去吧。” 安娴古怪地问,“没有问题吗?” 她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走一步看一步吧。”思思说。 夏昼锦见安娴突然愣住了,以为她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住了,没什么意义地笑了笑,拍了拍安娴的肩膀,“我也不是现在要走啦,最早也是要到高三才能把一切都准备好呀~~~” “不过——”夏昼锦沉下声音呢喃自语,“期中考之后就是会考了呢,要考好一些才行呐。” “陈瑾然!”她隔着安娴喊陈瑾然,“这学期我先把文科类的会考考完吧,理科类的下学期再考?我实在是没什么信心,也没什么精力,学不过来哇。” 陈瑾然对夏昼锦的话无动于衷,他冷淡地说:“都考。” “啊?一定要都考吗?”夏昼锦垮起一张脸,眉眼嘴巴处皆皱了起来,宛若刚喝了一碗苦涩的药汁。 陈瑾然冷眼看着她,并不为她这苦哈哈的表情而软下半分心肠,冷酷无情地斩断她最后一丝想要偷懒的心思。 “会考只能高二考,每个人两次机会,你要把考两次的机会浪费掉吗?你就这么确定自己一定能取得一个好成绩?这学期轻松了,下学期你的压力就是加倍的。” “额······”夏昼锦在陈瑾然的话语面前节节败退,好不容易硬气一点的态度瞬间溃不成军,她都不敢对上陈瑾然略显严厉的眼睛,慌忙转过头去,往椅子深处缩了缩身子。 “好嘛~~~”夏昼锦不自觉地双腿曲起踩到了椅子上,双手环着自己的小腿,整个人侧着缩在椅子里,委屈巴巴地小声说话,“那,那就一起考呗。” 陈瑾然深深地看了夏昼锦一眼,对夏昼锦这样的态度早已经司空见惯。 他还想再趁机说上几句,就听到敲门声传来。 夏昼锦一下子就多了几分生气,她从椅子里直起身子,对着陈瑾然挥挥手,仿佛赶苍蝇似的对他说:“快,快去开门呐!” 陈瑾然无奈地摇摇头,目光滑过身边的安娴,见她还是呆愣愣的,便站起身来朝门那边走去。 安娴再三在资料里确认女主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国的动静后,苦恼地看向夏昼锦。 她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 夏昼锦看着安娴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看向自己,又忽然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般地叹了口气,问她,“你咋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摸摸安娴的额头。 手伸到一半,被安娴握住了。 安娴握着夏昼锦的手腕,目光灼灼盯着夏昼锦。 “你为什么突然就要出国?” 女主突然要出国这种事情,让人很难办呐。 虽然好像跟她是没什么关系吧,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许的担忧。 这份担忧不知从何而来,只是觉得什么事情隐隐地超出了她的掌控。 而这种感觉的出现早就不是一两回了。 安娴越想越不对劲,握着夏昼锦的手也不自觉用上了些许力道。 “思思!” 她又转向心里问思思,“你确定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思思又叹了口气,“有什么问题呢?” 它意味不明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消失了。 安娴有点烦躁。 夏昼锦感受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有些微微的惊讶,她又看向安娴,见安娴面色难看,似乎真的是有些不大舒服的样子。 “安娴,你真的没事吧?”她上下细细地将安娴看了一圈。 “有什么事情吗?”那头,陈瑾然已经打开门,看到了敲门的人,他倒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一种半途中做事情被人打断的不适感,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这样的情况也实属正常,就罢了。 “额······”白昼月抱着习题册,拿着一支笔,看着陈瑾然的表情,听着他的语气,忽然有些语塞。 “学长···”她迟疑了几秒后,用笔敲了敲自己的本子,“你今天布置的这几道竞赛题我差不多都做出来了,但是还有一些细节不大明白,老师让我来问问你。” 里头的夏昼锦听到了耳熟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探头向门那边看去,瞥见了白昼月的身影。 “是昼月吗?”她兴奋地问。 “诶?” 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瑾然脸色怀疑自己是不是打断了他什么事情在心里动摇要不要暂时撤退的白昼月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愣了愣。 学长他,金屋藏娇? 所以,她果然是打扰了学长的好事了吗? 白昼月悄咪咪往后退了半步。 要不她还是先选择战术性离开好了。 “昼月!”夏昼锦又喊了一声。 白昼月定在了原地。 夏昼锦挣开安娴的手,双眸星光熠熠,她双手把住安娴的肩膀,“是你妹妹啊!” 安娴顺着夏昼锦的身形视线往上,“我妹妹?” 陈瑾然听到夏昼锦明显认识白昼月的语气,便侧了侧身。 他歪了歪头,“先进来吧。” 白昼月怯生生地抬头看了陈瑾然一眼,便横过身来,迈着小碎步挪进了房间。 这才刚绕过陈瑾然的身子,白昼月看清了房间内另外的两个人,她停下了脚步。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嘴巴也微微张开,可就是没有发出声音。 反观夏昼锦,倒是开心得不行。 她看看白昼月,又看看安娴,“姐妹相见了哈哈哈哈。” 安娴对上白昼月微愣的目光 ,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苦恼之中。 为什么白昼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 白昼月双手垂下,一只手还拿着竞赛的题目。 “哈?”她歪头,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但很快,她便又收了这幅表情。 身后陈瑾然关了门走过来,他挨个看了在场的三个姑娘一圈,“你们,都认识?” 白昼月看了安娴一眼,沉默不语。 夏昼锦倒是热心地说:“对啊,安娴和昼月是姐妹哦。” 她说完,又好奇地问白昼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白昼月看了一眼陈瑾然。 陈瑾然会意地解释,“她是初二新吸收进来的竞赛生。” “哇!”夏昼锦的脸上显出惊叹的神色,她迎到白昼月面前,用膜拜大佬的眼神看了白昼月一圈,使劲地鼓掌,“昼月好厉害啊!” 白昼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软软地推辞着,“也没有啦,就是侥幸进了而已。” “大佬!”夏昼锦严肃地双手握在胸前,对着白昼月恭敬地弯下腰,“请受我一拜!” 白昼月连忙就要把夏昼锦扶起来,“别别别别,学姐你这样我好慌!” 陈瑾然揉揉眉头,淡淡地叫了一声,“夏夜阳。” 跟白昼月扯皮的夏昼锦立马就挺直了背。 “啊?”她看向陈瑾然。 陈瑾然却不理夏昼锦,他看向白昼月,问她,“什么地方不懂?” 白昼月如梦方醒,她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把本子翻开递到陈瑾然的面前。 “就是这个地方的步骤,我觉得参考答案的解题方式太麻烦了,可是明明数字都可以凑好,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合理地把它写出来。” 陈瑾然扫了两眼,“这个可以这样······” 他拿着本子放到安娴一边,白昼月也跟了过去,全神贯注地听着陈瑾然讲解。 夏昼锦饶有兴趣地看着陈瑾然和白昼月,这还是她第一回看陈瑾然给别人讲题目。 更关键的是,陈瑾然现在被别人吸引了注意力,就没有再揪着她不放了。 想到这里,夏昼锦心里有那么一丝窃喜。 安娴伸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挡住了夏昼锦的视线。 “诶!”夏昼锦下意识就要把安娴的头拨开,她嘟囔着,“别挡着我呀。” 安娴看也不看夏昼锦的手,再一次将夏昼锦的手腕握住。 这回没有用上力道,只是将它轻轻握住。 夏昼锦这才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安娴的身上。 “咋了?”她眨眨眼睛,一无所觉。 安娴一口气又要从身体里叹出来,最后却堵在了安娴的喉咙深处。 她没有张开嘴巴,于是那口气便在喉咙处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咕噜声。 “到底为什么···”安娴再一次问,“突然要出国?” 夏昼锦笑了,她从安娴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活动了一下。 “你好奇这个啊。”她边转动着手腕,有些漫不经心,“出国这件事情,不是突然的决定,是我和我父母一直在考虑的。” “可是以前没有这么绝对吧?”安娴问,“既然是在考虑,没有一定要出国吧?” 夏昼锦奇怪地望了安娴一眼,“你这么说就显得你好像很了解我出不出国这件事情一样。” 安娴自知失言,便闭上了嘴巴,“你说吧。” 夏昼锦将双手放在大腿上,“安娴,我有一个姐姐。” 她轻轻地说。 安娴看着夏昼锦的双眼,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知道?”夏昼锦有些惊讶。 安娴解释,“现在教一班的语文老师,以前也教过你的姐姐。” 她垂下眼睑,“他跟我说过你的姐姐的事情······” “他说——”安娴缓缓地将话语从舌尖吐出,“我跟你的姐姐很像。” 夏昼锦先是一愣,随后她又点点头。 “啊!”她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松地放在膝盖处,“原来是这样。” “老师说的没错。”夏昼锦嘴角微微勾起,“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以为见到了我姐姐呢。” 她笑笑垂下头,双手不住地在大腿上打着圆圈,“不过现在不会这样想了。” 夏昼锦复抬起头来,面含微笑,“你跟我姐姐一点都不一样啊。” 安娴看着夏昼锦的微笑,突然觉得拥有这个微笑的夏昼锦,变得无比陌生起来。 夏昼锦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将话题绕回了出国这件事情上。 “我爸妈一直都在国外,本来他们也有想过让我和姐姐从小在国外读书的,可是后来想想还是希望我们能够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最好就在国内一直读下去吧。” “你应该知道我的姐姐成绩很好。”夏昼锦把头微微一瞥,“其实那个时候我成绩也不差的。” “但是我现在不行了。”夏昼锦平静地看着安娴,“从我姐姐去世以后,我就再也读不进书了,或者说,我不愿意在这里读书,我觉得好恶心。” “可是我要忍着,熬着,熬鹰一样地熬着。”夏昼锦的眼眶渐渐湿润了,“我爸妈还是希望我尽量不要半途而废吧。到现在······” 她低下头去,掰着自己的手指,“是真的不行了。” “我在学校里胡闹,就是为了这一天,逃开这个令我窒息的地方。” “我现在的成绩,在国内根本就上不了一个好大学,还不如会考考好一些出国。” “哈哈哈!”夏昼锦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快意与欢畅,“我终于要准备离开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困在这里了。” 