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离开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刚下过雨,地面青黑色的石头锃光瓦亮,小坑里的水澄澈得仿佛能净化人的心灵,老城区的墙体已经发黄脱落,隔着院墙,还能听到一家人教训孩子的声音。 颜栀放缓了脚步,隔着院墙听着。 “来!王石头,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一加一为什么还能等于一?啊!?脑子被驴踢了?” 王阿姨声音洪亮,如果老城区是一张地图,她的声波攻击能覆盖三分之二以上。 “小点儿声,小点儿声,孩子还小,都被你吼聋了。”相比下来,男人的声音就弱了很多,老王嘟嘟囔囔的:“石头说不定有自己的想法呢……” “那我就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不行吗?!” “行行行,就是咱们先把手里的扫把先放下。” “放下?!”王阿姨的声音陡然拔高:“老娘没把刀拿出来就不错了!” 下一秒,那个叫王石头的孩子就哇哇地哭了出来,期间还夹杂着夫妻俩的拌嘴声。 颜栀觉得整个世界都热闹起来了,闹哄哄的,还真有点羡慕。 她加快脚步,往老城区的西南角落走去。 这里是整座城市最为偏僻的角落。最西南的山峰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整体向另一边倾斜,仿佛随时都要坍塌,但几十年过去,还是原模原样地立在那里。 颜栀进入有些凄凉的房屋,爬上5楼最顶层,拿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股饭香味扑面而来,让颜栀产生了错觉,她是不是进错门了? “小栀。”这是一道异常温柔的声音,颜栀心口一颤。 颜栀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那一瞬间所有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从心口涌起,又被她深深咽下。 女人太过精致了,她的每一根发丝都调整在了应该在的位置,她身上的随便一些配饰,足可以买下几十栋这样的楼房,她在这个家里显得格格不入。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一声不吭,低头握着筷子,嘴里咀嚼的动作却缓缓减弱。 “小栀。”女人站起来,几乎有些欣喜的看着颜栀,她嘴唇动了动,半晌之后才说道:“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你来干什么?”颜栀的语气冷了下来。 谈不上有多记恨,但也是心口的一根刺,这个女人当初走得义无反顾,那时候的颜栀才七岁,她却根本不记得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我来看看你。”女人说。 颜栀讽刺地笑了笑。 还未开口,始终坐在阴影里的男人出声了:“先过来坐吧,饭菜都凉了。” 那是颜栀的父亲,叫颜守一,他佝偻地坐在那里,说话时低着头,依稀能够看得出年轻时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容。 颜栀的视线落在那一桌饭菜上,真丰盛,好多她没见过的食物。 她沉默地换鞋,洗手,然后坐在一桌子饭菜面前。 拿起筷子后,却没了胃口。 “怎么了?”女人的视线一直关切地看着颜栀:“是没胃口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呀。” 颜栀抬眸,直视着对方:“这些菜我都不认识,怎么就爱吃了?” 离得近了,女人的样貌便越发清晰,四十多岁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岁月带给她的只有越发明艳的容颜。 “妈妈都记得,妈妈一直都记得你爱吃什么。”女人叹了一口气,脸上是一丝受伤的神情:“这些菜也许你不认识,但一定是你爱吃的味道。” 颜栀动筷,求证似的夹起一大筷塞进嘴里,她想反驳,可是嘴里的味道……确实是她喜欢的。 “怎么样?”女人再次看向颜栀,眼神灼灼。 颜栀:“……还行。” “那多吃点。”女人又夹了一道菜,放在颜栀碗里:“这个也好吃。” 颜栀一样一样的咀嚼着,确实,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可是这个女人这几年从未出现过,为什么会记得呢? 吃过饭后,女人几度张口,始终没有说出来。 颜栀察觉到之后,便直接问道:“你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她怜惜地看着颜栀。 女孩一张姣好的面容与她有七八分相似,不同的是,女孩眼里有着灼灼光芒,生活在破烂的楼房里,却是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是吗?”颜栀笑了笑:“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小栀,别这么对你妈妈说话。”颜守一忍不住开口。 颜栀想反驳,但她实在有些累了,便说道:“我回房间去了。” “等等。”女人忽然开口,她顿了顿,终于忍不住了,坚决地说道:“妈妈这次来,是来带你走的。” 颜栀倏然转身,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父亲低着头,不发一言的姿态。 显然,这是他们俩早就商量好的。 “我不走。”颜栀坚决地说道:“周青玉,从你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再是我的母亲了。” 颜栀一字一句的说着,可是当她看见面前的女人落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回避了视线。 “颜栀。”颜守一这时候站了起来:“你的东西爸爸已经给你收拾好了,要么今晚走,要么明天早上。” “爸?!”颜栀不可思议地看着颜守一,这个养了她十几年的父亲,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为什么会那么决绝地让她走。 颜守一说道:“我已经养不起你了,你跟你妈走以后,我还能得到一笔养老的钱,也不用再过这种苦日子了。” “小栀。”周青玉说:“妈妈真的很想你,妈妈一直想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颜栀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她的眼前一片朦胧,什么是更好的生活?在她眼中,王阿姨一家的生活,或许才是她想要的更好的生活。 可是,七岁的时候她没有决定权。 现在十七了,她依旧没有决定权,她就像一个物品一样,被两个人丢来丢去。 颜栀看着颜守一,想从他眼里看到一丝的不愿或是被胁迫,可是没有,父亲的眼里只有歉疚和祈求。 祈求什么?祈求他的养老金吗? “好,我去。”颜栀闭上眼不再看,她转身时说道:“明天早上吧。” 周青玉的眼里闪过喜色,她连忙说道:“好,那妈妈明天一早就过来接你。” 颜栀回到她自己的房间,窗外已经黑了,卧室里空空荡荡,一个大行李箱放在卧室门旁边。 颜守一说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原来是真的。 除了床上铺着的被子,其余东西都被塞进去了。 颜栀打开行李箱,沉默地把里面乱糟糟的衣服和书本重新整理一遍。 次日六点,生物钟让她自然苏醒,窗外的绿色枝芽探出来,在晨光熹微间焕发勃勃生机。 唯一没有生机的,是她自己。 憋闷地闭上眼睛,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刚躺着待了三十分钟,直到外面传来声响。 是铁门被打开的声音,这栋房子不隔音,外面说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小栀醒了吗?”这是周青玉刻意压低的声音。 “没动静,估计是因为今天星期六,要不让她再躺会儿吧?” “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周青玉走到客厅的沙发边,说:“诶对了,我打算把小栀转到一中去,那离家近,师资力量也好。” “哦,转吧。”颜守一随口答应着,看样子根本没放在心上。 颜栀再也睡不着了,她下床把卧室门打开,视线对上外面发懵的二人。 “小栀,是妈妈吵到你了吗?”周青玉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颜栀看了一眼颜守一,对方的精神状态很好,看样子打算下楼遛一圈。 半晌,颜栀转头对周青玉说:“走吧,我收拾好了。” “好。”周青玉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 颜栀拿着行李跟着周青雨出门,这期间没和颜守一说过一句话,铁门打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她发现外面居然还站了一个人。 那人长得很端正,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周青玉说:“这是杨助理,跟着我过来帮你搬家。” 原来是她母亲新老公的助理,说是新老公也不太对,毕竟他们都结婚十年了。 “颜栀小姐,你好。”杨助理问候道。 颜栀被叫得不太习惯,她微微点了点头。 杨助理十分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从五楼到一楼,行李箱的轮子基本没粘过地面。 楼下停着一辆车,车身很长,进到里面,才发现里面空间更大,有床还有餐桌,甚至连衣柜都有。 颜栀坐在里面,处处都是违和感。 “还没吃早饭吧?”周青玉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和牛奶,说:“先吃这些,等到家了妈妈给你做热乎的。” “吃这些就够了。”颜栀垂眸一口一口的吃着,面包很软很香,她平时都是吃街边转角那家馒头店。 饭量大的时候一早上吃一个馒头,没胃口的时候就留到中午吃,还能省下一顿饭来。 颜栀吃到一半就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她微微抬眸,就看见一颗颗眼泪从周青玉脸上掉下来,落到桌子上。 “……”怎么又哭了? 周青玉一边哭着,一边又眨巴着眼睛克制,那小模样真可谓是梨花带雨又惹人怜惜,怪不得能嫁进豪门。 颜栀三两口的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灌了半包牛奶,正襟危坐的看着周青玉。 “你又怎么了呀?”颜栀问。 周青玉擦了擦眼泪:“妈妈就是觉得你太瘦了,这些年跟着颜守一日子过得太苦了。” “……” 颜栀有点噎,她也没瘦到那个地步吧? 周青玉带着哭腔继续说道:“早知道这样,妈妈每年就多给你们打点钱,就是想着5万块钱对付吃喝肯定够了,才没敢多给。” “妈妈之前是觉得这件事情被时家的人知道了不好,可是后来,老时主动让我把你接过去,昨天夜里又和我说了许多话,我这才知道他一点都不介意,他对我是真的好……” 周青玉还在说着,颜栀的大脑却已经处于放空状态,脑子里循环着那句“5万块钱”。 周青玉居然每年都打了5万块钱给他们,可是颜栀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为什么?为什么颜守一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件事?还是说周青玉是在撒谎?颜栀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快到每一个场景都只在脑中留下几秒钟的影像。 “小栀?小栀?”周青玉叫道。 “嗯?”颜栀回过神来:“怎么了?” 周青玉此刻已经笑容满面:“不用紧张,你时伯伯人很好,还说应该早点把你接过去。” 颜栀点头,比起昨天,她已经磨平了许多棱角。 时家远离市区,是建在半山腰的一栋别墅,颜栀隔着车窗看外面碧绿色的湖泊,湖泊前不远处,白墙青瓦,古色古香。 时家是豪门,也是国风产业的领导者,早些年创立的时候,经历了几番大的挫折,而今发展下来,更是越发繁盛。 颜栀对时家早有耳闻,主要是因为周青玉的缘故,只要是和时家相关的,颜栀越是逃避,就越在脑子里记得清楚。 车开进了院子里,颜栀和周青玉一块儿下来,恰好一阵风拂过,带着无比清新的味道。 “哎哟,太太回来了,我这就上去告诉老爷。”院子里的阿姨手里还拿着浇花的水壶,看见他们之后,立马放下水壶,进去通报了。 周青玉牵着颜栀的手,无比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头发,带她走进这个陌生的家。 刚进门,迎面就扑来一个硕大的白花花的东西,紧接着,那东西就围着颜栀的腿边转圈。 “呜呜——汪!”颜栀总算看清楚,这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 萨摩耶绕了两圈,忽然前爪趴在地上,身后的尾巴摇个不停。 “看来小狐狸很喜欢我们的新成员呢。”十分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出现在前方。 那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头发上戴着几缕斑白,发丝被梳理的一丝不苟,他从木质的楼梯上下来,带着笑意看着颜栀。 颜栀猜想,他就是时家的男主人,时氏集团的董事长,时千峰。 “为什么叫小狐狸?”颜栀问。 “这你就得问起名的人了。”时千峰走到她们面前。 第二章:栀子花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小狐狸听见自己的名字,原本就蹦蹦跳跳的四条腿更闹腾了,它的两只前爪搭在颜栀腿上,用脑袋去蹭颜栀的手。 颜栀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它。 “我们快坐下吧,别站着了。”周青玉适时说道。 三人便又在客厅坐下,周青玉一直拉着颜栀的手,颜栀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她母亲居然如此细腻。 会担心她的不自在,也会害怕她没有安全感。 几盘新鲜的水果被一个阿姨放在颜栀面前,周青玉给她介绍:“这是陈阿姨,平时你想吃什么和她说就行。” 陈阿姨看着颜栀笑,颜栀也冲她点点头。 “刚刚外面那个浇花的是朱阿姨,他这人好动又热情,负责打扫和清洁。” 时千峰跟着说道:“孩子,别拘谨,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 颜栀点点头,嘴角扯起一抹笑,说道:“谢谢时伯伯。” 时千峰呵呵地笑着,他长了一张板正严肃的脸,此刻却和蔼慈祥地笑着。 三人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又聊了几分钟,周青玉便带着颜栀去看给她准备好的房间。 两人刚走上二楼,时千峰便在底下说道:“要不住小令旁边那间房吧,那间宽敞。” 颜栀站在周青玉旁边,发现周青玉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僵了一下。 随后周青玉说道:“你就别操心了,小栀的房间我早早就给收拾好了,东西都齐全,搬过去还麻烦。” “也好……”时千峰点点头。 随后,颜栀就被周青玉带去了那个相对比较“狭小”的房间。 走了几步之后,颜栀看着这个比自己房间大出两倍的空间,一时语塞。 卧室里摆着长排衣柜,米白色床对面是木质书桌,一旁的落地窗边还铺着毛茸茸的地毯,整个房间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儿。 颜栀微微偏头,便看见角落里的栀子花盆栽,一些已经开了,一些还是花骨朵。 她记得以前,家门口院子外有一棵栀子花树,每次快要到栀子花开花的季节,颜栀总是怀揣着喜悦和期盼。 开花的时候时不时就凑过去闻,哪家的小朋友要是敢摘她的栀子花,她能追着对方到家里去。 据说,周青玉生她的时候难产,直到风吹开窗户带着栀子花香,周青玉闻到之后,才把她顺利生了下来。 她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名字,颜栀。 “这个房间你喜欢吗?”周青玉问。 “喜欢。”顿了顿,颜栀说道:“谢谢。” 周青玉因为那句喜欢爬上云霄,又因为那句谢谢,从云霄上跌下来。 她整理好情绪又说道:“缺什么想要什么就和妈妈说,在妈妈能力范围之内的都会满足你。” 周青玉太殷勤了,殷勤着想要把这逝去的十年时光补回来。 “不用这样。”颜栀说。 “啊?” 颜栀垂眸,很轻的叹了一口气:“算了,没事。” “哦。”周青玉笑说:“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妈妈去看看中午做点什么菜。” 颜栀:“好。” 周青玉走的时候把门也带上了,留颜栀慢慢适应她的新环境。 颜栀看了一会儿那盆栀子花,心中多了几分没来由的欢喜,又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正是初春的季节,嫩绿与浅绿色的植物绵延到山顶,偶有一簇白色的小花露出来。自然生长的占大部分,剩下一些是人工培育的花卉,交错生长于这座山上。 颜栀猜想,这里的每一个季节应当都是不同的光景。 发了会儿呆,她才磨磨蹭蹭地从行李箱里拿出书包,将需要的教材、练习题和作业一股脑的扔在桌上。 高二下学期的作业就已经多到离谱了,更别提她还要查缺补漏,颜栀只看了一眼那堆成小山堆的书桌,就偏开了视线。 眼不见,心为净,先当会儿鸵鸟再说。 她又把行李箱的衣服拿出来,准备挂几件在衣柜里,衣柜门打开,里面却被填得满满当当。 一看就是周青玉提前给她买好的,什么风格的都有,什么场合应该穿的也都有,也都是她的尺寸。 “……” 磨蹭半天,她还是把自己那几件衣服塞了进去,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依旧简单而简陋……格格不入。 颜栀回头,鸵鸟把头从地里伸出来面对现实,先从最擅长的数学做起,最后再做化学。 对着作业发了会儿呆,她才慢慢沉浸下来,这时候,时间便过得很快。 没过一会儿,底下传出几声狗叫,似乎是什么人回来了,颜栀这边的窗户看不到前院的场景,只能够感受到小狐狸的欢快。 这动静没一会儿就消停了,颜栀刚要拿起笔,门外却传来脚步声,比正常人的行走速度要快,上楼梯之后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她想,应该是时千峰的儿子,时令。 颜栀忽然有些忐忑,这种感觉就像,她是素未谋面的外来者,悄无声息地侵占了时令的领土。* 她做不到坦然。 颜栀将笔握在手里,磕磕巴巴地又写了两个公式,然后就无从下笔了。 周青玉是中午的时候上来的,估摸着快吃午饭了。 “小栀。”周青玉走了进来,又把门带上。 “怎么了?”颜栀觉得她有事要说。 果然,下一秒。 “妈妈有事和你说。” 周青玉拉着颜栀的手,两人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颜栀觉得周青玉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周青玉:“……” 架势做足了,周青玉又不开口,许是在斟酌用词。 颜栀等了半天,周青玉才开口说道:“你时伯伯的儿子……可以不用靠他太近,呃……妈妈的意思是不用因为住在时家,而去讨好他,你明白吗?” 颜栀微微蹙了蹙眉,“讨好”这个词实在太过刺耳:“我明白了。” “你一定没明白。”周青玉肯定地说:“妈妈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连颜栀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冷了些许。 周青玉又想了半天,她看着颜栀,表情里总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担忧。 最后依旧说:“总之,你听妈妈的就对了。” 颜栀点头,果断地说:“好。” 如果不是周青玉,她根本不会来时家,更别提靠近时家的人了。 楼下,小狐狸欢快的叫声时不时的响起,四只脚在地上来回地蹦达着。 “每次吃饭,就数你最积极!”陈阿姨笑着对地上的狗说。 “汪汪!”小狐狸叫了两声以示回应。 陈阿姨从厨房把菜一趟一趟地端到餐桌上,小狐狸就一趟一趟地跟着。 周青玉领着颜栀下楼时,餐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刚刚见过面的时千峰,四十多岁的男人要被挺直地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看见下来的两人,又笑着招呼:“快来坐,吃饭了。” 他说这话时,餐桌上的另一个人也跟着朝这边看过来,一双黑色的眼睛泛着淡淡的冷意,在初春的光线下带着寒气。 忽略那股子冷意寒气后,才发觉那人的容貌举止也是人群中极为显眼的存在,颜栀的视线和他短暂的交汇,有种认识未来的敌对势力的错觉。 餐桌是实木圆桌,周青玉坐在时千峰的另一边,颜栀便跟着又在周青玉的另一边坐下。 “小栀,这是伯伯的儿子,叫时令,应该比你大一点儿。” “嗯。”颜栀状似礼貌地点头。 时千峰介绍完时令,又转头对着那位本尊说道:“这是你周阿姨的女儿,叫颜栀,以后就是你的妹妹。” “嗯。”