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第三阶段:平静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第1825天。 朱七七记得大学开学那天,自己是最后一个到寝室的,推开门的时候,另外三个室友任盈盈、姬遥花、温黛黛正坐在上铺的床上隔空打牌,姬瑶花用她无比精湛的“内功”把她的“炸弹”往空中一抛,其中一张牌像小李飞刀一样飞了出去,就打在朱七七的眼皮上。 “哎呀!呜,呜呜呜……”朱七七蹲在地上,开始了林黛玉式的抽泣,然后就渐渐转为席琳迪翁式的嚎叫。 朱七七正躺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看那些老照片,想起五年前的自己竟然那样柔弱,朱七七不禁笑了,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 那天……她们谁也没注意到,在寝室的门口,还站着一个大男孩。 朱七七一回头,就看见他立在那里,一下子愣住了。眼前这个人,这不正是书上说的“双眉如峰,身如玉树”么?她抬头仰望,这个肤色白净的高个子男孩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正看着她,眼窝深邃,鼻梁英挺,水样温柔的双、唇微微张开笑着,有一种动人心弦的别样神采。 她瞧见他上身t恤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渗出来,结实的身材若隐若现。这个时候,阳光从男孩的背后照过来,他就像一个绝美的剪影,连乌黑茂密的头发和长长的眼睫毛都微微颤抖发着光,如果说他像极了一尊汉白玉雕像,那可真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那时候特别流行穿“北京我爱你”的t恤,“爱”字还是用一个红色的爱心来代替的,他就穿着这么一件白底的衣服,拿着朱七七的行李,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挠头。 任盈盈和姬瑶花也看傻了眼,还是温黛黛把他迎进来的:“这个这个,谢谢同学,放这儿就行了。” “我不是同学,我是咱们学校研究生院的,喏,你看”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的工作牌,写着他的名字,叫“王怜花”。王怜花接着说,“看她一个人拿着行李,就给送过来。既然送到了,我先走了,那个,你别哭了。” 王怜花。 此时,朱七七的电脑屏幕刚好停留在这张照片上。他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从前朱七七最喜欢他的笑,朱七七想,王怜花前世一定是女孩子,所以上天才赐给他这么好看的一双嘴唇,红若涂脂,艳如花瓣,特别是一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与俊美的五官配合得恰到好处,竟叫人无限神往。一个男孩子能生就这样一副天资,也是少见。朱七七从前总痴痴地盯着他看很久,还总开玩笑地说,若有来生,她为男他为女,她要去他做老婆。 不!不能再想了!朱七七倒吸一口冷气,抬高了头,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她倒吸一口冷气,抬高了头,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今天,认识王怜花的第1825天――整整五年。五年……过去的半年多来,她一直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个名字――可是,明天要去做的那件重要的事情,却让她不得不想这个名字,不得不想起往事。 “如若昨日极无知……”手机铃声响起,把朱七七的思绪从回忆拉回现实。看看来电显示,朱七七皱了皱眉眉头。 土鳖一号。任盈盈。 “喂。” “七七呀!明天你什么时候过去啊!顺便捎我一段!” “唔。”朱七七清了清嗓子,“我明天不一定有空,你自己打车吧。” “哎!你干嘛,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想开啊!” “恩……不是……”朱七七合上了笔记本,用指甲挠挠头发,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 “行了行了,晚上五点我到你家楼下哈!不见不散!” 土鳖一号,挂电话女王任盈盈。 朱七七笑着摇摇头,放下手机的一瞬间,笑容凝固了。手机就放在那封红色信封上,刚才喝水喝得太急,手上沾了水,弄湿了信封。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抚平上面的水滴,再一次打开这信封:新郎王怜花,新娘曲无容…… “哼。要是我结婚,绝对不用这么土的红色当请柬,我要粉红色。” 手机铃声又响了,朱七七想想一分钟前的自己,她又庸人自扰了。 “恩?” “七七呀!又是我!我刚听说了一个爆炸性新闻诶,明天瑶花也要去参加婚礼的!” “呵,”朱七七笑了,她还不知道任盈盈心里的花花肠子,“也是被你电话轰炸威逼利诱的?” “什么话呀,我是关心你们。七七,不是我说你,同样是见前男友,你看人家瑶花多大方啊,再说,有我陪你,你纠结个什么嘛!” “你放心。”朱七七说,“明天五点,不见不散。” “嘟嘟嘟……”这一次,朱七七比挂电话女王挂得更快。 去,有什么可纠结的。不就是婚礼么,又不是没参加过。 不就是前男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么,也不是没在电视剧里看过,怕什么。 第002章 第一阶段:愤怒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喂!七七!你干什么?抢亲啊?”任盈盈这个家伙,还改不了上大学时候的广播站养成的嗓门,从马路对面就开始嚷嚷。 朱七七低头看看自己,也不算过分吧?化一个淡妆,盘起卷曲的长发、穿小礼服、踩一双精致的高跟鞋,也算是对婚礼最起码的尊重。 “说什么呢!我这是尊重场合!” “得了吧!我们还不知道你。” 该死,土鳖二号温黛黛也来了。朱七七后悔自己答应了让任盈盈搭车,她忘了,任盈盈和温黛黛从大学时就是两个连体婴儿,八卦大王任盈盈出现的地方,大心理医生温黛黛也一定在,让她看见一年多没化妆的自己这么精心打扮,肯定又要狠狠吐槽了。 “赶快上车!高峰期!”趁着温黛黛还没开口,朱七七“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该死!又塞车!”朱七七看看车上的表,已经5点45分了,6点开始的宴席,现在就算是飞也赶不到了。该死的帝都,每天的这个时候都塞车,要不是为了王怜花,朱七七才不会来这个城市!王怜花。每次想到这里,朱七七就想笑自己,何必呢,为了王怜花,从千里之外的家乡滨城来帝都――这个十天有十天都雾霾的地方谋生,家里给安排的工作不要,自己跑到帝都来吃苦,美其名曰“北漂”,都是那个该死的王怜花……现在,为了去参加他的婚礼,还堵在了像停车场一样的环线上。 “嘀嘀嘀!”后面车的司机拼命按着喇叭,朱七七一看,自己和前车已经拉开了二十几米的距离了,猛踩一脚油门,痛快! “七七!你干什么呢!我看我还是把安全带系上吧!”坐在后坐的任盈盈嘟囔着。 “算了,由着她吧!”温黛黛煞有介事地说,“她现在需要发泄,人接受现实需要四个阶段,第一是愤怒,第二是悲伤,第三是平静,第四才是面对,她自从知道王怜花要结婚都处于第三阶段,今天得把前面的补上,不然会疯的!” 温黛黛说得对,这样下去朱七七真的会疯的,她明明是天蝎座,却总和双鱼座一样爱幻想,这怎么行!该死!星座这个鬼东西,也是学外国文学的时候王怜花跟她说的!关于王怜花的点滴,简直令人抓狂――朱七七的头被人用笔杆轻轻敲了一下。“喂!你又走神了!”王怜花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头顶上的风扇吹动了他额前短短的碎发,面皮上的汗珠在下午的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 朱七七仍旧趴在课桌上,歪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白净的少年,忽然说:“你一个大男生,为什么读中文系呢?” “艺术不分国界,文学不分性别。” “噗……”朱七七被他的认真逗笑了。 “七七!想什么呢?还在第一阶段啊?到地方了!你不开门我们怎么下车啊?” 北方广场。哼。富二代就是富二代。朱七七撇了撇嘴,瞧见了门口的液晶屏上滚动播出今晚喜宴的名单。 新郎王怜花先生,新娘曲无容小姐喜结连理…… 朱七七蹭蹭蹭上了电梯,可是等任盈盈和温黛黛搭另一部电梯到的时候,朱七七还站在宴会厅的大门口。 王怜花和曲无容一人高的照片立在门口,王怜花。没变。 他,还是朱七七认识的那个王怜花?还是那个滨城l大中文系的才子? 她不应该退却的,明明已经来了,只有几步之遥了,为什么忽然不敢进去呢?朱七七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任盈盈和温黛黛走进了宴会厅――像个英勇赴死的战士。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coc的朱大秘书么?乍一打扮还似模似样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朱七七她们循声望去,白飞飞?哼。 白飞飞已走过来,化着精致的烟熏妆,披散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珠光宝气的黑色的修身礼服,黑色的尖头高跟鞋,拿着酒杯的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还是那个气势逼人的大姐头。 “我说七七,你还好意思来啊,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飞飞姐,彼此彼此。”朱七七拉着任盈盈坐下,懒得理她。 白飞飞还想说什么,被温黛黛拦下了:“白飞飞,自己掂量掂量这是什么场合,不要扯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想想,谁是谁的手下败将,丢脸的是你自己。” “哼。” 第003章 悲愤交加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和王怜花的再次相见朱七七想了两年,想了七百多个日夜、六千多万秒,她幻想过无数种场景,也傻到对着镜子练了许多次如何能让自己神色自若地讲出“嗨,真巧,好久不见”这几个字,做不到。世界五百强公司coc的高级秘书朱七七,做不到。 “你又走神了。”朱七七的手猛地一颤,恍然间还以为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可惜不是,一回头,王怜花正宠溺地看着自己的新娘,“别看了,放在那儿不会被人拿走的。”他们说的是舞台上蛋糕最高层放着的两个巧克力公仔,一个王怜花,一个曲无容。哼。幼稚。如果是我结婚的话,我才不会选那么幼稚的蛋糕呢!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 “请柬要与众不同,我不要大红色的,太土了。” “还有呢?”王怜花摸摸朱七七的刘海,像哄一个可爱的孩子。 “还有……我不要那么高的蛋糕塔,只能看不能吃还浪费钱,我要……” 她要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婚礼,如果男主角不是王怜花,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这也并不是一场正式的婚礼,据说正式的婚礼要等到曲无容的父母从国外度假回来,而今天这场宴会,是专为昔日的同学和挚友而设,曲无容的朋友来得不多,只一个表哥中原一点红,算是女方家长。 “学长、学姐,恭喜你们了。”这句话说得还算大方得体,连温黛黛也对朱七七刮目相看。只有朱七七自己知道,“学长”这两个字是她嗓子眼儿里的一把刀,搅得她一晚上都不想再说话。 礼貌地与桌上的每一个同学校友碰过杯,一对新人又去敬下一桌了。 没有,没看我一眼。朱七七叹一口气,也好,反正从来受伤的只是朱七七一个,王怜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他对她说的那些绝情绝意的话,他那样冷漠地对待她,毕业那一年,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学院小天鹅”朱七七,被王怜花甩了。 朱七七看着新人的背影,心里竟然涌起一股不甘心。我也不差。朱七七执拗地想,如果让她穿一模一样的礼服,如果站在王怜花身边的人是自己……哎……朱七七垂下头,算了吧,从前走在校园的路上,王怜花总是引人侧目的,如今和曲无容站在一起,简直是一对璧人。 他瘦了,眉目棱角分明,一身定制的西装十分挺括,依旧高大挺拔,英俊不凡。然而他的眼神,比从前多了许多自信沉着,更甚至有几分冷漠。一对又黑又长的剑眉倔强地朝两鬓高挑着。他,终究不再是从前那个站在寝室门口对着她傻笑的大男孩了。帅?他必然是可以和这个词扯上关系的,不过朱七七从来没这么觉得。她是不敢承认吧,如果她的王怜花是个帅而多金的才子,那么现在的朱七七,又凭什么站在他身边呢。 王怜花一定不知道,朱七七曾经多么自卑,温黛黛曾经说过,爱一个人时通常都会自卑,会患得患失。没错,为了衬得起王怜花,相貌并不出众的朱七七那么刻苦地去舞蹈,把从小到大练就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惜――如今她再不敢舞蹈了。 又有什么用呢?帝都舞蹈名家和大学教授的女儿曲无容,比她朱七七要强千百倍,甚至……有个芝麻绿豆官爸爸的白飞飞,也比她体面多了吧?王怜花甩了朱七七,应该。这个道理她想了一年,还不够明白么?她所谓的难过,不过是自己“思虑过甚、庸人自扰”而已。 瞥见伴郎楚留香,朱七七环顾了一下自己坐着的这张桌子,姬瑶花毕竟还是没勇气来吧。一个是前男友结婚新娘不是我,一个是前男友当伴郎伴娘不是我,朱七七和姬瑶花这对昔日的姐妹,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同病相怜的。 “来!都是老同学,好久没见了,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朱七七端起红酒杯仰头,引来一阵唏嘘。 不醉不归?骗谁呢?滴酒不沾的朱七七,在前男友的婚礼上不醉不归? 认识王怜花的第1826天,朱七七醉了。 第004章 第二阶段:悲伤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等七年!等他离婚!” “姑奶奶!别喊了,还没到家呢!”扶着朱七七上车的时候,任盈盈一阵头痛,这个小公主,到现在还不让人省心。 还好,唯一理智冷静的心理学家温黛黛没喝酒,把朱七七带回家的时候温黛黛把车钥匙一扔,潇洒回房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留给任盈盈一个宿醉的公主。 “今天晚上就让她在这儿睡吧,咱们谁也别理她。” 好吧。温黛黛一向是不管这些闲事的。任盈盈租住在温黛黛家里,复式的,不用问,给公主铺床伺候公主梳洗顺便和公主同枕共眠这些高贵冷艳的活儿,肯定是任盈盈的。 “盈盈,你知道吗?我等!等七年!” “对呀,等七年。”任盈盈一边用毛巾给朱七七擦眼泪,一边忍不住叹气。 “哎,盈盈,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是七年啊?你问嘛你问嘛……” “好好好,我问,为什么是七年啊?” “啊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了吧,人家都说‘七年之痒’,就七年!他和曲无容准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七七一边放声大笑,一边又渐渐转为她那招牌式的哭泣,“呜呜呜……呜呜呜……盈盈,你说,我还能等得起七年吗,呜呜呜……” 二十六岁的朱七七,再等七年,三十三。恩。刚好在高龄产妇的边缘。 ――――――――“盈盈,你不厚道。” 睡到半夜听见有人说话,任盈盈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我的妈呀。朱七七抱着枕头坐在任盈盈旁边,蓬头散发直勾勾盯着她。任盈盈伸手在朱七七眼前晃了晃,不会是梦游吧? “哎呀,你干嘛!”朱七七拿开了她的手。 “喂,应该我问你干嘛吧?半夜把我弄醒,人吓人吓死人的!” “盈盈,你今天,哦不,昨天不厚道。瑶花根本就没去,害得我一个人伤心难过。你还说她放得开,她一点儿都放不开!”说着还拿起枕头捶了两下。 哎。酒醉还没醒。 “对对对,你放得开,你把人家隔壁桌的酒都喝完了,我求求你了姑奶奶,你快睡吧。” “我不睡我不睡!我就是想不开!”如果任盈盈的床能承受一波降龙十八掌的功力,那么朱七七此时已经发到十七掌了。看来,她已经进入温黛黛所说的第二阶段――悲伤。 温黛黛端着一杯热牛奶推开门。这个土鳖二号并不是冷血无情的,她只是习惯了冷眼旁观。 “喏,喝吧。上大学就是这个臭毛病,喝了就好了。” “一个女人的魅力,并不在于她拥有什么样的美貌,而是因为她有一颗赤诚的心。”朱七七真不知道温黛黛是在安慰她还是打击她。 一个女人的魅力,并不在于她拥有什么样的美貌,而是因为她有一颗赤诚的心。当初,就是因为温黛黛的这句话,朱七七才鼓起勇气答应了王怜花的表白,丑小鸭朱七七总有一天是要变成天鹅的,可惜,王怜花这只大雁飞得太快太远了。 “真没想到她酒量还挺大。哎,盈盈,你说我们俩,干嘛千里迢迢跑到滨城去上大学,认识了这个难缠的小公主。” 蒙着被子侧身蜷缩一动不动的朱七七也偷偷地想,是呀,为什么要去滨城上大学? “王怜花!老实交代!你为什么来滨城上大学?”朱七七和王怜花一前一后在雪地里走着,朱七七忽然就一回头,把厚围巾都甩起来。 “唔……因为滨城有你啊!”王怜花故作深沉,说完这些话,竟然冷不丁地在朱七七的粉嫩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你!”朱七七说着扬起手,却不小心滑倒在雪地里。 “哎呦,摔疼了吧!雪地太滑了!……哎呀!冰死了!”王怜花急着去扶,却没想到被朱七七戏弄了一下。 “哈哈……”趁着王怜花不注意,朱七七把一个雪球扔进了他的脖子,看着他直跳脚,自己居然在一旁拍手大笑。 ――――――――朱七七摸摸自己的脸,王怜花在她脸上蜻蜓点水的吻仿佛还有余温,那一天的雪花仿佛还在脸上没融化,在昏黄的路灯下追逐而留下的足印仿佛还依稀可见,仿佛,就在昨天。一行热泪从朱七七的左眼流进右眼,流过黑珍珠一般美丽的眼眸,滑过时光和回忆,流到发丝里。被子里的朱七七剧烈地抖动起来,拼命隐忍的压抑和苦痛终于尽数释放。 第005章 第四阶段:面对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第1840天。 愤怒、悲伤、平静、面对。 是时候面对了。怎么样都逃不过的。 大学的学生们要来朱七七所在的coc公司参观交流,带队的老师就是王怜花。这是半年前就定好的。 休了婚假的王怜花气色没怎么变,脸色还是白,只是头发短了不少。 哼。曲无容也不怎么会照顾人么。 “小朱!过来一下!” “王老师,这是朱秘书,朱秘书,这是王老师,今天来参观交流的,你接待一下。”朱七七的老板是个刻板的老头儿,官腔打得滴水不漏。 “朱秘书,好久不见。” 哼。好久不见?一个月前才在婚礼上见过,怎么那时候装作不认识现在反而说好久不见? “王老师,久仰。欢迎你们来,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好,你有长枪,我有宝盾。第一个回合打平。 “哎呦?认识?是熟人?这就更好办了,那小朱,就交给你了。”朱七七最讨厌“小朱”这个称呼,哪怕叫“小七”也比叫“小朱”强。 从高高的玻璃墙外头参观流水线的时候,学生们好奇地东走走西摸摸。朱七七就站在王怜花的身旁。借着阳光,玻璃上映着王怜花的脸,有些朦胧。四周围的气氛那么嘈杂,可是朱七七却恍惚了,她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她能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他,感受他的气息。上一次离得这么近是什么时候?是两年前的情人节?三年前的圣诞节?还是六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记得了。 “咔嚓!” 王怜花的手机镜头正对着朱七七,把她此时此刻的侧影记录了下来。 “哎。我们这儿不准拍照!”朱七七指了指“禁止拍照”的牌子。 “就拍一张。”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朱七七从来没发现自己也能这么美,照片中的人侧着身子,体态柔美婀娜,肤色白滑清丽,五官细致,特别是鼻子,娇小玲珑,竟像是工匠细心雕琢的工艺品,星眸半垂,似看非看的神情,自然流露出一股绰约的风姿来,在光影交错下脸上还闪着点点星光。 这个不可方物的女子,真的是自己么? “拿过来,删掉。”朱七七一把夺过手机。 王怜花赶忙伸手抢过去,表情也慌张了,不过还是笑着说,“别!七七,你就当我欠你的吧。” “你就当我再欠你一次好了。”朱七七猛然想起这句话来。 甚么?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朱七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是,被分手了么? “反正我是不打算还了,再欠你一次也是一样的。” “王怜花!你记着,这辈子你欠我的!” 一年前的那个傍晚,朱七七对着王怜花远去的背影大喊,直到他的影子被夕阳拉成一条隔绝过去将来的黑线,他始终连头都没回一下。 被分手的情景还在眼前,王怜花,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说这个话?看着王怜花死皮赖脸的样子,朱七七却忽然释然了。 说起辩论,她怎么辩得过这个最佳辩手呢?和王怜花在一起,她总是被训的那个,现在也是一样,明明是王怜花犯错在先,他却像个和蔼的老学究,朱七七倒像个不知所措的学生,就像一年前王怜花忽然又出现在她面前那样,分手倒像是朱七七的错。 所谓的欠与不欠,不过是这个睿智的写作高手编排出来哄人的话吧,只有朱七七这么幼稚的人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王怜花并不了解朱七七的自卑,正如朱七七也不知道,在那个社交网络还不像今天这么发达的年代,王怜花曾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一封又一封狂蜂浪蝶们暧昧的情信。 “忽然释然了”这五个字,说起来简单,要做到却不容易,我佛如来在菩提树下得道,就因为“忽然释然”,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才总算“忽然释然”,然而在走到这一步之前,朱七七却清楚记得自己曾经有过多少烦恼。 “算了。下不为例。” 怎么还会有下次?王怜花,你凭什么在我朱七七的生命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算了,所谓的输赢,朱七七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这一次朱七七是真的再也输不起了,她决定,王怜花这三个字,从朱七七的字典里抠出去,王家恶少!后会无期! 第006章 故地又重游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从前……第1400天。 “3月29日,帝都灵山诗歌学会成立,本台记者就此次活动采访了学会成员,s大学中文系教师王怜花。” “这一次……我们组建了学生诗社,创办了学生诗刊……将为诗歌艺术的发展和传承继续努力。” “啪!”朱七七起身关掉了电视,在滨城郊区的这个乡村小学,天线接收的电视信号实在不怎么好,本来想看看电视解闷,谁知只能收到一个帝都电视台,而且,断断续续播放的新闻竟然是几个月前的。 这条新闻朱七七不知看过多少次了,说来讽刺,最近一次看到王怜花,还就是这条新闻节目。23秒,王怜花有两个镜头,额头左侧不小心贴了一条头发丝,说到第18秒的时候他的眼睛走神了一下。 “好了观众朋友们,感谢您收看今天的节目,我们下次再见。”朱七七又打开电视,听见的是女主持人熟悉的结束语,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这23秒,像一年那么长,却像一眨眼那么短,电视机一开一关,一不小心就把一个大活人给错过了。 朱七七推开门走出去,三年没回来,这里的空气还是那么清新,地方还是那么空旷,夜景,还是那样迷人。朱七七伸伸懒腰,在帝都coc公司实习的这半年,自己活得太紧张了,现在好不容易拿到了助理秘书的offer,趁着回滨城大学来拿毕业证书的空档休息几天,她要好好珍惜难得的悠闲,也必须要放逐自己连日来的苦闷。 “如若昨日极无知……”手机铃声又响起,不用问,一定是任盈盈。 “喂?七七呀!前面的手续我都帮你办好啦,学校还挺热闹呢!” “嗯。好。” “怎么样?你以前支教的小学还好吗?难得回去,就多玩几天,后天回来拍照就行。” 朱七七知道任盈盈的好意,她知道王怜花被作为优秀校友邀请回校了,要在毕业典礼上演讲。现在,可能已经回到l大学了吧。朱七七实在是,害怕一不留神碰到他,所以才到这个从前支教的乡村小学来散心。 “盈盈。” “恩?” “谢谢你。”朱七七表情严肃地迅速说完这几个字,顿了顿,又张开嘴大笑起来,“哈哈。” “什么话。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的。” 胡思乱想?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呢?远离了承载着满满回忆的大学,回到这所乡村小学,这个和王怜花一起来过的地方,又何尝不是令人思绪万千?躺在草地上看着繁星的一瞬间,朱七七觉得,这个避风港,是不是选错了? 朱七七静静闭上眼睛,头枕着左手,缓缓地、高高地伸出右手,仿佛要去抓空气中的什么东西。 “七七,你在干嘛?”王怜花看着朱七七奇怪的姿势,忍不住问。 “别动!我在抓星星!” “傻瓜!星星这么远,你这样就能抓到吗?何况你还闭着眼睛呢!”王怜花笑笑,虽不可置信,却还是一脸宠溺,也在朱七七身旁的草地上躺下了,和她一样头枕着胳膊。 朱七七特别认真地说:“怜花,你不记得了么?你自己在校刊上发表的散文说,‘黑暗,在望不尽的咫尺,星辰,在触手可及的天涯。’我想试试那是什么感觉。” 王怜花看她一脸严肃,手却还在空中伸着,心里不知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不自觉地抽出枕着的左手,学着朱七七的样子闭上眼睛。 …… “怜花,你还在吗?你怎么不说话了?”朱七七试探着问。 “嘘……我也想试试那是什么感觉。”王怜花的紧闭着眼睛,长睫毛随风轻摆,嘴唇微扬,表情仿佛比朱七七更陶醉。 那感觉是温润的。女孩的右手和男孩的左手,在静谧的夜空下悄然相遇了,星光下,害羞的小情侣谁也没睁开眼,就这样静静地、互相紧握着36.5摄氏度的体温悄然入梦了。 停在空中的手酸了,朱七七微笑着睁开眼睛,手指缝里刚好有一颗星星闪动,像人们用来许下永生承诺的信物,真美,原来这就是咫尺天涯。真美。可是,身旁空空荡荡,再无人分享。 老人们常说“难得糊涂”是对的,回忆太清晰并不是一件好事,清楚记得那些美好也意味着必须想起那些痛彻心扉的东西,那强烈的甜与苦的对比,让朱七七窒息。 第007章 不经意相逢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老师!那边,再过去一点点!” “哇!拿到啦,好棒啊!” 孩子们还有两天就放暑假了,格外顽皮,把羽毛球打上了树枝,朱七七正攀在树上去拿,就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影走过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三下两下爬上了更高的树杈,想着站得高一点,好把来人看得清楚一些。 四目相交的那一刹那,朱七七触电一般地别过头去。是他!真的是他。她日夜想着这个人,但有时候这种见面的渴望越强烈,害怕也就越真实……这时候见面,未免太尴尬了,要知道,她可是专门为了躲他才到这里来“散心”的呀! “王老师!是王老师来了!”眼尖的孩子已认出了来人,那个穿着白t恤,背着双肩包的和蔼可亲的大男孩,正是三年前和朱七七一起来支教的王怜花。 朱七七此刻站在制高点上,正如猎人枪口下的小鹿,无论如何是躲不掉的了。好吧,既然如此,何不潇洒从容?――即使是心里做不到,装也要装出样子来。 “嘿!七七!”王怜花的笑容竟然那样陌生,那可是从前朱七七最喜欢的笑容!然而相比笑容,朱七七更不想听到这种语气,这语气太淡然,太若无其事了,即使是在从前,他这样和她说话时,她心里也不高兴。 “嘿!七七!惊喜!”王怜花从朱七七的背后走过,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玩偶来。 “我说大才子,你这几天又跑哪去儿了?”朱七七噘着小嘴,没好气地在王怜花白色的旅游鞋上用力一踩,踩出一个黑脚印来。 王怜花也不恼,笑着在朱七七的鼻子上勾了一下,“不是说了么?我最近约稿比较多,我要去体验生活。” “那也不能消失六七天吧,手机也不开,你总这样,我找你都找不到……别人读研究生,没见像你这么自由……”朱七七越说声音越小,慢慢好像快抽泣起来。 …… “七七,别多想。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么?笑一笑啦,你不是要去小学支教么?过两天放暑假我不回帝都了,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们好好散散心。” 只要王怜花一笑,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再送上宽广的臂弯,朱七七就总得举手投降,当然,她不会忘了最后挣扎一下。 “王怜花!你记得哦!你欠我一次!” “忘不了!欠你两次!” “王老师和朱老师都回来了!我们今天晚上再开‘篝火晚会’好不好!”领头的孩子是个六年级的淘气包,没想到还对三年前那场篝火晚会念念不忘。 “好哦!好哦!” “孩子们!要想开晚会,就来一场羽毛球赛,赢的人先参加,好不好?”孩子们的笑声让朱七七回过神来,看着这群活泼的小伙伴,她实在不忍心说心情不好,只好打发孩子们各自去玩,自己想办法对付眼前的“窘境”。 “最近好么?”王怜花神色自若地递过一瓶矿泉水来。 “怜……”从前叫了千百遍的名字在朱七七的嗓子眼打转,但就是勉强不来,还是算了吧,“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谁知道呢……也许,和你一样,”王怜花顿了顿,迅速转过头,“想回来看看吧。” “我……我听盈盈说,学校邀请你去毕业典礼上代表优秀校友讲话呢。” “啊,你说那个,后天。你不回去拍照么?” “我……后天。” 朱七七没想到,和王怜花再一次见面的情景,自己竟然能这样平静、祥和地和他交谈――没有愤怒、羞赧,没有质问、责骂,王怜花的一去不回似乎无从交代,失去联系的那半年多时光,好像被忽略不计,就连从前曾经在一起的千百个日子,也仿佛凭空消失了。此刻的他们,像两个熟识多年却从无深交的故人,连夹杂在他们中的空气都感到不知所措。 第008章 故人再相见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夜色刚刚降临,孩子们就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点起火堆来,朱七七和王怜花一边要孩子们注意安全,一边和他们嬉笑打闹着。 很久没跳舞了,朱七七的脚步有些许生涩了,特别是王怜花在这里,让她更觉得有点别扭。反而孩子们丝毫没感觉到异样,和从前一样将编好的花环戴在朱七七的头上,笑着闹着。 朱七七一个人走到远处,将头上的花环拿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在草地上盘腿坐下。过了很久,又觉得有些不妥,想起身去捡,一只大手已经将那花环递过来。 “小胖子重了不少呢,我都要抱不动了。”王怜花笑笑,挨着朱七七坐下。 朱七七挪了挪身子说:“是呢,那时候才三年级,现在都六年级了呢。” “孩子们都睡了,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在这儿吹吹风。” ……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儿么?”又过了很久,王怜花才笑着打破僵局,“那时候你总闹别扭,我说和你一起来散心,你才给我一个笑脸,是个难哄的小公主。” “哪有!”朱七七不服气地说,“我哪有闹别扭,是你自己‘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好,你说你自己欠我的,才和我一起来的!”说完这句话,朱七七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什么,欠不欠的…… 王怜花倒好像没什么不对劲,说:“你看,我就说你记性不好吧!那一次,才不是因为我呢!是因为毕业季送别学长学姐,你才闷闷不乐吧,哈哈!” “喂喂喂,是你带我去送别的好不好!是谁说要给楚留香学长一个特别的夜晚来着!好像某些人,还扮成明星献唱,真是让人‘一见难忘’!哈哈!”朱七七想起那晚王怜花在ktv里扮成明星郭智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喂!不是说好不能再提这件事的嘛!” “哎!是你先提我才提的好不好!”朱七七说着,拿花环砸了砸王怜花的头,“别这么小气嘛!来来来,送你一个花环,祝你早日戴上歌王桂冠!” 朱七七又犯了一个错误,当王怜花握住朱七七拿着花环的手,时光倒流了,朱七七所有的坚忍和回避,都不能再阻止她想起往事。 “七七!送你的!” “咦!花环?怎么在你手里?大才子,你到底是作家呢,还是魔术师?” “这个嘛,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王怜花骄傲地一仰头,幸福满溢。 朱七七从背后环住王怜花的脖子,轻轻跳上他的背欢快地说:“快说快说!不然本公主就趴在你背上不下来啦!” “哈哈……有这么好的惩罚?那我更得‘守口如瓶’啦!” “你!坏死了坏死了!”朱七七的小粉拳对王怜花来说无异于挠痒痒嘛! “我才不怕你打呢!打是疼、骂是爱!” “喂!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有没有个老师的样子嘛!” “朱七七小姐!是你没有老师的样子吧?赖在我后背上不下来,那我可就要……” “要怎么样?” “背着俺的新媳妇,一边走呀一边唱!一边走呀一边唱!” 朱七七咯咯地笑了:“原来,是八戒呀!”。 “那你就是我的丑媳妇!” “胡说!我才不丑呢!唔……我知道了,你不怕疼,你怕痒,我就……就给你挠痒痒咯!” “哎!七七公主饶命!饶命!哈哈……哈哈哈……” “哈哈……这下还不制服你!” 男孩放下女孩,两个人在草地上追逐打闹着,绝美的夕阳将这画面恒久地镌刻在朱七七的脑海里。 “七七!七七!” “嗯?”朱七七还举着花环,听见王怜花叫她,她才猛地抽回被王怜花握着的手,“你说什么?” “我是说,”王怜花拿着那花环,顿了顿说:“我是说,三年前也是在这儿,我送你一个花环,你还记得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朱七七永远也忘不了。那简直像是王怜花对她的承诺。 第009章 昨日极无知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想了想,还是开口了:“那时候,我们在村子里刚好碰到一场婚礼,新娘没有手捧花,给伴娘们扔的就是一个花环……我记得那时候,我也凑热闹和大家一起去抢,结果……” “结果,还摔倒了。” “是呀,现在想想,真傻呢……话说回来,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什么?” “抢到花环的姐姐,怎么会同意把它送给你了呢?还是个秘密吗?”朱七七说着,抓起一把沙土扔向远方,若无其事地晃着双手。 “恩,真想知道么?” “也不是,都过去了……”朱七七站起身想走,刚好电话铃声响起了。 朱七七一看,是他? “喂。” “七七,是我。” “恩。” “怎么?不方便说话吗?” 朱七七瞥了瞥王怜花,走远了两步,微提高了声音:“没有。我在滨城,后天毕业照相。” “哦。是这样,上次的事情,有消息了。” “是吗?那太好了。过几天我就回帝都。” “那好,等你回来见面谈。” “好。再见。” 朱七七挂断电话,王怜花早站在她身后了。 “我要向你求婚。” “什么?!”朱七七吓掉了手机。 王怜花弯腰捡起手机,轻抚上面的灰尘,交给朱七七,“那时候,我和抢到花环的小姐说,我要向你求婚,就要用新娘子的花环,她才答应送我的。” “是么……”朱七七苦笑了一下,果然是求婚么?或许他只不过是在讲故事而已吧。想想刚才自己脸红的样子,一定丢脸极了,现在?不过又是笑话一场。 “刚才那个,是……男朋友么?”王怜花竟然伸出脚去碾地上的草。 “什么?” “电话里的,好像是个男人。其实……我看到来电显示,是叫‘沈’?” 朱七七不知怎么地就赌气起来,心里头闪过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反悔话就已经出口了:“是!他叫沈浪。” “我刚才听见那首歌。”相比朱七七,王怜花反而更平静,“《如若昨日极无知》,郭智霖的成名曲。送楚留香那天,你说这首歌好听,总让我给你唱,后来就当了手机铃声。” “你别多想,我只是,习惯了。” “七七,其实这歌唱得很对。” “什么?” “如若昨日极无知赔尽了巨大投资,难道就要永不翻身尝试却总有旁人来问我新欢为何仍神似当天相恋过的某位出色的女子……” 王怜花。歌声还是那样动人心弦。 “七七,其实我们,未必是不能回到过去的。” 什么?回到过去?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么?半年前王怜花当众给的难堪还在眼前,他说的那些决绝的话音犹在耳,王怜花甩了朱七七,毫无疑问。到现在,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她还敢相信眼前的情话么? “七七,”王怜花依旧握着拿花环,“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别,别跪。”朱七七拦下了王怜花,“怜花,你,我,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我觉得爱情就是我的一切,可是如今,我发现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所认识的人那么多,从前的我,太肤浅了。更何况……更何况现在的我,比从前更害怕失去。从前你隔一个月就消失几天,我从来都不问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我应该知道的,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告诉我,你不联系我,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给我惊喜,可是那一次,你头也不回地走了。” “七七,对不起。我不能向你解释什么,但我可以给你承诺。” “承诺?怜花,你知道站在原地傻傻地等有多可笑么?” “但有一件事,我知道你没改变,我也没有。”王怜花握着朱七七手笃定地说。 当然没变。自从王怜花拉着朱七七的手大声宣布“她就是我的女朋友”的时候,朱七七爱王怜花,就已成为朱七七恒久的信条,至于王怜花,他的若即若离,是一条假设命题,朱七七早放弃了论证。 第010章 盼峰回路转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怜花,别这样。都过去了。” “七七,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再一次向世界宣布,朱七七就是我的女朋友,永远不变。” 朱七七想起王怜花说的这句话来,大一下学期,在学校的食堂。 “她就是我的女朋友!”王怜花把朱七七从凳子上拉起来,那时候朱七七的嘴里还塞着一个鸡腿,看着同学们惊疑的目光不知所措。 “什么?就她?鬼才相信!”白飞飞站在一旁,气得嘴唇发抖,随即又冷笑一声。 “哎,你们看!那不是研究生院的大帅哥王怜花吗?哎!那不是白飞飞?又来了,她追王怜花全校追出了名,这下有好戏看了!” “看什么看,你们来晚了,戏都演完了,王怜花刚才当众宣布,自己的女朋友是那边那个女的!” “那家伙是哪根葱啊?” “去年晚会上跳天鹅湖公主的,新生吧,名字叫什么‘七’的……” “‘七公主’?!就是她呀!近看也不怎么样么……比校花白飞飞差远了……” ……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朱七七低头看看自己,也没她们说的那么差吧,起码自己也是五官齐备四肢健全…… “怜花,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差,这小姑娘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你会看上她?不要为了敷衍我,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白飞飞的拥趸可是不少,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人们更起哄了。 “喂,你说什么啊?”一旁的姬瑶花看不下去了。 “瑶花,别说话。”还是温黛黛够镇定,“人家男主角还没解释呢,我们急什么,某些人更是,死缠烂打是全校出了名的,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你!” “各位同学,你们不必诧异,我的女朋友,就是这位――新闻系的朱七七。” 白飞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够了。白飞飞同学,你对我的学习和生活已经造成困扰了,我看你是个女生,一直不好意思打击你。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女朋友,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们。” 我们?朱七七还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她和王怜花成了“我们”了?就啃了一个鸡腿的功夫,自己就变成这位大才子的女朋友了?虽然是朋友,也不能是这样的玩法吧? ――――――――坐在草地上回忆完这段开心往事,王怜花和朱七七的心里轻松了不少。朱七七更是调笑着说:“那时候,我以为你是在食堂‘抓壮丁’,随手抓起一个女的来敷衍白飞飞呢!我心里还埋怨你拿熟人开涮。你不知道,后来白飞飞每次看见我都黑着一张脸。” “怎么会呢,我王怜花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这倒是,”朱七七笑得更美了,“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密谋已久’、‘只欠东风’啊。” “你也不差啊,也没有马上答应做我女朋友,居然要在辩论赛和我一决高下。” “还说呢,我那时候怎么那么傻。” “那可不一样,你是我赢回来的。”说起这个,王怜花的脸上满是骄傲,“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还记得这个辩题么?” “哈哈,大才子,就你厉害,朱七七同学,你认为世界上有绝对的事情吗?” “然后你说,‘没有’。”王怜花学着朱七七的样子说。 朱七七在王怜花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说:“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马上又问我,‘朱七七同学,那你是绝对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不管我说是不是,都得做你女朋友。” “那么现在呢?”王怜花忽然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 朱七七以为他还在继续刚才的笑话,笑着问:“什么?” “朱七七小姐,你是绝对不愿意再做我女朋友吗?” 第011章 昨日又重现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第二天一大早,朱七七早饭都没吃,就收拾好背包打算回l大去,还是不要去和孩子们告别了吧,免得又要见到王怜花……怪尴尬的。 沿着村子的公路走到车站的时候,站牌下已经站了一个人了。 怜花?怎么,他也是为了怕见面尴尬才这么早就回去么?不对不对,他回去是为了毕业晚会上的演讲吧?――也不是,演讲在晚上诶。朱七七这样想着,步子已经踱到了王怜花边上。 “唔……这么早回去啊?” “你忘了?从这儿回城里一天只有两班车,下一班中午,会来不及的。” 太好了,王怜花又恢复了这种泰然自若的语气,朱七七心里也放松不少,起码,尴尬减半。 坐这种小巴车总能令朱七七想起不愉快的回忆,她总是提心吊胆的,还好,自己的座位没靠着窗户。 “其实有些事情,我知道无法挽回,我也劝过自己接受现实想开些,可我就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王怜花低声说话,朱七七转过头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他,他的脸一直看着窗外,不知是在和自己说,还是和她说。 “咚!” 昨日重现!这是朱七七第一时间想到的词。 岔路边飞速冲出来一辆卡车,小巴躲闪不及,两车重重相撞的一瞬间,王怜花本能侧过身子来挡住朱七七,窗户的玻璃碎漂浮在空中,朱七七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时间似乎再一次静止了,这种虚无空洞让她无比恐惧,四年前那种濒临死亡的无助和绝望又从灵魂深处逃逸出来,重重包围着她。 那一天,是遇见王怜花的第123天。 “朱七七!朱七七!有没有人看见新闻系的朱七七?” 王怜花举着学生会的名册高声喊着,不时用手电筒在黑暗中寻找。 “就是倒数第二个《天鹅湖》节目的女主角?有没有人看到?” 没有,没有人看到。 从滨城c大开完新生联谊晚会回来的路上,l大的师生和工作人员乘坐的大巴在路上出了车祸,老师和学生会成员正清点人数,等着警车赶来。 滨城的冬天怎么这么冷,滨城的天色怎么这样黑…… 朱七七所坐的座位靠窗,正是车祸的相撞点,此时此刻的她,头埋在被撞变形的座椅下面,腿却被安全带死死拉住卡在车厢的角落,动弹不得。 痛彻心扉!冰冷刺骨!那感觉,仿佛皮肉被人用小刀划开,裸露出白花花的骨头。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血在流淌,可是那血为什么流得越来越冷,越来越慢…… 救救我,救救我…… 朱七七想喊,却喊不出来,想伸出手去求救,却丝毫力气都没有,最后的一点点力气,她用来闭上沉重无比的双眼。 算了,睡吧…… “在这儿!在这儿!快!大家快来帮忙!” …… “救救我,救救我!” 朱七七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天花板? “七七,你醒了?” 朱七七努力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这一次的车祸,并不是一场灾难――不对!怎么有些疼……朱七七猛地坐起身子来去摸自己的腿。 王怜花抓住她的手,对她轻轻摇头:“放心,只是皮外伤,没事。” 王怜花给她背后塞上一个枕头,让她松松地靠着。 “医生说,你大腿上的伤不大,但是脚踝扭了一时走不了路。医生说你刚才是惊吓过度一时昏过去而已。” “你……你的手怎么了?”朱七七见王怜花手上缠着绷带,关切地问。 “没事。也是皮外伤。碎玻璃已经取出去了,敷几天药就好了。” 哎……王怜花。四年了。你又一次救了我。 第012章 你矢志不移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我是男医生诶,你看,刚才的护士又忙不过来。你这个位置换药必须要第三人在场的。” 医生来换药的时候,朱七七特别不愿意王怜花在这里,倒不是因为刚才的伤口位置在大腿外侧根部有些尴尬,只是……朱七七不愿意王怜花看见自己的旧伤。 但医生都这样说了,看他双手举着药棉一脸为难的样子,朱七七也很不好意思。 朱七七闭上眼睛别过头去,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两侧的肩膀紧紧地收着,伸出一只手去将长裙一直拉到腰际。 这是怎样的一条疤痕啊! 左边小腿外侧,从脚踝开始向上一直到膝盖,一整条长长的、完整的疤痕,至今仍是深粉的色泽,凹凸不平。没有错,这就是四年前那场灾难留给朱七七的永久的梦魇。 这蜈蚣一样又细又密的痕迹,让朱七七在c大联谊的《天鹅湖》成为绝响,从那以后,她也曾为了王怜花去倾尽全力舞蹈,可是,她再也无法持续旋转,无法仰起高傲的头,再不是高贵圣洁的公主奥杰塔。 医生换完药,朱七七瞧见王怜花轻轻皱了皱眉眉头,虽然极力克制,但朱七七还是听到了他的叹息。 朱七七在心里说,怜花,你终于了解了我的自卑。 王怜花恍然大悟,难怪,难怪那时候朱七七受伤后,他代表学生会去看望她,她会是那样不友好。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你都不能再责怪她对探病的人不友好。 王怜花把头深深埋在胳膊里。 “难怪,从那之后你再也不跳舞了。我真傻,还时常让你转圈给我看。” 朱七七苦笑:“是啊,从那之后我再也不穿短裙了。和你在一起之后,你问我为什么不跳舞了,我说我要好好学习向你看齐,其实都是骗你的。” “我记得那时候代表学生会去医院看你,你手头上只有一本《简爱》,我真难以想象,你是怎么打发那几个月的时间的。” 朱七七听了这话,反而一脸轻松:“怜花,直到现在我才敢告诉你。在学校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从破裂的椅子下把我救出来的时候,你当众大声宣布我就是你女朋友的时候,我一直一直都在仰望你。真的。就像《简爱》的那句台词:‘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他,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要喝一样。我本来无意去爱他,我也曾努力地掐掉爱的萌芽……’” “但当我又见到她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王怜花将朱七七的话接过去,动情地念着这台词。 “是的。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简爱》,看千百次也不会厌烦的。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女主人公一样自卑。” 朱七七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七七……原谅我的后知后觉。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和你说的话,你愿意再考虑吗?我说过,我会给你承诺。从今往后,绝不再让你这么想。” 承诺?朱七七当然需要一个承诺。正如那句台词所说,自从那个傍晚王怜花撇下他们三年多的感情决绝地走掉,朱七七就在努力隐忍和克制,她不知道她的爱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是她的命运正如简爱一样,当再一次和王怜花共同经历生死之后,她对眼前这个男人难忘的情愫和纠葛,让她再也无法逃避直面自己的内心。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笃定的男人,真能说到做到吗?从前……也并非是没有海誓山盟。既然抉择这么难做,不如就再任性这一次,遵从自己的内心才能无怨无悔。 不过,受过一次伤害的人,总归是警醒些的。 “怜花。别这么快决定。说不定你会再后悔的。” “我……” “你听我说。你需要时间考虑,真的。我不希望你是……因为同情。过几天公司派我去香港受训两个月,如果你想好了,在那之前找我,好么?” 第013章 再一次交锋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喂!司机师傅!还没到地方呢,你怎么停车了?” 回城的小巴没有了,王怜花和朱七七叫了一辆黑车回l大去,可是在离学校还有一个街口的地方,司机竟然不理会朱七七的质疑停下了车。 “两位,到地方了,这都三点半了我得去交班,你们学校门口太偏,麻烦你们在这儿下车吧!” 王怜花皱皱眉头说:“师傅,麻烦给我们开进去吧,你也看见了,刚才我们是在乡卫生所上车的,她脚扭了走不了。” “小伙子,感谢我吧!这一路进去几百米一没有公交二没有出租,还不抓着机会背人家啊?哈哈!” 司机嘴里叼着烟调笑着,下车来打开车门,不由分说把两人拽下了车。 没办法,车子是黑车,投诉无门,更何况,已经绝尘而去了。 “喂?王怜花?怎么是你?” “盈盈。是我。”朱七七用王怜花的手机打给任盈盈,说话有点紧张。 “七七?你怎么用王怜花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啊?你和他在一起?” “别提了,一言难尽。我的手机没电了。盈盈,你到学校门口来接我一下吧,我……我受伤了。” “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见面再说。” “好。我们好多人正在大门附近拍照呢,这就过去接你。” 挂断电话,路已走出了一小段,朱七七趴在王怜花的背上,这一起一伏的感觉是那样熟悉,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扶住王怜花的肩膀。 “怜花。你瘦了。” “哪有,我这是,肥肉变肌肉。” ――――――――“七七!你可算回来了!” 在校门口等着的不是任盈盈,而竟然是早一步到达的白飞飞。还有……朱七七最不想看见的曲无容。 朱七七触电一般把手从王怜花的肩膀拿开,挣扎着从他后背滑下来,艰难地站在地上。 真该死!曲无容!她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怎么能忘了曲无容的存在呢!她和王怜花分手的那个时候,曲无容和王怜花不就已经……朱七七抚心自问,她真后悔刚才和王怜花说的那些话,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她已经在心里反省了十几次,只希望,曲无容不要把自己当成第三者才好…… “七七,你受伤了?伤哪儿了没?” “恩,没事的无容姐。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说实话,此时此刻朱七七对曲无容是没有恨意的,如果说有“恨”,或许只是对王怜花的“绝情”吧?可是如今,她不能恨他们任何一个人,舞蹈团里对她悉心教导的前辈曲无容恨不得,曾与他柔情蜜意的王怜花恨不得,只好,恨自己吧。可是,恨自己什么呢?是“恨铁不成钢”的“恨”么?或许吧。她不禁想起那一天…… 那是遇见王怜花的第1099天。 夏秋之交,王怜花已经毕业了,但他答应为了朱七七留校任教一年,等到朱七七毕业就可以好好规划未来了。然而开学的前一天,他从帝都和父母商议回来后,竟然反悔了。反悔的理由竟然是:“从此分手。没有理由。” 朱七七到王怜花租住的地方去找他,开门的人却是曲无容。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穿着王怜花的t恤衫,拖着拖鞋来开门的曲无容。 “亲爱的?是谁来了?” 房间里传出男人的声音,朱七七落荒而逃。 一切都太突然了!除了逃走,朱七七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很庆幸,自己竟然没有被惊呆,还有力气一路狂奔! 第014章 我无地自容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用尽了全身的想象力去说服自己:或许只是巧合呢?他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彼此都那么熟!她凑巧去了王怜花那里,凑巧弄脏了衣服,凑巧洗了澡,凑巧穿了他的t恤? 无论如何,她想听听王怜花的解释。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第三十三个,一样无人接听。 温黛黛和任盈盈也在不停拨号,没占线,没关机。王怜花就是纯粹的不再接朱七七的电话而已。 第二天的傍晚,朱七七在学校门口等着上完最后一堂课的王怜花。 “怜花。你为什么躲着我?” 朱七七伸出双手,看似一个拥抱。 “七七,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怜花,你解释一句,只要一句,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说的话多荒谬,我都接受。 “七七,我和你说过的。……我决定回帝都去发展。” “我不是问这个,你难道不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么?” 是啊!就这样轻描淡写忽略不计了么?三年的情爱与时光,朱七七竟做了傻子?王怜花和朱七七是怎么回事?王怜花和曲无容又是怎么回事?1100天的相知相恋,竟是南柯一梦?所有的欢喜和笑颜,难道送给了一个耀眼的坏人么? “我……我不想解释。” 不想解释,又是这一句!朱七七最讨厌王怜花说这句话,他总是那样消失和出现,总是那样若即若离地“不想解释”。 然而朱七七又很庆幸自己听见了这句话,她再熟悉不过了,下一句话,必定是“但我可以给你承诺。” 可惜,这一次朱七七算错了。 “你就当我再欠你一次好了。” 甚么?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朱七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果然是……被分手了么? “反正我是不打算还了,再欠你一次也是一样的。”王怜花背过身去,不再听朱七七说话。 地球饶了太阳三圈,月亮绕了地球三十六圈,朱七七的思念绕着王怜花这颗恒星,旋转了九千多万秒,竟敌不过一句“不想解释。”还能说什么呢?估量浓情已是徒劳,细数罪过更是没有意义,晴天霹雳既已迅雷不及掩耳,那朱七七也只能以羸弱身躯全盘接受。 “王怜花!你记着,你又欠了我一次!这辈子你欠我的!” “忘不了!欠你两次!”王怜花的话还如昨日,一二三,三年,王怜花欠朱七七三次,也好。事不过三,就这样吧。 ――――――――“干什么啊?看见我们就急着走啊?”朱七七倔强地往校门里走想去找任盈盈。一个不友好的声音响起――白飞飞一向都是这么凌厉的,不必理会她。如果不是她又小跑过来拦住了前面的路,朱七七是不会停下一瘸一拐的脚步的。 “我说七七,怜花甩了你全校都知道,你何必再纠缠呢?看你这一副倒霉样子,真是我见犹怜,怎么?想博取同情?” 曲无容拉住白飞飞,示意她别再说,她却是不饶人。 “朱七七!你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学院小天鹅’七公主?那场车祸全校都知道,一个残疾人,你还能跳舞吗?你还敢跳舞吗?你有什么资格回来抢人?!” 朱七七本不想理她,只当她说的话是耳旁风。可是听见“跳舞”两个字,她的心被深深刺痛,真的没有力气再走了,只能紧紧握着双拳,不住地颤抖,立在夏日傍晚的操场上,西斜的太阳照在她的后脖颈上,像来来往往人们的目光,让她感觉火辣辣地烫。 第015章 挥手轻作别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喂!你说的什么话?!” 正当王怜花想上来阻止的时候,任盈盈终于出现了。一起来的还有温黛黛和姬瑶花。 “白飞飞,不要拿无知当有趣,你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四年来智商一点儿都没提升?这些话应该说吗?过往的同学看见了,丢脸的不是七七,而是你!”温黛黛,一如既往地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 任盈盈也气得鼓起了腮帮子:“飞飞姐!你什么意思啊?给我们打电话居然说在后门看见七七?害我们白跑一趟!” 原来如此!难怪任盈盈她们没在大门口等! “你们什么意思啊?人多欺负人少啊?我告诉你们,整个l大都知道王怜花和朱七七分手了!她现在又回来纠缠,不是小三是什么?不要脸的是谁啊?” 这个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师生,有新人也有旧人,虽然对从前王怜花和朱七七的情事实属道听途说,可去年那一场夕阳下的诀别,那个女孩子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他们可是印象深刻。 “白飞飞!别再说了好吗?你这样有意思吗?如果不是看在无容的面子上,女人我也打!”忍无可忍的王怜花终于说话了,眼睛大睁着,额头的青筋都涌现出来,他紧握着双拳,拼命压抑着因愤怒而不由自主的颤抖然而眼神里虽充满愤怒,但语气却仿佛带着哀求。 “别。”白飞飞还没回嘴,曲无容已经扯了扯王怜花的衣角,“飞飞,真的别说了,七七受了伤,让她回去休息,我们走吧。” “就是,也不知道丢脸的是谁。”一向少言寡语的姬瑶花也开口了,三人拉起朱七七就要走。 “哼,走吧走吧,乡村小学与前男友共度良宵,下一次,你想用什么手段?别忘了通知我哦!” “你!”王怜花终于箭步冲上来,硬生生被曲无容拦下,然而在场的所有人,还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了一声,“啪!” 一向稳重的温黛黛,结结实实给了白飞飞一个耳光,白飞飞伸手一挡,又是一声。 “啪!” “智商低下就算了,心还这么恶毒!你才应该拿块镜子照照自己!从前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不说了,人品卑劣、无耻下流!亏得还是校花,以后走出去不要说你是l大的,我们丢不起那个人!” 朱七七的世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这个一颗心千疮百孔的女孩,这个承受了身体残缺的事实,承受了男友远离的苦痛,承受了羞辱而无力反击的女孩,再一次在夕阳里蹲下,哭得痛彻心扉。 ――――――――“王怜花,你别过来,她们都走了,你想怎么样?”任盈盈像一只敏感的刺猬,挡在朱七七面前。 “七七,我……对不起……” 说这话的时候,王怜花紧紧咬着牙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努力用平和的语气来掩盖自己疯狂跳跃的心。――事实上,除了这三个字,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想起来说对不起了,刚才呢?怎么没见你为我们七七出头?!一年前你怎么不说对不起?” 不能怪他,真的。他并非是懦弱、是无能而是他的难言之隐、他的苦衷!他的那个一辈子都必须对朱七七隐瞒的秘密,让他不得不这样懦弱和无能!他恨自己!他和曲无容不是男女朋友,但他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那过去苦心隐瞒的事情,就会浮出水面。 曲无容为了维护白飞飞,不得不拦着他,而王怜花对于她的阻拦,既不能感激,也不能拒绝,满腔怒火只能压抑,满心伤痛只能忍耐,曲无容再怎么理智地冷眼旁观,白飞飞再怎么疯狂地无理取闹,他都必须谨记,她们是他毋庸置疑的恩人。 他和朱七七一样,他们的愤懑,都只能吞到肚子里,烂在心上。 只是有一件事他忘了,他王怜花,终究还是对不起朱七七。 “怜花,你走吧。” 朱七七有气无力地说,她实在太累了。 “今天谢谢你救我,再见。” 这一次拖着长长影子头也不回离开的人,是朱七七。 “七七,我会去找你的。你去香港之前,一定。” 第1402天。 王怜花,放手吧。熄灭重燃的爱火。承诺?无所谓了。 第016章 心中的疑惑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混乱繁杂的毕业过去了,朱七七回到coc,任盈盈回到杂志社,温黛黛去了那家邀请她的心理咨询室,王怜花到s大学继续做他的讲师,曲无容做了舞蹈家,还有姬瑶花、白飞飞,所有人的生活都仿佛重新开始了,然而却惊人巧合地来到了帝都。这些人的命运,从前在滨城相会,今后,也将在帝都这个城市重新交织。 就连朱七七都没奢望过,她和王怜花,还会有峰回路转的那一天。 “沈浪大哥,明天就出发去香港。谢谢你帮我联系住处。”出发前一晚,朱七七给沈浪打了电话。 “举手之劳。我大学就在那边读,联系一个住处很方便。你和盈盈关系那么好,我能帮就帮,应该的。话说回来,你们公司啊,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是给钱,一切自理。不过,这就是coc的风格,哈哈。” “沈大哥真幽默,这一点你和盈盈倒是很像。” “表兄妹么,肯定是像的。不过七七,作为一个过来人,有些话我还是要嘱咐你的。” “沈大哥,谢谢。你放心。我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这一次去香港,就算是重新开始。人啊,不能总沉浸在失败的爱情里,生活还得继续。” “恩。对。” 况且…… 王怜花。 真的会来找我么? “七七,我会去找你的。你去香港之前,一定。” 这是那天之后王怜花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这些日子,王怜花都没有找过她,连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多少次了,朱七七不是没想过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然而按下按键之前,她总能想起白飞飞,想起,曲无容。 为什么呢?明明他和曲无容从那个时候都在一起了不是么?就连白飞飞都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第三者不是么?为什么他却说,一定回来找自己呢? “我认识的王怜花,不是一个寡情薄幸的男人。” 不是么?轻声呢喃这句话,朱七七发现自己并不是笃定的。 是啊,如果是用情至深,如果是矢志不移,又怎会一次次违背承诺?又何必抛下我离开?又怎会在两女之间犹豫不决?又何必忽然说要回来? 沈浪说得对,人不能总沉浸在失败的爱情里,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么?正如赤诚的心理学家温黛黛曾经说过,在我们的一生中,如果有一种情,已经失去了或者还来不及发生,那么,就算了吧。我们还有抱负、有理想,有未来。 “抱负、理想、未来。” 她猛然坐起身子来,给手机换上香港电话卡。是的。她是坚强无比的朱七七,她的生活,必须回归正轨。 第二天一大早,刚准备出发就有人按门铃。 “怜花?!” “七七,我决定了。” 什么?又惊又喜,却无法面对。当王怜花穿着白t恤,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说出“我决定了”的时候,昨晚沈浪的劝慰、自己刚刚发过的誓言,什么曲无容白飞飞,好像一股脑儿抛到脑后去了。她心里是欢喜的,要知道,为了这句“决定”,她可是辗转反侧了这么多日夜。她赶忙拿起手遮住自己的脸,失眠带来的黑眼圈,可不怎么好看。 “送你去机场。” “啊?什么?!” “我说我决定了,送你去机场。”王怜花提起门口的行李便走。 就这样??!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一路上,朱七七都气鼓鼓地不说话,她那小女孩儿心性又回来了,什么意思么,这样子,算是告别吗?哼。果然还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王家恶少,想怎样便怎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直到上了飞机朱七七心里还在生气,更是忍不住又悲伤起来,这算是什么意思么?就这样走了?说好了来找我,就是送我去机场?果然……还是没有选择我么……? 她想过,在飞机起飞前,一定要问清楚,说不定他会挽留?会改变决定?可惜,帮朱七七办好手续王怜花就说自己有急事要走,朱七七连“再见”都没机会说,更不要说说出那句堵在嗓子眼的话――“怜花,除了这句话,你不想再对我解释些什么吗?” 当王怜花在路上笃定地和她说:“我和无容不是男女朋友。”之后,她就一直想问这句话。然而她了解王怜花,他不想解释的事情,谁也不能逼他。 现在这句话,只能又烂在心里了。 第017章 给一个惊喜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调直座椅靠背,打开遮光板……” 要起飞了。 朱七七甚至开始有一点点后悔,既然他说自己和曲无容不是男女朋友,那自己刚才怎么没有硬拉住王怜花不让他走呢,她后悔自己在滨城对他说的话――碰见曲无容的那一天,她不应该那么决绝地让他走的,或许至少听听他想说什么也好,又或许……时间再往前推一点,在乡村小学重遇的那个晚上,就不应该那么犹豫的,明明心里是留恋的,为什么那天不直接答应他呢……不甘心。 然而现在……她真的要走了,要知道,她是从心里把这一段旅程当成一次诀别的。 “女士,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系好安全带。” 咦?朱七七听见有人对她说话,不过这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朱七七不以为意地抬头一瞥,身体差点没从座位上弹起来。 “怜花!” 朱七七的嗓门儿吸引了旁边乘客的目光,她觉得不妥,马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是还是掩盖不住眼睛里的惊喜和笑意。 “哈哈!一个惊喜!”王怜花像个调皮的小孩子,笑着从身后拿出一张机票,“瞧!就在你旁边的位置!” 王怜花笑呵呵地坐下了,这样戏弄法,朱七七自然是饶不了他的,伸手就是一拳,打在王怜花的胸口上,“好啊你!敢戏弄我!” 王怜花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摆出一个鬼脸来: “公主殿下,我再也不敢了。 “哼!怎么回事?还不快老实交代!”朱七七把手抽回去,抄在胸前,故意撅起嘴巴不理他。 “这个嘛,”王怜花挠挠头,伸过手将朱七七的安全带系上,“我平时人缘还是不错的好不好,你的航班号任盈盈给我的,票我早就买好了。刚才给你办手续,我就顺便给自己也办了。我这叫暗度陈仓,你不觉得很惊喜吗?我说公主大人,你要笑出来嘛,你不笑我怎么会有成就感呢?” 朱七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少来!是你‘威逼利诱’吧?” “公主真聪明,我请任盈盈吃了一顿全聚德的烤鸭。” 就知道!任盈盈这个家伙,不要说烤鸭,只要有一只鸡腿塞在她嘴里,她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为朋友两肋插刀,或者说,将朋友两肋插刀。 “怎么样公主?我聪明吧?” “切!那你告诉公主大人,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贫嘴的呀?”朱七七笑得合不上嘴,转过身子,伸手摸摸王怜花的头,像爱抚一个小宝宝。 王怜花正了正衣领,坐直身子故作严肃地说:“嗯哼,是这样,我觉得上一次在滨城乡村小学公主深深地伤害了我幼稚的心灵,鉴于挽回公主芳心失败,我总结了一下经验教训,我觉得公主可能不喜欢深情忧郁实力派小生型,所以我决定还是做回我自己,做回一个真正的偶像派。” 说完这话,王怜花一歪头,用手在自己的下巴前面打了一个“七”字手势,然后居然红唇一扬,眼睛一眨,对朱七七送上秋波。 这一次,朱七七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王怜花又回来了,成熟稳重的s大语文讲师,好像一下子变回了大学时代那个温柔多情的鬼马才子,那个积极阳光常常对着她说笑话的大男孩,而她,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击中,也仿佛一瞬间从这一年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甚至连昨天晚上的辗转难眠都忘记了,一下子变回了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朱七七。 朱七七还是喜欢他这个样子,喜欢他们从前这样的相处。 “七七,再给我一个机会,真的。” 王怜花还是收敛了他的“不正经”,抓起朱七七的手,给了她一个十分坚定的眼神。 朱七七也止住了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曾许下过无数承诺的男人,这个她珍而重之的男人。 “怜花,我决定了。”朱七七十分动情地说。 “什么?” “和你一起下飞机!” “好啊你,敢捉弄我!” 王怜花伸手在朱七七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朱七七开心地凑上来,王怜花顺势张开手臂,将她环在臂弯里,朱七七倚靠着王怜花宽厚的肩膀,渐渐睡熟了。 第018章 异地的生活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即将到来的培训生活虽然紧张,但夜生活丰富的香港更令人流连。在夏夜里熠熠生辉的东方明珠,是美食和购物的天堂,也是王怜花和朱七七的天堂。 “哇!这里的房子好高好‘瘦’啊!” 一下的士,朱七七就在感叹沈浪帮她安排的住处了。 “大小姐,这里可是何文田,高级住宅区,寸土寸金的地方。何况离你进修的学校又近,你就知足吧。” 王怜花倒是见怪不怪,仔细为朱七七整理起行李来。 “喂,你怎么进来了?” 王怜花停下手,坏坏地一笑:“嘿嘿,启禀公主,我在香港无亲无故,公主要收留我两个月才行。” “什么?两个月?”朱七七听见这个消息,惊讶多于惊喜,“你打算在这儿陪我过完这两个月?” 王怜花故作轻松地说:“这有什么,我学校在放暑假呀。在帝都和在香港不是一样么?就当做旅游了。” 朱七七一笑,捏起王怜花的耳朵:“旅游哦,好啊你,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啊。” 王怜花想故意逗逗朱七七,于是求饶起来:“哎呦,饶命饶命,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朱七七放开手说,“你呀,忽然和我一起过来就算了,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去,在这里游荡算怎么回事啊?” 王怜花站直了,一本正经地说:“我在这儿就是在做正经事啊,我得看着你,这里满街都是大明星诶,我怕你被拐跑。” 朱七七才不相信他的胡言乱语呢,这个王怜花,一段时间不见,还真就变回以前那个嘻嘻哈哈没正经的大男孩了。 “被拐跑也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忘了,我还没原谅你呢。” 朱七七说着,坐在沙发上拿出遥控器看电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只好先采取防盗措施了。” “什么意思?”朱七七瞥了他一眼。 “啵。”王怜花一步走上来,弯下身子在朱七七的脸上迅速吻了一下。 “在你身上盖个章,这样就不怕啦。洗澡去咯!” 听着哗哗的水声,朱七七还呆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演着叽里呱啦的粤语,她听不懂。然而更令她费解的是王怜花的心意,所有的事情怎么竟然,可以峰回路转得这么快么?几天之前,他和她之间还仿佛是阻滞重重的,甚至就在昨夜,她还在为了他辗转反侧,下定决心忘记他。 然而仅仅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后的现在,她却好像就已经紧紧把握住了幸福。他说,他“决定了”,说“再给我一个机会”,说留下陪她,所有一切都太突然,在朱七七还没准备好迎接的时候,所有的美好仿佛倾盆大雨,一股脑儿落在地上,砸得朱七七不知所措。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她仍然静静坐着。恍然间,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生怕自己在做梦,于是想伸手掐掐自己的脸,可是手忽然就停在了半空中,当然,她不敢。如果这是一个美好得令人无法相信的梦,她宁愿不醒。 香港的夜色和帝都大不相同,沈浪帮朱七七租住的这个高层位置绝佳,在阳台上竟然可以透过几幢大楼看到一点点海景,加上从耸立的高楼中望见的点点星光,别有一番风味。 “怜花,你在想什么?” 阳台上,朱七七斜靠着王怜花的肩膀依偎在榻上。 “在想你。” “贫嘴。”朱七七动了动胳膊,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王怜花伸手环住朱七七说:“七七,你记得我们从前在乡村小学的时候么?在夜色中一起抓星星。” 朱七七笑了:“记得呀,那时候真傻。不过,我觉得你文章里那句话用在这里更对。‘黑暗,在望不尽的咫尺,星辰,在触手可及的天涯’。这里的楼这样高,你看那些星星,好像爬到天台就能摸到一样。” 一阵轻风吹过,那是海港特有的咸味儿,掺杂着沐浴露的体香,王怜花闭上眼睛,任由风吹过他们的身体,无限清凉。 “七七,你高兴么?” “高兴。”朱七七也闭上了眼睛,整个身子滑下来,靠着王怜花的胸膛。 “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永远?怎么,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么?这是承诺么?一想到过去,想到将来……朱七七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掀起波澜。 她用手肘撑起身子,正对着王怜花。一时间,海藻一样的长发滑过他的手臂,有几条发丝飘起,刚好粘在他的嘴唇上。她看着他,四目相对饱含无限情意,终于将心底埋藏了许久的话说出口,“怜花,你能告诉我么?你真的想过永远么?如果你想过永远,那……去年的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019章 患得又患失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怜花爱抚地整理好朱七七飞扬的发丝,站起来走到阳台边,望着远方,不知是对着漫天星斗说,还是对着朱七七说, “七七,你记得我从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朱七七走到他身边,手抄在胸前笑着说:“当然记得。我从没见过有人像你那么痴迷武侠小说的。” 那是遇见王怜花的第多少天呢?朱七七记不清了。 当她欢呼雀跃地跑到王怜花的住所的时候,他正在忙着在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写什么。 “王老师!都实习了!现在是做老师的人了还这么认真啊!让我看看,是什么作业?” 朱七七拿起桌子上的本子定睛一看,“《侠隐记》?” 王怜花骄傲地抬起头说:“是呀,这才不是作业呢。这是我的新作哦。” 朱七七缓缓放下本子,郑重地合上说:“向你最爱的古龙先生致敬么?” “七七,你知道么?到2015年,就是古龙先生逝世三十周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那个时候,我就要写这个。” 朱七七看着王怜花堆满书的书架,那上面的古龙全集不知翻过多少次了,这个可爱的男人,一直说自己要做一个真正的隐士,恐怕才有《侠隐记》这本书吧。 “七七,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隐居。就像《侠隐记》里的故事一样,我要写我们自己的故事。听起来有点傻,”王怜花自嘲地挠了挠头,但是却掩盖不住眼睛里的光芒,“七七,到了那个时候,你和我一起去么?” 夕阳的红晕悄悄爬上了朱七七的脸。 ――――――――“傻丫头,在想什么美事?”王怜花见朱七七站着不说话,嘴角含笑,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朱七七用手拢了拢头发,转过头,王怜花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啊,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来。你的《侠隐记》写好了吗?” “如果写好了,咱们就在这儿隐居怎么样?”说罢,王怜花竟张开双手,尽情享受起夜风来。 朱七七也学着她的样子,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朱七七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大声说,“不对诶!好像是我先问你的诶!” “问什么?” “少来,又装傻。我才不要和你去‘隐居’呢,在帝都找你已经很难了,如果‘隐居’了,你又抛下我一个人走了怎么办?我不要。” “这个。”王怜花的眼神很复杂,“七七,如果我和你说我不能解释过去,只能承诺未来,你会觉得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么?” 果然么……又是这句话。 “怜花,我从来什么都听你的。但是你总这样,我很累。” …… “怜花,你老实告诉我,到底为什么离开我?如果你要给我承诺,至少要告诉我你和无容姐之间是怎么回事吧?” 好梦都是短暂的,刚才的互相调笑的幸福没有抓紧,又稍纵即逝了。一直像刚才那样做一对欢喜冤家未必不是好的,朱七七也曾想过,会不会是正因为自己的清醒,而害苦了自己呢?她当然不是没想过在幸福中不顾一切地沉沦。 然而回得到过去,回不到当初。 她不能告诉自己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和她,还是无忧无虑、从无坎坷的王怜花和朱七七,刚才那句“为什么”既然已经问出口,当然不能转圜了,她知道,今时今日王怜花的可爱和贫嘴,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过去的种种就像朱七七腿上那条疤痕一样,受过伤就是受过伤,他们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020章 失而还复来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这件事么……” 如果说分手那件事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话,那关于曲无容,却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因为那根本就是一个误会。 王怜花听见她只是关心这件事,反而松了一口气,笑笑说:“我和她只是从下一起长大,又凑巧都去了滨城l大而已,没那么复杂……不是男女朋友。” 是么?可是那天,朱七七明明看见曲无容穿着王怜花的衣服,就连头发都还在滴水,不是男女朋友的话,怎么会穿成那样到他的住处去呢?更何况,朱七七还真真切切地听到有人从屋里说了一句,亲爱的,是谁来了? 退一万步讲,如果这是一场误会,王怜花怎么会不听电话,不解释只言片语呢。 朱七七垂下眸子,“是么?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她穿着你的衣服,而且你还问,亲爱的,是谁来了……” 王怜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那天敲门的是你?” 朱七七看着他的表情,反而疑惑起来,这么问算是什么意思? 王怜花踱着步子想了想,忽然大声说:“我以为,你给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只是因为我前一天和你提过,提过……” “提过分手,是么?难道不是么?不是因为无容姐才要和我分手么?”朱七七看王怜花尴尬的样子,将话接过去。 王怜花迅速摇摇头:“那一天,无容只是碰巧和她男朋友从游泳馆回来,到我那儿去玩,那件t恤,不是我的,是她男朋友中原一点红的,从前我们一起买的而已。” 哦?是么? 当然是!王怜花看着朱七七疑惑的眼神,也瞪着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在回答她的疑虑,“难怪,那天我正在房间收拾东西,无容帮我开门之后,说你来过了,可是又忽然跑走了,怎么叫都叫不回来。中原一点红也说,说自己问了门口来的是谁,无容也没答应。原来,那时候你是这样误会的!” 误会?!果真么?就这么简单? “中原一点红?你说的是那个写《落叶》诗集的诗人?”朱七七惊呼。 “对呀!就是他!我的好哥们、无容的男朋友呀!”即使是今天回想起那件事来,王怜花还是那样坦率和自然,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年,朱七七因为这件事情结了一个多么大的心结。 “可是白飞飞却说,我是第三者?”朱七七仰起头,瞧得王怜花有些发怵。 “她?”王怜花不能过多地评价这个人,只好说:“她说话一向都不经过大脑的,你理她干嘛?” 是。理她干嘛。朱七七埋怨自己怎么忘了,白飞飞从前,也不是没有说过谎话的。 朱七七当然是懊悔的,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误会吗?,自己却想了那么多?她只一味地想听王怜花的解释,却原来王怜花不接电话根本不是因为这件事么?这一件小事,王怜花和曲无容都没感觉到任何不妥,自己却纠结了一整年么? 好傻。 如果当时她没走呢?如果当时闯进去当面问清楚呢?又或者如果曲无容真的是插足者,而现在,王怜花只是为了搪塞不愉快的过去吗? 无论何种情况,都要比现在乐观吧? 然而,造化弄人,无论怎么躲避,都还是殊途同归。无论王怜花是因为何种理由和自己分手、该不该发生,过去王怜花对她的抛弃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 好吧,既然他说自己不能解释什么,那他当然已经说得够多了。 “七七,”王怜花伸手在朱七七眼睛前晃了晃,“怎么,你还总想着过去么?” 不该想么? “可是……无容姐……她……” “你放心。她有她的幸福。” 王怜花转过身,双手紧握朱七七的手,笃定地说:“我还是那一句……““不解释,却能承诺,是么?”朱七七打断了他的话,她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每当他是这样笃定的语气的时候,每当他说抱歉的时候,必定也会许下一个承诺,从前朱七七是一个喜欢计划未来的人,然而长久地和王怜花在一起之后,她也学会了不去烦恼过去将来,活在即兴的当下,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不该想。 清风,朗月,爱人,誓言。 还有什么比此情此景更美?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令人心动呢? 朱七七当然点了点头。 她闭上双眼,暂时收起烦忧,将身体倾在王怜花宽厚结实的胸膛里,全身心地享受着爱人一个炙热深沉的吻。 第021章 他乡遇故知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今天会早点回来么?” 饭桌上,王怜花一边把早餐的三明治塞在嘴巴里,一边问朱七七。 “唔……不知道……才上了几天课,很多都不是很熟悉啦。” 朱七七把刘海上夹着的夹子拿下来,将长发随手扎了一个马尾,拿着笔记本电脑站起来要走。 “七七!八达通忘记带了!一会儿你打算坐霸王地铁吗?” 王怜花说着,把朱七七忘在桌子上的卡片塞进了她背包的夹层,顺手把她绕在包带上的头发理顺,叹着气摇头,“真是不放心你,上了三天课,有一天忘了带纸笔,有一天搭的士搭错了颜色,今天又忘了带八达通……我真怀疑你会走丢……” 朱七七不服气地往王怜花的拖鞋上一踩,没想到被他躲了过去,“哼!别小看人好不好!我也是有自理能力的!” 王怜花看看朱七七的那些进修材料被她整理得横七竖八,心里真怀疑coc的hr是不是烧坏了脑子,竟然聘用朱七七这个“不拘小节”的人去做助理秘书,忍不住笑了,“coc,世界五百强,果然是非一般的选择。” “少来!” “我看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王怜花从朱七七手上拿过那一打昨晚自己已经整理过一次的材料,在桌子上细细叠好交回她手上。 “不!行!” 小公主夺门而逃。 “我很无聊的!” 王怜花冲着电梯口的朱七七喊。 “那我前几天出去了你都在干些什么呢?才不相信你无聊呢!”朱七七露出一个坏笑,叉着腰不服气地说。 “在等你回来呀。” 电梯已经开走了,朱七七没听到这句话,王怜花也觉得这句话好肉麻,怎么会不由自主地就说出口了呢?他挠挠头,关上了房门――当然不会无聊了,房间里一片狼藉还需要他去收拾,不知道朱七七这丫头怎么想的,coc给的费用足够住酒店了,她却一定要租公寓住。王怜花都不敢相信,从前那个对无秩序的生活零容忍的朱七七,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果然女神,果然都会变成抠脚女汉子么? 王怜花拿着扫把,竟然笑出了声,不论变成什么样,只要还是那个纯美活泼的朱七七,是他的朱七七,就够了。 下午,王怜花坐在叮叮车上,从中环一直到筲箕湾,又从筲箕湾回到中环。 王怜花十分中意这种古色古香的交通工具――他从前来香港时常常会特意到港岛来乘坐。它途经香港最繁华的地段,然而又不像地铁和巴士那样繁忙,它能让你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路人和爱侣,看着建筑物在八月的暖风中缓缓倒退,好不惬意。 从前坐在叮叮车上时,王怜花常常想起朱七七,今天也是一样,只不过,他上扬的嘴角更多了一份满溢的甜蜜。 这种感觉应该就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吧? 电话铃声响起,不出意外,是亲爱的公主七七。 “怜花!你猜我碰到谁了诶!你想都想不到啦!” 王怜花笑着问:“我们公主在香港也有熟人啊?” “咦?你那边好吵哦,你在外面吗?” “是啊。”王怜花答应着下了车。 “那正好诶!你快来找我吧!我们在学校这里哦!见到他呀,保证你吓一跳!” 到了朱七七进修的学校附近,王怜花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和朱七七站在一起时而抬头张望的人影。 是他?! “怜花哥。” 那人远远地在和他打招呼,手恰到好处地停在半空中,王怜花看看当年分别时候那个青涩的小伙子,如今还是那样亲切的笑容,还是那样无忧无虑的表情,只是,再也不会冲他挥舞激动的手了,再也不会冒冒失失地跑着喊他了…… 眼前的他,一副帅气的脸庞已经褪去了青涩,充满磁性的声音十分沉稳,高高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眸,配合已浅棕的肤色更是显露出笃定的年轻商人气质来。 谁说不是呢,多年未见,大家都成熟了、沧桑了。 “哈哈!我就说吧!”朱七七也注意到了这边,转过身子来笑着,高兴地挥舞起手臂来,“被我猜中了吧?怜花,是不是又惊又喜?” “丁鹏!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王怜花大步上前给了一个同志式的拥抱,难掩激动的心情,拍了拍丁鹏的肩膀。如朱七七所说,的确是……又惊……又喜。 第022章 初次见丁鹏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丁鹏转过身,向着朱七七笑了, “七七,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世界真小。” “是啊!自从你转学,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呢。不过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如果不是听一起进修的同学说起,这位来演讲的青年才俊名叫丁鹏,我还真的不敢认你呢!” 丁鹏不好意思起来:“七七,别取笑我了。本来是要邀请我爸爸的,他临时有事,我才硬着头皮过来的。” 王怜花不说话,只是淡定地笑笑,和丁鹏四目相交,微微点头,好像早就预见了他会有今天的成就。 丁鹏转而问王怜花:“咦?怜花哥,你呢?这次到香港来是公干吗?” 王怜花正要说话,朱七七已经捂着嘴笑了“他呀,哪里是公干,他学校放暑假,特意陪我来进修的。” 丁鹏听见这话,有些惊讶和迟疑,见王怜花冲他微微眯眼轻轻摇头,他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在朱七七没看到王怜花脸上的表情变化,于是改口说,“难得见面,走,我做东,铜锣湾何洪记!” ――――――――几杯酒下肚,三个人都有些醉了。 趁着朱七七去洗手间的功夫,丁鹏还是不吐不快,“怜花哥,你这次来香港,真是来陪七七进修?” 王怜花放下酒杯,“是啊。就像七七说的,我学校放暑假了,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丁鹏皱了皱眉:“学校?上次我们联系,你不是说从l大辞职了么?不是要回帝都吗?而且我记得那时候,你和七七……” 王怜花沉吟:“我确实回帝都了。不过,还是去干老本行了,帝都s大语文讲师。我和七七……那时候确实分手了,也是前阵子才又在一起的。哎,造化弄人吧。” 丁鹏惊讶:“s大?语文讲师?!不会吧,王伯伯怎么会同意?!我刚才还以为是他派你来公干呢!” 王怜花赶忙放下筷子,冲丁鹏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嘘!小点声,七七不知道的。她只知道,是s大聘请我过去做语文讲师,我家里的事情她更是不知道。” 丁鹏摇摇头:“哎。过去的事情你都不打算告诉她吗?” 王怜花咧嘴一笑:“你看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吗?在s大教教语文,和年轻学生在一起,身体和心灵都轻松自在,还有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夫复何求?” 男人的八卦心毕竟是有限的,从前在学校时,丁鹏对王怜花这个风云人物就几近崇拜,更何况他这样说,自然也不必多问了,明敏睿智的王怜花,必定自己有分寸。 更何况――王怜花确实是打心底里为了朱七七好的。 “丁鹏,说说你吧,来香港之后觉得怎么样?” 丁鹏有些自嘲地扯了扯衬衫上的领带:“能怎么样呢,怜花哥,我的事情、我家里的事情你也是都知道的,正如七七所说,我现在是个‘青年才俊’了。哼。” 王怜花有些迟疑:“其实过去的事情,丁叔叔他……” 丁鹏摆摆手,“无论如何,就是这样了。那时候从滨城回来,在这边空读了几年书,现在在家里帮着打理生意,做个孝顺儿子吧。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也劝过我,我也明白。借用一句古话,‘往事不堪回首’。不过……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幸福得来不易,我打心眼里希望你和七七好好的!” 丁鹏说着说着,不知是喝多了的缘故,还是话说得激动,连眼眶都有些红了。 王怜花端起酒杯:“丁鹏,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丁鹏也端起酒杯,“cheers.” ――――――――“七七,在想什么?刚才不是很高兴吗?为什么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洗过澡,朱七七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风,王怜花走过来,伸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用下巴蹭了蹭她一头秀发,一时间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淡淡茉莉花香来。 朱七七顺势将头靠在王怜花的肩膀上,“今天看见丁鹏,高兴是高兴,可是我忽然就想起过去好多事。不知道怎么了,心里不自在。” 说起丁鹏,王怜花也未必不是惆怅的。或许当年在l大关系很铁的那一帮人,无论谁碰到丁鹏,都会忍不住唏嘘的,更何况是多愁善感的朱七七。 丁鹏和任青青…… 第023章 契阔常喟叹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那是哪一天? 是遇见王怜花的第299天。 一个令人难忘的毕业季。 朱七七才大一,她自己当然不会有太多的感伤,但是这一次他们挥手作别的,是研究生院学生会主席楚留香――王怜花最好的兄弟。 还有,就是丁鹏。 毕业晚会上,丁鹏和任青青作为话剧社的翘楚,为l大全体师生献上了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 或许是现场的同学都沉浸在上一个相声节目的欢笑祥和中吧,听到这样的台词,竟然爆发出阵阵笑声,也许,大家都觉得这些古旧的台词太矫情了? 然而朱七七知道,台上的丁鹏和任青青是真的流泪了,他们倾尽热情去演绎的,比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更令人悲伤。 丁鹏自幼父母离异,巨商父亲留下他独自一人在家乡滨城,纵使富有四海又如何?丁鹏从来都是孤独的,唯一和她作伴的,只有自幼青梅竹马、邻居阿姨的女儿任青青。 两个人都是单亲,因此从小十分要好,高中、大学都是同一所,直到那一年,丁鹏的父亲忽然要丁鹏转学去香港,这是无法违抗的命令,和命运。 因为邻居阿姨发现了丁鹏和任青青竟然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同学之谊,而是早就成为了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这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朱七七叹了一口气,“刚知道的时候,我太震惊了。现在想想,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吧。丁鹏的父母为什么离异,青青的妈妈只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却一直住在丁鹏家隔壁的别墅,还有,丁鹏和青青从小就上同一个学校?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青青妈妈第一次看见他俩手牵手的时候,会是那么惊慌失措……” 王怜花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搂着她的手更紧了,“要知道,和自己爸爸的私生女、同父异母的妹妹相爱,这种情节发生的概率有多小,可惜,偏偏砸到了丁鹏身上。” 朱七七转过身说:“日久生情,他们的父母难道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可能吗?” 王怜花不无深意地说:“或许他们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想吧。” 朱七七低下头,“怜花,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但是现在想想,我心里就不由自主地难过……” 王怜花用手轻轻扶着朱七七的脸颊,温柔地说:“甚么事?” “送别楚留香学长那天,也就是丁鹏走的前一晚,我们不是一起去ktv唱歌么?那时候我去洗手间,一开门就看见走廊尽头有两个人,是丁鹏和青青,他们俩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紧紧拥抱着,哭得全身都颤抖了。” 王怜花叹一口气,用手指抚平朱七七的泪痕。 “怜花你记得吗?那时候楚留香学长正在房间里唱《死了都要爱》,你们还一直在笑他,可是我看见丁鹏和青青的时候,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我怕……我常常想,会不会总有一天,我们也像他们一样?特别是第二天,你就不见了,消失了六七天,直到我去乡村小学支教前,你才回来。” 王怜花看七七有些激动,赶忙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七七,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 朱七七反而淡淡地笑了,“怜花,你不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我的邋遢、我的随性、我的没心没肺,我的嘻嘻哈哈,全都是为了不让自己想起你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见丁鹏,我就全想起来了……” “怜花,别怪我总患得患失,我实在是怕了。” 王怜花紧紧闭上眼睛,“我答应你,今后朱七七的生活里,没有害怕,只有快乐。” 真正的快乐。 或许吧。 朱七七记得温黛黛曾经说过,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一定会冲破万难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只因为情不深,意未切。 从前朱七七对她说的话十分笃信,但这次,她要反驳她。她说的这句话,只能在大团圆结局的小说里,而现实,是冷漠和残酷。 丁鹏和任青青,难道没有冲破一切阻力的勇气吗?难道他们没有为爱情倾注过生命吗?他们有。但他们,终究还是没能终成眷属。 真实的生活,本来就是由无数的遗憾组成的。 或许温黛黛能做到,但那绝对不是所有事件的既定,而绝对是因为她的幸运。 此时此刻,被重重伤害过一次的朱七七,也终于开始尝试着祈祷这种幸运。 第024章 佳偶本天成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真正放下过去、抛开隐忧,享受现在。 香港是个令人快乐的城市,这里的繁华富庶、维港夜景、遍地美食,让朱七七彻底放松,真真正正地变回了那个热恋中的朱七七。 而王怜花,经过这么多天的重聚,他也开始真正审视自己过去玩世不恭的态度,以及自己给朱七七带来那些他过去不以为意的伤害,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嘿!七七!惊喜!” 离开香港的前一天,朱七七坐在广场的花坛边,看着放飞的和平鸽,憧憬着令人心驰神往的未来,这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从背后递上一大束玫瑰花。 朱七七扭过头,笑着对他摆摆手,“过来过来!” “啵!”王怜花乖乖地把头伸过来,朱七七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好香啊!谢谢!” “咔嚓!” 这羡煞旁人的情景被路过的途人用相机拍摄下来,王怜花和朱七七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外国小伙子,一身运动装束,背着大大的背包,手中正握着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看到他们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hey!thanks~” 两人相视一笑,向他点头致意。 “不用谢我!是你们让我看到了这么美的画面。” 年轻小伙子一口标准的粤语,倒是让两人有些惊讶。 “能让我看看吗?” 王怜花走过去,两人用粤语攀谈起来。 朱七七没想到,王怜花除了英语学得好,竟然还掌握了这样一门方言。难怪,难怪他对香港这么熟悉,难怪他来到这里畅通无阻。哎,想想自己,虽然这里的人都很热心,但自己还是因为蹩脚的交流方式搭错车、走错路,看来“技多不压身”这句话说得真不错。 朱七七走过去,也凑过去看那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中的两个人低头浅笑,互相紧握着双手,英俊的男主人公享受着女主人公的吻,幸福满溢,女主人公双眸低垂,嘴角含春,发丝如带,裙裾如练,随风轻扬,她手中握着的鲜花映衬着她的脸庞像江南水乡的彩霞一样娇美,而鲜花上的露珠在镜头中竟然闪出一个光圈来,与远处的太阳交相呼应。 夕阳西下,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伴随着紫色的云朵舒展变幻,就连广场上的小孩子们好像都是跑着、笑着的,坐在长椅上的老人仿佛在静静沉思,朱七七不禁在心里感叹,好美的画面! 外国小伙子笑着对王怜花说,“我好中意香港,也在这拍过许多相片,因为这里离教堂很近,能让我感受到在这里举行婚礼的新人的幸福。但是我觉得,今天这张照片真的太美了。” “她说什么?”朱七七忍不住问。 王怜花得意地说:“他说很羡慕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切!才不信呢!”朱七七嘴上说不信,眼睛却已经笑开了花。 “哇哦,你看”外国小伙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忽然惊呼,“你看这里,是一个戒指,好靓!” 王怜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应该是角度的原因吧,照片中朱七七无名指的位置上也有一个小小的光晕,十分灿烂夺目,像一枚象征爱情的钻戒。 真是缘分天定。 王怜花心里暗暗惊呼。 外国小伙子看看他们,不好意思地问:“真是好神奇啊,我拍过许多夫妻,但是从没有出现这样的场景。大哥哥,或许是上天在给你暗示哦!教堂就在附近,你打算有点什么行动吗?” 王怜花笑得十分开心,“是的哦,我打算今天向我的女朋友求婚。” 小伙子恍然大悟地挠挠头,“太棒了,祝你成功!” “咦?他怎么走了?”朱七七望着小伙子远去的身影,“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啊?笑得那么开心?” “他说也很羡慕你,因为你很幸福。”说完这话,王怜花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伸手在朱七七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讨厌,又作弄我!”朱七七抬起脚要踩王怜花的白球鞋,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我说真的。” 王怜花稍微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紧握着朱七七的手,整理者自己的思路。 第025章 一心践诺言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你不记得我们从前最大的愿望了吗?我们要一起去隐居诶,到时候我们就去一个这样的地方,拍很多照片,你不觉得幸福吗?” 朱七七伸出手拢了拢被风吹起的长发,在花坛边坐下,“想得美,谁和你是‘我们’啊,谁要和你去隐居啊,老土死了,才不要。”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暗自得意。 王怜花在她旁边坐下,故作认真地说:“喂,刚才那张照片多好看啊?你不想多拍几张吗?” 朱七七也故意调笑他,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什么啊?你要雇摄影师啊?我可不认识人哦。”说着身体换了个方向,扭过头去偷笑。 王怜花也转到另一边,半蹲下,握着朱七七的手说:“要找一个摄影师不难,但是要找一个人和我一起出镜,可不容易。” 朱七七听他说这话,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王怜花握着她的手,从半蹲变为郑重地单膝跪下,朱七七一愣,立马站起来。 “你干什么啊?别玩了,快起来。”朱七七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看来往的路人都向他们这边观望,一时不知所措,脸红到了脖子根。 王怜花不说话,从裤子口袋中缓缓摸出一个红色锦盒来。 看见这锦盒,朱七七已经在心里暗自惊呼,哇,是真的吗?才刚刚开始期待幸福,幸福竟然来得这么快?不会就是现在了吧?!我真的还没准备好诶,一会儿我说什么好呢?通常电视剧里遇到这种情节应该是先拥抱还是先拥吻啊?完了完了,我的心跳怎么这么快,我的脸怎么这么烫啊…… 想着想着,朱七七已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愣了有多久? 五秒钟?十秒钟?还是半分钟?周围怎么这么安静呢? 朱七七从自己漏出的指头缝里偷偷地向外瞧,黑珍珠一样的眸子滴溜滴溜地转着。 她的王子单膝跪着,用一个绝美的微笑将一颗璀璨无比的钻戒呈现在她眼前。 戒指上的六角星钻熠熠生辉,朱七七俯视着它,像极了从山顶向下看融化的冰雪,似乎对她说,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已来到――真爱已降临。 “好美!” 朱七七被这种高贵圣洁的美震撼到了,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钻石的魅力,难怪,难怪人们用它来象征爱情,不是因为它价值不菲,而是因为她那种令人神往的魔力。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拿起那枚戒指,浅笑一声,“哇” 王怜花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挠挠头站起来,笑出了声:“喂!我说老婆大人,哪有人像你这么心急的?男主角还没说台词呢,你就拿起戒指自己戴了?” 周围围观的热心人显然也被这一对情侣逗笑了。 朱七七听见笑声,这才回过神来,“喂,你乱说什么啊,谁是你的‘老婆大人’!” 王怜花施展了自己的“无赖”本色:“喂,这么多人看着你接受了我的戒指诶,你可不能抵赖的哦!” “我……我试试嘛!” 此话一出,朱七七也被自己这个牵强附会的理由逗笑了,她把戒指放回锦盒中,小脸通红哭笑不得,只好跺了跺脚,躲到一边的大树下。 “还给你!讨厌!不理你了!” 王怜花追上来,一本正经地跑到她身前,“什么试试啊,说正经的,一辈子只有一次诶,我帮你戴。” “不要!”朱七七哪里有生气,只不过嘴上说不要,心里却早已因为一句“老婆大人”乐开了花呢! “七七,我答应你。从今往后不再乱许什么乱七八糟的承诺,我只会一心一意实践我的承诺!我知道,或许你不相信爱情,但是请你最后一次相信我。公主殿下,我有幸成为您的骑士吗?” 单膝跪地说完这句,连王怜花自己都脸红了,好在,这么肉麻的情话,一辈子只用得到一次。 怎么会是骑士呢?如果朱七七真的是天鹅公主奥杰塔,那王怜花早就是她心中永远的王子了。 无名指轻轻滑进这枚象征真爱降临的戒指,朱七七由衷地笑了,这个承诺,是她听过最美的承诺了。 认识王怜花的第1460天。 深情相拥,缘定今生。 第026章 你的俊媳妇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我以后隐居啊,一定要找一个背山靠水的地方,围个小院子,种上几棵树,然后放一副石桌石凳,这样朋友们来了也有地方坐……” “你又来了。” 回程的飞机上,王怜花又开始喋喋不休他的隐居计划,朱七七从前没发现,他对于隐居,仿佛已经有了一种痴迷,特别是这次去香港之后,可能是香港截然不同的生活刺激了他吧,不知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朱七七假装用手摸摸他的额头,继续笑着说:“没发烧嘛,哈哈。大白天的胡思乱想,做白日梦了吧!” “和你在一起,白日梦也是美的。”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贫嘴啊。” “你没发现的地方多着呢,你现在要重新好好发现一下我的优点,做一个合格的老婆大人。” 趁着他说话,朱七七迅速把一个小番茄塞到他嘴里,笑着说:“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 …… “怜花,说正经的,你不觉得……我们好像决定得有点仓促吗?”飞行过半,轮到朱七七喋喋不休了,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安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甚至……连你的父母都还没有见过诶……” 王怜花沉默半晌,伸手揽过朱七七的肩膀,“恩。我家里的情况,我也要找机会让你了解一下。” 当然要了解,朱七七甚至觉得,这样被热情冲昏了头脑简直不像是自己了。不论如何,希望一切顺利吧。 “喏,给你。” 一下飞机,王怜花就把一串钥匙拿给朱七七。 “这是什么?” “我公寓的钥匙啊。我们现在是夫妻了诶。” 朱七七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娇嗔道:“我们现在是‘非法’的呢!” 王怜花笑笑:“喂,你想哪儿去了,我是给你一个备用钥匙好不好,我有说让你和我一起住吗?” “哼!”朱七七撅起小嘴,抬起脚想要用屡试不爽的那一招――踩球鞋,可惜,王怜花推起行李车一溜烟跑了。 “怜花,说正经的,你准备好让我见你父母了吗?” 吃晚饭的时候,朱七七一边给王怜花夹了一个鸡翅膀,一边问。 可能是太久没有吃到帝都的食物了,又或许是这家餐厅的菜实在好吃,王怜花好像沉浸其中没听到朱七七的话,抬起头一脸无辜地问,“你说什么?” “哼!没什么啦!” 朱七七把一个鸡腿恶狠狠地塞到自己嘴巴里,这个王怜花,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开玩笑,有没有一点正经啊。该不会?是又要“抛弃”我吧? 想到这里,朱七七忍不住停下了撕咬鸡腿的动作,呆呆地看着王怜花。 王怜花“噗嗤”一声笑出声音来,又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哎呀!亏了亏了!看你身材这么纤瘦,却比以前还能吃!以后养不起了!我看……” “你看什么?”朱七七警惕地问。 “我看呀,我还是先溜吧!” “你敢!”朱七七一把抓住王怜花的胳膊,王怜花赶快求饶“哎呦!老婆大人,我错了,饶了我吧!” “哼,谁是你的老婆啊!我再说一次哦,我们现在还不合法呢!” 王怜花看着朱七七嘟着小嘴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决定再逗逗她,“放心,马上安排你见家长。有句话说嘛,‘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是吧!” 朱七七白了他一眼,说:“你说谁是丑媳妇啊!小心我反悔!” “俊媳妇,俊媳妇!不过,俊媳妇也要见公婆,是吧?” “这还差不多!”朱七七笑弯了眼睛。 …… 直到一餐饭毕,王怜花沉吟许久,才若有所思地对朱七七说起:“七七,说真的,见我父母前你一定要做些准备。” “嗯?” “不过你放心,”王怜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在他们出国旅行去了,还有一个来月才回来,一定得把你好好包装一下。” 包装?什么意思?朱七七怎么觉得自己听不懂啊? 第027章 好运从天降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第1463天。 “七七,听说你从‘东方之珠’回来了呀?” 刚进家门,朱七七就接到了任盈盈的电话。 “是呀!你打算怎么迎接公主殿下我啊?” 任盈盈在电话那头笑了:“呦,心情不错嘛。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朱七七用指甲挠挠头发,顺便把穿在脚上的拖鞋一踢,整个人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倒在床上“哪有什么好事啊,培训诶,还不就是那样。”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伸展着另一只胳膊。 “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叫‘偷得浮生两月闲,人逢喜事精神爽。’” “少来,你这是什么歪诗。” 说到这儿,俩人都忍不住笑了,不过,和王怜花又在一起的事情,朱七七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和任盈盈、温黛黛她们说,特别是温黛黛,她能想象到,她脸上应该是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你怎么又跳到火坑里了”的表情。 “好吧七七,不贫嘴了,明天你还要回公司报道的,早点休息吧。过两天出来吃饭哦!” 挂掉电话,朱七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次就连八卦大王任盈盈都不再八卦了,真是好事连连。 第二天整装待发到公司,朱七七看见不远处有辆车十分眼熟,走上去一看,咦?是他的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嘿,nana,早上好。” 路过前台的时候,朱七七递给前台的nana一盒香港带的明信片。 “哇哦,kiki,去了一趟香港,整个人容光焕发诶!谢谢礼物哦!”nana一边晃着礼物一边来了一个飞吻。 “kiki”是朱七七在coc的英文名――面试那天临时给自己起的,在这里这个名字就是她的代号。 这里每个人都有一个英文名,比如朱七七现在的老板judy,其实原名叫“赵大婉”,一听就是地道的中国人,不起个英文名怎么配得上coc的气势呢。 coc里明明大部分都是中国人,可说话、发邮件还总是用英语,朱七七早就习以为常了。虽然她不太喜欢自己的这个英文名,不过也总比老板叫她“小朱”好太多了,那个刻板的穿着高跟鞋的女强人,从办公室探出头来手叉着腰冷冷地说“小朱,帮我倒杯咖啡”的时候,简直就像召唤一只宠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时候,nana站起身神秘地说:“kiki,你的boss刚才打电话来了,只要你一来就到会客室去找她哦。” 会客室?不会吧,香港学习的报告前几天就交了呀,有什么大事吗这么神秘? nana又在忙着接电话,算了,水来土掩吧,朱七七这样想着上楼了。 咦?是他? 会客室的门开着,朱七七看见一个背影站在窗户边,judy向着这个人说话,神色举止和蔼客气,十分拘谨,连高跟鞋的鞋跟都并在一起了,她以前可从没见过她这样。 “kiki来了,进来吧。”看见朱七七进来,judy回到老板椅上坐着,另一个人也转过身来,冲朱七七笑了笑。 怜花?! 原来他真的来coc了,刚才朱七七看到他的车,还以为他只是凑巧在这附近呢。 “kiki呀,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我们公司还都不知道呢。” “您说哪里话。”朱七七把自己带的礼物递给judy,自己用眼睛狠狠剜了剜王怜花,心想,你来这里干什么呀,真是的。 王怜花却好像没有看到朱七七的眼神,叉着手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朱七七心里着急起来,他这算是什么坐姿啊,还真以为judy是对他客气啊,那是因为来者是客,见面三分情而已。 judy却不以为然:“kiki啊,你去香港两个月确实很辛苦,这样吧,放你一周的假,好好休息休息再上班。额……”她顿了顿又蹦出两个字:“带薪。” 不会吧?这已经是最近碰上的第三件好事了诶!刻薄出名的judy会这么好?就在刚才她还在想,出差两个月连口气都没歇就来上班了,coc真是用人到极致了。 朱七七转头看了看王怜花,想想刚才的情景,judy难道是他搞定的? 第028章 学着做名媛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出了coc的大门,朱七七站在门口不肯走了,拖着王怜花的手想问个究竟, “王老师,说实话,你刚才和judy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好放了我一星期的假?” 王怜花回过头,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凑过来,王怜花贴着她的耳朵说:“我和她说,我老婆怀孕了,我要带她去安胎!” 朱七七的脸蹭一下红了,“你少来了!她又不认识你。” 王怜花大笑着,伸出手把额前的碎发一扬,“哈哈,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这么英姿飒爽,肯定用的是美男计呀!管她认不认识,肯定一击即中!你呀!难怪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哼。你敢。说吧,替我请假,你有什么预谋?”朱七七翻了个白眼,笑着甩开他的手。 “这个嘛,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王怜花说着自顾自走到自己车上,留朱七七一个人在那站着。 朱七七心想他葫芦了卖的什么药,想起刚才judy谄媚的样子,不会真是美男计吧?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王怜花,我和你没完! “美丽的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兜风啊~”王怜花开过车子摇下车窗,居然向朱七七吹了个口哨。 四周围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还好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人不多,看那些人上下打量的样子,朱七七气得直跺脚,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他的车后座。 “喂,你乱说什么啊!讨厌!” “这叫兵不厌诈,我不这样,公主什么时候肯上我的车呀。” 朱七七从后面用胳膊勾住王怜花的脖子,“嘿嘿,我这也是兵不厌诈,你再贫嘴,我堵住你的嘴巴。”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你坐好,我开车啦。” “哼!不理你啦。” “你不理我,我心都要碎了。” “那你说,干嘛好端端地跑到我公司去啊?你知不知道coc是什么地方?真能让你来去自如啊,你胆子够大的。” “知道,”王怜花挠挠头,“coc是马来西亚在中国的跨国企业,其实就是女拿督柴云梦夫人在中国的私产么,贵族企业,简单来说就是高贵冷艳嘛。” 朱七七惊愕:“看来,你还是有备而来么。” “那是。” …… “傻丫头,又走神了!”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王怜花回头敲了敲朱七七的额头。 朱七七摸摸额头,“哎呦,哪有,我在想刚才的事情啦!” “哪有那么复杂呀!真的,就是帮你请个假而已嘛,动之以理晓之以情,judy就这样答应了呀。” “是么?” “当然是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朱七七在王怜花头上回击了一下,“你可没少骗我!” …… “哇!这是什么地方?” 车子在一处地方停下,朱七七望见在树木林中矗立着一撞欧式别墅,古朴庄严,四周种满鲜花,院子里泉水淙淙,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四周静谧无声却有飞鸟鸣蝉,生机盎然,远方更有村树含烟,屋宇错落,简直是书中所写的世外桃源。 “怎么样,不错吧?”王怜花昂首叉腰站着,深呼吸一口空气,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你别告诉我这个地方是你的啊!”朱七七几乎尖叫出来。 “你想哪儿去了!这是我租的好不好!你以为我是富家公子金屋藏娇啊!” 朱七七“哼”了一声,心想,你别臭美了,看你身上,除了“高帅”之外,有哪一点和富二代挂钩的。 “你租这么个地方干嘛?拍电视剧啊?” “差不多,”王怜花神秘一笑,“我不是说了么,在你见我父母之前啊,要把你好好包装一下。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在这里实施计划!人手我都准备好啦!” 我们?计划?居然还有人手? “什么计划?” “名媛养成计划!” 什么?!名媛养成?! 第029章 好友大作战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喂,别愣着啦,快进来呀!”王怜花伸手打开别墅铜门,朱七七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跟着走了进去。 “欢迎公主回家!” 四五个人声整齐地喊着,朱七七猛地一愣,心想这是穿越了不成?再定睛一看,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谁啊?! 在朱七七右手边离她最近的人脚蹬皮鞋,西装裤子烫的一丝不苟,白色衬衫,脖子上打着一个黑色领结,乌黑发亮的头发顺从地贴在头上,俨然一副电视剧中的管家模样,再仔细看看脸,朱七七差点没忍住笑――楚留香学长! 再看看后面一排女仆打扮的妙龄女子,仔细辨认之下,这不是――“盈盈?黛黛?瑶花?!怎么是你们?” “这你得问他。”姬瑶花一脸无奈,指了指朱七七身后一脸坏笑的王怜花。 “哎呦,别这样嘛,我觉得蛮好玩的啊!”还是任盈盈想得开,什么事情都能和玩扯上关系。 朱七七看着一向最理智、最清醒的温黛黛,温黛黛抿着嘴,向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却不说话。 “七七公主,好久不见啦!”说话的人是――“无容姐?” 朱七七看看曲无容的打扮,制式皮鞋、凹凸有致的套裙、驾着一副黑框眼镜,简直像极了外国电影里的家庭教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竟然连楚留香都来了? 朱七七伸出双手掐掐自己的脸蛋,又闭上眼睛猛地晃了晃脑袋,不会是发烧了吧?难道在做梦? 看着朱七七抓耳挠腮的样子,还是任盈盈忍不住走上来,“七七,你没事吧?哎呀我告诉你啦。是王怜花啊,前几天给我们打电话,说要带你去见家长诶,又说什么,伯母的要求很严格啦之类的,让我们来帮帮你,喏,你看,” 任盈盈摸摸自己头上的兔耳朵,“所以就是现在这样啦。” 朱七七回过头疑惑地看着王怜花:“是你让大家打扮成这样的?” “嗯哼,”王怜花清了清嗓子,“我是求爷爷告奶奶啊,他们才肯帮我的,我这是为了让你迅速进入角色,熟悉名媛生活。” 朱七七心想,少来,什么名媛,你老妈不会是国家主xi女儿还是外国皇室公主啊,还名媛,要求这么高。 王怜花接着说,“是这样,我都安排好了,黛黛沟通能力最好,所以黛黛对七七进行针对性对话训练,我老妈的台词么,我已经给她了。” “这么说,我是负责气质修炼了呗。”姬瑶花抬起下巴,瞥了一眼王怜花。 “姬瑶花就是姬瑶花,还是那么高冷,非常荣幸地告诉你,你猜对了!” “哼,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过高冷可不代表话少就行,我这个礼仪师可不是吃干饭的。”姬瑶花说着,扯下头上的兔耳朵装饰,扔在一旁的桌子上。 “可是……真有这个必要么?”朱七七不自信地从头到脚看了一眼自己,又看看王怜花。 “有必要有必要,”楚留香走上前来说,“怜花的妈妈你没见过,其实我们是怕到时候吓到你,这几天啊,主要是给你壮壮胆。” “学长、无容姐,你们俩不会也和他一起疯吧?”朱七七看了看曲无容,又看了看楚留香,摇摇头。 “不是陪我一起疯,”王怜花说着把曲无容拉过来,“无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老妈对她可是赞不绝口的,所以,让她来教教你怎么应对我老妈。” 哼。朱七七冲王怜花做了一个鬼脸。 曲无容摘下眼镜,笑了笑,“好了你别逗她了。”又附耳对朱七七说,“七七,你是不是在疑惑他怎么这么紧张,伯母究竟是什么人?” 朱七七用力点了点头。 曲无容接着说,“伯母虽然不是国家主xi,更不可能是皇室公主,不过也差不多,对儿媳妇的要求更是高,不过别担心,你很好,她不会吃了你的。这几天就当在这里散散心,我们大家陪你。” 这话真是说到朱七七心坎里了,不过差不多?差不多是怎么个差不多啊? 如果这时候朱七七的嘴里有一口水的话,一定会喷出来。 “喂!你们还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大家来二楼开会啦!”任盈盈站在旋转楼梯上兴奋地向她们俩喊,“为期一周的名媛养成大作战要开始啦!” 第030章 女神曲无容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好像有点不对诶!” 吃饭的时候,任盈盈忽然停下了筷子大叫。 “有什么不对?”朱七七尝了尝手里的米饭,“没什么不对啊,难不成你今天的饭里加错了东西?”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啦。我任盈盈做饭怎么可能失手呢。”任盈盈站起来一脸认真地说,“我是说,怎么你们大家都有艰巨任务,七七的言行举止都有人负责,怎么好像没我什么事嘛!” 王怜花忍住笑,心想这丫头终于明白过来了,看着楚留香给自己使眼色,也不好直说,于是说到,“哪有!我的任大小姐,你来这里可是有天――大的任务诶!” 听王怜花这么一说,就连朱七七都明白了,原来如此。朱七七瞪了他一眼,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什么意思啊?”任盈盈一边问还不忘把一个鸡腿塞到嘴里。 “他是说,”温黛黛举着筷子说,“民以食为天,你手艺这么好,他让你来啊,是给大家――” “做饭!”六个人异口同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笑。 “哼,我就说嘛,怎么冰箱里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还以为这里有人常住,原来是给我准备的。”一个鸡腿下肚,任盈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好吧,既然王大公子这么看得起我,为了七七,我就豁出去了。不过你小心不要惹我啊,不然我在你的饭里下点泻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又是一阵笑声。 王怜花吃了一口菜说:“多谢多谢,不过没看出来,任大小姐深藏不露,厨艺更胜从前啊!” 朱七七笑着调侃:“人家盈盈哪有你掩藏得深啊,把我身边的好姐妹都收买了不说,还安排了这么多事情,滴水不露,你呀你,果然是演技派。” 王怜花刘海一甩,假装生气地把筷子一撂,说:“说什么呢!说谁是演技派啊!这不是糟蹋人吗?我是正经的偶像派!” 这下可好,满桌的笑声再也止不住了。 …… 夜风轻拂,吹面不寒,朱七七斜倚着阳台的栏杆,心境倒是十分舒缓。 “七七,在干嘛?” 任盈盈坐过来站在旁边。 “没有啊,我想起以前怜花常说要去隐居,我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嘿嘿。” 任盈盈也顺着风甩了甩头发,“这里真的很好诶,清风朗月,而且啊,远离人烟,蛮安静的。这么个好地方,不知道他是怎么租到的。” 朱七七说:“他鬼主意多着呢。” 说起“鬼主意”几个字,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朱七七有点不好意思,“盈盈,谢――” “谢”字还没出口,任盈盈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先开口了,“别那么老土啊,谢来谢去的,我乃江湖儿女,不惯矫情做作。”说着人对朱七七一抱拳,将这两句话用京剧唱腔哼了出来。 “想不到盈盈还有这一手绝活儿啊。”说话的人是曲无容,正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向着这边说话。 微黄的灯光下,曲无容的胳膊仍然白得像日光灯一样,红唇皓齿,黛眉星眸,这些老土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她,帝都郊外的夜晚,风吹华发,肌肤吹弹可破,那些虫鸣水声仿佛都是为了衬托风姿绰约的曲无容――朱七七和任盈盈看呆了。难怪别人都说她是滨城l大第一美女,比校花白飞飞更美的无冕皇后。 “无容姐,你说什么?”任盈盈先缓过神来。 “我说,想不到你还有这个绝活儿,唱的挺好听的。” 任盈盈不好意思起来,“哪有,我这是从小在家和外公胡乱学的。” “七七,你怎么不说话?”曲无容看朱七七神色有些异常,关切地问。 朱七七有些慌乱地回答:“没,没什么。我在想今天的事情。” 她在想,用举世无双、风华绝代来比拟都不为过的无容姐,连女人都看醉了的无容姐……怜花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男才女貌,而且上次分手的误会,不过是王怜花的一面之词,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吗?可是,如果有什么的话,无容姐总不会来帮自己的忙吧? 嗨,瞧我,又胡思乱想了。 第031章 中原一点红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倒是曲无容,仿佛看穿了朱七七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沉着地说, “我和怜花一起长大,自然要比别人熟悉些。所以呀,才找我来陪你,怜花的母亲……确实有些特殊。” “是吗?”朱七七问。 曲无容不问反答:“七七,你呢?我从来没听你提起你的父母?” “我爸爸是个商人,妈妈在家做全职太太的。”朱七七做了个鬼脸,“不过,他们倒是没有什么神秘的,盈盈她们都见过。” 曲无容笑了,“你父母对你一定很好吧?” 朱七七骄傲地笑了:“恩啊!我要来帝都的时候,他们嘴上反对,可还是在这边帮我租了房子,我爸爸还送我一辆车代步,说起来,还真有点对不起他们呢。” 任盈盈说:“哎呀,七七,别这样。等搞定王怜花的妈妈,请叔叔阿姨也过来见见未来女婿,他们看见女儿找了这么好的女婿,一定笑得合不拢嘴的!” 朱七七拍了拍任盈盈的手臂:“说什么呢,什么‘搞定’啊。”说着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曲无容还在听。 任盈盈吐了吐舌头,曲无容不以为意,笑着回房了。 朱七七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任盈盈,“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 任盈盈双手放在身前摆摆:“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朱七七伸过手来挠她的脖子,一边笑一边说:“说,王怜花给了你什么好处啊?你把我的航班号卖给他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说你这两天怎么一点儿都不八卦呢,原来早就和他串通好了来这儿啊!” 任盈盈也不甘示弱:“我任大小姐岂是一两个鸡腿可以收买的,至少也要请我去北方广场吃一顿自助餐才行吧!话说回来,你应该多谢我这个大媒才对!” 朱七七站住大笑起来:“你呀你,不打自招了吧!” …… “这次对了,坐下之后用一只脚勾住另一只腿,放在后面。刚才那样不对。” 花园里,一向话少的姬瑶花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她正给朱七七讲解行走、坐立的姿势和礼仪。 “你们平时上班是商务礼仪,这个是传统礼仪,不太一样,慢慢来。” “哎,用不用这样啊,”朱七七一边捶腿一边小声抱怨,“现在这个年代,家长们应该都是开明的吧,谁喜欢这么死板的姑娘啊。” “那可不一定哦,王怜花家的宴会,我可是去过一次,装得端庄不说,还害得我说了一晚上英文,累。” 朱七七望过去,说话的是个男人,正从门口向这边走过来,他年纪轻轻,相貌端正,肤色有些深,身高么,比走在他身旁的曲无容高了整整一个头,只是衣着有些随意,举手投足间颇有些狂放不羁的味道。 看见他们走过来,朱七七站起来打招呼:“无容姐,这位是?” 姬瑶花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没猜错的话,是大诗人中原一点红。” 年轻男人走到朱七七面前立住,十分绅士地伸出一只手问好:“朱小姐好,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除了有点痞气之外,确实是风度翩翩,只是年轻得出奇,看起来绝对没有30岁,朱七七看《落叶》诗集的时候,还以为作者一定是个中年大叔。 曲无容笑着说:“七七,这位是我表哥,和怜花都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今年年初怜花不是参与创办了帝都灵山诗歌学会么,我表哥也在其中。” 朱七七礼貌地握手问好:“中原先生好,久仰大名。我叫朱七七。” 等等,不对诶!王怜花不是说,大诗人中原一点红是曲无容的男朋友么?怎么这会儿成了表哥了?曲无容是肯定不会说谎的,也就是说……好你个王怜花,又骗我! 第032章 一个大家族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连中原一点红都来了,这一场名媛养成大作战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吃过晚饭,朱七七把王怜花拉到花园一边,拽着他的耳朵说:“喂,王怜花,你今天就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我的大小姐,才说要学淑女,你怎么动粗啊!”王怜花当然知道朱七七说什么,他一心想插科打诨把事情给忽悠过去。 朱七七早着先机,用力踩住了王怜花的鞋面,让他走也走不掉,“喂,你给说清楚,中原大哥怎么成了无容姐的表哥了?你不是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吗?!” “这个嘛,说来话长,总之我是不会骗你的啦!我是为了你诶,那时候一时情急想跟你解释嘛,怕你胡思乱想。” 王怜花拉开朱七七的手,一下子握在手里,想故技重施吻一下朱七七的脸,朱七七一下子躲开了,“少不正经!” “喂!我很冤枉的诶!我哪有不正经,自己老婆,天经地义诶!” 朱七七背过身去:“谁是你老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就不应该有事情瞒着我的,你家里的事情,好像无容姐、中原大哥他们人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你还莫名其妙搞什么‘名媛养成计划’,大家居然都乖乖听你的话,我能不胡思乱想吗?” 王怜花从后门环住朱七七的腰,用下巴贴着她的头发蹭了蹭,“喂,真的生气了?” “哼。” “其实我,是怕你接受不了啦。” 朱七七鼓着腮帮子反击:“接受不了?你是什么皇亲国戚还是江洋大盗世家啊?不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江洋大盗,倒像是皇亲国戚多点。” 王怜花笑了:“差不多就是那样啦。我们家的情况呢也应该让你知道的。我们家确实,有点像电影里的大家族,关系很复杂。所以啊,我有时候不愿意提起,烦得很。” 朱七七听了这话有点想笑,又怕王怜花笑话她,于是掰开王怜花的胳膊,向前走了几步:“这我倒没看出来,电影里的富家公子哥,都是左手法拉利右手百达翡丽,你平时的做派啊,顶多是个落难公子。” 王怜花绕到她跟前,“我说真的诶,你看我的样子,哪一点不像嘛?” “我看啊,都不像!人家哪像你这么贫嘴!” 王怜花伸手捏着朱七七的下巴,摆出一副故意质问的样子:“‘人家’?‘人家’是谁?” 朱七七被问住了,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王怜花当真了,“这个这个,你看人家丁鹏,他算是大家族出身吧,还有,还有盈盈的表哥沈浪大哥,多稳重。” 沈浪?糟糕,这好像是个敏感词。 果然,朱七七看见王怜花眉头皱起,微微摇头。她伸手在王怜花的额头上按了按,“喂,别老皱眉好不好,会老的。” “原来‘沈浪’是盈盈的表哥啊,你那时候居然还骗我说是‘男朋友’!哼!” 这一次,轮到王怜花故作生气起来,背着手不再理朱七七了。 “喂,真的生气了?”朱七七学着王怜花刚才的样子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温柔地说。 “好好好,我招还不行,我是胡乱编排出来骗你的。那时候,沈浪大哥帮我在香港找房子而已。怜花,你不会真的这么小气吧?” 王怜花转过身在朱七七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着说:“你呀你。” 闹笑了好一会儿,王怜花才又一脸认真地嘱咐朱七七,“七七,说真的哦。我妈妈是个非常严苛的人,她自己出身不凡,所以对别人的要求也很高。你要相信我,我搞的这个‘名媛养成计划’绝对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必须的!” 出身不凡,非常严苛,和皇亲国戚差不多,这些天,朱七七已经听说了太多关于王怜花妈妈的事情,一开始大大咧咧的她,也开始担心起来,这位伯母,让大家噤若寒蝉,到底是什么人呢?而且,也从来没人提起王怜花的爸爸,他也和他的妈妈一样出身高贵、为人刻板吗? 第033章 夺命CALL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在别墅里住了三天,朱七七的身上已经颇有些大家闺秀的味道,就连中原一点红都取笑她,说要把她的经历写成诗。 午后的花园静谧惬意,温黛黛正“拿腔作势”地和朱七七“对台词”。 “朱小姐,令尊是从事什么行业的?” “噗嗤!”朱七七第三次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喂喂喂!认真一点好不好!”温黛黛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一向稳重的她这时候也是着急,朱七七也太难教了一点吧。就连一旁站着的中原一点红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哎呀,不是啦,”朱七七不好意思地用指甲挠挠头发,“我不是不认真,我看你也太‘入戏’了,我就是有点‘出戏’。你别生气,再来再来。” “哎!”温黛黛把“剧本”往脸上一拍,整个人往椅背上一仰,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中原一点红摇摇头,从温黛黛脸上把剧本拿起来展开,“好吧好吧,黛黛先休息休息,我来。让我看看,这是第十一个问题,嗯哼,朱小姐,令尊是从事什么行业的?” “这个,我爸爸是――” “错啦!”曲无容和姬瑶花同时喊错,朱七七就像听到了导演喊“卡”一样,顿住了。 姬瑶花说:“七七,说话归说话,身子要坐直,不要往前倾好不好!” 曲无容说:“七七,和伯母说话不能太随意,你和她第一次见面,‘爸爸’太口语化了她肯定不喜欢,要说‘父亲’。” 苍天啊大地啊!如果这时候有人拿一根木棍把朱七七敲晕,然后在医院躺上个十天八天的,她一定对这个人感激涕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谁是谁都还不知道,就要来这里“包装”,而且王怜花还说这是“必须”的!小康之家长大的朱七七,哪里受过这么多规矩的束缚,这是做了什么孽嘛! “如若昨日极无知……” 正说着,朱七七的电话响了,这个时候不论是谁来的电话,朱七七都认为她是大救星! 是judy? “喂,judy姐。” “kiki!现在公司有大事,你明天就给我回来销假上班听到了没有?” judy语速很快,朱七七有些听不清。 “您说什么大事?” “大老板柴夫人回帝都了,按照计划明天来视察,从现在开始全员取消休假!你明天给我回来二十四小时待命,直到她走为止!如果回不来,以后就都别来了!就这样!” “嘟――嘟――” 呃,好吧,好消息是,名媛养成计划可以提前结束了,坏消息是……大老板回来了,从明天开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付――虽然朱七七从来没见过柴夫人,不过,让judy这样的女强人怕成这样的,一定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大老板。 “七七!七七!” 朱七七正想着怎么和大家说,王怜花喘着气从远处跑过来,“七七!我刚刚得到消息,我妈妈提起行程了!后天回国,大后天在北方广场参加慈善晚宴,你抓紧准备准备哦!到时候和我一起去。” “啊?”听见这个消息,朱七七还没开口,中原一点红先坐不住了,“伯母要回来了?那我可不陪你们玩了!让她知道我在帝都还得了,我要赶快躲躲。” 曲无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接过剧本说:“别闹,不要把七七给吓到。伯母有这么可怕吗?” 又对朱七七说:“七七,别听他胡说,他这个大诗人放荡不羁,上次他去赴宴,伯母只不过是规劝过他几句而已。” 王怜花急着说:“哎!你别走嘛,你和无容也有份!” “不管怎么说,你们就说我去魔都了,或者说我出国了都行,我先走啦!” 王怜花一说赴宴的事情,中原一点红竟然忙着摆手,说完这句话,站起身走了,那神情脚步,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呃……怜花,恐怕不行,”朱七七有些为难地说,“我刚刚接到judy姐的电话,她说大老板明天回来视察,让我明天回公司二十四小时待命,直到老板走为止。” “大老板?