安娴默默地看着夏昼锦因为笑而颤抖的肩膀,“夏昼锦的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是吗?” 夏昼锦蓦地抬起头来,她的眼眶全红了。 “不~~~”她缓缓地摇头,凑近了安娴。 热热的气喷洒在安娴的脖颈边,“你知道我的名字是谁改的吗?” “它不是我自愿改的,是我的父母。” 安娴听着夏昼锦的气音,眉头一皱,“这······” “我不要活在我姐姐的阴影下,我不要成为她,你明白吗?” 安娴伸出手来,将夏昼锦隔开。 灯光之下,夏昼锦的眼眸通透,眼尾几抹媚色勾勒,显得分外成熟。 “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安娴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来竟有这样的隐情。”她不无感慨地对着思思说。 “原剧情里,冯安娴跟女主是不是没有直接的接触?” “嗯。”思思回答。 安娴面上看着夏昼锦,“原来是因为我,是我导致了这样的变动。” 思思安慰安娴,“这样的变故,谁也想不到。” “我明白了。”安娴对着夏昼锦说,“那么,我祝福你。” 夏昼锦勾唇一笑。 她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认真听讲的白昼月,又拍了拍安娴的肩膀。 再次凑到安娴跟前,夏昼锦低声说:“你的妹妹,很好。” “不要让她,迈上我的老路。” 安娴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白昼月。 她听明白了夏昼锦的话,又有些不明白。 白昼月为什么会踏上女主的老路?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安娴还是点了点头。 夏昼锦看到安娴点头,便放松下来,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来。 “你们一定会很好的。”她说。 安娴礼貌性地笑笑,“会的。” 这头安娴和夏昼锦的交谈有了结果,那头白昼月和陈瑾然也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白昼月收起本子,站起身来,对着陈瑾然道了声谢。 “谢谢学长。” 她又转过身来看了眼安娴和夏昼锦。 深呼吸一口气,白昼月抱着本子,“那我就先走啦。” 安娴和陈瑾然都微微点头致意,看着白昼月远去。 就在白昼月要离开之时,夏昼锦笑眯眯地叫住了她。 “昼月妹妹等等哦。” 白昼月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疑惑地望着夏昼锦。 安娴也摸不清夏昼锦这么做的意图,遂向夏昼锦投以同款白昼月的目光。 夏昼锦一只手玩着自己的袖口,面上真诚地看着白昼月,“妹妹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自习吧,这样有什么问题就可以随时随地问陈瑾然,怎么样?” “啊···这···”白昼月显然没有想到夏昼锦会突然来这一出,有些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地看向端坐着的安娴。 安娴没有什么反应。 陈瑾然看向夏昼锦,然而夏昼锦却一反往常,对着陈瑾然调皮地眨眨眼睛。 “我们自习完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到时候也要一起回家啊,妹妹你就跟安娴一起回家呗。” “姐姐妹妹一起回家,很正常吧?”夏昼锦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安娴。 安娴顶着夏昼锦的目光,点点头,“确实,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回过家了。” “留下来吧。”安娴对白昼月说。 夏昼锦和安娴都那么说了,陈瑾然也就没了反对的理由,对着白昼月点头。 白昼月挠挠头发,露出羞赧的笑容来,“那,好吧。” 她把本子放到桌面上,恭敬地对着大家说:“那我先去上个厕所。” 话音刚落,白昼月就迅速跑出了门外。 第二百四十四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房间里非常安静。 白昼月在陈瑾然的指导下调整着自己做题的步骤,默默钻研。 夏昼锦也被陈瑾然布置了作业,愁眉苦脸却还是勉强咬着笔杆子思考着。 安娴则是在另一个角落里和陈瑾然面对面沟通。 陈瑾然在给她补习各个知识点。 就像上课一样。 只是跟老师上课不同的是,陈瑾然细心地让安娴完全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来。 他精准地将每一个或难或易的知识点都拆解成了通俗易懂的话语和题目,让安娴在不知不觉中就明白了。 安娴本身便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只不过是囿于知识短缺的局限性,这下一来,马上便掌握了大半。 当她能够比较轻易地在陈瑾然的眼皮子底下将他布置的一道难度中下的题目做出来的时候,陈瑾然注视着她的目光有所波动。 他看着安娴放下笔,静静地将卷子推到他这边的时候,对着安娴赞许性地点了点头,“很好。” 扫了那卷子两眼,陈瑾然便不再管那整洁的卷面,拿起笔在白板上开始了下一个知识点的讲解。 安娴看着陈瑾然的反应,便知道这个知识点她已经掌握地差不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安娴拿着的水笔从未真正放倒在桌面上。 等到安娴连眨一下眼睛都觉得酸胀不已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做了一沓的题目。 陈瑾然将笔放到桌子上,拿起黑板擦将白板上的知识点全部擦掉。 “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边擦边说。 “啊?”安娴把笔放下,看着陈瑾然的背影。 她又看看另一边还在做题目的白昼月和夏昼锦,“要不我们在继续一会儿?” 陈瑾然摇头,“你已经记了很多了,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吧。” 安娴点头,“那也行。” 陈瑾然转过身,目光从安娴的脸上滑过,又落到一边放得整整齐齐的草稿纸和卷子。 他拿过来,用手比了比。 安娴清楚地看到,有一个大拇指宽的厚度。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大拇指,跟陈瑾然的手指比起来还是小了些。 陈瑾然将试卷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朝夏昼锦和白昼月走去。 夏昼锦看似与题目做着斗争,事实上注意力却一直都放在安娴和陈瑾然这里。陈瑾然一朝她那边走去,她便立马将笔甩到了本子里面,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陈瑾然,“结束啦?” 陈瑾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因为深知她就是这个性格,也没有过多责备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结束了。” 夏昼锦浑身便彻底放松了下来,她慵懒又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脸上显出惬意的表情,“啊~~~” 陈瑾然趁着夏昼锦伸懒腰的空档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他伸出手就要去拿夏昼锦桌子上的纸。 夏昼锦连忙就要去捂住,只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她整个人扑在桌子上,眼睛滴溜溜地转,在看到陈瑾然把卷子抽走的时候,干脆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脸也埋在了臂弯里。 陈瑾然看着薄薄的一张卷子上横七竖八的字迹和残缺不全的解题步骤,早已司空见惯,然而还是淡淡地叹了口气。 因为他想起了刚刚在安娴那里看到的一沓拇指厚度的纸。 没有多说什么,陈瑾然将卷子放到夏昼锦的后脑勺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朝白昼月走去。 白昼月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奋笔疾书。她的头小幅度地动着,陈瑾然知道,那是她在迅速地扫视题目提取关键信息,以及快速地解题。 他静静地在白昼月身后站了一会儿,看着白昼月将手头上的题解完。 正当白昼月想要继续下一题时,他见缝插针地说:“够了。” 白昼月甫一被打断,还没有回过神来,又因为做题的状态突然被那声音打扰,心里有些不悦。 她带着些许不满的神情扭头看向那个打扰她做题的家伙,在看到是陈瑾然时,又愣了一下。 “学长。”做题的状态瞬间全部褪去,她弱弱地叫了一声。 陈瑾然双手背在身后,“今天已经很晚了,就先回去吧。” 顿了顿,他又说:“辛苦了。” “不不不,学长才是,辛苦了。”白昼月立马摇头,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娴和夏昼锦那边。 “学长,那是,全部都结束了吗?”她问。 陈瑾然点头。 那边安娴和夏昼锦都已经飞速地收拾好了东西。 相比做题时的死气沉沉,从题海中解放出来的夏昼锦容光焕发,活力百倍,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她挽着安娴的手,活蹦乱跳地拉着安娴来到了陈瑾然和白昼月的面前,“走吧走吧,回家吧!” 安娴无比自然地跟着夏昼锦的节奏,她点点头,看向白昼月,脸上露出笑容来,“回家吧。” 白昼月原本平淡的神色似乎有了些许的动容,她的嘴角向上弯了弯,却又没有完全弯起,而是很快就垂了下去,于是便出现一个稍纵即逝的浅浅微笑。 她转过头去将桌子上的东西麻利地全部收拾好。 几人一起走出了317,陈瑾然最后关上门。 相伴着走下楼梯,夏昼锦松开了安娴的手,一马当先朝前面跑去。 陈瑾然断后,也没有要赶上来的意思。 中间便只剩下安娴和白昼月两个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距离却隔得不近。 这份差距连迟钝又或者说是向来不上心的安娴都感觉到了。 她扭头看向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名义上的“妹妹”。 白昼月抱着书本,走在楼梯的另一边,跟她隔了至少有一个人的距离。 她一心一意地朝前走着,压根就没有看安娴一眼的意思。 安娴皱皱眉,记忆里忽然闪过之前的一些片段。 白昼月,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在抗拒她的接近了。 无论是两人睡在一块时,她特意空出的位置,还是安娴想要去触碰她却被她握住的手。 为什么呢? 安娴想不明白。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他们最终走到了竞赛楼大门处。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停在外面。 夏昼锦停了下来,一直落后的陈瑾然也快走几步到了安娴和白昼月的面前。 白昼月则是站到了离安娴几步远的身后头,默然不语。 陈瑾然站在自己家的那辆车面前,转过身来看着安娴。 夏昼锦刚要拉开车门坐进去,突然就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又把车门关上了。 “安娴!”她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安娴,问她,“你要坐哪辆车?” 安娴张开嘴巴,“额······” “要不这样吧。”夏昼锦说,“安娴你就坐陈瑾然的车,昼月妹妹坐我的车呀。” 