时令只是应了一声,不咸不淡的。 颜栀心想,这人肯定是嘴上答应着,但其实压根儿不放在心里,还妹妹呢,能当成陌生人就不错了。 “听青玉说你爱吃川菜,就让多做了一些。”时千峰对着颜栀说:“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谢时伯伯。”颜栀说完没了动静,长辈不动筷,小辈哪敢先动筷。 等了一会儿,时千峰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拿起筷子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说道:“那我先尝。” 之后,一桌人才开始吃饭,场面安静得有些吓人,只是偶尔时千峰和周青玉会说两句话。 颜栀注意到那只活泼的狗也安静了,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那个人的脚边,尾巴摇个不停,却不敢张嘴叫一声。 小狐狸先是离了一段距离,之后又一点一点地往那人脚边凑,终于挨到了脚边上,尾巴又开始摇个不停。 萨摩耶咧着嘴,十分高兴的样子。不到几秒钟,那人便用脚把它推开了。 “呜呜……”咧着的嘴一下就合上,趴在地上委委屈屈的样子。 颜栀一时看的出神,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了代入感,竟然开始替小狐狸愤慨。 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迎上了侧对面审视的目光,颜栀自带偏见,对方也许是打量,但她就觉得是审视。 她咬着嘴里的脆藕,平静的看了回去。 “小令是不是不爱吃辣?”周青玉忽然出声。 时令收回视线,垂眸说道:“没有。” “那是不是今天胃口不好?” 周青玉的话刚问完,时令就放下了筷子,他微微侧头朝时千峰说道:“我吃好了,先走了。” 时千峰刚要开口训斥,周青玉的右手碰了碰他,他才铁青着脸嗯了一声。 时令一走,小狐狸立马跟了过去。 颜栀觉得自己实打实的看见了热脸贴冷屁股这六个大字,那只萨摩耶的尾巴都快摇出虚影了。 外面院子的门吱呀两声,估计人已经出门了,没一会儿小狐狸就回来了,蔫了吧唧的样子。 时千峰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对了,小栀转学的事都办好了,周一就能去上课。” 周青玉喜上眉梢,她和时千峰说话时语气甜蜜幸福,声音温柔,低语着说:“这么快呀,我还想这样小栀先在家休息两天呢。” 时千峰也跟着放低声音,温和的说:“怎样都行,我打声招呼就好,不过你要问问小栀的意见。” “小栀。”周青玉轻轻地说:“要不你周三再去吧,多陪妈妈两天,也顺便多适应适应这个新家,怎么样?” 颜栀看着周青玉,对方又是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 “……”颜栀放下筷子:“一中进度太快了,我跟不上。” 周青玉愣了愣,语气低落地说道:“那……那周一早点去吧,学习重要。” 时千峰安抚似的说道:“没事没事,小栀要是跟不上进度,我就单独给她请一个家教。” 这话看似是给周青玉说的,实则颜栀听进了耳朵里,请家教就得花钱,颜栀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不用了时伯伯。”颜栀连忙说道:“那我在家多待两天吧。” “好好好,那就多陪你妈妈几天。”这时千峰看似和蔼面善,实则也是一个集团的董事长,商界人精。 三人在餐桌上吃着饭,小狐狸在不远处吃着陈阿姨专门为它准备的狗狗餐。 不过小家伙依然不太高兴,之前风火轮似的尾巴垂落下来,蔫头耷脑,吃饭也没有胃口。 时千峰察觉到颜栀的心思,吃过饭后便说道:“小栀要不要带着小狐狸在院子里玩一会儿?” “可以吗?”颜栀的眼神亮了亮。 “当然可以。” 时千峰补充说:“不过可不能带出院子,这家伙诡计多端,要是带出了院子,没准儿就跑去找小令了。” 颜栀自动忽略后半句让她不太开心的话,带着吃完饭的小狐狸就出了屋。 时家的院子特别大,大到和颜栀的老学校一样的占地面积,这里足够小狐狸撒欢了。 颜栀牵着小狐狸,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往上走。 前面有个六角亭子,周围种了一圈的桃花树,正是开花的季节。 颜栀走到亭子里,里面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桌上是围棋的残局,棋子是固定在书桌上的。 颜栀之前不愿意跟周青玉来时家,她想象的豪门应当是富丽堂皇,甚至有点勾心斗角,当然,这些都是她从电视剧里看到的。 真正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的每一处景色都是她所喜爱的。 出了屋就不想回去,小狐狸满山遍野地跑,等它跑累了,居然回到颜栀身边,趴在她脚上,悠闲地摇着尾巴。 颜栀伸手摸着小狐狸白色的毛茸茸的毛发,从第一次见面,她就非常喜欢这个小家伙。 白色的,毛茸茸的,干干净净的。 她坐在石头凳子上磨磨蹭蹭的不想回去,一会儿欣赏桃花,一会儿低头看着看不懂的围棋,最后趴在石桌上胡思乱想。 第三章:小狐狸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小狐狸从脚边得寸进尺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趴在了颜栀的膝盖上。 这会儿下起了小雨,微风一吹,断断续续地往亭子里飘,颜栀觉得有一点点的冷,但更多的是舒服。 昏昏欲睡之间,恍惚听见青石板上的脚步声,不大真切。 步子踏在青石板路上很清脆,颜栀听了一会儿才察觉到,这脚步速度有些熟悉。 她从胳膊肘里把脑袋伸出来,转头看见那人撑着一把黑伞,在越来越大的雨中朝颜栀走来。 风夹带着雨丝的空气很冷,和眼前人的眼睛一样冷,时令的皮肤很白,这样的皮肤会给他增加一丝阴郁感。 这会儿,隔着蒙蒙的雨丝,让一切事物都变得朦胧、温和了起来,这其中也包括时令。 “在这干什么?”时令开口,温和被瞬间打破。 颜栀:“……” “我不能在这儿吗?”颜栀反问。 她刚一说话,膝盖上趴着的小狐狸有了动静,小狐狸从颜栀膝盖上跳下来,就要去迎接它真正的主人。 刚跑到亭子边,就被时令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呜……”小狐狸往后退了两步。 时令走到亭子里,将黑色的雨伞收了起来,立在六角亭的一根柱子上。 颜栀这才发现,他手里拿了几枝花,是白色的雏菊。 时令默默地走到亭子的另一角,两棵桃花树之间隔了一段空隙。 他半蹲下来,探出亭子的半颗脑袋淋着雨,他将几枝白色的雏菊放在两棵桃树之间。 隔着蒙蒙雨雾,颜栀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包鼓起的一小块。 那形状像是……一座坟墓。 雏菊被雨水打湿,样子更加鲜活。 时令沉默地蹲在那里,黑长的睫毛半垂着,目光凝视在那几枝花上。 颜栀默默地看着,似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落寞。 雨下大了。 雨水顺着时令的脸颊流到下巴,然后化作大颗大颗的水珠滴落下来,他整个人已经湿了半个。 颜栀想开口提醒他,嘴巴张到一半又合上了。 她可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她不想,但是有的狗想。 小狐狸咬着时令的衣角,轻轻往后拉了拉。 那人一动不动,只是漆黑的眼眸抬了抬,看向远处那个小山包。 颜栀觉得,那个小山包里面埋的,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在小狐狸持之以恒的拉衣角下,时令终于动了,他站起来垂眸看了小狐狸一眼。 颜栀在那一瞬间,看见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深处的笑消失得很快,会让人以为是错觉。 紧接着,时令又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转身朝六角亭外走去,大雨之下,另外半个身体也被淋湿了。 “你伞不要了?” “嗯。”雨幕下的声音朦胧模糊。 “啧。”颜栀自言自语地说:“那不是刚好便宜了我。” 在她起身拿伞的那一瞬间,小狐狸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和他真正的主人共患难去了。 颜栀不高兴:“……傻狗。” 回到家又碰上晚饭,颜栀觉得她上一顿都还没消化呢。 而下午碰见的那位压根没下来,周青玉在一旁担心地说:“小令中午就没吃多少,晚饭再不吃,怎么受得了呀?” 时千峰顿了顿,冷哼一声:“饿不着他的。” 颜栀一边听,一边闷头吃,回想起下午那个被淋湿的身影,晚饭吃的就更少了。 晚上九点,下了半天的雨停了。 颜栀开了一扇窗户,让外面的空气吹进来。 这个屋里太温暖了。 从前在老房子的小屋里,就算全部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也会有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 颜值就躲在被子里,躲在唯一温暖的地方,像是动物的巢穴,简陋狭小,但是充满了安全感。 这时候,冷风吹进来,颜栀就钻进周青玉给她买的那床被子里,找到了从前熟悉一点点的感觉。 躺到一半,颜栀才发现她的作业还没写。 猛然坐起来之后又忽然意识到,她都转校了,还写以前的作业干什么? ……颜栀心安理得地又躺了回去。 现在睡觉还太早了,可是不睡觉她又能干什么?爬起来写作业吗?还是被周青玉逮着机会谈心? 都不要…… 正想着,门外忽然出现了敲门声。 准确地来说不是敲门,而是挠门。 颜栀几乎是一瞬间下了床,打开门刚好看见小狐狸,咧着嘴看着她,虽然咧着嘴,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很高兴。 “进来。”颜栀轻轻地喊。 小狐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颜栀蹲下来,一只手去揉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 小狐狸呜呜地叫了两声,张开嘴去拉颜栀的裤脚。 这家伙装乖卖惨实属一流,颜栀被它牵着“鼻子”走。 等到了地方才发觉被拉到了时令的卧室门口,至于怎么发现的? 其一,周青玉说过,时令的房间在另一边,与她的房间隔得最远。 其二,带她过来的是小狐狸,这只狗一心一意全是它的冷脸主人。 颜栀拔腿就想往自己屋里跑,奈何小狐狸一边呜呜的叫着,一边还叼着裤脚不放。 “……你要干什么呀?”颜栀用气音质问道。 小狐狸死咬着裤脚不松嘴,还一边呜呜的叫,再这么下去,迟早把周青玉招惹上来。 颜栀小声说:“你别叫,我不动,不动行了吧?” 小狐狸总算安静下来,还顺带松了嘴。 颜栀想趁机跑回自己屋里,刚挪了半步,小狐狸又开始呜——。 颜栀:“……” 她站在原地不动,小狐狸就不叫了。 颜栀简直想火速撤回自己下午说的那句傻狗,这萨摩耶不愧叫小狐狸! 起初觉得起名的人是个人才,此刻觉得起名的人简直是个奇才! 看见颜栀乖乖巧巧的站在哪儿,小狐狸这才转头开始挠门。 颜栀:“……” 隔着门,颜栀听到了屋里的脚步声,有些奇怪的是,时令这回的脚步速度放慢了许多。 她还没来得及想别的,面前的门就开了。 时令穿着黑色的人睡衣,一头黑发遮住了半边眉眼,就连卧室里都是黑的。 对方抬头看向他,在阴影里说道:“有事吗?” 能有什么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们又不熟…… 颜栀早就想好了推卸责任的话,想说小狐狸带她过来的,她也不知道这傻狗想干什么。 可她忽然间看见时令惨白的唇色,冷白的皮肤居然泛着红,这明显是生病了。 到口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你是不是感冒了?”颜栀忽然想起今天下午,这人先是淋了半身的雨,然后伞也不要了,又淋了全身。 晚上回来之后还不吃晚饭,他这是要修仙啊? 时令:“没事。” 时令说话原本就没有语调,这会儿说出来,就跟“不关你事”的语气一样。 换成以往的任何一个人,颜栀绝对立马转头就走,可眼前这人要是真的感冒了,就有她的一半责任。 更何况,时令看起来感冒得还不轻。 在颜栀的思想拉扯下,时令看了她一眼,然后垂眸——关上了门。 …… 颜栀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汹汹燃烧的怒气,在小狐狸的殷殷期盼下下了楼。 这个时间点,陈阿姨已经收拾好了厨房,准备回去休息。 颜栀不打算麻烦人家,就问了感冒药和温度计的位置,还编了瞎话,说是怕她自己感冒了预防一下。 她把感冒冲剂冲好,又拿了几颗感冒药,让小狐狸叼着体温计。 一人一狗又上楼了。 颜栀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小狐狸就已经开始挠门了。 那道门再次被打开,颜栀丧失语言系统,在对方有些不耐烦的注视下,把手里的东西硬生生地塞给对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转身逃跑的时候感觉到了时令的错愕,冷冰冰的眼神融化了些。 “呜呜!”小狐狸叼着温度计,颜栀走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傻狗摇尾巴带起的风,比风火轮有过之无不及! *** 事实证明,人不能说谎编瞎话,不然会遭报应的,颜栀就是。 夜里回去忘记关窗户,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颜栀觉得自己浑身都烫,脑子里跟被炸了一样疼。 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心想着出一身汗应该就好了,可是迷迷糊糊的一直被头疼折磨。 不知是什么时候,只觉得隔着被子的天空大亮,今天应该出太阳了,但还是好冷。 “小栀,小栀?”周青玉在敲门。 颜栀没有力气答应,有一种错觉,自己一样要么被疼死,要么被疼傻。 裹住全身的被子猛然被掀开。 “小栀?” 周青玉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小栀?” 颜栀此刻蜷缩在一起,像还没出生的婴儿一般,满头的虚汗被风一吹更冷了,周青玉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当即被烫得叫了一声。 随即是一阵兵荒马乱,她的意识早就不清醒了,昏昏沉沉在半睡半醒之间。 醒的时候还在床上,外面天是黑的,手上冰冰凉凉的,头顶上的液体不断输向她的血管。 她微微偏头,才注意到床边趴着个人,是周青玉。 估计是忙碌了一整天,这会儿周青玉睡得很沉,连她醒了都未曾发觉。 颜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五味杂陈。 夜里安静,情绪总是容易上头,同时听觉也越发灵敏,颜栀似乎听到了外面一人一狗的脚步声。 之后小狐狸推开门,慢慢走了进来。 这小狐狸前世定是狐狸精转世,进来的瞬间就和颜栀人眼瞪狗眼。 小狐狸顿了两秒,看见颜栀醒了,咧开嘴,便开始摇尾巴。 颜栀以眼神制止它,可别摇了小祖宗,再摇把周青玉都给摇醒了。 好在这机灵鬼摇了两下,又跑了出去,跟个查房的医生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这条不安生的狗又进来了,不同的是嘴里叼了个热水袋。 小狐狸四条腿一蹬跳上了床,它小心翼翼地把热水袋放在颜栀输液的那只手旁边。 “呜……”它用鼻子拱了拱颜栀的手,示意颜栀将手放上去。 这回轮到颜栀发懵,这狗难不成已经进化到此种地步了?可以给热水袋接水?知道她手冷想着给她暖手?! 我……天? 颜栀将手放在暖手袋上,小狐狸用头轻轻地蹭了蹭她,随后无声地跳到地上,悄咪咪地出了门。 颜栀又听见了门外两种脚步声,一个是小狐狸的,一个应该是……时令的?也对,小狐狸再聪明都不可能做到把热水袋接满热水。 颜栀念叨着说:“啧……居然这么有人性?” “什么人性?”周青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满脸的倦容中带着疑惑。 “呃……”颜栀说:“刚刚小狐狸给我叼了个暖手袋进来。” 周青玉伸手摸了摸颜栀的额头:“头还疼吗?” 颜栀摇摇头。 周青玉又说:“那只萨摩耶从小就这样,有时候我都想把它送去上学。” 颜栀点头,说:“妈,你回去睡吧。” “啊?” 周青玉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她愣了好半晌,才红着眼眶应了一声:“好,好,那妈妈先回去了。” 她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站起来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 “要是不舒服就给妈妈打个电话,里面存了联系方式。” 颜栀说:“好。” 周青玉这才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地走了。 颜栀拿起放在床边的那一个手机。 她以前跟着颜守一的时候穷得叮当响,颜守一手里的还是个老人机,每个月十五块钱的话费都跟要了他命似的。 颜栀当然会羡慕有钱人家的孩子,吃的穿的用的,每一样都是她羡慕的。 手机里的通讯录里静静地躺着一个联系方式,上面连备注都没有,也不知道周青玉是个什么心理。 颜栀磨蹭地写了周青玉三个字,过了一会儿又改成妈妈,过了一会儿又给删了。 最后改成“戏精太太”。 颜栀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一会儿,觉得十分贴切,这才把手机放下了。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一周二,颜栀都待在这栋别墅里,吃完饭就带着小狐狸逛花园,逛完了还要回来陪着周青玉。 时千峰这几天似乎也比较闲,集团的事务都有下面的人打理,颜栀大多数时候都看见这对老夫老妻在腻歪。 他俩发现颜栀在场后,又会尴尬地分开一小段距离。 不过颜栀心里毫无波澜。 第四章:高二一班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时令每天回来得最晚,晚上十点钟,接送他的人把车开到院子里。 颜栀在隔壁听着动静,应当是洗漱后就进了另一个房间,约莫是单独的书房。 啧,讲究。 * 楼下时千峰搂着周青玉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的什么内容两人压根没看,就只是个背景音。 时千峰亲了一下周青玉的额头,说道:“等明天两个孩子都去上学了,我也不用这么拘束了。” “你这还叫拘束呀,咱们都被小栀撞见过几回了都。” 时千峰无奈的笑笑,以前家里只有时令一个孩子的时候,就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 时令回家就上楼,第二天出门才从楼上下来。 忽的又想起什么,时千峰说道:“明天让王速把小栀一块接上,俩人以后可以一块儿上学,路上还能有个伴儿。” 周青玉忽的坐起来,她温柔而认真的对石千峰说:“千峰,我们既然结婚了,那小栀就是小令的妹妹,和亲妹妹一样的。” 时千峰摸了摸周青玉的头发,说道:“当然,我也会把小栀当亲生女儿对待。” 周青玉看了时千峰一会儿,她终究是有些不安,但又不知该说些其他的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颜栀的魂还在庄周那儿,人已经爬起来了。 她梦游似的和一家人吃完了早饭,等背着书包坐到某个熟悉又不熟悉的车里,才慢慢回了神。 这就要上学了? 旁边还坐了个穿着校服的冷脸煞神?这人虽然穿着校服,但一点青春气息都没有。 低头看书跟看生死簿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噶了谁。 颜栀打了个哆嗦,觉得她还在梦里…… 好在这车宽敞,他俩一个东南,一个西北,只要不去看,完全可以当对方不存在。 颜栀倚靠在车上,她觉得自己还能睡一觉,事实如她所想,果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车开的比公交车平稳很多,等她醒来时已经到学校了,睁眼一看,那位冷脸煞神刚好合上了书,又刚好视线相撞。 ……好生尴尬…… 颜栀在庄周那儿的魂立马全部回来了,她和时令一块下了车。 前面的王叔叔隔着车窗喊道:“小栀对吧,你就跟着小令去就行,时董事长已经打好招呼了。” “好。”颜栀点头。 颜栀这边刚答应完,那个叫“小令”地都已经走出几米路了,完全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啧,他这样肯定是没朋友的,颜栀十分确信的——觉得。 快步跟上几步,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这时候时间还早,不对,是非常早! 学校里除了前面那个人,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颜栀跟着时令上了五楼,沿着走廊经过三个教室,再向右一拐,这边还有一个遗世而独立的教室。 颜栀抬头,看见上面写着高二1班四个大字,牌牌上的字是手写的,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和其他班的牌子差异甚大。 