哪个大老板?”王怜花有些摸不着头脑。 朱七七站起来说:“什么哪个大老板,你不是很了解我们公司吗?就是马来西亚女拿督柴云梦夫人啊!” 啊?!什么?! 第034章 忽然的袭击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怜花和曲无容明显一愣。 温黛黛一听这话,也从椅背上坐直了身体说:“那怎么办?计划进行到一半,七七这个‘名媛’现在还是个半调子!现在回去,到时候能应付吗?” “恩,啊,对啊,就是就是,”王怜花语无伦次地附和,“七七,你能不能推掉judy?” 朱七七面露难色,“恐怕不行……刚才她说,如果明天不回去,以后就都不用回去了。” “那正好嘛!”王怜花居然还有些高兴。 朱七七伸出手在王怜花的额头上摸了摸:“喂!怜花!你没发烧吧!说什么呢!” 就连曲无容也别王怜花的囧样逗笑了。 这个时候,任盈盈和楚留香从里面端了些点心出来,招呼大家吃下午茶,见到他们一个个满怀心事的样子,任盈盈忍不住开口,“你们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么?咦?大诗人怎么不见了?” 温黛黛长叹一声:“哎——别提了,王怜花的妈妈提前回国,中原大诗人已经望风遁走,偏偏七七又得回公司待命,现在是分身乏术啊!” 姬瑶花自顾自拿起点心,耸了耸肩:“也没什么可‘乏术’的,七七现在学了很多,就是不够认真,到时候只要认真点,应该没问题。” “哎呦!这有什么好难的!”任盈盈听了他们说的话,十分不以为然,拿起一块蛋糕塞到嘴巴里,“反正瑶花也请了假,这几天就到我和黛黛那里去住吧,七七也去,大不了晚上恶补一下嘛!以前上学的时候不都这样?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况且,” 说着,她又塞了一片曲奇饼到嘴里,甩着双手说,“况且怜花的妈妈又没见过七七,你们怎么知道她怎么对她?你们想太多了啦!这叫‘当局者迷’,说不定到时候喜欢得不得了,人自然就变得和蔼可亲啦,没用的规矩礼节也就放下了嘛!” 听了任盈盈的话,大家面面相觑,任盈盈虽然有时候想问题太简单,不过这一次,也蛮有道理的嘛! 回城区的路上,王怜花一直在想任盈盈说的话,他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他自己从小到大成长在母亲不可触碰的威严下,是不是因此而无限放大了自己的恐惧?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因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描述,还有母亲那种高高在上不算十分和蔼友善的态度,才会让他们那么畏惧?正如任盈盈所说,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就好像曲无容,好像从来不曾因为她的出身和地位而畏惧过她。 回想这几天自己紧张兮兮的表现,简直可以用神经质来形容,王怜花摇摇头,忍不住笑自己。 “喂,想什么呢,开车的时候还走神?”朱七七在旁边看着他傻笑,忍不住提醒他。 “没啦,我是在想这几天的事情。” “干嘛,你妈妈有那么可怕吗?那可是你妈妈诶。我就从来不怕我妈妈。” 这倒是,她可是我妈妈诶。想到这里,王怜花禁不住扯了扯安全带,坐直了身子。 “怜花,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爸爸呢?” “我爸爸啊!哈哈!”说起爸爸,王怜花好像瞬间轻松了不少,也打开了话匣子,“怎么说呢,我爸爸是个很可爱的人。” “可爱?”朱七七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爸爸。 “是啊,他肚子里墨水多,对我们也很好,从小到大都很疼爱我们,也常常和我们一起玩闹。” “你们?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你以前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王怜花挠挠头,“嘿嘿,我家里人多,怕吓到你。我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我弟弟啊……” 一说起家里人来,王怜花就兴奋地停不下来,朱七七在一旁,只有羡慕的份。虽然她的父母很疼爱她,只是苦于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到大恐怕略孤单了一些。 不过……朱七七一路上还在想着另一件事,既然要见家长了,要准备一份见面礼才对吧?可是王怜花把自己的妈妈说得这么可怕,朱七七还真怕自己买错了东西,一直都不敢开口问。 第035章 神秘大老板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哎,kiki,大老板来了。是个说英语的,你自己小心诶。” 第二天一大早,朱七七刚走到公司前台,nana就冲她努努嘴,对她说了这句话。 朱七七看看nana,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哎,进入战斗模式。正如judy在电话里说的那样,全员二十四小时待命吧。 “咚,咚,” 敲开了judy的大门,朱七七看见里面并没有别人。 “judy姐,我回来了。” “kiki啊,不错嘛,容光焕发的。” 少来,朱七七心想,头都没抬起来看我一眼,哪里看得出来我“容光焕发”了。 “kiki啊,你去把我们部门的季度报表整理出来,待会儿十点钟在会议室开会,我要汇报的。” 朱七七心里吐了吐舌头,退了出来,只剩一个小时了。 …… “今年上半年,因为国家整体经济形势的影响,我们的销量并不乐观……”会议室里,销售部门的老大dan正在汇报自己的业绩,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朱七七明显看到大老板的眼睫毛抬了一下,只这一下,dan的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更密了――果然是不怒而威。 第一次见大老板,朱七七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她,皮肤又白又滑,完全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体态端庄高贵,一身华美的套装没有牌子,但精巧的剪裁和光洁的质感让人感觉价值不菲,她细眉低垂,一双眼睛充满了精明和威严,高高挽起的秀发更令人感受到那种与生俱来尊显荣耀的不凡气质。 这位传说中的大老板姓柴名云梦,是马来西亚商界女强人,贵族出身,她和她的老爸、哥哥都是“拿督”,据说号称“拿督世家”,保守估计她自己身家有几十亿美元,2006年她在帝都投资成立了coc,脱离家族企业的资金链,是她名副其实的私产。当然,这些八卦都是朱七七都是从nana那里听来的,至于底细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朱七七知道的是,这位已为人妇多年的大老板却不冠夫姓,还是要求别人称呼她为“柴夫人”,或者叫她“fiona”,最不喜欢别人叫她“董事长”或者“柴董”。几近偏执。因此,coc的人对她夫家的情况知之甚少。 ――还是王怜花说得对,贵族企业么,简单来说就是高贵冷艳。 “……但是,今年通过产品结构的调整和成本的节省,我们预计,公司的利润仍然会有百分之二的提升。” 台上,dan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柴夫人对他的讲话不予置评,dan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轮到judy的时候,柴夫人忽然用激光笔指指台上的幻灯片,抬起了一只眉毛,“这是谁做的?” 这句话说得十分平淡,没有任何感**彩,就连judy都没猜出意思来,朱七七刚才被冗长的英文演说弄得头昏脑涨,听见这句话,身子一个激灵。 “是……我。”坐在长会议桌外围第二排的朱七七怯怯地站起来,身上抱着的文件哗啦哗啦滑了一地,那些纸页散出了好几个平方,一时间鸦雀无声。 “哦。继续吧。”柴夫人低下头,依旧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不知道大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身边的同事们七手八脚帮朱七七捡起文件,其中两个还给了朱七七一个“是不是得罪了大老板,好自为之哦”的表情。 果然,会议一结束,朱七七就被叫到judy的办公室。 第036章 她并不可怕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咦?居然用中文问好?朱七七不禁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人望而却步的大老板,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哦,这是kiki,是今年刚刚到我这边的助理秘书。”还是judy解了围,这个时候,朱七七觉得judy的那种小心谨慎的神情还蛮可爱。 “你的幻灯片做得不错。” 天,没听错吧,来到公司之后得到的第一个夸奖,出自于高高在上的董事长之口,要知道,平时judy最多只会说一句“恩,可以。”而已。 “谢谢夫人夸奖。”朱七七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这么关键的时刻,除了勉强挤出“谢谢”几个字之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还好,姬瑶花前两天给她的恶补没有白费,虽然说话不够玲珑,不过“足容重、目容端、手容恭、头容直”的传统礼仪放在这里,刚好派上用场,遇上了贵族出身的柴夫人,也算是提前演练吧! “恩,算得上大方得体,工作几年了?”沙发上的柴夫人微微打量了朱七七,换了个坐势,身体微微前倾地问道。 “我今年刚刚大学毕业的。” “很年轻。听你的口音是北方人?哪所大学毕业的?” “滨城l大学。” 说起大学,朱七七还是自信满满的,这个在全国大学排行榜上十个手指头就可以数过来的名字,确实值得她引以为傲。 “是个不错的学校。好,你去吧,继续努力。” 哎――!从judy的办公室出来,朱七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传说中的柴夫人,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么,虽然称不上是亲切和蔼,但至少不是望而却步的,所谓传言,只不过是那些对她敬而远之的人编排出来吓自己的而已吧! 想到这里,朱七七不禁想起了王怜花口中的母亲,王怜花的母亲,或许也和柴夫人一样,是这样的一个传言而已呢?说不定见到了,自己也就自然而然“大方得体”起来了呢?她笑着摇了摇头,明敏睿智的王怜花,竟然也有这样杞人忧天战战兢兢的时候啊! “如若昨日极无知……” 刚刚想起王怜花来,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怜花,找我啊?” “七七啊,听你的声音心情不错诶,是不是在想我啊?” “你少臭美了,跟你说哦,我们的大老板来视察了哦,刚刚她老人家亲自接见了我。”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是吗?谈得怎么样?” “嗯哼,”朱七七清了清嗓子,学着电视里《新、闻、联、播》的语气说,“今天上午,马来西亚女拿督柴云梦对帝都coc公司进行了亲切访问,对于助理秘书朱七七的工作表现,她表示了高度的肯定,并亲自给予了赞扬。” “呦,不错!我老婆就是厉害!” “噗嗤!”朱七七被逗笑了,“你的功劳最大了,如果不是你那个什么‘名媛养成计划’,还搞不定呢!” 王怜花也笑了,心里暗暗地想,傻丫头,这就算功劳了吗?等见到了我妈妈,你才知道我的大功劳呢! 他清了清嗓子又说:“说正事,你忙归忙,后天到北方广场参加舞宴,不要忘了准备哦!” “放心吧,瑶花今晚开始帮我复习国标舞。” “那就好,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爸爸也回来了,后天他也在。” 是这样?这么说,后天就要真真正正地见家长了?朱七七又想起了昨天那件让她为难的事情,她抿着嘴,用鞋跟摩擦着地面,“怜花,其实我一直想买一份见面礼送给伯父伯母的,可是我又不知道买什么好,既然两位都在,我肯定要表示一下的。我一直不敢问,怕自己买的东西……伯母看不上,不如你告诉我吧,你爸爸妈妈喜欢什么呢?” 电话那头的王怜花会心地笑了,这个傻丫头。 “我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呢,你公司那幢大厦不是有一家lavi吗?礼物我已经帮你挑好了,后天下班我在黛黛家等你,你拿了礼物就过来哦。” 王怜花就是王怜花,朱七七服了。 第037章 记得带礼物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这个地方有一点点瑕疵,你这里还有新的吗?”在lavi店里,朱七七正拿着王怜花要她来取的礼物询问店员,那应该是送给王怜花爸爸的,一个精致的领结。 店员一脸为难:“小姐,抱歉。我们店里的手工领结都是仅此一件的,王先生是打电话指定款式,刚刚空运过来,还没来得及检查。真对不起。” 朱七七用指甲挠挠头发,“这样啊,那怎么办呢……” 店员带朱七七来到陈列柜前,“要不然,您再挑一个其他款式吧?” 现在朱七七有点相信王怜花和“富”沾边了,世界名牌lavi,不看东西,光是价钱就已经让朱七七吐舌头了,不过,这种高端大气的东西,朱七七可不敢乱买,万一不合他父母的心意,岂不是弄巧成拙吗?稳妥起见,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比较好。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打了五、六个电话,都是关机状态,这个王怜花,搞什么啊! 等了半个多小时,朱七七急的直跳脚,把心一横,不管了,挑个贵的总没错吧! “额……那就……这个吧!” 朱七七指着前排的一个领结示意店员,那是一个蓝黑相间的条纹领结,色泽鲜亮分明,质地朴实庄重,做工精细考究,朱七七倒是蛮喜欢。 “小姐真有眼光,这是lavi旗下著名裁缝师傅的收山之作,纪念版,仅此一件了。我帮你包起来。” 朱七七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叹气:说实在的,四位数的价钱,是人都知道是好东西吧! 还有一份礼物是送给王怜花妈妈的,朱七七也检查了一下,是一条丝巾,布料光洁绚丽,织工细密,朱七七忍不住手轻轻抚摸,呀,优裕从容,滑不留手,她不禁想起了时下流行的电视剧里的一句话――“果然是极好的!” 提着礼物出门的时候,一个身影莽撞地从门口进来,正和朱七七撞在一起,连她手上的东西都被撞掉在地毯上。 “呦,这不是七七么?好久不见了!” 是她?听这声音,朱七七不用抬头就知道,不是冤家不聚头――白飞飞! “哼。”朱七七轻轻哼了一声,遇见她准没好事,她站起来伸手去捡那两个礼盒,谁知道那领结已经整个掉出来,一旁的店员看见了,赶忙过来拿过去检视。 本来就赶时间,刚才礼物又出了差错,王怜花的电话又打不通,朱七七心里正在窝火,没想到又遇见了白飞飞,朱七七鼓着腮帮子站在前台,等着店员把领结重新包好。 “呦,看见怎么这幅脸色,看见我不太高兴啊?” 朱七七不说话,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和白飞飞再有什么不愉快。 “好好好,我道歉。不过没想到,在这家店里居然还能碰到你。” 白飞飞抬起手,轻轻吹吹自己的指甲,好像在检查刚才那一撞有没有把指甲刮花,看见她这副神情,朱七七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开口了。 “飞飞姐,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不能来啊。” “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又傍上了王怜花了是吧。” 朱七七扭过脸来说:“飞飞姐,什么叫‘傍’,这么难听,亏你还是大家闺秀。” 白飞飞轻蔑地一笑,“怎么?嫌难听啊,他是什么家世,你是什么家世?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哪一点配得上他?” 什么,家世? 看着朱七七有点惊讶的眼神,白飞飞睁大眼睛说:“还不知道?不是说今天要去参加舞会顺便见家长吗?” 朱七七倒是忘了,如果说今天的舞会曲无容和中原一点红都有受邀的话,那怎么能少了一向就和王怜花家有所往来的白飞飞呢,不过看她的样子,朱七七可不愿意相信她也是去做慈善的。 正说着话,领结已重新包好,白飞飞却抢先接过去,:“这就是你准备的见面礼?让我也开开眼。” 朱七七想抢过来,又怕争执间把礼物给弄坏了,也只好由着她打开。 “嗯?”白飞飞看见礼物,扬起一边眉毛,眉心微蹙,嘴也微微张开,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或则说是,惊讶? “这就是你要送给王伯伯的见面礼?你确定?” “是啊!那待会儿见吧飞飞姐!”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朱七七可不想再和她纠缠了,拿起礼物快步走了。 看着朱七七远去的背影,白飞飞收敛了表情,耸耸肩膀,轻蔑地摇了摇头。 第038章 华丽大变身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七七,你怎么才回来啊?”一进门,任盈盈就焦急地询问。 朱七七把手中的礼物小心地放好,“哎,别提了,刚才去lavi拿东西,碰到白飞飞了!好像她今晚也要去舞会呢!” 任盈盈吐了吐舌头:“这样啊,那没什么事情吧?” “也没什么大事,哎,王怜花呢?那个家伙来了没有啊?”朱七七在屋子里张望一圈,似乎是没看到他。 “没……”任盈盈一个“有”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有人按门铃了。 朱七七还没来得及质问王怜花为什么手机关机,跟着王怜花来一起来的一大群人就已经把温黛黛家的客厅挤满了,温黛黛和姬瑶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的人多半都不认识,甚至有一点点迟疑,“不是说帮七七换衣服化妆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我穿越了?” “哎,你们不要愣神了,时间不多了,”王怜花向身后一个提着箱子的年轻女孩子摆摆手,“这位就是朱小姐,你去帮她换衣服。” “是的,少爷。” 唔?少爷? 朱七七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拉近了房间。 “黛黛,我用哪个房间啊?”王怜花伸手在温黛黛眼前晃了晃,“喂,昨天不是打电话跟你说过了吗?借你家的地方用用。” 这个时候反而是姬瑶花最镇定,推了推温黛黛,温黛黛这才恢复了“神志”,“哦,哦,楼上走廊尽头的客房。给你准备好了。”“喂,黛黛,这是怎么回事啊?”任盈盈拉着温黛黛好奇地问。 温黛黛在沙发上坐下,咕嘟咕嘟把一整杯鲜奶都喝完,这才说:“哦,七七这几天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吗?昨天王怜花给我打电话,说借我家地方用用,说是在这里帮七七换衣服化妆,然后直接去舞会。” “温小姐,能不能借洗手间用一下?” 和王怜花一起来的人有四个,一个就是刚才帮朱七七换衣服的女孩子,还有三个帅哥穿着漂亮的西装,提着各式各样的箱子,像是造型师。温黛黛抬头看,正向她问话的这个人好像是三个人里为首的那个,棕黄色的头发梳得锃明瓦亮,配合深邃的五官和颀长的身材,说话时虽然笑着,可是眼神有些许阴郁,十分抢眼。 “哎,你不是那个……金……”任盈盈看见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金无望。”姬瑶花神态自若地站起来和眼前这个男人握手,“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姬小姐?上次在魔都时装展一聚,没想到会在帝都看见你。” “啊!我想起来了,”任盈盈从沙发上跳起来,“你不就是那个上期《美姿》杂志封面的著名造型师嘛!” “小姐你好。就是我。” “我听说你大牌得很啊,怎么本人一点架子也没有?”任盈盈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话音一落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姬瑶花也附和:“金大师不是一向不上门的嘛,怎么今天纡尊降贵了?” “别说笑了,花少是我的朋友,我这次是专程来义务帮忙的。” 花少?对了,刚才那个年轻的女孩子不也是这样叫王怜花“少爷”的吗?王怜花这家伙莫非真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富二代?这家伙隐藏得还挺深的嘛!任盈盈这样想着,一颗八卦的心又痒起来,拉着金无望说,“金大师啊,王怜花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是红三代还是富二代?” “金老师,朱小姐准备好了,可以化妆了。” 刚才那个年轻女孩从朱七七房里探出头来,示意金无望进屋,金无望冲任盈盈笑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自己忙去了。 “瑶花,这人是谁啊?你认识啊?”套话无果,任盈盈可不甘心,又拉着姬瑶花问东问西。 温黛黛不说话,自己拿出手机来正找什么东西。 “黛黛,别找了,我上星期就查过了,今天在北方广场的慈善舞会啊,去的都是家世显赫的帝都商界名流、业界精英。这个金无望,可以说是业界翘楚,可是脾气怪得很,很多达官贵人找他呢,可他看着不顺眼的,钱再多也没用。王怜花这小子,连金无望都能义务帮忙,果然不简单。” “哦!难怪你这么镇定呢,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快说快说,王怜花是外国落难王子,还是哪个大财团的少东家?” “我问了帝都几个造型师朋友,只知道舞会是香港的一个太平绅士发起的,其他的一概不知。”姬瑶花摊摊手,不再说话。 哎!八卦不成,任盈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想起王怜花平时的样子,帅则帅矣,内涵和修养也像是出身名门,可是不正经起来,哪里有“少爷”样?电视剧里的那些“大少”,不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样子吗? 过了不一会儿,微微有皮鞋声响起,王怜花从楼上下来了。 哇。任盈盈简直看呆了,也太帅了吧!就连姬遥花和温黛黛都不禁坐直了身体。 眉如长剑,目若灿星,鬓角腮边的须发都仔细修过,抹过发蜡丝丝分明的短发立在头上,格外精神,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高贵滑爽的面料和合体庄重的造型浑然天成,再配上礼服裤和黑靴――除了英俊的五官相同,现在这个身姿挺拔、沉着庄重的男青年,和刚才那个笑闹无拘的大男孩儿简直判若两人,特别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仿佛沉默了许久而得见天日,使得眼前的王怜花,如王子般,令人禁不住肃然起敬。 王怜花向着看呆了的三人微微颔首:“怎么?不认识我了?” 话音未落,朱七七的房门也打开了――恍然仙女般的白色影子翩然而出,朱七七身着一袭拖地的纯白长裙,剪裁透明流畅,质地飘逸轻灵,眼前的她不经意微扬下颌,被小心梳理在香肩一侧的长发轻轻飘起,姣好的五官,精致的妆容,再配合一对复古含蓄的白珍珠耳环,光彩照人! ――如果和刚才的那位王子携手站在一起,必定是一对璧人。 任盈盈忍不住赞叹:“哇……公主……” 王怜花一个转身,和朱七七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刹那迟疑,王怜花更是愣住了,许久,才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朱七七不好意思地笑笑:“怜花,你笑什么,不好看吗?” 当然好看!此时他心目中的小公主,像极了端庄高贵、洁白无瑕的雪中精灵。如果这时候有两个花童站在他们身后洒着鲜花,再响起“当――当――当当”的《结婚进行曲》,那简直就是如梦似幻的婚礼! 朱七七一边打量自己,一边小声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穿上这身衣服,我心跳得厉害,” 温黛黛安慰说:“放心,就当自己是去参加一个普通的舞会,别紧张。” 这时候,帮朱七七换装的年轻女孩小声提醒:“少爷,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任盈盈帮朱七七理好裙摆,递上礼物,笑着给朱七七打气:“七七!加油加油!” 一行人临下楼前,姬瑶花悄悄拉住金无望说:“金老师,一会儿你也去吗?七七没见过这种场面,我拍一会儿王怜花那家伙忙得照顾不过来,麻烦你帮我照应照应。” 金无望抬着眉毛,好像有点惊讶,笑着说:“姬小姐叫我一声‘老师’,我可真是受宠若惊,看来你很看重这位朋友嘛,那不知道我卖这些力气,能不能博佳人一笑?” 姬瑶花抿着嘴笑笑:“那就拜托了!” “值了!放心吧!” 走到楼下的时候,从一早停在楼下的车上走下一个司机来帮着开门,朱七七疑惑地看着王怜花,王怜花却神态自若地点点头,自己先上车了。 朱七七有点不敢相信:“上这辆车?你确定?” “当然。”王怜花笃定地说。 开什么国际玩笑!朱七七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辆纯白的加长礼车,“王怜花你疯了吧?租一个这东西要花多少钱诶!用不用这么夸张?” 王怜花被弄得哭笑不得:“我的公主,快上车吧,这车是我的,不用钱。” 你……的?! 第039章 嘿!王家大少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直到坐上了这部加长的礼车,朱七七还像是在做梦一般,有些疑惑,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些日子王怜花奇怪的举动,“名媛养成大作战”?,朱七七还想起曲无容对她说的话,还有……还有王怜花的母亲,还有那两份贵重的见面礼,还有白飞飞说的,“家世”?眼前王怜花的这一行随从,还有“少爷”这个称呼?难道真像盈盈说的那样,眼前这个人是哪个外国的落难王子还是大财团的少东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没必要隐瞒啊。 看着王怜花熟练地从座位一侧的冰箱里拿出红酒来,朱七七忍不住问,“怜花,我觉得像做梦一样,我觉得我好像不认识你了……你,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啊!”王怜花一摊手,一脸的无辜。 朱七七越发地认真了:“我是问你,你的身份、你的背景、你的家世!” “唔……”王怜花挠挠头,倒是十分为难,“该怎么说呢……” 朱七七鼓起腮帮子,脸上淡粉色的腮红仿佛红了起来:“那我问你,郊外的那个别墅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这辆车是怎么回事?” 王怜花一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我没骗你哦,别墅是我姐姐在帝都小住用的,一年也住不了几天,我就借来用用。这辆车只是我家接送客人的备用车,至于刚才那些人嘛,女的是我家其中一个家庭管家,男的都是造型师金无望那边的人,我也不认识。” 王怜花顿了顿,接着笑笑说:“真的。至于我的所谓家世么,不是落难王子,不过也差不多。额……王玉关你听说过吗?是我爸爸。” 什么?!香港特区金紫荆太平绅士、号称“隐形富豪”的大慈善家王玉关? 好你个王怜花!暂住!别墅!备用车!还家庭管家!还差不多!居然是个隐形“富二代”!最讨厌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了!把我朱七七当成什么人了! 王怜花伸手去拉她的手,“真生气了?” “王大少爷!放手!” 想到这儿,朱七七气恼地皱皱眉头,她早该想到的!难怪啊!他对香港的一切那么地轻车熟路,难怪他的悠然自得的态度,也难怪要去参加这场慈善舞会! 真是的!曲无容和白飞飞不是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她,说他出身不凡吗?就连中原一点红和姬瑶花都暗示过的呀!朱七七恼自己,虽然不至于猜出具体的背景来,但是至少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后知后觉!更恼王怜花,苦心隐瞒了四年诶! “想什么呢?”王怜花看朱七七又气又恼的样子,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以前不和你说,一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二是……是怕吓到你。现在给你个惊喜,不是正好吗?” 惊喜?现在啊,有“惊”没“喜”!还有点“怒”呢! “哼!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嘛!” “我错了。” 朱七七一回头,王怜花正把两个拳头放在脸蛋上撅着嘴巴卖萌,不过现在她可笑不出来。 “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至少应该对我坦白才对啊!我家里的情况可是一字不落地和你说了呢!” “我知道……我就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朱七七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怜花,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在乎家世背景的人,从小到大,我生活得很幸福啊,我从来不觉得有很多钱我的生活就会怎么样的。” 王怜花用手扶住她的下巴缓缓地说:“我知道的。” “怜花,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我有让你给我买这个买那个吗?我们一起做义工、吃路边摊,我有介意过吗?你说今天带我去见家长,你安排的那些荒诞的玩意儿我都配合你,可是你连一句实话都不给我,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是高高在上的怜花少爷,我朱七七配不上你。” 说完,朱七七扭过脸去。 王怜花紧紧握着朱七七的手放到自己胸前,“七七,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你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我不是……不是什么高高在上……我甚至是因为,自卑。” 自卑?朱七七疑惑地抬头。 “是啊,自卑。我知道你看不上名利富贵这些东西。可是在帝都,提起我们家或许可以说是无人不晓吧,我怕的就是这个,因为我的什么狗屁‘家世’、‘身份’、‘背景’,你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七七不说话。 王怜花可怜兮兮地说:“所以,我就只好‘先斩后奏’了。” “什么‘先斩后奏’,别乱用成语。”朱七七忍不住还是笑了。 王怜花松了一口气,脸上那种“无赖”的表情又回来了:“笑了就好,我多怕你不原谅我。” 朱七七心里想,哪里是怕我不原谅你,分明就是吃定我不会怪你吧。不管怎么说,礼物也买了,衣服也换了,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明天再找你算账! 说起礼物,朱七七忽然想起来,还没有机会告诉王怜花她在lavi挑了另一个领结的事情呢! “哎,对了……” 朱七七正要开口,王怜花的电话响起来了。 “喂。……哦?是么?……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王怜花兴奋地和朱七七说:“七七,你猜谁回来了?” “谁?” “你的学长我的学弟,前阵子你出差还碰到过的!” 出差碰到过的?难道是…… “丁鹏?” “就是他。你说巧不巧,他从香港去魔都公干,正好碰到中原一点红,硬是把他从魔都给拖回来了。” “一会儿他也要去吗?” 王怜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呀,还有楚大哥、无容、中原大诗人,这么多人给你打气,这下你心里有底了吧?” 朱七七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瑶花说,去的都是帝都名流,无容姐去了,那白飞飞……” 王怜花皱了皱眉眉头,不过这表情稍纵即逝,他仍然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说:“对哦!差点忘了她也去。” 这下子,能有什么底气啊,朱七七心想,白飞飞这样地不待见我,一会儿不让我出丑就不错了呢。 车子在北方广场停下,王怜花十分绅士地挽起朱七七的胳膊,朱七七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像网络游戏里的女主角一样,瞬间加持曲无容、温黛黛、姬瑶花这些天来教给她的那些“名媛技能”。 认识王怜花的第1492天。这个晚上,无论如何,她朱七七一定要做一个高贵端庄、配得起王家大少的公主。 第040章 王伯父你好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上流社会的舞会,无非就是富丽堂皇,珠光宝气,这些场面,朱七七在电影里看得多了,只是现在自己身处其中,才能真正感觉到那种尊显荣耀是多么地与众不同,从踏进大厅的那一刻起,朱七七就见到许多从前只有在报纸电视或是八卦周刊上才见得到的商人贵妇、公子名媛,更有无数记者的长枪短炮围着你,争相报道这一场慈善――无论他们是真心还是作秀。 自然,王怜花和朱七七也逃不过闪光灯的簇拥。 “王先生王先生,你家的家族慈善基金募捐从来不对外公开,这是第一次邀请媒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先生,有传言说基金会的财政状况出现了问题,你对此有什么回应吗?” “王少爷,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是您今晚的舞伴吗?是您交往的对象吗?可不可以透露一下?” 王怜花不说话,只是笑着对他们点点头,拉着朱七七一路走上通往宴会厅的红地毯,走到走廊尽头,有一位中年人立在那里为王怜花打开大门,听见他叫了一声“二少爷”,朱七七不禁望了一眼,这位叔叔的衣着和刚才帮她换衣服的年轻女孩花色挺相似的,应该也是王怜花家里的人吧。 王怜花和这人打了个招呼:“司徒叔,给你介绍一下,朱小姐。” 那中年人笑着摆摆手:“我一猜这位漂亮的小姐就是少爷的女朋友吧。” 王怜花笑了笑,向着朱七七说:“七七,这位是我家的管家司徒变叔叔。” 朱七七点头问好,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司徒管家两鬓的头发都有些白了,应该有五十岁上下了吧,他看上去文质彬彬,谦逊有礼,而且对朱七七很亲切的样子,让朱七七紧张的心情缓解不少。 “二少爷,朱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进场吧。” 进到宴会厅里,朱七七悄悄环顾四周,整个现场金壁辉煌,水晶灯的炫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大厅前方正中央搭着一个红地毯铺就的高高的舞台,放着一台拍卖桌,她猜,这个或许就是为一会儿的“慈善”活动准备的吧。 现场穿梭的工作人员打扮得光鲜亮丽,为每一位现场来宾送上一朵鲜花――男士们将鲜花别在胸前,女士们则是一个手环套在胳膊上,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以前大学时做义工的敏感神经被触动了吧,朱七七想,这些往来恭贺的人们,在这里尽情享受着美酒美食,又有几个是为了“慈善”而来的呢? “七七,你怎么了?手这么凉?” 王怜花握着朱七七的手,关切地问。 朱七七笑笑:“没什么,只是……有些不习惯。” 王怜花说:“被刚才那些记者吓到了吗?别紧张。今天的慈善舞会是我爸爸主办的,来的都是我爸爸的朋友,没有外人,记者们也进不到里面的。” 朱七七确实是,不太习惯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就算是刚才,王怜花对她说“王玉关是我爸爸”的时候,她也想像不到,自己面临的会是这样盛大的场面。看着王怜花轻松自在的样子,朱七七心想,这种灯红酒绿,就是他每天的生活吗? “怜花哥!七七!” 这声音这么熟悉,是丁鹏走过来了,他一边打招呼,一边拍了拍王怜花的肩膀,又看看朱七七,取笑说,“不容易啊怜花哥,终于见家长了。不然啊,七七等得花儿都谢了。” 朱七七笑着问好:“丁鹏!又见面了!真好!” 丁鹏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朱七七,赞叹道:“啧啧,果然是人靠衣装,七七今天特别漂亮,我看啊,待会儿肯定惊艳全场。” “丁鹏,你小子怎么把我想说的话都抢了?要说赞美美女,你能比得上我这个诗人吗?” 中原一点红也举着酒杯过来,几个人笑在一起,十分热闹。 “怜花!” 朱七七一抬头,见远处一个衣着华贵典雅的少妇正向王怜花笑着招手,示意他过去。 朱七七遥遥看见那位美艳的少妇和王怜花附耳说了几句话,还不时看看朱七七,脸上始终是笑着的,王怜花回来的时候,还笑着挠挠头。 “七七,走吧。” “去哪儿?”朱七七顿时紧张起来。 “喏,我姐姐。”王怜花指指远处,刚才那位美少妇正举着酒杯对朱七七点头微笑。 走到一起,王怜花忙着互相介绍:“姐姐,我女朋友七七。七七,这位是我姐姐,王惜月。” “王小姐好。”见到王怜花的姐姐,朱七七欠了欠身,算是礼节。 “别这么客气,叫我惜月就行了。你肯定是被怜花给吓到了,我可不像我妈妈那么严肃。”王惜月说着,还向王怜花一个白眼,弄得他不好意思起来。 “好,你们先玩儿,我去看看爸爸妈妈准备好了没有,七七别急着走,一会儿还有慈善拍卖。” 说着,王惜月自己自顾自走了。 其实这种场合,朱七七还是很不习惯的,她爸爸也是个生意人,迎来送往也常见,只是没办法和这种场面相提并论,趁着王怜花应酬的功夫,朱七七拿出手机悄悄度娘了一下――关于王玉关底细的报道少之又少,说的最多的,还是世代书香、金紫荆太平绅士、媒体多数称他为“隐形富豪”,情况和朱七七从前偶尔听来的八卦差不多。 “哎……”朱七七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有点紧张吗?” “咦?无容姐?你来了。”朱七七抬头,曲无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曲无容看着王怜花正在不远处和别人举杯交谈,又看看朱七七,笑着说:“别担心,这种场合没什么的,习惯了就好。” “无容姐,我真佩服你诶,这么淡定。”朱七七有点垂头丧气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装出来的大家闺秀,当然是累的。”能用这么挑衅的语气说话的,朱七七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白飞飞。 朱七七真想不明白,像曲无容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和白飞飞这样的人是闺蜜的,哎! 曲无容对着白飞飞微微摇摇头,只见她“哼”了一声,拉着曲无容走开了。 ――――――――“伯父你好。” 当王怜花把自己的爸爸介绍给朱七七的时候,朱七七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慈眉善目的人刚刚才在慈善拍卖时豪掷五十万买下一幅画。 王玉关。 年过半百,依然长身直立,一头浓密的黑发,看上去和四十岁差不多呢,透过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边的眼镜,朱七七能想到,这位伯伯年轻时一定和王怜花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周围的人们小声而又礼貌地交谈,对王家二公子身边站着的这位女朋友十分好奇。王玉关眼光也落在朱七七身上,而又恰到好处地适时收回,对王怜花说:“怜花,眼光不错。” 朱七七心里赞叹,果然是书香门第、太平绅士,谈吐举止大不一样。 王怜花给朱七七一个眼神暗示,朱七七赶忙递上见面礼,“伯父,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是一条领结,希望您喜欢。” “谢谢,不介意我打开看看吧?”王玉关满脸含笑地将礼物接过去打开,这时候周围的人也都凑上来想看看,而白飞飞也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拉着曲无容、中原一点红和丁鹏过来了。 “嗯?”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朱七七还是听见了王玉关“嗯”了一声,那语气好像有些不可思议,再看看他的表情,笑容早就不见了,现在他的脸,简直和今天下午白飞飞的如出一辙,四周的空气更是有点像凝固了一样,朱七七不解地看看王怜花,王怜花也是愣在那里,朱七七一时间慌了神,这,到底是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第041章 礼物惹的祸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怎么会是条纹呢?”白飞飞端着酒杯,说得有点大声。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中原一点红和丁鹏正想开口,白飞飞又说:“王伯伯,我看要不这样吧,您今天主办这场舞会也是为了慈善,要不就把钱还给七七,就当是您自己买的做慈善吧。” 什么……意思……?朱七七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曲无容有些为难地小声说:“七七,条纹领结送人是犯大忌讳的,很不……吉利。” 朱七七怔住了,连曲无容都这样说了,看来问题确实严重了。难怪他们的表情都这么奇怪了,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呀。 王怜花忙说:“爸爸,礼物是我打电话订的,可能是店员搞错了。对不起。” 朱七七也不知所措连忙道歉:“伯父,对不起,我不知道……” 王玉关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也毕竟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早就神色如常了:“没关系。七七也不要自责,这样吧,怜花帮我拿到店里换一个。”说着还拍拍王怜花的肩膀,也对朱七七点了点头。说完,便上台致辞去了。 不过朱七七看出来了,他脸上已经没什么笑意了。 “我明明订的不是这个花色啊,是不是拿错了?”王怜花有些着急,让朱七七把单据拿出来核对。 朱七七说:“你订的那个有点瑕疵,我给你打了五、六个电话你都是关机。所以我就……我以为买个贵的就没事,谁知道还是……对不起。” 看着朱七七难过的样子,王怜花又怎么会怪她呢? “怜花,伯父会不会生气了?” 王怜花捏捏朱七七的鼻子说:“放心。我爸爸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生气的。”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王怜花还是不免紧张的,他把另一份送给他妈妈的礼物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确认是自己选的那条丝巾之后,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有些人啊,以为自己换了一身华服,学了几句客套话就是上等人了,真是异想天开。”――白飞飞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攻击朱七七的机会呢,她几乎是用挑衅的语气说完这句话的。 “飞飞,少说两句。”曲无容始终觉得不太好,还是想尽力拦住她,可是尽管曲无容已经扯了扯她的裙子,她还是接着说:“融入上流社会,是要发自内心的,而身份尊荣,更是与生俱来的,如果能“学”会的话,那人还分什么三六九等啊。” 中原一点红碍于曲无容的面子,不好说什么,丁鹏却已经有点儿受不了了,“哎,这不是白小姐吗?越来越漂亮了。” “哼。”白飞飞笑着给了他一个白眼。 “白小姐,你说的有道理,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你出身高门大户,七七怎么能和你比呢,有些东西,我们更是学也学不来,比如智商和情商,修养和内涵,这一点,七七更不能和你比了。” “你!你少这样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 丁鹏摊摊手,一脸无辜。 既然已经被人指摘“修养”和“内涵”了,白飞飞当然不好发作,气焰生生被压了下去,扭头走了。 朱七七对丁鹏报以一个感激的眼神,丁鹏看着白飞飞的背影说:“本来我一个大男人,才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呢,可是我是忍她很久了。你们几个啊,都忍让她、忌惮她,也就只有我不怕她!” 丁鹏这话出口,却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张开嘴笑了笑,想化解眼前的尴尬,不过还好,看朱七七迷茫的样子,应该是没留心。 朱七七当然没心思看丁鹏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因为直到跳舞的时候,她还在想刚才白飞飞说话。她本来想的是,白飞飞下午明明就看见自己挑的礼物不合适,却没有提醒自己,心里很不痛快,很想指责她是故意的,可是白飞飞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朱七七却又忽然沉默了,白飞飞说的话,其实也不全是没有道理的――关于那个礼物,她又凭什么要提醒她呢?不要说和她本来就是冤家,就算是普通路人,也没有这个义务去提醒她吧……又或许,在他们这些“上等人”眼中,刚才那个让朱七七不知所措的有关“条纹领结”的礼节,根本就是常识才对的。 还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落落大方的,只有她朱七七,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他们所说的门第、修养,见识,她一样也没有。 王怜花啊王怜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王子。朱七七啊朱七七,最多算是一个假扮的公主吧? “哎……”想到这些,朱七七也只有叹气的份儿了,不过她始终谨记着自己今天晚上要扮演的角色,连叹气也不敢出大气,只能耸耸肩,从鼻子里深呼吸一下而已了。 王怜花看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很心疼,但确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力握住朱七七的双手,给一个微笑――朱七七也只能以“相视一笑”来回报。 “怜花,”舞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王怜花看见王惜月从一旁走过来:“舞会结束了吧?妈妈说见一下朱小姐,顶楼vip包厢,我们一起过去吧?” 送走了中原一点红和丁鹏,去vip包厢的电梯里,王惜月轻轻地对王怜花说:“妈妈今天不太舒服,连舞会都没出场,你自己注意吧。” 而这个时候,朱七七倒是有些无所畏惧起来,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死就死吧! 敲开vip包厢的门,朱七七看见一个背影正对着门口,是金无望。他正在帮坐在沙发上的一位女士拆下高高挽起的发髻上的一根珍珠发叉,那位女士侧脸对着大门闭目养神,金无望又挡着,朱七七看不清她的脸,不过看王怜花和王惜月的神情,这位应该就是他的母亲了,朱七七怯怯地叫了一声:“伯母您好。” “怜花,带你女朋友过来这边坐。” 咦,这个声音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哎!怎么会呢?!这位不是……?! 第042章 庐山真面目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柴夫人?!” 朱七七几乎是脱口而出,瞬间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用手轻轻捂了捂嘴巴,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大,实在是坐立难安。怎么会这样!本来见王怜花的妈妈就是胆战心惊的,现在居然她就是柴夫人!都是王怜花,说自己的妈妈如何如何可怕,让她现在方寸大乱!朱七七感觉自己简直快要晕倒了! “伯……伯母,你好。” 足足愣了一分钟,朱七七才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来。 这个时候,头上的发叉已经拆完,柴夫人轻轻扬起胳膊说:“无望,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可惜,我今天头痛,浪费了这个发型。” 金无望边将东西放进工具包里仔细收好,边笑着回答说:“伯母别和我客气,举手之劳。” 直到这个时候,王惜月才在她妈妈身边坐下,王怜花也才开口说话:“妈妈,这位是七七。” 朱七七心想,前天看到柴夫人还算是亲切的,怎么今天架子这么大,换了一个人不成?难道世界上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吗?而且,来者是客,虽然说我是小辈,也不用眼睛都不睁,这么怠慢我吧。 柴夫人睁开眼睛,笑着示意:“不好意思kiki小姐,我有些头痛,请坐。” 呼――朱七七心里出了一口长气,还好,还认识我。没错了。王妈妈就是柴夫人,柴夫人就是王妈妈。 朱七七安慰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嘛,柴夫人虽然开会时严肃了一些,但平时也什么可怕的才对。 “柴夫人好,又见面了。” “大家都别站着了,坐下聊吧。”在柴夫人的示意下,朱七七这才看见餐桌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了――白飞飞。 真是阴魂不散,朱七七暗自吃惊,这么说,刚才在舞会上她那么失礼,柴夫人早知道了才对。 王惜月吩咐一旁的服务生上菜,一边说:“七七,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请你吃饭的,恰好今天是舞会,妈妈就说请你先过来,今天我们就随意一些,一起宵夜,下一次应该正式请你家伯父伯母见个面。希望你不要怪我们怠慢。” 天,虽然说只有一道菜一个甜品,可是……朱七七看看每个人的位子上都有一张用金色字印的菜单――这也太夸张了吧,这样子还叫“怠慢”?如果每天吃饭都印菜单,那王家每年要砍多少树啊。 朱七七正走神,王怜花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她,她不好意思地悄悄做了个鬼脸,把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伯母,初次见面,这是我的心意,希望您喜欢。” 王惜月在一旁笑了:“哪里是初次见面,在公司不是见过了吗?妈妈一听说你在coc,特意从马来西亚提前飞回来的,我就说妈妈太紧张了。” 柴夫人打开朱七七的礼物,笑着和王惜月说:“客人在这儿呢,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她将那条丝巾拿出来披在肩膀上:“这花色我很喜欢,谢谢。” 到目前为止,除了王怜花不苟言笑之外,朱七七都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她心里早就放心了一大半,从温黛黛姬瑶花和曲无容那里学来的技能果然有效,一颦一笑,朱七七都依足了她们的教导。王惜月从年龄学历一直问到生肖星座,像调查户口一样把朱七七问了个遍,柴夫人倒是不怎么说话,不过朱七七能理解,开会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只要没犯错误,柴夫人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第一道“椰王炖官燕”吃完,柴夫人说:“kiki的家乡滨城是个好地方,我们在那里也有些生意上的朋友。” 朱七七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我听怜花提起过,丁鹏学长的父亲和您家素有些往来的。” “那,令尊投资的是什么产业?” “唔……倒是说不上投资什么产业。” 王惜月十分感兴趣地把话接过去:“那这么说是从政咯?” 这时候,坐在朱七七对面一直沉默的白飞飞从鼻子里轻轻一起“哧”出一口气来。朱七七最见不得她这种似笑非笑的轻蔑样子,好像她是天上白云,别人都是地底泥。 “我父亲是开水产铺的。” 柴夫人的睫毛微微一动,抬起头。这个神情,朱七七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在公司会议上,销售部的dan讲到业绩下滑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么?只见她望了王怜花一眼,又给了王惜月一个眼神。 王惜月尴尬地笑笑接着问:“那规模一定很可观吧?” 王怜花拉住朱七七的手,开口说:“滨城的水产商也没有特别大规模,都差不多的。” 王惜月紧追不舍:“kiki的谈吐修养都很得体,想必是书香门第吧?” 这时候白飞飞把茶杯放下,笑着说:“大姐,七七家里是很淳朴的,听说几代都是养船为生的,是吧七七?” 王惜月明显愣了一愣。 “什么?那不就是渔民?”柴夫人这话,并不是对着朱七七说的,而是对着王怜花,声音虽不大,却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质问语气。 朱七七被她忽然的转变吓到了,以为是对方嫌弃她家的条件。赶忙补充道:“其实,我家里的生活也很无忧无虑的,像我妈妈就没有出去工作,别人都说她是‘相夫教女、羡煞旁人’。” 白飞飞说:“渔民也不要紧。七七如果嫁进王家,也可以和伯母学,开创一番事业,至于以前是什么样的,又有谁在意呢。” 朱七七忍不住接话:“飞飞姐,你说什么呢,就算是将来我要结婚,我也没有打算开创什么新的事业,我没想过放弃自己现在的工作。” “怜花!” 柴夫人斜眼看着王怜花,语气里竟全是不满。 “你说你这个谈了四年的女朋友,既出身富裕又知书达理,和我们总算门当户对,我才勉强答应你见一面,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把肩膀上本来披着的丝巾都扯下来,扔在桌子上。 居然改用英语说话了?朱七七完全是被吓到了,这……变脸也太快了!刚才还什么“不好意思”、“怠慢”之类的,现在居然说自己是“勉强”?名门望族里的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明明心里牵强得不得了,可是又偏偏对你笑脸相迎,等到你真诚相待了,却又是这样的结果?真让人不知所措。 看她这句话的样子,虽然自己是事业型贵族女性,难道还是和大多数传统贵族家庭一样,希望媳妇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吗?果然是“传统”豪门。想到这些,朱七七心里忍不住燃起一股怒火。 一旁正上“火焰冰淇淋”这道小点的服务生看到这个场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金无望看见席上气氛尴尬,自动自觉地站起来,将柴夫人那份亲手端到她面前,“伯母,其实我觉得工作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这不是眼下最要紧的。” “嗯。” 王惜月笑着打圆场,不过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客气了:“是。有些女孩子出身名门,能帮到夫家不少,不过,小康之家的媳妇,只要能在家里尽到妻子的本分,也是难得的。我们王家的媳妇,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这话一出,朱七七的小宇宙简直就要爆炸了,你以为娶媳妇是捏橡皮泥么?要按照你们的要求削尖了弄圆了都随便么? “祝小姐,你――” 柴夫人嘴里“祝小姐”这三个字,简直像是点燃**的引子,朱七七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反驳,“伯母!我姓‘朱’!” 第043章 竟不欢而散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心里已经按捺不住了,刚才又听见柴夫人一句 “祝小姐,你――” 几乎是脱口而出去反驳的,“伯母!我姓‘朱’!” 柴夫人自然是愣了一下,可从来没有人这样顶撞过自己呢!她清了清嗓子,用轻蔑的眼神一瞥,又说,“朱――小姐,你这样的出身,我们都不嫌弃你了,这门婚事,我是不同意的,可是怜花喜欢你,我们也没办法。前天见到你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也总算不会辱没了我们王家的门楣,我这才勉强答应,对你以礼相待。如果你要嫁进我们王家,就必须守王家的规矩。如果你这么不识大体,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王家娶的媳妇没有教养。” 什么话! “伯母,你说我就说我好了,不要扯到我父母身上。” 白飞飞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地说:“七七,伯母好言相劝,你也应该见好就收,还这样顶撞伯母,也不要太不懂事了吧?” “你!” 朱七七几乎是红了眼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王怜花,想向他“求助”,没想到她竟然在王怜花的脸上看见了一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表情――被白飞飞冷嘲热讽也就算了,她一向如此,朱七七不想和她计较。可是王家人说的那些话,不就是看不起人么?更可恨的是王怜花,从头到尾就说了那么无关痛痒的一句话,还不如金无望的话来得有分量。朱七七心里气得很,平时那个能说会道气质非凡的王怜花哪里去了?刚才舞会上那个谈吐自如高高在上的王家大少哪里去了?从前那个能言善辩的最佳辩手哪里去了?从前那个死皮赖脸、甜言蜜语追求的人又哪儿去了? 还是说一见到了柴夫人,老虎也变病猫了? 朱七七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就算王怜花从桌子下面偷偷抓住她的手,她也一下子甩开了。 还是金无望开口了:“伯母,我看你今天也累了,宵夜都吃得差不多了,这些事情,不如以后再……” 说到这儿,金无望已经看见王惜月在暗暗给他递眼色了,于是也不再说话。 柴夫人表情严肃地说:“无望,你是怜花的朋友,只不过今天这是家事,让你见笑了。至于这些事情,还是――” “还是我们自己来处理吧。” 柴夫人的话说了一半,被别人接了过去――正从门口进来的人,王玉关。 所有人都站起来礼貌地问好示意,柴夫人也坐直了身子,顺手整理了一下旁边的位子,让王玉关坐下。 金无望说时间太迟了要告辞,柴夫人点头默许,白飞飞倒是一脸的“恋恋不舍”,近乎是被金无望硬拉着走了。 朱七七悄悄地看了看王惜月和王怜花,他们的表情明显比刚才轻松多了。从刚才到现在,王怜花也终于第一次长长舒了一口气。 “家里的事情,一时半刻也商量不出什么来,慢慢来吧。” “其实――” “司徒,把东西拿过来。”柴夫人话没出口,王玉关就吩咐站在门口的司徒变说。 他递给朱七七一个丝带扎着的礼盒。 “朱小姐,第一次见面,就作为我的回礼。” 如果不是这份礼物,碍于刚才对王玉关的愧疚,朱七七刚才就已经站起来走了,现在,她也只好又再坐下。 这一坐下不要紧,柴夫人更是看着她笑了,那神情仿佛在说“我就猜到我吃定你了”一样,朱七七如坐针毡,深深地地下头,眼泪差点就流出来。 王玉关关切地说:“打开看看吧,我想你会喜欢的。” 朱七七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是“缘定今生”――这个陶艺品她在刚才的慈善拍卖上见过,是艺术大师西门吹雪的收山之作,这个设计朴实庄重,独特精巧的构思让朱七七很喜欢,不过价钱,也令她咋舌。 朱七七心里很感激王玉关,他不仅“不计前嫌”,而且还将这么珍贵的礼物送给她作为见面礼,还帮她化解了眼前的尴尬,儒雅绅士,果然有容人之量。 “谢谢伯父,我很喜欢。谢谢你没有怪我,刚才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王玉关半侧过身子,将桌子上被柴夫人扯下丝巾好仔细地卷好,放道柴夫人手中说:“七七还有许多事情要学,将来都是一家人,你要宽容一些。” “什么一家人?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不是我不够宽容,刚才的事儿你不在也就算了,我问你,送了你一条条纹领结,怜花身边的这些女孩子,哪个会犯这样的错?” 柴夫人说着,双手抱臂在胸前,站起来离开餐桌,自顾自坐到沙发上。 王玉关推推眼镜:“有你的教导,还怕将来会犯错吗?” 柴夫人叹了一口气,也不看朱七七和王怜花,仿佛在和王玉关一个人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哎……其实飞飞说的话也不一定是没有道理的,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不是能“学”会的,就算能学会,难道身家背景也是能“学”会的吗?” 朱七七心想,我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巨富,也总算是小康之家不愁衣食的,何必这样眼高于顶呢?朱七七知道,王家这样的人家,未必百分之一百是贪图钱财的,他们的儿子挑选媳妇,挑选的除了人品心性,更正要的是权势地位,显赫身世,只有这样,才不枉他们“拿督世家”、“隐形富豪”的名声吧。 尽管如此,朱七七还是礼貌地站起来说:“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告辞了。” 王怜花也站起来想送一送,朱七七却把他的手拿开,也不看他,提起裙角要走。 “怜花!”柴夫人大声说:“你去哪儿?” 王玉关推推眼镜说:“孩子们的事情,由他去吧。” 朱七七回过头,眼睛已经水汪汪地了,她对王怜花说:“你送我正好,我有话和你说。” 柴夫人深深地靠在沙发里说:“一个人与生俱来的门第背景并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要有坚忍的品格,要学会忍让,就算是被别人掌掴,也要学会笑着说一句‘多谢赐教’!” 这是什么歪理!朱七七忍无可忍了! “伯母!我比不上你们豪门巨富,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修养,您这样为难一个小辈,难道就有涵养、懂礼仪了吗?您是高高在上的女拿督,伯父也是受人尊重的太平绅士、大慈善家。是的,你王家在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儿,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被任意侮辱。”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是激动还是伤心,朱七七的眼眶几乎红了。 “侮辱?”柴夫人双手叉在胸前,抬高了眉毛,大声呵斥:“怜花!这就是你谈了四年的女朋友?!这就是你挑选的‘知书达理’的儿媳妇?!这样地顶撞长辈,谈何修养?我告诉你,这个人配不上我们王家,要我答应这门婚事,休想!” 王怜花还没说话,朱七七已经抢先开口了:“不必了!” 朱七七将王玉关送的礼物小心翼翼双手奉上,交到司徒变的手中:“伯父,谢谢您的厚爱,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而已,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又转过身冷冰冰地说:“伯母,我朱七七配不上你王家!我祝伯母早日找到一个逆来顺受、‘知书达理’的好儿媳!” 这话虽然是对柴夫人说的,但朱七七的眼睛却始终看着王怜花。 “不必送了,你还是安心做你的王少爷吧!再见!” 认识王怜花的第1492天。 朱七七,像个高贵的公主,高高昂起头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场闹剧。 第044章 梦觉尚心寒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可是,一踏进电梯的门,朱七七就已经忍不住流下眼泪来了。 她抬头看看电梯一角的摄像头,心里想着,如果监控那头的人看见电梯里一个穿着礼服的年轻女孩子蹲在地上,抖着肩膀轻轻抽泣的丑样子,该嘲笑她吗?会对着别人指手画脚,说瞧这女孩子多没有“修养”、没有“仪态”、没有“内涵”么? 从顶楼到落地,电梯不过三分钟的时间,这三分钟太漫长,让朱七七的心从几十层楼跌落谷底,可是她又嫌这三分钟太短,因为一旦大门打开,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朱小姐――,你这样的出身,我们都不嫌弃你了……” “如果你要嫁进我们王家,就必须守王家的规矩……” “一个人与生俱来的门第背景并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要有坚忍的品格,要学会忍让,就算是被别人掌掴,也要学会笑着说一句‘多谢赐教’!” “这个人配不上我们王家,要我答应这门婚事,休想!” 柴夫人犀利的话语言犹在耳。 是的,与生俱来。 这四个字,就像是给朱七七敲响了一个警钟,她不懂得条纹领结的忌讳,没有“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就连王怜花都要担心自己不够大方得体,苦心安排了什么“名媛养成计划”,白飞飞的那些“歪理”也不全是错的,或许……人真的是分三六九等么? 今天,这个地方,或许她根本就不该来。 或许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辛德瑞拉吧,脚上踩着的高跟鞋踏出北方广场的大门的时候,就被打回原形了是么? 夜那么凉,风那么冷,朱七七坐在门口的阶梯上瑟瑟发抖。 猛然间一回头,透过被泪水浸湿的模糊的眼帘,她看见王怜花笑着走出来了,还是那样英姿挺拔,还是像个潇洒的王子,那眼神仿佛在说:“七七,别走。” 好吧。来了就好。 有那么一刹那,朱七七心里也在懊悔自己的鲁莽了,她,舍不得王怜花。 好吧。只要他开口,她就和他回去,回去试着让高高在上的柴夫人接受自己。 一切都为了他。 “当――当――” 大厅里的大座钟敲响了午夜的钟声,那浑厚的回音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回响――也将朱七七拉回了现实。 没有人,谁都没有来。 是幻觉而已。 珠光宝气的大厅,仿佛在嘲笑一无所有的她,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环抱着胳膊,将头靠在膝盖上,肩膀和后背都剧烈地抖动着,一头飘逸的长发随风飘扬着。 “哧――”不知道过了多久,朱七七用鼻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肩膀停止颤抖。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先让任盈盈来接自己回家比较好。 手机没电。 难怪。平时到了这个时间,任盈盈一定会打电话来的。 借着灯光,她猛地抬起头来,看见雪白色的礼服长裙上,似乎已经沾染了脸上的脂粉,星星点点地闪着光,慌忙翻看裙摆,不知什么时候,粉色的唇脂也在上面留下了痕迹。 这条裙子是她三个月的薪水啊。 朱七七又流出眼泪来,不过这一次是笑着的。她很想笑自己。 她真傻,到了这个时候,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在乎王怜花,生怕弄脏了他给的一条裙子,何必呢!何必! 她伸出脚,将高跟鞋脱下来,脚上为了今晚的舞会练舞练出的红印还没有褪去,她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车程40分钟的路,要走多久?五个小时?还是六个小时? 哎――刚刚走出去十几米远,朱七七的脚下的路忽然被照亮了,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又慢慢变短――后面有辆车正越开越近。 会是谁?是他吗? “七七?!是七七吗?” 朱七七一回头,车子已停在路边。从驾驶座里弹出一个头来,正在叫她。 沈浪? “沈浪大哥?怎么是你?” “七七!” “盈盈?” 是任盈盈。 任盈盈从车里下来,小跑两步走到朱七七面前来。看见朱七七头发也乱了,裙子也脏了,高跟鞋更是提在手上,这――“七七?你怎么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关机,我怕你有事,所以赶快叫我哥开车带我来找你。” “盈盈――”朱七七几乎是哽咽的,但是努力咬着嘴唇,拼命摇头,还是说:“我没事。没事。” 这个时候,朱七七感觉肩膀忽然暖了起来,抬头一看,沈浪正将自己的西装外套套在她身上。 沈浪顺手接过她手上的包包和高跟鞋说:“别冻着,有什么事情先回去再说吧。” “好!”任盈盈答应着把朱七七扶上车,车子呼啸而去。 ――――――――“嘘――好像睡着了。” 朱七七躺在被窝里,紧紧闭着眼睛,她感觉到任盈盈帮她掖好被角,走出去和外面等候着的温黛黛、姬瑶花、沈浪小声说话。 其实她,哪里睡得着。 就算是喝了温黛黛准备的热牛奶,还是睡不着。 门缝虚掩着,就算是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她还是听得很清楚。 任盈盈说:“瑶花,给金老师打过电话了吗?他怎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哎呀,盈盈你干什么啊?”是温黛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切。 “哎呀,黛黛你放手,我要给王怜花那个家伙打电话,我要质问他,我们七七好好地跟了他过去,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盈盈!别闹!”这个沉着冷静的声音,是沈浪。 “是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呢。瑶花的朋友不是说,王先生一来他们就走了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呢,一切等七七醒了再说。” “表哥!不是我不冷静,你看看七七的样子,他们说的话已经那样难听了,谁知道后来又是怎么难为七七的!” “哎――”任盈盈长叹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最可恨的是王怜花。他倒是说句话嘛!那个柴夫人到底是他妈妈呀,他为什么怕成那个样子!” “其实――”姬瑶花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好像正走到朱七七的房门口,朱七七赶快翻了个身,闭紧眼睛。 可能是注意到朱七七的房门没关好吧,朱七七明显感觉到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亮少了,门也被“啪嗒”一声轻轻带上。 不过,朱七七的耳朵还是警醒的,她分明听见姬遥花在说,“其实,最苦的不是他们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而是,连自己的男朋友都不维护自己,没有帮自己说一句话,七七心里一定很难过。” 难过?怎么可能是难过? 应该是心凉。 什么是心凉?就是心房被刺进了冰锥子,疼,冷。就是在寒冬腊月将双脚浸到河水中,透,凉。 