她说着,又将调笑的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白昼月,“昼月妹妹,你觉得好不好呀?” 白昼月抬起头来,碰上夏昼锦直白的目光,缩了一下,“我都可以。” “那就这样喽!”夏昼锦拍拍手,拉开车门,就向白昼月亲切地招手,“来来来!” 白昼月犹豫地看着面前安娴一动不动的身影,最终还是挪动了自己的脚步。 她几步越过安娴的身边就要朝热情的夏昼锦走去。 忽然,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白昼月惊讶地望向自己的手腕。 安娴抓着白昼月的手腕,打断了夏昼锦热情的招呼声。 “抱歉。”她说着,又看了看陈瑾然,“今天我和她一起回去吧。” “诶?”夏昼锦停下了动作。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笑容不减,“也好也好。” 没有太多犹疑,夏昼锦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摇下车窗,夏昼锦灿烂的笑容露了出来,她对着安娴和白昼月挥手,“那就明天见啦。” “嗯。”安娴对夏昼锦回以等同的微笑,“明天见。” 等到夏昼锦的车离开了,安娴发现陈瑾然仍旧立在车前,不曾有过动作。 他沉静地看着安娴。 “额······”安娴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麻烦你了。” 陈瑾然问,“你真的不要人送么?” 安娴看向白昼月,白昼月看着脚尖,没有看她。 她便又转过目光对着陈瑾然,“以前也是这样回家的,没什么关系。” “谢谢啦。”她说。 “好。”陈瑾然这才转身,走到前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随着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陈瑾然的车也渐行渐远。 安娴眼看着那车消失在黑暗中,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身边的白昼月身上。 白昼月正出神地盯着那车消失的车灯光线时出现的一团黑暗,在路灯的照耀下,神色呆呆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安娴想要伸出手去拍拍她,又想起来她的抗拒,便也歇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对着她说:“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她就率先向前走去。 白昼月回过神来,疾走两步跟上安娴。 “为什么?”她问。 安娴明知故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他们送你回家?”白昼月问,“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回家?” 安娴一笑,“姐妹一起回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说起来,我们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一起回过家了,刚好也可以说说话。” “姐妹······”白昼月轻轻地笑了一声,“也对。”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安娴见白昼月好像是接受了的样子,便随意地问她。 白昼月同样报以随意的语气,“什么怎么回事?” 安娴停下脚步,盯着她,“别装傻,你跟以前的你很不一样了。” “哦?”白昼月可爱地歪歪头,“相比我,你跟以前的姐姐变化不是更大么?” 这话带着一点隐隐的火药味。 安娴盯着白昼月,然而她的眼眸剔透如琉璃,碎光在其中微微晃动,耀人心神,而她脸上的表情却又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是一点淡漠的样子,便像是在微微地嘲讽着安娴。 安娴再定睛一看,白昼月的眼神竟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两人在空中目光对峙一阵。 终究是安娴先败下了阵来,受不住将目光先挪开。 她扭过头去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向前走着来掩饰自己内心一点的慌乱。 她似乎是知道两人之间的奇怪之处从何而来了。 白昼月这个眼神,不像是对着姐姐的眼神。 安娴想,她需要捋捋。 如果有这样的可能性,白昼月觉得她不是冯安娴,甚至不认为她是姐姐,那么,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安娴在脑海里呼唤思思,“如果白昼月发现我不是她的姐姐怎么办?” 思思说:“怎么可能?白昼月不过是一个初中生罢了。” “就算她觉得你不是冯安娴又如何,你就是冯安娴。” “可我的意识不是。”安娴反驳。 思思只说:“走一步看一步,未发生的事情多想无益。” 安娴一顿。 “思思。”她拉长了调子喊它,“我觉得,你也有些奇怪。” “我一向如此。”思思说着又消失了。 安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还是先保持沉默吧。 这样看来,还不如让陈瑾然或者是夏昼锦送她们回家好,至少不会如此尴尬。 可是没想到的是,安娴这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边白昼月却突然自己找起了话题。 “我问学长题目的时候,听到你跟学姐聊天了。”白昼月说。 “嗯。”安娴干巴巴地应着。 “学姐她,要出国吗?”白昼月问。 “对。” “为什么?” 安娴看白昼月眼睛亮晶晶的,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有些复杂,便化作一句话,“她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白昼月眼里的光有些熄灭了。 她扭过头去,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有些低沉,掺杂了些许阴霾,“你不说我也知道。” “是因为她成绩不好,爸妈又在国外,才想着不如会考考好一些出国吧。” “哼。”白昼月嗤笑一声,“她将来读的大学,百分之百要比我们正常高考考上的大学要好。” 安娴觉出不对劲来,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喂!” “好不公平呐。” 白昼月幽幽地说。 她笑着仰头,看向星空,“这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啊,人与人的起点是那么的不一样。” “夏昼锦就算不好好读书,任凭她怎样作天作地,都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白昼月说着,看了看安娴一眼,自嘲地一笑,“你看,就算是我们两个,也是不一样的。” 安娴看着白昼月,她这个妹妹此刻的表情分外平静,然而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有激烈的情绪在冲击翻涌着。 安娴试图去将白昼月内心这样一股情绪抚平,“可我是你的姐姐,我得到的东西,也会相应地带给你······” 这话像是触发了白昼月某个心里的开关,她定定地看着安娴。 “不!”白昼月坚定地说,“你不是我的姐姐。” “我的姐姐不会这样子。” 此刻的白昼月仿佛一尊并不纯粹的玻璃娃娃,那层柔弱易碎的玻璃外表一打开,露出来的里面,却是真实而坚硬的石头。 那石头经过时间的锻造,化作一把锐利的剑,直插安娴心房,让她难得地感到几丝不适。 这是气话,还是真的想法呢? 前几分钟的想法成真,扎得安娴内心难受无比。 原来这是白昼月一直以来的想法吗? 思绪纷纷乱乱,而安娴将它们都按了下去。 她淡然的表情碎裂,正视起前面这个在满脸坚定中又稍显狼狈的姑娘。 “为什么?”安娴满心疑惑,她其实想问的是,白昼月到底有没有发现她不是冯安娴的事情,然而若是她直接问出口,便坐实了自己不是冯安娴这样一件事情。 她思来想去,也只能找到了一个看似极为合理的问题,将它抛出去。 “你是在嫉妒我,对吗?”安娴问。 白昼月听到这句话,既没有气到跳脚,也没有急于辩驳,她嘲讽一笑,从嘴巴到上挑的眼尾都露出了对安娴问题的淡淡不屑。 “你就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吗?” “也对。”白昼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她接着说,“现在的你,根本就不会明白。” 白昼月笑完后,脸上表情一收,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酷,“我怎么可能会嫉妒我的姐姐呢,我希望她好还来不及。而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嫉妒,我的姐姐,要比你好上千倍万倍。” 白昼月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安娴听到白昼月的话,大受震撼,一时之间顺着白昼月的步伐后退了两步。 这是第一回,她听到有人如此直白简单地否定她。 眼泪蓄满了白昼月的眼眶,然而白昼月的声音依旧坚定有力,没有丝毫的柔弱之色。 “是,我的姐姐有种种缺点,她不善交际,有点胆小怕事,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每回我们姐妹相见,我都有一个无比确定的念头,我知道,我深深地爱着她,她也深深地爱着我。当下的困境,无论多么艰难,我们总会度过。” “你!”她伸出手来指着安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我的姐姐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但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很好地珍惜我姐姐的身体。” “如果你还有些许怜惜的心,你就不会还能跟孟文静和平地呆在一起!” 安娴看着白昼月,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此刻她的脑袋是一片空白。 然而白昼月还在继续。 她走到安娴面前,伸出手来,抓住了安娴的领口,逼得安娴不得不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眼里的碎光,刺得安娴的眼睛生疼。 “如果你不能好好地珍惜姐姐。”白昼月缓缓地说着,语气平静,“那么······” “就把姐姐还给我。” 第二百四十五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把姐姐还给我。” 白昼月倔强地望着安娴,再一次重复这句话。 安娴被白昼月揪着衣领子,木楞楞地看着白昼月闪烁着破碎光斑的双眸。 按道理说,她平生最讨厌被人以这样的姿势对待,这会让她感觉到不被尊重。 然而,此刻她全身都僵硬了,她没办法对白昼月生起气来。 也没有立场。 晚风轻轻吹来,从两个人中间穿过,把两人的发丝都吹得纠缠在了一起,白昼月的碎发拂到了安娴的脸庞上,痒痒的,凉凉的,然而都是极细微的感觉。 就像白昼月这个人,平时似乎一直是默不作声地按照既定的轨道行动,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就是那个她,仿佛永远也不会做出有违她众人眼中性格的事情。 但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破开了那层表面的隔膜,告诉你,她是不一样的。