进了教室,颜栀才发现班里还有一个人,此人正趴在桌上,走近了能听见轻微的鼾声。 睡得可真香呐。 刚腹诽完一秒钟,那人跟头上长了眼似的,大喊一声:“时哥,救我老命!” 猛的一抬头,发现他的时哥变成了一个漂亮姑娘。 “诶?变性了?”那人显然还没睡醒。 颜栀:“……” 只见时哥本人随手捞起一本书,往那人头上一砸。 那人猛的清醒过来,脖子机械的往后转了九十度,这才看见时令本人。 隔了一秒,又转头看向颜栀,由于动作过于搞笑,颜栀实在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那你……你是?”那人仰头看着颜栀,神情里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赧然。 颜栀说道:“新同学,我叫颜栀,颜色的颜,栀子花的栀。” “哦,我叫林弛。”天光刚好亮了一些,林弛面色泛着淡淡的红,他笑着说:“欢迎加入高二1班!” 林弛是典型的阳光少年,长了一张俊朗帅气的脸,笑的时候会露出一侧的半颗虎牙。 “诶,不过你怎么来这么早呀?”林弛问道:“你是和时哥一块儿来的?那你们……” “……” 颜栀偏头看了一眼时令,这人也不说话,那她要怎么回答? 她要说是兄妹,这冷脸煞神肯定不会认!她要说是朋友,可她们根本不熟。 难不成说是邻居,那会不会显得有点暧昧? 在颜栀纠结万分之中,后排那个冷脸煞神终于开口了:“作业还要不要?” “卧槽!”林弛猛然间惊醒:“要要要!快给我!” 时令扔了一沓厚厚的本子过来,林池接过来之后大致瞄了一眼,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多,之后手上跟开了加速器似的,火速的往自己本子上抄。 颜栀悄悄的溜了,总算跳过了这个尴尬的问题,之后她又面临另一种尴尬,教室那么多空位,哪个才是她的位置? 最后排靠窗做的是时令,林弛坐在第一排中间,属于老师眼皮子底下的那种位置。 颜栀原本想着问问林弛,哪个地方没人坐,后又看了一眼奋笔疾书的某人,还是决定不打扰他了。 不打扰林弛就得打扰另一位,但她觉得另一位多半不会搭理她。 颜栀在内心叹了一口气,还是走到最后排,随便找个位置坐得了,等班里再来个人,她就能去问了。 刚拉开某个凳子没过两秒。 时令说:“林弛旁边没人。” “啊?”颜栀震惊开口,某人居然说话了? “他右边那个位置空着。”时令又紧接着说道。 “好。”颜栀把刚拉出来的凳子推了回去,又重新走到第一排。 林弛似乎听见了动静,他说:“我旁边那个上周转学了,刚好你转过来,我又有伴了。” 这家伙一边说话,手下动作却不停,也对,抄作业又不用动脑子。 “因为什么转学的?”颜栀一边问,一边在位置上坐下,这个班两人一桌,一个班只有三列,她和林池就在最中间的那列。 只有时令是单人单桌。 “因为和隔壁班的女生谈恋爱,他……”林弛偷偷看了一眼颜栀,继续说道:“他俩在天台亲……接吻的时候,校长正好在看监控,当时据说还有别的学校的领导,这脸丢的有点大,黄校长当时脸都绿了。” “当天下午他俩就被叫家长了,坐我旁边那哥们儿没过几天就转校了。” “哇——”凌迟一转头,发现颜栀听的津津有味,一双眼睛里闪着光,十分感兴趣。 遇到配合的听众,倾诉欲会变得尤其强。 林弛加速抄完最后几道题,看了一眼最后一道大题,思忖两秒决定不写了。 他说:“我们学校其实对谈恋爱管的不严,只要不影响成绩,一切都可以商量。” 林弛往后指了指:“就第三排靠窗那俩座位坐的就是一对情侣,他俩回回考试,稳居年级前十,男生叫聂鑫,女生叫李晓,绰号‘金童玉女’。” 刚说没两句门口就来了人,听见动静后的颜栀转头看向他们。 女孩扎着高马尾,青春活泼,男生又白又高,一看就十分登对。 “喏,金童玉女两位本尊来了。” “林弛你又在瞎说什么?”两人显然是听见了林弛的后面一句话,李晓凑过来威胁意味十足的指了指,而后将注意力放在颜栀身上。 “这谁呀?”李晓看了看颜栀,又看了看林弛,眯着眼睛审视意味十足的说:“哦——有情况?哪个班的?这么漂亮的妹妹,我怎么没见过?” “有情况?谁有情况?!”门口又来了一人,嚎了一嗓子,整个班里都是他的回音。 又高又壮的男生踏进班里,一眼就看到了颜栀。 “卧槽……”男生喊道:“这谁啊?” 颜栀刚要张口,林弛在一旁说道:“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叫颜栀。” “哟哟哟~”李晓刚要起哄,被身边的聂鑫拉了回去:“你单词还没背完。” “啊?烦死了!”李晓一边抱怨一边被聂鑫拉回他们自己的座位。 林弛指着那个又高又壮的男生对颜栀介绍道:“这哥们叫彭蒙,外号萌萌。” “去你丫的萌萌!”彭蒙抄起桌上的一个本子就要动手,林弛连忙道:“别别别,这时令的本子。” 后者闻言往后瞟了一眼,悻悻然的放下之前,还作势吓唬林弛。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进班,坐在第一排中央的颜栀几乎每人都见了一面,林弛在她身边不厌其烦的介绍。 颜栀连开口的力气都省了。 一中七点五十早自习,早自习到八点半。七点四十时,最后一个同学进班,手里还拎着刚买的早餐。 那人一来什么也不看,就盯着林弛桌上的作业本。 “疯了吧,昨天咋布置那么多?”说是这么说,神情上一点不着急。 “我敢肯定你10分钟抄不完。”林弛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纠正道:“还有9分20秒。” “不急不急,五分钟就能解决重要科目!”说着还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 “哟,这么厉害呢?”教室门前,高跟鞋落地声混杂着说话声。 颜栀转头看过去,是一个高挑的身影,剪着利落的短发,恨天高足有八厘米。 此时某位同学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悠哉悠哉的说道:“嗨,小意思。” 林弛在他的视线中指了指门口,那人咬包子的动作忽然停住,转头时跟见鬼了一般。 “卧槽!!” 恨天高斜眯了他一眼,姿态优雅的走到讲台上。底下啃包子那位终于反应过来,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提早来这十分钟,本来是想介绍新同学来着,现在看来还有意外惊喜。”恨天高说着说着,声音陡然拔高:“孙瑞!!” 孙瑞同学立马站了起来。 “所有作业全部重写十遍,还有,今天给我站着上课!” 孙瑞哆哆嗦嗦地点头,自觉地拿起书,站在了最后头。 全班:…… 第一排正中央的颜栀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静得可怕。 她慢慢地抬起头,撞上恨天高略带笑意的眼睛。 “上来介绍一下自己吧。”这一秒的声音和语气与上一秒呈现了陡崖式的巨变。 颜栀乖乖巧巧的应道:“……好。” 她在恨天高温柔的注视下,站上了讲台:“大家好,我叫颜栀。” 恨天高带着笑看着他,颜栀又憋出几个字。 “除了数学,全科成绩都不好。” 恨天高:“……” “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说完,颜栀朝底下鞠了个躬,灰溜溜的下去了。 在全班的寂寞当中,颜栀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抽气声,她微微转头,看见林弛拿拳头抵着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颜值想开口质问,但这座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她才刚来,还是装乖比较好。 早自习提前了三分钟,一切开始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后来她才知道,那位恨天高是他们的班主任,叫张佳。 一直挨到课间,一个班才恢复了喧闹,接水的接水,闲聊的闲聊。 还有一群人围着颜栀问东问西。 林弛打发走了那一群人,在一阵唏嘘中,低声朝颜栀问道:“你和时哥到底什么关系啊?” 颜栀忽地灵机一动,说道:“远房表妹,要多远有多远的那种远房,我前两天才认识他。” 顿了顿,颜栀又说:“不熟。” 林弛了然的点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颜栀感觉他松了一口气。 林弛说:“不熟是正常的,别说你了,我跟时哥也不熟,我跟他初中就在一个班,到现在也不这么熟。” “那……谁和他比较熟?”颜栀问。 一开始,她就觉得像时令这种人不会有朋友,直到此时此刻真正听见了,心脏处又会传来略显憋闷的感觉。 林弛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没见过他和谁比较聊得来。”他凑过来又低声的说了一句:“别说熟不熟了,班里很多人都挺怕他的。” 颜栀:“嗯?为什么?” “高一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跟他表白,他直接无视,那女生还挺勇敢的,追到座位跟前,非要问他一个答复。” 颜栀听得入迷,一双眼睛迎着阳光,黑亮的眼睛里带着深褐色的光芒。 “然后呢?” 林弛顿了顿,才道:“他说滚,我给你形容不出来,反正他当时的眼神太吓人了,炎炎夏日硬生生的让人冒冷汗。那女生后面也转学了,估计是难堪,也可能是害怕。” 颜栀抿了抿唇,这话题让两人沉默了许久。 第五章:幸会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这个班的氛围很好。就连受颜栀牵连的孙瑞也没记仇,反而下课过来找他们俩诉苦。 孙瑞就趴在林弛桌上撒泼耍赖,说:“林哥,班里就你手速最快,帮我写几份吧……我请客吃饭!” 孙瑞缠了一整个课间,林弛也毫不动摇。 颜栀在一旁说道:“要不我帮你抄两份?” 孙瑞看了看林弛,后者不知是什么表情,他摇头道:“你不懂,我林哥这一手字可以模仿班里任何一个人的笔记,只有他帮我写才不会被抓包!” 好家伙……颜栀颇为敬佩地看了林弛一眼。 每每上课他俩就不能闲聊,不然一抓一个准。 只有语文课时,语文老师老爱往后跑,林弛才逮着机会偷偷摸摸地说两句话。 “你为什么转学呀?”林弛问。 颜栀垂眸,极为快速地遮住了眼中的那一抹情绪,开始编瞎话般的说道:“我在原来那个学校是鸡头,母亲大人觉得应该打压一下我,就把我转这儿当凤尾来了。” “哟,我也是尾巴,这不巧了嘛!” 颜栀伸手:“幸会幸会。” 林弛和她握手,极快地一下。 林弛说:“你早上说除了数学,其他都不好,我正好相反,除了数学其他都好,咱俩可以互相讲题。” 颜栀点头:“好。” 林弛顿了顿,又说:“那……我们加个微信吧。”他熟练而又隐蔽地拿出手机。 “我没带手机呀,不然明天加吧。”颜栀之前觉得实在是没有带手机的必要,她那手机里就一个戏精太太,有事儿没事儿都不想联系她。 “行。”林弛嗖的一下,又把手机滑进了衣服里。 入学的第一天,因为有林弛的存在过得还算舒心,不过夜里晚自习要上到九点,简直要了她的命。 她以前写作业喜欢到处窜,趴在床上写一会儿,站在窗户边儿写一会儿,最后才回到桌子前,做个结尾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了九点,颜栀拿起没写完的作业往书包里塞,也就这片刻的功夫,时令已经出教室门了。 可不敢让这煞神多等。 颜栀麻溜地收拾好东西,正准备放学,林弛忽然说道:“你家远吗?” 颜值应道:“还行吧。” “那要不……”林弛话说了半句,颜栀已经没影了。 他看着颜栀火速逃离的背影,以及空中飘散的几缕发丝,忽然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还不走?看啥呢?”彭蒙从后排走过来。 林弛道:“走。” —— 颜栀知道时令走路快,但她没想到今天这位煞神走路尤其快。 紧赶慢赶外加小跑,颜栀才追到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王叔停的位置比较偏,估计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他俩走的道也偏,走到一半几乎没了其他人。 颜栀又赶紧靠近几步,以免自己跟丢了。 没走多久,终于看到前面的车灯,王叔摇下窗户:“今天挺快啊。” 时令不说话,颜栀便接道:“他走得快。” 颜栀暗戳戳的嘲讽,她就知道时令走这么快是故意的,不然王叔也不会这么问。 进了车里,两人又各自坐在各自的角落。 颜栀是想算账的,但转念一想,这是时家的车,住的也是时家的别墅,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现在哪有什么资格抱怨? 毕竟连亲爹都不要她。 离到家还有半个小时时间,颜栀拿出手里书包里的作业,摊在膝盖上憋屈地写。 时令则不一样,他坐的位置旁边有个暗格,从里面一拉就能抽出一张桌子。 姿态从容优雅多了。 回到家九点四十,颜栀趁着最后一秒写完今天所有作业。 下车从院子到客厅的距离,山间的风清凉舒爽,仿佛能吹去一整天的疲惫。 颜栀的心情变好了一些,对时令的‘仇恨’消散了些许,连带着看着客厅的周青玉,都觉得没那么烦躁。 小狐狸那只傻狗也在门口等着,看见时令时身后的尾巴又转成了风火轮,也顺带地迎接了一下跟在后面的颜栀。 和时令不同,颜栀会伸手摸摸它,即便这只傻狗的心里时令的分量要比她重得多。 “回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周青玉从沙发边站起来,过来想接过颜栀的书包。 颜栀不习惯,说了句没事儿,书包依旧背在背上。 “还行,同学老师都挺好的。” “饿不饿?妈妈给你下碗面。” “不饿,晚上吃得多,这会儿都没消化呢。”这话说的是真的,被周青玉接过来之后,吃穿自然不会短缺。 以前不够吃,现在使劲吃。 “我上楼了。”颜栀说。 “好,那妈妈一会儿给你送杯牛奶。” 颜栀刚想开口拒绝,嘴张到一半,只蹦出一个好字。 上楼后,她在另一个洗漱间洗了个澡,又回到自己房间,一中的学习进度如她想象一般快。 各门课都差了一本教材的进度,颜栀长叹一口气,埋头开始赶进度。 学着学着脑袋就趴到了书本上,教材书上的纸闻着格外催眠。 眯了没一会儿,周青玉便进来了,端了一杯热牛奶。 她看着颜栀睡眼朦胧的样子,说道:“别在桌上睡,感冒刚好,一会儿又着凉了。” 颜栀想说我也不想呀,如果不是你把我接到这个学校,我早就睡觉了。 可是这些话也只有在心里想一想,对方要是颜守一,她肯定就说出口了。 但十年的分别就代表了十年的陌生,颜栀对周清玉起初有恨,如今是陌生和疏离。 她能感受到周青玉对她的讨好,但她不想回应,又不知如何回应。 周青玉最终摸了摸她的头,沉默地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颜栀又丢魂儿似的跟着时令进了高二一班,林弛这回没睡着,精神抖擞地看着他的同桌。 “同桌,数学卷子写了吗?” 颜栀趴在桌上,声音闷闷地说:“写了。” 她直接把书包塞给林弛,连翻都懒得翻。 林弛火速抄完数学卷子,看最后一道大题被颜栀写得满满的,便问道:“你数学有多好?” 颜栀说:“一般好。” 既然一般,那应该能抄。 林弛抄完了数学,又翻出颜栀的其他几门作业。 “物理题你空这么多?啧,你这化学写的什么呀?你就只会基础题呀。” 林迟又看完了颜栀剩下几门课的作业,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居然偏科到如此地步。 看完这些,林弛长叹一口气,要教好自己的小同桌,以后任务实在艰巨。 他拍了拍颜栀,问:“手机呢?不在书包里吗?” 颜栀趴在桌上顿了两秒,然后抬头看向林弛,说道:“我好像又给忘了。” 林弛:“……” 当代社会,还有人能把手机忘了,是得有多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啊? “我明天一定带。”颜栀坚定地保证。 “那你明天要是还忘了怎么办?”林驰一只手撑在下颌边,眼中含笑地看着她。 颜栀:“怎么办?” 林弛思忖了下,说道:“明天要是还忘了,你就请我吃饭。” “好。”颜栀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又不是傻子,忘了第一回,肯定忘不了第二回。 上课铃响了,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残余的喧闹也慢慢消散。 颜栀很多课都没跟上进度,所以大部分老师都没怎么为难她。 遇到她不会的问题,身边还有一个林弛,这家伙总有办法吸引老师的注意力。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在恨天高凌厉的眼神下,班里没人敢睡觉又或者插科打诨。 恨天高扫视了底下一圈小鸡崽子们,声音十分锐利威严:“昨天发下去的卷子都好好做了吗?” “做了。”底下的人齐齐回应。 恨天高笑了笑,又继续问道:“那感觉怎么样呢?” 李晓说:“难死了,前面就做得困难,后面根本做不出来。” “老师你上哪儿找的卷子呀?”彭蒙也跟着起哄。 “我昨晚熬到三点半,最后一题愣是做不出来!” “……” 意料之中的回答,恨天高满意的笑了笑。 听到全班的反应,林弛忽然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早上的数学卷子已经交上去了,估计恨天高卷子都批完了。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神态自若的颜栀。 刚要开口,恨天高便说话了:“这次的数学卷子有三位同学拿了满分,虽然是课后作业,不是正式考试,这种努力钻研出答案的精神,也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全班哇的一声:“哪来的牛人?” “别人不知道,时令肯定是满分。” 在万众瞩目之下,恨天高说道:“林弛。” 轰的一声,林弛觉得头上劈了一道天雷。 班里的人也露出了十分神奇的表情,林弛数学差是众所周知的,他的其他几门课都在前五徘徊,只有数学是在倒数5名之内徘徊。 “你上来给大家讲一讲,最后一道题的解题思路。”恨天高从那一沓卷子里抽出林弛的递给他。 林弛接过来,他看着最后一题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愣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起初颜栀说她数学好,林弛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再加上看了颜栀的其他几门科作业,就下意识地以为数学只是比其他科目稍好一些。 林弛苦笑了下说道:“老师,我给忘了。” 恨天高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实质性的杀伤力:“忘了?那倒数第二题你来讲讲。” 林弛:“……” 别说倒数第二题了,整张卷子他连第一题都没做过,以他的数学能力,拿完基础题过个及格线,已经是走大运了。 身边,颜栀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一本教材,对着上面的例题轻轻戳了戳。 林弛的视线刚移开两秒,恨天高忽然出声:“颜栀,你来讲讲。” 颜栀在林弛身边站了起来,她垂眸看了两秒,说:“老师,我也忘了。” 颜栀的眼睫轻而缓地煽动了一下,不知怎的,林弛忽然就想到了春日里的蝴蝶,是那种不张扬,但却十分好看的模样。 暖阳之下,熠熠生辉,温柔而温暖的感觉。 林弛都决定好了,要是恨天高发火,他就摊牌。 只是过了许久,恨天高才两人直接来回扫了一眼说道:“坐下。” 恨天高说:“时令,你来吧。” 颜栀在恨天高的声音里回头,她看见时令半举着的手放下。 时令在众人的眼神之中和颜栀缓慢地对视了一秒,神情与往常别无二致,但颜栀偏偏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自己举的手,自己还生气了? 时令得出答案的过程要更为简洁快速,他只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关键步骤,偶尔用一两句话进行串联。 颜栀的解题思路则不同,因为掌握的进度不一样,她解这道题可谓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所以试卷上才有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 时令讲完,班上的人一半听懂了,一半还在蒙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高一到现在,这是时令第一次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讲完题的时令回到自己的座位,班上沉默了一阵,才爆发出一阵嘈杂的惊叹声。 这个时期的学生们心思都尤为单纯,他们崇拜学习成绩好的,甚至因为能够在一个班而感到骄傲。 莫小雨的视线紧紧凝视在时令身上,直到时令安然而冷淡地在座位上坐下。 “真装。”身边的男生忽然说了一句。 莫小雨冷哼一声:“你要想装也没那个实力呀。” 男生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只能阴阳怪气一声:“嘁……” 转眼到了晚自习,颜栀在林弛持续不断的视线下,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拍桌子道:“再不说就放学了!” 晚自习的安静程度靠大家自觉,但高二一班从来不自觉,有讨论题的,也有说悄悄话的。 所以没人注意他俩。 林弛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同桌,谢谢你。” “好兄弟,共患难,不言谢。”