凉透了,也就死了。 第045章 很想说再见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如若昨日极无知……” 温黛黛盘着腿坐在朱七七的床上,当电话铃声第十三次响起的时候,任盈盈着正端着早餐推门进来。 “怎么?电话又响了吗?” 温黛黛小声说:“一开机,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了。” 任盈盈将一个三明治递给温黛黛:“这个王怜花也够执着了,七七一关机就给我们两个打,害得我们也只好关机了。还好,今天是假日,也不会有什么人找我们。” 朱七七把头上捂着的枕头拿开,坐起来说:“黛黛、盈盈,对不起。” 温黛黛轻轻抹了抹嘴上沾到的酱汁:“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又回过头对温黛黛说:“盈盈,你怎么在三明治里加咖喱酱?新吃法吗?” 任盈盈恍惚地拍拍自己的头:“哎!我都乱了!肯定是我放错了!你们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任盈盈起身要去厨房,朱七七拉住她的手,笑着红了眼眶:“不用了。黛黛、盈盈,谢谢你们。因为我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了。” 任盈盈说:“你看你,又来了。” 温黛黛叹一口气:“七七,你这样子不是办法。总要面对的。” 是呀,总要面对的。不过现在,朱七七并没准备好。 “喂。” 她拿起电话,“怜花,你不要再打来了好不好,我很累,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我求你了。” 几乎是不喘气地说完这两句,挂断了电话,世界安静了。 温黛黛和任盈盈面面相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咦?怎么没看见瑶花?”朱七七看看门外。 “哦,她找金无望去了!” 话一出口,任盈盈就怕自己说错了话,赶快住嘴。 “哎呀,我没事。” 朱七七床上跳到地上,“我真的没事,你们看,我能吃能睡,不是好好的么?你们别担心,我真的只是需要冷静一下而已。” 没事?从过去到现在,朱七七哪一次说过自己“有事”?她从来不。 大学里车祸的时候,任盈盈去看她,即使是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她说自己“没事”。 三年前放暑假去支教前,王怜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她说自己“没事”――几乎每次王怜花为了所谓的“采访”、“赶稿”消失五天或一周,她都是这样说的。 王怜花回帝都前,朱七七“被分手”的那一天,她在夕阳里哭哑了嗓子,她对温黛黛说,“没事。让我哭吧,哭完就好了。” 今年夏天,回学校领毕业证的时候,第二次出车祸的时候,在校门口碰到白飞飞的时候,即使王怜花一言不发,即使她冷冰冰地赶走了他,她不还是对任盈盈和温黛黛说“没事”么? 就算是为了昨天的舞会,练舞练得旧伤口隐隐作痛,为了昨天的舞会,努力包装自己成为一个所谓的“名媛”,面对白飞飞的冷嘲热讽,面对柴夫人的无理刁难,她都还是一句“没事。” ――或许,她也只剩下这一句倔强的“没事”了。 朱七七又想起了她最爱的《简?爱》的女主人,她动情地对罗切斯特说,“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么?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要是上帝赐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一定要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我现在淤泥说话,是我的精神与你的精神说话,就像练歌都经历了坟墓,我们站在上帝脚跟前,是平等的,因为我们是平等的。” 是平等的。 朱七七并不是贫穷矮小的,然而她却真正是低微的――至少在柴夫人眼中是的。 她的灵魂和心,她对王怜花的爱,她的精神、灵魂,仿佛一夜之间离他而去了一般,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所以,她的身体才是“没事”的。 好吧,无论如何,就这样吧。 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至于如何去面对王怜花,“后天”再说吧。 “盈盈,你帮我谢谢沈大哥。谢谢他昨天去接我。” 任盈盈笑着说:“没什么啦,我表哥本来就是个热心人啊!更何况,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嘛!” 朱七七不好意思地说:“就连上次去香港的房子,都是他帮我安排的,我都还没机会谢谢他。” 任盈盈认真地说:“你如果真想谢谢我们,那就快点振作起来。大家都很担心你的。” “恩,我知道。” ――――――――晚上。 已是秋意渐起。 朱七七在房间里翻看着自己的电脑相册,刚好跳出一张熟悉的照片来。 在香港拍摄的,花坛边,一男,一女。光影的晕圈闪耀着,像一枚戒指。 戒指。王怜花的求婚戒指,那枚六角星形状的名为“真爱降临”的戒指,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朱七七的抽屉――事实上,从香港回来后她就摘下来了,她想着,见过了家长,名正言顺,这枚戒指似乎才可以真正开始履自己的使命。 然而现在,恐怕要放在家里蒙尘了吧? 朱七七把手轻轻贴在放着戒指的那个抽屉上,心里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今天,是认识王怜花的第1500天了吧。 朱七七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从温黛黛家搬回来,也已经有五天了。 甚至回coc上班的时候,就听说柴夫人回马来西亚去了,所有人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朱七七也不例外。 所有人的生活仿佛都回到了正轨。温黛黛、任盈盈,每一个人。 就连姬瑶花也回魔都去了。 只有王怜花不是。这些天来,他一个电话也没打来,一个短信也没发过。 朱七七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忽然消失了。 以前的不追究,是因为笃定。笃定朱七七,是王怜花心里最重要的人。可是这一次,她却犹豫了,她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已经改变了――从前王怜花常常许诺,虽然不常实现。但是这一次,王怜花没给她承诺,他甚至只言片语都没有。她有一种,即将要失去他的恐惧。 温黛黛说得对,任何一段失恋后孤独的时光,如果没有让你长大,那你就浪费了哪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难熬窒息的情绪给你带来的苦难。当有一天,你再度面临相同的境况,你只会变得越发地糟糕。 这一次,算是失恋吗? 或许是吧。 可是无论如何,她不可以再沉沦了。 有那么一刹那,她在想,如果王怜花不找她的话,那这一次,她也不去找他了。就,说再见吧。 “如若昨日极无知……” 电话想起,朱七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来,“喂?” “女士您好,打扰您了,请问您对黄金、理财感兴趣吗?有这方面投资的意向吗?” 讨厌!被这个电话打扰,朱七七心里莫名地烦躁!三更半夜打这种骚扰电话的人是不是有病啊! “如若昨日极无知……” “喂!”朱七七对着手机大喊:“你们不要再打来了好不好!我对房地产理财黄金通通没兴趣!你们有本事给富豪去打电话呀!何必来骚扰我们这些小民!” “额……七七,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糟糕了呢,刚才太匆忙,来电显示都忘了看。 是沈浪。 是沈浪? 第046章 再次见沈浪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额……沈浪大哥,对不起……我刚刚接了一个骚扰电话。” 电话那头笑了:“没什么。明天是公众假期,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散散心。” “你们?” “都是你认识的人,盈盈,黛黛她们几个。” “恩……好的。” 朱七七心里很感激朋友们的好意,这些天,任盈盈一直打电话、发短信来,朱七七心里明白,她们是怕她封闭自己,甚至做傻事伤害自己吧。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 车子在蜿蜒的乡村小路上缓缓前行着,朱七七和任盈盈在一起唱着这首流行了十几年的经典歌曲――这是许多人少年时的共同回忆。 秋风轻轻吹拂,吹黄了漫山遍野的树叶,从车窗里望出去,朱七七看见半山腰的山涧里,河水匆匆流淌着,仿佛能听见它淙淙的声音一样。 真棒。朱七七不禁按下了车窗,尽情享受着鸟语花香,能出来走走,确实可以暂时忘却烦恼。 “在想什么?” 沈浪将一串烤好的鸡翅膀递给朱七七。 朱七七低头看看鸡翅膀上涂满了咖喱汁,又转头望望正在烧烤炉前忙碌的任盈盈,笑着说,“以前盈盈吃鸡翅膀不喜欢涂酱汁,可是我最喜欢在上面涂咖喱,后来每次出去烧烤,她总照这个样子烤给我吃,还烤得很开心。” 沈浪咧开嘴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我这个表妹,心大得很,只要有吃的东西她就‘万事足矣’了,真是天生的吃货。不过,我倒真想知道,怎么会喜欢涂咖喱呢,味道不会很怪吗?” “嗯――”朱七七叹一口气,想起从前王怜花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喂喂喂,你这是什么吃法,哪有人吃烧烤涂咖喱酱的?” “好多人都是这样吃的好不好,是你自己孤陋寡闻啦!” 王怜花帮朱七七擦去嘴角的酱汁,故意说:“‘好多人’是谁?我们同学里有这个人吗?” “讨厌啦你!你的冷笑话烂死了!” …… “七七?七七?” 沈浪伸手在朱七七的眼前晃了晃。 “嗯?沈浪大哥,你说什么?” 沈浪挠了挠头说:“我是说,看你的脸色,味道应该不会好吧?” 朱七七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哦,沈浪大哥,我不是……” “不是因为味道才脸色不好的?” 朱七七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沈浪,愣了两秒钟,用手拍了拍沈浪的胳膊,扯开嘴角大笑说:“哎呀,沈浪大哥,你犯职业病了啦!做律师的都像你这样喜欢刨根问底吧?哈哈……” 沈浪摊开手笑笑,不置可否。 “喂,你们看!”任盈盈在远处指着小河深处:“有一群鸭子诶!” 大家循声望去,一群雪白的鸭子正从远处成群结队地游过来,此起彼伏地叫着,领头的鸭子更是刚首挺胸的样子,俨然一个带着卫队巡视的国王,那叫声仿佛在说:“这片小河,我承包啦!” 看见这群鸭子,朱七七“噗嗤”一声笑出声音来。 她想起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也是在野外烧烤,那时候正流行电影《山楂草之恋》,王怜花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一时兴起,淌水到河对岸,大叫着说,“七七,你看,像不像电影《山楂草之恋》?” 说着,还学着电影里男主角的样子,伸出双手在身体前方,做出电影里那个拥抱的姿势来,朱七七在河对岸看着,真是哭笑不得。 “傻瓜!那是一个悲剧故事啦!” “你说什么?” 这句话王怜花听得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正有一群鸭子“呱呱”地游过来,唱着欢快的歌,游过王怜花的脚下。 王怜花“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有一群鸭子围绕着,朱七七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白鸭王子”。 “白鸭王子……” “七七,你没事吧?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地笑?” 沈浪伸手摸摸朱七七的额头,疑惑地问。 朱七七被他突如其来的掌心温度触动到,赶忙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地说:“沈浪大哥,我没事啦。” 沈浪温润一笑,说:“是呢,你们这些女孩子啊,一时晴一时雨,叫人猜不透。” “不会吧,沈浪大哥是大律师,还有猜不透的事情么?” 沈浪一笑:“大律师可不神仙,未必什么都知道哦!” “喂!表哥、七七,快来帮忙啦!不够吃了诶。”任盈盈嘴里塞着一个鸡翅,叫得比鸭子还大声呢,沈浪和朱七七相视一笑――他们两个人都太了解这个吃货了。 清风朗月的乡村道路上,任盈盈和温黛黛在车子后座睡熟了。 所有的旅行可能都是一样吧,去程的路上比返程会热闹许多的。去时春光明媚,大家笑着、歌唱着,回来时许多人都太累太倦了,因此都沉浸在温暖的梦乡中。 然而朱七七却舍不得睡。今天是她这几天来过得最开心,最轻松自在的一天了,她还想抓住快乐的余味,因此舍不得睡呢。 朱七七轻轻地说:“沈浪大哥,谢谢你们。” “说的哪里话,只不过是开车出来玩而已,大家都很高兴。” “唔……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们特意陪我,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我的,我很感激。还有……上次,你和盈盈去北方广场‘救’我,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呢!” 沈浪轻轻地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朱七七笑了:“盈盈没和你说么?你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要是再这样矫情的话,可就不把我们当朋友咯!” “那……能和沈大律师做朋友,是我的荣幸。”朱七七高兴地点点头。 “别,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哦,我这个人啊,最不禁夸了。如果你想让大家放心的话,那就是赶快振作起来。记住哦,痛苦的经历并不能使我们难堪,但是如果你没有成长的话,往后才会更加难堪。” 沈浪的话和温黛黛说的如出一辙,一个是大律师,一个是心理咨询师,都是靠一张嘴,果然不同凡响。 朱七七不禁自己打量了一下沈浪。 他和朱七七认识的多数男生不一样。不对,朱七七在帝都也只认识王怜花一个男生吧。 沈浪和王怜花,在工作中都是明敏睿智的精英,可是王怜花在生活中,却多了一份鬼精灵,时不时蹦出一个冷笑话,或是拿出一个惊喜来,让你每天都期待着不同的他,有时候呢,却又显得对一切东西毫无兴趣,无欲无求一样。 朱七七以前常常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不过自从知道了王怜花的身世背景,她似乎一下子通透了,只有衣食无忧,物质优渥,才能造就这种无欲无求、超然物外的处世态度吧。 或许……正如柴夫人所说,这是“与生俱来”的吧。 沈浪呢?他在生活中的精神觉悟绝不亚于他在工作上的专注,沉着、冷静、**、有主张,或许这也是他律师的职业带给他的影响吧。一个出身草根的大律师,在帝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一定有他过于常人之处。他的成熟稳健显而易见…… 一个刹车,朱七七回过神来。 她在想什么呀!干嘛拿王怜花和沈浪去比呢,这两个人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不禁拍拍自己的脑袋,一定是这几天没睡好,脑子不够用了! 第047章 给一次希望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如若昨日极无知……” 电话铃声响起,朱七七立刻警觉地接起来。 “喂?” …… “喂?是谁?” “嘟嘟嘟――” “恩?是王怜花的电话?” “没有诶,没人说话。可能……打错了吧。” 朱七七不安地把屏幕滑块滑来滑去,车里也随着屏幕的开关忽明忽暗,映得朱七七的脸色一片苍白。 半晌,沈浪说:“七七?睡着了么?怎么不说话了?” “哦,没有啊。”朱七七顿了顿,“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沈浪哥,我发现你的口气很像黛黛诶。” “是吗?”沈浪笑笑:“可能我们两个都是靠嘴吃饭的吧。” 朱七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沈浪哥,我看你好像从来没有烦恼的样子,像我,却好像总是‘为情所困’一样,怎么都摆脱不了。” 沈浪扬了扬语气:“哦?你觉得这是你的命运吗?” 朱七七垂下头:“怜花以前曾经和我说,‘我不是相信命运,而是人有的时候必须承认自己既定的命运’,以前我觉得这句话很傻,可是现在我开始有些认同了呢。” 红绿灯了。沈浪把车停下,转过头来和朱七七说:“七七啊,你要相信,如果有一天王怜花不再回来找你了,你还是可以过得很好的。你很好。” 听着沈浪笃定的语气,朱七七心里更不踏实了:“是么?如果我‘很好’,那怜花妈妈为什么那么介意我的家世呢?怜花……为什么不肯维护我呢?为什么以前要和我分手呢?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我觉得我很失败啊。” 沈浪笑了:“傻丫头,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要论成败的话,‘失败’的也只是你的感情,不是你诶,曾经也有人选择离我而去,但并不代表被放弃的人就是输家啊……” “沈浪哥,你……” 沈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用不好意思啦,我会在你面前说,就代表我已经放下了啊。说句矫情的话,或许在爱情里面,我们都是一直站在付出较多的那一方吧,受伤、嫉妒、开心、欢笑,所有爱情的感觉,我们都比对方多啊,不是吗?不过――” 沈浪接着说,“不过当然了,受伤的时候,痛苦也多。不过,这些东西只有我们自己能感受到,对方都不知道。但是,正因为我们的爱多啊,我们才有力量在伤痛中重新站起来,对吗?” 重新站起来么? “沈浪哥,我觉得你像个爱情专家诶。” 沈浪笑着说:“这些东西你们女生在小说和偶像剧看得还少么?不过呀,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呢,你才这么年轻,慢慢悟吧。” 说得对,还是那句话,没有爱过的人不会懂。 不过,听沈浪说完这些话,朱七七若有所思。 她侧过头看着他,盈盈说她这个表哥是个“非常律师”,果然不错。 …… “不过说真的哦,七七,如果他找你的话,你可以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至少,要问清楚为什么,对吗?。” 站在朱七七家的楼下,沈浪潇洒地一笑,对朱七七说,把她给逗笑了。 好吧,希望,借你吉言。 “谢谢沈浪哥。”朱七七看看车里还在熟睡的任盈盈和温黛黛,摆着手说:“你们快回去吧,她们都累坏了。再见哦!” 等到车子开远了,她才微笑着上楼了。从电梯里出来,朱七七吓了一跳。她家门口有一个高大的黑影。 “恩,恩”朱七七咳嗽了一声,灯没亮。该死的声控灯,又坏了么? 起初,朱七七的心里有些害怕,可是这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不走不动。忽然一个想法冒出来,难道是,他? 朱七七摸出手机,熟练地迅速拨出一个号码。 “如若昨日极无知……” 伴着熟悉的音乐,黑影的裤袋一下子亮了起来。 “怜花?是你么?你怎么……” 朱七七手中的钥匙“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话没说完,她已经被拉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她的头紧紧贴着这个人的肩膀,这熟悉的温润感觉,这熟悉的气息,这个彼此都最贴合彼此的完美拥抱――怜花,真的是你。 昨天,朱七七心里还在恨他,可是或许正如沈浪所说,她的爱比恨多啊,在这一瞬间,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还是忍不住说:“怜花……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朱七七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一热,一滴东西滑落下来,是,他的眼泪么? “怜花,你怎么了?” 他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对不起……我打过电话给你的,可是一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七七抬起头:“刚才的电话是你打的?”朱七七想起在回来的路上接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那你岂不是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 不知道时间凝固了多久,四周围忽然亮起来,被灯光照亮脸庞的一瞬间,朱七七仿佛从黑夜来到黎明。 原来不是声控灯坏了,是停电了。难怪电梯有电,大楼里的住户却都没亮灯。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朱七七这才忍不住仔细看着王怜花的脸,这个时候的王怜花,似乎已经是笑着的了。 居然又是那种欠揍的“无赖”表情!朱七七想起刚才在黑暗中的感觉,可是现在他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难道是做梦不成? “好你个王怜花,别以为这件事就算了!”小粉拳打在厚实的肩膀上。 王怜花伸手抓住她的手,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喂,我的戒指呢?” 朱七七故意装不知道:“什么‘你的戒指’,我听不懂诶!” 王怜花双手抓住她的手说:“喂,我的‘真爱降临’啊!香港的那个!” 朱七七鼓着腮帮子没好气地说:“你还说呢!一点都不关心我,现在才发现诶!我一早就拿下来了好不好。”说着,白了他一眼。 “哦!是这样!”王怜花笑着捡起地上的钥匙,“那我帮你找找去!” “喂!” 朱七七还没来得及反对,王怜花已经迅速打开了门,拉着朱七七走进去。 “喂喂喂,私闯民宅啊你!” “什么私闯,这里是我老婆家诶,我是正大光明地进来的。” 朱七七双手抄在胸前说:“少来!我还没原谅你呢!谁是你老婆啊?合法么?” 王怜花凑上来做了一个鬼脸:“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合法!” 只要我愿意?那么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再“嫌弃”我了么? “哼,莫名其妙!” 第048章 笃定的拥抱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坐在椅子上,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路,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其妙嘛。明明前几天还是那样的诶,今天就是,这样了哦? 真是神奇,王怜花竟然从抽屉里找到了装着戒指的盒子,他走过来,第二次在朱七七的面前单膝下跪。 朱七七被逗笑了:“喂,你怎么回事,哪有人像你这样,求婚还有第二次的!” 王怜花说:“那你答应做我老婆,我就起来。” 朱七七故意说:“哪有你这么无赖的人,那我问你,你家里人怎么办?” 王怜花听见这话,立刻有点严肃起来:“七七。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想得很清楚了,即使是家里人反对,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朱七七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王怜花说:“这几天,我和妈妈谈过了,真的。” “谈过了?那你老实交代,伯母就这样轻易答应你了?” “唔……因为我说,我娶不到你,我就去……” “去什么?” “去出家做和尚啊!” 朱七七跳起来在王怜花的头上敲了一下:“少来了,刚说你正经,怎么又不正经起来了。在伯母面前,你才不敢这么无赖呢。” 王怜花有点愣住,想起朱七七心里一定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在妈妈面前不敢出声,气自己那天没有为她出头吧。 他拉着朱七七的手说:“七七。对不起,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对啊。这几天你让我不要找你,我就真的没有找你,其实我也想趁这个时间冷静地想清楚。正如你所见到的,在我妈妈面前,我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怜花……” “七七,你听我说,我想得很清楚了,就算她反对,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的。”他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睫毛,“七七啊,人生短短数十寒暑,如果不能遵从自己的内心去生活,不能和心里最重要的人在一起,活得再长久,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个……这话虽然道理没错,可是在朱七七听来,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悲伤?不会的,朱七七心想,这种稍纵即逝的“悲伤”的感觉,是错觉吧。 “七七,珍惜眼前人。我们已经错过太多太多时间了,真的。今后,你愿意和我我一起生活么?” …… “喂,你怎么又把我的戒指拿过去自己戴上了?这么煽情的气氛,我可是很认真的诶。”王怜花挠着头哭笑不得,这么浪漫的气氛,朱七七居然还好意思搞笑。 “什么啊,现在是‘我的戒指’了好不好!”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说:“那,你欠我的一句话呢?” “什么话?” “三个字啊!” 三个字,“我爱你”么? 朱七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借着灯光,能看见她早已湿了眼眶,红了脸庞。忽然又好像明白过什么一样,抬起头认真地说,“不对诶!这三个字,不是应该你跟我说吗?” 王怜花站起身来,认真地把朱七七从座位上扶起来:“‘我爱你’这三个字固然好听,我以后也可以对你说千百次,但是‘我愿意’这三个字,我想,至少要听你亲口说一次。” “那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什么事?” “以后有事不可以再瞒着我,我们要对彼此坦诚,好么?” 王怜花想了想,说:“谨遵老婆大人之命!” “傻瓜,”朱七七笑颜如花:“我愿意。” 相爱的人紧紧相拥,六角星形的戒指熠熠生辉,真爱降临,再次在朱七七的无名指上闪耀着光芒。朱七七希望,这一次,这枚戒指是真的可以开始履行自己的使命了,而期限,她希望是永久。 这是认识王怜花的第1501天。 这一天,朱七七又再一次相信温黛黛从前说的话了,两个人如果真的相爱,就一定会冲破万难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只因为情不深,意未切。 分分合合,聚散又分离,分离又聚散,再度牵手不容易,朱七七希望这一次,真能冲破重重阻碍,得到家人的支持和谅解,真正地和王怜花走下去…… 第049章 爸妈的担忧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秋风飒爽,帝都也渐渐进入了旅游旺季。 上一次身在帝都机场,还是和王怜花从香港一起回来那一次,转眼间,朱七七和王怜花已经又离合了一次。不过这一次,朱七七心里是笃定的,因为或许这一次,她和王怜花真的可以有一个安稳的新开始了。 “爸爸!妈妈!”朱七七在机场的到达出口一眼就望见了自己的父母,爸爸是个高挑的北方汉子,相貌堂堂,只是多年辛苦,两鬓的短发星星点点地白了,他穿着休闲夹克衫,还是那样随和从容。妈妈呢?妈妈永远是笑眯眯的,穿着一身和爸爸很相称的灰色运动装,正抬起手和朱七七打招呼。 许久没见爸爸妈妈了,朱七七兴奋地跑上去。 “哎呀,慢点,都是大姑娘了,还这样跑跑跳跳地不稳重。”听见妈妈笑着嘱咐,朱七七吐了吐舌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撒娇。 “七七啊,你一个人来接我们吗?你男朋友呢?” 对哦!听见爸爸这样问,朱七七这才想起来,刚才跑得急,把王怜花给忘了一个转身,王怜花早已经把行李放在行李车上,对着朱七七不好意思地笑了。 “爸爸、妈妈,让我来隆重介绍一下哦!”朱七七说着,把王怜花拉到面前,“我男朋友,怜花。” 朱七七又凑到爸爸妈妈跟前,清了清嗓子说:“嗯哼,王怜花先生,下面让我隆重为你介绍我的父母,朱富贵先生和她的夫人李媚娘女士。” 朱妈妈拍了拍朱七七的手:“鬼丫头,老是这样没大没小的。” 王怜花礼貌地笑笑:“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王怜花。” 朱七七妈妈显得特别开心:“这就是怜花呀,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诶!” 朱七七爸爸和蔼地拍拍王怜花的肩膀:“小伙子大大方方得,很不错。看来我们七七没选错人。” 王怜花礼貌地说:“叔叔阿姨一路上累了吧,我先送你们去七七那里。” 朱七七爸爸妈妈不停盯着王怜花上下打量,见笑着说:“哎呀,老爸老妈,你们不要盯着人家看了,人家会不好意思的,你们要看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朱妈妈笑着皱了皱眉眉头,又对王怜花说:“怜花啊,我们七七就是这种性格,这几年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朱七七鼓起腮帮子来:“老妈!人家嫁女儿都是夸自己女儿的,你怎么老是贬我哦!” 王怜花也开起玩笑来:“你放心,就算你再怎么给我添麻烦,我不会不要你的。” “哼,我哪有!” 见朱七七和王怜花相处得这样好,朱七七妈妈爸爸互相看看,会心地笑了。 吃晚饭的时候,朱七七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拉着朱富贵和李媚娘说:“老爸、老妈,我看你们今天是穿运动装来的诶,明天怜花爸爸妈妈请我们吃饭,你们不会就穿这个去吧?” 李媚娘故意逗她:“怎么了?不行吗?我和你爸一向都很休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七七娇嗔:“哎呀,老妈,我说正经的诶,不是说让你们把礼服带来吗?你不穿礼服,至少也要穿个套装什么的吧,见亲家诶,一辈子就这一次啦!” 李媚娘“噗嗤”笑了。 朱富贵抿着嘴说:“你就别逗女儿了。”又打趣朱七七说:“不过七七啊,你妈妈如果穿礼服的话,你也应该好好打扮一下,平时别人都说你们像姐妹,明天去了可不要输给你妈妈诶!” “哎呀!老爸!你又来了,你这些笑话冷死了啦!” “好好好,那就不开玩笑。我们家大小姐交代的事情我和你妈妈怎么会忘记呢?你放心,我和你妈妈呀,明天一定穿着得体,拿出气势来,吓唬吓唬他们,怎么样?” 李媚娘一边给朱富贵夹菜一边说:“你还别说,你爸爸穿上西装啊,绝对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 朱七七哭笑不得:“老爸老妈你们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了啦,想一想,我也蛮‘可怜’的,都当了二十几年的电灯泡了。” 嬉笑打闹着吃完一顿饭,朱七七想想,也是时候对父母“坦白交代”了。 “爸爸妈妈,我有件事瞒着你们。” 朱富贵和李媚娘相视一笑,朱富贵故意坐直了身体说:“嗯哼,好吧,坦白从宽。你说吧!” 朱七七犹豫着组织语言:“关于怜花的身世……其实我对你们撒谎了。他其实……” 李媚娘接过话去:“其实不是大老板的儿子?哎呀,不要紧啊,我看他斯斯文文的,又是大学老师,只要对你好,家庭条件没关系啦,我们自己家也是普通人家,又不是大富大贵啊。” 朱富贵也说:“就是啊,什么‘门当户对’这一套,现代不兴了!看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和你妈妈很放心。” 朱七七听父母这样讲,更是面露难色。 “额……不是啦。我是说,他不是大老板的儿子,而是大大大大老板的儿子!”朱七七说了好几个“大”,把朱富贵和李媚娘都说糊涂了。 “老爸、老妈,你们一定要有心理准备。”朱七七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一早准备好的杂志,封面报道正是有关上次朱七七参加的那一场慈善舞会――“王玉关家族基金会募捐首公开,豪门太子携疑似女友初亮相。” 报道中详细介绍了王玉关、柴云梦的身家背景,以及媒体对王怜花与朱七七关系的揣测,最初朱七七看见这篇报道时也很愕然,她知道,她父母如果知道了这些,脸色一定不会好看的。 果然,朱七七从朱富贵和李媚娘脸上看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朱富贵更是犹豫地抬起头来,“你说,王怜花的爸爸是王玉关?” 朱七七知道父母或许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她也在沙发上坐下,挽着朱富贵的手说:“爸爸,这些八卦杂志写的内容都是揣测啦,怜花他家一向很低调的,而且,这个舞会虽然是公开募捐,可是照片只有怜花爸爸、妈妈的,对我没有影响啦,现在走在路上,可能连怜花都没有人认识呢!” 这些话,当然不是朱七七自己想出来的,而是王怜花一早就对她解释过的,然而朱七七还是对父母的态度有些隐忧,朱七七知道,朱富贵和李媚娘并不是贪图富贵、攀附豪门的人,他们一向都是平淡、安宁的,就连做生意,都是随遇而安、但求开心而已。 过了许久,李媚娘神色凝重地对朱七七说:“七七,你真的想好了么?他们……他们家和我们家,绝对不会是同一个阶级的,我和你爸爸,从来不奢望你嫁人物质条件有多好,我们只希望你开心就好。从前只是看见电视剧里说,‘一入豪门深似海’,千难万险的……没想到……” 朱七七安慰说:“老妈,你想多了吧,那是电视剧嘛!现实生活怎么会和电视剧一样呢!况且,怜花对我这么好,我不会不开心的。” 朱富贵说:“七七啊,你上次说,你见过王怜花的父母了吧?我们家的情况,你有没有提起过?爸爸虽然也是做生意的,可是和王玉关家是不能比的,他们不会反对吗?” 第050章 爸爸的故友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这时候,李媚娘忽然站起来说:“七七啊,你一向古灵精怪的,这些该不会是你编排出来骗爸爸妈妈的吧?我看王怜花这个孩子不错,爸爸妈妈不会有阶级观念的,你放心啦!” 朱七七被确实被妈妈的话雷到了:“老妈――!我说的是真的!你看你看,这上面写着呢,‘根据独家爆料,王玉关长子王某某,于滨城某大学研究生毕业,现就职帝都某大学,且为帝都灵山诗歌协会副会长’,你看,说的绝对是怜花没错啦!” 朱富贵拉了拉李媚娘的手,指着杂志上王玉关的照片给她看。 “这……”李媚娘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 朱七七没有察觉爸爸妈妈之间的默契,而是一直在担心父母的反对。李媚娘如有所思地坐下,朱富贵将手中的杂志一合,对朱七七说:“七七啊,明天见到再说吧。” ――――――――“果然是王玉关家,气势确实不同凡响。” 豪华的礼车座驾,穿着得体、一致的管家和女佣,宫殿般的住所,走进王家位于郊外的庄园,李媚娘忍不住小声赞叹。 朱七七小声开玩笑:“老妈,怎么说得好像你认识一样。” 李媚娘逗趣说:“老妈当然认识他,只不过――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罢了。” 这座名为“梦园”的庄园分为两翼,椒红色高低错落有致,石料装饰的外墙十分庄严,四周的栏杆上雕刻着雕像,正中的喷泉中立着一尊高耸的雕像,庄园的正门与一条大理石拱道相连,走过雕像和围栏,在夕阳的映衬下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如梦似幻。 朱七七和爸爸妈妈三人被司徒变引着进到大厅中,蓝色为主体的欧式风格大厅古朴典雅,厅内悬挂着巨型水晶吊灯,墙壁和约三层楼高的圆形房顶顶端绘着约欧洲15世纪的彩绘,厅中的家具则由金、白两色组成。 如果说上一次“名媛养成计划”的那座王惜月用来“小住的别墅”已经令朱七七忍不住喟叹王家的财力,那么这座宫殿一般的庄园,这些举止得体的佣人,这些仿佛艺术品一般精致的家具,更是高贵得令朱七七不敢逼视,不敢想象――因为这座宫殿,已经占据了朱七七对“贵族”、“巨富”这几个词语的全部想象――这并不是那些所谓的暴发户可以比拟的,富有却含蓄庄严,这才是真正的贵族。到这一刻,朱七七也总算明白了白飞飞嘲讽自己的所谓“与生俱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想想自己也实在幼稚,她对于王怜花的全部想象,又何尝不是停留在“有钱”和“大老板”这些现在看来十分肤浅的东西上呢? 正中的楼梯上装饰着金色扶手和红色地毯,当王玉关和柴云梦携手出现,款款走下来迎接朱家三人的时候,每一步的尊荣和优雅,都让朱七七望而却步,这两个人,她仿佛不认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想要逃走。 朱七七毕竟年轻,没有见过这样的世面,相反朱富贵却更显得从容,她与李媚娘相视一笑,礼貌地向王玉关和柴云梦点头。 “玉关兄,别来无恙?” 什么意思?朱七七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老爸,还,真的认识? 王玉关给朱富贵一个同志式的拥抱:“老弟,还真的是你,昨天,怜花和我说七七爸爸的名字,我就派人去查,当时我就想有可能是你。” 朱富贵也说:“我起先也不知道,昨天七七给我看了一本杂志,上面登着玉关兄的大照,我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啊,一别多年,人事全非啦!” 两家人相簇拥着进到餐厅,朱七七在餐厅门口看见王怜花,于是拉着他小声盘问:“喂,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是说有什么事情都不许瞒我吗?” 王怜花一脸无辜地说:“哪有!我爸爸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诶!” “这么说我爸爸和你爸爸是认识的咯?” 王怜花摊摊手,摇摇头:“不知道。爸爸没说,就连我妈妈都不知道啊。” 朱七七若有所思地转转眼珠:“是这样啊……” 王怜花在她鼻子上捏一捏:“喂喂喂,想什么呢,赶快进去吧,大家在等我们。” 朱七七听着大人们谈笑风生,她在心里想,这一场会面如果用《新闻播放》里的话来说,那就是“今天晚上,双方在位于帝都郊外的‘梦园’进行了第一次友好会面,会上,双方就王怜花先生与朱七七女士的婚事亲切交换了意见,并达成了一致。” 咦,等等,好像还没达成一致。 正说着话,一个女佣推门进来,和柴云梦悄悄说话,柴云梦也顾不上失礼,向大家说了声“抱歉”,就有些急地走出去。 朱七七用余光撇过去,柴云梦就站在餐厅前的走道上,和一个身材姣好的少妇低声商量着什么,再悄悄扭过头看得真切些,她发现那人正是王惜月。朱七七心里奇怪,妈妈和女儿说话,不用这样躲躲闪闪的吧,更何况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饭吃了一半走到外面去偷偷地商量。 看见这个场景,朱七七抿着嘴笑了,因为她想起了温黛黛曾经说过的一句看似老套却颇有几分哲理的话:“有钱人的想法我们猜不透。” 柴云梦从外头回来,似乎和王玉关交换了颜色,才略为难地说:“这个,有件事情确实要和两位亲家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八字我们合过了,明年结婚比较合适。今年么……可以先订婚,就两家的至亲好友先吃个饭,不知道你们的意思怎么样?” 朱富贵和李媚娘面面相觑,时间上的安排倒是没问题,只不过,这个“八字”的理由让他们哭笑不得,作为北方滨城人,他们是没有这些信仰的,不过既然做了亲家,互相尊重是很重要的,既然王家有这样的考虑,还这样客气地商量,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况且到目前为止,他们也不觉得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妥。 回到家里,朱七七抓着朱富贵和李媚娘说:“老爸老妈,我今天看你们两个好像没有昨天那么担心了诶,是因为你们以前就认识怜花爸爸的缘故吗?” 朱富贵意味深长地说:“确实是以前就认识。昨天我们两个是担心对方家里条件太好,你会受委屈,不过既然是王玉关嘛……” 朱七七抢着接话:“老爸,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老妈不是说,我们和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阶级吗?” 第051章 往事不沉吟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李媚娘也追问:“对啊对啊,我都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这么有头有脸的朋友哦?” 朱七七张大嘴巴问:“就连老妈都不知道啊,老爸也太不够意思了!难道老爸你也是隐形富豪吗?” 朱富贵正在喝水,虽然心里早就预料到女儿“语不惊人死不休”,可是也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个话来,一口气不顺,被谁呛得直咳嗽。 “咳,咳……怎么可能哦,你呀你,偶像剧看多了吧,你以为你老爸中了彩票还是家里挖菜窖挖出了古董哦!你老爸我啊,只不过是个开水产铺的。” 本想借着咳嗽转移话题,可是没想到李媚娘也竟然凑上来,一边抚着他的后背一边说:“哎,我也想知道诶,难道你们是小时候的朋友?还是创业伙伴?” 朱七七反驳:“不对啦老妈,我们家是滨城人,怜花爸爸是香港人,隔着几千公里呢,怎么可能是儿时朋友呢,不过,说是创业伙伴也太牵强了吧,根本不是一个阶级啊!” 听朱七七不着边际的分析,朱富贵摆摆手制止了:“好了好了,不要瞎猜了。你们说的都不对。” 朱七七绕到沙发后面,撒娇地给她爸爸敲起后背来,“老爸老爸,别吊我胃口了快说快说。” 朱富贵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沉思低吟:“从何说起呢,其实也不能算是老友,但也确实是朋友。多少年没见了,如果不是你昨天给我看那本杂志,我也记不起来了。” “不会吧,爸爸,那这么说你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哦?你不知道他的家世吗?” 朱富贵笑着说:“说的文气一点,我们那叫‘识于微时’,我年轻的时候不是在帝都上大学嘛,毕业之后再帝都闯荡了几年,就是那时候认识王玉关。” 朱七七恍然大悟:“原来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北漂’啊。” 朱富贵却说:“还‘北漂’呢,我那些朋友那时候就常说我‘不知进取’,我们那个年代,上大学的有几个人啊,放到现在,估计和博士后差不多吧。你爷爷奶奶就常说,在帝都闯荡挺好,闯出一番名堂来,总比回家打渔来得好。” 李媚娘说:“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地好,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顺其自然,还得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婿呢。” “爸爸以前和怜花爸爸一起共事过啊?” 朱富贵干咳两声:“咳,咳。是啊,那时候和他一起开了一间公司,我是他的副手。也是二十几岁的热血青年,想着开天辟地呢。” 朱七七饶有兴趣地说:“那后来呢?老爸你怎么回滨城去了?哎,如果你不回滨城啊,说不定你现在也是帝都商界一号人物呢,说不定人家见了我,还要叫我一声‘朱小姐’类!” 李媚娘在朱七七的后脑勺轻轻敲了一下:“你这个丫头啊,又做什么公主梦!” 朱富贵回到沙发上坐着,翘起二郎腿,抿一口茶水,这才缓缓地说:“都是陈年往事了,谁也不知道谁会飞黄腾达啊,更何况像你说的,一个滨城,一个香港,相隔千里,天渊之别,哪里想得到今天还会再见呢?提来做什么呀,反正呀,就像你老妈说的,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旧相识,那把你交给王怜花,我也放心。” 爸爸放心,可是朱七七却没有那么放心了。 半夜在沙发上醒来,朱七七看见房间里还亮着灯,是不是睡不惯自己的床啊?朱七七这样想着,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正想推门进去,却听见爸爸妈妈在交谈,“照你这么说,既然王玉关没有反对我们七七嫁给王怜花,也就是忘了当年的事情了?”这是李媚娘的声音。 又听见朱富贵说:“希望是吧,我之所以回滨城,还不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也算是相安无事。说实话,昨天七七给我看那本杂志,我也吓了一跳。今天去之前我就在怕,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会忌惮我,既然他肯和我相认,又没提过去的事情,估计是真的不愿意再提了。” 李媚娘意味深长地说:“不管是真忘还是假忘,总归不提也就行了。都二十几年过去了,况且王家现在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多产业,又是什么‘大慈善家’,社会地位总是有的,总不会有人去翻他们的旧账吧。我只是担心,七七嫁到他们家,真不知是福是祸……” 这个时候,朱七七感觉爸爸的声音明显警惕了起来:“这个话,你可千万别在女儿面前说啊,七七和王怜花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知道双方家庭的渊源,更何况,王家是什么人家,咱们是什么人家,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七七更不会多想。咱们就这一个女儿,我现在啊,只希望七七过得好,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媚娘长叹一口气:“唉……是呀,只要七七过得好就行。早知道是这样,今天就不和七七一起八卦你和王玉关之间的事了。这样吧,七七订婚之后,咱们就回滨城,以后帝都,还是少来,少和他们家见面,相安无事也就算了。” 朱富贵和李媚娘的话朱七七越听越糊涂,她从来没听过爸爸妈妈这样子的唉声叹气,他们口中的“往事”似乎不是一件小事,可是却又不能让她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究竟两家是有恩还是有仇?如果有恩,应该不会瞒着她吧,如果有仇,又怎么会同意她和怜花的婚事呢? 她努力回想着今天在王家吃饭的情景,想着爸爸和王玉关之间的谈话,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她想得太入神,就连手肘碰到了门把手都不知道,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房间里的朱富贵警觉起来,“是七七在外面吗?” 朱七七三步并作两步跳回了沙发上,用被子蒙着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直觉告诉她,爸爸妈妈既然不能让她知道,就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她一定得装作没听见才好。 李媚娘走过来伸手捡起朱七七掉在地上的枕头,又伸手帮她掖好被子,“这孩子,一点睡相都没有。” 朱七七毕竟对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加上夜深困倦,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早起见到爸爸妈妈一切如常,也就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正如任盈盈说过的一句话,“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想与不想,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 况且往后朱七七想起这件事情来,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在深夜偷听了父母的谈话,有时候“难得糊涂”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第052章 一朝入豪门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诚如柴云梦所说,王怜花和朱七七的订婚仪式并不复杂,只是一场举行了一场略为丰富的家宴。 当搬进梦园的时候,朱七七心里十分感激上天对她的眷顾,让她拥有了一个多金、帅气、深情的完美伴侣,还赐予她衣食无忧的生活,朱七七第一次这样贴近豪门生活,心里感慨万千。 “呼――”朱七七站在卧室的房门口,耸耸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她伸手扶上铜把手,心想着,折扇雕花木门背后,就是她以后的生活了。 “老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王怜花从背后捂住朱七七的眼睛,温柔地问,说罢就要把手拿开。 “哎,别。”朱七七伸手按住了王怜花的手,“别松开。” 王怜花用下巴蹭了蹭朱七七的脸:“恩?怎么了?” 朱七七说:“唔……我总觉得这不是真的,我怕一推开门,一睁开眼睛,就像做了一场梦,就醒了。” 王怜花伸手推开门,扶着朱七七走了进去。 “怎么会呢?你摸摸我,不是就在你身边么?” 朱七七笑了:“你也是我梦里的人。” 王怜花把手拿开:“怎么可能,你梦里会有我这么帅的人?” “少臭美了!” 虽然在开玩笑,但是朱七七还是舍不得睁开眼睛。她此时就立在床尾的位置上,一步也迈不动。她能感觉到房间里有光,所以也忍不住嘴角上扬,始终微笑着。 王怜花站在她对面,双手握住她的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好吧,那我也闭上眼睛,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睁眼好不好?” “一,” “二,” “三!” 美,很美! 熠熠生辉的琥珀色水晶灯,彩色的古风地毯,巨大的圆形双人床,大红色的床单枕头洒满了粉、白相间的玫瑰花瓣,还有,还有铺满地板的玫瑰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此时此刻,朱七七和王怜花,就站在心形的正中央。 暖黄色的灯光、嫣红的被褥映衬着朱七七娇美的脸色:“怜花,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王怜花太太,王玉关的儿媳了?” “是,当然是。” “唔……我还是不敢相信……我总觉得像做梦一样。” 王怜花用手点点朱七七的鼻头,笑着说:“那,你就掐掐你自己,看看疼不疼。” 朱七七伸手捏起自己的脸蛋,顿了顿,眯着眼睛一笑说,“哈哈,我怕疼,我还是掐你吧!” 她伸手捏住王怜花的脸,两个人笑着闹着,许多花瓣从床上飘下来,在地板上洒成美丽的笑颜。 烛影深,晓星沉。 一股暖流从从朱七七的心口涌起,流遍全身,含蓄、内敛、深沉。 这是认识王怜花的第1515天,朱七七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被爱情炽热的烈焰重重包围着。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朱七七坐在桌子的下首,家里的佣人都不说话,只能偶尔听见盘子和碟子的细微响动,这些只有在电视剧里看见的场景压得朱七七喘不过气来,不过还好,她座位离门最近,总算有新鲜空气可以呼吸。 朱七七不由得神游外物,以后任盈盈要是再花痴电视剧里的贵族生活,朱七七就要亲口告诉她,这些吃饭必须换正装、不准说话、不准看人的规矩对于她这个平民百姓来说有多么地不人道! 让她回过神来的是柴云梦猝不及防地给她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七七啊,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去上班了,留在家里。我问过了,你手头上的工作也不多,你的手续我会让judy给你办好的。” 这是什么道理?没商量好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被做主”了呢?朱七七还是一个年轻人诶,梦园里的佣人多得朱七七昨天都没认全,又没有家务可做,总不能呆在家里种花养草,喝茶看书吧?这哪里是一个二十五岁的人该做的,明明是退休生活么……热血少女朱七七诶,怎么可能答应哦! “唔……妈妈,其实我……” “七七啊,妈妈是一番好意,你也累了好多天了,先休息休息,工作的事情过阵子再说。”王惜月一边往面包上涂果酱,一边给朱七七使眼色。 柴云梦咳嗽轻轻清了清嗓子,王惜月便不再说话。 王怜花因为学校的早课,一早就出去了,想想也没人帮自己说说话,朱七七想再辩驳一下,便看见站在柴云梦身后的管家司徒变冲她悄悄摆手,好吧,管家叔叔的话还是要听的,在这个家里除了王怜花之外唯一让朱七七觉得不那么压抑的人,也只有他了。 就在朱七七低着头闷声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餐厅的门。 是韩伶。 王怜花的姐夫,现在,也是朱七七的姐夫了。 朱七七昨天才第一次看见他,可是今天见他,却又好像和昨天有许多不同了。一头棕发梳得整整齐齐,是时下最流行的“飞机头”,他穿蓝色西装马甲、白衬衫,映得他的脸更白了,朱七七觉得,他的五官也很好看,但是实在是太阴郁了,比上次见到的冷面造型师金无望还要冷,也难怪的,被称为“第二代商界魔术手”的他,总要有些威严的。因此朱七七并不愿意多看他,只觉得看他的眼睛一下就会忍不住微微颤一下。 他正要说话,从后面又进来一个人,王怜花满头大汗地冲进来,顾不上和王玉关柴云梦打招呼,就直接冲着朱七七说:“七七!走吧,我送你过去!” 朱七七一愣,王怜花见她呆坐着不知所措的样子,回头望了望韩伶:“姐夫,怎么,你还没说吗?” 王玉关放下手中的东西:“你们这么急匆匆的,出什么事了?” “这个……”王怜花有些犹豫。 韩伶摆摆手:“我来说吧,有件事情,可能也没那么严重……爸爸,姻世伯伯母乘坐的回滨城的飞机,今天早上失联了。” “什么?!” “谁?谁的飞机?” 朱七七和王惜月异口同声地说着话站起来。 朱七七不由得伸手拽住了韩伶拿在手里的西装:“姐夫,你说谁的飞机失联了?我爸爸妈妈的?” 韩伶点头。 朱七七心里一怔,差点就没站稳,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失联?失联是什么意思?朱七七的脑子里快速闪过很多个念头,被恐怖分子劫持吗?不可能的,这是国内航线啊!通讯系统故障?也不会啊,虽然是夜班飞机,可是到现在也有**个小时了,如果是通讯系统故障的话早就会发现了呀!难道是……朱七七心里一闪而过一个最坏的念头,飞机不能飞了么?一定是的!从帝都到滨城,会在海上迫降么?怎么可能呢……这么低的几率,会发生在我身上么? …… 她真的懵了。 第053章 祸从天上来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怜花赶快扶着她:“七七,千万别急,现在事情怎么样还不知道,航空公司一会儿开记者会,我送你过去,了解了情况再说。” 朱七七点点头,已是满眼泪花,脊背上也冒出汗来,这个时候已经全然没有了主意,只能紧紧握着王怜花的手,她已经稍微恢复了理智,她有一个不详的预感,如果万一……那么她也只有他了。 王玉关赶快嘱咐王惜月和韩伶也跟着去:“我和你妈妈去找认识的朋友了解一下,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去记者会,有什么事情再打电话吧。” 一路飙车赶到帝都机场,记者会现场已经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更有许多失去了理智的家属在哭闹和纠缠着,负责的人还没有出现,现场乱作一团。 现场的记者虽然不认识王惜月王怜花,但是还是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韩伶。 “韩总,听说您也有亲人在这架飞机上,对此您能透露一些吗?” “韩总,外界有传这家航空公司的老板和您交情很深,请问您有没有最新消息和我们分享?” …… 朱七七被这些嘈杂的声音吵得头昏脑涨,在王怜花和王惜月的帮助下总算走进了一旁的vip休息室,被这么一折腾,刚才刚收住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又流出来了。 整整一天时间,朱七七水米未进,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吃东西。 “如若昨日极无知……”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朱七七跳起来去接,这是她今天接到的第一个电话。 “小姐你好!我这边是贵金属投资项目,我的工号是8888,请问你……” “你是不是有病!如果再打过来我就报警了!”朱七七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咆哮着,把一旁正打电话的韩伶和王惜月吓得不轻。 王怜花走上来搂住瑟瑟发抖的她,给她披上一条毛毯,朱七七紧紧握着王怜花的手,像一头发狂的小野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发现王怜花的手很热,那些热量传到她心口,疼得受不了――原来不是王怜花的手太烫,而是自己的手太冷了,冰凉冰凉。――她从来没觉得这么冷过,她忍不住想,如果万一――不!她不敢想!不敢! 不应该!她的爸爸妈妈,是那样好的人,那样善良朴实的人!怎么会?! 不会! 时间已经过去十二小时,四万三千两百秒,朱七七是数着秒过的。上午的记者会,无非是说那些让人放心又不放心的话,“没有进一步消息”、“正在努力调查”,都是些让人最无助的话。 这时候朱七七听见外面有些嘈杂,韩伶刚好打完一个电话,走过来拍了拍王怜花的肩膀,示意他出去的时候,朱七七立刻警觉起来,“姐夫!是不是问到什么消息了?最新消息么?” 韩伶冷静地笑笑:“不是。是别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情,朱七七不想等了。她从vip休息室开门出来,走到了和她一样焦急等待的人群中。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头,隔着各色的声音和表情,朱七七踮脚看见航空公司的负责人第二次出现了。 “各位尊敬的家属,我们非常遗憾……,两小时前搜救队在碧海海域浅水区域发现了由帝都飞往滨城的ab1234次航班飞机机体,相信ab1234次航班已经坠毁。相关部门正在进行搜救工作,目前没有发现生命体征。” “什么?” “怎么可能?” “啊――呜呜呜――” “你们要负责――!” “女儿啊!” “老公――呜呜呜――老公――” 这一瞬间,朱七七被激动的人群挤到了墙边,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喘不过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一条挂在竹竿上的毛毯,被人迎风扑打,心口有一个大锤,不停砸着,砸得她走投无路,她下意识地捂着耳朵,闭上眼睛,不想听、不愿看。可是她就像一个射击靶,无论她怎么想躲开,可是那些子弹,那些入耳的哀嚎声,那些眼泪,那些悲痛欲绝的表情,还是不停地攻击着她,这个时候,她反而流不出眼泪来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来没想过,竟然这样和父母分别。 分别了?是真的么? 看看眼前这些人,无论是纵横商界还是政界要人,无论是学术精英还是艺界翘楚,无论是恩爱夫妻还是平凡父母,都没有分别了。韩伶又如何?王玉关又如何?柴云梦又如何?此时此刻,朱七七和他们一样,都是逃无可逃、听天由命的人。 ――还有一丝丝的希望,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然而这一次,在朱七七的世界里,启明星没有升起。从前她觉得等待是最没有意义的,然而现在她宁愿等待。 三十六小时。 七十二小时。 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和女人,朱七七认识他们时,他们像冉冉升起的太阳,温柔、缓和,持久,可是当他们离开朱七七时,却像流星一样迅捷。朱富贵和李媚娘这两个名字,终究是消失了。人间天上,不过转瞬之间。 “七七?你醒了?” 一股剧烈的头痛让刚刚睁开眼睛的朱七七禁不住又合上了双眼,她顿了顿,努力回想断片的记忆。 “怜花?是你么?” 朱七七看见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她这才看清,这是……家里么? 王怜花帮她在背后垫好一个枕头:“七七,你刚才昏过去了。总算醒了。你饿了么?吃点东西好不好?我让厨师给你煮粥了,还煨着呢。” 刚才――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从机场回来,他们就一直在家里等,黑夜白天,白天黑夜。直至七十二小时过去,韩伶带回一个“无一生还”的消息来。 她猛地抓住王怜花的手,大睁着眼睛凝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告诉我,刚才是我在做梦么? 王怜花痛苦地点点头,他告诉她,那不是梦。那一切是残酷而真实的。 倾泻而出的泪水,是朱七七积攒了许久的泪水,她终于无法自控地嚎啕大哭,胸口的肌肉撕扯着肺叶,痛彻心扉。 痛彻心扉? 从前她觉得这个词太矫情了,可是现在,她觉得这个词太肤浅。心扉算什么?那种焦虑不安,那种郁结苦闷,那种无所适从,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痛到了她的骨髓里,游走在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像奔流的山洪把她击溃。 彻底崩溃。 她恣意地哭着,到最后,竟只剩下干嚎。 王怜花一个堂堂男儿,看见这个情景,心焦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什么也不能做,也只能搂着她,抱着她,陪着她。任她的眼泪浸湿了自己的衣领颈项。 良久,他才开口,“七七啊,回滨城吧,爸爸妈妈的事情,还有许多要处理。今天滨城的姑妈给你手机打了电话……过几天等你好点儿了,我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姑妈?! 听见这两个字,朱七七哽咽却笃定:“明天就回去。” 第054章 人心不如水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从早上开始,王怜花就一直在打电话、发短信,就在临上飞机之前,王怜花都没怎么顾得上和朱七七说话,朱七七心里有些烦躁,忍不住说, “如果有事情要留在帝都的话,我一个人回去……也行。” 王怜花摇摇头:“你放心。” 放心?怎么能放心呢,朱七七一想起她滨城的姑妈,想起那些还没人收拾的烂摊子,心里就止不住地发闷,哪里能放心。 果然,朱七七和王怜花还没踏进家门,站在电梯口上就听到了姑妈洪钟般的嗓音:“赶快赶快!把这些没用的垃圾都给我搬走!” “姑妈!你这是干嘛?” 朱七七冲进门去,客厅里的家具已经乱作一团,几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正在姑妈的指挥下卖力干活,朱七七忍不住拦下了一个正在往门外抬桌子的工人。 “你们这是干嘛?谁允许你们来我家搬东西的?光天化日你们这是入室盗窃知不知道?” 朱七七的姑妈朱富珍正顺手从墙上摘下一个相框,那相框里放着的是朱七七和爸爸妈妈的合影,一张全家福。虽然已经是秋天了,可是由于身形分胖,她额头止不住地冒汗珠,原本就有些紧凑的五官更是汗水横流,就连身上、手上也是黏腻腻的,把相框的玻璃按出了一个个大手指印。 朱七七上前一把夺过相框,抱在怀里,“姑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白天的来我家里也没和我打声招呼,还随随便便把我们家的东西都搬了扔了!” 朱富珍随手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来擦汗,脸上沾了不少纸屑,她更是随手一抹,大大咧咧地劈开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说七七,我这是为你好啊,你看你爸你妈都走了,你留着这个房子有什么用?姑妈都帮你算好了,这个房子啊我帮你买下,给你折现,我知道,你现在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不稀罕这点钱,意思意思,二十万,也算是你报答姑妈这么多年帮衬你们家了。” 朱七七忍不住大声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卖房子了?” 看见朱富珍那种势力的表情朱七七就有气,这个好吃懒做的姑姑一家人这么多年来白占他们家的便宜不说,现在朱富贵和李媚娘尸骨未寒,她就欺负到朱七七的头上来了! 二十万? 王怜花听见朱富珍的话,站在一旁轻轻皱了皱眉头。他扶朱七七在椅子上坐下,又对几个工人中管事模样的人说:“这位大哥,今天时间不早了,要不你们先回去,搬家的事情我们家里还要商量商量,有需要再找你们过来好吧?” 领头的人为难地看看王怜花,又看看朱富珍:“额……今天的工钱还没结呢……” 朱七七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姑姑,没想到朱富珍却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随手拿起一把剪刀修指甲,还哼着歌。 朱七七站起来走过去:“姑妈!人家问你要工钱!” 朱富珍眼皮一抬,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什么工钱?今天活儿又没干完,给什么工钱?” 王怜花冲朱七七摆了摆手,对领头的人耳语了几句,他们竟然乖乖走了。 朱富珍站起来,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地把王怜花打量了一遍:“矮油,看我这个眼神,这是王少爷吧,刚才都没看见你!啊哈哈,瞧我这张嘴,你和我们七七结了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姑妈叫你一声‘怜花’,你不会介意吧?” 她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这话,一边用她那黏糊糊的去抓王怜花的胳膊,王怜花嫌恶地撇开她的手,在朱七七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严肃地说,“姑妈,你昨天在电话了里说,让七七回来一块儿处理爸爸妈妈的后事,可你今天这又是摆的什么阵势?” 朱富珍用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倒是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来,“嗨!我这都是为了七七考虑啊,你说这她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她一个人又嫁到帝都去了,你说,她留着这些房子啊、店铺啊有什么用?是不是?还不如折现给我呢……我跟你说啊……” “姑妈!我问的不是这个,”王怜花打断了她,“爸爸妈妈的丧礼办好了么?” 朱富珍脸上的横肉明显一抽,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嗨!瞧我,这都忘了,明天,就在南山殡仪馆,你看这他们连个骨灰都没有,咱们就一切从简,是吧?” 说起“骨灰”二字,一直不说话的朱七七心里一痛,忍不住红了眼眶,又强忍着眼泪实在不想在朱富珍面前哭出来,所以只是随手抽了一张纸巾蹭了蹭鼻子,抽泣了两声。 王怜花站起来把大门打开:“这样吧,今天不早了,姑妈先回去,其他的事情明天丧礼过后,咱们再慢慢商量。” 朱富珍看他就那么伸着手站在门口,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也不愿意得罪王怜花,也站起来悻悻地要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怜花伸手一拦,礼貌而严肃地抬抬眉毛:“姑妈,我爸爸放在你这儿的备用钥匙呢?” 朱富珍的脸色虽然难看,可是她自有她的一番盘算,她可不能得罪了这个她心目中的“大金主”,因此也只能乖乖地把朱七七家的钥匙交给他,满脸堆笑地离开了。 朱富珍一走,朱七七就忍不住地在抹眼泪,这几天来她流了太多眼泪了,整个眼睛肿得像杏核,哭的时候又酸又痛。 王怜花小心翼翼地将她手里的全家福接过来,用纸巾轻轻擦去油污,郑重地挂回了原处。他在每一个房间里小心检视了一下,将有些重要的东西摆回原位,还好他们回来的不算迟,朱富珍的“搬家”行动也才刚刚开始,除了客厅有些脏乱,其他的地方还算干净整齐。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王怜花从厨房端出一杯热茶给朱七七,自己也在她旁边坐下。 “好点了么?还在生姑妈的气?” 朱七七抿了抿嘴唇,把茶杯放在鼻子下面,用了吸了一口热气,“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姑妈。是我爸爸的亲妹妹啊,我爸爸那样好,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王怜花拍拍她的肩膀:“她无非是要‘趁火打劫’,依我看,只是小打小闹,明天葬礼结束后,我们再打算。” 朱七七忍不住说:“我哪里算的过她,你不知道,我爸爸妈妈一向都忍让她,我姑妈、姑父、还有一个表哥,全家都是‘无业游民’,一直都是我爸爸在接济他们,你知不知道最离谱的是什么?前两年,我表哥说是要做生意,问我爸爸借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可是一转眼,我姑妈就拿着钱上门,说是要入股我们家的水产铺,把钱硬塞给我爸爸,每年都上门讨要所谓的分红,我弟弟借的那笔呢,他们压根儿就不再提起了,你说这算是什么道理?且不说我爸爸从来没说过要人投资,她这样空手套白狼,算什么意思?” 王怜花听了,若有所思地一笑。 朱七七喝一口茶,生气地说:“我妈妈说,都是一家人,让我不要计较。我哪里是计较,是她欺人太甚。哎……我是没有力气和她‘算账’了……” 王怜花握着她的手说:“七七啊,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朱七七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可是心里确实很难放心,王怜花毕竟还是半个外人,他们家里的事情,他又知道多少呢?这位姑妈三天三夜都数不完烂账,他又怎么懂呢……哎…… 第055章 别欺人太甚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除了朱富珍这个可有可无的姑妈,朱七七家中再没有什么亲人了,说起来也可怜,朱富贵和李媚娘的丧礼十分简单,除了朱七七、王怜花和朱富珍一家三口,只是邀请了一些平时往来密切的客人和商家,朱七七多半不认识他们,有几个稍微熟悉点的,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可是朱富珍一家就不同了,似乎和这些所谓朋友熟得很,这让朱七七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坐在冷冰冰的灵堂里,感觉被周围的所有人所排斥,孤立无援。 “七七,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 朱七七紧紧攥着王怜花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我……怜花,我有点害怕。” 王怜花微笑着帮她整理好贴在鬓角的发丝:“放心,一切有我。” “你不知道,她们……”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朱七七担忧地看着他:“不要和他们硬碰硬吧,我们只有两个人……” 王怜花笑而不语。 歌曲毕,仪式毕,无需瞻仰遗体,更没有送往殡仪馆火化的环节,这场丧礼,更像是一场无人说话的追悼会。 终于,在解秽酒的宴席上,酒过三巡,朱富珍第一个开口了,“七七啊,你看,你爸爸妈妈的后事咱们就算是办完了,昨天姑妈和你说的事情,你也应该给我一个交待了吧?” 交待? 朱七七本来就很伤心,听见这话不知怎么地蹭地窜起一股怒火来,自己还没有追究呢,她居然还好意思说要个“交待”?简直无耻! “姑妈,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卖房子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卖给你的?我爸妈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好的,不用你费心。” 朱富珍一摔筷子:“喂!七七啊!我这可是为了你好,我一片苦心,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嫁了人就不是我们朱家人了,你爸爸的房子当年那可是你爷爷出了钱的,算起来,我也是有份的!我好心好意给你钱折现,你别不知好歹,狗咬吕洞宾!” 朱七七忍不住站起来反驳:“什么?谁是狗?是不识好人心?” 朱七七的表哥朱八把手上捏着的烟一掐,重重地一拍桌子:“朱七七!你跟谁说话呢!有没有点教养?” 朱七七本来就不待见这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表哥,正要还嘴,王怜花站起来说:“有话好好说,摔筷子拍桌子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在打架呢!” 朱富珍一甩脸子:“臭小子!你算哪根葱?昨天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好你个王怜花,昨天搬家公司的工人就那么几百块钱的工钱你都不给,我这可是帮你们搬家!你说,是不是你挑唆那几个人昨天在你们家楼下等我的?好啊你,你给我赔钱!三百五!” 王怜花轻蔑地一笑,拉着朱七七坐下,并不理会她。 朱富珍看他这个样子,以为是怕了自己,于是更加嚣张起来:“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拽起来!帝都做生意就了不起了?谁还没有几个有钱的亲戚啊!我告诉你,你这个外人,我们家的事情你管不着!” 说罢,她整个人站起来,掀起裙子衣角,将一只腿蹬在吃饭的凳子上,十足一个女流氓,吓得进来上菜的服务员一愣,赶快关上包厢的门出去了。 “朱七七!我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欠我们家的,你们家的房子、水产铺,当年我爸爸那都是出了钱的,我告诉你,给你二十万是给你脸面,不然的话,我一分钱都不给你,你也不能怨我!” 朱七七被她吵得脑仁疼,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姑妈,我虽然年纪小,大人的事情我不知道,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爷爷的钱我爸爸早就还清了,去年爷爷去世的时候,他的房子和存款不是都被你拿去了么?我爸妈都没有和你计较,你还想怎么样?” 王怜花拍拍朱七七的肩膀,镇定地说:“姑妈,那你们说,你们要怎么样?” 朱富珍不答话,只是轻蔑地一“哼”。 朱八却站起来说:“我爸爸是朱家的上门女婿,我也是姓朱的,照理说,朱家的财产,我们当然是有份的。” 说着,拉开了衬衫的扣子,点燃了一只烟继续说,“你们家的房子我看了,值不了多少钱,给你二十万,不能再多了,水产铺么,这两年一直都在亏钱,我们作为股东,这些年一直都是入不敷出,我看亏算的钱你也不用补上了,就算是我们做好人,帮你收拾烂摊子。” 歪理!全是歪理! 朱七七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无耻!怎么可能亏钱!你不要忘了,你所谓入股的钱,是你欠我爸爸的,你算哪门子的股东?” 朱八一听这话,将整个衬衫敞开,露出了胸前的纹身和几块腹肌,叼着烟恶狠狠地说,“朱七七!我警告你,见好就收,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朱七七心里很难过,如果爸爸妈妈地下有知,知道自己的亲姐姐、亲侄子正这样逼迫他们的女儿,他们会作何感想?他们会后悔从前对这家人一味忍让和帮衬么? 面对这样无理的逼迫,她是伤心欲绝的,然而她不能“绝”,她要活着,活得好好的。她想好了,爸爸妈妈留下的东西不多,却也不能任意糟蹋,钱,她可以不要,水产铺,说到底也可以拱手相让,可是爸妈的房子,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回忆,决不能退让。且不论滨城的房价这栋房子远远不止二十万的价值,这房子里曾经朱富贵和李媚娘的回忆,曾经一家三口留下的美好回忆、欢声笑语,对朱七七来说更是千金难赎、万金不换的! 朱八见朱七七不说话,绕过桌子走过来就要动手,他用力抬起布满青筋肌肉粗壮的手臂,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量阻挡住了,他抬头一看,王怜花正挡在朱七七的身前,用右手捏着他的手腕,捏得他几乎发不出力气来了。 “表哥,好好说话,对一个女孩子动手,算什么男人!” “你!” 要说起打架,朱八一向是不肯服输的,他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胜在有一身结实的肌肉,他肤色黝黑发亮,眉目有棱角,面目凶恶,谁见到都会忍不住后退几步,可是今天,他却被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男人给制服了。 他抬起头看着王怜花,口气虽然是恶狠狠的,可是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已经出卖了他,他想挣扎的时候,王怜花一个反手,“嘎嘣”一声,他的手肘居然脱臼了。 “哎呦!疼死我了……王怜花!你!你有种!” 王怜花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心,盯着朱八说:“保护七七是我的责任,再敢动手动脚地,别怪我不客气。” 朱七七抬头望着王怜花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她听见王怜花大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们,你们别想拿到一分钱!” 第056章 机智转乾坤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听见这句话,朱七七自己也愣了一愣,她没想到他会有这么足的底气说这句话,她更担心的是,这并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啊,要知道,朱八有时候做的事情,和地痞流氓无异,王怜花和朱七七两个人势单力薄,哪里会是这一家人的对手。 只见朱八用另一只手从裤袋里抽出手机来拨通一个号码,开着免提,对着话筒恶狠狠地说:“哥儿几个,给我过来!” 不好!果然他要来硬的! 朱八用手指指着王怜花的鼻子说:“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别后悔!” 王怜花轻蔑一笑,将朱八的手按在桌子上:“哼,怎么?这只手也不想要了?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进敢干什么违法的事情来。” “呦呵!小子!看你白白净净的,还没断奶吧!别以为有几分力气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学校课堂上流鼻涕呢!” 他说话的神气嚣张极了,吐沫星子不时喷溅出来,朱七七实在有些怕他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于是缓和了语气说,“表哥……那个,有事好商量,不如……” 朱八打断了她:“哼?商量?早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爷爷现在不和你商量了,实话告诉你,你们家的房产证和营业执照都在我手里,今天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给我乖乖听话。还敢放话说‘一分钱没有’?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一分钱没有’!” 说着,冲坐在一旁的朱富珍晃了晃脑袋,朱富珍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来,甩到朱七七的面前,“签了它!” 朱七七定睛一看,居然是《房屋赠与协议》! 上面赫然写着: 甲方朱七七(赠与人)乙方朱富珍(受赠人)甲乙双方为亲属关系,甲方愿将拥有的房屋产权赠与乙方。 依照合同法有等有关法律规定,双方自愿达成赠与房产协议如下: …… 朱七七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仔细回想事情的来龙去脉,竟然觉得不寒而栗。 他们一家人的心肠竟然坏到了这种地步!朱富贵和李媚娘尸骨未寒,他们却早就去她家以“搬家”的名义“偷”走了房产证,现在呢?丧礼已结束,美其名曰地来“商量”,实则他们早就筹划好了要从朱七七的手上强夺父母的遗产!更有甚者,朱八还竟然早就找了一帮所谓的“兄弟”,这跟抢劫有什么分别?什么二十万!什么投资!全是幌子而已! 朱富珍还在一旁不挺叨念:“七七啊,你乖乖签了它,咱们一会儿去把手续给办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都嫁给有钱人了,还霸着这些身外物做什么?别怪姑妈说话不好听,就当你父母泉下有知,你就别让他们担心了。” 泉下有知? 如果泉下有知,怎么可能不担心? 朱七七捏着这份文件,脸色惨白,青筋毕露,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王怜花将外套脱下来盖在朱七七身上,朱七七满眼的无可奈何,几乎就要妥协了…… 王怜花拿起那份文件握在手里,背着手站着。 “哎!你干嘛?”朱八大呼:“我们家的事情,关你p事!要签也是朱七七签,你给我拿回来!你别惹我啊,我的兄弟可都上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朱八要动手的时候,包厢的大门被有力地推开。 朱八看着来人,愣住了:“哎!你是谁啊?我们这儿吃饭呢!你走错了!给老子滚!” 朱七七看见来的人已经有三四个进到包厢里来了,望过去,后面应该少说还有五六个人,来的人都是身材壮实,体态稳健,像是练家子。可是他们的眼神却是十分坚定锐利,正气凛然,绝不会是朱八口中的流、氓弟兄。 一个走在最前面的穿黑色夹克衫的高个子男人环顾房中,先是对王怜花客气地点点头,又厉声问:“是朱富珍和朱八吗?” “是啊!干嘛?” 朱富珍不明就里,粗声粗气地回答。 “找的就是你!都带走!”高个子男人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个人整齐有序地将朱富珍和朱八捉住了,刚才去上洗手间的朱七七的姑父也被捉个正着。 “哎!你们干嘛!光天化日的,你们要绑架啊!”朱八高声喊着,生怕别人听不见。 朱富珍更是拿出了她那撒泼打滚的本性来:“哎!我告诉你们!我上头有人!你们科不许胡来啊!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的!” 高个子男人冷笑:“哼!犯法?告诉你!犯法的是你,抓的就是你!” 这时候,他从夹克衫的内兜掏出一本警、察证件来甩在桌子上,把朱富珍吓得一愣,朱八却转了转眼珠,大声说,“警、察同志!误会啊!这绝对是误会!我可是一等良民啊!” 高个子男人笑着说:“好小子!就你还一等良民?哼!旧账咱们先不说,我们昨天就接到报案,星月豪庭1501的房产证遗失,是你小子干的吧?” “我……我没有!” “还敢狡辩?” 王怜花在一旁冷眼旁观,眼见着朱富珍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的皮包,于是对高个子男人努努嘴,他立刻就从朱富珍的包中搜出一个红本来。 “哼!这是什么?” 朱富珍辩解:“这不是我偷的,是我侄女放在我这儿的!” “胡说!我从来没给过你!”朱七七怒气未消地喊。 这时候,王怜花从自己随身的包里取出几份文件来:“这还只是一件事,你们所谓入股‘富贵水产’,有诈、骗嫌疑,这是这几年的往来账目记录,上面轻轻楚楚记录了几年来你们操控资金流向,前天,‘富贵水产’账面上的钱更是全都被划到了朱富珍的账户上,你怎么解释?” 朱富珍听见这话,没想到他竟然查得这么深入,吓得腿一软,加上被便、衣按着,狼狈极了,但还是砌词狡辩:“我,没有的事儿!” 王怜花将手中的文件交给高个子男人说:“有没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去和法官解释吧!还有,昨天你们私闯民宅,盗取房产证,毁坏我家的财物,今天你们又伪造合同,对七七威胁、恐吓,一桩桩一件件,恐怕要关个几年才行。” 临走的时候,朱八恶狠狠地说:“你!你有种!你给我等着瞧!” 高个子男人在他的脸上用力拍了拍:“哎哎哎,小心说话,到现在还不老实!知道这是谁么?鼎鼎大名王玉关先生的公子!给我放聪明点!” …… 牵着王怜花的手下楼的时候,朱七七还恍然梦里一般,她实在想不通,场面本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可是王怜花三言两语,场面就全都不一样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筹划这件事了呢?是昨天?前天?更甚至是来滨城之前?那些证据呢?他是怎么拿到的?还有,水产铺的事情连朱七七都不知道,他却知道得这样一清二楚? 她正想着这些事,远处有一个人向她和王怜花走来,她定睛一看,这位,不是常在新闻里出现的滨城公、安、局、局、长徐若愚么? 只见他走过来,竟客客气气地对自己说:“朱小姐,对不住,我来晚了,没事吧?” 第057章 意外的发现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一愣,徐若愚也不再问什么,而是转头去和王怜花说话:“王公子,没事吧?感谢你啊,及时报警,还提供了有力的证据,这个朱八一直都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这次恐怕吃定牢饭了!” 王怜花和他握了握手,说:“徐局长,多谢了!以后‘富贵水产’的事情还望关照。” 说完,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支小巧玲珑的棒子,递到徐若愚手中。 徐若愚接过去笑着说:“一定一定,那好,我先去处理一下,王公子,你请便。” 王怜花也是轻轻点头,并不相送。 直到徐若愚走远了,朱七七确定他听不见她接下来要说到话,她才开口问王怜花:“刚才那个真的是徐若愚么?你认识?你给他的那个是……” 王怜花点点头:“嗯,就是他。来滨城之前我就和他联系上了。刚才那个是录音笔,是经过他认可的,把今天的事情录下来作为证据。” 朱七七诧异:“录音笔?!” 朱七七昨天还在担心王怜花不了解自己家中的情况,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是一早就做好准备了么? 王怜花说:“那天,你昏迷的时候我帮你接了姑妈的电话,我当时就觉得她的口气怪怪的,所以我就拜托丁鹏帮我查查,滨城可是他的老巢诶,哈哈,发散几个私家侦探去查,总能摸到些蛛丝马迹的,然后就找丁鹏,让他帮我联络警界的朋友,然后,今天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朱七七回忆这几天,王怜花一直在背着她打电话,原来是为这件事情。她想起昨天在家中遇到朱富珍的事情,又大胆猜测:“难道,你昨天就知道姑妈偷了我们的房产证?还有那些往来账目,你是怎么查到的?” 王怜花挠挠头:“哪有那么神通广大啊,昨天姑妈一走,我就在家里归置被她弄乱的东西,我就看见保险柜开着,心想肯定是丢了什么重要的物品了,我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今天你表哥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是房产证。往来账目么,请徐若愚找找银行,也就办妥了。” 王怜花顿了顿,接着说:“你知道么?徐若愚是丁鹏爸爸的结拜兄弟呢,是生死之交,我也是找了丁鹏才知道的,所以说世上的事情真巧,我一说我爸爸是王玉关,他立刻就答应全力帮忙了。” 朱七七有些意外却又感觉在意料之中,丁鹏、王玉关、丁爸爸、徐若愚……她心里忽然觉得王怜花和从前不一样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公子”,仿佛有数不清的魔力,他的人脉、资源、身份,仿佛总能让困难迎刃而解。 王怜花看朱七七低头沉思的样子,好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样,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说:“七七啊,所谓的‘王公子’的身份,只是一个皮囊而已,但是当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总能从其中得到好处……”说到这里,王怜花苦笑了一下。 朱七七回想起今天那个高个子男人对朱八说“知道这是谁么?鼎鼎大名王玉关先生的公子!给我放聪明点!”这句话的时候,朱八脸上那种惊愕、懊悔、恐惧的表情,简直让她终身难忘。还有,还有徐若愚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也让朱七七忍不住沉思。王怜花说得对,我们总能从这个身份中得到好处。 不知过了多久,朱七七的耳边才又响起王怜花的声音:“我倒是希望别人能多叫我‘王老师’,别叫我‘王公子’,可是有时候,‘王公子’可比‘王老师’有用多了呢……这个身份,或许这就是曹操说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吧!” 朱七七思绪重重,这个身份,对于朱七七来说是心理负担,或许对于王怜花来说又何尝不是沉重的枷锁呢? 一阵秋风吹过,树上的落叶飘得满地都是,和地面摩擦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个时节,恐怕帝都的人们还在欣赏满山未落尽的红叶,可是远在北方的滨城,却早有了些“寒彻骨”的味道,朱七七也好,王怜花也好,王玉关之子又如何?都是身不由己吧。 王怜花一向说自己向往“隐居”,会是一种无可奈何吗?她知道,他是介意“王公子”这个身份的,甚至有些不稀罕,可是今天,他却毫不犹豫地去用这个身份在为她筹谋,为她周旋,朱七七回想起整件事情,不过两天时间就覆雨翻云,如果她孤身一人,恐怕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自保的…… ――她很感激命运的安排,感激上天让王怜花陪在她身边,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王怜花的手,流出泪来。 王怜花捧她的脸,为她拭去泪珠,轻声细语地说:“怎么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朱七七泪中带笑地点点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和王怜花已赶到“富贵水产”的时候,正是下午下班市场里人散客最多最繁杂的时候,那些大批量批发水产的客人会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买好东西各自散去,而现在这个时间则是属于上班族和家庭主妇们的。 走在这条已走过无数次的泥泞潮湿的过道上,朱七七有些局促,她时不时地瞥瞥旁边的王怜花,想看看他的鞋面裤脚是不是沾上了泥水。 王怜花察觉了她的异样,站在路上不走了,拉着她的手问:“怎么了?看我吗?” 朱七七吐了吐舌头:“这种脏乱的地方,一定很不习惯吧?” 王怜花笑着反问:“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原来你是说这个,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习惯呢?” “我就是单纯觉得你会不习惯啊,你可是个‘锦衣玉食’的人诶,这种‘民间疾苦’的地方,我怕你会嫌弃呢……” 王怜花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喂喂喂,我可是公主殿下的骑士诶,当然要和公主殿下同进退!” 说着,王怜花加快了脚步,“啪嗒啪嗒”的声音伴着白色的运动鞋一起一伏,地上的泥土和尘埃,都欢快极了。 朱七七笑了,默默地跟着他,不再说话。 “富贵水产”的卷帘门自然是紧闭着的――这家全年无休的水产铺终于还是倔强地休息了。 朱七七用脚轻轻踢开门口的几个垃圾,轻叹一口气,俯身用钥匙开门。 一如往昔。 二十几个大冰柜整齐地排列在约一百平方的店铺里,中间的柱子上还展示着朱富贵亲手挂上的《微笑法则》的待客之道,三条渔船的钥匙在柜台的侧面静静挂着,白色的日光灯映照下,白色瓷砖铺就的地面上竟一个脚印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可见这里主人的用心。朱七七在柜台的椅子上坐下,那上面仿佛还有李媚娘的余温呢。 王怜花在店中巡视一周,不无遗憾地说:“我听说,姑妈把店里的员工和船老大都遣散了,这么好的一家店,可惜了。” 提起朱富珍,朱七七伤感地说:“看来,她是铁了心要钱呢,如果今天我妥协了,或许明天她就转手把这里转让掉换钱了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打开柜台的抽屉,忽然一顿,好像发现了什么,用近乎不可思议的声音去叫王怜花,“怜花!快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第058章 祸兮福所倚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怜花凑上去看,朱富贵的柜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彩票,旁边放着一张报纸,黑色加粗的标题十分醒目:《全城寻人:本期福彩开出1.36亿元一注独得巨奖,获奖者仍未领奖。》 “这个号码……”朱七七有些不可思议,这串号码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还有朱富贵李媚娘生日的组合,朱富贵一直有买彩票的习惯,每次买这串号码,已经十几年了。 朱七七轻轻呢喃:“真是造化弄人,过了一辈子平平淡淡的生活,我猜爸爸妈妈不去领奖,是恐怕他们自己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福报吧。” 王怜花接过朱七七递过来的报纸和彩票,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夜之间得到这样大的财产,人们大都会不知所措吧。许多人一生都为利欲熏心,他们看得这样开,也是难得的。” …… 夜半风凉,朱七七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星星,可惜天是阴的,好像乌云遮住了月亮,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白色的烟气在空中蒸腾着,叫人心里不畅快。 “睡不着么?” 王怜花将一件衣服披在朱七七的身上问。 “恩。” “还在想爸爸妈妈么?” “想。” “从福彩中心回来,我看你的心情就不好。” 朱七七转过身来看着倚在栏杆上的王怜花说,“怜花,我刚才在想,如果今天我们去领奖的时候福彩中心已经下班了多好,说不定过了今晚,我也不想要这笔钱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我很矛盾。我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从小到大我们都不是大富大贵,从前没有这笔巨款,我过得很好,可是……” 王怜花接过她没说完的话:“可是你怕有了这笔钱,你的生活就变坏了是么?” 朱七七听见王怜花无可奈何的叹息,她心想,他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又何尝不是同命相怜呢? 她从前听王怜花提起,小时候的生活或许并不是现在这样优渥,但至少无忧无虑,可是后来呢?帝都、香港、马来西亚、滨城,再后来回到帝都,他很有钱、有地位、有尊荣、而他的生活、交际也都要去依仗钱,可是他快乐么?想起柴云梦、王玉关,或许,他也曾经在他们身上得到过快乐吧,但现在,不了。 “怜花,这笔钱……该怎么处置呢?” 听见朱七七的问话,王怜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严肃地说:“七七啊,你记得这笔钱是你的,好好收着。我们回帝都以后,你也千万不要提起,记住了吗?” 朱七七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朱七七想自己的眼神里一定充满了恐惧,不然王怜花也不会忽然裂开嘴大笑着说让她“瞧把你紧张得,我只是随口一说。我是怕有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麻烦?会有什么麻烦? 或许是拖累吧。 朱七七依旧辗转反侧。还有水产铺呢?虽然生意不大,毕竟是父母留下的,她实在舍不得卖掉,那样的话和朱富珍又有什么区别呢?可是自己又不懂经营,又远在帝都……本来这些事情,问一问王怜花,他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可是自己却不知为什么开不了口。 她在想,这些天经历的事情还不够烦扰么?这几天她常常都在哭,那样子一定难看极了,她整天都板着一张脸唉声叹气,那样子也一定难看极了,到现在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她患得患失的心情却仿佛又回来了,她怕,很怕,经历了朱富贵和李媚娘之死,经历了朱富珍一家的闹剧,他在用什么样的心来看自己呢?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仿佛听见王怜花还在打电话。 “兄弟,和你商量个事情……” …… “生意啊!当然算生意……” …… “哈哈,那当然,请你帮忙,我放心得很!等我问好了马上联系你!” …… “七七?七七?醒醒!” 朱七七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王怜花已经把热牛奶端到她面前了。 “七七,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关于铺子呢,就这么放着不是个办法,可是我们总归还是要回帝都去的,不如……” 朱七七想起昨晚他在打电话时说的话,难道和这个有关?一笔生意?真的要卖掉么? 朱七七摇摇头,刚要说话,王怜花却说:“别急,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么?我不会劝你卖掉的。” 朱七七松了一口气,王怜花果然还是王怜花。 王怜花接着说:“铺子不算小,而且经营多年了,顾客和朋友也有很多,结束了实在可惜,你不在滨城,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来,就看你的怎么想。” “什么办法?” “昨晚我不是一直打电话吗?是打给丁鹏的,滨城可是他的老巢啊,他爸爸在这里还有一家投资公司,看你是不是愿意委托他们来经营,也算是留住了铺子,至于以后的长久计划,你也可以留点时间来仔细想想。你看怎么样?” 朱七七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来,趴在王怜花的肩膀上哭了。想起自己昨晚的辗转反侧,想起昨晚自己那样纠结要不要开口向王怜花“求救”,她心里有点怪自己。从前的分分合合毕竟已经过去,她却在杞人忧天,始终怕王怜花不能自己安全感,不信任他能接受一个有忧喜苦悲的自己,真傻。 想想这些天的危机,是王怜花解决的,自己说不出口的事情,王怜花也早已猜到了,得爱人如此,夫复何求呢? 朱七七的心脏紧紧贴着王怜花的心脏,听见那“咚、咚”的心跳声,心里无比地踏实。王怜花微笑着抚了抚朱七七的后背,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她。 父母去了,朱富珍一家又……从此世界上,王怜花是朱七七唯一的亲人了,她只有他了。 这是认识王怜花的第1521天,她只有他了。 和丁鹏的投资公司派来的人办好所有手续,连同那份1亿多的巨奖一起委托出去,朱七七的心情好多了,连日来发生这么多事情,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飞机刚要起飞的时候,王怜花接到一个电话,是王惜月打来的,接完电话,朱七七看见王怜花的脸色似乎有些变了。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姐姐说什么了么?” 王怜花挠挠头:“姐姐说,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呢。” 朱七七笑了:“你呀,又不老实了,每次你这个表情,准是在骗我!” 王怜花笑得有些苦:“说来话长,回去你就知道了。” 朱七七有些好奇地问:“哦?也关我的事吗?” 王怜花略加思索:“硬要说起来,还真和你有关呢!” 第059章 麻烦的客人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怜花和朱七七刚进梦园的大门,就看见司徒变站在楼前等着。 “司徒叔,我回来了。” 王怜花照惯例打个招呼要进门去,司徒变却先拦了他一下,对他使了个眼色。 “二少爷,曲小姐来了。” 王怜花一扬眉毛:“哦?无容来了?妈妈请她来的吗?” 司徒变点点头,又说:“昨天就来了,现在在茶室,还有那一位,韩……” 王怜花握拳到嘴边干咳一声,又瞥瞥朱七七,轻声打断了他,“嗯嗯,我知道,姐姐打电话给我了。” 司徒变着人帮他们拿行李进屋,不再说话。 朱七七看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眼色,十分有趣,也不揭穿,只是笑着进屋了。 客厅的茶室里坐着两个年轻的姑娘,正和柴云梦笑谈,其中一个朱七七一眼就认出了,不就是曲无容么?举止还是那样端庄优雅。 朱七七的目光扫过曲无容,就立刻被坐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妙龄女子吸引了,她正端坐着,乌黑的长发披肩,侧脸粉雕玉琢可说是完美无瑕,朱唇轻抿茶杯,粉色的唇蜜和瓷杯上的烫金兰花图样相得益彰,莞尔一笑,嫣然无方。 这个美女是谁?看起来和柴云梦、曲无容都很熟,而且看刚才司徒变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认识她才对。 朱七七转头看看王怜花,王怜花却居然露出一种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拉着朱七七的手就要上楼,“赶快上楼回房吧,别让她看见了。” 她?是说柴云梦还是那个美女? 朱七七小声说:“别,刚回来,总要和妈妈说一声的,就这样上楼也太没礼貌了。” 王怜花几乎是推着她的后背想“逃”到楼上房里:“算了吧,哪儿还顾得上,待会儿麻烦就大啦!” 两个人正在推让,就已经听见柴云梦的在叫他们,“七七?是你们吗?” 朱七七冲王怜花做了一个鬼脸,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样子,仔细一看王怜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出了一副“霜打茄子”的样子,蔫蔫地拉着朱七七的手走到茶室去。 朱七七这下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这位仁兄,刚才还生龙活虎地要推自己上楼,现在却是这副样子,见自己妈妈而已,干嘛这样? 朱七七在心里暗笑他,难道那位美女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还非要这样苦着一张脸,王怜花这家伙还说自己是“偶像派”,看他“入戏”这么快,根本就是“演技派”嘛! 站在茶室门口,王怜花只是先和柴云梦问安:“妈妈,我们回来了。” 柴云梦问:“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朱七七小心翼翼地回答:“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柴云梦“嗯”一声,自顾自端起茶杯,朱七七和王怜花立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特别是朱七七,有些尴尬。 等柴云梦缓缓地咽下一口香茶,才眼睛一瞟,对朱七七说:“事情办好我就放心了。” 朱七七和王怜花这才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无容,什么时候过来的?最近不忙吗?” 和曲无容打招呼的时候,王怜花眼睛直直地,看也不看曲无容身边的美女,倒是朱七七觉得他这样不太好,友好地笑了笑。 “七七啊,这位是韩小姐。”曲无容对王怜花笑笑,又忙着给朱七七介绍,再对旁边的美女说:“染香,这就是朱七七小姐。” 韩? “朱小姐你好。”韩染香淡然笑笑,又转身对身后的女佣说:“白云,帮我们添点茶。” 曲无容看出了朱七七的疑惑,帮着解释说:“是韩伶姐夫的妹妹。说起来你们是亲戚呢!” 原来是韩伶的妹妹,难怪和家里上下的人都这么熟。那位叫“白云”的女佣,朱七七只是看着眼熟,才几天的功夫,那么多人的名字她还真记不起来,看来这位韩小姐和王家的人来往时间不短了呢。 趁着白云添茶的功夫,柴云梦满脸关切地对朱七七轻声说:“七七啊,虽然你的身体已经好了,但是也要多休息。” 朱七七立刻心领神会,叫白云不必为自己准备茶杯,笑着和韩染香曲无容点点头,起身上楼了。 王怜花本来也站起来了,曲无容却说,“好长时间没见了吧,七七身体不好我们不要打扰她,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也好。” 王怜花笑了:“你们女人家说话,我一个大男人坐在这儿干嘛?” 柴云梦却说:“好吧,你们年轻人说话吧,我这个中老年人就不陪你们了,我还有事,你们玩吧。”说罢对韩染香一笑,自己出门去了。 朱七七站在楼梯一楼上二楼的拐角上看得分明,韩染香对着王怜花笑得十分殷勤,刚才看王怜花的表情,她早就猜到了几分,现在看柴云梦的表现,更是嗅到了些味道。 看来这位韩小姐,过去和王怜花的“交情”不浅呢。她心里暗笑,王怜花啊王怜花,对付白飞飞那种人可以厉声拒绝,大声责骂,对韩染香这种温婉贤淑型的,恐怕就没有招架之力了呢。 “哎!可算是回来了!” 几个小时后,王怜花一进房门就整个人呈“大”字型一下子倒在床上,长吁短叹起来。 朱七七故意逗他:“怎么了?谁惹我们王少爷了?” 王怜花捏捏她的鼻子:“你呀你!我看你就是故意逗我!你不是都看见了么?那个‘韩’!” 连全名都懒得说,这位韩小姐也真是可怜。 朱七七更是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少来,你那些风流韵事,我哪里知道。” 王怜花大喊冤枉:“我说公主大人,冤枉啊!”说罢不忘了也“调戏”朱七七一下作为回击:“不过那个‘韩’,你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 “哎……我伤心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王怜花虽然用手捂着脸做“痛苦状”,可是还是从手指缝里观察者朱七七的表情。 朱七七被他逗笑了:“少来啦!猜也猜到啦,既然是姐夫的妹妹,又和我们家这么熟,那肯定是你的老朋友咯!” “什么‘老朋友’,你不知道,她小时候烦得很!整天流着鼻涕粘着我,娇生惯养地,我还得处处哄着她,别看她现在一副温柔漂亮的样子,平时家里娇惯得不得了!” 朱七七捂着嘴笑了:“你看你,你承认了人家是‘温柔漂亮’了吧?” 王怜花做了一个鬼脸:“你不知道,很夸张的!她小时候啊,上学是由保姆叫着起床,然后抱着去刷牙洗脸、抱着穿衣服吃饭、然后抱上车,直到司机送她到了大门口,才下车自己走路。” 朱七七听得目瞪口呆,豪门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她心想,这不等于家中养了一个废物没两样么?难怪王怜花那么看不上她,对她敬而远之呢。 王怜花看她不说话,就问:“怎么了?你不会吃这种干醋吧?” 朱七七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前看过的一本书,冯骥才的《三寸金莲》?我在笑那个人呢!和韩小姐倒是挺像诶。” 那个人?王怜花倒是和朱七七十分默契,居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060章 未来的约定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往床上一坐,笑着拍拍王怜花的胳膊:“喂喂喂,你小声点笑好不好,她们不是住在客房吗?待会儿让她们听见就不好了!” 王怜花摆摆手:“没事,我们家隔音这么好,难道她还躲在房门口偷听我们说话不成。” 说着,他站起来走到书架子前面找东西,一边说:“你说起《三寸金莲》这本书啊,我记得我还有一本呢,我得找出来看看。我记得我没放在书房,就收在房间里了。” 朱七七笑着说:“你一个大男人,比我还八卦。” 王怜花回头一笑说:“哪有,是你八卦想看吧?” 入夜之后的梦园十分静谧,所有家人都在做着美梦,可是王怜花和朱七七两人竟然认认真真地坐在床头“八卦”起来。 《三寸金莲》说的是近代故事,里面有一位“抱小姐”,特别热衷缠足,把脚缠得只有二寸二那么大,“抱小姐”又特别肥胖,所以脚承受不住身体的力量,她走路吃饭都让自己的爸爸抱着,特别可笑。 朱七七笑着对王怜花说:“我刚才就是想起这段来了,抱小姐的爸爸抱她出门,满头大汗的。” 王怜花笑着说:“我可不喜欢这种矫情的人,那个‘韩’,整天一副弱不禁风,无病呻吟的样子,烦得很。可是我妈妈偏偏就吃这一套。” 朱七七想了想说:“那你吃哪一套?是不是阳光可人,热情活泼的那种?比如……白飞飞?” 王怜花没好气地说:“开什么国际玩笑。” 朱七七把王怜花从床上拽起来:“喂喂喂,我可是很认真的,不是和你开玩笑。女人啊,可是很敏感的,我敢说,你和那个韩小姐,是不是……” 王怜花敏锐地说:“少来!只是我妈妈一头热好不好。非要撮合我和那个‘韩’。” 果然,说漏嘴了。朱七七一脸坏笑地看着王怜花,王怜花这才恍然大悟。 “好啊你!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朱七七这才明白,白飞飞一直以来那样喜欢王怜花,又和柴云梦的关系那么好,柴云梦却没给他们两个牵红线,原来是因为这个韩小姐。 这个韩小姐,既然是韩伶的妹妹,那也算是出身名门、大家闺秀了,而且看她举止言行都是柴云梦喜欢的“名媛”范儿,难怪那么得她的欢心呢。 朱七七捏着王怜花的脸蛋说:“不过呀,现在木已成舟你呀你,想也是白想。” 王怜花一抬头,就在朱七七的额头上:“什么叫木已成舟?我不懂。” “对哦!从法律上来说呢,我们还不是夫妻呢!” 说着,朱七七挣脱王怜花的手,从床上下来,严肃地站在大门口:“王先生,男女授受不亲诶,你去客房睡吧。” 客房!那不是在那个“韩”的隔壁吗! 王怜花把被子一裹,无赖起来:“我不要,这是我的房间,我不走。谁说法律上不是了,你不是说要在2013年1月4日才领证嘛!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我们现在是事实婚姻,你别想始乱终弃!哼!” 朱七七被他逗笑了,伸手在他后背一拍:“少装蒜好不好!” 王怜花顺势一抓,朱七七也躺倒在床上…… 吃早饭的时候,朱七七看见韩染香的胳膊上有个红印子,于是随口一问,“韩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唔……没什么,昨天睡觉时被角没掖好,压出来的吧。” 这是朱七七第一次听见她说话,奶声奶气的,有点嗲,不过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呢,也没什么。倒是听说她的手被被子压出来一个红印,朱七七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乖乖,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公主,这么嫩的皮肤。 曲无容插嘴说:“染香啊,从前还拍过沐浴乳广告呢,嫩得很。” 王怜花偷偷抿嘴一笑,用手肘碰了碰朱七七的胳膊,好像在心里说“你看人家,吹弹可破,你看你这个公主,能上树能下海,十足一个女汉子。” 朱七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这位韩小姐的饭量也是惊人,吃了几口就说自己吃饱了,朱七七心里暗暗赞叹,她的小身板,也就八十斤吧。 王怜花出门上班的时候,拼命地给朱七七使眼色,朱七七本来是不想和他一起的,可是想想在家里陪这位韩小姐,她可受不了。 在大门口,朱七七悄悄地问司徒变:“叔叔,韩小姐常来我们家吗?” 司徒变说:“常来呀,只要夫人在帝都,她时常和曲小姐来小住,韩小姐来得更多些,因为她还在上学,不很忙吧。” 朱七七若有所思:“这样啊,那这次来住多久啊?” 司徒变说:“听说是要过了圣诞节呢。” 天!朱七七掐指一算,一个多月的时间诶!她有点怕了…… 王怜花要去学校,朱七七因为柴云梦的“命令”不能回coc上班,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于是也跟着来到了帝都s大学。 帝都s大学是著名学府,一进大门,朱七七就看见在校门内一块黑色石碑上用金色字刻着“桃李芬芳,薪火相传”八个大字的校训,巍峨肃穆的百年名校,果然不同凡响。 校园里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一片繁荣。 朱七七跟在王怜花的身后,穿过那些让人心生敬畏的苍松翠柏,穿过那些古迹斑驳的红色楼群,仿佛回到了过去在滨城s大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林荫小道上,朱七七远远地缀着,踩着王怜花的影子。 王怜花一回头,影子一跳,朱七七就懊恼地轻轻跺脚。时光过得真快。 看着王怜花的背影,朱七七在心里悄悄地想,认识他有多久了?仿佛今天是第一天,又仿佛认识了十年。 就在朱七七出神的时候,王怜花忽然说:“我们在这里拍一张照片吧。” 是诶,从前在滨城l大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拍一张照片呢?毕业时候的大合照也是一样,那时候朱七七正忙着伤心哭泣,哪里顾得上拍照片。 “咔嚓!” 笑容定格。因为是自拍,两个人的脸都很大,只能从缝隙里隐隐约约看见“s大”的字样,不过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朱七七说:“哎,如果哪一天能再回一次滨城,在校门口再拍一张照片。” 说到“回滨城”几个字,朱七七却又沉默了。 是的,她想起了朱富贵和李媚娘,这几天他和她笑着闹着,虽然伤口还在,却几乎忘了疼痛。可是滨城,现在或许是伤心地了。 王怜花搂了搂她的肩膀:“怎么了,又想起……” 欲言又止。 王怜花什么话也不再说,只是对朱七七笃定地笑笑。 朱七七却仿佛释怀了,笑着说:“放心啦!有你陪我,我什么也不怕。我们来拉钩,回滨城的时候,一定多拍几张照片。” 王怜花宠溺地伸出手来陪朱七七做了这个小孩子才玩的“拉钩游戏”:“好!以后回滨城,拍照片!” 第061章 充满火药味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这一天上午,朱七七一个人在梦园的后花园里呆呆地坐着,曲无容忽然来了。看见曲无容,朱七七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无容姐!你可算来了!我一个人在家里,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曲无容笑着问:“这两天我和一点红去魔都玩了几天。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么?” 朱七七无奈地说:“是啊!妈妈最近早出晚归,好像工作很忙,我们那位王大少爷呢,学校正在期中考试,也忙得很,还有……” 说到这儿,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曲无容笑了:“无容姐,你走了以后,韩小姐也是早出晚归的,她不是上学么?怎么也这么忙?没想到家里就我一个人,妈妈不许我出去工作,再这样下去,我就变木乃伊了!” 曲无容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染香读的是电影学院啊,不是和你说过,从前拍过沐浴乳广告吗?可能啊,课余时间还有些工作呢。” 电影学院?朱七七吐吐舌头,难怪那么漂亮了。 曲无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朱七七:“七七啊,我看你瘦了好多,还是在家里休养比较好。” 朱七七说:“如果再在家里憋下去,我才真的会瘦呢!” 曲无容捂嘴笑了:“哪有那么夸张,也才几天时间吧。” “是一周!整整七天了!我觉得我还是要找点事情干才好。不然我心里总是觉得空空的,哎……” 曲无容看她虽然嘴巴在笑着,确是一脸忧郁,也是若有所思。 晚上的时候,王怜花把朱七七拉到桌子前,一脸的严肃。 “七七啊,今天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温黛黛打来的。” 温黛黛?朱七七立刻警觉地一缩手,不说话。 王怜花接着说:“她说,让我多多地关心你。” 朱七七搓着手指,忽然停下,抬起头问:“她说什么了?” 王怜花说:“什么也没说。她说,作为一个专业的咨询师,不能透露别人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去过她的心理咨询室了?” 朱七七点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半晌又抬头说:“她说,我有创伤后遗症。可是,我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我现在只是觉得闷闷的,其他的一切都好。” 王怜花一头的黑线:“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好吧,我错了。不过,就算我和你说了,你能让妈妈放我出去吗?” 王怜花被她逗笑了:“什么‘放你出去‘,说得像坐牢一样。这样吧,我去跟妈妈说,让她放你回去上班,有点事情做,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这总可以了吧?” 朱七七松一口气,认真地点点头。 总而言之,被“放生”的感觉真好,时隔这么久重新踏进coc的那一刻,朱七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或许人在一个环境时间太长,确实需要换一个环境来调整吧。coc里的所有人,看起来都比从前亲切多了。 前台的nana一如既往地和她打招呼:“kiki回来了?听说你请了长假诶,没什么事吧?” 朱七七从前不喜欢kiki这个名字,不过今天她觉得这个名字格外亲切,即使是从前在coc被judy严厉对待,她也觉得自己到底也算是有价值的,不然在家里做“蛀米大虫”,心里才不是滋味呢! 不过,朱七七发现公司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呢,她悄悄地问nana是怎么回事,nana却一脸神秘地拉她过去附耳说,“你还不知道哦,最近高层紧张得很,连柴夫人都每天来公司诶,以前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 “是吗?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嘛?” nana更是一脸神秘:“我跟你说哦,听说我们的竞争对手pep公司上个季度的市场份额上升到百分之四十九了!你说老板怎么可能不急哦!而且啊,我们上个月是亏损的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有点不相信:“不会吧?pep哪有那么厉害?” nana一脸无奈:“还有更厉害的呢,听说我们要裁员了,我告诉你哦,王小姐一回来,你的顶头上司judy昨天就被辞掉了!” nana越说越起劲,煞有介事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你看,我跟你讲哦,以前呢,王小姐不经常在,judy和销售总监dan分为两派,现在王小姐啊要拿回大权,judy走了,我看下一个就是dan了呢!我看我这个前台啊,估计也是做到头了呢。” 对于judy的离开,朱七七看到十分震惊,还好,她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秘书,既不得罪某些人的利益,也不参与派系斗争,而且她总觉得nana的话有些夸张了。 不过,紧接着在会议室开会的时候,朱七七就嗅到了一丝丝不同以往的味道。 王惜月和韩伶刚刚从马来西亚回来,一下飞机就被叫来开会,看那脸色,似乎是柴云梦交代他们回去办的事情并不怎么顺利,韩伶倒还好,自己还打理韩氏的生意,coc这边最多算是王惜月的顾问,所有他至少面色如常,王惜月可就不同了,脸色很黑,朱七七都有些不敢和他们打招呼呢。 “这个这个……过去三季度,我们的整体销量有些下滑,上个季度我们或许是……是负增长……不容乐观……” 销售部门的老大dan依旧是大汗淋漓地汇报着业绩,不过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个业绩不是“不容乐观”而是“很不乐观”。 “什么叫‘有些下滑’?”柴云梦站起来厉声说:“负增长?上半年的汇报你说通过产品结构调整我们今年预计会提升百分之二的利润,可是现在呢?” 柴云梦说着,将dan的笔记本电脑大力合上,大屏幕立刻黑了下来,朱七七吓得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柴云梦发这么大的火,从前她就算是再怎么不如意,也不会这样失态,看来这次问题严重了呢。 柴云梦的大声责骂陆续有来:“dan!我们第三季度是负增长,负增长是什么意思?就是亏损!往年第三季度是我们的旺季,成绩不俗,可是今年呢?你就用这样的成绩向我交差吗?” 会议室里人人都不敢出一口大气,dan的汗水不住地从额头冒出来,连他头上架着的那副金丝边眼镜都滑下来,放在平时,这场面十分滑稽,可是这个时候,dan却连伸手扶一下眼镜都不敢。 “你知不知道pep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百分之四十九了?我们的呢?我们这个季度的利润下滑居然高达百分之二!三千万!你怎么解释?” dan平时是个威严的头头,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严厉责骂,面子上很是过不去,就连王惜月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劝阻,“董、董事长,我这边有几个方案,不如具体的细节我们下午开个小会再讨论吧。” 柴云梦坐下了不说话,会议室里的众人都自动自发地退出来,好让她一个人静静。 第062章 韩伶的秘密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惜月搬到了judy的办公室,朱七七隔着透明玻璃看见她和韩伶两个人在房间里商量着什么,不过因为隔音效果特别好,朱七七根本听不到里面人说什么,只觉得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的样子。 韩伶出门来和朱七七打招呼的时候,刚好电话响起,他笑着对朱七七点点头,把手上拿着的所有东西放在朱七七桌子上,就忙着去讲电话。 说起来,朱七七心里是很佩服这位韩先生的,他自己肩负着韩氏集团的重任,又常跑过来和王惜月一起出谋划策,永远是西装笔挺,发型光洁整齐,好像精力充沛永远都不会累一样,不过,朱七七对这种商界精英十分不感冒,她总觉得这些人身在其位,一定颇具城府,并且手腕非常,相比起来,她当然更喜欢睿智却阳光的王怜花。 看着韩伶接电话的样子,一字一句都是细心斟酌,每一个表情都是天衣无缝,朱七七倒是希望王怜花不要来coc工作了。 虽然王怜花答应过柴云梦,农历新年一过就到coc帮忙,可是他一个中文系的研究生,真能纵横商场么?更何况,虽然王怜花才智过人,可她也不希望王怜花变成韩伶这种看上去冷酷威严、毫无生气的人。 打完电话,韩伶也根本没时间和朱七七寒暄,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走了。 直至下班时分,朱七七整理文件才发现,韩伶漏了一个文件袋在自己桌子上,文件袋很厚,但是却和她平时要用的文件袋是同一个款式,肯定是韩伶不小心拿漏了。她一拿起,文件袋并没封口,里面的纸张散出来,有几张掉在地上,朱七七俯身去捡,却愣住了。 这份文件…… 她第一反应就是警惕地回头,透过玻璃墙看见王惜月还在全神贯注地工作,于是迅速将文件装好,塞到自己的包里。 昨完这一连串动作,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可是她的手却有些抖,额头也直冒虚汗,她这样子,算是做贼心虚么?可是这份文件…… 朱七七心里七上八下,虽然她只瞟了一眼,可是那明明就是!她忍不住想从包里拿出来再看一眼,可是却犹犹豫豫,觉得自己不该看,也怕自己看错了…… “kiki!” 朱七七一个激灵,王惜月已经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她被这一声音吓着了,手上的包包都掉在地上。 王惜月笑着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瞧把你吓得。” 朱七七尽力让自己平静一些说:“额,没,没有。王总,你找我有事吗?” 王惜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kiki,如果心情还没平复,不如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再来上班。” 朱七七赶忙捡起地下的东西,努力笑着说:“我没事的,我保证不影响工作。” 王惜月笑笑,不置可否:“那好吧,我先下班了,我今天要回我自己郊外的别墅,不回梦园,就不能顺路送你了,你开车了吧?那你自己回去吧。” “恩,好。” “早点下班。bye-bye!” 朱七七被王惜月吓得不轻,回到家也是心不在焉,整个人神不守舍,失魂落魄。 “沙,沙……” 房间阳台上的门没关,夜里起风的时候,落地的窗帘飘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朱七七翻了一个身,伸手去看手机。 00:05。 她还是睡不着。 “恩?怎么了?” 王怜花伸手搂住她,不知道是不是被手机的光亮照醒了,迷迷糊糊地问。 朱七七背靠着枕头坐起来,把王怜花推醒。 “怜花,我跟你说个秘密。” 王怜花逗笑着说:“什么秘密?中彩票吗?” 朱七七严肃地说:“哎呀,我是认真的。很严重。” 王怜花坐正了,伸手开灯,看见朱七七面色凝重,也有点慌了:“怎么了?心里不舒服吗?” 朱七七笑着说:“不是,我今天上班,姐夫漏了一份文件在我桌子上。” 王怜花摆摆手:“那你明天还他就好啦。” “后来文件掉在地上,我去捡的时候看见里面的内容了。”朱七七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子前将自己包包中收着的文件袋拿出来,递给王怜花。 王怜花正犹豫要不要看,听见朱七七说:“起初我只是不小心看见,可是,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听她这样讲,王怜花将文件拿出来,借着灯光细看,笑容立刻凝固了,而是变为眉头紧锁。 两个人都不说话,直至王怜花翻看完十几页,才抬起头看朱七七。朱七七瞧他脸色都变了,心里暗自嘀咕,莫非这文件,远不止自己瞟见的那样? 王怜花说:“七七啊,这个东西如果拿出来,妈妈怪罪他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要负法律责任的,这是商业犯罪,而且……罪名不少。” 朱七七愣住了,她从王怜花手中拿过文件,匆匆扫过几眼。――算起来这算是一份合同,其中几个特别重要的地方,王怜花指给她看。更重要的是,这份文件上已签上了双方的签名,还有印章、手印。 韩伶是“乙方”,朱七七眼睛瞟到“甲方”,心里“咯噔”一声,这不就coc最大的竞争对手pep吗? 天!太严重了!这绝对是一份确凿的犯罪证据! 难怪coc的业绩每况愈下,原来是韩伶出卖了机密消息。pep够大胆,韩伶更是胆大包天!这一位人人称道的“第二代商界魔术手”,果然是“魔术手”,所用的手法原来是见不得光的。 朱七七慌了神:“怜花,那你说,该怎么办?要不我明天一大早就赶快还给他。” “开什么玩笑!” 王怜花声音有些大,朱七七被吓到了,文件袋“啪”一声掉在地摊上。王怜花赶快缓和了语气,捡起东西继续说,“你把这个给他,他反而会怀疑你是不是看过了里面的内容,他的作风你是知道的,一向狠辣凌厉,‘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呢!况且,将来一旦他出了事,你因为隐瞒不报,也是个麻烦。” 朱七七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地说:“是啊!我收起来的时候没人看见,现在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是不要给他的好,不给他他也不会知道是我的。” 想了想又说:“况且……这么机密的东西丢了,他是不会到处去找的,更不会来问我,如果到处去问别人,那不等于告诉别人‘我是贼’么?” 王怜花点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这样吧,你明天照常去上班,切记就当做没有这件事。” 朱七七还是有些隐忧:“可是,我们也不能任由他胡来啊,今天开会你没在,你知道公司上个季度亏损了多少么?” “百分之二,三千万。” 朱七七惊讶他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又不便多问,只好接着说:“难怪今天dan总解释不出什么来,如果再被他这样搞下去,后果会更严重。” 王怜花沉思良久:“恩。本来想着过了农历年才去coc,现在看来要点儿变化。这件事你先放放,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唉……”朱七七皱紧了眉头:“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这件事情,姐姐知道吗?” 王怜花捏着文件出神了好一会儿,并不回答,只是起身从抽屉夹层拿出保险柜的钥匙,将文件袋锁在了房间墙上油画背后的保险柜里。 这个静谧无声的夜晚,朱七七和王怜花背靠着背,两个人却都睡不着了。 第063章 试探性冲突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第二天上班时,朱七七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回coc工作,现在倒好,眼看就要卷进韩伶和王惜月制造的风波里,可是,按照她的性格,韩伶既然做出了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她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想到这里,她不时回过头去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去看坐在办公室的王惜月。 这件事,她会是知情的吗?昨天韩伶是拿着那份文件离开的,那么韩伶和她商量的是这件事情吗? 按照安排,下午的时候将会继续昨天关于利润负增长的讨论,王惜月此时正忙碌地准备着自己的工作方案,看着王惜月聚精会神地发邮件、签文件,不时还会给经理们打电话,那样拼命认真的样子,朱七七真的无法想象,如果她也参与了韩伶的犯罪,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七七啊,今天还要开会哦!记得文件不要有错漏,特别是重要文件,要整理清楚哦!” 从朱七七的办公桌前经过的时候,王惜月笑着提醒了一句。 重要文件?不要错漏? 一瞬间,她心里有一个十分冒险的想法突然冒出来,这会不会是王惜月对自己的试探呢?那么如果可以的话,她也要找机会去试探一下。 朱七七想的是,王怜花既然嘱咐过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那就不能打草惊蛇,要从侧面想办法。 坐在会议室里的时候,朱七七还一直在想着如何开口,如果才能滴水不漏,不留痕迹,以至于王怜花走进来在她旁边坐下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开会的时候开小差吗?” 咦?旁边的人递过来一张字条,朱七七一看字条上写着的这些字,这个字体怎么这么眼熟? 朱七七一转头,就看见王怜花若无其事地正在做会议笔记,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好你个王怜花,敢取笑我! 朱七七毫不示弱,一张“重要会议非本公司人员不得入内你懂不懂啊这里都是商业机密诶”的字条甩过去。 “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写字条不写标点符号,猪头。” 朱七七看见字条上画着一个“猪头”图案,用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又在下面加上一句话。 “少来我就是不喜欢写标点符号我告诉你哦你进这里是不合法的快给我出去” 纸条又飞快地被传回来,“你错了朱秘书,我进这间会议室虽然不合法,但绝对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什么意思? 朱七七扭头看看王怜花,王怜花对她神秘一笑,将脖子上挂着的“访客证”拿出来在朱七七的面前晃了晃。 哼。原来是来参观。 “来参观指导工作吗王老师” 王怜花不再写字,而是用手肘碰了碰朱七七的胳膊,将手中的笔记本展示给她看,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会议纪要。 怎么?是专程来开会的? 既然是这样,朱七七心里那个试探王惜月的想法又冒出来,她还是想试探一下王惜月,不知道王怜花会不会同意呢? 可惜,会上就要确定下一步工作方案了,正在开会,朱七七也不能说话,怎么才能和王怜花商量这件事呢? 有了!她悄悄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1114。 这是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联谊会上,朱七七和王怜花之间的秘密暗号,从那之后只要他俩其中一人看见这个数字,就是要给对方打电话,帮对方解围。 朱七七对王怜花使了使眼色,王怜花于是起身悄悄溜出会议室,不到一分钟,朱七七的电话就震动起来,她看看王惜月,王惜月微微颔首,朱七七于是理直气壮地接起电话出了会议室的门。 听完朱七七的陈述,王怜花也点头表示同意:“照你这样讲,早上姐姐说的话确实不太对劲,这不像是她的工作作风。可是……” 朱七七也很为难:“怜花,我知道,如果姐姐也有参与的话,你一定很为难。所以……我本来想自己想办法,可是我思前想后,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王怜花捏捏下巴,想了想说:“试探是一定的,你放心。待会儿这话我来说。” …… 王惜月和韩伶难得在梦园晚饭,王玉关、柴云梦、王怜花、朱七七,人很齐全。 “怜花,你今天开会的时候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吃到一半,王惜月终于忍不住摔了筷子。 王怜花笑着挠挠头:“姐姐,你生什么气啊,我只是随口一说。” 王惜月将双手叉在胸前,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瞟一眼朱七七,又对王怜花说:“随口一说?对公司来说,你只是一个不经常出现的‘外人’,可是你这个‘外人’,怎么好像对公司的情况了如指掌?” 柴云梦打断了她:“嗯哼,说话注意分寸,自己的弟弟,什么‘外人’?” 王惜月笑着说:“妈妈,不是我说话难听,我只是想知道,什么叫做‘公司的业绩下滑不能全数怪罪于销售部,供应链本身也有问题,特别是从上个月开始。’?” 朱七七听王惜月复述王怜花今天下午开会时讲的话,知道王怜花说的是自从judy走了,王惜月接手judy的位子之后公司就出现了问题,这不是明显说王惜月有问题么? 更令朱七七吃惊的是,王怜花后来竟然说“我认为,我们内部的运作政策并不是完全保密的,目前的公司架构会有泄露公司机密的风险”,这句话,矛头直指王惜月和韩伶。 王惜月才刚刚接手judy的工作,照道理说,如果真的对韩伶做的事情一无所知的话,她应该是疑惑,而不是生气,她的表现太反常了。 可是再看看一旁的韩伶呢?不吃饭,却也一言不发,只是顾着喝茶,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顿饭火药味儿很足,朱七七根本吃不下去,借故要上楼,却被王惜月拦住了。 “七七,你一直是judy的秘书,她以前的工作你最清楚,你说说看,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这……其实高层的机密,我知道得也不清楚。” 朱七七被问住了,站在一边不敢多说,只是用眼睛向王怜花求助。 “算了算了,问你也没用。你小门小户出身的,大公司的事情你怎么会懂呢,高层的事情就更不能指望你帮忙了,更何况你又没有一个家世来帮助我们王家的事业。你呀,能安安分分地做好秘书,不帮倒忙我就烧高香了。” “没规矩!”王玉关也摔了筷子,脸色晴转阴,质问起王惜月来。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不要一味说别人没有做好本分,你自己的本分呢?coc的事情我很少管,我不管你们今天开会发生了什么,总之你们妈妈已经够辛苦了,不要没有分寸,给她找麻烦。” “我――” 王惜月要辩解,却被柴云梦摆摆手拦下了:“好了好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公事,你们俩如果吃完了,就回自己别墅去,我看见你们脑仁疼。” 说罢,又对朱七七扬扬手,示意她可以上楼去了。 气氛一时很尴尬,难以化解,大家也只好悻悻地散了。 “妈妈,我打算近期就回coc上班。” 王怜花的话让除了朱七七之外的人几乎同时愣住了。 第064章 风雨的前奏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回coc上班? 听见这句话,柴云梦和王玉关几乎同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怜花,没想到他们这个一向不喜欢做生意的儿子竟然会主动提出回公司上班。 柴云梦的脸上满是惊喜:“你说真的?” 王怜花郑重地点点头:“对。风雨无阻。” 他说这话的时候,朱七七明显看到刚刚起身要走的王惜月和韩伶楞了一下,可是这个表情稍纵即逝,他们两夫妻交换了一下眼色,韩伶若无其事地走到王怜花的面前,按了按他的肩膀,作出打趣的样子。 “这就对了,我们的王大少爷终于长大了,早就应该这样了,迟早你要继承coc的,自然是越早上手越好。” 王怜花笑了:“真的?” “那当然,我当初接手韩氏集团,年纪可是比你现在小多了。现在我和你姐姐终于可以省心了。” 王怜花站起来和韩伶握手:“那以后就请大名鼎鼎的商界魔术手多多指教了。” 王惜月在一旁打哈哈:“指教当不上,有什么需要你姐夫帮忙的,随时找他。我有些事情都是他这个顾问帮忙呢。” 王怜花意味深长地笑笑说:“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对于儿子的转变,最高兴的当然还是柴云梦,朱七七明显可以看到她脸上难以掩饰的高兴。 “怜花,你今天说的事情是真的么?还是你说要回coc上班,也只是你试探他们而已?” “不是,我是认真的。” 王怜花将手靠在床后的靠背上,双手交叉枕在脖子后面,抬头望着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灯。 朱七七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深沉的表情,也从没见过他这么笃定,她忽然觉得她所认识的那个王怜花,是否已经迅速转换了角色,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商界精英?或许他的决定是对的,在s大学教书育人虽好,但是却未必不是埋没了他的才华吧,然而她担心的是,在波谲云诡的商场,对手又是韩伶这样的人,王惜月更是他的亲姐姐,他并不会过得轻松。 “怜花啊,如果真的是姐姐,你会怎么办?” …… “不知道。我不敢想,也不能想。如果真的证实是她有不法行为,就轮不到我做主,到了那个时候,我唯一可以做选择的就是要不要报警。” …… “怜花,不会的,或许只是一场误会呢。” 王怜花平躺下来,闭上双眼,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你伸到空气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滨城他俩一起支教的小学,晚上躺在草地里抓星星的时候。 朱七七在王怜花的身边躺下,也闭上眼睛,学着他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见王怜花说话。 “七七啊,其实我是在逃避,我真的不希望是他们犯了罪,我真希望你昨天我们一起看那个文件的情景是一场梦,醒了之后,我们已经回到了去年、前年、三年前,五年前……一切只是南柯一梦。多好。” 朱七七在空中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握着。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无论你作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或许一场暴风雨要来了,朱七七最怕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 “我知道,妈妈确实答应过你,可是你看到了,你弟弟他现在很好,他真的很好,难道你不为他高兴么?” 恩?是柴云梦的声音? 夜深了,朱七七隐约听见了争吵声,是在和谁说话?她说“弟弟”,难道是在和王惜月说话?王惜月和韩伶不是回别墅了么? 朱七七翻身下床,王怜花已经睡熟了,朱七七没有叫醒他,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的拐角处,看见柴云梦正和王惜月在茶室说话,柴云梦和王惜月都还穿着晚饭时的衣服,柴云梦也没换睡衣,看来她们已经谈了很久了。这时候柴云梦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大了。 朱七七隐约听见王惜月说:“他现在s大学不是很好么?轻松自在,况且做老师也是他的志愿,为什么忽然说要回coc呢?