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被束缚的平面上的人,她是一个立体的,活生生的人。 安娴稍稍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在她以为是虚幻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恐怖吗?又或者说,奇怪吗? 白昼月不是任务者,这一点早就在长久的相处中,安娴便已经百分百确定了。 她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你,冷静一点。” 安娴掰着白昼月的手,试图抚平她的情绪。 然而白昼月却打定主意要跟安娴杠上,她紧紧揪着安娴的衣领,任凭安娴如何用力要去掰开她的手指,都毫不退让。 白昼月一言不发,就这么毫不退缩地看着安娴。 安娴无奈,只得将自己的手放开。 “你真的不愿意好好跟我交流一下么?”安娴最后问白昼月。 白昼月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好交流的吧?” “把姐姐还给我。” 安娴眼光微微外飘。 按照之前思思的解释,她倒也不能直接承认自己就是任务者,不然可能会直接引发系统启动销毁病毒的程序。 周围没什么人经过。 安娴目光一凝,转过头去正正地对上白昼月。 一缕蓝色的火焰顺着安娴的指尖腾空升起。 白昼月的脸上还来不及闪现出惊讶的神色,凭着避火的本能,她松开了安娴的衣领,然而还没有往后退上半步,那火焰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钻进了白昼月的额头。 白昼月的身子定定地离安娴一两步远,然后便再无反应。 她的表情就定格在那样一副倔强的模样上,然而双眼的碎光却已经隐隐要消失了。 安娴连忙上前一步。 只听衣物布料摩擦空气的声音响起,白昼月就在灯光的照射下直直倒下。 安娴伸出双手,将白昼月揽进了怀里。 虽然白昼月还是一个初中生,然而自身也有一定的重量,安娴接到她的时候,整个人因为冲击力往后退了两步。 双手还有些微微的颤动。 安娴看着怀里的白昼月,她的眼睛已经呈现出半阖的状态,只是还没有完全地闭上。 伸出手,指尖抚上白昼月那张嫩白的小脸,最后来到她的眼睛,慢慢地朝下一抹。 待到安娴的手离开白昼月的脸的时候,白昼月的眼皮已经完全合上了。 看着白昼月安静的模样,安娴叹一口气,托着她的上半身朝一边的长椅走去。 坐在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安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好的决定。 早在夏昼锦邀请两人回去的时候,她就应该爽快地答应下来,而不是为了什么交流增进姐妹之间的感情又或者是了解什么名义上的妹妹的异常而拒绝。 现在倒好,感情没有增进,反而还破裂了。 如果不是因为感情色彩不对,她真是想用“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形容自己。 当务之急是要回去。 安娴抬头看看天空,漆黑如墨。 距离夏昼锦和陈瑾然离开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走出校门的话,就赶不到回家的末班车了。 思及此,她又任劳任怨地将倒在长椅上的白昼月扶起来,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身后有人叫安娴。 “冯安娴。” 安娴停下脚步,喘了几声后才转过头去看叫住她的人。 许尚站在不远处,惊讶地看着她。 见叫住了安娴,他极为自然地走了上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安娴丝毫不慌地从上到下瞟了许尚一圈,语气平淡,“这个问题也可以反过来问你。” 许尚挠挠头,“我一向回家回得晚,常规操作罢了。” 说完,他仿佛才注意到安娴扶着的白昼月的样子,伸出手来指着昏迷的白昼月,问,“她是怎么回事?” 安娴又是平淡地瞟一眼白昼月,说:“昏过去了。” “她昏过去了?”许尚的声调微微上扬,“你不着急吗?” 安娴说:“我知道她没什么大碍,就是刚刚情绪有些激动才一时昏迷过去。” 说完,她便再也不理许尚,转过身去又往前走着。 许尚忙疾走两步,“去哪儿?” 安娴已经被许尚这样的问话搞得有些不耐烦了。 原本面对白昼月的突然爆发她就有些措手不及,在交流无果后,只能采取非常规手段换得暂时的平静。 这样的情况令安娴在失措之时又有些不悦。 以往心头失控的感觉成真,而她的心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样的失控感还远远没有到达顶端。 几重感觉叠加下来,安娴只想跟人打架发泄发泄又或者是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偏偏许尚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死命往上凑。 安娴心想,他要是再这么没有眼色,也许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任谁遇到这样复杂的情况,都会忍不住要寻找一个情绪的发泄口吧? 还没等到安娴想完,她就察觉到一股力道通过白昼月绵软无力的身体传到了她的手上。 她一瞬间将思绪从情绪的漩涡中抽调出来,立马警惕地看向白昼月那边,却意外地发现当自己的目光挪动过去的时候,那白昼月的身体也从她的怀里离开了。 安娴就这么看着白昼月被许尚猝不及防地拉走又扶住。 “你这······” 安娴皱眉看向许尚,两只手欲伸未伸,在腹部攒成了拳头。 “你要干什么?”她问许尚。 许尚牢牢将白昼月扶住,面上一笑,“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安娴还要说话,又被许尚一句话堵牢。 “有车,那天送你的那辆。” 有车······ 安娴想,也不是不可以吧。 于是她点点头,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来,“麻烦你了。” 两人便并肩朝前走去。 “我的车不像夏昼锦和陈瑾然那样可以开进校园。”许尚在安娴的耳边絮絮叨叨,“我刚转来不久,一切都还没有上正轨。” 安娴有一岔没一茬地应着。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这条路那么漫长呢? 为什么还没有走出校园呢? 为什么身边的这个人这么聒噪呢? 好烦······ 安娴的指尖微微发痒,她很想举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然而那样实在太不礼貌,而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还帮她扶住了白昼月,还要送她们回家。 直到坐上车,许尚似乎还是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他坐在前排,声音却仍然从前头飘到了安娴的跟前。 诸如爱好平时的行为习惯等等的话题,许尚一个都没有放过,而安娴只是觉得回答得艰难。 放过她吧。 安娴一只手扒上窗户,目光望向窗外。 她又不是真正的冯安娴,这些事情她怎么能够知道? 然而她不管多么少言,终究是说出了些什么。 也许是白昼月已经将安娴的真实身份捅破,安娴对于自己现在的这个角色冯安娴也没有了太多归属感,只觉得陌生得可怕,无论许尚怎么聊天,她都仿佛是在靠着自己的语言来构造另一个全新的人。 安娴盯着外面飞速消失的路灯,只觉得乘坐夏昼锦和陈瑾然的车回家的体验是多么美好。 因为她从来不曾这么尴尬和绞尽脑汁过。 也从来不曾这么排斥过。 不知是因为答不上来而排斥,还是没有身份的代入感而排斥,又或者是其他。 但是,还要忍忍,前面的那些事情都是小事,和白昼月的事情才是大事。 于是在这样一种忍耐的心情下,安娴终于坐着许尚的车回到了家里。 在车停下来的时候,安娴的内心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家了。 她立马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前头许尚也动作飞快地下了车,就要帮安娴将白昼月扶出来。 “你停住!” 见许尚还要进一步,安娴终于忍无可忍地低低说了一声。 许尚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安娴小心翼翼地将白昼月扶住,一只手护着昏迷的姑娘站直身体,目光一直都不曾离开。 安娴深呼吸一口气,对着许尚露出了假笑,“今天谢谢你,明天见。” 许尚愣愣地看着安娴略显古怪的笑容,还不死心,他问,“真的不需要我再帮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知道他要说什么的安娴毫不留情地打断。 “不需要!” “额······”许尚难得地感觉到了安娴的抗拒,留在原地终于有了一丝尴尬之情。 “那,那好吧。”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明显的失落。 安娴带着白昼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黑暗处走去。 迈了许久,等到安娴已经快要将许尚远远甩在身后的时候,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响起。 “冯安娴!” 安娴的脚步没有停止。 “我···”那声音又小了下去。 安娴撇撇嘴。 然而许尚再一次鼓起勇气大喊,“我对你有好感!” 许尚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然而里面仍然透露出了些许的茫然和不坚定,仿佛他的内心也不确定,又或者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安娴没有给任何回应,她的身影很快便和黑暗融为一体。 等到无人的地方,悠悠的火焰在空中出现,为安娴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许尚向你告白了。”寂静的路上,只有安娴和白昼月的脚步声,思思的声音突兀响起。 “所以呢?”安娴毫不客气地反问,“你是要告诉我我ooc了?还是剧情出现重大偏差?又或者是系统要启动销毁程序了?” “没有。” 思思问,“你的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吗?” 安娴冷笑一声,“什么想法?”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白昼月这件事情吗?” “嗯。”思思还是有些不死心,“真的,心里没有波动么?” 安娴翻了个白眼,直接语气不好地将思思怼了回去,“你不觉得你现在在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么?面对有可能引发系统销毁程序的情况,你一点都不关注,却在这些细节问题上磨磨唧唧。” “思思,你失职了。” 当安娴以一种极为严厉的口吻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思思一下子就住了嘴。 一路上,它的声音再也不曾出现。 将白昼月弄回家费了安娴不少力气。 好不容易到达二楼进入房间,安娴连灯都没开,直接就打算将白昼月甩在床上。 只是在要放开白昼月的时候,安娴的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迟钝的感情。 她的手顿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无情地将白昼月直接扔开,而是平缓温柔地托着白昼月的头将她放到床上。 白昼月面色红润,平静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身侧,胸膛微微起伏。 