颜栀摆摆手,压根没当一回事儿。 “我没想到你数学竟然好到这个程度!你还跟我说一般好。”林弛有点激动。 颜栀正在死磕化学,思绪被打断后自暴自弃地不想做了,她转头对凌迟说道:“确实是一般好啊,这张卷子的难度,在竞赛题里是中等,我刚好能做出来。” 第六章:手机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竞赛题?!”林弛惊讶后,默默的比出一个大拇指。 “这些都不重要。”颜栀认真的说:“重要的是,这题怎么做?” 颜栀用笔头戳了戳那道她死磕许久的化学题。 林弛朝那道化学题看过去。 那道基础题,送分题,甚至都不需要动脑子就能写出答案的题。 林驰觉得刚刚登上神坛的颜栀瞬间被拉了下来——挺好,挺亲民。 林弛没来由地就开始笑,他笑声爽朗,混杂着少年人独有的蓬勃生机。 颜栀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并且这家伙笑得越发放肆,迟早引来全班人的注视。 林弛笑到一半,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笑声,也掩盖了他原本吸入鼻尖的空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还有柔软的触感。 “别笑了。”颜栀警告道。 林弛点点头,颜栀这才把手放了下来。 “其实化学很简单的。”林弛说:“我明天中午带你去实验室,你看一遍化学反应就能理解了。” “老师在课上也做实验了。”颜栀说:“当下记得住,过后我就忘了。” 林弛摇头:“那不一样,自己动手和看别人做是两回事。” “老师能同意吗?”颜栀悄声问。 林弛挑了挑眉,眯起眼睛说:“我们偷偷去。” 颜栀张了张嘴,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期待,眉眼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晚自习快结束时,颜栀总感觉有些别扭,像被某种视线时不时的扫过,可当她回头看,又并无异常。 “怎么了?”林弛问。 颜栀摇头,把要用的书本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身边忽的扬起一阵风,是有人经过带起的空气流动。 颜栀偏头一看,那冷脸煞神又背着书包快步走了,这家伙放学怎么那么积极? 她来不及多想,和林弛打了声招呼,拔腿就跟上去。 时令身高腿长的,颜栀每次都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回到家,颜栀先把柜子上的手机扔进书包里,然后才开始写作业,写到一半听见周青玉好像在叫她。 颜栀应了一声,从楼梯上往下走,小狐狸兴奋地冲了过来,她正准备摸一摸它的头,就见这傻狗头也不回地奔着楼上去了。 ……原来不是找她的。 客厅里堆了不少东西,周青玉站在旁边笑着跟她说:“我和你时伯伯逛街的时候看到这些,就想着买给你。” 颜栀扫了一眼,几乎什么都有,和她一样高的大熊、漂亮的灯、这个年纪女孩穿的衣服…… 颜栀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僵在原地,最后在周青玉紧张兮兮的注视下。 她点点头说:“谢谢。” “跟妈妈用不着那么客气。”周青玉笑着说着,又看了一眼时间:“哎呀,都这个点了,小栀,你快上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这些东西妈妈明天给你放到房间里。” 颜栀几乎是逃也似的上去了,她把剩下的作业做完,又多看了几眼化学,在这个她深恶痛绝的门科上催生了无限的困意。 熬到一点半,颜栀终于撑不住了,走了两步,扑到床上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颜栀迷迷瞪瞪的又起了床,她把书桌上的东西往书包里一塞,跟着时令上了车后,又在车上睡了一会儿。 颜栀原本是仰靠着睡觉的,靠着靠着身体就滑了下去变成侧躺,侧躺久了也不舒服,中途调整了一下睡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因为太舒服了,没过多久她就彻底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丝丝缕缕阳光从车窗照了进来。 颜栀忽地睁眼,预感不妙。 她猛地坐起来,斜对角的时令还在,低头一页一页地翻着笔记本。 颜栀:“几点了?” 时令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还有10分钟上早自习。” 颜栀:“!!!” 她说着,悠然地将笔记放回书包里,姿态从容的下了车。 颜栀捞起书包就下了车,飞奔着往教室跑,她物理还有一半不会写,化学基本没有几道会的。 本来想着早上到得早,在林弛的帮助下肯定能写完。 可谁知道她在车里睡着了!那冷脸煞神也不叫她,还在一旁悠然地看着笔记。 那他起那么早的意义是什么?! 离早自习还有5分钟,颜栀喘着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气还没喘匀,就忙着从书包里掏作业。 林弛:“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颜栀摇了摇头,拿出物理化学两门作业说道:“快,先救救急。” “不急不急,我帮你写化学。”林弛伸出手,想拍一拍颜栀的背,帮她顺气,教室门口忽地又出现一人。 时令走了进来,视线在林弛手上瞥了一眼。 林弛下意识地就把手收了回来,过后有些纳闷,远房表妹也管得这么宽? 颜栀听到林弛这句话,总算没那么慌张,五分钟内紧赶慢赶着抄作业,在铃声打响的那一刻两人又同时放下笔。 颜栀把自己的卷子捞了回来,看着上面的字迹,居然真的和她自己写的别无二致。 颜栀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早自习就开始了。 各科课代表从头开始收作业,恨天高几分钟后就站在了讲台上,看着底下规规矩矩的学生们。 下课铃一响,林弛就把手伸到颜栀面前。 颜栀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把手伸到书包里翻手机,第一遍没找到。 “咦?”颜栀把书包拿到面前,埋头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林弛屈起手指,在颜栀额头上轻轻敲了敲:“忘带了?” “没有,我昨天晚上明明塞到里面了。”颜栀肯定的说道。 她翻了第三遍,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那破手机还是没找见…… 半刻钟后,颜栀自觉的问道:“你想吃什么?” 林池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说:“今晚去吃烧烤吗?” “今晚不行。” “那明天?” “明天也不行,后天可以,后天周六。”颜栀说。 “你……”林弛顿了顿,说:“你是要和时令一块回家吗?” “对呀,得蹭车嘛。”颜栀不知道怎么跟林弛解释,索性就什么也不说。 林弛笑了笑:“其实你可以坐我们家的车,路上还能给你讲讲化学题。” 颜栀摇头:“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 “又不顺路。” “你怎么知道不顺路?” 颜栀说:“就算顺路,也是时令的车更顺路一些呀。” 林驰皱了皱眉,在颜栀看过来时,又骤然松开。 “林弛,外面有人找。”门口传来孙瑞的声音。 “谁呀?”林弛一边起身一边问道。 “还能有谁,你的桃花呗。”孙瑞笑嘻嘻的说。 “别胡说。”林弛看了一眼颜栀,对方正头也不抬的写作业。 “快点儿啊,四班班花都等好久了。” “闭嘴。”林弛瞪了一眼孙瑞,有些烦躁的出了教室门。 林弛一走,孙瑞就凑到颜栀桌前:“诶。” 颜栀抬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孙瑞的下巴朝林弛的方向偏了偏,说道:“我们林哥还是挺抢手的,不过我觉得你的胜算比较大,你比四班班花还好看。” 颜栀起初没反应过来,过后笑出声,开玩笑地说道:“谢谢你啊。” “嗨,甭客气。”孙瑞颇为潇洒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颜栀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她垂眸思考着什么,知道林弛什么时候回来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没有。”颜栀抬头看向林弛,对方手里抓着一个荧光闪闪的钥匙,钥匙上的铁圈挂在食指上。 颜栀看过去时,林弛还得意般的转了转。 林弛:“怎么样,厉害吧?” “同桌。”颜栀说:“化学实验室我可能去不了了。” 林弛愣了愣,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为什么?” “我……我有点不舒服,不太想去了。” 林弛关切的看着她:“哪不舒服?我带你去医务室。” 颜栀连忙摇头,说道:“就是每个月女孩子都会出现的正常现象,我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颜栀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没事,那我们过几天再去,这钥匙好拿得很。” “你怎么拿到的?”颜栀问。 林弛说:“这还不容易,跟着化学课代表去办公室找老师,打着问题的旗号,顺手牵羊就能摸出来了。” “化学老师什么都在桌子上堆着,想要什么一眼就能看见。” …… 一连好几天,颜栀都有意无意的躲着林弛。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躲什么,只是意识到林弛对她的一丝微末的暧昧的时候,颜栀便会下意识地闪躲。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晚上,时令前脚刚走,颜栀便拉上书包拉链。 刚从座位上站起来,林弛便说道:“同桌,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颜栀的背影僵了僵:“知道了。” 她飞快地往教室外跑。 身后又传来林弛的声音,再一次叮嘱道:“明天晚上的晚饭,你别又忘了。” 林弛说完,颜栀已经跑没影儿了。 跑到教学楼底下,看见某个熟悉的背影,她就一边发呆,一边跟着。 颜栀的脑子里很混乱,混乱到并没有发觉时令的脚步比平常慢了许多,颜栀依旧按照平常的速度行走。 直到两人的距离过于接近时,她才猛的发觉。 时令的脚步忽然停住,颜栀差点没刹住车撞上去。 前面的人停在原地停了两秒,才转身过来。 颜栀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一脸疑问的看着他。 他们此时站在出校的那条黑暗的道路上,因为嫌少有学生从这里出校,所以路的两边隔了好远才有一座路灯。 时令背对着光的方向,头发下一双黑色的眼眸看不清神色,他们面对面占了许久。 颜栀才问道:“怎么了?” 时令说:“你的手机被小狐狸叼到我房间了。” 颜栀噎了噎,自从第二回没带手机到学校开始,她都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个手机了。 “小狐狸为什么把我的手机叼到你的房间?” 时令微微抬眸,似乎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只要是它觉得好的东西,都会往我房间叼。” 莫名的,颜栀想起小狐狸扒拉她的门,叼着她的裤脚带她走到时令房门前的场景。 一阵风吹过,颜栀打了个寒战,迅速摇了摇头,将自己魔鬼般的发散思维压了回去。 黑色的车停在隐蔽的角落,直到王速看见熟悉的道路上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才打着双闪,问:“今天怎么比平常要慢呀?” 王速胳膊撑着车窗边缘,头伸出来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更准确的来说是和走在后面的颜栀打招呼。 颜值笑了笑说:“今天可能走得有点慢吧。” 她这人一说谎就心虚,心虚就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颜栀说完话,立马跟着时令进了后面的车座。 一路上,他们还是和原来一样,但是颜栀觉得周围的空气没那么僵硬了,也更暖和了一些。 回到家,颜栀率先抓住小狐狸,两只手困住小狐狸的整张脸,左右上下地揉了揉,责问道:“坏狗,把我的手机叼走了,也不知道叼回来?” 小狐狸咧着嘴,讨好般地舔了舔颜栀的脸。 颜栀瞬间就原谅了它,但面上不显,继续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让小狐狸哄了她许久。 颜栀坐在沙发上,把茶几上剩下的水果吃了个一干二净。 陈阿姨从厨房出来,看见了说:“我再给你切点吧。” 颜栀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觉得不吃完太浪费了。” 陈阿姨笑了笑,说道:“真是个节俭的孩子。” 颜栀又笑着说:“您快回去休息吧。” “诶,那我先回去了。”陈阿姨把围裙放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颜栀低头,小狐狸趴在她的膝盖上,乌溜溜的一双眼睛像两颗葡萄似的。 颜栀没忍住又摸了摸,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的手机叼回来?” 小狐狸装傻,歪了歪头,依旧卖萌似的看着颜栀。 第七章:灯光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颜值拿它没辙,磨磨蹭蹭地在客厅待了很久,才上到二楼卧室。 说实话,她还是挺想要个手机的,虽然现在里面的联络方式只有一个戏精太太。 第二天是星期六,颜栀是绝对不想写作业的,她在自己的卧室里东看看西看看。 周青玉给她的房间里添置了很多东西,一米六几的熊放在落地窗边。 颜栀趴在上面,隔着窗户玻璃看着外面的风景,这时,门把手忽然出现响动,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只傻狗进来了。 小狐狸没一会儿就跑到她跟前,东蹭蹭西蹭蹭,颜栀抓住它的两只前腿,凶神恶煞地说道:“干什么来了?” 那傻狗学聪明了,知道颜栀是故意吓它的,反而闹得更欢实。 “今天怎么没有去黏着你的主人?嗯?”颜栀抱着小狐狸,一只手捏着他粉粉软软的耳朵。 小狐狸进来的时候,房间门没有关,颜栀也没太在意,毕竟时令从来不会出房间门,更不会到她这边的过道上来。 颜栀逗了一会儿小狐狸,虽然是只傻狗,但是格外好看,乌溜溜的大眼睛,雪白的毛发,简直萌得人心里软软的。 没过一会儿,颜栀听见过道上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朝自己这个方向来的。 她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一双眼睛震惊地和小狐狸四目相对。 房间门被敲响,时令站在门口,平静无波的目光看向颜栀。 颜栀还记得上回时令也是这样站着,只不过当初是在昏黄的路灯下,他整个人笼罩着一片阴影。 而此时,房间里的灯光带着暖色,让时令原本冷冽的气息缓和了下来。 时令象征性地在门上敲了三下,颜栀这才反应过来,她将小狐狸从身上扒拉下去,走到门口。 “有事吗?” 时令点点头:“给你。” 他递给颜栀一个手机,正是小狐狸叼走的那一只。 颜栀的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她连忙说道:“谢谢。” “嗯。” 时令微微抬眸,似乎看了颜栀一眼,转身就要回自己房间。 颜栀下意识地上前半步,脱口而出道:“我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时令走到一半的步伐再次停下,颜栀说完就后悔了。 这冷脸煞神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相处起来确实如此,她怎么想的呀?! 她问这话不就是等着被拒绝吗?再说了,为什么要加时令微信呀? “好。” “哦,好吧,没事……” 颜栀下意识地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似乎刚刚是说的——好?! 颜栀看着时令停下的脚步又继续往前,进去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出来时手里拿了手机。 颜栀愣愣地待在原地,时令乌黑色的眼眸看向她。 时令:“怎么加?” “我……我扫你吧。”颜栀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把人加上了。 不可思议之下,颜栀回到自己的房间,正想抱着毛茸茸胖乎乎的小狐狸时,发现那傻狗早跑得没影儿了。 她这才回想起来,和时令加完微信,对方转头回自己房间时,小狐狸就已经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颜栀看着手机上的第二个联系人,微信名只有一个大写的S,头像还是黑的。 果然很符合他冷脸煞神的称号! 她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把头像点开再放大,发现黑色的夜空里右上角有一颗不起眼的星星。 颜栀:“啧啧。” 颜栀滑着手机扒拉了一会儿,想起明天下午还要出去吃饭,干脆起来写会儿作业。 先挑简单的写,写完发现不简单的占大多数。 颜栀死磕了一会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 她就这么把作业摊到桌子上,也不收拾,指望着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能够重新注意到它们。 卧室灯一关,颜栀就钻到被窝里。 落地窗的窗帘一直是开着的,窗外有月亮,借着月光能看见山上的花草树木。 最东边的那片花草尤为鲜艳,除却月光之外,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暖光。 这应该是时令卧室里的灯,这么晚了居然还没睡,真不愧是年级第一的自我修养。 颜栀刚躺没一会儿,就又从床上爬起来,她决定去趟卫生间,防止早上被憋醒,搅扰自己的美梦。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时令从房间里出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往楼下去了。 颜栀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现在可不能下去,撞见了多尴尬啊。 颜栀又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一会儿越发想上厕所。 时令怎么还没上来,他怎么还不回自己房间?难不成便秘? 不对啊……他房间里有卫生间的呀!那他下去干什么? 颜栀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第六次翻身时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掀开被子,开了门从卧室出去。 外面是黑的,时令并没有开灯。 颜栀犹豫了下,还是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客厅里有一道微弱的灯光,是角落里的壁灯。 她的手在灯的开关上停顿两秒,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摸着黑去卫生间,走到一半,一脚忽然踢在凳子上,埋头捂着脚,头又磕在椅子上。 “啊——嘶!” 颜栀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忽然,她听到一声轻微的抽气声,是短促的笑。 这声音很小,但在黑夜里却显得尤为明显,颜栀朝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时令靠着墙站着,手里似乎拿了一杯水,黑夜里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颜栀推测出,他此刻应该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笑什么?”颜栀明知故问。 时令不说话,抬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颜栀听见了冰块的声音。 “那你呢?为什么不开灯?”时令反问。 她为什么不开灯?! 颜栀有些发懵地想,所以自己为什么不开灯?脑子被驴踢了吧! “我懒得动,开灯多累呀。”颜栀开始睁眼说瞎话。 下一秒,时令伸手按在开关上。 啪! 白色的灯光骤然让所有事物都变得清晰起来,包括站在不远处的时令,时令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又黑又亮。 这是第一次,颜栀感觉面前这个人很好看,黑如曜石般的眼睛看着她。 “是挺累的。”时令说。 