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妈妈,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七七很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走到一楼,躲在楼梯下她们看不见的位置“偷听”。 柴云梦语重心长地说:“惜月,你走了之后我特意打电话叫你回来,就是想和你好好谈谈。难道你不希望他是真的可以回公司了么?刚才我当着你的面给白飞飞的爸爸打了电话,他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他回去上班,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白飞飞的爸爸?王怜花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朱七七越听越糊涂。 “妈妈,他只是一时任性,你不应该这样骄纵他。” “骄纵?我们管束他还少吗?就好像以前我们反对他去滨城读书,反对他去s大学任教,反对他和七七在一起,他快乐吗?可是现在呢?七七到我们家以后,他有多好、多快乐,你也是亲眼看见的。还是说……真如你弟弟所说的那样,因为公司有问题,所以你才要阻止他回去?” 王惜月的情绪很激动,站起来说:“妈妈,我发誓,我是一心一意为了coc,我为公司付出了这么多,你这样说,我很难过。” 柴云梦抚着王惜月的手背,几乎忍不住叹气:“女儿啊,为了你弟弟好,一切随他吧。唉……” “那好,他回去我不反对,但是朱七七一定不能留下。” “惜月啊,你要理解妈妈,一切顺其自然吧。” 王惜月不再说话,闭着眼睛,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长叹一口气,出门走了。 朱七七完全是一头雾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让王惜月和柴云梦要这样子密谈,而他们争论的焦点,竟然是关于王怜花,朱七七百思不得其解,王怜花回coc,难道不是家里人一直希望的吗?难道不是如韩伶所说,迟早要回去继承的吗?何必这样争论不休? 而王玉关呢?为什么他不表态,却只有柴云梦和王惜月两个人争论?还有,这件事情和白飞飞的爸爸有什么关系呢?这许许多多的问题缠绕着朱七七,但她却不能问个究竟,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时候大门的铃声响了,有人去开门,是韩染香回来了。 她脸上画着浓妆,身上穿着镶满亮片的黑色长裙,手上提着一提东西,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拍摄了广告或者海报之类吧。 柴云梦笑着和她打招呼,两个人一起在茶室坐下,朱七七看见染香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笑着和柴云梦说话,十分亲密。可惜她们说的是粤语,朱七七一句也听不懂,趁着她和柴云梦说话的功夫,朱七七快步上楼回房了。 第065章 姐姐的戏弄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转眼到了冬天,王怜花回到coc已经一个多月,日子倒是过得顺风顺水,只是王惜月对朱七七的态度,还是一如往昔地尖刻、冷淡。 在coc,朱七七被从王惜月的身边调开,去了销售部的dan手下,这更让朱七七觉得王惜月在忌惮她。在家里更是一样,韩染香的“小住”因为学业的变化变成了“长住”,王惜月和韩伶为了陪她,从郊外搬回了梦园,这更让朱七七觉得好像无时无刻都有几双眼睛在监视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一天晚上,王惜月忽然来敲朱七七的门。 “姐姐?找我有事么?” 王惜月自顾自进到房间里来,大方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怜花呢?没在吗?” “姐姐忘了么?他们灵山诗歌协会和魔都的诗歌协会有联谊,他前几天去魔都了。” 王惜月笑笑:“是么?我都忘了他去魔都了。都回公司上班了,还想着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姐姐找我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吧?” “哦,当然不是。我有东西送你。你明天不用去公司上班,放你半天假。” 王惜月说着,从包里拿出两张东西放在桌子上,朱七七拿起来看。 “《罗兰德博士美国乡村音乐弦乐团音乐会》?这是?”这是音乐会的门票,朱七七有些疑惑。 王惜月说:“这是我一个朋友邀请我的,我不去实在不好,可是我呀,对这些东西实在没兴趣,所以想麻烦你替我去听。” 替她去?这是个什么音乐会,朱七七从来都没听说过,如果王惜月自己不想去的话,拒绝不就好了么,何必让朱七七“替她”呢? 朱七七正要开口,王惜月继续说:“是这样的,这场音乐会我们公司有赞助的,公司必须要去一个代表。我思前想后,这个票与其送给别人,还不如送给自家人,是吧?” 原来还是公事,什么美其名曰“放半天假”啊,哎……不过,朱七七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王惜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七七啊,就当帮帮我,你看你既是coc的一员,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你去最合适了,明天去了最后还有个捐款仪式,你帮我们公司照几张照片就行。这么一点小忙,你不会拒绝姐姐吧?” 王惜月言辞恳切,朱七七如果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好,我走了哦,你记得一定要去啊,下午三点就要过去准备捐款仪式,到时候我让nana去协助你。” 音乐会开始了,没发生任何不妥,朱七七也只当是为了公司去办公,想想自己昨天还在担心王惜月又要针对自己而有所动作,确实有些庸人自扰了。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享受一下这场异域风情的音乐会吧。 “咔噔!” “哇哦!怎么回事?”随着一声似乎是电器故障的声音,音乐会现场的灯全数熄灭了,观众们一片哗然。 朱七七心里一抖,不会这么倒霉吧。 “怎么回事啊?” “是啊,突然就被打断了……” “哎,刚才我被吓到了呢。” …… 过了将近十几秒,现场才又亮起来。虽然来的听众都是各界名流,素质都不低,而且见惯了大场面,但这时候还是出现了小小的骚乱,可以听见他们在小声抱怨。 怎么回事?台上的表演者停止了演奏,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走到舞台正中,拿起话筒说话。 “各位尊敬的来宾,非常抱歉,因为音响设备故障,我们将终止今天的音乐会,给各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感到万分抱歉。请在前台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们会为您寄出补演门票。谢谢……” 额……倒霉……朱七七在心里嘀咕。看看手表,才刚八点半,这才进行了一小会儿呢,发生这样的意外,朱七七有些悻悻的,本来想好好享受,现在享受不成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开车回家。 朱七七从车窗望出去,远远地就看见梦园灯火通明,她还听见有音乐声传来,这是怎么回事? 大厅里空无一人,朱七七从大厅绕到后花园,赫然一束束锦簇的花团映入眼帘、花园中布置了各色美食、美酒,几个亮度极高的探照灯照得花园如同白昼,里面站满了人,那些人都穿着礼服,手持杯盏,觥筹交错,王玉关和柴云梦正站在不远处和客人开心地交谈,就连韩染香都被韩伶和王惜月拉着和客人们碰杯,这是怎么回事?在举行宴会么?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朱七七一回头,是司徒变在叫她。 “小姐,你不是说有事情不回来吗?” 朱七七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司徒叔叔,这是在干什么?我有什么事情?什么不能回来?” 司徒变也是一脸的奇怪:“今天是coc提前庆祝元旦的酒会啊,生意上的朋友都来了。我还在奇怪呢,少爷事情耽搁了赶不及回来,怎么你也说有事不能参加呢?” 朱七七一愣:“没人告诉我诶,我什么时候说过有事不回来啊?” “大小姐说你今天和朋友聚会啊。”毕竟是这个家中的老臣子了,说完这句话,司徒变也恍然大悟地闭了嘴,不再说下去。 原来是这样!朱七七昨天还在奇怪,王惜月怎么这么好会送音乐会的票给自己,还那样恳切地请求自己一定要去,原来,就是为了支开她的!如果不是音乐会突然中断了,她到12点才回来,宴会早就结束了,不就白白吃了哑巴亏么?真是的!何必这样煞费苦心,难道我朱七七在,就这么丢王家的脸? “七七啊,想什么呢?怎么现在才回来?” 是王玉关走过来了,朱七七看见司徒变在远处冲自己打手势,原来是他请王玉关过来的,朱七七忍不住给了司徒变一个感激的眼神。 “啊,爸爸,我……”朱七七心里想想,又实在不可以将王惜月戏弄她的事情讲出来,于是改口说,“我和朋友出去耽搁了,真对不起。” 王玉关笑着递给她一杯果酒:“没事,回来就好。这才刚刚开始呢。去和你无容姐打个招呼吧,在那边儿。” “诶!” 王玉关好像是全不知情,这么说全都是王惜月的主意了。整场宴会下来,朱七七都是闷闷不乐,曲无容关切询问,她也只是推说身体不舒服,并没多做解释朱七七远远地盯着王惜月看,王惜月也只是自顾自地和别人聊天,完全漠视她的存在。她真的不得不佩服王惜月的心理素质,看见她回来了,居然还可以不惊讶,面不改色心不跳,若无其事的沉浸在宴会里。 …… “照你这样说,我猜想姐姐是故意支开你的。” “是啊,怜花,昨天你本来是要回来的,可是姐姐也没和你说宴会的事情,这不就是怕你知道了告诉我,不就是铁了心不让我出现么?唉……我越想越想不明白为什么。”第二天和王怜花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朱七七还是一脸的委屈和不明所以,以至于想着想着都有些愤怒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让王怜花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第066章 暂离是非地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惜月的这次的戏弄,加上连日来工作中的处处刁难,让朱七七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正如温黛黛和任盈盈的分析,朱七七记得温黛黛曾经说过:“目前的形势啊,无论你是留在coc,还是离开coc,都对你不利诶。你走,会让王惜月面子受损,会让别人觉得是她逼走了你,可是你如果留下,也不合王惜月的心意,她只会当你是眼中钉呢。” 温黛黛和任盈盈并不知道韩伶的那份机密文件的事情,所以也不了解王惜月为什么处处针对朱七七,只是劝朱七七暂时想办法离开一段时间,躲躲再说。 但是朱七七觉得温黛黛的话未必是没有道理的,如果能离开coc一段时间,甚至是可以找个理由离开帝都,就更好了。 说到底,王惜月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怀疑文件的事情,才会处处想让朱七七难堪,走了也好,至少会让王惜月知道朱七七并不会有心和她作对的。 可是,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呢?怎么样才能给王惜月留住面子呢?而且,已经临近年底,公司正是最忙的时候,这个时候说要休假,也太突然了吧? “怜花,我觉得我还是离开一段时间,这样会不会好点?” 王怜花点点头:“也好,我陪你出去散散心,你觉得怎么样?” “咚咚咚”朱七七还没说话,有人在敲门。 “司徒叔,什么事?” “少爷,小姐,老爷请你们到楼下说话呢。” 好巧不巧,原来是王怜花远在香港的奶奶打电话来了。正是这个电话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王玉关说:“七七,刚才你们的奶奶来电话了,说是想见见你呢。” “见我?去香港吗?” 王玉关点点头。 这可把朱七七高兴坏了,刚才还在想怎么才能自然而然的离开,现在老天爷给了她这个机会,她终于可以暂时离开是非之地了。 “好的!我明天就走!” 朱七七忍不住快嘴答应着。 王玉关没想到朱七七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起初他还在担心朱七七不愿意去见没见过面的老人家呢,这时候他倒是欣慰多了。 “好吧,难得你一片孝心。奶奶的身体也不太好,你去照顾照顾也好。” 王怜花说:“那,我和七七一起去吧。也很久没看奶奶了。” 王玉关略加思索:“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coc那边,可以走得开吗?” 王惜月忙着抢白:“我想如果去个三五天,应该是没问题的。还有我呢。”说完看看自己的妈妈。 柴云梦正喝茶,不说话。 王怜花摆摆手:“用不了五天,这样吧,我送七七过去,也看看奶奶。然后就回来,七七就留在香港。” 说到这儿,朱七七和王怜花相视一笑。 这个话正中王惜月的下怀,她笑着附和:“好。替我跟奶奶问好。有七七陪着王老夫人,相信爸爸妈妈也都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王玉关说着,是一司徒变把一封信一样的东西交给朱七七。 “这是艺术大师西门吹雪给奶奶的邀请函,正好你帮我带去。” “西门吹雪大师?不是收山了吗?”朱七七记得,上一次北方广场的慈善拍卖会上和王玉关第一次见面,他送给自己的就是西门吹雪的陶艺品“缘定今生”。 王玉关笑笑:“这是一次部分未公开发表作品的展览会,碰巧在大师香港的别院举行,只邀请了亲密的朋友。你交给奶奶,奶奶自然清楚。” “好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王怜花的奶奶王老夫人端坐在沙发上,上下打量着朱七七,朱七七也忍不住看着她。 “奶奶您好。” 这位年逾古稀的王老夫人正襟危坐,额发童颜,面色红润,脸上架一副圆形的眼睛,后面还垂着一条金链子挂在脖子上,让人感觉书香气质扑面而来,她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虽然上了年纪,指甲上还是涂着好看的淡紫色指甲油,一看就是经过佣人精心修剪的,王老夫人的眼睛深邃清澈,一种超然物外的风、流态度吸引着朱七七。 难怪王怜花整天说要去隐居,可能就是受了他奶奶的影响吧。看王老夫人的打扮举止,俨然一个隐居的“世外高人”。 不过这位世外高人的神色却是严肃的,从头到脚仔细地看着朱七七。 “哎呀奶奶,你都看了半天了。人家会不好意思的。”王怜花说着,上前用手环着自己奶奶的脖子,竟然有些撒娇起来。 朱七七被王怜花这么可爱的一面逗笑了,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王老夫人用手握着王怜花的手说:“你这个狠心的小子,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奶奶可想死你了。都快要想出病来了。” “怎么会呢,奶奶才这么年轻,硬朗的很,长命百岁呢!” “你呀你,就会哄奶奶开心。” 说罢,王老夫人转过头来,收敛了笑容对朱七七说:“是朱小姐是吗?以前是我们怜花的同学吗?” 朱七七小心翼翼地说:“恩。奶奶您叫我七七就好。” “好吧,既然来了,就在我这儿住着吧。” 说罢,也不管朱七七,拉着王怜花去花园里散步去了,朱七七在心里叹叹气,唉,又是一个威严的长辈。 香港的冬天和帝都不同,虽然气温高一些,但是却是一种刺骨的湿冷,潮湿的空气无处不在,朱七七从小在滨城长大,滨城的海洋性气候也是温暖潮湿,朱七七到了香港竟然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晚上手拖着手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王怜花还嘲笑朱七七,说她是“为香港而生的。” 朱七七反驳:“我真的很喜欢这里诶。你还记得我以前问你为什么你要去滨城读大学吗?” 王怜花说:“因为滨城有你啊,小傻瓜。” 朱七七也笑了:“那你说我为什么喜欢香港呢?” 王怜花说:“因为有我啊!” 朱七七反而戏弄他说:“谁说的,我可是为了奶奶来的。话说起来,奶奶的电话来的可真巧呢。我真是幸运。” 可是心里却在说,傻瓜,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所在的那座城市也会变得可爱起来。 再看王怜花呢?却好像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笑笑不说话。 朱七七看他的表情,忽然好想猜到了什么,拉着他的手“质问”:“喂喂喂,不会是你在背后……什么什么吧?” 王怜花装作听不懂:“什么啊。不懂。” 朱七七一个跳步拦在王怜花的面前。 “给我老实交代!” 王怜花挠挠头说:“唔……你呀你,真以为世界山的事情有那么巧啊,是我给奶奶打电话的,让她找你过来。”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难怪,难怪奶奶今天说什么“既然来了,就在这儿住着吧”的话,原来是因为他,是他的精心安排,让自己暂离了是非之地。自己的一切不愉快,原来都在王怜花的眼睛里。 朱七七走了几步,忽然回身抱住他。 王怜花摸摸她的长发,柔声问:“恩?怎么了?” “没怎么。唔……我冷。” 王怜花抱紧她笑了,“傻瓜。” 第067章 严肃的奶奶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回房的时候,朱七七和王怜花看见客厅开着灯,奶奶竟然还没有睡觉,她正坐在客厅里,戴着眼镜看书。家里那个叫玛丽娅你的菲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经在打瞌睡了。 “玛丽娅,玛丽娅。”朱七七轻轻拍醒她,“奶奶怎么还没休息啊?” 玛丽娅操着一口不流利的粤语说:“小姐,madam说在等你呢。” 朱七七看看王怜花,王怜花努努嘴,示意朱七七去王老夫人面前。 “奶奶,您找我吗?” 王老夫人这时候拿下眼镜,用手捏捏眉心,轻轻打了个呵欠说:“可算回来了。走吧,跟我回房睡觉。” 说着,示意朱七七和她回房。 王怜花笑着说:“奶奶,我们睡自己的就行了。” “臭小子。还没结婚呢,你自己去睡自己的房间,她也不用睡客房了,去和我睡。我呀,已经让玛丽娅在我房间铺了一张小床给她了。” 王怜花看看朱七七,两个人抿嘴一笑。王老夫人如果知道他们在梦园是“同床共枕”的,估计会气出病来吧。 “笑什么?” 朱七七心里暗自赞叹,奶奶可真是耳聪目明,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不过,和奶奶一起,她还是有些为难。 王怜花摇晃着王老夫人的胳膊说:“哎呀,奶奶,客房那么多间,何必和你去挤呢??” 王老夫人可不依,她说:“哎呀,行了,奶奶身体不好,要人陪的,更何况奶奶也想让未来孙媳妇陪陪我,不行吗?”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顺从了老人家的意思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朱七七当然是睡不着的,她拿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怜花发短信。 “七七,来香港,你高兴吗?” “高兴。跟着你到哪儿去都是高兴的。” “那如果有一天我想隐居呢?你跟我去吗?” “王大少爷,你才多大呀,整天想着退隐山林。” “如果有一天可以的话,我要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在半山腰建一幢小楼房,屋前种树,树下放上石桌椅,到了春夏之交的时候,请朋友们来赏花喝茶。风一吹,树叶沙沙地响,多好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当然好。” “那到时候,我和你,就是书里写的‘神仙眷侣’啦。” “你少臭美。” …… 微弱的手机灯光在凝重的夜色里格外分明,朱七七听见王老夫人翻了一个身,轻轻咳嗽了一声,猜想是被打扰了。 朱七七轻轻问:“奶奶,您醒了吗?” “恩恩,”王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喂,我要喝水。” 轻轻抚着王老夫人的后背喂她喝水的时候,朱七七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李媚娘。 在滨城出车祸的那一次,她的小腿做了手术,夜里止痛药的药力过了,医生说已经不能再打了。那时候她伤口疼得受不了,可是又不敢大声哭喊,怕影响了病房里其他病人休息。 那天夜里,妈妈也是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喊一句要喝水,妈妈也是这样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喂她,她想哭却不大声哭,只能小声抽泣,一向待人有礼的妈妈不忍心看见她受苦,对她说:“七七啊,如果你想哭,就大声哭吧。” 妈妈…… 腿上的伤口早就好了,那场车祸也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朱七七都快要忘记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或许,只是太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亲人了吧。 王玉关虽然是王怜花的爸爸,但毕竟是威严的长辈,柴云梦,朱七七更是一向又敬又畏,除了王怜花之外,似乎能让朱七七如此靠近的,就只有眼前的奶奶了。 “想什么呢?喝完了,把杯子拿开吧。” 朱七七想得出了神,好半天了手还握着杯子举在半空中,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快把手放下,抚着王老夫人后背的另一只手也感觉一缩。 “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的妈妈。” 王老夫人似乎并没听见这话,自己捏着被角侧身躺下了。 朱七七帮她掖好被子,自己也钻进了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看王怜花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写的是“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要开心哦。” 要开心。怎么忽然就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来了呢? 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王老夫人的呢喃。 “人啊,不能改变过去,年纪轻轻的,来者可追。别因为回忆过去而错过了当下。” 恩?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吗?可是当她用手肘稍微撑起身子,却看见王老夫人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熟了。 月光照在王老夫人的身上,镶了一层薄薄的银色的边。 朱七七躺回去,心里笑了。奶奶只是表面上严厉,心,终究是热的吧? 早上吃饭的时候,玛丽娅和王老夫人一阵叽里咕噜地说话,又转过头来要和朱七七说英语,朱七七呢,和王怜花还有奶奶说普通话倒是没问题,只是和玛丽娅交流起来就有问题了,玛丽娅的年纪不轻,在这个家服务了二十几年,英语不怎么灵光,她的普通话,也仅限于“谢谢”、“不客气”,交流起来很费劲,在这个家里,朱七七反倒一下子成了“语盲”。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一家人想要好好说句话都这么费力气。王怜花都忍不住逗她。 “七七啊,多掌握一门外语,走遍天下都不怕。” 朱七七鼓着腮帮子说:“少臭我。你和奶奶、玛丽娅可不许说我的坏话,粤语虽然好听,可是我一句都听不懂。” “学粤语。从今天开始。” 王老夫人的话简短而有力,是命令。 王怜花向朱七七做了个鬼脸,又是一副“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的样子。朱七七生起起来,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他的脚,让他挤眉弄眼地却不敢喊疼。 “好了,不要闹了,我都看见了。” 王老夫人一发话,两个人赶快埋头吃饭。 “七七啊,从今天开始学,不然过几天怜花回去了,你还要我给你和玛丽娅当翻译不成?” 我可以用手比划嘛!朱七七在心里说,如果不是看见王老夫人那严肃的表情,她还想半开玩笑地把这句话说出来呢,现在啊,只好咽回去了。 “恩恩,从今天开始学,我们玩好了回来就学!” 王怜花打着哈哈,迅速拉起朱七七的手一路小跑出了家门。 第068章 爱我嫁给我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跑出去几米远,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路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喂,王大少爷,你拉着我跑什么呀!” “那你跟我这跑什么呀?” “哼,我可是被迫的诶!” “我说小公主,你要感谢我才对好不好,如果不是我拉着你跑出来,你还要听奶奶的唠叨呢!” 朱七七笑着抓住王怜花的胳膊打他,王怜花身手敏捷地躲过去了,不一会儿,就看见玛丽娅一路小跑地追上来,嘴里还乌拉乌拉地说着什么。朱七七看见她笨拙的样子,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她是奶奶派来捉她回去的,那她也认了,因为她实在是笑得没力气“逃跑”了。 “小洁,小洁,泥的bag!”(小姐,小姐,你的手提包)朱七七从玛丽娅手上接过自己忘在餐桌上的手提包,笑着冲她做了一个鬼脸,看来啊,掌握一门能和玛丽娅交流的语言真是太重要了。 “喂,王少爷,你不是说带我去好玩的地方吗?至少不是迪士尼乐园,也应该是个公园之类的吧?怎么就是带我来坐车吗?” 坐在叮叮车上,朱七七加装生气,鼓着腮帮子问王怜花。 王怜花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仿佛在自言自语。 “香港真的变了,变化好大,和以前不一样了。” “恩?你说什么?” “喏,你看,”王怜花用手指指车窗外,“从前那个地方,是一家茶餐厅,我很喜欢吃那里的菠萝包,小时候每一次来,都要吃好几个,是不是很傻?” 朱七七握住他的手,笑着问:“怎么?今天带我进行一场童年之旅吗?” 王怜花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以为我是哈利波特啊,去一个车站就能穿越时空吗?” 朱七七的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也不一定啊,说不定一会儿我们俩一块儿穿越时空了呢!” “少来!” “叮叮――”叮叮车发出的声音像是那种老旧的金属与轨道碰撞的声音,这种车乘坐的人少,因为太慢,可是朱七七看王怜花却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向后飘过的屋宇和人烟,就连朱七七都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古老的年代。 “七七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坐这种电车吗?” “因为那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吗?哈哈。” “除了因为它够慢,可以让我好好享受风景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哦。”王怜花说着,转过头来看着朱七七。 “因为我知道,叮叮车永远只有一个方向,它永远只会沿着既定的轨道前进,虽然很慢,但是我知道它最终会带我去终点。能让我真切地感受未来。” “恩?感受未来?” 王怜花笑着抓起朱七七的手,说:“很傻吧,哈哈。听起来蛮矫情的,不过这是我的秘密哦。” 朱七七把头靠在王怜花的肩膀上:“我们王家大少,也会有这种小秘密啊。” 王怜花认真地说:“喂,你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我告诉你哦,现在我把我的秘密分享给你,把未来交给你了。” 王怜花用下巴蹭了蹭朱七七的头发,朱七七心里一阵甜意,王怜花啊,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 逛街逛累了的时候,不知不觉又走到上次来香港时的那个广场。 王怜花就是在那里向朱七七求婚的。 他们在花坛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朱七七的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你你,竟然就到了日暮时分。 这时候,华灯初上,四周围高大的建筑物都从闪耀着点点星光,夜生活丰富的香港,才刚刚苏醒,四周汽船的鸣笛声,路人的交谈声都络绎不绝,年轻的爱侣们互相挽着手走过,美极。 朱七七想起上一次来时的情景,不禁感叹:“真想不到,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呢。” 元旦,元旦。新的一年。 王怜花感叹:“是啊,又是一年。” 朱七七用手拽着王怜花的脸蛋:“喂喂喂,王大少爷,不要这样一副伤春悲秋的表情好不好。” 王怜花马上换上一个鬼脸:“遵命!女王大人!” “嘿!是你们!” 这时候,有人在不远处叫他们,抬头一看,是一个外国小伙子。 期初王怜花和朱七七还互相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认识他,直到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来,王怜花和朱七七才不禁感叹命运的巧合。 这是上次朱七七来香港进修时在这个花坛边遇见的那位外国小伙子,当时,还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没想到这么巧,又相遇了。 “嘿,兄弟!”王怜花上前和他拥抱问好,“太巧了,又遇见了!你还好吗?” 两人寒暄了几句,小伙子兴奋地从包中拿出照相机来,拉着朱七七和王怜花在上次的位置坐下。 “eon!我再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就在上次一样的位置!太有纪念意义了!” 闪光灯亮起的一瞬间,仍然是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广场上的老人孩子轻吟浅笑,天空中飘落了细如毛发的冬雨,朱七七和王怜花脸贴着脸,伸手去接那雨,夜灯映照,画面定格的一瞬间,两人的手中都都捧着一抹细碎的金黄。 “哇哦!我真是,忍不住又想将这张照片送给你们了!” “他说什么?”朱七七问。 王怜花笑着说:“他说呀,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少来!又编排那些话来骗我,我现在可不吃你那一套。我告诉你哦,从明天开始,我就去学广东话,保证比你说得还好!” 王怜花挑挑眉毛,与小伙子相视一笑。 挥手告别了小伙子,王怜花和朱七七坐在路灯下看那两张照片,朱七七心里在感叹,时光流转,当中波澜起伏,他俩却仍然能“物非人是”,真是难得。 “你盯着照片看了这么久,想什么呢?”王怜花伸出手掌在朱七七的眼前晃了晃。 “怜花,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年四个月零四天哦,你说巧不巧。” “傻瓜,以后还会有第十四年,第四十年。” 沉默良久,王怜花忽然灵机一动,拉起朱七七的手跑向旁边的教堂。 “喂,来这里干嘛,这么晚了,人家都休息了。” “嘘!”王怜花做着手势,伸手去敲教堂的大门。 “吱扭”一声,教堂的大门打开了。一位牧师睡眼惺忪地开门,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个闯入者。 …… “虽然你们的婚礼无任何世俗或宗教仪式,但你们在本人的见证下,表示愿意以对方为配偶,并签字为证,之后你们就成为合法夫妻……” 不知道王怜花这家伙和牧师说了什么,他竟然答应了立刻给王怜花和朱七七见证结婚。 “我王怜花,愿以你朱七七为我合法妻子,无论富贵贫穷,快乐悲伤,健康疾病,我都愿意一生一世爱你、守护你,终生不渝。” “我朱七七,愿以你王怜花为我合法丈夫,无论富贵贫穷,快乐悲伤,健康疾病,我都愿意一生一世爱你,守护你,终生不渝。” …… “哎,没有鲜花蛋糕巧克力,就凭这个东西,就这样被你骗到手了……” 拿着牧师签字的婚书,朱七七开玩笑地逗王怜花。 王怜花笑着说:“喂喂喂,别小看这张纸好不好,上面有神父的签名,合法的哦!从今天开始,我们俩就是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建立长期契约关系的夫妻了!你跑不掉啦!哈哈!” “你啊你,真是个即兴王,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朱七七说着叹了口气。 “我也真是昏了头了,跟着你胡来,我问你,你爸妈让我们等一年才举行婚礼的,我们回去怎么交代?” “这个嘛!”王怜花抱起朱七七转了一圈,亲了亲她的眉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喂!你别跑!”放下朱七七,王怜花一路小跑。 朱七七追着王怜花的影子,仿佛回到了在滨城的那个冬夜,两人在学校的雪地里笑闹着,踩碎了一地的月光星影。 …… “咚咚咚――”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第069章 她有点可爱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喂,想什么呢?”王老夫人用手指敲打着桌子,透过眼镜片盯着朱七七。 朱七七赶快回答:“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怎么不动筷子啊?对着我这个老人家吃不下饭啊?” 朱七七心里暗暗吐了吐舌头,王怜花已经回帝都两天了,也不知道帝都的情况如何,这两天朱七七和奶奶在一起,虽然能说不是刻板沉闷,可也差不多,为了能和玛丽娅好好交流,朱七七这两天下了很多苦功夫,可是广东话只学了一二,“手语”倒是进步了很多。 “你呀你,又在想什么呢?”王老夫人用手敲了敲朱七七的额头。 “哎呦!” 朱七七揉揉额头,撅着嘴巴说:“奶奶,我没走神啦。我只是,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吃完早饭换衣服,和我一块儿出去。” “您要去哪儿?” 王老夫人没回答,朱七七从玛丽娅的手中接过一张纸,是王玉关让朱七七带来的邀请函,西门吹雪大师的未公开发表作品小型展览会。 “奶奶,这个不是明天才举行么?我们今天就要去么?” “你陪我去给大师买一份礼物。明天送给大师。” 朱七七本以为陪一位七十几岁的老人逛街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要搀扶照顾,心里已经本来有些打怵,可是没想到奶奶的腿脚可比她快多了,虽然不能用“健步如飞”来形容,但也绝对是中气十足、老当益壮的。朱七七都走得有些累了,老人家却面不改色,她忍不住暗自佩服。 “喂!快,快过来。”这不,朱七七还在这家店里观望,奶奶已经在另一家精品店门口叫她了。 “奶奶,我叫七七。”朱七七吐了吐舌头,自从来了香港见了王老夫人,她的称呼就变成了“喂”,还不如coc的“kiki”好听呢。 “奶奶,您走慢点,我都跟不上您了。” 王老夫人没好气地说:“年纪轻轻的,走两步路就喘,奶奶年轻的时候,爬大屿山气都不喘呢,要不一会儿我待你去试试。” “哎……奶奶你饶了我吧,您可千万别要我去爬山。” “怎么?不愿意?” 朱七七赶忙辩解:“不是不是,是怕我爬的慢,拖累了您的名声呀。” 王老夫人撇撇嘴不说话,自顾自去挑选商品了。 朱七七心想,王怜花的奶奶果然也是小孩子心性,即兴起来也和王怜花很像,风头火势的。从前她还在想,柴云梦和王玉关那样循规蹈矩的人,怎么会让王怜花有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现在看来,他的那些鬼马性格,说不定是继承了奶奶呢。 想着想着,朱七七竟一个人站在精品店门口笑了。 “喂,笑什么呢?又走神了!快过来帮我看看。” 王老夫人在叫她了,果然是祖孙,说的话和王怜花一模一样。 王老夫人在一家中国画画廊看中了一副《雪景寒林图》。 这幅图朱七七是知道的,大学时的鉴赏课学过,《雪景寒林图》是天津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宋代画家范中立所作,朱七七记得那幅画上画的应该是秦陇山川下雪之后的场景,气势磅礴,是宫廷画作珍品。 眼前这幅《雪景寒林图》虽然名字一样,但是却是一位不知名的年轻画家画的,画风看起来和范中立的气魄雄伟也不一样,不过朱七七本身不懂得画画,所以也不好评判,她只是有些疑惑,这幅画并不见得贵重,怎么王老夫人会选这个呢? “喂,你说说,这幅画怎么样?” “唔……奶奶,国画我不太懂,不过这个画好像和一副宋代名画重名。我感觉……气氛挺好的。” 王老夫人笑了:“你倒是挺诚实的。那你说说你的感觉。” 朱七七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幅画,画的是云雾环绕的群山,寒林萧萧,错落有致,泉水叮咚,半山腰有一座房子,屋前有树木花草,还有人围着石桌对饮,恍若仙境。 “挺有诗意的。如果能到画中的地方去隐居,应该蛮不错的诶。”这句话是朱七七脱口而出的,说者无意,王老夫人却是听者有心。 “好吧,就买这个吧。” 朱七七有些疑惑:“奶奶,这个好像不怎么贵重诶。” 王老太太用拐杖柄轻轻敲了敲朱七七的头,说:“你懂什么,西门吹雪不是看中名利的人。” 朱七七吐了吐舌头。想起以前王怜花也是,经常用笔杆敲自己的头,特别是上《中外文学鉴赏》课的时候,朱七七听着听着就会神游物外,弄得王怜花总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你笑什么?被我敲了头很好玩啊?还笑。” 看见奶奶像打量神经病一样地打量自己,朱七七赶快收敛了思绪,用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赶快“回归现实”。 “真是个怪人,时不时傻笑。真不知道我孙子看上你哪一点了。” 王老夫人嘟囔着走远了,朱七七心里想,这个脾气古怪的奶奶,还挺可爱的嘛。至少这几天朱七七和她说的话,比这几个月来和柴云梦说的加起来还要多呢! ――――――――西门吹雪大师穿着一身白衣,长身直立,面容冷峻,步履翩然。宛如书中说的“脱俗出尘,气质胜仙”。 他对王老夫人是笑着的,但是一旁的朱七七却不敢靠近他,不敢仔细看他的脸,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总觉得,这位大师身上有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真气环绕着,她知道这样想很傻,可是当站在西门吹雪的“万梅庄园”门口的时候,她就是这种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地看着这位已经退隐的大师,他是一个传奇人物。 那些未被公开发表过的作品都放在庄园的侧厅里展示着,来的客人竟然也只有三五七个,诚如王玉关所说,西门吹雪大师邀请的,都是“最亲密的朋友”,而这些品味非凡的朋友,年纪加起来,应该有好几百岁了吧,趁着他们茶叙的功夫,朱七七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在侧厅里一饱眼福。 让朱七七停下脚步留神凝望的,是一座陶艺品。 这座大约四十公分高的陶艺品被放置在侧厅的角落,由一个红色的天鹅绒托盘托着。 朱七七细看之下,应该是一个杯子造型,由杯盖、杯身和杯托组成。不过奇特的是,杯盖要比杯子口大了好几个尺寸,杯身的底部是尖底,并不能很好地站在杯托上,而杯托的形状呢,确是三角形。这三样东西看似怪异而格格不入,但是却用一根细玻璃棒由上至下相连,,说它们不是一体,却又都是浑然的白瓷色,晶莹剔透,历久弥新。说是一体,却又互相保持着一段距离而悬空,朱七七不禁赞叹大师构思的奇特。 她再去看作品前的名牌,上面却空无一字。 “咦?这个作品还没有名字吗?” “这是我五十年前的作品,到现在都还没想出名字来,惭愧啊。” 朱七七一回头,看见西门吹雪大师和王老夫人早就站在她身后了,答话的正是西门吹雪。五十年?她赶忙把名字牌放下,向后退了一小步,向他们问好。 大师笑着问:“小姐,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你觉得这个作品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朱七七看看王老夫人,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想法。 “唯一。” 听见这两字,西门吹雪面色大变,忽然陷入了沉思。 第070章 转变了态度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正惊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却看见自己的王老夫人也是一样地沉默不语,也只好陪着不说话。 不一会儿,剩下的那三五位来宾也都聚集到这边来,大家都围在这座陶艺品的面前注目着。 这时候,朱七七倒是有一点点后悔了,五十年前的作品,到今天都舍不得命名,如果自己说错了话,王老夫人一定会怪她不懂艺术,亵渎了大师的作品了。 沉默少顷,西门吹雪开口了,他命人准备好金漆笔墨,在那座纯白色的陶艺品面前的名牌上郑重地题下“唯一”两个字。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给她起名为‘唯一’吗?” 朱七七没想到她脱口而出的话竟让西门吹雪有这么大的反应,就这样为这个保存了五十年的珍品命名,更没想到他还会问自己心里的想法,她有些打怵,忍不住又退了两步,缩到王老夫人的身边。 “这个,真对不起。我只是,看见这个作品一瞬间的直觉,希望您原谅我的鲁莽。” “既然大师问了,你就说说吧。”此刻,王老夫人倒是满脸的笑意。 朱七七犹豫了一下,看见王老夫人对自己微微点头,于是大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大师见笑了,我不懂得艺术品的工艺,不过当我看见她还没有名字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就是‘唯一’。杯盖、杯子、杯托,这三样东西纯洁无垢,应该是为爱情而生的,虽然她们不能契合对方,却早已是一个整体,也是彼此的唯一。不过……” 朱七七顿了顿,“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们,唯一并不适合彼此。” 是彼此的唯一,唯一并不适合彼此。 朱七七虽然未必知道“唯一”背后的意义,但她说的话,却十分恰当地契合了西门吹雪的心意。 西门吹雪从来就是一个寂寞的大师,人人都说他心中无情,可是谁又知道,他的情几乎全都附着在这个五十年前的“唯一”上了。可是没行到,大师的心思藏了五十年,被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语中的。西门吹雪心中无限感慨,多情只是少年啊。 在场的人全数沉默了,朱七七看见,西门吹雪和王老夫人几乎同时红了眼眶,四目留神凝望,仿佛有无穷诚意。 哎……她忽然大胆猜想,所谓“最亲密的朋友”,想必是有故事的人吧。 西门吹雪命人将“唯一”包好,郑重地交到朱七七的手中。朱七七有些疑惑。 “大师,这……?” “这位小姐,今天我就将她送给你吧。” “送给我?”朱七七有些受宠若惊。 “岁月已逝去,我虽然孤独,却有‘唯一’相伴,今天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往事,却也释怀了,我珍视‘唯一’,只因为我钟情于爱的寂寞,今天你一句‘是彼此的唯一,但却唯一并不适合彼此’点醒了我,人生匆匆,七十古来稀,我今年已经八十岁了,却才看破,真是惭愧。到现在……我已经无所欲、无所求了。” 西门吹雪与王老夫人相视一笑,彼此的默契让朱七七动容,却更加好奇了。 西门吹雪接着说:“我把‘唯一’送给你,祝愿你能遇见‘唯一’。” 王老夫人挽着朱七七的手对西门吹雪说:“你知道吗?说起来你们还有些渊源呢。” “是吗?” 现场的其他客人也挺好奇。 “你的收山之作‘缘定今生’,我儿子就是送给了她呀。” 西门吹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怜花的……嗨,我还以为是你家的新女佣呢!真是失礼。” 说这话,西门吹雪请大家在茶室坐下,仔细地打量起朱七七来。 “原来这位就是朱小姐,眼光好,有慧根,是个聪明的孩子。” 朱七七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不住地微笑。 …… 直到其他客人都告辞了,西门吹雪、朱七七和王老夫人三个人还在茶室说话。 王老夫人兴奋地说:“你知道吗?我们今天送你的那幅《雪景寒林图》,也是这个丫头选的呢!我孙子的眼光怎么样,不错吧?” 这是王老夫人第一次夸奖朱七七,她简直有点欣喜若狂。看着王老夫人和西门吹雪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她甚至忍不住在幻想,奶奶和西门吹雪之间,一定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呢!所有他们才都会对那个“唯一”情有独钟吧。 刚刚回到家的时候,王老夫人让玛丽娅把朱七七的小床撤掉了,朱七七正有些不知所措,就听见她对自己说“喂,你到怜花的房间去睡吧。我不用你陪了。” 哇,简直是意外之喜诶。不用陪着奶奶一起是其次,可是也没有被要求睡客房,而是可以去睡王怜花的房间,这是不是就表示奶奶开始接纳自己了呢?要知道自从王怜花回了帝都,他的房间可是被奶奶明令禁止进入的呢!想到这里,朱七七几乎是兴奋地一蹦一跳地上楼的。 “这家伙的房间也没什么神秘的嘛!” 朱七七仔细打量着王怜花的房间,和奶奶的房间风格差不多,布置清雅大方,床单窗帘都是自由飘逸的颜色,房间里更没有多余的华丽装饰,这和帝都梦园里的那个房间截然不同。 这也难怪的,这里是王怜花从小长大的地方,王家是书香世代,这里的装潢布置,应该更文雅些吧。而柴家是堂堂的拿督世家,如果把家里布置成和这里一样的风格,或许才会失礼呢。 不过,相比之下,朱七七更喜欢这个房间,梦园的高贵华丽,时常都让她喘不上起来,而像这里,甚至是今天去的西门吹雪大师的孤高冷傲的“万梅山庄”,都比梦园更吸引她。 朱七七抚摸着床头的饰物,书架上的许多奖状证书和相框,心想,难怪王怜花一直说自己更喜欢香港,思恋故居,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若昨日及无知……” 电话铃声响起,朱七七拿起电话抿嘴笑了,才刚刚想到这个家伙,他就打电话来了。真是心有灵犀。 “喂?怜花?” “嗯?七七,你在干嘛?” 朱七七听见王怜花的声音好像有些累,关切地问:“你怎么了,病了么?” “咳咳,”电话那头的王怜花清了清嗓子,声音立刻好听起来,“没有啊。我闲着无聊呢。” 朱七七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帝都一切还好吗?” “恩,好啊,你放心,公司也没事。你在干什么?” “我啊――”朱七七刚好伸手去拿书架子上的一个相框,好像是王怜花小时候的照片。 “我啊――我在你的房间啊。” “哦?”电话那头传来笑声,“我也在房间啊,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在你香港的房间啦!哈哈。” 朱七七看见手上拿着的照片,应该是年轻时候的王玉关、柴云梦,还有他们一家人,她一眼就认出了王怜花,被照片上这个撅着小嘴的表情逗笑了。 “喂,话说你小时候还剃过光头啊?蛮可爱的嘛。” 王怜花有些迟疑:“光头?什么光头?” “就是你房间书架上好多年前的全家福啊,红木相框的那个,这个剃光头的小男孩不是你吗?” ……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喂?怜花?你在听吗?” 第071章 小妹王顾鉴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七七,你说的那个人,可能是顾鉴。是――我妹妹顾鉴。” 妹妹?这分明是和王怜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 朱七七有些惊讶,从来没听王怜花提起过这个妹妹啊。 “顾鉴?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你不是说,家里有三个兄弟姐妹吗?大姐惜月,还有一个在外国读书的弟弟崇波,还有你,”朱七七笑笑,“怎么这会儿又多了一个妹妹?” 王怜花不说话。 朱七七继续说:“也对哦,四个兄弟姐妹,王惜月、王怜花、王顾鉴、王崇波,你们几个加在一起,不就是‘镜花水月’嘛!” 朱七七笑着放下那照片,轻轻抚摸照片上小女孩那张红扑扑的脸,看来是她认错了人,如果这个剃光头的小家伙是王顾鉴的话,那么原来,站在一旁挖鼻子的才是王怜花呀! 朱七七“嘿嘿”笑了,正打算取笑王怜花几句,可却听见了电话那头王怜花近乎哽咽的声音。 “你说得对,我们四个的名字,就是‘镜花水月’,可惜从十五年前开始,再也没有‘镜花水月’了,只是一场空而已。” 朱七七被他近乎悲伤的声音吓了一跳。 “怜花?你怎么了?”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朱七七分明听见话筒里“刺啦刺啦”的声音――是电话那头的人一阵心酸长叹。 朱七七有些着急起来,“怜花,你还在听吗?你怎么了?” “顾鉴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我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刚好是香港回归那年,那天是我们家第一次把大门口的‘英属香港旗’换成‘香港特别行政区区旗’,全家都很高兴,所以我们就在家门口拍了这张全家福”。 王怜花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往事中的开心回忆,语气稍稍缓和了说:“只有顾鉴不肯拍照片,她那时候特别爱美,可是剃了光头,所以那时候她一直说自己剃了光头不好看,我那时候还小,还是调皮的年纪呢,怎么知道她有多难受呢,还只顾着在一边挖鼻子嘲笑她。” 朱七七笑了:“没想到你从小就这么无赖了。其实光头也蛮好看啊,酷酷的。她如果不喜欢,慢慢长出头发来,扎个辫子,换个发型就好了嘛。”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样想,所以才嘲笑他,现在想起来,可笑的应该是我吧。” 朱七七好奇地问:“那现在呢?现在她在那儿?在马来亚还是在香港?” “没有。都没有。她――她死了,” 什么?!朱七七身子一震,手指触电般地从照片上那个小女孩的光头上缩了回来。 只听见电话那头王怜花在继续说:“拍完这张照片没多久,她就走了。你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却为什么是光头吗?因为她有病,他有cancer,很严重的胃cancer。就这么死了。” …… 癌症? 朱七七心想,王怜花一定很在意顾鉴的离开,因为朱七七留意到,他在说起“癌症”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直说英语,朱七七可以理解他,他心里在逃避吧。 或许开口说出“癌症”这两个字,对王怜花来说会是不可触及的深沉的痛。怜花怜花,那么阳光的大男孩,原来心里却藏着这个深沉的秘密,难怪朱七七总觉得他提起“隐居”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丝的悲伤。 …… “七七,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听吗?” 朱七七迅速用手抹了抹眼睛下面快要溢出来的泪水,轻轻抽泣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恩,我在听。” “七七,你知道吗?顾鉴从小就很懂事,小时候我们两个玩得最好,我记得有一次我偷偷拿了她的玩具,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对我说,如果我喜欢,以后就把自己的玩具都留给我。可能因为从小就有这个病,所以她才特别珍惜家人吧……就算是因为化疗掉光了头发,她觉得自己很丑很丑,可她还是陪我拍了那张全家福。” “那……后来呢?” 王怜花恢复了平静:“过了没多久,她就走了。其实我有时候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还那么小,那么瘦弱,这个病折磨了她五年,不知道那么多个日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有时候甚至偷偷祈祷,希望她能早点解脱,不用再受苦。可是我不知道,其实对她来说最好的解脱,未必就是永远离开我们吧……” 朱七七低声说:“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你憋在心里,一定不好受。” 王怜花说:“我也常常猜想,顾鉴在我们家,或许是一个永远的痛。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崇波和我,这么多年来似乎都已经形成了默契,不去提她,不去触碰这件往事。” 往事?什么往事? 朱七七还没问出口,王怜花先问了一个问题:“七七,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这么热衷慈善吗?”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顾鉴?” “只有奶奶会提起这件事,奶奶说,因为爸爸做了许多错事,才会让顾鉴受这么多折磨,是恶因恶果。” “什么意思?” 这时候,朱七七明显感觉王怜花的声音低沉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太小,不懂这些。只记得我奶奶说,爸爸做了许多错事,要收到惩罚,因果循环,就落到了顾鉴的身上。自从顾鉴走了,我们全家就离开了香港,回到了马来亚,妈妈打理家族生意,爸爸成立了家族慈善基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怜花……”朱七七用手抚摸着书架上其他的照片,一张张地看过来,那个小女孩纯真可爱的笑脸仿佛昨天一样。 “七七,我没事。可能正如奶奶所说,因果循环吧。爸爸没几年,就得到了太平绅士的称号,慈善事业也顺风顺水,直到我们回到帝都。” 朱七七问:“等等,我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香港。是因为顾鉴吗?可是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们都没有回过香港来吗?” 王怜花冷笑了一声,说:“如果我说,今年夏天陪你去香港进修是我这十几年来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回香港,你相信吗?” 朱七七愣住了。 “我的爸爸妈妈,从来不提起这件事,我爸爸偶尔因为公事回去,也从不回家里住,只是匆匆来了就走,实在需要过夜的,也是住在酒店里。至于我,还有妈妈和姐姐、弟弟,更是多年没有回过香港了。相比之下,帝都反而更像我们的家。……这一次如果不是奶奶开口,想必我爸爸也不会答应我陪你回来的。” 朱七七不明白,这里是他们的故土,是王玉关和柴云梦心爱的女儿葬身之处,是王怜花最爱的妹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为什么他们从来不提起?更加不肯踏足? 王顾鉴啊王顾鉴,究竟是因为他们不忍回到伤心地,还是对于他们来说,你是一个梦魇? 第072章 隐秘的往事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怜花,我不明白……” 话说一半,朱七七又咽了回去。她不明白,王怜花又何尝明白呢。或许小时候他也想知道一个“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和妹妹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再回到妹妹住过的家,为什么不可以再回自己的家? 可是,这么多年来,在柴云梦的身边,或许他早就习惯了顺从和沉默吧?朱七七可以想见,电话那头的王怜花,未必不是泪流满面,悄然摇头的,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怎么样呢?往事随时光消逝,逝者已矣,也不必再去纠结一句“为么”了吧。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中的乌云悄悄散去,月亮露出了柔和的光。 “七七,你还在吗?” “我在。” 朱七七恍然回过神来,她在书架前站了多久了呢?不知道。只知道手指僵在了相框上,手中握着的电话也发烫了。 “怜花,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要离开是非之地隐居去,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陪你去。如果你要回香港,我们就在顾鉴附近的山上,找一处地方安顿。”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这些话,然而这就是她这一刻的感觉。她感叹自己了解王怜花太少了,从前也怪过他反复无常,怪过他懦弱无情,可是却从来不知道,他的乐天阳光背后,背负了这么多,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这种沉痛。 朱七七忽然觉得,有点,愧疚。 “七七啊,你知道吗?我说隐居,听起来很可笑,但是我真的不是开玩笑。或许我说的话是矫情的,但确是事实。名门望族的生活,太累了。你还记得吗?我和你一起在帝都机场接你爸爸妈妈的时候,我看见你们相处得那么好,我很羡慕你。真的。” 羡慕吗?朱七七的家庭,只是世界上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家庭了。然而朱七七却清楚听见了王怜花的轻轻抽泣。 “那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也有这样的父母。是不是很傻?我知道,很多人都羡慕我锦衣玉食,羡慕我有数之不尽的财富,我甚至也想过,我夫复何求呢?我不应该再要求什么了吧。可是我的生活过得越好,我就越难过,我总能想起奶奶说的话,因果循环,我甚至在想,我们今天看似富庶的生活,是……是顾鉴用生命换回来的。” 王怜花很激动,声音都颤抖了,朱七七的手紧紧抓着手机,指甲掐进了肉里,印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粉色印子来。 “可是七七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要这些,我宁愿我们还是十几年前那样的一家人,宁愿顾鉴没有离开,宁愿……” “怜花,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朱七七已顾不上用手去擦拭眼泪了,她当然明白。这段时间,她亲眼看见王怜花的快乐悲伤,亲眼看见柴云梦、王玉关、王惜月的种种,她怎么会不明白?如果不明白,又怎么会脱口而出离开是非之地去隐居呢? 朱七七忍不住摇头冷笑,呵呵,王玉关柴云梦之子,拿督世家、太平绅士,这是一个怎样华丽无比的牢笼啊,困死了王顾鉴,也困住了王怜花…… “七七,其实我并不反对姐姐对coc所做的一切,相反的,我甚至希望姐姐能有一番大作为,能成为继承爸爸妈妈事业的顶梁柱。你知道吗,我恨coc。” 恨?朱七七知道王怜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个字,他一直觉得爸妈的事业是用妹妹的生命换来的,怎么能不恨呢?也难怪,他一直不肯回coc去帮忙,难怪王玉关和柴云梦听见他说要回去coc的时候表情那样喜出望外。 想到这里,朱七七甚至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捡到了那个文件袋,不小心知道了韩伶的秘密,他又怎么肯回coc呢? 或许……他也是矛盾的吧。至少当王怜花说出自己要回去的时候,他是一心想要保护他母亲苦苦创下的事业的,他不能让韩伶毁了他――他太苦了自己了。 朱七七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去安慰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怜花,怜花,你别这样……” 可是王怜花却好像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了,他自顾自地说着。 “七七,你知道吗?还有,还有我弟弟崇波,我希望他在外国能学业有成,学成归来的那天,能肩负起家庭的重任,我才好安心离开。七七,我这样说,你会不会笑话我?会不会觉得我在逃避现实,我是不是很不负责任?” 怎么会是逃避现实呢?怎么会是逃避责任呢?一个人的心才有多大呢?十五年前奶奶说的话必定有她的道理,朱七七也明白,王玉关和柴云梦能有今天的成就或许真的不一定都是光明正大的,然而十五年前无论王玉关做了怎么样的错事,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顾鉴死了就不会再重生。无论他们是不是悔恨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无论他们是不是伤心痛苦过,过去的事情留下的伤疤是永远都难以磨灭的。谁也没有权力要求痛失了最爱妹妹的王怜花若无其事,要求他承受这一切。 “怜花,会有那样一天的。你和我,青山腰上,小屋红墙,屋前种树,树下纳凉,我与你对饮,看风雨花香。” 朱七七不再说话了,她听见电话那头,难忍的剧烈抖动,是忍了十五年的男儿泪。 温黛黛曾经说过,人一生中最难磨灭的伤痛,就是是幼时的阴影。可是偏偏,“杀死”王顾鉴的人,是王怜花的爸爸妈妈。朱七七在想,除了恨coc之外,王怜花有没有恨过王玉关或者柴云梦呢?就连朱七七自己都在想,如果他们没有做当年奶奶口中的那些“错事”,是不是王顾鉴就不会因病而死了? 然而没有“如果”了,无论如何,对于王怜花来说,失去王顾鉴的伤口,这一生都无法愈合了。 “镜花水月”,惜月,怜花,顾鉴,崇波。镜子打破了,花、月、水再美,也没人来映照了。 自从认识了王怜花以后,朱七七有过许多个不眠之夜,然而今天晚上却是最难熬的。从前她的悲伤忧愁都是因为王怜花,今天也不例外,她在不由自主地感到苦涩。 为王顾鉴而苦涩。 第073章 厨艺了不得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喂!起床了!” 朱七七伸手揉揉惺忪的睡眼,刚才天色渐渐亮了才睡着,才刚睡了一小会儿,就听见有人在敲房门。 “喂?你没事吧?起床了。” 咦?不对诶!这个声音好像不是玛丽娅,是奶奶! 朱七七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看见王老夫人一脸不高兴地站在门口。 “喂,你看看表,现在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朱七七看看手表,刚好九点整。都这么迟了,她不禁吐了吐舌头。 王老夫人没好气地说:“嗨,害得我还以为你昨天是不是冻着了生病了,我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哪儿经得起吓啊。” 朱七七赶快跟着下楼,一边走一边说:“我错了奶奶,明天一定早点起床。” 刚走到楼梯口,王老夫人忽然回过头看着她说:“你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啊?赶快把衣服给换了。” 朱七七看看自己,还穿着昨天去西门吹雪家的那条裙子,糟糕,和王怜花打电话,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衣服都忘了换。她分明听见奶奶在嘟囔着“真不知道年轻人脑子里想什么,现在流行穿着外衣睡觉吗”。心里忍不住一乐。 “咦?奶奶?怎么没看见玛丽娅啊?” 换了衣服洗漱完下楼来的时候,朱七七看见王老夫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看报纸。 王老夫人慢慢悠悠地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说:“今天玛丽娅休假,家里就我们俩。” “哦。是这样啊。” “哦什么哦,时间差不多了,你去给我烧中饭。” 朱七七张大了嘴巴说:“奶奶,现在才九点半诶,这么早就吃中饭?我早饭还没吃呢。” 王老夫人没好气地说:“喂,奶奶我八点就吃过早饭了好不好?我每天十二点钟准时吃中饭。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准备,可不许迟啊。” 三个小时?这么长时间准备,什么山珍海味都煮出来了吧。 朱七七这样想着,不禁拍着胸脯保证:“奶奶放心!” 王老夫人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带朱七七到厨房,站到冰箱跟前。 “我跟你说哦,我今天想吃椰浆饭和咖喱鸡,玛丽娅买的材料都在冰箱里,你自己看着弄吧。” 朱七七一愣,椰浆饭?什么东西?咖喱鸡?又是个什么意思?她赶快拉住王老夫人的胳膊。 “奶奶,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 “所以我就说你们年轻人见识少,马来亚菜都没吃过。” “奶奶,马来亚菜我不会诶,没做过呢。” “我说你这个年轻人啊,没做过你就要学嘛!”说着,指指朱七七口袋里的手机,“这是什么?” “手机啊。” “对啊,自己谷歌一下。实在不行啊,就看这个。”说着甩过来一个本子。 朱七七打开看看,上面都是些“鬼画符”的文字,还有些图之类的。 “奶奶,这是什么?” “玛丽娅的做饭笔记。” 说完这句话,王老夫人自顾自走了。 完蛋了。朱七七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一脸的无奈。虽然说自己一个人在帝都,家常菜难不倒自己,可是什么“椰浆饭”,什么“咖喱鸡”,哪里算得上是家常菜的范畴呢……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只好硬着头皮上啦。 打开玛丽娅留下的菜谱,朱七七一阵眼晕,天!这满纸的什么“ng”,什么“at”,不是英语,是菲律宾语!就算玛丽娅的做饭笔记再厉害,朱七七也学不会了。 好吧,只好上网查查菜谱,自己学着做吧。 转眼已经十一点多了,厨房被朱七七弄得像战场一样,不过还好,总算是做出了奶奶要求的两道菜,似模似样吧,朱七七边做心里边想,奶奶果然和王怜花的心性是一样的,说风就是雨,玛丽娅不在家,就忽然要吃什么马来亚菜。 “啊……真香啊……”朱七七打开锅盖闻闻里面的饭,应该还不错吧。 “咳,咳,做好了吗?” 王老夫人看见厨房里乱作一团,不禁皱了皱眉头:“天啊,没拆了我的厨房我真是要多谢你了。” 朱七七看看地上的水渍,赶快把王老夫人请出去,“做好了。奶奶,你到餐桌上坐着吧,厨房的地太滑了。” “当当当当!” 朱七七一脸得意地将两道菜端到桌上,“奶奶请享用!” “恩,看着不错。我先试试。” 王老夫人有些迫不及待地试吃起来,可是刚吃了一口,就皱了眉头。 “奶奶,怎么了?不好吃吗?” 朱七七自己也试了一下,“很好吃诶,我觉得我这么多年来做过的最成功的饭就是这一次了诶!” 王老夫人把汤匙放下,用毛巾擦了擦嘴说:“所以我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求上进了吧!你做的这个和玛丽娅做的差远了,一成功力都没有!不用说,肯定没看菜谱!” 朱七七委屈地撅起了嘴巴:“那个菜谱上面的字我看不懂嘛!” 王老夫人抢白说:“不是有图吗?你呀你,真是的……这样吧!你去把厨房给我弄干净,我做一个给你吃吃,你就知道什么叫功力了!” 朱七七笑了:“奶奶,您都这么大年纪了,玩心还这么重啊!” 王老夫人摘下眼镜说“怎么啊?看不起我们这些老人家啊?去去去,给我弄干净,我来露一手给你看看,椰浆饭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真是的。告诉你,我做出来啊,一定比你这个好吃!现在的年轻人啊……” 朱七七赶快跑到厨房去打扫,免得坐在那里要听奶奶的唠叨。 王老夫人不准朱七七进厨房,朱七七坐在沙发上看看手表,已经一点钟了,话说奶奶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战果”如何,于是她偷偷地打开厨房的门,想把头探进去一看究竟。 “哎呦!” 朱七七的头被一把汤勺轻轻敲了一下。 “干什么?想偷师啊?”一边说着这话,王老夫人一边将自己的“成果”摆上了餐桌,“来吧,试试奶奶的手艺!” 卖相不错诶!和玛丽娅的笔记里画的图还蛮像的。朱七七心里挺佩服,赶快坐下来试吃。 “扑――”刚吃第一口,朱七七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太难吃了! “喂,有那么难吃吗?至少比你做的好吃吧?真是的。” 说时迟那时快,朱七七摆着手来不及阻止,王老夫人已经把一勺饭送进了嘴里,看见她难以下咽又挤眉弄眼咽下去的表情,朱七七忍不住“噗嗤”笑了。 “哎呦!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尊重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好不好啊!” “奶奶,对不起。”朱七七吐吐舌头,“不过真的很难吃诶……其实……” 王老夫人摆摆手:“其实什么呀其实,是你不懂欣赏好不好。去去去,不要吃了,回房回房,别烦我!” 朱七七看奶奶好像有些生气,却又不像是生气,脸都红了,难道是……不好意思?她心里偷笑着上楼,躲在楼梯拐角观察着。 她看见奶奶用手捂着额头,过了一会儿又从手指缝里悄悄地往楼上瞟,不用说,肯定是观察朱七七有没有偷看,这个奶奶,果然不是生气,是不好意思。 看见奶奶迅速地收拾了那些东西进了厨房,朱七七蹑手蹑脚地下楼来,躲在厨房门口,看奶奶到底在干嘛。 “我说你呀,你是怎么教我的?你会不会教啊?……” 王老夫人仿佛在打电话,说的是广东话,朱七七能听懂一些,大概是这个意思。 “太难吃了!怎么会那么难吃啊!亏我还夸口了呢!你真是乱教!害我在孙媳妇面前丢了面子诶……” 教?是在给谁打电话?玛丽娅吗?原来,刚才奶奶做饭是给别人打电话求助了呀!难怪不让自己进厨房呢!嘿嘿! 朱七七在外面捂着嘴偷笑,厨房里的王老夫人浑然不知,还在“气愤”地控诉电话那头的人。 “……开什么玩笑!你那个菜谱都是菲律宾语好不好!鬼画符一样!我哪里看得懂哦!” 朱七七在厨房外乐得花枝乱颤,果然是打给玛丽娅的,奶奶啊奶奶,和我一样看不懂菜谱上的字啊。 只听见王老夫人又说,“我说玛丽娅,你那些图画得漂亮有什么用啊,你就不能画点我看得懂的图吗?” …… “哈哈,哈哈哈……”这下子,朱七七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喂,你在这里笑什么笑啊!” 糟糕!这下子被厨房里的王老夫人发现了。 第074章 老人有心事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一听见奶奶的声音,朱七七立刻憋住气让自己别笑,立正站在厨房门口,挺胸抬头,活像一个做错了事而被教导主任发现的小学生。 “太没礼貌了,偷听我讲电话!” 朱七七赶快认错:“奶奶。你别生气,我错了。” “哼。” 看见奶奶“生气”的样子,朱七七灵机一动。 “奶奶,你刚才在和谁讲电话啊?好像很激动的样子诶?那个人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喂,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朱七七眼珠一转说:“听见了,可是我听不懂啊!