安娴慢慢地靠近了床上的白昼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弯下了腰。 她一只手环住白昼月的半边肩膀,另一只手则是轻柔地摸了摸白昼月的发顶。 “好好睡一觉吧。”安娴在她的耳边放轻了语气。 直起上半身,安娴极快地走出房间,来到一楼。 韩美华今晚加班,整个房子只有她跟白昼月两人。 当白昼月陷入昏睡时,便只剩下安娴一个清醒的人。 她环着胸看看四周,原本有些拥挤的小房子,这下竟然显出几分空旷来。 安娴无声地笑了笑。 火焰在四周腾升而起,很快又隐入空气中。 而随着火焰的消失,一个人影渐渐显现出来。 安娴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过来,闲适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地上的姑娘长发迤地,整个人的背弓起,以一种跪拜的姿势匍匐在地上,而她的脸则埋在黑发之下,看不清楚。 白色的长裙上,有着不规则的红色花纹。 自她黑发之中露出来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然而却没有任何瑕疵,仿佛一尊瓷娃娃。 那姑娘就这么静悄悄地趴着,没有半点动静。 安娴打量够了,便说:“抬起头来。” 她并没有抬起头来,不光如此,即使已经维持着地上的姿势一段时间了,整个人却连一丝细微的姿势的调整都没有,包括呼吸带来的身体的无法控制的律动。 或者说,这个姑娘根本就没有在呼吸。 安娴毫不在意,又换了一只脚跷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奏。 “现在开始装聋作哑了?”她颇有些调侃意味地说,“当时让我杀了孟闻澜的时候怎么那么起劲呢?” 姑娘的身体动了动。 安娴双脚牢牢地踩着地面,她身子前倾,两只手扶着膝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姑娘的背上,连声音都充满了压迫感。 “你就算不出声,我也知道你是谁。” 嘴唇轻启,安娴淡定地说出了三个字,“夏-昼-锦。” 等到安娴的话音在空中消散,那地上匍匐着的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解除封印的咒语似的,慢吞吞地动了。 她伸出了手和脚,背对着安娴慢悠悠站了起来,乌黑顺长的发随着她的动作乖巧地从肩膀处滑到了后背,在灯光下闪着水润的光泽。 安娴饶有兴味地看着夏昼锦的动作。 她不急不缓地站定后,便暂时没了动作。 就在安娴以为夏昼锦会这样对着她一直到地老天荒的时候,夏昼锦动了。 黑色的发紧贴着她的身体,又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短暂地往外晃了一晃,晃出小小的弧度来。 安娴的目光随着那长发一路往上,落到了夏昼锦的脸上。 两人静默无言。 良久,安娴才微微地笑了。 “美丽至极。” 夏昼锦听到安娴的夸赞,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产生。 她瓷娃娃般冷然的面庞少了些人的温情,更多了几分物质的冰冷。 “苍穹莲火,我的。”夏昼锦说。 安娴打了一个响指,立马就出现了一蓬火焰,她的指尖点着那出现的火焰,“我知道它是你的,可是它现在已经为我所用了。” 夏昼锦遂陷入了沉默状态。 她的目光从火焰处挪开,便不知道落到了哪里,空空荡荡。 “这苍穹莲火是你们家祖传的是吗?这一辈,由你继承,而夏夜阳什么都不知道。” 安娴继续说:“就是因为苍穹莲火,你们才只能待在国内吧?” “现在继承苍穹莲火的人变成了我,夏夜阳就可以出国了。” 夏昼锦看向安娴,“它的根在这里。” 安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你会消失吗?”她问夏昼锦。 夏昼锦摇头。 “是因为孟闻澜吗?” 提到孟闻澜,夏昼锦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然而又在之后消失无踪。 她说:“我来带走一个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假面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谁?”安娴问。 夏昼锦掀起眼皮看着安娴,一言不发。 “她应该是要来带走你。”思思提醒安娴。 “我?”安娴好笑地反问一句。 “你回忆一下原始剧情。”思思好脾气地说。 安娴一顿,在脑海中若有所思地翻开了资料。 在原始剧情中,冯安娴最后的结局是,高二时从第三教学楼七楼跳楼自杀。 她不由地拿手指摩挲着下巴。 夏昼锦也是高二时跳楼自杀,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地点。 她又联想到夏昼锦跟冯安娴性格上的相似之处,感慨一句。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所以,最后冯安娴跳楼自杀还有剧情表面上看不出来的力量在作祟。 但真实体验之后,一切的发展却是那么顺理成章。 安娴认认真真地对上夏昼锦的视线,问她,“你要带走的人,是我吗?” 夏昼锦淡漠的眸光望向安娴,宛若天边的浮云。 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又安安静静地跪了下去,上半身匍匐着。 蓝色的火焰从她四周的空气中一点一点倾泻而出,就在这倾泻的火焰中,夏昼锦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安娴眼前的空气一阵扭曲。 等到扭曲的景象再次恢复正常时,夏昼锦的踪迹已经彻底不见,仿佛她未曾来过一般。 安娴想着刚刚出现在夏昼锦身边的苍穹莲火,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 只听清脆的一声,而空中没有任何变化。 安娴站了起来,聚集起注意力,伸出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星星点点的火花以刚刚夏昼锦消失的地方为起点出现,很快便点亮一圈,最后忽的涨大,变成蓬勃摇曳的火焰。 安娴凝神看了那烧得恣肆的火焰,手掌往空中抹出一个弧度。 那火便随着安娴手掌经过的轨迹消失了。 她这才满意地转过身去,将一楼的灯关了,走上二楼。 借着一丛火焰的光芒,安娴在黑暗中点亮一条狭窄的小道,走向床边。 白昼月还是之前的姿势,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安娴瞥了一眼,曲起一条腿跪在床上,从白昼月另一边拉过被子来盖在白昼月身上。 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安娴走到另一边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安娴的脑海里仍然回响这白昼月的声音。 把冯安娴还给她? 安娴不由得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 真是天真。 一阵凉爽的风吹过,安娴的脖颈处泛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无法自己地打了个颤。 警惕地张开双眸,安娴扭过头去看向窗边,窗户是关着的。 她又看向黑漆漆的门那边,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房间。 哪里来的风? “思思。”她下意识地呼唤思思,想要问它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现象。 然而刚唤出口,她便想起思思一般这个时候都不会出现,于是摇摇头,暗笑自己的一时迟钝。 安娴伸出手指,在空中随意一划,火焰出现,照亮整个空间。 那火焰慢悠悠地悬浮在半空中,随着安娴手指的动作飘向房间的角落里。 检查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以后,安娴才满是狐疑地合上眼睛。 然而在合上眼睛没几秒后,她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一片黑漆漆,什么可疑的动静都没有。 难道真是她今天受到刺激魔怔了? 安娴又将被子紧了紧,缓缓闭上眼睛。 在她闭上眼的时候,睡意席卷而来,很快,安娴便沉入了无意识当中。 安娴在一片黑暗中行走。 当她睁开双眼,她看不见自己的十指。 可是神奇的是,她的双脚却仿佛被施上了什么术法似的,根本就不需要安娴脑子的指导,就自觉主动地行动着。 安娴无法阻止自己的动作。 虽然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是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由于不需要再多费心神去关注脚下的情况,安娴便有了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四周。 她细心地感受了一下,按照双脚现在行走的动作来说,她应该是在向上行走,而且是在迈着台阶往上走。 嗯?这样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她是在什么地方往上走呢? 安娴并没有疑惑多久。 随着她的身子向上挪动,她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与明亮。 夜空星光熠熠,星辉洒满大地。 安娴的眼前是一道走廊。 于是安娴就明白了,她现在正在第三教学楼,刚刚她再差个几步拐个弯就能够走到走廊这一块儿。 只是,这里是第几层的走廊? 安娴的双脚自走上走廊后便恢复了正常,只是当安娴试图返回黑暗中的时候,她便半点动弹不得。 她只能往前摸索。 安娴粗略地扫过自己眼前的每一根柱子,可以肯定不是第六层楼。 因为每一根柱子都很干净,而六层楼的柱子因为有学生的存在,多多少少都会粘上些什么污渍又或者是学生故意留下的痕迹。 六楼实验班的同学尚且如此,往下的几层楼,它们的柱子就更加不可能干净到哪里去了。 那······ 安娴摩挲着下巴。 这里是第七楼吗? 她站在楼道口前,看着柱子。 只需要扭过头然后走过去看看。 这么想着,安娴转过身,朝教室走去。 很快她就来到了第一间教室,抬头往前门看去,教室门旁边的墙壁上,原本应该标志着班级名字的那一块区域却没有任何牌子挂着。 安娴再往旁边走去,还是没有。 几间教室都是一模一样。 安娴在中间的那间教室前停了下来。 她也没有上过七楼,不知道七楼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想了又想,安娴还是决定回到楼梯口那里去。 只是没想到,当她往前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栏杆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长发猎猎,背影清瘦却莫名有着几分坚定的感觉。 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她就这么出现了。 这一幕跟安娴之前梦见的一幕几乎是百分百的重合,她心里一惊,立马跑了过去。 “等等!”安娴边跑边大喊。 然而这回,那个姑娘却并没有像上次安娴梦到的一样,等着跟她说几句话。 在安娴气喘吁吁地跑到楼梯口之前,那姑娘便纵身一跃,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栏杆。 安娴还来不及顺顺气,便又跑到栏杆前,她不管不顾地趴到栏杆上,头死命地往下伸去。 在最底下的路面上,一个黑影静静地趴着,慢慢的,更多的黑色从那黑影下方溢了出来,流向四方。 远方的路灯亮着,然而那灯光却照不明楼下的姑娘。 