颜栀分不清这话里带着多少意味,反正她觉得肯定是嘲讽更多一些。 时令说完最后一句,将杯子放在桌上,转身上楼去了。 颜栀看着那个几乎装满整个杯子的冰块儿,觉得时令多少有些奇怪,他半夜下来待这么久,就只是为了喝冰水? 也没多想,颜栀快速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下睡觉。 周青玉说得对,时令她还是不要过多接触,颜栀的脑子这样告诫自己,但是心里又忍不住,总是闪现时令的身影。 无论是在黑暗中,还是在灯光下,时令都有一种冷冰冰、孤零零的感觉。 颜栀把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想这些干什么?是嫌睡眠时间太多了吗? 她放下心中一切杂念,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如果不是肚子咕咕地叫唤,估计还能再睡上两个小时。 颜栀磨磨蹭蹭地从楼上下来,鼻尖一动,就闻见了好吃的香味。 周清玉看见颜栀,说道:“小懒虫,你可算是起床了。” 她说着,便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粥来,是颜栀最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旁边还拨了一整颗咸鸭蛋。 放在以前,这些东西只有在她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到,每每吃上一回都要回味好久。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吃呀,一会儿又凉了。” 周青玉温温柔柔地和颜栀说话,陈阿姨也在一旁说:“是啊,太太好早就起来做了,说你最爱吃这个。” 颜栀只觉得喉头酸软,明明前十年周青玉都对她不管不顾,现在又是为什么呢? 她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利用价值,周青玉犯不着这样讨好她。 颜栀想到了另一个答案,可她始终不敢相信,十年没有母亲的岁月更让她不敢相信。 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等她吃完了,才开始回味。 “对了。”周青玉在厨房说道:“今天早上有个电话打进来,说是找你的,应该是你学校的同学。” “林弛??”颜栀深表震惊,林弛居然都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对,是好像叫什么林弛的。”周青玉收拾完,将围裙挂在挂钩上,过来坐着和她说:“林弛说晚上6点,让你去三火火锅。” “哦,好。”颜栀点头,一脸呆滞。 颜栀从呆滞中回神,却发现周青玉一脸八卦地看着颜栀……这好像不太对吧。 “怎么了?”颜栀问。 周青玉说:“那个姓林的同学是不是喜欢你啊?” 颜栀吃下去的早饭差点吐出来,她才高二,还在早恋的范畴当中,周青玉这反应怎么不太对呀? “应该、好像、大概、也许是吧。”颜栀最终在周青玉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周青玉听完似乎更感兴趣了,她往颜栀跟前凑了凑,又问道:“那你觉得这个林同学怎么样?” 颜栀无奈地说道:“妈,我现在才高二。” “高二怎么了?你妈妈年轻的时候,高二都谈了四五个了。” “您就不怕谈恋爱影响学习吗?” 周青玉说:“如果是优秀的两个人在一起不但不会影响学习,而且会相互促进,如果是不优秀的,对你造成损失之后,也是人生的一段经历呀。” 颜栀又呆滞了,周青玉的这种思想,在百万学生家长里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周青玉的手在颜栀面前晃了晃,说道:“哎,你还没回答妈妈的问题呢,林同学这人怎么样呀?” 颜栀叹了一口气:“刚认识几天,不了解。” “对哈,你才到一中几天,林同学就喜欢上你了?” 颜栀偏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他的喜欢太轻易了?” “不。”周青玉摇头:“那是我女儿的魅力太大了。” …… 颜栀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我上去写作业了。” 她说完这句,周青玉还在底下滔滔不绝。 “不过妈妈觉得这个林同学还是不错的,声音又好听,人又有礼貌。你还是可以……” 周青玉的后半段话被颜栀关在了门外。 她决定写作业是真的,此刻也只有写作业能平复她震惊的心情。 这些作业需要耗费大量的脑力,颜栀挑挑拣拣地又写了几科中的几道。 剩下的一半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 她把作业全部装到书包里,准备一会儿去找林弛问问,反正都要一块吃饭了。 想到林弛,颜栀又有些纠结。 下午5点,手机里的戏精太太忽然发来消息,颜栀点开看了看。 只见周青玉说道:“不管喜不喜欢小林同学,都不能爽约哦。” 颜栀一头黑线地把手机放下。 她背上书包下了楼,小狐狸也在客厅,不知这一整天上哪玩儿去了,一头白色的毛发现在脏兮兮的。 朱阿姨拉着它说道:“哎哟,我的小祖宗,阿姨都一把老骨头了,你就别折腾了。” 朱阿姨说着,把小狐狸往浴室里拉,可这家伙又重又不乐意,看见颜栀时还求救般地朝她叫了两声。 颜栀视若无睹,关门时还朝它摆摆手,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三火火锅在市中心,离时家别墅有一段距离。 颜栀坐的公交,到的时候,已经5:50了。 林弛站在火锅店门口,穿了一身白色运动装,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在划手机。 他滑了一会儿,又朝周围看看。 等看到颜栀出现时,立马露出笑容。 颜栀背着书包走到他面前,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呀?” “刚到没多久,我们快进去吧。”林弛笑着说,他带着颜栀往里走。 颜栀不用猜都知道,刚到没多久这句话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都是客套话。 ……因为她从林弛身上感受到一股春寒的凉意,起码等了半个小时。 三火火锅的装修完全偏向古代建筑风格,里里外外到处挂着红灯笼。 据说当时三火火锅创立时,时家也参与其中。 接待的服务员是个高个子,很有气质的女生:“林先生,给您预留的位置在五楼靠窗。” “好。”林弛点头。 第八章:火锅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三火火锅没有电梯,去楼上就餐的人都只能通过爬楼梯的方式到达就餐地点。 到了五楼,林弛靠在她身边轻轻问了一句:“累吗?” 颜栀摇头说不累,平常爬教学楼也差不多是这个高度,平常也没见凌迟问他累不累呀,这怎么脱下校服,就跟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到了五楼,颜栀看见窗户边有一个小小的桌子,上面的火锅也小小的。 一旁有很多轨道,上面陆陆续续地摆着许多木头人,木头人双手举着盘子,盘子上面放着新鲜的食材。 那些个小木头人被盘子压在底下,姿态各异,看得出来,三火火锅在装修上,以及用餐形式上都花了许多功夫。 颜栀在凳子上坐下,将书包挂在椅背上。 “你怎么还背着书包啊?”林弛忽然说。 “吃完了还得问你题呢,这一书包我都不会写。” 林弛忍俊不禁,说道:“那不行,我得收补课费。” 颜栀如临大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林弛被颜栀逗得笑出声,他从旁边的轨道上拿了一盘毛肚,下在了火锅里,意味不明的低声说道:“收点别的也行。” “嗯?” 颜栀没听清,刚刚一门心思都在那一盘毛肚上,这火锅底料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香得让人流口水。 林弛刚倒下去没多久,颜栀就着急地说道:“可以吃了可以吃了。” 她说着,便从里面捞起一把来,先粘了个芝麻酱的。 芝麻酱裹着一层层毛肚,新鲜的毛肚鲜嫩,火锅底料醇香浓郁,多种滋味结合在一起,颜栀当即就停不下来了。 “看来周阿姨没骗我,你果然喜欢吃这个。”林弛照着颜栀的样式,自己也吃了一大口。 颜栀狼吞虎咽的嘴顿了顿,皱着眉头说道:“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其他的没说什么了,怎么?你怕阿姨暴露出什么?” “那倒没有。”颜栀说话说这话时,语气显而易见地低了下去。 林弛又往锅里倒了,肥肠、鸭爪爪、还有笋。 颜栀当即说道:“你还说没说什么,这三样也是我爱吃的!” 林弛配合的说道:“完蛋,被发现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颜栀笑着差点呛着,林弛又提醒她慢点吃。 校园外的林弛和校园内的他不太一样,言行举止都带着一股成熟和绅士的味道,同时又夹杂了一丝丝拘谨。 吃完一顿饭,颜栀摸着鼓鼓的肚皮,有点困困的。 虽然有点累,但颜栀还记得,今晚这顿饭应该是她来请的。 周青玉每天都会给她零花钱,但颜栀没怎么用,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用了。 颜栀刚站起来,林弛便问道:“干什么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急迫,好像生怕人跑了似的。 颜栀哭笑不得:“我去买单。” 林弛拉着颜栀的手腕,将人拉着重新坐到位置上。 “不用给钱。” 颜栀震惊地看着他:“霸王餐?” 林弛又笑:“不是,我是这家店的股东。” 颜栀呆滞了一会儿,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有点大。 她以前吃不饱饭,但是林弛已经是三火集团的股东了。 林弛慢慢松了手:“我们要不要重新找个地方写作业?” 颜栀偏头看向窗外:“这会儿会不会有点晚了?” “没关系,我一会儿和司机一起送你回去,再给周阿姨打个电话。” 颜栀摇了摇头。 “怎么了?”林弛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颜栀却说:“有点不想写作业了,你可以带我去个地方吗?” 林弛愣了愣,随即语调上升了好几个度:“当然可以,你要去哪儿?” 颜栀和林池的司机说了一个地名儿,那司机还开玩笑的说道:“小丫头怎么想着去那种地方?” 颜栀挑眉:“哪种地方?” “那种地方都是小市民居住的,泼妇骂街,醉鬼躺街,反正什么人都有。”司机的语气里并无恶意,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外人所看见的最表象的东西。 但颜栀还是有些难受,她坐在这辆价值百万以上的车里,凉飕飕地说道:“可我以前就是住在那儿的。” 那司机显而易见地尴尬起来,之后再也没说过话。 一辆豪车在小市区,终究还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一路上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看清那车里坐着的人,颜栀关了窗户,让司机在拐角那个人少的地方停下。 她对林弛说:“我想下去走走。” 林弛点点头,也不问原因,只说:“我陪你一块儿。” 颜栀看向林弛,她发现林弛和时令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如果说时令是冷冰冰的,那么林弛就是暖洋洋的。 说话的时候是,看着颜栀的时候也是,无论有没有阳光照在他身上,都让人觉得无比灿烂。 颜栀心尖颤了颤。 还是那条大黑石头铺就的小巷,一家三口都姓王的人家依旧住在那里。 王石头估计是在院子里跑着玩儿,他家有一只大公鸡,那小孩就爱追着它,想要拔大公鸡的毛。 隔着院墙,颜栀听着大公鸡“咯咯咯”地叫,还有王石头一边跑一边笑的声音。 “石头,慢点跑,别摔着了。”王爸爸脾气好,他家是典型的慈父严母。 换种说法,唱黑白脸儿的人换了。 颜栀羡慕地放慢了脚步,林弛也跟在后面笑。 颜栀转头看他,便见林弛指了指那户人家的方向说:“这公鸡实惨。” 林弛的动作实在生动,颜栀不由自主地便跟着他笑 女孩十七岁的年纪,稚嫩的脸庞,一双亮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在颜栀尚未发觉之际,林弛又向她靠近了几步,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颜栀的脑袋。 “原来你以前住这儿。”林弛说:“挺有意思的。” 颜栀微微抬头:“你还没看见更有意思的,王石头傻乎乎的又很可爱,王阿姨训他的时候,他就哇哇地哭,有回他家敞着门儿,我看见王石头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 颜栀又说:“王阿姨训王石头的时候很少敞着门儿,我之后就没再看见过了。” 正说着,王阿姨的声音又传了出来:“石头,该写作业了。” 王石头显然没玩得尽兴,哦了一声,蔫蔫地回去了。 王阿姨的声音出现之后,颜栀便带着林弛悄悄的离开。 王阿姨最讨厌看热闹的闲人,一旦被她发现,估计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但颜栀其实并不怕,王阿姨又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厉害点儿,但从来没做过什么欺负人的事儿。 从那条巷道里走出来,颜栀的脚步明显变慢了许多。 那个破旧的小区几乎没有几个人居住,颜栀和林弛隔着一条街,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路灯的光芒很暗,他们又在阴影之下。 这会儿的天气已经完全暗了,隔得远一些,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人。 颜栀在路灯下静静的看着,对面那栋有些破旧的房子,五楼的灯光没有亮,说明颜守一还没回来。 颜栀回头看了一眼林弛,她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等等好吗?” “好。”林迟的声音温而润。 过了五分钟,街角处渐渐晃来一个人影,说是晃并不夸张,那人走路歪歪扭扭的,手里滴溜着一个酒瓶子。 性格使然,即使喝醉了,颜守一也总是低着头,他没去看周围的任何事物,也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走得近了,颜栀才发现颜守一变了很多,身上穿的衣服是新买的,手里拿着的酒,也不再是劣质酒精的味道。 他似乎还小声的哼着歌。 沿着街边晃晃悠悠的走,走到地方了,抬头看了看,便钻进那栋楼房里。 又过了许多时间,五楼那户的灯光终于亮起来。 颜栀垂着眸子平静了一会儿,觉得高兴又觉得难过。 高兴的是颜守一的苦日子已经到头了,现在的他拿着不菲的金额,后半辈子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难过的是没有了颜栀,颜守一过得更好。 颜栀呼出一口气,转身对林弛说道:“我们回去吧。” 林弛没问其他的,只是点点头“好。” 返程的路上,司机始终保持沉默,倒是颜栀开口说道:“叔叔,之前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不会不会。”司机差点双手脱离方向盘,他一只手摆了摆,说:“也是我的不对。” 这边气氛缓和了,另一边的林弛却有些不对劲,从颜栀给司机叔叔报了地名后,林弛便是一脸震惊中又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情绪。 林弛说:“我记得时令也住在这儿。” 颜栀觉得这事儿迟早得被发现,索性实话说道:“我住在他家。” “所以你不是他的远方表妹?” 颜栀摇了摇头:“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颜栀平静地说道:“我妈妈嫁进了时家,我也跟着住了进去。” 林弛张了张口,半晌又闭上,他最终说道:“你住在时家是不是和时令接触得挺多的。” “不多。”颜栀皱了皱眉:“这家伙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林弛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又紧接着紧张起来:“但我觉得他对你……” 林弛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总之,时令看颜栀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有些许的差别。 颜栀却误会成了另一种意思:“他不待见我是正常的,我不介意这些,如果是我,我也会不待见一个鸠占鹊巢的人。” “没有,你很讨人喜欢,我就很喜欢你。”林弛最后一句说得认真,让颜栀根本无法忽视。 颜栀看着他,看着林弛一双浅色的眼睛,带着些许茶色的棕,这种颜色很像是太阳洒下的某一缕光辉。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林弛忽然想到什么,便说:“从前有人跟你表白吗?” 如果说上一句,还有可待扭转的机会那么这一句已经表达了林弛直白的、热烈的感情。 颜栀摇摇头,她说:“以前班里的人老喜欢欺负我,借了我的笔不还,我天天催着他还是不还,结果就把我的笔用没墨了。” 颜栀那时候真的穷,买上一支笔,总也舍不得用,有时候写数学为了省点笔墨,她都是直接心算答案。 “还有坐在我后面的,老喜欢扯我的头发,我回头警告他的时候,还被老师误会了,让我罚站了一整节课。还有好多人他们都可烦了,我最后把他们都打了一顿。” 林弛忍着笑:“然后呢?” “然后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说我这么凶是嫁不出去的,我又把那人打了一顿,从那之后就没人敢再招惹我了。”颜栀颇为得意,在林弛的注视下又收敛了许多。 林弛想说,那个年纪的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就喜欢欺负她,为了引起女孩的注意。 但林弛又决定不说,他不说的话,就是第一个对人对颜栀表白的人。 “小丫头,是前面那栋别墅吗?”司机忽然在前面出声问道。 颜栀朝着窗外看,古朴而清幽的别墅,宁静地待在那儿,像一幅画一样。 颜栀说:“对的,不用过去了,在旁边停就行。” 司机靠边停下,颜栀拉开车门,在下去的前一秒被林弛拉住。 “你剩下的作业怎么办?”林弛笑着问她。 颜栀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要不周一早点去补?” 刚说完,就被林弛轻轻敲了一下额头:“现代社会,咱们能不能运用一下科技?” 颜栀幡然醒悟,这才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从周三说要加微信,到刚刚都没想起来。 颜栀点开微信:“我扫你吗?” “可以。” 林弛点开自己的名片,余光瞥见颜栀手机里唯二的两个联系人,其中一个是时令的头像。 “好了,那我明天就可以找你问题了。”颜栀摆了摆手说:“再见!” “拜拜!” 颜栀转过身往别处走,背影里带着点欢快。 林弛隔着车窗看了一会儿,直到那个欢快的人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少爷,回家吗?”司机问。 “再等会儿。”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弛,对方出神地看着某个地方,他知趣地没再说话。 又过了几分钟,林弛低头打了几个字,才说:“走吧。” 颜栀刚到家没一会儿,新好友便发来消息。 林弛的微信名叫凌迟处死,头像是个断头的搞笑简笔画小人。 林弛:晚安。 第九章:作业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晚安? 那是不可能的。 颜栀放下书包,又去洗了个澡,然后懒洋洋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 陈阿姨每天都会切一些水果,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一般来说都会剩下一些,以前颜栀不在的时候,这些水果第二天就会被扔掉,但自从颜栀来了之后,这些水果都会被她解决得一干二净。 “小栀?”周青玉有些疲倦地从楼上下来,看到她的时候,又精神了几分。 周青玉穿着拖鞋“蹬蹬蹬”地从楼上下来,她坐到颜栀旁边。 刚要开口,颜栀便说道:“妈,我上去睡觉了。” 周青玉只听到最前面一个字,困顿的心苏醒过来,整个人飘飘然的。 “去吧去吧,夜里别着凉了,记得关窗啊。” 颜栀摆了摆手,总算逃脱了这一劫难。 书包里的作业第二天又被翻开,原模原样地摊在桌子上。 英雄末路,难不成真要去请教林弛? 可是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复对方,又要让对方给她讲题,会不会在某一种程度上可以称之为吊着人家的渣女? 颜栀将头埋在桌子上,手机消息通知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林弛:起床了吗? 林弛:是不是该写作业了? 林弛:我下午家里有事,趁着上午有时间,给你讲讲题。 