奶奶你忘了,我的广东话还不灵光呢!” “哦――”见朱七七这样说,王老夫人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威严”。 “咳咳,没事了。不要问那么多啦,和别人打电话,和你没关系。” “哦,是这样啊。那我帮你打扫打扫厨房吧!”朱七七赶快卖乖。 “这还差不多!那我回房了,别把我的厨房给拆了。你呀你,我的病都让你给气出来了!” 朱七七吐吐舌头:“那奶奶,你赶快回房休息,我一定好好对待您的厨房!” 看见王老夫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朱七七总算放心了,虽然是撒了个小谎说自己听不懂她打电话的内容,不过呢,能帮她留住了面子和自尊心,别让奶奶在自己这个“孙媳妇”面前丢脸,也算是件好事。 …… 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朱七七怕奶奶饿着,煮了一锅粥端到房间去给她。 敲过门进去的时候,朱七七看见奶奶正坐在藤椅上,看着窗外的树木发呆。 王老夫人的房间里有一块约十来平米的地方和其他房间不一样,那块地方的屋顶和墙都是玻璃的,像是特意从房间里拓展出去的,外面触手可及的就是花园里的树木和花草,和时下流行的“入户花园”有点像。 朱七七看见奶奶闭着眼睛坐在那边的藤椅上微微摇着,挽起发髻的白发披着阳光,面带微笑,双手自然重叠在大腿上,十分和蔼安详,她在房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端着托盘的双手都忘了沉重。 “好香啊,是什么?” 听见奶奶在叫自己,朱七七才回神。将托盘端过去放在藤桌上,自己在奶奶一旁半蹲下来,笑着说,“嘿嘿。干贝鸡丝粥。” “噢?是吗?” “奶奶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尝尝我做的粥吧,这个是我拿手的,肯定比中午的汤好喝。” 说起中午的汤,朱七七下意识地捂了捂嘴巴,怕自己说错了话。 “干贝鸡丝啊,你是怎么找到这些材料的?” 说起找东西的本领,朱七七可是一流的诶! “唔……这个嘛,鸡肉肯定是在冰箱里啦,干贝嘛怕潮湿,肯定是放在橱柜的上层了,我就这样找找看,奶奶可别怪我翻乱了厨房啊。” 王老夫人笑了,摸摸朱七七的头发说“别蹲着了,坐下吧。” 朱七七有点受宠若惊,心里却很高兴,她确实没有看错,奶奶是果真是一个慈祥和蔼的人,只不过,有点外冷内热而已。 “奶奶,你在看什么?” “又是一个阳历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我的孙子孙女怎么样了。” 老人家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子孙后代都远在异地,会思念他们,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奶奶你放心,大家都很好。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大姐和姐夫感情很好,怜花,怜花也回coc工作去了……” “怜花去了coc?” 王老夫人有些惊异。 朱七七把手中捧着的粥放下,迟疑地点点头说:“是。” 王老夫人长叹一口气:“造化弄人,是天意吧。” 朱七七心里奇怪,奶奶今天怎么了,怎么怪怪的。她忽然想起,昨晚王怜花曾经说过,顾鉴的死和王玉关柴云梦的事业有关,莫非,他们后来创办coc也和奶奶说的那些“错事”有关吗? 王老夫人沉默不语,走到自己的床头,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张相框来,细细抚摸着。 朱七七悄悄地凑上去看,这张照片和王怜花房间里的那张差不多,是张全家福。不过,照片里除了王玉关和柴云梦,还有王老夫人,明显是两个女童,两个男童。 这张照片的年代,应该比王怜花房间里的那张要早吧,因为照片里看起来年纪较小的那个女孩子,还数着两个冲天的牛角辫――应该是王顾鉴吧,这应该是她在化疗之前,还有头发的时候拍摄的。 朱七七忍不住叹气,想起昨晚王怜花和自己说过的过去种种,也更理解了奶奶的心酸。 王老夫人拿着照片走到床边,正借着夕阳的光,仔仔细细地看着相中人,看她用布满皱纹的双手轻轻触摸相框的每一个角落,朱七七心想,这样的动作,过去十五年来,奶奶做过多少次呢? 哎…… “你过来。” “奶奶,怎么了?” 王老夫人轻轻抓起朱七七的手,期初她有些不习惯,微微缩了一下,但是当感到奶奶也觉得有些局促而微微放开自己的手的时候,朱七七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伸出手,紧紧扣住了奶奶的掌心。 “你看,这是我的孙女顾鉴。你不认识她……你仔细地看看她。” 朱七七的手被奶奶握着,再一次摸到了那个女孩,昨晚她曾经从这个女孩的照片里的光头上缩回了手指,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她可以感受到奶奶照片中人的温情脉脉,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朱七七的全身。或许,这就是亲情吧。 “这几个孙子辈的孩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顾鉴和怜花,顾鉴是个好孩子,小时候梳两个牛角辫,每天‘咯咯’地笑……” “奶奶,您怎么……忽然和我说起这个了……” 王老夫人含笑叹气:“因为你的那碗‘干贝鸡丝粥’啊,顾鉴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我也喜欢,可是自从……哎……十五年了,我十五年没吃过了,原来玛丽娅还时常备着这些材料……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不敢吃啊,我怕自己忍不住去想……” “奶奶……其实,忧能伤身,过去的事情,您就不要想太多了……” 朱七七知道,自己的这些安慰人的话是多么地苍白无力,痛失了亲人的滋味,朱七七自己尝过,她感同身受,她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煎熬,知道那种感觉,悲从中来,悲痛莫名,悲伤欲绝,任凭身边的人劝了千次万次,也没用,即使是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是朱七七每次想起,心里仍然像千刀万剐那样痛。 “其实,我的爸爸妈妈也离开了。我也时常想他们,可是我知道,他们希望我能快乐呀。” 朱七七的话与其说是在安慰奶奶,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的确,忧能伤身,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然而她觉得奶奶更可怜,因为她虽然父母双亡变成了“孤儿”,可她至少还有王怜花爱惜她,陪伴她。而奶奶呢?十五年孤身一人,与孙女的相片为伴,让人不能不唏嘘感慨。如果自己能代替顾鉴多陪陪奶奶,奶奶一定高兴。 “啪嗒!”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拿着相框的手忽然松开了,相框落地,朱七七亲眼看见照片被碎玻璃割破,一刹那的功夫,奶奶已突然瘫倒在藤椅上,昏了过去。 第075章 思忆成心病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坐在救护车里,朱七七一直紧紧抓着奶奶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了,朱七七看见她戴着氧气面罩、昏迷不醒的样子,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她没有父母亲人,王怜花是她唯一的亲人,奶奶又是王怜花唯一挂心的人,刚才自己还在想,如果能代替顾鉴多陪奶奶,弥补过去十五年的遗憾,该有多好,可是一眨眼,现在……她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太害怕了,太怕失去奶奶。 “如若昨日极无知……” 电话响了,玛丽娅的电话。朱七七迅速擦干眼泪。 “喂?玛丽娅!你在哪里啊?奶奶昏倒了……” …… “我在救护车上,现在去慈爱医院……” …… 朱七七忽然感觉另一只手被人牵了一下。 “奶奶?你醒了?我是七七啊!”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奶奶,我们在救护车上,您晕倒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王老夫人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朱七七的手背,又睡过去了。 …… “小洁,小洁,腥腥。”(小姐,小姐,醒醒)被玛丽娅轻轻拍醒的时候,朱七七发现自己正坐在医院的病床边,趴着睡着了。 咦!奶奶不见了!朱七七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紧张地抓着玛利亚的胳膊。 “玛丽娅!奶奶呢?” “madam刚才被护士小姐推着去做检查了。小姐,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朱七七仔细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昨天的一切和平时一样,奶奶并没什么不妥啊。只是吃了下厨房做了两道菜,喝了一碗粥,还有就是,看了顾鉴的照片。难道问题出在照片上吗?是因为伤心过度? “玛丽娅,难道是因为伤心过度?” 玛丽娅摇摇头说:“怎么会伤心过度呢,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都过来了,照片也经常看,不会忽然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玛丽娅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警惕地问,“小姐,你给madam喝的什么粥?” “干贝鸡丝粥啊!” 玛丽娅恍然大悟:“这就对了,madam对干贝过敏的!” 过敏?不会吧?王顾鉴最喜欢的就是干贝鸡丝粥啊,奶奶还说自己以前常陪着吃呢! 朱七七摆摆手笑了:“怎么可能!虽然很久没吃了,可是奶奶说自己从前常吃啊!从前你们家的顾鉴小姐,不也是最爱这个吗?” 说起这件小事,玛丽娅竟是摇摇头,一声叹息。 “madam最疼爱的就是顾鉴小姐,从前祖孙两个形影不离,几乎吃饭睡觉都喜欢玩在一起,我记得玉关少爷说过,她们两个是家里的两个老顽童和小顽童。不过,madam对干贝过敏,是千真万确的。” 朱七七十分惊讶:“真的吗?” 玛丽娅笃定地点点头说:“真的。madam自己也知道,不过为了陪顾鉴小姐,所以通常都是吃了干贝再吃药,不然她会呼吸困难的。” 原来如此!难怪奶奶昏过去了呢!朱七七心里也是一阵唏嘘,奶奶疼爱顾鉴,恐怕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吧,为了顾鉴的喜好,自己忍受了多年的吃药之苦,昨天为了自己的“一片孝心”,还是把那碗要命的粥喝下去了。 朱七七看见玛利亚立在窗前,好像回忆起了往事,朱七七猜测,玛丽娅在王家服务这么多年,十五年前顾鉴去世的事情,她会知道内情吗? “玛丽娅,你知道顾鉴小姐,去世的时候,奶奶是不是和我爸爸妈妈有争吵?” 玛丽娅不说话。朱七七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抿抿嘴站在她身旁,也不敢再问了。 过了许久,玛丽娅才开口。 “十五年前,madam和少爷少奶奶吵得很厉害,为了顾鉴小姐的病。madam总说些什么‘因果循环’的话,我知道她这个人一向都信这些的,老人家嘛,就是会这样,后来……” 第076章 思忆成心病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玛丽娅微微吸了吸鼻子,继续说, “后来,顾鉴小姐去世之后,少爷一家人就离开了香港,再也没回来过。我怕madam思念小姐,总会在厨房备些干贝,可是那些干贝买了坏,坏了买,madam却再也没叫我煮过那个粥。哎……” 看玛丽娅的样子,朱七七也是无限惆怅,她不单单是把奶奶当成雇主,更是当成老妈妈来看待了吧…… “玛丽娅,你在这里有二十年了吗?” 玛丽娅笑笑:“今年就是第二十五个年头了。” 这一天直至深夜,朱七七还是睡不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奶奶,心里在想,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能让老人家耿耿于怀十五年,能让这一家人十五年不相见?难道只是一件错事,一个家庭四分五裂? 哎……何苦…… 刚才和王怜花通电话说起奶奶进医院的事情的时候,王怜花竟也是沉默不语。他曾经说过,奶奶身体不好,可是或许他大概也是知道的,奶奶的病,是心病吧…… 再看看病床上的奶奶,朱七七心里也很内疚,自己本来是一片孝心,却连累奶奶受这样的苦,毕竟是七十岁的身体了,一次小小的过敏,也要在医院住上两天。 “滴滴――” 心电图监视器有一点点响动,朱七七下意识地清醒,想赶快伸手去按呼叫器,却听见了奶奶微弱的声音。 “咳咳……” “奶奶!你醒了!我去叫医生吧!” 王老夫人伸手抓住朱七七的胳膊,朱七七回过头,看见她正看着自己。 “奶奶,对不起,因为我的一碗粥,你受苦了……我不知道你……会过敏……” 王老夫人摇摇头笑了,似乎并没怪朱七七。 “奶奶,你要喝水吗?” 王老夫人不说话,自己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朱七七赶忙在她的身后垫一个枕头,见她微微张望,肯定是在找玛丽娅,朱七七赶快说,“我让玛丽娅回家休息了,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呢。明天白天来换我。” 王老夫人微微点头,喝过朱七七递过来的热水,终于开口了。 “七七啊……” 听见这两个字,朱七七有些呆住了。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奶奶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这两个字虽然喊得这样绵软无力,却击中了朱七七的心脏,她的那些眼泪不知怎么地忽然涌出来。 她用双手握着奶奶的手坐下,轻轻地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不会怪你的。”一边抚了抚朱七七的头发,又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和奶奶,也是同病相怜啊……” “奶奶,过去的事情,您别想了,忧能伤身,您的身体又不好……” 朱七七赶快摸了摸眼泪,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奶奶的病情,然而她却看见奶奶笑了。 “放心吧,这只是小病,我猜医生只是看我年纪大,才让我留院观察,奶奶住两天医院,也就回去了。” 朱七七破涕为笑,还是那个可爱鬼马的奶奶,病了也不忘开玩笑。 “奶奶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我这个呀,是心病来的。” 朱七七不想再让奶奶说下去,怕触景伤怀,可是王老夫人却摆摆手,继续说,“七七啊,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想起了顾鉴,你和她一样地精乖伶俐,也让我回想起了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第077章 雨夜说旧事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我记得那一年,我的小顾鉴才八岁,就被查出患上了癌症,我陪着她,和病魔整整搏斗了五年……直到十五年前,她才永远离开了我……可是我知道,这本不该是她的命运……” 奶奶的背靠着枕头,想要诉说自己的心事,朱七七能感觉到奶奶的手在颤抖,或许要奶奶亲口说出过去的事情,无异于用一把刀割开她的伤口,朱七七实在有些不忍心。 “奶奶,过去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提起,就不要提了……” 王老夫人摇摇头,笑着说:“哎,那个玛丽娅呀,常说我是老人家迷信,可是到了现在呀,她也不能不相信我了呢。七七呀,种善因得善果,我一直相信,就是因为他们不肯听我的劝,种下恶果,才祸及家人,顾鉴才会死,才……” 他们?是谁?是王玉关和柴云梦? 天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窗外的树木激烈地拍打着病房的窗户,闪电的光也照进了屋子里,朱七七看见奶奶的脸是那样消瘦,眼神是那样地悲痛,她忽然觉得,无论十五年前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她都不想再知道了,逝者已矣,希望顾鉴,能安息。 “奶奶……其实这些年来,爸爸一直在做慈善,奶奶说得对,种善因得善果,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好好的。” “但愿如此吧。” …… “七七啊,她对你好吗?她是不是很苛刻?” 苛刻?奶奶问的是柴云梦吗? “奶奶说的,是怜花的妈妈?” “恩。” 朱七七有些失意,低声说:“我自己没有妈妈了,今后也之后她这一个‘妈妈’了。” “哼。” 王老夫人竟是一声冷笑。这让朱七七很疑惑。 “奶奶,你怎么了?” “七七啊,我听说你的爸妈是飞机失事去世了,是吗?” “恩。就是前一段时间的事情。” “飞机失事……”听完这个,王老夫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说:“七七啊,你要记住,她不是你的妈妈,她只是怜花的妈妈而已。你要照顾好怜花,更要照顾好自己。” “奶奶,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王老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快给自己打圆场。 “哦哦,没什么。我是说,她一定对你很严厉,是吗?” 朱七七笑着安抚:“我想,对我严厉应该是为我好吧,毕竟我要学的事情还有很多。” 王老夫人笑着说:“傻孩子,她对你严厉,你要反抗的呀。” “奶奶,您说什么呢!” 王老夫人竟然撅起嘴来,像个六七岁的孩童:“我告诉你哦,不要不听老人言。她这个人啊,一向是自视甚高,又仗着娘家的背景,不过呀,我知道她是吃硬不吃软的。” 朱七七也跟着打趣说:“看来,奶奶您也不是完全不关心我们的嘛,虽然您在香港我们在帝都,可是您好像很了解妈妈的样子。” 王老夫人撇了撇嘴巴说:“你这个鬼灵精,要不是我儿子娶了她,要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孙子孙女,我才不想去了解她呢!”说话的神情活像一个被同桌偷拿了橡皮擦的小学生。 “我知道,奶奶最关心我们了。”说着,身处一个大拇指来,作为对奶奶的夸奖。 王老夫人学着朱七七的样子吐了吐舌头,说:“你呀,不要给我灌迷汤了,留着你那些甜言蜜语啊,拿去哄哄怜花的妈妈和姐姐,才是最重要的呢!” “恩?您说姐姐?” 王老夫人低下头,从眼镜框的上方看着朱七七,诙谐一笑,大声说:“哼,还想瞒我啊,要说怜花的姐姐不会去欺负你啊,我才不相信呢。” “奶奶,您想哪儿去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朱七七的表情骗不了人。看见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王老夫人忍不住多提点几句。 “我可告诉你哦,你那个姐姐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你那个姐夫韩伶,要敬而远之。如果回coc去工作,记住要小心提防他。” 韩伶!朱七七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想不到与王家人分隔十五年之久,奶奶竟然仍能心如明镜,她甚至连韩伶的面都没见过,却早已猜到了他的心性和为人,朱七七打心眼儿里佩服。 “七七啊,奶奶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谁是什么样的人,奶奶心里有数。” “奶奶,别说这些了,你休息一下吧。” 王老夫人没听朱七七的劝告,反而从床上下来,拉着朱七七的手坐在沙发。 “七七,你知道吗?虽然十五年没见了,但是奶奶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我一见到你,也自然之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要怪奶奶这些日子以来对你这么严厉,我相信命运,我知道,你和我们王家是有渊源的。” 渊源?朱七七不太明白奶奶的话,正想问个所以然,奶奶却好像有好多话要说,一直拦着不让朱七七开口。 “七七,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没经过什么大的风浪。你回家去的话,记得帮我照顾好家里人,帮奶奶照顾怜花。” 朱七七点点头:“奶奶放心,我知道奶奶对我严厉是为我好,我一定好好和怜花生活。”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朱七七看见有少许树叶贴在窗户上,那些水滴顺着玻璃流下来,流成一道雨帘。直至东方渐渐露白,朱七七还在想奶奶说的话。 刚才,临睡觉之前,她最后和朱七七说“你要记住两点,第一是守护好你爸爸去世后留下的东西,第二是守护好王家,要是一个完整的家。” 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朱七七怎么想都不明白,如果说奶奶对王家的事情事事关心了如指掌,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她为什么要提起自己的爸爸呢?爸爸去世之后,还留下了什么东西么?难道是多年前和王怜花的爸爸一起“北漂”的时候的事情吗? 朱七七记得,自己的爸爸妈妈去帝都的时候,那天晚上她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在说什么“当年的事情”,什么“翻旧账”,还有,爸爸曾经交代妈妈,因为怕王玉关忌惮,所有不可以在自己面前提起从前的两家的渊源,更不能让自己知道这件事情,爸爸妈妈苦心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呢? 而且朱七七清楚记得,妈妈曾经说过,自己订婚之后,他们要回滨城,尽量少和王家人来往,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要让爸爸妈妈这样避之不及呢? 想得多了,朱七七甚至大胆猜测,难道自己,真的和这个高高在上的家庭有什么特别的渊源吗? 不过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朱七七就笑了,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渔家后代,王怜花是王玉关和柴云梦的儿子,如果不是在滨城读同一间大学,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家庭,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吧? 况且转念一想,既然奶奶没有将十五年前的事情说出来,也就是说她没必要知道。奶奶说的话,也许只是老人家想太多而已,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喂,奶奶,您又不听话了。这个您不能吃的。” 这一天,在饭桌上,朱七七轻轻拿走了奶奶面前放着的海鲜粥,“您是不是又忘了医生的嘱咐了?医生说,您这个叫‘食物敏感症’,不只是对干贝敏感,而且还有其他东西,只不过呢……” “只不过以前没发现,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嘛。”王老夫人一脸委屈地把话接过去,“我说七七,这些话我都会背了好不好,吃这个没问题的,真的。” 看见王老夫人的表情像个爱吃糖的小孩子,朱七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没办法,老顽童嘛,只好慢慢安抚啦。 朱七七耐着性子劝慰:“奶奶,医生说您的年纪大了,体质也会变化的,以前只是对干贝敏感,以后呢,所有和海鲜有关的东西都要小心诶!” 王老夫人撇着嘴一脸无辜不说话。 朱七七真的被她逗笑了,忍着笑说:“奶奶,您忘了上次在医院住了足足两天诶,医院的饭那么难吃,您难道还想回去吃啊?”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一个活宝和一个老顽童,两个人互相斗嘴,乐也融融。朱七七心想,人家都说对待七八十岁的老人要像对待婴儿一样,真是没说错。 奶奶出院后和她相处下来,朱七七才领悟到,奶奶除了人生阅历丰富,心如明镜,在一些特殊场合需要摆下“威严”装装样子之外呢,其实脾气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只要哄一下,她就会高兴一整天呢。 况且,奶奶的处境也让朱七七有些同情。朱七七自己是因为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姑妈一家又……所以才有孤独的感觉,而奶奶呢,可以说是子孙满堂,可是奶奶从住院、出院一直到现在,除了王怜花每天会打电话来问候,朱七七从来没有接到王家其他任何一个人关心的电话,就连王玉关,也没有任何关切之情,更不要说回来探望了,这让朱七七很心寒。 “其实,我也预料到会是这样了。” 朱七七想起昨天和王怜花通电话的时候和他讨论的内容。 “就好像从前,爸爸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在香港还有一个奶奶。如果不是奶奶主动打电话过去,我想他们也根本没打算让我知道这件事。” 王怜花在一长串的沉默之后才开口:“其实奶奶几乎不会打电话给爸爸,家里只有我和奶奶的联系多一点点而已。” “那怜花,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实在想不通。” 当然想不通,奶奶只有王玉关这一个儿子,应该不存在什么家产之争吧?况且以奶奶这样豁达的性格,也不可能和柴云梦有什么婆媳矛盾啊,而且,奶奶对顾鉴尚且那样怀念,对这些活着的孙子孙女,又怎么可能不疼惜呢? 王怜花却只是说:“可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吧,过去的恩怨,我也记不得了。” 朱七七很少看王怜花这样,这反而让朱七七推翻了自己几天前的想法,她的直觉告诉她,王家人的表现这样反常,在十五年前,一定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道是因为直觉,还是因为奶奶的嘱托在驱使她,她决心一定要查出这件事。 第078章 神秘传家宝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光阴飞逝,因为日子过得十分快乐,所以朱七七几乎没有去细数自己在奶奶家中逗留了多久,直到那一天清晨,王怜花再次回来。 “怜花?你怎么回来了?” 王怜花将脖子上裹着的格子围巾摘下来,抖了抖上面细细的雨滴,接过玛丽娅递过来的热茶。 “怎么,你在这里住得都‘乐不思蜀’了吧?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来接你回去的。你收拾一下啦,我们明天就走。” “哇――时间过得真快,”朱七七禁不住感叹,“我在这里呀,真的是忘了时间了。” 说着,又转头看看王怜花放在客厅墙角的那个很大很大的行李箱。 “咦?你怎么带这么多行李?不是说明天就回帝都吗?” 王怜花还没答话,王老夫人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好像对王怜花的到来一点也不吃惊,十分淡定地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将手中捧着的暖手炉递给坐在她身边的王怜花。 “你这个小子呀,我还以为你把媳妇忘在奶奶这里了呢。” 王怜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奶奶,您说什么呢。” 王老夫人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过呀,我算算日子,你也确实快要来了。” 听见奶奶这样讲,王怜花赶快抓过身子,眼神里满是期待,说:“奶奶,您今年……” 王老夫人却好像猜到了他会讲什么一样,面色立刻严肃了起来,而且一直在摆手。 “你不用说了,奶奶不去。你们小两口,明天就走吧。” 朱七七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抓着王怜花的胳膊想赶快问个清楚。 “怜花,你和奶奶,你们在说什么呢呀?” “咳咳,”王怜花干咳了两声,言辞有些闪烁:“七七啊,我们明天不回帝都,每年的农历新年,我们都要回马来亚去过年,爸爸妈妈要我接上你一起去。只不过……” “只不过呢,我这个倔强的老人家,从来也不肯一起去,每次都要为难我这个孙子上门来请。”王老夫人说着,没好气地白了王怜花一眼。 朱七七也有些生气:“去马来亚?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你也没提起诶!” 王老夫人冲朱七七摇摇头说:“他们呀,肯定是怕我这个固执的老人家绑住你这个儿媳妇也不让你去,所有才让怜花来个‘先斩后奏’,不过也没用,你只管去你的,奶奶不会拦你的,不过要让我去,我还是那句话,身体不好,免了。” 朱七七也犯了难,看来,奶奶和自己儿子媳妇的嫌隙还不小呢。看着王怜花给自己打眼色向自己求助,朱七七只好暂时压住心里的火,硬着头皮帮忙劝奶奶。 “奶奶,您不是一向很开明的嘛,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马来亚呢,要不就当是玩好不好,我陪你,你陪我?” 看见朱七七笑嘻嘻的样子,王老夫人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但是态度还是很坚决。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懂这些。怜花,你回去和你爸爸妈妈说,我年纪大了,玩不动了。今年还是不去,你们一家人开开心心过年就好。” 王怜花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只是一味地悄悄叹气,朱七七还想再劝劝的时候,王老夫人抓住时机开口,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不要劝了,再劝下去啊,好像我这个老人家多不近人情一样。今天让玛丽娅煮些拿手菜,当是奶奶给你们践行吧。” 朱七七只好摊摊手,没辙。 吃过晚饭以后,奶奶却忽然支开了王怜花,神神秘秘地把朱七七叫进自己的房间。 朱七七以为事情有转机,也是满心欢喜地跟了进去。没想到一进房门,就看见奶奶正站在一张凳子上,伸手去抓墙上挂着的一幅壁画,那颤颤巍巍的样子把朱七七下了一跳。 “天!奶奶!您快下来!” 直到把奶奶扶好坐在床上,朱七七才敢娇嗔几句。 “我的奶奶,您可真是我的亲奶奶呀,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踩高爬低的,我的心都被您吓出来了。” 王老夫人被她逗乐了:“瞧你这个丫头,没大没小的,倒管教起我来了。” 说着,把两把形状很特殊的钥匙交到朱七七的手里。 “那你去,把那个壁画给我拿下来。” 朱七七依照吩咐把壁画拿下来,看见后面的墙里面嵌着一个小小的保险箱。她一下子就笑了,真不愧是两祖孙,奶奶和王怜花藏保险柜的方式都一样,她又在偷偷想,该不会王家人的宝贝都藏在房间里壁画后面吧? “傻丫头,傻笑什么,赶快拿钥匙打开。” “噢。” 朱七七吐了吐舌头,自己刚才的想法,也太天马行空了。 在奶奶的指示下,朱七七从保险柜里面的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用丝绸布包,看那个手感,里面应该放着一个盒子。朱七七看见这个东西包得这样小心,所以不敢轻视,十分郑重地用双手托着交到奶奶的手中。 “七七啊,把她打开。” 丝绸包着的果然是一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大概有两只手掌那么大,盒子的做工十分考究,面料优裕从容,四角上还镶着雕花铜片,盒子的铜搭扣上锁着一个精致的小铜锁。朱七七心想,看这个盒子的款式,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随着一声轻轻的“咔哒”声,朱七七蹲在床边奶奶跟前,用另一把小钥匙打开了丝绒盒子,里面放着的东西让朱七七呆住了。 那是一幅绝美的首饰。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项链,一副耳环,还有一枚戒指。 那三样东西都是黄金打造,项链最宽的地方约一指,用正中间向两端渐渐变细,项链上整齐地镶嵌着一排共十五颗绿色宝石,再加上耳环和戒指上嵌着的宝石,一共十七颗,组成着一套繁华炫目的珍品。 在朱七七的眼里,黄金的颜色一向是有些俗气的,可是朱七七在这套首饰上完全感受不到,反而不自觉地被它深深吸引着,每一颗都有小手指的指甲盖那么大,那金色含蓄自然,上面的绿宝石绿中带着黄、蓝,隐隐透出的花纹更是有一种柔和而浓艳的光芒,让观赏者赏心悦目。 “真美。”朱七七不禁赞叹。 “这是祖母绿。”王老夫人欣慰地笑了,她在朱七七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很纯粹的崇拜。 “奶奶,这是……您的?” “这是皇室珍品,是传家之宝。” 传家之宝? 王老夫人将这个盒子合上,又双手交到蹲在她面前的朱七七手里,仿佛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仪式。 “七七啊,奶奶现在就将这个东西传给你了。” 给我?!朱七七拿着盒子的手微微一颤,太贵重了!这怎么可以呢!这是她一瞬间就冒出来的想法。 “不可以啊奶奶,这太贵重了,我……” 王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弯腰将朱七七扶起来,和她一起在床上坐下。 “七七啊,收下吧。说实话,这东西我从来没有打算要传给怜花的妈妈,可是自从奶奶遇见了你,我就知道,这东西是属于你的。” 朱七七还是拼命摇头拒绝:“奶奶,我不能要,您自己留着吧,这太贵重了。” 王老夫人更是欣慰地笑了:“傻孩子,这东西已经有百年历史了,是无价之宝。你记住,这不是奶奶送你的,是你作为王家的媳妇,奶奶传给你的。” 说着,更作出生气的样子来说:“你如果不要,就是不孝哦!” 奶奶的话好像另有深意,朱七七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忽然灵机一动。 “唔――那奶奶,您‘传’给我了,是不是我想怎么支配都可以啊?”朱七七心里在想,既然您说我怎么支配都可以,那我就把这些宝贝再“送”给奶奶,这样不就物归原主了吗? 可是王老夫人却好像一早就看穿了朱七七的心思一样,笑着说:“既然传给了你,那当然是你说了算,不过除了送给我,你想怎么支配都可以。” “哎――”顿时,朱七七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主意。她把盒子放在床上起身想走,却又被王老夫人拦住了。 “诶?你去哪里呀?我和你说哦,这件事情是我和你秘密,不许告诉怜花,不然啊,我就和你绝交。” 这下朱七七抓狂了,王怜花这个救命稻草也不能用,看来奶奶是铁了心要把这盒东西“传”给自己了。其实朱七七倒不是不想接受奶奶的好意,只是一来东西太贵重,她怕自己保管不好,二来是因为这件东西奶奶珍而重之,一定是奶奶可以依仗的精神支柱,这几天,她一直都觉得奶奶说了许多话,好像交代什么一样,她是怕奶奶没了这个精神支柱,身体又不太好,有个万一的话就…… 不过,毕竟是年轻人脑子快,朱七七不知怎么地就灵光一闪,迅速把丝绒盒子锁上,用刚才那块丝绸包好,放回了保险柜里,从凳子里跳下来的时候,还不忘向奶奶做个鬼脸。 “哎呀,你这个丫头,这是干嘛?” “哎呀,奶奶,您先别生气。我知道您是好意,我如果再拒绝,那就真的像您说的‘不孝’了。不过呢,您看,我明天就去马来亚了,带着这个宝贝多不好啊,不如您先替我保管保管?” 王老夫人也是哭笑不得,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个顽劣的老顽童,没想到今天被朱七七这个活宝制服了,也只好做出了让步。 “好吧。暂时放在我这里也行,不过,奶奶保险柜的钥匙,就交给你保管吧!” 朱七七刚想说什么,王怜花来敲房门了,趁着这个机会,王老夫人不由分说地把保险柜的钥匙和丝绒盒子的钥匙都塞给朱七七,朱七七只好收下了。 第079章 风雨新篇章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马来亚的风光虽然宜人,但是直到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朱七七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喂,公主大人,我已经一路上都在和你认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朱七七撇开王怜花的手,没好气地走开了。 “别和我说话,我可没说要和你和好。你呀,什么都没和我商量,手续都办好了,让我上了你的贼船,哦,不对,贼飞机。别指望我这么轻易就原谅你。” 王怜花不知从哪儿变出两个草帽来,自己戴一个,给朱七七也扣上一个,嬉皮笑脸地说,“来嘛来嘛笑一个,你来都来了,就当是散心啊。” “少赖皮啊你,如果不是奶奶叫我照顾你,我才不会答应来呢!” 王怜花笑着拍拍朱七七头上的草帽说:“我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爸爸妈妈派我去请两个人,如果我一个都没请到的话,那不是太面子了嘛,哈哈。” “哼。”朱七七冲他做一个鬼脸,拖着行李箱自己走开了。 马来亚的风光真的很特别,这里四季恒温,风光秀丽,有一望无际的热带海滩,还有和天朝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绝对是一个观光度假的好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还在生王怜花的气,朱七七真想让他带自己去玩个痛快。 朱七七站在路上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顿时感觉身心舒畅。 “怎么样啊公主?心情好点了没有啊?” 看见王怜花手中拿着的那一大束不知从哪儿编出来的鲜花,朱七七怎么还生气得起来呢。 “你呀你,以后记住有什么事情事先和我说一下嘛。” “遵命!公主殿下!” “嘘!”朱七七赶快冲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让他小点声,因为看见四周很多游客都在看他们,肯定是被王怜花的这一声“公主”吸引了注意力,搞得朱七七很不好意思。 ――――――――“怜花啊,我们不是要第一时间回家吗?怎么到这家酒店了?” 坐在酒店的餐厅里,朱七七对王怜花的安排有点不知所措。 王怜花搓搓手说:“在回去之前呢,我要对你进行第二次训练。” “训练?” “是啊,简单点来说呢,和上次的‘名媛养成计划’有点相似。” “切――”朱七七有点不服气,“在你们家住了这么久,就算不是高贵冷艳啊,也至少算是大方得体吧,还要怎么训练啊?” 王怜花说:“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除了我们一家人过年之外呢,我妈妈在这里安排了一个度假计划,请了许多朋友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来。” “哦?还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每年都这样吗?” “唔――今年有点特殊,这些都是妈妈的意思,”王怜花有些含糊其辞,说着又赶快岔开话题,“生意上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管了啦,我们还是赶快进入正题。” 说着,王怜花将桌子上一个大的银壶推到朱七七的面前。 “七七啊,我跟你说哦,很多热来旅游都会犯这个错误的,别看这个壶这么精致,其实里面的水呢,不是用来喝的,其实是――” “洗手用的嘛!”王怜花还没说完,朱七七已经笑着抢白了。 王怜花有些吃惊:“咦?这么厉害?这都知道?不是说从来没来过马来亚吗?” 朱七七得意地笑笑,伸出双手来在胸前合十,然后轻轻握住王怜花的双手互相摩擦,然后用自己的右手在心窝点点。朱七七的这个动作可以说是让王怜花刮目相看,王怜花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称赞她。 “连这种传统的见面礼都知道?我老婆果然厉害。” “那还用说!”朱七七满脸得意地说,“告诉你个秘密吧,这些呀,都是这些日子奶奶教我的呢。” “奶奶?” “是啊,还有做马来菜,还有很多马来亚的礼节诶,而且我的广东话也学得很好啊,话说回来,我起初也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教我做这些,现在想想,她好像早就知道我要来这里一样。” 连马来亚菜都教了?王怜花点点头,心想奶奶真是用心良苦。 “恩。奶奶知道,每年都来这里过年是我们家的习惯,不过,奶奶肯花心思教你这些,简直是倾囊相授诶,说明是一心接纳你这个‘孙媳妇’了呢!” 朱七七捏捏王怜花的鼻子,大笑着说:“那当然,我这么精乖伶俐诶!哈哈。” 王怜花拍拍自己的心口说:“哎,枉费我啊,还待你来这么贵的酒店‘练习’,这下我亏大了呢!早知道这样啊,我就从海边随便捞点小鱼小虾喂饱你算了!” “你敢!看我不打你!” “哈哈……” 换上了王怜花准备的马来亚传统服装,朱七七站在镜子前面不挺打量自己。 这件衣服是当地的传统服装,上衣很宽大,像袍子一样,腰上围上纱笼,头上挽一条鲜亮的粉色丝巾,十足一个当地人。 王怜花的衣服更有意思,上衣没有领子,穿上长裤、纱笼,头上戴一个无边帽。 两个人站在一起,十足一对当地夫妻,两个人看看镜子,再互相看看对方,笑得合不拢嘴。朱七七更是十分喜欢自己的新扮相。 “这衣服真漂亮诶,如果每天都穿就好了。” 王怜花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丝巾,笑着说:“今天我们要去参加一个大学晚会,所有才穿这样的,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可以每天都这样穿啊,在这里定居也可以啊!不过呀,我也不担心你被当地的小帅哥给拐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哈哈!” 朱七七笑着踩了他一脚,“你少臭美。” 被踩这一脚,王怜花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 “啊!我想起来了,你记得哦,一会儿回了家呢,进门之前要――” “先脱鞋啦!这个我知道。” 王怜花用力点点头说:“不愧是精乖伶俐的公主,这都学会了,那好,其他的事情我想应该也不用我提点你了吧,哈哈。” 朱七七知道,王怜花一定是还在想着上次自己第一次和王玉关见面的时候错送了条纹领结的事情,所以才会事事关心,担心朱七七在他们家的亲密朋友和生意伙伴面前出丑,不过这一次,有了奶奶的事先提点,朱七七很有信心可以过这这一关。 “你呀你,别老想着上次的我出丑的事情了好不好,我已经接受教训了,很多东西奶奶都告诉我了,你放心。” 这一次王怜花也对朱七七很有信心,他感觉这么长时间没见,朱七七和奶奶住一起,真的懂事和成熟了很多。 “恩?怜花?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回家的车上,朱七七推推神不守舍的王怜花,以为他还在担心自己。 “还在担心我啊?这样吧,我保证,一会儿我会乖乖听你的指示,这总可以了吧?你要对我有信心嘛!” 王怜花笑了笑,又有点紧张地说:“不是啦,我不是说这个。唔――其实――” “其实什么呀?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 王怜花试探着说:“这个嘛,其实我和你说哦,既然是请了亲戚朋友来度假,那很肯定很多人啦,对不对,那个那个,比如说无容和她妈妈啦,再比如中原一点红啦,再比如说――韩伶姐夫的妹妹啦……” “哇喔,原来是这样,你就直接说韩小姐也来咯。” 朱七七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介意?” 朱七七撅撅嘴说:“当然不啦,我和她又没仇,从过去到现在啊,看我不顺眼、和我有‘过节’的从来都只有无容姐的好闺蜜,白飞飞一个人好不好。” 王怜花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不再说话。 “咦!对了!那个谁有没有来啊?”朱七七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王怜花的心也随着她这一问跳到了嗓子眼。 “谁――?” “你弟弟啊,你不是说还有个弟弟崇波吗?” 听见她这样说,王怜花默默松了一口气。 “哦,你说他啊,有啊有啊,他学校早就放假了呢,听说今年还带了女朋友一起回来,我还没见过呢!你不知道,我弟弟他呀……” 一说起王崇波,王怜花又打开了话匣子。 “七七姐,你好!” 听了王怜花的描述,在朱七七的想象中,王崇波还是一个小男孩而已,可是没想到,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不愧是两兄弟,王崇波和王怜花真的很像,都一样是皮肤白皙,五官俊朗分明,眼神深邃明亮,不过,虽然王崇波架着一副眼镜,朱七七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和王怜花很不同,王怜花身上那种超世脱俗的感觉,王崇波身上明显没有。 朱七七反而觉得,王崇波的气质,和站在他身边的韩伶更接近些,隐隐透着些生意人的精明和市侩,而且更因为看见他和韩伶十分要好的样子,让朱七七忽然想起了奶奶曾经说过要对韩伶“敬而远之”的嘱咐,所以对王崇波,也只是礼貌地笑笑,并没深入去交谈。 王崇波似乎在party上如鱼得水,听其他人细碎的交谈朱七七才稍微了解到,原来这位王二公子,是马来亚出名的交际圈少爷,他身边的美女更是如流水般转换,看见他的样子,朱七七不禁摇摇头,他所谓的读书,恐怕也是耽于玩乐吧,和洁身自好的王怜花相比,差太远了。 不过转念一想,朱七七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她在心里偷笑,出生在这样一个高贵的巨富之家,也难免不被世俗影响的呢,就算自己洁身自好,如果没有一定的自制力,那些财富和美女自动就会贴上来的吧。就好比现在,他牵着手介绍给朱七七的这位美女。 “七七姐,介绍给你认识,这是我女朋友上官小仙小姐。” “亲爱的,这位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朱七七小姐。” 朱七七礼貌地和她问好,可是这位上官小姐虽然身高只是比朱七七高了一点点,不过眼睛却是长在头顶上的,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朱七七,微微一笑就拖着王崇波的手走开了。 朱七七本来并没介意,后来却忽然有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这个上官小仙是去年的马来亚大学生小姐的选美冠军,怎么样,没觉得自惭形秽吗?” 这个声音朱七七再熟悉不过了,她早该料到柴云梦会请她也来的,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她!这个“仇人”又阴魂不散了! 第080章 被推出麻烦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不过,朱七七并没忘记了奶奶对她的悉心教导,回头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她面带笑容,连握着酒杯的手都没发抖,还可以心平气和地问好。 “飞飞姐,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这个人正是白飞飞。 白飞飞穿一身华贵靓丽的传统服饰,头上的丝巾和腰上的纱笼都是当地普通人很少穿着、贵族才会用到的黄色,而且她还佩戴者一副耀眼夺目的红宝石首饰,看着她的样子,朱七七抿嘴笑了。穿得这样高调,果然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呦,七七,进了豪门就是不一样啊,人都斯文大方了,真看不出来是个渔家女呢!” 白飞飞的高声谈话引起了周围一点点骚动,不过朱七七并没理会那些眼睛,一来她了解白飞飞的性格,和她争论只会自讨没趣,二来那些达官贵人什么场面没见过,玩乐的时间都不够,才没兴趣理睬她这个小丫头呢。 不过白飞飞还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放料”,她继续说:“七七啊,别看这个女孩子长得不如你好看,可是人家啊,比你可是有钱多了,是大富商的女儿,知道吗?” 对付白飞飞啊,朱七七只有一个字,躲。况且,她对她说的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她已经看见她的“大救星”从远处走过来了。 “无容姐!”朱七七高兴地向不远处正对着她微笑的曲无容招招手,“我在这儿呢!” 曲无容递给白飞飞一杯果酒,笑着和朱七七打招呼。 “七七啊,这么快就过来了。回来以后见过伯父伯母了吗?” “恩,刚才一回来就见过了。” “七七啊,今天可真热闹,话说回来,我们都是托了你们家的福诶!” 朱七七不好意思地笑了:“无容姐,你说的哪里话啊。” 白飞飞在一旁泼冷水:“什么‘她们家’,结婚典礼还有大半年呢!” 曲无容笑笑没理她,只是顾着和朱七七说话。 “咦?怎么没看见怜花?他人呢?” 朱七七说:“哦,他和爸爸妈妈在楼上说话。好像有事情在谈。” 说话间,这个家的主人王玉关和柴云梦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他们笑着和来的客人打招呼,除了王怜花之外,朱七七注意到站在他们身旁后的还有两个约摸四十几岁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都很漂亮,气质出尘,高雅大方,一个穿粉色袍,一个穿绿色袍子,身上的点缀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们身份不凡。 其中穿粉色袍子的女人更是吸引了朱七七的眼球,她一对星眸明亮温柔,眉目如春山般秀美婉约,身着一件粉色长袍,裙子的一肩披着一条粉色纱巾,风一吹就翩然摇曳,她走路的姿态虽然也没什么特别,但是她向着朱七七走来的时候,却让朱七七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风姿绰约,纤尘不染,而且,还有一种这个年纪自然流露的雍容华贵。 “妈妈,”曲无容向这位高贵的妇人点点头,“这位就是朱七七小姐。” 妈妈?难怪!难怪似曾相识! 原来她就是曲无容的母亲,帝都舞蹈名家石观音,果然名不虚传,和她的女儿曲无容一样让人一见难忘。 不过仔细看起来,她和曲无容还是有些不同的,曲无容虽然也有一种别样的优美风姿,可是如果让曲无容穿上和她妈妈一样的衣服,披上一样的纱巾,别人还是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她们的背影的,石观音有的,是年龄带给她的精粹,没有人可以企及。 “朱小姐,你好。” “伯母……您好!”不知道为什么,朱七七说起话来竟然期期艾艾,她承认,她已经在一瞬间就被石观音的风采征服了。 另一位穿绿色袍子的,不出意外是白飞飞的母亲白静,帝都有名的医学教授。果然是柴云梦的“闺蜜”,个个都非同凡响。 朱七七礼貌地与她们一一见礼,晚会的气氛都还算融洽,朱七七也时刻谨记着奶奶对自己的嘱咐,对白飞飞、韩伶、王惜月这些“牛鬼蛇神”要敬而远之。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的,正如当白飞飞坏坏地笑着向朱七七走过来的时候,朱七七就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诶,七七,怎么看见我就走啊?” “哪有啊,飞飞姐。我是觉得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白飞飞将手中的果酒一饮而尽,略带几分醉意,笑着指指朱七七。 “七七啊,说起来我们都算是挺有缘分啊,咱们是大学同学,我妈妈和怜花妈妈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你嫁给怜花之后,我们也应该算是好朋友吧。” 缘分?朱七七心里想,孽缘也是缘。如果认识白飞飞是缘分,那可真的算得上是孽缘。 白飞飞手中捏着蛋糕,一边吃一边说:“还有啊,你看,我和无容关系这么亲密,无容又一直很照顾你,无容的妈妈和怜花的妈妈也是很亲密的朋友,这么算起来,咱们俩之间的关系,也算是亲密吧?” 朱七七心里白了她一眼,心想她不是要借醉装疯之类的吧?于是没好气地说,“飞飞姐,你说了半天,都上下五千年了,到底你想说什么啊?你就直说好了。” 白飞飞摇摇头,不怀好意地一笑,抬抬自己的下巴,对朱七七努努嘴。 “喏。” 朱七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站着的那个穿粉蓝长袍的漂亮女孩,不正是韩染香吗? 韩染香本来就是学表演出身的,自身的条件很不错,再加上悉心打扮,自然是楚楚动人的。 柴云梦从前一直有心撮合王怜花和韩染香,而就算对白飞飞再疼爱,也从没想过撮合白飞飞和自己的儿子,朱七七看白飞飞的表情,她该不不会是羡慕嫉妒恨吧? 白飞飞从手提包中拿出烟想点燃,一边对朱七七“语重心长”起来,“七七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你的劲敌。不要说你们订了婚,就是将来结了婚,你也――” “飞飞姐,这儿是室内,不能抽烟的。” 朱七七笑着打断了她,才懒得听她说下去了,不要说她和王怜花已经在香港悄悄注册了,就算是没有注册,朱七七也不会相信王怜花会为了这位韩小姐而三心两意。 “没劲。” 白飞飞将烟收好,扭着腰肢走了。 晚会的**在沙滩上,所有人都走出来,所有的女孩子手拉着手排成一排,围着火堆跳舞。白飞飞、韩染香、上官小仙,还有曲无容,无疑是今晚的焦点,朱七七混在她们中间,除了王怜花一直对着她欢呼和鼓掌之外,其他人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会去在意她,她也乐得自在。 不过那几个美女就不同了,曲无容是舞蹈名家,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当她所自己跳累了要到一边去休息,而上官小仙又摆出自己选美冠军的高姿态来退出这场无聊的“斗争”的时候,白飞飞和韩染香简直是“战况激烈”。 她们的在火堆前,都像夜间精灵一样花枝招展,舞姿翩然,拼命吸引着众人的眼光。 正当朱七七拉着王怜花在一旁八卦的时候,白飞飞明显败下阵来。 朱七七看见韩染香腰身一扭,腰间系着的纱笼微微下滑,露出吹弹可破的肌肤,再加上衣服上那些金色的装饰坠子,在火光的映衬下更令人无限遐想,这时候,那些男孩子的摄像机和手机镜头,就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去了。 “呸,果然是韩氏集团的女太子,吐口痰都是香的。” 听见白飞飞一边走到自己身旁,一边这样说着,朱七七不禁吐了吐舌头,她没想到从白飞飞的口中还能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本来和朱七七站在一起的曲无容更是耸了耸肩膀,无奈地笑笑。 白飞飞白了朱七七一眼,不再说话。 当韩染香跳完一曲,大家都为她鼓掌的时候,白飞飞忽然对朱七七说,“七七呀,你也算是半个主人家,你也去跳一个嘛!” 说着,硬要把朱七七推到中间的火堆旁边,朱七七懒得和她理论,只是双脚用力站着,不想动。 王怜花曲无容想开口阻止之前,朱七七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腰上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自己就失去重心伸着双手向前扑出去。 而这时候韩染香正站在朱七七前面,弯腰低头和王崇波、上官小仙在说话。 不好!朱七七感觉自己的手马上就要打到韩染香的头上了! “哎!小心!”王怜花的心里也是一紧。 该死!又被白飞飞给算计了! 朱七七瞥见白飞飞脸上一个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坏笑,想赶快把手给收回来,可惜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只有半秒钟的功夫,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听见王怜花话音未落,朱七七的手已经拍在韩染香的头上――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双手,韩染香头上的头饰都洒落了一地。 “哎呦!” 韩染香也倒在了地上,一头长发披散着十分凌乱。 糟糕! 朱七七心里暗叫不好。 这一次和上次送错条纹领结不同,这一次朱七七知道事件的严重性。 奶奶曾经说过,在马来亚,触摸别人的头部是禁忌,除了教师和宗教仪式之外,任何人不可随意触摸别人的头部,身为马来亚人的韩染香,肯定是十分忌讳这个的。 而更糟糕的是,当大家听到声响聚集上来看的时候,朱七七和韩染香都倒在地上,朱七七的手更是还死死地按在韩染香的头上。 “天啊,怎么会这样啊……” “刚才跳舞这个女孩子也在诶,跳得不怎么好诶,她该不会是因为嫉妒,故意推到这个穿蓝衣服的女孩子吧?” “嘘,别瞎议论,这是王家的人……” …… 朱七七恨恨地看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白飞飞,讨厌! 这下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081章 大胆的猜测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的手扭伤了,曲无容在房里帮她上药,想起刚才的一幕,朱七七仍然惊魂未定,受伤事小,可是被白飞飞摆了一道,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曲无容很了解白飞飞,她的作风一向如此,她也无可奈何,所以也只能安慰安慰朱七七了。 “七七啊,你不要怪飞飞,她可能最近火气大了点,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代替她向你道歉,好吗?” “无容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没必要替她想我道歉啦。你是个明眼人,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是怎么回事,可惜……哎,如果一会儿那位韩小姐要怪罪我的话,我也只好认了。” 说起这件事情来,朱七七也是一脸的无奈。 她清楚地记得,刚才摔在地上的时候,韩染香泪眼婆娑地站起来,用手理了理头发,小脸气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狠狠地指了指朱七七,哭着走了。 不要说白飞飞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就算是有机会解释,朱七七也根本没有时间解释,韩染香就已经跑走了。 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客人在场,闹得那样难堪,还有人指摘朱七七是故意的,这下子,恐怕连柴云梦都要责怪自己了,只希望事情不要闹得太大才好。 朱七七这样想着,悄悄地走到楼上来,王玉关、柴云梦和王怜花,还有其他人都在会客室里,她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如果时机合适的话,她想先向韩染香道歉,然后再找机会解释清楚。 “怜花,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染香现在还在房里哭呢,不过,我是不会插手的,只希望你管好自己的老婆。” 说话的人是韩伶,即使是在王玉关和柴云梦面前,口气却丝毫不弱,看了生了不小的气。 “怜花,你不是说,来之前已经和她说过了礼节和禁忌吗?不是说保证不会有问题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呢?” 是王玉关,似乎王怜花已经和他们报备过朱七七的情况了。 这个时候有人在旁边插嘴,听见那个语气,朱七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话的人是白飞飞。 “即使是学过礼节了又能怎么样?学人家做名媛,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白飞飞!还在那里添油加醋,如果不是碍于白静的面子,朱七七真想冲进去告白飞飞一状!不过,还不是时候,一来没人会相信朱七七说的话,没人相信是白飞飞推了她,二来,即使是白飞飞犯了错,又能怎么样呢,有柴云梦给她撑腰,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朱七七。 “爸爸妈妈,七七真的改变了很多,你们应该看得见的,至于这次的事情,我不相信她是故意的,至少我们应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我相信这只是一次意外。” 听见王怜花为自己辩解,朱七七的心里安慰了许多,从前在柴云梦面前,王怜花从来没为自己辩解过什么,也从来不敢出言顶撞,这是第一次。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总还是要有个人出来打圆场的,不过这个打圆场的人是王惜月,朱七七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朱七七听见她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我看这样吧,明天那些无关紧要的客人也差不多都散了,留下的也都是自己人,吃饭的时候,我们请七七道个歉,这事情也就算过去了,爸爸妈妈,你们看好吗?” 这时候,朱七七急着表态,所以敲了敲门,没等到里面人答话,就自己进去了。 “各位,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愿意和韩小姐道歉。” 众人看见她进来,都愣住了,还是王玉关走过来,拉着她坐下。 王玉关说:“既然七七已经表态了,我看这事情就这样,你们觉得怎么样?” 王惜月也赶忙附和说:“是啊是啊,明天我们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别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明天的议程啊。” 王惜月说着,微微碰了碰韩伶,像是在恳求他似的。 没想到韩伶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他用力瞪了一眼王惜月,恶狠狠地说,“哼!你懂什么!” 说着,竟然摔门走了。朱七七被他这一摔吓到了,没见两个月,韩伶竟然变得这样跋扈?在王玉关和柴云梦面前也敢这样放肆了?天知道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再转头去看王玉关的脸色,也是铁青着,不说话,站起来走了。 白飞飞想要开口,却好像因为柴云梦的一个眼神闭了嘴,柴云梦慢悠悠地说,“飞飞啊,我要去换衣服了,你陪我去。” “噢。” 临走之前,柴云梦和王怜花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用广东话说的,很明显不想让朱七七听懂,可是她不知道,经过奶奶的教导,朱七七现在可以一个字都没落下地听懂了。 柴云梦说的话是:“早就和你说过了,让你娶韩家的女儿,现在这个有什么好?如果一早娶了韩家的女儿,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么多问题?哼!明天开会,我们还要看看怎么应付!你不要忘了,公司的事情,是你一肩承担的!” 娶韩染香吗?这让朱七七心里微微一颤。 不知怎么地,房间里的人一时之间都走光了,只剩下朱七七和王怜花两个人。想想自己多番被戏弄,又想起过去上学时和白飞飞发生的事情,朱七七有些难过,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竟然不争气地流下两滴眼泪来。 朱七七心里想的是,希望自己的改变和付出是有价值的,希望终有一天,大家都能接纳她。 “七七,你怎么了?只是小事,没事的,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朱七七破涕为笑:“怜花啊,我怎么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在你父母面前,你可从来不敢这么说话的,可是刚才,我听你的语气很激动。” “那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唔――对我一个人好,可是对别人坏。” “亏你想得出来!” 王怜花用手轻轻擦去朱七七的泪痕,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在叹气。 “怜花,你怎么了?” “我在想明天的事情。” 朱七七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哎呀!你放心啦!我没那么脆弱,我道歉就是了。” 王怜花叹一口气,说:“唉――委屈你了,其实来的路上我就在担心白飞飞了,可是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你能去道歉的话,问题也就解决了一半了。” “一半?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朱七七忽然想到他们说的什么明天开会,难道是和这个有关吗? “怜花,是不是和你们说的明天开会的事情有关啊?明天还要开会吗?我们不是来度假吗?是不是――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朱七七的问题很多,王怜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朱七七看见他这个样子,想起了刚才柴云梦说过的话。于是打算试探一下。 “怜花,其实,刚才妈妈走的时候最后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嗯?你说什么?” 王怜花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有些惊讶。 “我是说,刚才妈妈走之前,和你说了一句话,我――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王怜花干咳了两声,表情有些尴尬,也不回答,自己站起来走到窗户边,背对着朱七七。 窗外正绽放烟花,“轰隆”的声音伴着绚烂的图案,很美。可是王怜花去无心欣赏这样的美,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朱七七站起来,走到他的背后站定,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身体紧紧贴着王怜花的身体,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七七?你怎么了?”王怜花说着,伸手去握住朱七七的手。 沉默许久,直到天上的烟花都燃尽了,朱七七才打破这平静。 “怜花,其实……妈妈说的话……” 王怜花赶忙打断她,“七七啊,妈妈说的话你不用在意,没什么特别的。” “不,你听我说,妈妈说的话我听懂了,她说,让你去娶染香小姐,是吗?” 王怜花听见这话,十分揪心,他迅速转过身,温柔地将朱七七揽在怀里。 “别说傻话,我是不会去娶别人的。” 朱七七轻轻捶了锤他的胸膛,笑着说:“傻瓜,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什么?” “妈妈说,公司的事情,要你去应付是吗?” “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负责啊。” 王怜花虽然说得轻松,可是加速的心跳出卖了她,朱七七紧贴着他的胸膛,怎么会听不出来呢,她知道他只是在故作轻松罢了。 朱七七抬起头,有些生气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任何事情,我们两个都不能隐瞒彼此,我们要对彼此坦诚,对吗?” 既然如此,王怜花也只好说出实情。 “好吧,我说――来,先坐下。” 王怜花陪着朱七七在沙发坐下,十分郑重,也是怕朱七七一时难以接受。 “那个‘韩’――她的事情,确实和明天的开会有关。其实今年以来,coc的业绩一直都不理想,你也是知道的。” 朱七七当然知道,因为韩伶和pep的秘密合作,泄露了商业机密,所有导致coc受到了很大的损失。 王怜花继续说:“其实这么多年来,coc和家里的慈善基金一直是同气连枝,互相扶住,才能勉强经营下去,你第一次见我父母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舞会,那些记者不是说我们家的慈善基金出现了财务危机吗?其实这并不是空穴来风。七七,你知道吗?其实这两年来我们家里只是表面风光而已,coc和慈善基金,其实到了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山穷水尽,难以为继了。” 什么?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朱七七吓了一跳,看刚才柴云梦说的话,公司会有些问题,这是朱七七可以猜测到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已经到了“山穷水尽、难以为继”的地步。 难怪!难怪王怜花要急着回coc去上班,要急着去阻止韩伶的继续破坏,原来如此! 而韩染香……韩氏集团…… 朱七七好像忽然明白了一切,忍不住向王怜花求证。 “怜花,是不是韩氏集团会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是。今年请大家来度假,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融资请求。” “那是不是,交换的条件,是你和那位……那位韩小姐,结婚?” 不用王怜花去回答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朱七七已猜到了答案。 朱七七沉默了,她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王惜月会说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家世”来帮助王家的事业,为什么柴云梦会那样反对自己和王怜花在一起,为什么她不被所有人看好,都是因为这个字,钱。 柴云梦,韩伶,王惜月……朱七七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这些事,她却忽然产生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韩伶和pep联手搞垮了coc,王惜月又在一旁推波助澜,而这个时候,韩氏又提出了这样的注资条件,这一切…… “会不会是一场阴谋?”朱七七几乎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阴谋?”王怜花不可思议地看着朱七七,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082章 翻转云和雨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是。”朱七七笃定地点点头,继续说:“我觉得这就是一个阴谋。