安娴久久地凝视着下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回想起上次做的那个梦,梦里姑娘的面容清晰地呈现了出来,是从苍穹莲火中现身的夏昼锦。 安娴明白,也许那个梦就是夏昼锦跳楼时的场景。 而这次呢? 还是夏昼锦吗? 似乎是不同的。 安娴在跑过来的时候,只能见到那个姑娘飘扬的长发,就连她的背影都没有正面看过,更别提看她的脸了。 那么,这次跳下去的,是夏昼锦吗? 因为上次只看到夏昼锦跳下去的场景,跟夏昼锦有了链接。而在真正与夏昼锦接触过后,便像是解除了什么封印一般,看到了夏昼锦跳楼的后半部分画面。 是这样吗? 安娴将头缩了回去,靠着围栏处的墙壁坐了下去。 她之所以会陷入这样的梦境,都是夏昼锦搞的鬼,这是确定无疑的。 但是,夏昼锦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些,她的目的在哪里? “我来带走一个人。” 夏昼锦冷冷清清不带太多感情色彩的话语回荡在安娴的耳边。 她抬起头看向黑漆漆的楼道。 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看来夏昼锦的目标果然是她。 安娴屈起膝盖,双手抱着腿。 现在人已经跳下去了,为什么她还没有从梦境中醒过来? 她还要破镜,怎么破? 是不是需要,她跟着夏昼锦一起跳下去才可以结束这个梦境。 想到此处,安娴站了起来,双手靠着墙壁,缓缓地向上,最后扶到栏杆上。 安娴再次将目光投向下方。 那流动着黑色液体的黑影已然消失不见。 握着栏杆手紧了紧。 果然,她猜得没错。 安娴的牙咬紧,心里漫上一丝狐疑。 如果夏昼锦的目标就是要把冯安娴带走,那么这个梦境,是不是就是当初她为冯安娴设下的一个局? 如果她跟着夏昼锦跳了,并不是破解梦境,而是真正的死亡,又该怎么办? 思绪和忧虑在安娴的心里百般萦绕。 可是······ 安娴扭过头去,看看四周。 就算她不跳,她也没办法离开这里。 如果她一直耗在这里,恐怕也逃不了一个死亡。 安娴把心一横,踮起脚来,撸起袖子,借着巧力坐上了栏杆。 不锈钢的栏杆因为多承载了一个人的重量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半空中显得尤为诡异。 仿佛下一秒,它就要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断裂。 安娴重重地拍了拍屁股底下的栏杆。 如果真的断了倒也省事,最起码不用她这么苦恼地思考着种种后果。 安娴双脚小心翼翼地踏着墙壁外面突出的地方,双手向后靠着握住栏杆。 七层楼的风有些阴凉,就像她在入睡前感受到的那般,还有些大,单是这么靠在栏杆上,就有一种要被风吹下去的感觉。 安娴叹了一口气。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跳也是死,不跳也是死,还不如赌一把。 可是,她什么时候又到了如此被动的境地了呢? 以前的她,在面对这样的境况的时候,大概是不会犹豫的吧。 深呼吸一口气,安娴脚步动了动。 灰尘扑簌簌向下落。 她闭上眼睛,松开了一直以来握着的栏杆。双脚向后一蹬,安娴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高压强的风扑面而来,刮得她的脸生疼。 很快,安娴的浑身上下都没了知觉。 只不过,安娴却迷惑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从七楼到一楼,时间这么长的吗? 想象中有可能的剧痛并没到来,安娴忍不住睁开眼睛。 是一片黑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身边的风都不见了。 黑暗和安静,是安娴所处环境的主旋律。 怎么回事? 她是从一个梦境掉到了另一个梦境当中吗? 安娴努力想要动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似乎是被什么束缚住了。 然而她无法察觉出这种束缚她的东西是什么。 安娴握紧拳头,想要恨恨地捶上一拳,也无能为力。 这种两眼一抹黑被蒙在鼓里却又丧失了行动力的感觉令安娴无比难受。 可是,她没有办法。 又来了,这样的感觉。 自从安娴进入这个位面以后,已经是不知道几次,她受到如此重的掣肘。 究竟是为什么,安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烦躁蔓延上她的心头,安娴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一点沸腾。 就在安娴的身体要被暴躁的情绪淹没之时,安娴还是守住了自己的理智。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情绪失控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会增添不少的麻烦。 要冷静。 在一遍又一遍仿佛大悲咒一般的默念后,安娴即将暴走的情绪最终恢复了平静。 她竭尽全力想要从周围看出些蛛丝马迹,然而什么都没有,是纯然的黑。 安娴顿了顿,缓缓闭上眼睛。 既然看不出来,那么倒不如闭上眼睛。 而在看不到之后,安娴的其他感觉器官变得更为灵敏了。 嗅觉、听觉、触觉,都像是重新散发了自己的光辉,有了自己的功用。 安娴动了动头。 她似乎闻到了什么东西。 那一缕一缕,若有若无的,清新的香气,虽然已经到了非常清淡的地步,但还是让安娴察觉到了。 她曾经闻到过这样的气味,便再也难以忘怀。 是清景香。 安娴明白了什么,在心里冷笑。 她说为什么那么快就陷入睡眠,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明明她不应该完全失去意识。 原来是因为有清景香。 弄明白闻到的气味后,安娴继续将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 她的皮肤上有什么东西在挪动,但那动静极其细微。 安娴的身子似乎在下陷,又没多久就开始反弹回到原样。 她再次尝试着要动动手和脚。 没用,明明没有什么重物压着,却还是不能做大动作,不能离开。 眼见这边突破无望,安娴便果断放弃,将注意力挪动到自己的听觉上。 确实,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似乎是什么东西强烈碰撞发出的,安娴还能感受到那东西发出的余波。 还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是什么人在说话。 安娴全神贯注,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耳边。 “你想见到她吗?” 那声音有些失真,令安娴辨别不出说话的人,只是,尽管是问句,却还是有一股油然的冷意传来。 安娴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那声音停顿了几秒,好像是在等着对方回话。 “跟我来。” 对方似乎是给了确定的答复。 然后,这声音便消失不见。 等等!再多说句话啊! 安娴在心里呐喊着,她张开嘴巴,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她用尽全力想要发出一点动静。 徒劳无功。 不知怎的,安娴的眼睛突然酸涩了起来,她的浑身上下都变得懒洋洋的没有力气。 困倦感不断地袭上她的脑袋,一阵又一阵。 安娴整个人仿佛躺倒在沙滩上,被上涌的潮水不停地拍打着。 不行,不能睡。 安娴咬牙告诉自己,抵抗着这样的睡意。 耳边有人轻笑一声。 “累了吧。” 安娴一瞬间清醒,这个声音,是孟闻澜! “累了吧?”孟闻澜继续问。 “不!”安娴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热意涌出,汗珠不停地冒出,从两鬓处滚落。 “我不累!” 就在她用尽力气张开嘴巴,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说话,想要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她又没办法睁开眼睛了。 孟闻澜继续笑。 “没有用的。”他温柔地说,“你看不见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娴艰难地问着。 “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孟闻澜笑笑,“那就睡一觉吧。” 于是先前已经消失的睡意以更加猛烈的态势朝安娴席卷而来。 如果说之前只是海水一遍又一遍地淹没安娴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将安娴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安娴当机立断,齿间狠狠地研磨着自己的舌尖。 痛意混合着睡意不断涌上安娴的心头,好歹让安娴没有立即睡去。 但是安娴的意识也已经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告诉我···”她顽强地说,“怎么回事···” 清浅的一声叹息,宛若柳叶慢悠悠飘落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涟漪。 “你这又是何苦?”孟文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孟文静也出现了? 在混乱中,安娴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迷雾中,她的头脑被搅动得混沌不堪。 “既然你不是冯安娴,此事就与你无关。” “你明白吗?” 孟文静呼出的热气轻轻拍打着安娴的耳廓。 她也,知道了? 安娴顾不上惊讶,就听到孟文静更加轻柔绵长的声音。 “你累了。” “你很累了。” “你需要睡觉了。” “好好地睡一觉吧。” 在孟文静的催眠之下,安娴终于抵挡不住浓重的睡意,再次陷入无意识当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假面 完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安娴是被人拍醒的。 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早晨下班回家的韩美华还在坚持不懈地拍她的脸。 见到安娴半眯着眼睛看向她,韩美华原本紧张的心松懈了些,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睡眼惺忪,待到眼前的水雾散去,视线变得清晰之时,安娴的意识也逐渐回到了脑子里。 她双手撑着床面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安娴下意识地问韩美华。 韩美华撇了撇安娴的身侧,眉头皱起。 “怎么回事?”她反问,“你问我,我还问你呢。” 安娴一愣。 “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床上睡着?上课不怕迟到吗?” 上课? 安娴的心里一惊。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走下床,扭过头去看看床的另一边,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 安娴转过身去问韩美华,“白昼月呢?” 韩美华双手环胸,“我下班回来的时候没见到她人,只看到你睡在床上,摇半天也摇不醒,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 “月月早就上学去了。”说着,韩美华伸出手来,将掌心的纸条露在了空气中。 “她看你还不醒,想让你多睡会。” 说罢,韩美华又目露关心之意,“娴娴,最近是学习太累了吗?以前你不会这样的。” 