林弛发完消息,颜栀的手指就摁在键盘上,半天打不出一个字来。 一个语音通话拨了过来,颜栀从愣神中猛然惊醒,手一抖,几乎在一秒之内就接通了电话。 …… 那边似乎也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现在有空吗?咱们把作业写了。” 林弛的声音里都带着清浅的笑意,隔着耳机传到颜栀的耳边。 “我……我一会儿要出门,下午才能写作业。” “那我下午早点回来。” 颜栀摇头:“没事儿,你忙你的……” 对面停顿了许久:“那好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挂了电话,颜栀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将头埋在胳膊里许久。 挣扎了半天,她还是觉得应该靠自己——手机上科技的力量。 一中的题很多都是老师自己编的,在网上很少有原题,不过原理是一样的。 颜栀从百度上找到了几个相似类型的题目,完全理解之后,再来研究作业上的题目。 只不过这样的进度十分之缓慢,她本来就不擅长,再加上进度还没跟上,磕磕巴巴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还剩下许多空着的题。 颜栀几乎是有些崩溃的想撂挑子了。 她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到客厅接了一杯水,四处搜寻着小狐狸的踪迹。 这个点儿了,小狐狸应该在外面野完回来了吧? 她急需要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治愈一下。 颜栀等了一会儿,决定亲自去找。 还没出门,就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那冷脸煞神居然出门了。 对方没穿家居服,看着打扮,像是要出门。 走到楼下时,时令眼睫轻飘飘地往上抬了抬,看见呆愣地站在门口的颜栀。 时令:“你昨天出去了。” 颜栀:“嗯,怎么了?” “小狐狸昨天在找你。”时令的视线偏向别处:“去干什么了?” “去找林弛……”颜栀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不对呀,小狐狸难道还会管她出去干什么? 时令已经走到门口和颜栀面对面,亮黑色的眼睛看着颜栀,似乎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去找他吃了个晚饭。”颜栀说。 时令张嘴,短暂的停了一瞬间,最终“嗯”了一声,他说:“我要出门。” 出门就出门呗,跟她说干什么? 颜栀有些不理解。 时令:“你挡着我的路了。” “……” 颜栀的耳尖泛起一抹淡淡的红,她说:“我也要出门。” 说罢,伸手推开门,率先走了出去,因为尴尬连肢体都有些僵硬。 站着的时令许久没有动静,颜栀在恍惚之间,好像听见身后传来一抹短暂的笑。 小狐狸在后山上疯跑了一圈,看见院里的两人,又急速的冲了下来。 它身上的毛混着脏兮兮的泥土,冲到时令面前,正想和它的主人来个亲密接触。 刚跑到时令面前,对方一个眼神扫射过来,小狐狸立马僵硬的待在原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黑色的眼睛圆溜溜的,可怜巴巴的看着时令。 时令根本不为所动,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就从时家大门出去了。 小狐狸伤心了一会儿,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颜栀。 颜栀皱了皱眉,脏兮兮的萨摩耶,她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但总归被这家伙委屈极了的表情动摇了,小狐狸喜滋滋地跟着颜栀回到别墅里。 颜栀走得快,小狐狸跟得也快。 等到反应过来,它已经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浴室里,经历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水刑”。 洗完了小狐狸,颜栀自己也是湿漉漉的,她简单洗了个澡,抱着小狐狸趴在自己卧室的飘窗旁。 这傻狗居然还记仇,洗完澡之后,对颜栀始终不理不睬的。 颜栀也不介意,反正这傻狗生气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她撸了一会儿软乎乎的手,还是决定去解决剩下的作业,可是剩下的无论她怎么研究,都出不了结果。 小狐狸在旁边又很闹腾,在它的膝盖旁蹭来蹭去,此时已经完全忘了刚刚在生气。 颜栀看着小狐狸忽然间冒出一个想法来,她把几门课的作业放到小狐狸面前。 “快闻一闻这个味道,记住了吗?” 小狐狸不是很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颜栀又说:“你去你主人房里,把这几个都给我叼过来好不好?” 小狐狸歪了歪头。 颜栀看着它那一脸呆萌的样,刚要放弃这个想法,就看见小狐狸从自己的房间里出去。 没一会儿工夫,居然真的把那几样作业都叼了进来。 颜栀从小狐狸的嘴里拿到那几个作业本,缓缓对它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小狐狸这个名字起的是真好! 颜栀拿着作业本,有点儿心虚,转念一想,小狐狸之前还把她手机叼到时令那了,心虚感又削弱了一些。 颜栀小心翼翼的打开时令的化学作业本,这家伙的作业整齐到不可思议,哪怕是印刷的答案都没他写得好看。 时令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一些字能看出些许尖锐的棱角。 颜栀盯着盯着,不由自主地开始研究起来。 “啪”的一声,她将笔放在桌上。 之前做过的那几道题,没有一道答案和时令一样的! 颜栀不会蠢到怀疑时令这个年级第一,但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眼看着就要十二点了,慢慢研究时间肯定不够,颜栀拿出手机,对着时令的作业本,库库一阵拍。 拍完之后把杂七杂八地堆起来,重新放回小狐狸的嘴里。 “乖,给你主人放回去。” 小狐狸觉得自己被使唤了,不太高兴的站在原地,颜栀无奈地给它呼噜呼噜毛。 小狐狸这才又把作业叼了回去。 秒针滴滴答答地转着,时令在12:30回到时家别墅。 客厅里没留灯,唯一亮着的地方是颜栀的卧室,从门缝底下透出的一抹暖光。 时令回到自己房间,一眼就看见落在地上的书包以及乱糟糟的作业本。 他眉头蹙起,走过去蹲下收拾,却在作业本上摸到了湿淋淋的痕迹,像是某种动物的口水。 时令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湿巾,嘴唇紧抿着,去擦拭那些口水。 奈何罪魁祸首还十分不自觉,听见时令从外面回来了,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来,尾巴摇得跟风火轮似的。 小狐狸前爪搭在把手上,轻而易举地开了时令的门。 咧着的嘴撞上时令凶狠的眼睛,立马吓得僵在了原地。 等小狐狸反应过来,又一阵呜呜地出去了。 —— 颜栀晚上写到三点,早上起来觉得自己离猝死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她梦游般的跟着时令,也没注意时令看她的眼神,到了教室还在梦游。 时令坐在最后一排,她居然也跟着往后走,还是从桌上突然苏醒过来的林弛拉住了她。 “你去哪儿?你同桌在这儿呢。” 颜栀晃了晃脑袋,坐到林弛旁边,头眼看着又要往下掉,被林弛一把接住。 颜栀的脸蛋软软的,嘴唇若有若无的触碰到林弛的指尖,林弛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清了清嗓子,问:“你昨晚这是做贼去了呀?” 关键字眼刺激到了颜栀的大脑,颜栀猛的抬起头。 “贼?没做贼?我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偷作业的是小狐狸! 颜栀的意识还在混沌之中,因为心虚她的余光下意识的往时令那边看,对方黑亮的眼睛,好像也在看她。 颜栀被吓得不轻,立马又不敢看了。 掌心的触感消失,林弛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将手拿了回来,她看着颜栀懵懵的状态,心跳又加快了一些。 “又不是真的说你做贼去了。”林弛又低声问道:“作业都写完了吗?” 颜栀重新趴到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林弛已经习惯了,他自觉的将颜栀的书包拿了过来,从里面翻出所有的作业。 居然还写满了,怪不得困成这样。 林弛也没细看,从里面抽出数学作业,打算借鉴借鉴。 一班的学生就算是抄作业,也是带着脑子抄的。 林弛还剩了几道数学题,周末一直没钻研出来,本来想打电话给颜栀,犹豫到最后还是没打。 打开数学作业本,颜栀的数学作业简洁到不可思议,好多题几乎是写个两三行就直接出答案。 这就使得借鉴之路异常艰难。 “时哥,救我。”林弛出现在时令书桌前。 因为颜栀的出现,林弛已经好久没有求助时令了,这就使得今天的求救带了几分尴尬。 时令抬眼,也没说什么,从书包里翻出了数学作业本,递给了他。 “您就是我亲哥!” 时令的作业就跟标准答案似的,几乎把每一步都列了出来,林弛翻着翻着就觉得不对劲。 这作业本上怎么还有几个凹陷的坑?有点像牙印,林弛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想太多,先抄作业要紧。 颜栀早自习结束才睡醒过来,刚一睁眼,他同桌就直勾勾地盯着她。 颜栀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林弛说:“小栀同学,咱下回能不能不要省略步骤?” 颜栀微笑点头,学着林弛的模样礼貌回应:“当然可以。” 初春那一点微凉的寒意,渐渐被南方的暖空气所覆盖。 阳光越来越温暖,颜栀和这个班里的人也越来越熟悉。 她那双腿也仿佛有了肌肉记忆一般,只要时令开始行走,她便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只是这冷脸煞神,依旧不怎么爱说话。 这天晚自习放学,颜栀收拾好书包,却没看见时令的身影。 她回头看了看,时令的座位上是空的。 时令说:“他刚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了。” 颜栀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弛摇头:“不知道。”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今天坐我车吧,我们也挺顺路的。” “不行。” “为什么不行?” 颜栀捏了捏书包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刚想说些什么。 林弛便又说道:“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不只是在学校。” 颜栀犹豫着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 “我不觉得麻烦。” 颜栀皱了皱眉:“就算你不觉得麻烦,我也不想。” 林弛叹了一口气,眼里带着些许落寞,这样的林弛很少见,因为少见,所以偶尔出现这样一抹神情,就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颜栀不忍再看,她急忙说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嗯。”林弛淡淡地应了一声。 颜栀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高二1班,一路上的脚步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是在参加竞走比赛。 “栀丫头,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啊?”王速一只手撑在车窗边,依旧是往常那种姿势,他觉得这个姿势很有电影里的味道。 “时令被老师叫走了,估计要等一会儿。” 颜栀钻进车里,平复自己极速跳动的心脏。 第十章:目光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照在颜栀浅粉色的脸颊上。 坐在驾驶位的王速心大,完全没有发现颜栀的异常,他还在那滔滔不绝。 “时小少爷居然被请进办公室了,难不成犯什么事儿了?” 颜栀声音闷闷的,说:“应该没有。” 时令还能犯什么事儿呀,这冷脸煞神每天在教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话也不说,眼也不抬。 整个人跟个冰雕似的。 “哎呀,你说现在的老师也真是的,什么事儿不能早点说,非要等到娃娃放学的时候才说,这不是耽误人回家吗?”王速又说:“小栀丫头,你困不困?” 颜栀现在怎么会困,她满脑子都是林弛的话。 但是颜栀决定说瞎话:“有点困。” 王速听出来了,颜栀这声音都已经疲倦到不想说话了,哪里是有点困?分明是非常困? 王速说:“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回来接时小少爷。” 颜栀:“不不不,我们还是等会儿吧。” 一来一回起码一个小时,她可不敢让正主在马路牙子上等上一个小时。 王速把胳膊从窗户上拿了下来,他微微侧了侧身,对着车里面的颜栀说。 “小栀丫头,车座底下有个箱子,里面装着毛毯,你要是困了,就把它拿上来带着睡一会儿。” 颜栀一低头,果然看见一个蓝色的箱子,她把里面白色的毛茸茸的毯子拿出来。 “好的,谢谢王叔。” “哎呀,哪用这么客气,丫头你先睡吧,啊。” “好。” 颜栀又应了一声,她索性拿书包当枕头,脱了鞋,将毛毯盖在身上。 刚刚脑子里还思绪万千,这会儿躺在车里的座位上,不,已经不能算是座位了,简直就是一个小型沙发。 她平平整整地躺在上面,路灯从车窗照了进来,有种格外静谧的美好。 颜栀暂时抛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居然真的有点困了。 * 恨天高每回看见时令时还是有些头疼,她原本是雷厉风行的性格,此刻却不得不温柔起来。 “老师知道你成绩优异,将来无论是子承父业,还是出来自己打拼,都能够拥有一番卓越的成就,但是……” 恨天高适时地顿了顿:“人是群居动物,长期不与人沟通,心理上很容易出现问题,再者说,你的将来就算是能力再强,缺乏与人沟通的能力,那也是很要命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老师。”时令冷冷淡淡地点头。 嘴上说着明白,表情上却看不出来。 恨天高叹了一口气:“既然明白了,那就要做给老师看,让老师看到你的行动,别每次只是嘴上答应了,回去照样不说话。” “嗯。”时令又点头。 恨天高:…… “去吧,耽误你回家了。” 恨天高一说完这话,时令立马微微点头,转身就从办公室出去了。 他还没走两步就撞见班里的同学,时令加快步伐。 莫小雨却忽然出声:“时令。” 时令当没听见,恨天高却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刚好也到了她下班的时间。 “时令,别忘了老师说的话。” 恨天高说完这句,踩着高跟鞋提着包就走过去了。 莫小雨朝恨天高问了声好,转头又殷殷期盼地看着时令。 时令只能问道:“有什么事吗?” 莫小雨受宠若惊,又有些紧张地说道:“我可不可以借你笔记本用一用?” 时令皱眉:“哪一本?” 恨天高听见时令终于肯沟通了,脸上露出了宽慰的表情。 恨天高一走得没影了,时令迈开步子也要走。 莫小雨赶紧说道:“我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数学笔记本,我数学太差了,想看看你的解题思路。” 莫小雨一边说一边追在时令后面。 “借出去了。” “啊?”莫小雨愣了愣:“那化学笔记本呢?” “也借出去了。” “那……哪一本没借出去?” “都借出去了。” 莫小雨:…… 时令的步伐很快,莫小雨追得气喘吁吁,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她有些失落地低着头站了一会儿,又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时令肯和她说话了,这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时令在班里还从没有搭理过谁呢。 莫小雨想了一会儿,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时令的步伐没有减慢,他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着出了校门。 今晚这段路格外的漫长,似乎少了些什么,直到看见远处的车灯,车上亮着浅薄的灯光,他的心却莫名的忽然地安静下来。 “时小少爷,你可算来了。”王速用气音说,他声音放得很轻,好像是怕打扰到某个人。 时令顿了顿,王速点了点头,快走两步,钻进车里。 车里没开灯,只有月光穿过车窗,带给里面温和的光亮。 旁边的位置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时令愣了愣,不由自主地轻声地关了车门。 王速发动了车子,平稳而轻缓地开着。 时令坐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比平常向右偏移了半步,这个视角可以看见薄毯下颜栀遮着的另外半张脸。 女孩睡着了,和往常一样,一进到车里就爱睡觉,好像永远也睡不够似的。 这回她的睡姿更舒坦了一些,平躺在座位上,呼吸之间身体出现细微的起伏,偶尔睫毛还会颤动两下。 时令觉得颜栀的睫毛靠近他的心脏,每次一颤动,心尖上便会被刮动两下。 他一路上盯着颜栀,竟然不知不觉地看了一整路,等车开到了院子里,还未曾醒转过来。 直到一只傻狗迫不及待地钻进车里,不敢去折腾时令,就去折腾一旁睡着的颜栀。 颜栀睡得正香,忽然发觉鼻尖痒痒的,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一觉醒来,眼前是一只傻狗,人已经到了时家。 面前只有一只狗,看来那冷脸煞神已经回去了,她伸了个懒腰,和小狐狸一块回了家。 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侧躺着,依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周围是盛开的桃花树林。 身前有一人遮挡了太阳,目光落在她身上。 晃晃悠悠之间,颜栀迎来了她转校以来的第一个劫难。 一周以后就是期中考试,这回她避无可避。 之前因为是转校生,进度又落了一大截,每次周考月考她虽然参与考试,但是成绩只有她自己和老师知道,这一点可谓是十足的照顾了她的自尊心。 但是期中考试就不一样了,几个学校联合在一起一块出卷子,考完之后又相互批阅。 就连出来的成绩排名都是几个学校一块儿的,一中向来会以极大的分数领先其他学校,也不知道这回她会不会拖后腿。 颜栀低头拿笔戳着那道化学题,这就是她拖后腿之路上最大的原因。 颜栀焦头烂额的,每回到了晚上两三点才睡觉。 周青玉每每看见她开着的灯,都要进来问一句:“小栀怎么还没睡?” “马上了,一会儿就睡。” “别老是天天熬夜,身体比学习要重要,知道吗?” 颜栀再一次体会到了周青玉和其他家长的不同,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甚至是喜闻乐见。 颜栀点了点头,乖巧地把灯关了。 “晚安妈妈。”说完这一句,周青玉又得高兴好一阵儿。 颜栀躺在床上,刚刚扯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她又想起了颜守一。 要不等期中考之后再偷偷回去一趟吧。 第二天晚上,周青玉做完一系列保养,便坐到时千峰旁边。 时千峰此刻在电脑上审批各项合同,察觉到他的夫人有话要说,便把这些都放下了。 “我想着要不给小栀请个家教吧。” “那小栀是怎么想的?” “这我倒是没问。” 时千峰说:“请家教不如请个辅导作业的,这样小栀晚上也能早点睡,再者说,作业辅导的多了,也相当于是查缺补漏的学习,更有针对性。” 时千峰的话显然说到了周青玉的心坎里,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颜栀早点睡。 谁知对方又紧接着说道:“要不我让小令辅导小栀吧,他成绩上还算是不错。” “那不行。” “怎么不行?” 周清玉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就是不行。 “那小令……自己不也要学习吗?也不能耽误他。” 时千峰看着周青玉一时之间也不言语,反而把周青玉搞得有些慌张。 时千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言语里带着发自心底的难受。“时令这孩子,从那一年他妈妈出事起从来也不爱说话,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我这个做父亲的,没过几年又娶了妻,从头到尾也对不住他。” 周青玉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那就照你的意思吧。” 反正时令那小孩儿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冰冷凉薄。 时千锋明里暗里地送了多少个公子小姐的,想让他们成为朋友,都被时令吓跑了。 估计就算是时千锋安排了,时令也不会教。 等过一阵儿,再重新提请家教的事儿。 周青玉这么想着,终于把自己说服了,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担心。 * 颜栀这几天把自己折磨个半死。各门课上都有少许的进步,但这进步也太微乎其微了。 “同桌,怎么了?”林弛从教室外面进来,身上蒙了一层薄汗。 他们班刚上完体育课,体育老师今天有事,就让他们自己活动,大部分女生都在班里写作业或者学习,男生们大都吆五喝六地下去打篮球。 林弛打着打着就觉得没意思,还没有他的同桌有意思。 颜栀苦兮兮地抬头,右手握着笔尖,心力交瘁地戳了戳那道化学题。 林弛忍住笑,将颜栀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你整天这样闷着,越闷脑子越迟钝,跟我下去活动活动。” “啊?我觉得我挺聪明的呀。”颜栀刚说完,就被林弛拉着走。 众目睽睽之下,林弛拉着颜栀在全班一阵的起哄声中,消失在教室门口。 最后一排的时令笔尖顿了顿,罕见地忘了解题步骤,在那道题上看了半分钟。 等想起来这题该怎么做,却没了写字的心情,他把笔撂下,沉默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到了底下篮球场,林弛还拉着颜栀的手腕,颜栀试着想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每次一有动作,林弛手上的劲儿就紧了紧,可他面上又没有什么变化,若无其事地带着颜栀坐在了篮球场的观众席。 颜栀的手这才解放出来。 林驰坐在颜栀旁边,如同宣示主权一般地靠得很近。 面前一伙人正打着篮球,打着打着就受不了了。 有个人喊:“弛哥你不打也就算了,带着女朋友坐在下面干什么?刺激我们单身狗啊。” 林弛朝他们挥了挥手,说:“打你们的,别管我们。” “哟哟哟~”几个男生阴阳怪气了一阵儿,也就没再管他们了。 林弛侧头对颜栀说:“怎么样?下面的空气是不是好很多?” 颜栀听完后,真的朝周围的空气嗅了嗅,下面的空气就是比教室里的好。 这会儿正是春天的季节,不冷也不热。 “嗯。”颜栀点了点头。 林弛闻言,笑容又灿烂了一些,他说:“在这看他们打球没意思,我带你去那边转转。” 林弛伸手指了指,那边有个湖泊,前面是茂密的树林,嫩绿嫩绿的一片。 颜栀想去,但她不能去。 来一中这么久了,当然知道那个地方是小情侣约会的圣地。 没监控,有遮挡,老师发现了还能迅速跑掉。 啧啧啧…… 颜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他们打篮球挺有意思的。” “啊?很少有女生觉得男生打篮球有意思。” “可是我看你们每次打,都有女生过来看呀。” “嗨,你以为他们是看球技,他们是在看帅哥。”林弛一副早就看透了的表情。 颜栀噗得笑了一声:“是啊,是啊,有你林大帅哥在场,大家当然得眼巴巴地过来看。” 被喜欢的人夸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林弛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那你在这坐着看,我去陪他们打一会儿。” 颜栀点点头,说:“去吧去吧。” 第十一章:纠结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林弛从位置上跳下来,单手撑住栏杆翻了下去,带起的风扑在颜栀脸上,有点儿肆意张扬的味道。 “哟,你这是又要打了?”有个男生瞥了一眼颜栀,揶揄地朝林弛说道。 林弛接过篮球,玩笑般地说:“看你们打得太菜了,过来拉高一下水准。” “啧啧啧,口出狂言是吧?” “今天非得让你在某人面前丢脸不可!” “来啊!” 几个人重新分好队伍,场面顿时热烈了起来。 在这期间,林弛名副其实地发挥了他自身的魅力,运球、跳跃、奔跑、投篮。 每一个动作的每一帧都很好看。 另一个班的体育课也开始了自由活动,立马围过来一大群人。 女生看帅哥,男生看球技,无论是男生女生,大部分的时限都锁定在林弛身上。 林弛投进一个三分之后,转头朝观众席看了一眼,立马引起一片低声的尖叫。 女孩依旧坐在位置上,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林弛忽然有点紧张,朝颜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后,又手足无措地将视线重新转回到篮球上。 “林弛刚刚看谁呢?”角落里有女孩叽叽喳喳地说。 “他们班不是来了个转学生吗?听说长得很好看。” 那女孩往颜栀的方向看,可惜人太多了,只能看见一个侧脸,其实是侧脸,也十分让人心动。 “那林弛是不是又要换女朋友了?”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据我们班男生说,他们还没在一起。” “唉,林弛帅是帅,就是我觉得太渣了。” “对呀,每次谈女朋友,没超过一个星期就分手了。” “哎呀,就算是谈不过一个星期,我也好想和他谈呀。” “你害不害臊呀!” * 一场篮球赛打到课间,大家意犹未尽地散了场。 林弛把手里的篮球扔给另一个队员,他跑到颜栀面前,半弯着腰低头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少年笑眼弯弯,周身像是在发光,颜栀有一刹那的心动。 “超级帅!”颜栀说。 以前撩小姑娘撩得得心应手的林弛,此刻面对颜栀如此直白的夸奖,居然磕磕巴巴的,又开始不知所措。 颜栀站起来:“我们回教室吧,下节课是化学,我要认真听。” “好。”林弛点点头,落后颜栀半步地往教学楼走。 直到两人也彻底从楼下消失,时令的目光才收了回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时令坦然自若地将手机拿了出来,点进微信,看见时千峰给他发的消息。 “小令,爸爸知道你成绩好,有时间的话给你妹妹也辅导一下功课吧。” “你周阿姨看见小栀每天晚上睡得晚,也心疼。” “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爸爸也不强求。” “就是觉得现在反正已经是一家人了,希望你可以在学习上多帮帮你妹妹。” 这些话发过来,上面还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久,时令猜都能猜到,时千峰肯定是打完了字又删掉。 时令垂眸,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个字:“好。” 时千峰那边安静了好久,估计是没想到时令答应得这么爽快。 隔了好一会儿,时令快要把手机揣回兜里时,时千峰才发来了消息。 “好好好,我让他们把空着的那个房间收拾出来,你针对性地给小栀补一下,我听说小栀数学也不错,你们还能交换一下解题思路。” “我们家小令聪明,回回都考第一,说起来,爸爸一直没给你奖励,你想要什么和爸爸说,爸爸都满足你。” “不用了。”时令打完这三个字,手指停在发送键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林弛的声音。 时令将那三个字删了,改成了“还没想好”。 这回时千峰回得很快:“不着急,慢慢想,等想到了就和爸爸说。” “嗯。”时令回了这一个字,就将手机屏幕熄灭,放回口袋里。 时令转身时,正对上从楼梯口上来的两个人。 这种情况下不打招呼就有些尴尬了,林弛率先开口喊道:“时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在这儿?”时令一开口,瞬间让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颜栀隐隐约约觉得时令这会儿不大高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春暖花开的季节,这会儿忽然就有些冷了。 在这沉默之中,还是上课的预备铃拯救了他们,主要是拯救了颜栀和林弛。 两人坐回座位上,林弛刚打算说什么,颜栀就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边。 林弛立马禁声,化学是颜栀最大的磨难,哪怕每回上课,颜栀都表现得很好,大脑高速运转,到了课后面对那些横空出世的题目,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得找个人帮她。 颜栀偏头看了一眼林弛,对方立马注意到,也回过头来。 “怎么了?”平时每次和颜栀说话时,总带了点儿笑意和宠溺的味道。 颜栀思考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准备晚上回家发微信和林弛说。 作业多的情况下,时间总是不够用,晚自习上完颜栀还剩下物理和化学两门课。 回去刚好可以在微信上问林弛。 这段时间颜栀其实想了很多,虽然从小到大一直母胎单身,但她还是很想谈一场恋爱的。 林弛这样的一个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下,颜栀每天在他旁边都会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有时候的某个瞬间,当林弛与她对视时,颜栀会有片刻的心跳加速,那应该就是心动的感觉。 这样想着,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林弛呢?不如试试看好了。 要是谈恋爱,也不用避着家长,周青玉估计还巴不得呢。 颜栀决定了,等这次期中考试完了之后,就答应林弛,和他在一起,这样也不用每天纠结。 纠结是不是躲得太厉害,会做不成朋友,纠结会不会靠得太近,让林弛误会。 回家的路上,颜栀一直在想这件事儿,也没注意到对面那个冷脸煞神的脸好像更冷了。 颜栀下车的时候还把脖子往里缩了缩,这几天的气温都在明显的上升,可是这会儿周围怎么又开始冷冷的? 刚一进门,颜栀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厨房里,周青玉一听见动静,赶紧把几个盘子端了出来:“你们快来尝尝,我这刚学的核桃红枣糕,学习辛苦了,给你们补补脑。” 颜栀觉得周青玉在内涵她,但她还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拿起来一口吃掉一个。 “好香。”颜栀咀嚼着,核桃和枣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香了? “慢点吃,别噎着。”周青玉偏头看了看后面的时令。 “小令也过来尝尝吧。”以前周青玉也这样喊过,时令从来都是说一句“不用了”就上楼去了。 这回时令的脚步顿了顿,转了个方向,奇迹般的朝这边走过来。 “来,快尝尝,还热乎着呢。”周青玉有些惊讶的端起另一盘,递到时令面前。 时令别别扭扭的拿了一块,又极为客气的说了一句谢谢,才张开他那张尊贵的口尝了尝。 “怎么样?阿姨做得还行吗?”周青玉问他,颜栀一边嚼着嘴里的,一边也转过头去看向他。 “嗯。”偏头看见颜栀直勾勾的视线,时令不自然地垂了垂眸,将剩下的糕点握在手心里。 “谢谢阿姨,我先上去了。” “喜欢吃再多拿点儿啊。”周青玉说完这话,时令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上了二楼。 别别扭扭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颜栀吃完嘴里的,伸手又给自己塞了一块儿,被周青玉轻轻地拍了拍脸蛋。 “晚上少吃点,妈妈给你装起来,你明天带到学校里吃,也给同学们分一分,你刚来新班级,要和大家好好相处。” “好。”颜栀嘴上说着,手底下又摸了一块儿,咬字不清地说:“那我也上去写作业了。” “诶。”周青玉喊了她一声:“要是有不会写的题,你就问问小令,别那么晚睡觉,妈妈会心疼。” 颜栀愣了愣,点头答应着就上了楼。 她怎么可能问冷脸煞神,那家伙能理人就不错了,还指望着给她讲题呢? 林弛曾经说过,班里之前有小姑娘去问时令讲题,时令不但不讲,还把小姑娘吓哭了。 那的是有多凶狠呀! 颜栀摇了摇头,将作业铺在书桌上,先挑着把自己会做的题做了,剩下的就直接微信打电话给林弛吧。 颜栀将手机放在旁边就开始写题,她已经比以前强很多了会的题也要多一些,能自己写的就自己写,自己做出来的题,成就感要多很多。 把会写得写完了,其实也没几道,颜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看着手机,心想着是时候发挥一下未来男朋友的价值了,这想法还没落地,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颜栀一边走过去一边说:“妈,我今天不想喝牛奶。” 一打开门,时令站在门口。 …… 他就像一开始那样,低垂的眼睛缓缓抬起,眼睫划过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亮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颜栀。 颜栀顿了顿,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时令点头说:“有。” 这句话说完又隔了好几秒,颜栀心想,你就不会自己接下去吗?非要我问一句才能答一句。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颜栀嘴上还是礼貌地问:“什么事呀?” “给你辅导作业。” 辅导作业?! 颜栀好半天才消化好这四个字,准确的来说,是从时令的嘴里说出来,要消化好半天。 “给我?辅导作业?”颜栀不确认地反问。 时令的眉头,微微皱起,是那种很细小很细小的表情。 可是他们离得有点近,颜栀也就看得格外清楚。 时令:“难道你不需要吗?” 这话问得,她能不需要吗?如果不需要的话,她又何必每天熬到两三点。 但是,让时令给她辅导作业,光是从脑子里想想都会觉得惊悚。 可是时令可是年级第一呀,那可是稳稳当当的,把第二名超了好多分的时令啊。 时令的眉头越皱越深,颜栀猜想,对方一定是等得快没耐心了。 “你,要给我,辅导作业?”颜栀问时令时,觉得普通话尤其烫嘴。 “嗯。”时令的眉头松了一些,他说:“隔壁空房间,你拿着作业过来。” 颜栀的大脑忽然就宕机了,一片空白的脑子带着大片空白的作业。 坐到隔壁空房间的椅子上都还没回过神儿来。 时令拿着一沓厚厚的本子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出神的颜栀,又看见桌面上摊开的作业。 颜栀喜欢把每一门没写完的作业都摊开,写完之后就会码在一边。 “这些,你都不会做?” 颜栀回神,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时令,眼里带着清澈的愚蠢:“不会。” 时令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旁边搬了一张凳子坐过来。 这个房间真的很空,四面墙上都是镜子,角落里放着一张瑜伽垫,像是个舞蹈教室。 此刻,房间的正中央摆了一张很大很大的桌子,桌子上可以堆很多书本,颜栀觉得自己还挺喜欢的。 时令从自己那一沓厚厚的笔记本里抽出一本,他看了一眼颜栀接近于空白的卷子,垂眸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翻找起来。 看了一会儿,其实也就一分多钟的时间,就从旁边抽了一张白纸。 修长的指尖握着笔,在白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行数字。 颜栀偏头去看,时令的指尖刚好停住,他用两根手指将白纸挪到颜栀面前。 写了大概有五六行的页码,密密麻麻的,离远了看跟传递某种情报似的。 “根据这些知识点,做题。” 时令看着颜栀,说完这些,就从剩下的笔记里随便抽了一本到大桌子的对面坐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辅导作业吗? 谁家辅导作业只说九个字呀? 在颜栀“震撼”的、无所作为的几秒钟时间里,原本低着头看笔记的时令又抬起来,以眼神询问她。 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难道听不懂人话? 第十二章:失约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颜栀认命地低头,根据那白纸上的页码,去翻时令的笔记。 时令的字,她之前已经偷偷摸摸地看过了,看到对方的笔记,还是有点吃惊。 原以为学霸轻轻松松就能考上第一,可是看着笔迹的厚度,才知道人家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颜栀根据白纸上写的页码,一个一个去学习,教材上写着的知识点特别难记,可是时令笔记上的知识点,居然要好记得多,她看几遍就理解了。 颜栀把这些知识点吃透,再去看自己卷子上的题,立刻就有了思路。 大脑无端地兴奋起来,列出解题步骤,写出解题答案的那一刻,兴奋又加深了几分。 趁着大脑还在急速运转,颜栀一口气的学下去,把卷子写得密密麻麻的,空白的地方越来越少,从整体上来看,就越来越有满足感。 当然,要是能不做作业的话,这种满足感还能拔高好几个度。 “咔哒”一声,颜栀背后的门被人打开。 颜栀转头,看见周青玉左右手都端着一个杯子,里面倒了三分之二的牛奶。 周青玉进来之后,率先看了看两人,而后笑着说道:“没手敲门,就直接进来了。” 颜栀:…… 周青玉的那点心思,她真是一清二楚。 周青玉把牛奶放在两人面前:“怎么样?写了多少了?” 颜栀说:“还有几道题,马上就能睡了。” “好好好,那你快写,写完早点回房睡觉。”周青玉连忙说道,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不担心女儿早恋,也不担心女儿学习,就只担心颜栀的身体健康,颜栀简直哭笑不得。 问完了这些,周青玉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事地对隔着老远的时令说:“真是辛苦小令了,你也要早点睡呀。” 颜栀扶额,万般不想看到周青玉这假惺惺的场面话。 “嗯。”时令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太在乎。 周青玉又揉了揉颜栀的脑袋,这才快速的出去了。 这会儿已经快两点了,往常的这个时间,卷子应该还有一半没写完。 今天的卷子满满当当,只剩下几个难题没解决。 颜栀纠结了一会儿,悄悄抬眼,正撞上时令亮黑色的眼眸。 没来由的心虚让颜栀快速移开视线,她的手指握着笔,又开始无意识地戳那些不会的题。 对面的椅子响动了两声,她听见时令站起来,绕过大桌子,走到她旁边。 “不会吗?”时令问。 “嗯。” 颜栀把卷子挪了过去,想让时令给她讲,刚挪过去,又被时令推了回来。 果然,这家伙才懒得给别人讲题呢,颜栀在心里小声议论。 “现在太晚了,明天早上在车上,我给你讲。” “!!!”颜栀的眼眸瞬间睁大了几分,看向时令时带着几分呆滞和傻气。 时令一瞬间偏开视线,手指不自然地捏了捏笔。 “睡觉吧。”他说完,就从这间房间出去了,桌上的好几个笔记本也没拿。 颜栀笑眼弯弯地合上了笔,把自己的硕硕战果码在一起,盯着时令的笔记本看了好一会儿。 她想拿走。 她非常非常想拿走。 颜栀给时令发消息,假惺惺、又小心翼翼地说:“你的笔记本还没拿呢。” 发出去了几秒钟,微信界面上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颜栀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正在输入中,这家伙到底要打多少个字啊?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食指和中指模仿人的两条腿,一步一步向那些笔记本靠近。 等了半天,居然还是正在输入中。 颜栀觉得自己会被时令憋死,这家伙该不会是打字打到一半,又去干别的事儿了吧? 颜栀索性不要了,把写完的作业搬回自己房间,时令的消息这时候才发过来。 “先拿一本,不要着急。” 八个字,用了八分钟才发过来。 …… 颜栀的腹诽没持续多久,浅棕色的眼睛看着那八个字,还有一本正经的逗号和句号。 怎么回事啊?最近的时令怎么有点可爱啊?! 她捧着雀跃的小心脏放下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隔壁房间里拿了一本化学笔记,笔记本的厚度堪比字典,踏踏实实的感觉。 颜栀珍而视之地将笔记本放在书桌下的抽屉里,她不想带去学校,万一丢了怎么办? 这么厚的笔记,肯定得花很多时间。 颜栀想着,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笔记本的封面,悄声说了一句晚安。 颜栀晚上睡得格外踏实,夜里三点的手机悄悄震动了一下,林弛的消息弹出来。 “同桌,你又失约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好比要将万吨的海水从细小的沙漏中缓慢的流出来,让人焦躁得想把沙漏砸碎了,一股脑地倾倒下来。 