安娴有序地穿着自己的衣服,手下生风,面对着韩美华的关心,她淡淡地看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便只能点一点头,“嗯,确实有点。” “虽然上学迟到不是一个好事情,但是也别太放在心上,别把自己逼太紧了啊。”韩美华说。 安娴已经穿戴整齐,穿上外出的鞋子走向门外。 听到背后韩美华的声音,她顿了顿,没有回过头去,只是又回应了一声,“好的。” 背上书包,从二楼一口气跑出房子,安娴站在外边的马路上喘着粗气。 白气从安娴的嘴巴里不断地冒出来,而安娴只觉得心里发冷。 她的两只手都掐着腰,然而两只手的掌心都在不断地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安娴便更加用力地攥紧了腰部的布料。 她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日头高照,刺目的阳光使得安娴的额角流下汗来,而去往学校的公交车迟迟不来。 目前看来,上学迟到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安娴焦躁不安地等着,在原地来回踱步。 小石子被踢走了一块又一块,一个浅浅的坑已经成型。 安娴眺望马路远方,决定在心里默数一百秒,如果一百秒内没有车来的话,她就走过去,半途中遇到车再坐。 在心头的不安已经遍布全身的时候,安娴边踢小石子边倒计时。 所幸,在安娴没有将一百个数都数完的时候,去往学校的公交车来了。 安娴两步并作一步地跨上了车。 车子摇摇晃晃地开了,窗户外灰尘漫天,安娴看着流逝的风景,脑子放空。 “思思,在吗?”她靠在窗户的一侧,小声地呼唤思思。 现在的她不知为何,心上有着强烈的空虚感,以至于她冒着被人当做神经病的风险发出声音。 她需要有一种实在的动静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忽略掉心头的空虚与不安。 不过车上也没有太多人。 等了一会儿,安娴没有听到思思的回应。 她脱力地靠着,闭上双眼。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应该说是哪哪都出了问题。 可是是从哪个环节开始的呢? 明明一切在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好好的,为什么仿佛一夕之间,所有人都认出了她不是冯安娴。却又诡异地接纳了她,不然,系统早就察觉到异常启动销毁程序了。 只要她不自己明确地承认自己不是原来的冯安娴,就还有机会。 安娴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窗户一侧是冷的,冷意传到安娴的脑壳上方,将安娴冻得一哆嗦,而这份冷意很快就消失了。 阳光透过窗户,刺棱棱地直射在安娴的眼皮上。 即使是闭着眼睛,安娴的眼前还是一片金光闪烁。 那金光不是纯粹的金光,还掺杂了几抹胭脂的缤纷色彩,瑰丽又迷幻。 就在这样迷幻的昏沉之中,安娴到达了学校。 果不其然,安娴迟到了,且这次的迟到,并不像擦线迟到那样,而是迟到很久了,因而校门前冷冷清清,根本就没多少人。 安娴站在校门口前,只觉得今天的校门较往常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安娴仔细地看了两眼,却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便朝着门卫室那边走去。 以往认识她和白昼月的门卫大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几个陌生人。 当安娴被这几个满脸严肃的陌生人凶神恶煞地盘问来又盘问去的时候,她终于明白是哪里不一样了。 是气氛。 在最后回答完门卫的问题,将证明自己身份的校园卡从门卫手中接过,在门卫们还是有些怀疑的眼神中走出门卫室的时候,安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仿佛戒严一般的气氛,让她有种学校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感觉。 一路走到第三教学楼,路上也只是稀稀拉拉地遇到几个人。 而他们的脸上泛着诡异的光。 安娴背着书包,将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挪开。 是自己心里出问题了吗? 怎么看谁都觉得他不对劲? 当安娴走上六楼的时候,正逢早读结束。 她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走进了教室,坐到座位上,准备下一节课的书本。 相比之前的不对劲,高二一班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正常,没有那种诡异的氛围。 只不过······ 安娴皱了皱眉,感觉今天还是比之前要吵了些。 班里似乎比以往要热络了些,同学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不是一班的?” “那压力也没那么大吧?” “害,也算不上直系了。” “那她跟那个学姐可不一样哦。” 诸如此类的话语碎片断断续续地传入安娴的耳朵里,而安娴没有办法通过她们拼凑出一件完整的事情来。 “安娴。”张佳珍依旧坐在安娴的身后,日常叫她。 安娴扭过头去,正对上张佳珍的视线。 今天的她,看安娴的目光却比以往都要更为柔和,隐隐还掺杂了些别的情绪。 安娴对这样怜悯的目光颇不耐烦,同时还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啊,这样的眼神。 她冷淡地点了下头,就要把目光收回。 “安娴!”张佳珍再次叫住了她。 安娴停下手头的动作,耐着性子再度扭头。 她用目光表达着对张佳珍的不满,然而张佳珍却对她这样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更作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张佳珍不忍地看着安娴,嘴唇蠕动几下,最后她轻柔地拍了拍安娴的肩膀。 “你···”她嗫嚅着说,最后是沉沉的一声叹息。 “节哀顺变···” “哈?”安娴被张佳珍这样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节谁的哀?顺谁的便? 心头的不安逐渐扩大。 安娴双手握拳,想要越过桌子去抓张佳珍的衣领,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份冲动。 她压低声音,凑近张佳珍,呼噜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而来,“你在说什么?” “节什么哀,顺什么变?” 张佳珍看到安娴宛若猛兽一般作出攻击的姿态,便想着自己也许是戳到了安娴的痛楚,又想着她现在正是情绪上头的时候,应当以安抚为主,便更加缓和了语气。 “对,你说得对,还有希望···”张佳珍伸出手去,把安娴的手从课桌下方拽了上来,见她的五指紧紧攥着握成一个拳头,便把自己的手也覆盖了上去,张开包住了那个拳头。 安娴简直就要暴走了。 她一把把张佳珍的手拍在桌面上,“你说清楚,什么希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佳珍没有挣扎,好脾气地顺着安娴。 “我懂得。”她低眉顺眼,“你的妹妹跳楼这件事情,你肯定不想它发生的。” 轰隆一声,惊雷在安娴的脑子里炸开,轰出了滚滚烟尘。 “白昼月,跳楼了?” 安娴自言自语,像是在说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样。 咣当一声响,安娴的背撞到了桌子,然而她就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径直跑出了教室。 循着记忆来到初中部白昼月读书的教学楼底下,安娴减缓了脚步。 教学楼的大门前风平浪静,就像第三教学楼门口那样,一切都是正常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脚步一拐,朝教学楼的另一面走去。 明黄色的封锁线映入眼帘。 在风中,封锁线微微晃荡。 地上是早已凝固的血迹,隐隐描绘出坠楼的人最后着地时的姿势。 骗人的吧。 安娴往后退了半步。 真的有人跳楼了。 “思思!”她慌张地在心里喊着思思。 只是,无论如何,思思都没有再出现。 她想要往里面在进一步,去近距离地看看那封锁线以内的场景,冷不防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双手磨蹭着地面,火辣辣的疼。 安娴忍着痛意想要爬起来,上半身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就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 她的半张脸一下子就撞到了地面,和手掌一样被地上的泥沙蹭着。 “为什么不救她?” 那声音阴阴冷冷不像是活人的声音,却饱含着怒气。 安娴只觉得这个声音分外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是谁呢? 她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人的名字,然而没有一个人和这个声音对得上号。 “为什么不救她?” 那声音继续质问着。 安娴龇牙咧嘴,钝痛不断从她的脖颈处传来,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再不想办法挣脱,她的头就会跟她的身子分离。 强忍着痛苦,安娴双手往自己的脖子处伸去,无形中抓到了两只手。 她用力掰开,就地打了一个滚,从那股力量的压制之下挣脱开来。 安娴的身上陡然一松,她跪在地上,手掌心已经满是血迹。 “去七楼。”思思的声音适时出现。 安娴来不及思考什么,便跟着思思的指导朝教学楼大门跑去。 一路飞奔着跑到七楼,安娴只觉得身后阴风阵阵,像是有什么在追逐着她。 一鼓作气跑到七楼,安娴在心里问思思,“然后呢?” 思思又不见了。 安娴无奈,正想继续朝走廊跑去,身上却是一重。 她被无情地扑到了地面上。 膝关节磕到地面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声响。 剧痛一瞬间席卷安娴全身,她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为什么?” 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不再是阴冷的色彩,更多地带上了哭腔和质问。 安娴的背部也不再是纯粹的重量和疼痛,更多了肌肤摩擦的触感。 一滴温热的泪水滴到了安娴的脖子上,烫得安娴瑟缩了一下。 “为什么?” 安娴身上的人在微微颤抖着。 泪水接二连三地滴落在安娴的脖子上,将那一片的衣物都打湿了。 安娴呆愣愣地扭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一个姑娘正用手死命地掐着她的肩膀,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背上。 安娴张开了嘴巴。 那姑娘双眼通红,低头狠狠地盯着安娴,因为眼含热泪,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安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姑娘的脸。 跟她现在的样貌一模一样。 “冯-安-娴——”安娴呢喃自语。 她的脸再次被恶狠狠地按到了地面上。 “我不叫冯安娴,我是冯晓月。”安娴听到那姑娘这么说。 “冯,晓月?” 安娴呆呆地看着墙角。 现在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吗? 为什么她代替的这个游戏角色会再次出现,还是以一个不同的名字出现? 安娴不明白了。 一切的一切,到现在为止,在她的认知里,都已经乱了套。 