林弛房间的灯开了一整夜,直到手机最后一格电被消耗殆尽,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想想就明白,因为不喜欢,因为不在意,所以才会常常忽视。 往常都是林弛让别人难过,这次,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颜栀是早上才看到的消息,昨晚上的喜悦被瞬间冲散,她居然……又忘了。 颜栀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 她打了对不起三个字,然后又火速删掉,还是到了学校再当面向林弛赔礼道歉吧。 颜栀放下手机,捏着笔的时候还在想这事儿,神游天外的时候,连旁边悄然间坐了一个人都未曾发觉。 “你在想什么?”时令的声音猛然间出现在颜栀耳边。 如同一颗石子落在水里,荡出层层波纹,无端的,颜栀的心尖儿颤了颤。 “没……没想什么。” 时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坐在去学校的车上。 往常的时候,时令都是坐在斜对角最远的地方,今天却坐在颜栀旁边。 他把颜栀手里的笔抽了出来,开始给颜栀讲昨天空下来的难题。 时令的语言简短,说话时刻意放慢,每讲完一个步骤就会抬眸去看颜栀的反应,确认对方是真的理解了,才继续往下。 “明白了吗?” “差不多吧。” “那你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 那根笔再次回到颜栀手上,笔杆握着的地方带着不同的温度,沾染了时令的体温。 颜栀握着笔久久不动,时令低头看了没两行字,又抬头看向对方。 “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啊?没有没有,没忘。”颜栀说着,就开始动笔。 这冷脸煞神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冰山融化了似的。 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居然会主动跟她说话。 车停在学校附近,颜栀还剩下最后一道题没写。 “不然先空着吧,我到学校再去问问林弛。”颜栀把作业都塞进书包里。 刚准备起身时,发现时令原封不动地坐在那儿,颜栀做作业用的桌子是依靠左侧的两根铁棍支撑起来的,她要出去只能从右边。 右边坐的时令,不但不动,还冷着脸说:“时间还早,写完再去。” 好好好,周青玉不管他的学习,自会有人管,可颜栀没想到的是,管他学习的不是老师,居然是时令。 “我可不可以回教室写?”颜栀问。 时令沉默了一会儿,他抬眸看着颜栀,说道:“问林池比问我好吗?” “当然没有。” 颜栀回答得很快,说的是实话,时令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转瞬即逝。 他站起来,将颜栀的出路让开。 大清早的校园十分安静,周边绿叶新枝,有一股子蓬勃之气。 颜栀跟在时令身后,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时令今天走得挺慢。 脚步迈进教室的那一刻,颜栀下意识地往第一排中间看过去。 往常的时候,那里要么会趴着一个人,要么听见动静就会抬起头来,笑着看着颜栀一步一步走近。 今天,整个教室是空的,那个位置也没有人。 颜栀顿了顿,还是坐回自己的位置,她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翻到林弛发给她的消息界面。 林弛之前喜欢发语音,所以那句打字发出来的话,就显得异常突兀。 颜栀捏着手机。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一定不会忘了。” “我保证!” 颜栀抿了抿唇:“你今天为什么没来呀?” 颜栀发出去之后,一直持续到早自习,林弛都没回复,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唉。 大课间的铃一打,孙瑞就跑了过来。 “哎哎哎!我弛哥今天怎么没来呀?” 颜栀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孙瑞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可是我弛哥的官配。” “官配?” “对啊。”孙瑞伸出大拇指往后指了指,那方向显然是李晓的位置:“我们班女生都说你是正宫,你来了之后,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那边的李晓仿佛长了顺风耳,孙瑞一说她,她就听见了。 “你烦不烦呐?怎么跟个大喇叭似的!”李晓要出去和孙瑞理论,被旁边的聂鑫拉着不让走。 “你拉我干什么呀?” “你还有三十个单词没背。”聂鑫是那种看着很好说话,实则原则非常坚定的人。 他给李晓规定,每天必须背一百个单词,就一天都不能少。 李晓每天都在抱怨,但抱怨的语气是带了点欢喜的成分在里面的,他俩每天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单身狗。 单身狗中属孙瑞最为突出。 这一晃岔开了话题,孙瑞也就没再执着于林弛为什么没来。 巡逻完了颜栀这边,孙瑞又跑到其他人面前凑热闹。 张佳高跟鞋的声音从楼道响起来,孙瑞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赶紧缩回自己位置。 “哟哟哟,别跑呀,刚刚不还挺嘚瑟的吗?”李晓坐在座位上背单词,也不忘了嘲笑孙瑞。 趁着张佳还没到达战场,孙睿快速说了一句:“闭嘴吧,你可。” 颜栀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她把发下来的卷子一个一个给他码好,又把要写的作业写到便签纸上,贴在林弛桌边。 或许是心中有愧,颜栀做这些的时候,跟赎罪似的。 张佳先把卷子扔到桌上,捋了捋袖子,看着底下噤若寒蝉的学生们。 “我先说一下,马上期中考试了,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管你们自己想不想争口气,反正我要是没面子了,你们也一定不会好过。” 这帮一班的都是心气儿高的,可每回在张佳跟前,都硬气不过来。 原因就是,张佳带出来的学生,就是比其他学校的要牛。 “颜栀。”张佳忽然点名。 颜栀抬头,从座位上站起来。 “没事儿,你坐下吧,就是跟你说一声,明天林弛来了,让他把作业都给我交上来,包括今天的。” “好。”颜栀乖乖地点头,在心里替林弛默哀三分钟。 没有林弛在旁边说话,林弛的哈欠已经打了十几二十个,下午课间迷迷瞪瞪地就睡了过去。 教室里的声音不算多,就数孙瑞的声音最突出,孙瑞闹了一会儿,念叨着恨天高有多没人性,不过没过多久也安静下来。 教学楼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轻飘飘的雨携带着微风,从前面的窗户卷了进来,微微的凉意,清新的空气,带给人朦朦胧胧的倦意。 下节课上自习,坐堂老师是语文老师,好像可以睡一会儿。 这么想着,索性真的多睡一会儿。 颜栀趴在桌上,面朝着微风细雨,睡着了才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冷,没过多久,身上又暖和起来。 高中生的时间很宝贵,往往睡了不到十几二十分钟,自己就能醒过来。 颜栀缓缓睁眼,面前的景象从模糊到清晰,林弛在写卷子,察觉到颜栀的视线后,垂眸向她看过来。 “你醒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口。 林弛忍住笑,他说:“快起来写作业吧。” 语文老师从后面绕了一圈,又回到讲台上,两人也就没再说话。 颜栀起身时,发现身上还盖了一件校服外套,她本来就穿了一件,如今又盖了一件。 下意识地朝林弛看去,林弛穿着夏季短袖,笔下生风。 她睡了二十分钟,这校服外套就盖了二十分钟,那岂不是……老师和同学都看见了? 第十三章:期中 - 怕你难过 - 阿离要吃兔 颜栀耳尖泛起了红,迅速将外套拉下来,从桌下塞给林弛。 林弛忍住笑,又将校服外套塞到桌兜里,这种天气女生觉得冷,男生穿个短袖觉得刚刚好。 旁边的声音是笔尖触在纸上,沙沙的写字声。 在极为安静的情况下,这种声音会变得格外明显,林弛明显安静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般,总是和颜氏说话。 “对不起嘛。”女孩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离得不远不近,却把心挠得痒痒的。 林弛再也写不下去作业,笔尖的墨水在纸上印出一个大黑点。 “我没怪你。”林弛笑中带了一丝苦涩:“我只是有点难过。” 颜栀凑近了些,小声说道:“那我下回不让你难过了。” 林弛看着颜栀的眼睛,对方的眼睛里总是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夜间被月亮照亮的河水,波光粼粼的。 林弛认真地问:“那你知道,我怎样才能不难过呢?” “我知道。”颜栀很快的回答:“期中考试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好吗?” “什么答复?”对方那么确信,林弛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都说了,期中考试以后再告诉你。” “那……那个答案不会让我难过,对吗?” “说不定哦。”颜栀笑着,带着点儿捉弄的心思。 林弛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紧张、期盼、雀跃、担心,各种各样的情绪杂糅在心里,汇总成一个激动二字。 这番对话之后,他周身的低气压总算是消散了,又恢复成了从前那个阳光开朗的林弛。 要不是这会儿已经快晚自习了,估计都能吆喝着那一群兄弟们,下去打一场篮球。 几天时间过得很快,颜栀白天请教林弛,晚上又有年级第一辅导。 对于她自己来说,弱势科目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考完两天放一天,就是高中生最大的快乐,而且那一天老师们都在批卷子,连作业也没留。 最后一门科化学考完,班里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出去过道一看,每个班都是菜市场,一个比一个热闹。 “你们明天都什么安排呀?”孙瑞穿梭在走廊上:“我最近攒钱买了新游戏,有没有哪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到我家一起去玩?从今天回去就开始玩,一直玩到明天晚上,咱们绝对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孙瑞凑到聂鑫跟前:“兄弟,去不去?” 聂鑫摇头:“明天要跟晓晓出去玩。就不了吧。” “略略略,单身狗没人陪。”李晓坐在聂鑫旁边。对着孙睿大肆炫耀。 “切,我才不羡慕你们这对……”孙瑞想说狗男女,但好像又不太合适,肚子里憋不出墨水来,只能撂下一句。 “你俩自己意会吧。” 李晓在他身后做鬼脸,又被聂鑫按住。 “别闹,把今天要学的学完。” “哦。” 孙瑞赶紧远离这酸臭的爱情,他晃了一圈,逛到林弛跟前。 “弛哥明天有安排吗?” “有。” “什么安排?你们怎么都有安排?” “我在等一个答复。” 孙睿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不是,哥们你在说啥呀?还有,一个答复要等一天?” “当然。”林弛笑着点头。 孙睿双手撑在背后,仰面坐在教室前面的台阶上:“高二1班浩浩荡荡四十多个人,竟无一人可与我驰骋疆场!可悲!可泣!” 他感叹完之后,耳尖一动,听到某种尖锐物体打击地面的声音。 孙瑞猛的一激灵从地上坐起来。 有男生喊:“干啥?你癫痫犯了?” “去你的。”孙瑞回完,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跟个鹌鹑似的。 没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某种横扫千军的气魄,一路走过来,走廊越来越安静。 一班的同学也意识到了,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闭口不言,低头找书。 “动作挺快啊。”张佳的声音出现在教室门口,脸上带着笑。 “行了,大家也别装了,今天你们随意。”这话一出,菜市场又活络了起来。 “老师,您这么高兴,是不是我们都考得不错呀?” 张佳挑了挑眉,揶揄道:“我这卷子都没看呢,还有,老娘不批我们学校的卷子,你这问题多降智啊。” 男同学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 “老师你批卷子的时候下手狠点儿,别给其他学校的留面子。” “张继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歹毒啊?” “冤枉呀老师,您不下手狠点儿,别的学校的老师也对我们下手狠!” 张佳啧了一声:“狠不狠的,错的对不了,对的错不了,最后还是得看个人实力。” “那我们肯定比他们强!” …… 张佳陪着他们聊了十几分钟,看着这一个个归心似箭的,终于发话。 “行了行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吧,给你们一天时间放松。”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赶我走是不是?”张佳佯怒道。 “没有没有,我们哪敢啊。” “臭小子。”张佳骂完这一句,才踩着高跟鞋走了。 教室里的说话声打闹声,还有快速收拾桌子的声音融杂在一起。 林弛在吵闹中看向颜栀,对方也在收拾东西。 “同桌。”林弛喊了一声。 “在呢。”颜栀答道。 林弛都快要被颜栀的回答逗乐了:“我需要一个答复。” “好的,请稍等,马上为您搜索出一个答复来。” 颜栀的书包收拾好了,她把拉链从两边向上一拉,大功告成。 “答复加载中……”其实她也有点紧张。 颜栀看着林弛,嘴边的话缓缓说出:“林弛,你想要一个女朋友吗?” 凌迟的耳尖乃至整张脸,缓缓蔓延出红色,他心脏跳得厉害。 “想。” 颜栀捏着书包拉链,她脸上带着笑,神情却很认真。 “那,你现在有了。”颜栀放下手,将左手缓缓地放到林弛手心里。 林弛浑身僵硬,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以前的那些女孩从来没有给过他的感觉,那种心脏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缓缓地回握住颜栀的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个春天居然那么美好。 晚上又下起了小雨,丝丝雨水渗透进泥土中,带着青草的香气。 “今天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我们再去吃个晚饭。”林弛看着颜栀,眉梢眼角扬着笑意。 颜栀有些犹豫,不过今天是他们正式交往的第一天,她之前又老是拒绝林弛。 “好,我和……”颜栀顿了顿:“我和那个谁说一声,让他先走。” 颜栀朝后看了一眼,和其他人的喜悦热闹不同,时令独自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他是单人单桌,周围的世界和他仿佛隔了一层结界。 颜栀有些不忍心了。 “要不我过去和时令说?”林弛低声问。 班里的同学还不知道时令和颜值的关系,私心里,林弛也不想让大家知道,他不想让颜栀沾染上与时令有关的任何事情。 “我给他发消息吧。”颜栀说。 林弛点头:“也行,我先想想我们一会儿去哪吃。” “好,你决定就行,我什么都爱吃。” 颜栀低头,打开和时令的消息界面。手指很慢地打字:“你今天先走吧。” 颜栀打完字,又悄悄地回头看,视线刚刚触及时令,对方仿佛有所觉察一般,乌黑的眼眸瞬间朝颜栀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颜栀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时令每天晚上对他的教导,跟个长辈一样。 不,比长辈还要严肃古板。 视线刚一触及,颜栀就赶紧缩了回来。 “想吃鱼吗?”林弛手里翻着手机。 颜栀点头:“想吃。” “汤锅呢?” “也想吃。” 林弛笑道:“好,那我们就去吃汤锅,再在汤锅里面下一条鱼。” 颜栀想了想,顿觉口齿生津。 “好!” 微信上终于弹出了消息,颜栀点开一看。 时令:你们在一起了? 颜栀顿觉恐怖如斯。 “嗯。” 这条消息发出去以后,对方再也没说什么。 颜栀也没敢往后去看,反正时令已经看见消息了,不如赶紧跑吧。 她拉着林弛的袖子,火速逃离了班级。 “是不是饿了?”林弛还不知所以地问,他把袖子从颜栀手里抽了出来,换作手掌去握着,一边极力装作自然,一边又有些忐忑。 “对对对,饿死我了,那家店在哪儿啊?”颜栀并未察觉,顺嘴往下接道。 “不远,我让司机开车过去也就半个钟头就到了,等我们吃完,再把你送回去。”林弛说:“我再给周阿姨发个微信,让她不用担心,这样我们就能晚点回去了。” 颜栀一惊,转头看向林弛:“你连我妈的微信都加上了!?” 林弛不好意思的笑笑,难得的腼腆羞涩:“早就加上了。” 颜栀:…… 汤锅的滋味出乎意料的好,林弛给她先盛了一碗汤,香醇浓厚又不油腻,她喝了大半碗。 林弛又将锅里的鱼捞出来,把里面的刺仔仔细细地挑干净,再送到她碗里来。 颜栀不自在极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伺候过他呢,跟宫里的大小姐似的。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快吃吧,你都没吃两口。”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颜栀就开口说道。 “我没你那么饿。”林弛一边挑着鱼刺,一边说道:“周阿姨和我说,你小时候吃鱼,就老是卡在喉咙里,把自己折腾得两只大眼睛里不停地掉金豆子。” 颜栀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有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周青玉离开她没有十年,或许只有那么两三年? 要不然……为什么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周青玉都知道得那么清楚。 “怎么了?卡着了吗?”林弛见颜栀没了动作,有些着急地问。 “没……”颜栀眼眶红了红,把林弛的手往他那边推了推:“你快自己吃。” 林弛看着颜栀有些失神的眼睛,对方的眼眶红红的,又强撑着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 极像一只雨天窝在洞里的兔子,可怜得让人想将她抱在怀里。 林弛没再说什么,他又加了几块鱼肉,将里面的鱼刺细细地挑干净,之后又送到颜栀碗里。 送一块儿塞一块儿,颜栀嘴里还说着:“不吃了真的饱了。” 林弛忍着笑:“好,那咱们再喝点汤。” 汤锅吃完,林弛又牵着颜栀在外面街道上散步。 雨后的天空仿佛被洗干净了一般。地面上的灰尘被雨水冲刷。走在上面,甚至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栀。”林弛忽然这样喊她,手上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 “嗯?”颜栀应了一声。 “我以后想一直陪着你。”林弛这话说得缓慢,一字一句都想要对方听清楚。 颜栀欲言又止,林弛又紧接着说:“我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后反而显得不那么真实,但我就是想要告诉你。” 林弛握着颜栀的手又紧了紧,微微颤了颤,他呼出一口气:“我会用行动证明,我不会离开。” 颜栀忽然觉得,一定是刚刚的鱼刺卡住了喉咙,现在才会喉头哽住,鼻尖发酸。 林弛原来不是颜栀想象的那样潇洒不羁,他会留意自己短暂的、细微的情绪。 他会懂得颜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说出那句话,想让颜栀心安。 那一刻,颜栀发现她好像真的心动了。 春天的风带着和缓、安抚的味道,他们就这样在长街上走着,脚下是青石板,路边是洗干净了的生机勃勃的生命。 偶尔会路过一座桥,桥下是碧绿澄澈的河水,水流的缓慢,在桥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我该回家了。”颜栀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比春风还要舒适。 林弛依依不舍地拉着颜栀,隔了半晌才说:“好,我送你回去。” “嗯。”颜栀点头,回去的路忽然间缩短了好几倍,林弛觉得时间异常短暂。 眨眼之间就看见了时家那座院子。 “我走啦。”颜栀晃了晃林弛的手,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林弛的不高兴这才缓解了几分,他露出笑容说道:“回去给我发消息,别忘了。” 颜栀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走进时家家。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