安娴听到了思思的声音。 “终究还是失败了么?”思思惋惜地叹一口气。 只是那声音是从安娴的脑海深处传来的,并不是对着她说的。 “思——思——”安娴扭曲着半张脸,下意识出声喊着它。 她没有等到思思的回应就被冯晓月从地上扯了起来。 安娴终于从刚刚震惊的混乱中回过了神。 勉强抽出一丝理智思考当下的处境,安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要脱离现在的被动状态。 于是她费力地凝聚心神,想要召唤出苍穹莲火。 那扯着她的力道一如既往,甚至还有加重的趋势。 没有用,周围没有任何改变。 她的苍穹莲火,失效了。 至此,安娴彻底失去了与冯晓月对抗的资本与能力。 她被冯晓月扯着领子,重重地甩到了栏杆那处。 安娴顺着惯性趴到栏杆上,只觉得自己的胸部一阵钝痛,腹部也因为受到撞击而产生了难言的痛感。 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翻滚着上涌,安娴实在没忍住,张开嘴巴干呕了好几下。 还没等她呕吐完,冯晓月已经抓着安娴的衣服,就像翻煎蛋那样,将安娴从栏杆上翻了一面。 背部又是以极大的力道撞击到栏杆,那一刹那安娴的整片后背都是抽搐的。 后背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背部肌肤不能控制的抽搐,还是因为栏杆受到大力撞击自身产生的晃动。 安娴抵着栏杆,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就在昏天黑地之中,她难得地看到了走廊那边的教室。 那墙上的装饰与痕迹就跟安娴再一次梦到的七楼分毫不差。 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将之前的混沌层层破开。 是不一样的。 她两次梦到的场景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是高中部第三教学楼七楼,而第二次应该是初中部第三教学楼七楼。 所以,跳下去的人也应该是不一样的。 安娴,恍然大悟。 此刻,相比身上的痛楚,她更想狠狠地打自己一拳。 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为什么以前没有想明白? 将两个梦境前后联系起来,答案便昭然若揭。 夏昼锦所说的要带走的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白昼月。 冯晓月揪着安娴的领口,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流下,“我好好地把她交给你,把我的身体交给你,你为什么没有守住她?” “既然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你就不要来!”她大吼着。 冯晓月忽地咬紧了牙,一只手掐上安娴的脖子。 “我要,你为我的妹妹,偿命!” 她说着,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另一只手则是拉着安娴的手。 安娴渐渐感到窒息,她的身子在不停地往后坳着,坳着。 身后是凌空的感觉,没有任何遮挡物可以供她着力。 她面前的场景渐渐模糊,闪现出黑白光点。 安娴的双手微微地抬了起来,最后却还是松开了。 她只是在心里苦笑。 她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如果死在这里的话,她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吧? “对不起。”安娴听到了冯晓月这么说,“可我不能收手,为了我的妹妹。” 冯晓月的声音恢复了温柔,甚至带着些许歉意。 安娴终于想起了这道令她觉得耳熟的声音,那次她暴走差点把陈晗杀死,将她从失去理智的状态中拉出来的,不就是冯晓月么? 她看着冯晓月的眼睛,最后发出了声音。 “没,关系。” 安娴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四十八章 暂时的休息 - 快穿之我靠救人赚气运 - 九州无一色 苏皖接到了一个电话,当她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信息的时候,颇有几分惊讶。 “喂?”她按了接听的键,发出了一个疑问的语气词。 “来家里一趟吧。”手机那边的女人音调慵懒,即使声音通过手机传出来已经有些失真,可是也足以让人的身子酥掉一半。 苏皖更惊讶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时间,既不是节假日也不是什么别的调休,更是离下班的时间还早得很。 于是她又将手机凑近了耳边,迟疑地问,“现在吗?” 女人轻轻巧巧地笑了一声后,便挂掉了电话。 苏皖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挂掉的声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想了想,苏皖还是对着思思嘱托了几句。 “思思,我回一趟本家,接下来的位面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暂时搁置,等我回来再处理。” “好的。”思思回应。 苏皖便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抬手将挂着的外套拿着,换了鞋打算出门。 就在她要下楼的时候,半空中音波一荡,传来思思的声音。 “皖皖···” 苏皖停住了脚步,问它,“怎么了。” “那个,‘糖果色女孩’的游戏位面,这样的结局,不管它真的好么?” 苏皖捋了捋胸前的头发,话语波澜不惊,“女配冯晓月的结局总归都是要死的,安娴在里面的那种死法虽然不合常理,但也算符合剧情发展,女配部这边就没有出错。” “可是,安娴她···是真的失去了联系···” 苏皖冷冷一笑,打断了思思,“她本来就是个异端,这样不是正好么?在游戏位面里出现各种状况的任务者那么多,也不差她这一个。” “更何况,她也不归女配部管,如果真的上心,也应该特殊位面管理部去管。” “左慕白那边有动静吗?”苏皖问思思。 “这···”思思吞吞吐吐地说,“没有···” “那就不要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苏皖说着,展开外套披在了身上,便朝下走去。 再次走到二楼,仍旧是有些漆黑,苏皖正想继续往下走,然而在扭过头的瞬间,又止住了离去的脚步。 她转过身来,走得离二楼的房间更近了一些。 二楼静悄悄的。 苏皖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她疑惑地收回目光,转过身去。 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二楼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样淡淡的疑惑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太久,当她驱车回到本家,打开家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时,本就没有多少表情的面庞便更为冷峻了。 赵淑雯悠闲地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听到玄关处开关门的声音,她慢悠悠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见苏皖回来了,不急不忙地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清脆的一声响。 她随意地挥一挥手,“坐。” 苏皖的目光落在赵淑雯随意挥手的动作上。 虽然她对赵淑雯的装扮不敢苟同,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淡定与从容。 即使是那样一个随意的动作,做起来也像天鹅伸展脖颈般优雅。 苏皖坐到了赵淑雯的对面。 赵淑雯身子前倾,将放在手边的塑料杯推到苏皖的前面,又拿起开水壶朝里面倒水。 升腾的白色水汽瞬间就将赵淑雯的面容模糊了,而苏皖面前的塑料杯也开始扭曲变形。 苏皖不明白赵淑雯这样做的用意在哪里。 “喝一口。”赵淑雯说。 苏皖更加不解了,但是,赵淑雯漫不经心恍若聊天一般的语气让她生不起半点气来。 她看向赵淑雯,只见赵淑雯懒懒地倒回了沙发一侧。 苏皖还是将手伸向了面前的塑料杯。 由于开水过于滚烫,本就不够坚硬的塑料杯更是变得柔软起来,苏皖轻而易举地便将杯口捏成了一道扁平的线。 她面不改色地将开水倒入口中,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没有任何感觉,只有什么东西咽下去的念头传达到了大脑里。 苏皖一口气将所有的水都喝光了。 赵淑雯观察着苏皖的面部表情。 “没有感觉吗?”她问。 苏皖把塑料杯扔到垃圾桶里,“我一向都察觉不到‘烫’这种感觉。” “啊,还是感觉不到什么是‘烫’。”赵淑雯伸出手,将自己从沙发一侧撑起。 她自言自语。 “那么,这样呢?” 赵淑雯朝着苏皖伸出了一只手,“给我你的手。” 苏皖看着赵淑雯嘴角的笑容,虽然感到莫名其妙,还是将一只手递了过去,轻轻地靠在赵淑雯的手掌心上。 在靠到的瞬间,赵淑雯牢牢地抓住了苏皖的手。 温热的触感通过肌肤传递到苏皖的大脑里,令她的后背微微一颤。 仿佛有细小的电流通过整个身体。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苏皖只觉得神奇,她的大脑一瞬间放空。 还没等苏皖从这样温情脉脉的接触中回过神来,就见到赵淑雯嘴角的笑容扩大,她另外一只手果断地抽出了茶几上果盘旁边放着的水果刀。 锃亮的光泽在苏皖面前一闪而过。 等到苏皖的视线追随着光泽挪到自己的手背上,就已经见到赵淑雯的刀尖正正对着自己的手背。 赵淑雯举着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对着苏皖的手扎了下去。 ······ 苏皖看着自己手上白色的绷带,绷带下隐隐传来异样的感觉。 她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赵淑雯把水果刀洗净,切了一盘苹果放到苏皖的面前。 “恭喜你。”她用水果刀扎了一块苹果放进嘴巴,“能感觉到到‘痛’了。” “痛?”苏皖疑惑地重复着这个字。 她回想起赵淑雯将水果刀扎进她的皮肉时那一瞬间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原来这就是‘痛’。” 赵淑雯慢腾腾将苹果咀嚼完,一瞥苏皖的手,“你的伤口这次恐怕不会好得那么快,回去记得换药。” 苏皖疑惑地看向赵淑雯,“你是怎么知道,我会痛的?” 赵淑雯又扎了一块苹果递进嘴巴,“我知道的总归要比你多。” 不等苏皖再问,她便挥挥手,“回去吧,旷工这么久,被抓到可就不好了。” 苏皖愣了愣,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等到大门被关上,赵淑雯在坐直了上半身,目光凝视着玄关处,久久不愿挪开。 左慕白从楼梯上缓缓地走了下来。 “她意外地激活了那个世界的意识,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 赵淑雯勾唇一笑,“这不是正合你的心意么?” 左慕白没有讲话。 将最后一块苹果吃完,赵淑雯翘起二郎腿,“让她休息一下吧,好歹也是受了重伤。” 左慕白的手搭在扶手上,“当然。” 他抬眸,窗外阳光正盛,照到赵淑雯面前的茶几上,在水果刀的面上反射出彩色的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又仿佛什么都发生过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