你想想看,韩小姐是韩伶的妹妹,韩伶和pep不是签了那份秘密合约吗?他出卖我们的商业机密给pep,然后趁机打击coc,这样,他韩氏集团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coc、甚至是慈善基金的控制权。” 王怜花点点头,有些为难地说:“我不是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个可能,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就表示姐姐她……” 是啊,上次王怜花试探过王惜月,王惜月似乎对韩伶所的所作所为是知道的,这样一来,不就表示王惜月也在参与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而且,她作为王家的长女,在谋夺自己家的家产,这――“太可怕了。”朱七七摇摇头,轻轻呢喃。这太可怕了。 王怜花捏着下巴沉默不语,朱七七知道,他不是不够聪明,连朱七七都能想到的事情,王怜花怎么会想不到呢?只不过,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姐姐想得那么坏罢了。 朱七七觉得这件事的气氛越来越不对了,本来是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她和王怜花,也只不过是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对情侣,何必无端端牵扯到家族争产、豪门巨变这些事情中去,有那么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在上一次从香港回帝都的飞机上,王怜花提起的“隐居”,其实未必是到深山老林中去与世隔绝,而是,只要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朱七七,也产生了强烈的“隐居”的念头。 “七七,你放心,我是觉得不会和那个人结婚的。我保证!” 朱七七的用两只手指轻轻按住王怜花的嘴唇,欣慰地点点头。 然而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为了王怜花,她不在乎再低声下气一次。 “如若昨日极无知……” 电话响了,是奶奶。 在朱七七的预料中,奶奶的电话来得稍微早了一点。 “奶奶?这么晚还没休息吗?” “你啊,是不是去了好地方就把奶奶给忘了?也不打个电话来,发个短信报平安就算了啊?” 朱七七笑了,老顽童又要有人哄了。 “不是和您说,今天会有个晚会吗?” “那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到了吗?” 朱七七被她逗笑了,果然无论是多么大年纪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喜欢打听八卦新闻的。 朱七七正在考虑怎么回答,电话那头的奶奶却已经等不及了。 “七七?你在听吗?不是说,让你帮我看看崇波的新女朋友吗?怎么样?好看吗?听说是个大美女?”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朱七七还真的没有认真去“八卦”过王崇波的女朋友,不过倒是今天白飞飞说的话帮上了忙。 “啊,这个啊,是啊,我打听过了,是大富商的女儿诶,马来亚大学生小姐选美冠军。” 电话那头的奶奶嘟囔着说,“是明星?哎――娱乐圈很复杂的诶。这个崇波,真是越来越离谱了,算了,不管他了,说说你吧,七七,你在那里好吗?” 奶奶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反而让朱七七有些为难,才来了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真的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喂!七七啊!你是不是又走神啦?和奶奶讲电话,也这么不专心啊!” 电话那头传来奶奶的喊声,朱七七只好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哦――你说染香啊。那个孩子我见过,模样倒是很讨人喜欢,就是有点大小姐脾气,而且啊,鬼主意多得很,和白飞飞倒是蛮像的,比你的鬼主意还多呢!” “哎呀,奶奶,我哪里有什么鬼主意!” “奶奶不和你开玩笑了,我问你,怜花是不是在你身边啊?” “是啊。” “那好,奶奶有些体己话要和你说,你换个地方说话,不能告诉怜花哦!” 奶奶的要求有些奇怪,有什么事情要瞒着王怜花呢,还一定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本来朱七七讲电话就已经站在窗户边离开沙发有一段距离了,不过这样也不可以吗?不过既然奶奶吩咐了,朱七七也只好照办。 朱七七假装已经挂断了电话,走到王怜花的面前。 “怜花?额――我去沙滩走走哦,你先回房吧,别等我了。” “哎――” 王怜花还想问个究竟的时候,朱七七已经迅速走远了。 “奶奶!您可都听见了诶,为了您啊,我都和怜花撒谎了呢!” 朱七七只顾着撒娇,可是奶奶却好像没有这个心情和她开玩笑,朱七七听得出来,她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 “七七,你老实说,这次去那边,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奶奶,您想哪儿去了,一切如常啊。” 朱七七果然是个天生不会撒谎的人,刚才对着王怜花撒谎,已经让她心跳加速了,现在再撒第二个谎,那语气当然是错漏百出。 “哎――”奶奶一声长叹,“七七,其实我都知道了。你老实说,这次韩染香过去,是不是另有原因的?” “您,您怎么知道?” “傻丫头啊,我虽然年纪大,但是我并不糊涂啊。你也会说,我是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你们,关心着coc啊。我知道,韩伶想把自己的妹妹嫁进王家,韩氏集团,也在野心勃勃地想把王家的产业吞并,对不对?” “您怎么知道?” 这句话是一句废话,可是这个时候,除了说这句话,朱七七根本想不到别的话来回答她,她太震惊了,这个千里之外的奶奶,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却竟然有这样的本领,洞悉这里发生的一切。 “好吧,告诉奶奶,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我怎么打算?我要有什么打算吗?” 电话那头传来奶奶“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哎!傻丫头,你打算把怜花拱手让给她妈?怜花的妈妈有多强势,你是知道的,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去达成的!” “可是――我能怎么样呢。” 是啊,朱七七能怎么做呢,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而已。王怜花虽然对韩染香很排斥,可是眼下,不是看似已经到了绝境了吗?虽然千百个不愿意退让,可是眼下的情势,如果不退让的话,coc就会垮掉,到时候,不止是王怜花,王家所有人都会一无所有的。 可是,让朱七七放弃王怜花,她是绝对不愿意的,所以,只能顺其自然,虽然是自欺欺人,可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七七啊,你还记得奶奶嘱咐过你的话吗?” “奶奶说,让我照顾好怜花,让我,努力让这个家完整……对不起。” “别急着道歉,奶奶并没有怪你啊。奶奶是想要帮你。” “帮我?” “如果不想就这样下去,那你就反抗。” 朱七七吓了一跳,“反抗?”她可从来没想到过个词。反抗谁?和柴云梦作对吗? 奶奶语重心长地说:“七七啊,奶奶信任你,奶奶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眼下的路,看似是一条绝路,其实也不尽然啊。韩伶野心勃勃志在必得,可是只要你能保住coc,他就算有再多的计划,不也都会落空吗?” “我?保住coc?” 朱七七才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就连王怜花都束手无策,就连王怜花都说“山穷水尽”、“难以为继”,就连柴云梦都说,只有娶了韩家的女儿,才能解决一切问题,凭她朱七七,就能力挽狂澜吗? …… 朱七七在沙滩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沙滩上留下了她深深浅浅的脚印,那些脚印还没来得及被浪头淹没,就已经被她又踩上了新的痕迹。 和奶奶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手机没电为止。 放下电话回房的那一刻,朱七七已经决定,用自己的力量,去力挽狂澜。诚如奶奶所说,爱王怜花,爱这个家,保住这一切,让这个家完整,让这份爱完整。 朱七七心里更想着,如果有功成身退的那一天,自己才能和王怜花携手隐居,无牵无挂。 ――――――――第二天的高层会议说是讨论韩氏集团对coc的增资案,其实也就是一个高级的家庭会议而已。 房间里坐着的人,除了王玉关、柴云梦、王怜花之外,当然还有王惜月、韩伶,还有就是石观音和白静,她们坐在柴云梦的身后小声商量着什么,俨然一个高级的亲戚聚会。 这会本来没有朱七七的份,是她自己硬闯进去的。 当朱七七推开门坐定的时候,王惜月几乎给了她一个“恶毒”的眼神,而朱七七,却十分镇定。 对于朱七七的出现,王惜月当然是无可奈何的,朱七七心里更明白,虽然王惜月恨她恨得牙痒痒,可是还是不得不为她说话。 “爸爸妈妈,七七是我叫来的,我想她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应该听听。况且……她也在公司这么长时间了,有些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朱七七在心里暗暗地想,就算柴云梦再怎么用眼睛剜王惜月也没用了。她清楚记得昨天晚上王惜月像她保证过的话。 朱七七不禁回想起,昨天深夜她去敲开王惜月的门,王惜月的那个表情。 第083章 沈浪的出现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七七?你找我干嘛?” “姐姐,从明天开始,我想参加你们的高层会议。” “哼。”王惜月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什么身份,别忘了,你现在已经离开coc了,不要说你还没有正式嫁进我们王家,就算你嫁进来了,也没有你说话的份。” 朱七七笑着说:“姐姐,我知道你和姐夫一起在谋划一些什么事情,对吗?如果你们不想这些秘密公诸于众的话,就得答应我提出的条件。” “幼稚!你以为是上桌吃饭吗?你想去就可以去的?”王惜月点燃一支烟,毫不客气地吐到朱七七的脸上。 朱七七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眼圈,笃定地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给王惜月看。 王惜月竟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恢复了平静――那张照片正是韩伶和pep签订的那份秘密合约。 “哼。”王惜月还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凭你给我看的这些照片,我就得相信你手中握着这份文件?我王惜月什么风浪没见过,少用这些东西来糊弄我。” 朱七七却很笃定,“姐姐,是不是糊弄你自己知道,难道你想我把文件里的条款一句一句背给你听吗?” 王惜月这个时候才慌了神:“这份文件,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从哪儿得来的不重要。我只是想警告你们,如果你们不想坐牢,最好早点收手。” “你想怎么样?要钱?”王惜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多了一分嘲讽。 “姐姐,你太小看我了。我如果是为了钱,只要把文件交给爸爸妈妈就好了,何必苦心跑来劝你呢?我还是那句话,从明天开始,一切你们出现的会议,我都要参加。” 朱七七并不是什么会耍心机手段的人,和王惜月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的。她并不是想送王惜月和韩伶去坐牢,事情恐怕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是,她既然答应了奶奶,要守护王怜花,守护这个家,就必须坚强起来,她要知道一切,翻转**,力挽狂澜。 王惜月当然不是傻子,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而已。她答应了。 所以,当朱七七闯进会议室的时候,包括王怜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王惜月会帮着打圆场。 柴云梦想说什么的时候,王玉关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好吧,多一个人也就多个主意。既然如此,就开始吧。”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几句场面话,朱七七心里明白,如果是单纯的公事的话,石观音和白静这两个“闺蜜”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他们要讨论的重点,无非就是用王怜花娶韩染香为条件,换取韩氏集团的钱,就这么简单而已。 不过,既然朱七七坐在这里了,他们也不好开口商量这件事情。 韩伶的表情,更是耐人寻味。 他拿出一叠文件,分发给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朱七七。 “这份文件是增资案的细节,大家看看吧。” 《商业秘密协议》。 “哼。”朱七七从鼻子里轻轻一哼,什么增资案,说白了不就是威胁。 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切合作,由王怜花先生和韩染香小姐建立合法夫妻关系之日起开始,终止夫妻关系之日止,期间任何一方无权解除合约,如任任何一方违反协议,韩氏集团将即时取消与coc公司及‘王玉关慈善基金’的一切合作。” “这种霸王条款,我是不会签的。”王怜花几乎拍案而起。 “怜花!”柴云梦厉声喝止了他。 “妈妈,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解决?幼稚!可笑!我再说一次,除了七七之外,我不可能去娶别人的。” 朱七七和王怜花相视一笑。 这么荒唐的协议,也亏这些人想得出来。这样的联姻,朱七七只在电影和史书里看过,没想到今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朱七七没想到,王家的人竟然荒唐到了这种地步,可以无视自己这个大活人,无视她和王怜花已经订婚的事实。 可笑!或许从一开始,朱七七就被他们算计了。说什么要低调订婚,原来是为今天的事情准备着呢。 “妈妈,我最后再说一次,这些事情我是不会答应的,回coc工作,已经是我最后的妥协,让我和七七分开,绝不可能。我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实践一个这么荒唐的决定,你们知道的,我――” “怜花!”柴云梦打断了他,用广东话严厉地斥责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妥协?这就是你的妥协?我告诉你,即使是――,咳咳,你也不要以为自己可以提任何要求,我也不可能让你一错再错。” 柴云梦说得勉强,大家都能听懂她的话,包括朱七七。只是,朱七七可以猜到,她刻意这样说,一定是对朱七七有所隐瞒的。朱七七在想,她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王怜花话说了一半,而柴云梦又说“即使”,即使什么? 王怜花坐下之后,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会议陷入了一片死寂。 朱七七悄悄伸出手,在桌子下面和王怜花的手握在一起,王怜花温柔地笑了。 能听到王怜花这样说,朱七七心里很开心,昨天她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可是现在,有王怜花和她站在一起,她还怕什么呢。 “咳咳,”是石观音打破了沉寂,“不如这样,先和大家仔细解释一下其他的条款,然后再讨论,大家看看怎么样。” 众人都不说话,算是默认,韩伶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只是说了一句:“你进来一下。”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各位,下午好。” 朱七七背对着门坐着,没看清来人是谁,可是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朱七七回头一看,和那人四目相交的一刹那,互相都愣住了。 是沈浪。 “沈浪哥?怎么是你?” 朱七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不再说话。 韩伶站起来介绍说:“各位,这位是我们韩氏的法律顾问,沈浪律师。” 柴云梦眉毛一挑,质问说:“今天的场合,这位沈律师在场合适吗?” 韩伶笑笑说:“沈律师是自己人,刚才的合约就是他拟的,没问题的,大家可以放心。” 自己人?还拟了合约?朱七七心里一震。 从前只是知道盈盈的表哥沈浪哥是个很厉害的律师,可是没想到,曾经多次帮助过自己的沈浪哥,竟然是韩氏的法律顾问?竟然和韩伶那个家伙是“自己人”? 会议自然是不欢而散,要离开的时候,朱七七却有点犹豫。 王怜花问:“七七,怎么还不走?” “怜花,沈浪是韩氏的法律顾问,这件事你知道吗?” 王怜花摇摇头,接着又问:“你不是说,沈浪是任盈盈的表哥?怎么这件事,连你也不知道吗?” 朱七七也摇摇头,太突然了。她事先根本一无所知。 “怜花,我想……” 朱七七虽然说话有些犹豫,不过王怜花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意。 “想去找沈浪谈谈,是吗?” 看见王怜花并没阻止,朱七七这才放心大胆地去找沈浪问个究竟。 在沙滩边的休闲厅找到沈浪的时候,朱七七看见沈浪的面前已经放好了两杯热茶,看他的深情,似乎对朱七七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沈浪哥,你在等人吗?” 沈浪帮朱七七来开椅子,说:“在等你。坐吧,别这样看着我,今天下午还没吃惊够吗?” “在等我?你早就知道我会找你吗?” “怎么?不应该吗?”沈浪抿一口茶,笑着问,那笑容和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一样。 “既然如此,沈浪哥,我就开门见山了。” “当然,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 见他的态度这样坦诚,朱七七反而不知道从何问起了,应该指教了当地问他关于韩伶的事情吗? “额――你在韩氏做法律顾问,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沈浪摊摊手,笑着说:“很多年了。” 很多年?这么说,在认识朱七七之前,他就是韩氏的法律顾问?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之前,沈浪总能得到些朱七七的消息,也,也总能出现伸出援手,原来是因为这个。 朱七七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再打量一次沈浪,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她熟悉的沈浪不同了。 从前她只知道,沈浪是一个专注、沉着、冷静、**的人,只知道他是一个著名的律师,可是从来也没人提起过,沈浪居然是韩氏的法律顾问。 韩氏,韩氏,朱七七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韩伶和pep签订的那份秘密合约,既然韩伶说,今天的这份《商业秘密协议》是沈浪起草的,那那份合约呢?那份韩伶的罪证,也是出自沈浪之手吗? 沈浪的出现,无疑给朱七七带来一个很大的冲击。她不敢再细想下去了,既然和韩伶是自己人,那么韩伶所做的一切事情,沈浪又知道多少呢? 沈浪好像看穿了朱七七的心思,用手将热茶推到朱七七的面前,笑着说,“想问什么,就直说。韩氏的一切,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朱七七怔住了。 沈浪却再继续补充说:“当然,也包括你所知道的,那件事情。” 第084章 是敌还是友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听到这里,朱七七的心里忽然有一股怒火。 阴谋!是一场阴谋无疑!韩伶和王惜月的阴谋,也是韩氏集团的阴谋,沈浪呢,竟然是这场阴谋的参与者! 朱七七实在无法把眼前的人和那个从前帮助过自己无数次的、温文尔雅的沈浪联系在一起。 她几乎大声喊出来:“沈浪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浪平静地说:“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知不知道韩伶他――?” 朱七七忍不住大喊,话到嘴边,还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尽量压低了声音说:“你知不知道,韩伶他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沈浪脸上的肌肉牵动了左边嘴角,笑着说:“不要说得这么难听,都是商业竞争而已,七七,你要相信我,我是一心为了你好的。” “为我好?沈浪哥,你变了,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浪哥!” 朱七七想不到沈浪居能这样说话,简直厚颜无耻!她气愤地想走,却被沈浪一把拉住,猛地坐回了椅子上。 “你干什么?” 面对朱七七的质问,沈浪面不改色。 海风轻轻吹拂着,深蓝站起来,迎面对着海风,十分惬意地闭上眼睛,半晌才回答朱七七的问话。 “七七啊,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要想得那样简单。你想想,王怜花一向不喜欢在coc做事,就算你辛辛苦苦保住了家产,那又怎么样呢?将来你们要去携手隐居吗?太幼稚了。” 幼稚? “哼,”朱七七轻蔑地一笑,“沈浪哥,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和怜花在一起,根本不是为了钱。” “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了钱!”沈浪有些激动,脸色都红了。 “七七,眼前的形势对你很不利,你不知道吗?韩伶他要自己的妹妹嫁进王家,是势在必行,韩氏集团要得到coc的控股权,也是没有办法能阻止的。” “为什么?” 沈浪笑了,摇摇头说:“coc的情况,你又知道多少呢?” “当然知道。”朱七七满不在乎地点头。 沈浪凑到朱七七的眼前,用手指指着朱七七的胸口,语气强硬。 他说:“你不知道。王怜花一定没有告诉你,如果没有韩氏的增资,coc立刻就会倒闭,他也一定没有告诉你,一旦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顷刻间就会有上千人因为他的决定而失业,还有,一旦‘王玉关慈善基金’收到牵连,基金的财务内幕也会暴露出来,王玉关――” 说到这里,沈浪又露出了那个让朱七七害怕的笑容。 “他,他会怎么样?” “王玉关也难逃牢狱之灾。” “什么?你说什么?” 沈浪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帮朱七七的热茶添水,示意她镇定一点。 “七七,不要以为凭一股冲劲,就能解决很多问题。我既然是韩氏的法律顾问,我说的话自然有我的道理。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找过王惜月?” 朱七七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事到如今,朱七七也不知所措,只能傻傻地点头。 沈浪自己也喝一口茶,时不时还抬起眼睛观察朱七七的变化,他心里在笑,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太自作聪明了。 “你去找王惜月,王惜月是甚么人?她怎么会任你摆布呢?她答应你的要求,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啊。你前脚一走,后脚韩伶就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我也就知道了。” “你知道?你们都知道?” 朱七七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这么说,沈浪说的话是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沈浪哥,是不是我今天不来找你,你也会来找我的?” 沈浪不住地点头:“当然。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不论是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这都是意料中事。七七,我是来告诉你,你手里的那份文件,无异于废纸一张,说得通俗一点,你拿出来,韩伶就完蛋了,可是韩伶完蛋了,王家也就完蛋了,王玉关回去坐牢,柴云梦或许也难以避免,这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沈浪的话就是压在朱七七身上的稻草,朱七七不知道,他再说多少句,自己就会崩溃,不过事到如今,她是一句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知道,王怜花之所以说韩伶的那份秘密文件不能拿曝光,或许正是因为如此。 可是一直以来,她想要的东西都很简单啊,她只是想和王怜花在一起,别无所求,她不止一次地想过,为什么她要被生生地卷进这场灾难中呢? 话到此处,沈浪适时拿出一份文件来放在朱七七的面前。 不出所料。 《离婚协议书》。 “七七,我查过了,你和王怜花在香港秘密注册了,对吗?” 朱七七忍不住苦笑:“果然是神通广大的法律顾问,沈大律师!连这个都可以查到!” 沈浪继续说:“不说这些废话了,这份文件的内容你看一下,其实你不必这样苦恼,只要你肯签字,一切就都结束了。” 朱七七生气地拿起文件想要撕掉,沈浪却狠狠地抓住她的手。 “七七,这份文件也是我拟定的,你要相信我,你是盈盈的朋友,我不止一次地说过,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这里面的条款你可以拿回去仔仔细细地看清楚,我都是为了你好。” 这时候的朱七七实在没有力气和他争执,任凭他留下这份文件,起身走了。 夕阳西下,海风越发地强烈了,那咸咸的味道不断地冲击着朱七七的面庞,脸上的泪水一次次重开已经干涸的泪痕,朱七七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心中的酸涩不断地涌出来,即使她再努力也好,都不能阻止泪水流出来。 泪水沾湿了睫毛,沾湿了朱七七的衣衫,苦乐忧愁,被吹散到空气中,随风飘扬,直至看不见的远方。 她想起沈浪走后给她发的那条短信。 “七七,这份文件并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韩伶的意思,更是柴夫人的意思。你有五天的时间慎重考虑,可以争取的东西,我会尽量帮你争取,记住,你已经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 《离婚协议书》? 呵呵。 海风卷起了那些纸张,朱七七不想看里面的条款,可是那些字却硬是要跃进她的眼睛。 “男方:王怜花…… 女方:朱七七…… 男方与女方于某年某月认识,某年某月在香港登记结婚,因性格不合致使夫妻感情却以破裂,经夫妻双方自愿协商达成一致,订立离婚协议书。” 男女双方达成一致?简直可笑! 合同被风吹起到最后一页,看见最后一行小字的时候,朱七七终于忍不住将这份协议书抓起来细看。 “本协议书经乙方签字后,乙方将一次性获得人民币两千万元的赡养费,乙方保证不再通过任何方式骚扰甲方、不与甲方见面及通过任何方式进行联系。乙方签字并认可上述保证后,乙方所得权益自动生效。” 混蛋!简直是个混蛋! 朱七七在心里暗骂,这就是沈浪所谓的“为了你好”的条款?两千万?说白了,不就是收买?也就是说,在王怜花不知情的情况下单方面签字离婚,然后和王怜花断绝一切往来,然后拿着他们给的钱滚蛋? 哼。朱七七心里苦笑一声,两千万?谁给?是“难以为继”的王家给?还是“野心勃勃”的韩伶给?还是授意韩伶和沈浪起草这份协议书的柴云梦个人给? 朱七七从来没想到,自己写三个字,就能值这么多钱。可笑之极。离婚是柴夫人的意思是吗?究竟她挖空心思,是在赶走朱七七,还是在耍弄自己的儿子? 然而可笑又怎么样呢?正如沈浪所说,改变不了自己已经“无路可走”的这个事实。 她确实是孤立无援,无路可走。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自作聪明。 五天,还有五天。 回到房间里来的时候,王怜花正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片在吃,看朱七七进来了,赶忙收好。 “怜花?你生病了吗?” 王怜花挠挠头笑着说:“可能是乍一回来,皮肤过敏了呢。就问白阿姨拿了点药吃。” 说着,举起自己的胳膊,指着那上面的红点给朱七七看。 “沈浪说什么了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哭过了?” 朱七七慌忙掩饰:“没有啊,可能吹了海风诶,脸色都变了吧。” 王怜花也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朱七七坐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问:“怜花啊,你觉得那位韩小姐怎么样啊?” 王怜花的眉头拧得厉害,说:“你怎么问起这个?傻瓜,你放心啦,今天的那个什么霸王条款,我是不会答应的。” 朱七七担忧地问:“可是这样的话,coc不就没救了?” 王怜花耸耸肩膀,笑着捏了捏朱七七的鼻子说:“喂,你要相信我好不好,我会努力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难以为继’,我也不会签那份霸王条约的,我爸爸从前也是白手起家的,大不了从头来过!” 朱七七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而已,从头来过,以今时今日的成就和时局,谈何容易。 夜风卷起薄薄的床帐,朱七七侧躺在床上,接着月光看王怜花的背影,不知道,他睡着了吗? 应该也和自己一样,睡不着吧? 月光下,玉指妖娆,她伸手轻轻滑过王怜花的后背。 “嗯?” 王怜花轻轻一颤,但是却并没翻身来看她。此时此刻,各怀心事的两个人,或许谁也无法面对对方吧。 “怜花,”朱七七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 “什么?” 朱七七酝酿了许久,才敢开口说出这句话。 “如果现在,我们两个马上抛开一切,马上去‘隐居’,你愿意吗?” 王怜花不说话。 朱七七也知道,她太唐突了,这时候说这句话,是最差的时机吧?从前心心念念想走的人是王怜花,那时候朱七七不明白,可到了如今,情势乱作一团,必须要将千万斤重担背在身上的时候,朱七七却想要逃避了。 说起来,王怜花并不是懦弱的那个,而是最坚强的那个,前面的路那么难,可是他还是想着迎难而上,更加想着要保住和朱七七的一段情。 而从前最坚毅的朱七七,不止不敢将事情说出来,请求王怜花和她共度难关,更想到了逃避,连朱七七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自私。 …… “七七啊,你睡着了吗?” 朱七七没睡着,却不答话。她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第085章 置之于死地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几乎是彻夜未眠,第二天朱七七的精神显得不是很好,所以当所有人按照先前的计划,乘游艇前往小岛观光的时候,朱七七的心神也十分恍惚。 话说回来,又有谁的心情会是好的呢? 柴云梦?韩伶?王怜花?甚至韩染香。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各自看着别人,却又不道破心里的话,朱七七看见他们这些人,心里就想长了一个痞块一样,郁闷难抒。 “七七,在干嘛?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一个人站在游艇后面的栏杆上看着消逝的海浪的时候,朱七七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 “无容姐?是你啊?不是说在烧烤吗?你怎么没和大家一起?” 曲无容笑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啊,怎么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呢?” 面对曲无容,朱七七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强颜欢笑,除了王怜花之外,这些人里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曲无容了吧。 “无容姐,我――” 曲无容抿了抿嘴唇,也是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开口了。 “七七啊,其实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 “嗯?” “其实这几天的事情,我多少从我妈妈口中知道了一些。” 这并不奇怪,曲无容的妈妈石观音,这几天几乎和柴云梦是形影不离的。 “无容姐,你都知道了?” 曲无容点点头说:“其实我知道的,可能比怜花还要多一点点。” 多一点点?朱七七心想,难道,她说的是沈浪昨天拿来的那份《离婚协议书》?转念一想,这也不奇怪,既然是柴云梦的授意,那么石观音一定知道,石观音既然知道,那么曲无容知道,也不奇怪。 话说到这里,朱七七忽然转身向栏杆的另一边靠了靠,她有些敏感,她在想,沈浪来找自己,是所有计划的一部分,那么曲无容呢?也会是柴云梦和韩家的一颗棋子吗?也是派来劝自己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朱七七真的会崩溃的,要知道,她是那样地相信曲无容。 曲无容却说:“不过你放心,这些事情,我是不会插手的。” 曲无容果然是曲无容,她才不会懒得理会这些“凡尘俗务”吧,能超脱于豪门纠葛之外,朱七七真羡慕她。 “无容姐,其实我――” 曲无容仿佛并没怪她,而是笑着拿出一个东西交到朱七七的手里。 “嗯?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朱七七捏捏之地,好像是一本书,用礼品纸细心地包着,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是――《碎夏》?” 曲无容点点头:“嗯。这是中原一点红的新诗集,叫《碎夏》。挺有意思的,你有空可以看看。” “有意思?”朱七七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用这个词形容一本诗集,诗集在朱七七的印象中,多半是一些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东西吧? 曲无容说:“希望她能带给你启迪,或者,你的心情会好点。” “无容姐,真有那么明显吗?” 曲无容不解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明显’?” “我是说,我心情不好,真有那么明显吗?” 曲无容拍拍朱七七的肩膀,笑了:“把喜怒哀愁全写在脸上,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朱七七啊。可是我看得出来,这几天除了在我面前,你一直都在强颜欢笑,很辛苦,对吗?” 朱七七想说什么,曲无容却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和自己解释,又指指朱七手中的书,点点头走开了。 看着曲无容的背影,朱七七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在郊外别墅进行“名媛养成计划”的晚上,虫鸣水声,风吹华发,和此情此景极为相似,在朱七七心里,曲无容不仅仅是滨城l大第一美女,更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姐姐,这几天来朱七七唯一得到的安慰,就是来自曲无容。 朱七七随手翻开这本名为《碎夏》的诗集。 诗集的扉页上赫然题着: “是谁用稍纵即逝的真诚骗走了爱**相皮囊迷了眼睛爱的炼狱轮回永生最后只留下一颗心的赤诚只因你仍心甘情愿上着爱情的当为永不回眸的人踏碎夕阳不诉衷肠不疗情伤” 朱七七笑了,心甘情愿地上当?这话说的,不就是自己么?没想到中原一点红这个男诗人,能写出这样细腻的句子来。 如果是以前,在海浪声中静静坐着,细看一本诗集,品一杯清茶,会是很惬意的事情,可是现在…… 朱七七实在没那个心情。 登上这个风光秀丽的海中小岛,所有人都各自结伴玩耍,朱七七却刻意地和大家保持距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特别是,王怜花。 朱七七顺手摸出手机来看看,下午两点整。还有四个小时,六点钟的时候,所有人就要在山腰的别墅汇合,一起用餐,然后搭夜船返回大岛,顺便欣赏夜景。 嗯?朱七七忽然发现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 也好,至少这四个小时,她可以不受打扰了。 沙滩上有几处漂亮的遮阳棚,人们稀稀落落地坐着吹海风,朱七七本来也想过去歇歇,却远远看见白飞飞和韩染香也坐在那里,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正当她站在沙滩上犹豫的时候,有一个侍者向她走过来。 “请问,是朱七七小姐吗?” “是啊,我是。请问你是?” 侍者递上一张字条,“朱小姐,这是王少爷让我交给你的字条。” 朱七七看见字条上写着:“七七,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山涧口相见。怜花。” “咦?这个字迹?” 这个字迹并不是王怜花的,朱七七环顾四周,也没见到王怜花的影子。 侍者解释说:“这个字条,是王少爷留的,我代写的。” “是吗?那他人呢?” 侍者说:“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是这样啊……”朱七七小声嘟囔着,想打个电话问个究竟,却又想起来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只好问侍者:“那,你知道这个山涧在哪儿吗?” 朱七七顺着字条所指引的方向深入到山洞中。 侍者说,顺着山洞口进去,走到泉水的尽头,就是山涧口,这是唯一一条路。不过,必须在晚上六点钟之前出来,因为到了六点,海水涨起,就会淹没这个山洞,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会褪去,出口才会再次显露出来。 王怜花就在尽头等她。 这个山洞并不是很深,站在入口就能看见里面的山涧从峭壁上流下来,还能听见淙淙的水声。借着斜斜的日光,还能看清楚整个山洞的构造,不过,山洞的路并不太好走。 山洞的洞口虽然很小,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墙面湿滑长满了青苔,脚下的岩石也十分峻峭,朱七七走得有些着急起来,心想王怜花为什么找这样一个地方来见面。 走到一半的时候,朱七七有些犹豫,她在想这件事有点蹊跷,好像有点不妥。正当她打算转身回去再作打算的时候,她忽然看见岩石上有一个白白的东西。 朱七七低头一看,咦?这好像王怜花的遮阳帽诶? 捡起来细看,果然。就是王怜花的那款遮阳帽,今天早上还戴在他的头上呢,这个王怜花,太不小心了,肯定是把帽子别在腰上,走进山洞的时候掉了。 朱七七笑着用手抹去帽子上沾到的泥,把帽子扣在随身背着的小包上,向山洞深处继续走去。 “怜花!怜花!你在里面吗?” “怜花――怜花――你在里面吗?” 咦?这个山洞还蛮有意思的诶,还有回声呢。 “怜花!你在哪儿?” “怜花!你在哪儿――” …… “王怜花大笨蛋!” “王怜花大笨蛋――” “哈哈!” “哈哈――” 朱七七玩得不亦乐乎,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山涧口。 这个山涧口很高,不对,应该说是很深。 站在下面抬头望上去,能看见参天的树木,还有阳光,透过层层密叶渗漏进来,朱七七的脚下约摸有大概五六个平方的空地,那峭壁上生长着各色树木,还有一块大大的岩石,可以用来坐人。 朱七七站在这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却忽然想起还没看见王怜花。 看看时间,四点。还早,再等等看吧。 又过了不知多久,朱七七觉得气温有些降下来,太阳应该快落山了吧。王怜花怎么还没来? 朱七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才的侍者,那张字条,那个帽子……不对啊!刚才的侍者过来的地方,不正是坐着白飞飞和韩染香吗? 难道是――又是戏弄她不成? 可是,万一字条真的是王怜花留下的呢? 朱七七想了想,还是决定站起来,走到刚才进来的山洞口去等,反正只有一个入口,王怜花要来的话,也应该从那边进来吧? 从山涧口走回山洞,朱七七一下子呆住了。 刚才进来的路上,那些岩石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湍急的流水! 不是说六点钟才涨潮吗?怎么现在还不到五点,水就漫进来了呢! 朱七七试探性地用脚踩了踩水,还好,不是很深,应该可以走出去。她摸着石壁,小心翼翼地向前。 “轰隆!” 一个巨大的海浪忽然涌进了山洞口,由于山洞口很小,所以海浪很猛烈,吓得朱七七后退了几步。 糟了!真的涨潮了! 因为没留心脚下,朱七七整个人滑倒在地上,连身上背着的包包也整个甩了出去,头倒在水中,呛了几口水。 “咳咳!” 朱七七咳嗽着挣扎爬起来,糟糕!水已经没到自己的膝盖了,出不去了! 朱七七下意识地迅速跑到山涧口,那里的地势稍高,还没有被水淹到。 站在山涧口的大岩石上,朱七七胡乱用手抹了抹脸,把湿透的头发拢到耳后,大脑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五点不到,水就涨得这样厉害了吗?朱七七条件发射地去摸身上的包包,哎!包包刚才已经“葬身大海”了!王怜花的帽子、还有诗集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唯一还在身上的,就是口袋里的手机。 不过,手机泡了水,加上根本没有信号,也就是废铁一块。 朱七七有些绝望,那个侍者说,潮水要到第二天清晨才能褪去,她摸摸祈祷着,希望,水不要满到这个山涧中才好。 不过,当朱七七看见水漫过她脚下的大岩石,逐渐漫到自己的膝盖上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透过叶子渗透进来的太阳光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无边际的黑暗,朱七七越来越绝望,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 怜花,你在哪儿啊,救救我,救救我…… 朱七七的大腿慢慢地麻木了,因为那些冰冷的海水,还在迅速地高涨,漫过她的手肘,漫过她的胸口,越漫越高…… 由于浮力的关系,朱七七的脚已经站不稳,她用双手死死的抓住峭壁上伸出的树枝。 海水已没过下巴,朱七七深深吸一口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086章 死里险逃生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怜花坐在餐厅里,看看手表,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比计划的集合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朱七七还是没有出现,手机依然没有信号,王怜花站起来从窗口望出去,一望无际的沙滩和大海也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蓝色的影子。 “你们真的没有谁见过七七吗?” 王怜花向着坐在他面前的几个人焦急地询问,所有人都摇头。 沈浪、曲无容、韩染香,还有白飞飞,都在摇头。 ……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七七从迷乱的意识中醒来。 冷,刺骨的冰冷。 是海水淹没了自己的身体吧? 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晃,立刻尝到了一口酸涩的味道――是,整个人浸泡在水中了吗? 我还活着吗?朱七七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鼓起勇气,尝试着努力地呼吸――是空气的味道! 朱七七睁开眼睛,四周围一片黑暗,已经是深夜了吗? 借着幽幽的水光,朱七七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谢天谢地,海水淹没了她的下巴,却没有再涨上来,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全都在水面之上,她很感谢自己脚下的这块岩石,还有头顶上用手攀着的这条粗壮的树枝。 她的胳膊很痛,虽然刚才意识不清醒,但是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能放手,因为一旦放手,海水的浮力就会让她失去平衡。 朱七七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一撑,换了另一只手去攀在树枝上,她尽量调动自己的大脑细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自己又一整天没吃东西,潮水要清晨才会褪去,怕的是待会儿体力耗尽,跌进水里,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了…… 要不要试一试?深吸一口气,然后从山洞里游泳出去? 不可以!朱七七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刚才进来的时候,山洞有几十米深,看现在的水的高度,恐怕整个山洞都注满了水,几十米不换气地游出去,她做不到。 那么?试着向上爬? 朱七七抬头看看山涧口――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自己唯一的着力点就是头顶的这条树枝,她试着想动动自己的腿,看看是不是能攀上山涧的峭壁。 “啊!” 脚下忽然一滑,朱七七整个人坠了下去,幸好下意识间,手臂勾住了树枝,才没有跌到水里。 现在她的嘴唇已经被水全部淹没了,只有鼻尖还稍微露在水面上,朱七七不得不努力地抬着头,勉强才能呼吸到空气。 还是不行! 刚才水的阻力太大了,自己的腿又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抬不起来…… 绝境! 朱七七的心里忽然跳出这两个字,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求生,可是上天似乎在和她看玩笑,连一丁点儿计划都不给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 “七七!七七!” 这个声音是?是怜花吗?怎么可能,分明就是在做梦啊,可是,这个感觉怎么会这样真实? “七七――七七――你在吗?是不是你?” 梦境真假难分,可是,这像是从天上传来的声音,却这样真实。 这几个小时,朱七七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从最初的酸楚,变为麻木,再由麻木变为毫无知觉,现在的她,只是十分机械化地用手勾住头顶上的树枝,连拿开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脚底很虚浮,踩不到岩石上,只能用脚尖稍微触及到岩石的顶部,虽然潮水已经退去,但是朱七七的身体却是整个湿透的,她无法确切地感知身边发生的一切,况且,她根本不敢放手,或许是怕一放手,她的脚站不稳,整个人会从岩石上摔下来。 朱七七整个人,像一件被晾在衣架上的衣服一样,飘摇晃荡。这感觉,让朱七七想起了几年前的车祸,想起了重遇王怜花之后的第二次车祸…… 这种黑暗的、空洞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又一次,濒临死亡。 …… 过去的那几个小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心里好像想了千百件事情,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过去和王怜花在一起的种种快乐、种种忧愁,好像一股脑儿从她的记忆深处涌出来,可是又好像忽然随着海水的浸泡慢慢褪色,慢慢变得一无所有…… 不!她不能睡! 她和王怜花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点,过去那么多的折磨和苦痛,就这样付诸流水了吗?她还没有好好地爱他,没有完成奶奶的嘱托,他们俩还没有去世外桃源,还没有过上那种无忧无虑的隐居生活,还没有幸福美满,还没有…… “七七!七七――你在哪儿――?” 这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朱七七猛然一惊,难道是?是怜花来救我了吗?她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可是稍一尝试,就感觉到猛烈的日光,刺得她的眼睛酸痛无比,她想开口去喊,可是她的嘴唇已经不听使唤,她微微牵动喉头,已经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痛――一整个晚上的体力消耗,本来就身材清瘦的朱七七哪里能受得了,她的思绪又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她已无法分辨感觉和幻象,甚至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究竟是生是死。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朱七七的的眼睛一片白茫茫――是天花板。 想扭头看看四周的环境,头却动弹不得,微微张开嘴唇想说话,却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上唇和下唇已经紧紧粘连在一起,一开口,就撕破了皮。 “七七?七七?你醒了?” 怜花!是怜花!这个声音是怜花! 朱七七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感觉到一双温润的大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体温,她在熟悉不过了,是她的怜花! 欲语不能的一刹那间,朱七七的嘴唇剧烈地都动起来,眼泪冲破了睫毛的阻挡,不自主地滑过脸庞。 “怜……花……” 朱七七忍着疼痛,挤出这两个字来。 “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 直到医生帮朱七七进行完初步检查,朱七七才勉强坐起身子来,看清了眼前站着的这几个人,王怜花,曲无容,沈浪,她在努力回想发生的一切。 “怜花,我这是在哪儿啊?” “现在我们在大岛了,我们在山涧发现了你,你昏迷了,还在发烧,所以就赶快回了大岛来。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加上受惊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怜花,昨天我……” 是昨天吗?朱七七一开口,思绪就有些混乱,她到底睡了多久呢?那个感觉,好像是一场梦,是做梦吗? “七七啊,昨天你……你怎么会在那里呢?” 怎么会在那里……朱七七努力回想,是因为那张字条。 “字条!对了!字条呢?” “什么字条?”王怜花疑惑地问。 朱七七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不是自己昨天穿的那一身了,还到哪里去找那张王怜花约她去山涧的字条呢。 曲无容看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赶忙说:“七七啊,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我拿了我的衣服给你换。” 没有了那张字条,朱七七无力地说:“我在小岛的沙滩上碰到一个餐厅侍者,给我一张字条,说是你留下的,字条上说,约我去山涧口见面,我就去了。” “怎么可能呢?”一旁的沈浪插嘴,“那个山洞那么奇怪,你不觉得事情不对劲吗?” 王怜花也说:“是啊,我怎么会用字条约你呢?” 朱七七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在山洞中捡到了王怜花的帽子,于是说,“起初进了山洞,我也在想事情很奇怪,字条可能不是你让侍者写的,可是,我在山洞中捡到了你的帽子,我就猜想,肯定是你进洞的时候漏下了,所以就继续进去想找你……” “帽子?什么帽子?”王怜花这时候紧紧皱起了眉头。 “就是你平时戴着的那个白色遮阳帽啊!”朱七七脱口而出,又忽然想起帽子已经被海水冲走了,她说的话已经无从查证了。 “咳咳,这事情真的很奇怪。”沈浪站在一旁,用手摸摸鼻子,好像在努力思索。 朱七七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说:“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侍者明明说,下午六点涨潮,海水就会淹没山洞,可是明明才不到五点,海水就开始淹进来了,我记得我那时候拼命跑,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水冲走了,海水灌满了整个山洞,后来……我站在山涧口的岩石上,然后……” 对了!然后!朱七七明明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海水明明已经满到了自己的下巴!而且自己还滑了一下,努力抬头才能让鼻子露出水面去呼吸! 王怜花心疼地摸摸朱七七的连,帮她整理好贴在脖子上的发丝,说,“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倒在山涧的岩石旁边,不省人事了。” 朱七七微微地点头:“一定是我后来没有力气了,手勾不住树枝,从岩石上摔下来的。那时候,我全身都是麻木的,整个人都没力气,糊里糊涂,还以为要去见阎王了呢!” 虽然嘴上在开玩笑,可是朱七七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王怜花心疼地把她揽在怀里。 “傻瓜,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王怜花的拥抱很实在、很有力,朱七七几乎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大概是曲无容和沈浪在,她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松开王怜花的手臂,红着脸问,“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都过去了。” 又抬头去问曲无容和沈浪:“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曲无容在床边坐下,帮朱七七整理好身后靠着的枕头,说:“我们从夜里开始,一路沿着海滩找你,一直到早上天蒙蒙亮,才在那个山洞口看见一本被水泡过的诗集,就进洞去找你,发现你果然在里面。” 朱七七有些惊讶:“诗集?是那本《碎夏》?” 曲无容点点头。 朱七七紧接着追问:“那,没看见我说的白帽子、还有那张字条吗?” 王怜花摇摇头:“没有,这本诗集卡在洞口的岩石缝里,是无容发现的。其他的东西,恐怕都被海水带走了吧。” 天意!真的是天意!朱七七感叹命运的慈悲,感激上天的恩赐!她给曲无容一个感激的眼神,感激她所做的一切,又冥冥中帮助了自己。 她微微笑了,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唉――看来真的是天意!” 可是这时候,却有人笃定地说了一句话。 “不!我倒想查证一下,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第087章 一波仍未平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是一直在一旁静坐沉思的沈浪。 朱七七大惑不解地问:“沈浪哥,你说什么?” 沈浪用阴沉的口气笃定地说:“我想查证一下,到底这件事情,是天意还是人为。” 说罢,用眼睛瞟了瞟曲无容,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嘴唇。 “呦,七七,睡了两天,看起来精神不错嘛。” 第二天晚上茶叙的时候,朱七七仍旧是心事重重,一直想着沈浪说的话,加上身体还没恢复,有些精神不济。所以当白飞飞再一次开口挑衅的时候,朱七七厌恶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她。 曲无容坐在沙发上白飞飞的隔壁,她用手轻轻扯了扯白飞飞的胳膊,递上一杯茶说:“嘘,少说两句。” 白飞飞有些不服气,曲无容用力瞪了她一眼,她才愤愤不平地扭过脸去。 柴云梦和王玉关这些长辈都在,韩伶和韩染香似乎还在为着前两天的事情生气,没有出现,就连王惜月也没出现。 石观音和白静和柴云梦坐在一起,是不是用手去拿桌上的巧克力饼干,却又不吃,也好像心神恍惚的样子。 只有沈浪,站在墙角的窗帘边,静静地托着一杯咖啡,不时用眼神扫扫大家,窗帘并没有拉起来,窗外的夜幕即将降临,将沈浪的脸色衬托得十分阴郁。 朱七七心里纳闷,沈浪请大家来茶叙,难道不是受了韩伶的委托来谈韩氏集团对coc的增资案吗?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说话呢? “说吧!韩大律师,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石观音在柴云梦的眼神示意下开口了,她看了看大家,笑着继续说,“不会是为了增资案吧?说好的日期好像还没到呢。” 沈浪慢悠悠地走过来,将咖啡杯放在餐桌上,用小匙羹静静搅着杯中没有融化的方糖,他的这个申请动作惹怒了白飞飞,白飞飞将手中的茶杯用力放在茶几上,厉声说,“喂!你找我们来,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先走了,没时间陪你们在这儿耗着。” “白小姐,我找大家来,是为了朱小姐。” “为了她?哼!那更不关我的事了。”说着,白飞飞起身要走。 沈浪用胳膊在门框上一拦,低头贴近白飞飞的脸,一字一顿地问:“真的,不关你的事?” 可能是有些心虚,白飞飞退后了几步。 沈浪又转头去问曲无容:“那么无容小姐呢?也觉得不关白小姐的事吗?” 沈浪把门一关,转身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对众人说,“今天请各位来,是有些事情要和大家说,我已经查到了,引七七去山洞的那张字条,就是白小姐写的!” “少含血喷人!” 沈浪话音未落,白飞飞已经出言反驳。 “白小姐,别急,先看看这是什么。” 沈浪说着,从西装的口袋里摸出一团揉乱的纸团来。 朱七七有些看呆了,难道是那张字条?不是已经被海水冲走了吗?是沈浪?是他悄悄捡回来的吗?可是…… 沈浪举高了字条说:“这是我从海边的岩石上找到的,写明了约七七去山涧口相见,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只要我们稍微比对一下字迹,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哼。”白飞飞不屑一顾地一笑,好像成竹在胸,“什么字条,早就被海水冲走了,就算没冲走,字迹也被海水泡坏了,哪里还看得清是谁写的。” 白飞飞说得不错,刚才朱七七担心的也正是这个,不要说找到那张字条如大海捞针,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证明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字条已经被海水冲走了?”沈浪高声一喊,意味深长地一抬头,“哦!我忘了,你有一个好姐妹,一定是她告诉你,字条已经被‘毁尸灭迹’了是吗?你的这个姐妹对你真的很好,也很聪明,她一早就猜到了你的所作所为,为了帮你隐瞒,她甚至不惜用金钱去收买了餐厅的侍者――” 沈浪拖长了尾音,眉毛一挑,看着曲无容说:“我说得对吗?无容小姐?” “你!”白飞飞的脸色顿时铁青。 话到此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一直不说话的几位长辈,也是面色铁青。朱七七看见曲无容的神情充满愧疚,就连眼神都有些闪烁,偏过头去不看大家。 “就凭你一面之词,就想诬赖我,你少做梦。”白飞飞还在辩驳着。 沈浪将字条向桌子上一拍,大声说:“哼。诬赖你?王怜花根本没有写过什么字条,餐厅的侍者亲口承认是看着你亲眼写下字条,而且是收了你的钱骗七七去那个危险的山洞,桩桩件件,都是有迹可循,幸好七七没事,如果有事,白小姐,你这就是蓄意谋杀!” 蓄意谋杀?! 朱七七有些愣住,白飞飞虽然一直以来对自己不怎么友好,可是,应该不会到了要自己的命的地步吧?她转头看看王怜花,却发现王怜花全神贯注地盯着沈浪和白飞飞,用一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事情的发展,完全没有注意到朱七七在看自己。 怜花,他怎么了? “白小姐,至少现在,你也是蓄意伤人,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 “咳咳。”柴云梦咳嗽了两声,却只是抿了抿茶杯,不说话。 白飞飞的母亲白静有些尴尬地说:“都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不要吵了,都过去了。” 说罢,又谄媚地笑着对朱七七说:“七七啊,你们都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不要为了这一点小事伤了和气,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朱七七不答话。 白飞飞却有些不依不饶起来:“算了?说我蓄意伤人,我还要告你诽谤呢!” 沈浪站起来大声说:“白小姐!既然如此,我沈浪也就奉陪到底了,咱们法庭见!” 白飞飞轻蔑地翘起二郎腿,下巴一抬:“哼。我以为是谁呢,你真以为自己是大律师?是韩氏的法律顾问?我告诉你,你只不过是韩伶的一个小跟班而已,从前还是一个三流警察,你真以为自己是草根精英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了她?我告诉你,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你少痴心妄想!” “白小姐!请你自重!” “自重?哼!自重的应该是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而已!” 朱七七心里一热,这……不可能吧…… 正想转头看看身边的王怜花作何反应,王怜花却已经站起来大声说,“够了!白飞飞!你闹够了没有!不要胡乱猜测了!是我请沈浪去查的!” 这下子,房中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竖起耳朵听王怜花说话。 王怜花有些平静下来,说:“昨天,沈浪说事情有蹊跷,我也觉得有点不妥,所以我就请他去小岛上查,才找到了蛛丝马迹。刚才――” 王怜花将桌子上的纸团打开,继续说,“刚才的纸团根本不是昨天的字条,是我和沈浪安排的局,没想到,白飞飞你真的不打自招。” 朱七七看得出来,柴云梦和王玉关都想开口相劝,白静更是已经坐立不安地想说什么。 王怜花走到白静的面前,面色有些惭愧地说:“阿姨,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应该很感激你,我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可是有件事情,我今天一定要说出来。” 朱七七赶忙开口说:“怜花,算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当我不小心,我不追究了。” 王怜花摇摇头说:“七七,有件事在我心里很久了,你让我说吧。” “怜花!” 是曲无容在喊王怜花的名字,朱七七看得出来,她的眼神里,竟然满是哀求。 王怜花却好像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样,闭上眼睛,仿佛在积蓄力量,他站到窗户边,注视着窗外的夜色,蓦然开口。 “七七,你还记不记得,滨城c大新生联谊晚会?” 滨城c大新生联谊晚会? 朱七七怎么会忘记呢,那是认识王怜花的第123天,去滨城c大参加新生联谊晚会,她主演的节目是《天鹅湖》,那是她最后一次上台。 因为那天,她遭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从c大回去l大的路上,两车相撞,她被卡在座位的缝隙里,险些丧生,是王怜花救了她。 她的腿上,至今留着那疤痕――左边小腿外侧,从脚踝开始向上一直到膝盖,一整条长长的、完整的疤痕,至今仍是深粉的色泽,凹凸不平。没有错,这就是四年前那场灾难留给朱七七的永久的梦魇。 从那以后,,她再也无法持续旋转,无法仰起高傲的头,再不是高贵圣洁的公主奥杰塔。 而白飞飞,也不止一次地因为她不能再舞蹈而嘲讽过她,这些苦水,朱七七都艰难地咽了下去。 “无容,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曲无容点点头:“记得。当时,我和你坐工作人员的车,在路上听见一声巨响,然后才知道后面的车出了车祸,我记得当时,怎么找都找不到七七,后来警车来了,才在作为的缝隙里发现了她,才送到医院去……” 回想起往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可是也许是因为太惨烈,曲无容竟也是惊魂未定。 话到此处,朱七七已知道王怜花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以为这件事,也是她憋在心里四五年的事情。 她不想说,是实在不想多生事端,况且,单凭自己模糊的记忆和猜测,又有什么用呢。 她禁不住开口:“怜花,算了……我……” 王怜花已经转过身来,“当年,我们在草丛、路边拼命地找七七,甚至连车底,我都不顾大家的反对爬进去找过,可是仍然一无所获。我记得,当时和七七同乘一车的人,我都问过他们有没有看见七七,所有人都说没有,包括你――” 王怜花已经回过身来,恶狠狠地指着白飞飞。 白飞飞面红耳赤,抖着肩膀反驳:“没看见又怎么样!当时那么慌乱,整个车被撞了一个洞!我自己逃命都来不及了,哪儿有心思管别人!” 王怜花收回手,双臂抱在胸前,转头去问曲无容:“无容,你也在场,你应当可以回想起来。坐在七七旁边的是谁?是谁最后一个下车?我们发现七七的时候,七七的腿是不是被安全带死死缠住卡在车厢角落里?安全带上是不是打了死结?是不是?” 曲无容不不说话,闭上眼睛,上呀咬着下牙,那表情进退两难。 此时此刻,朱七七已经出离愤怒! 原来一切都不是自己记忆模糊,更不是胡乱猜测! 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不但丢下受伤的她,还将安全带缠在自己的腿上,事后知情不报,见死不救的那个,确有其人! 一切都不是天意!是人为!是人为! 第089章 当年的真相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什么?! 一直旁观的朱七七真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刚才白静明明说――白飞飞是柴云梦的亲生女儿?!那么她和王怜花,不就是――兄妹?! 朱七七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柴云梦,她紧紧靠在石观音的身上,正用手去捏自己的眉心,她的脸上,神色伤心欲绝,已经是泪水纵横,却极力忍耐着不发出声音。 这还是那个高贵端庄、不可亲近的柴云梦吗?朱七七从来没见过柴云梦这样脆弱的表情,这么说――是真的?! 天!怎么会这样!太突然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这件事情看似太不合理,可是细想了一分钟,朱七七想通了很多,如果白飞飞真的是柴云梦的女儿,那么过去的种种事情,似乎都可解释通了,可是,一时之间,不要说白飞飞,就连朱七七,都一时无法接受这件事,她小心翼翼地端起一杯热茶,想平复一下心绪,谁知道手一抖,茶杯掉在了地上。 “咣当!” 这声音吓得朱七七不知所措,也将愣在一边的白飞飞拉回了现实。 白飞飞对白静说:“妈妈!你!你开什么玩笑!” 白静已是肝肠寸断,还在为刚才一时冲动打了白飞飞而后悔不已,听见白飞飞这样问,更是泣不成声,抱头痛哭。 王怜花已经静静地在朱七七的身旁坐下,朱七七不知道表面上看似冷静的他是否知道内情,只是对于王怜花的镇定,朱七七有些意外。 朱七七看看王怜花,想说什么,王怜花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他们也只有静静等待当事人说出真相了。 这时候的白飞飞,反而不像刚才那样狂躁了,她的表情很复杂,从地上站起来,退后了几步,远远地看着她面前的这几个人――泣不成声的白静,泪流满面的柴云梦,一直在在摇头叹气的石观音,还有转过头去拼命吸着雪茄的王玉关。 朱七七看见她甚至有些呼吸不畅,她有气无力地再一次问白静:“妈妈,你……你说话啊……” 或许往事真的是不堪回首,这些平时严厉苛责的长辈,此时此刻唯有眼泪了。朱七七也不由自主地联想:白飞飞真的是柴云梦的女儿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她也是王玉关的女儿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白飞飞又做了白静的女儿呢? 朱七七想给柴云梦递一张纸巾,王怜花轻轻扯了扯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上前,还是曲无容走到柴云梦的跟前,和石观音一起安抚了她。 过了不一会儿,大家的心绪似乎都有些平静了,柴云梦这才开口,“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情迟早要说出来的,不如就趁今天这个机会说清楚吧。” 白静有些惊讶地看了柴云梦一眼,柴云梦摇摇头,又点点头,对白静无奈地笑了。 朱七七虽然也很好奇,但是她觉得这些事情她听着好像有些不妥,她没和王怜花打招呼,径直站起来走,王怜花也没阻止她,可是走到门口还没把门打开的时候,柴云梦忽然叫住了她,“算了,七七坐下吧。” 曲无容也拉着白飞飞在沙发上坐下,帮她拉好裙子上的褶皱,整理好衣领和凌乱的头发。 柴云梦缓缓地说:“飞飞,这么多年,都没让你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一时之间你很难接受,我……我也是,说实话,如果不是刚才你妈妈她一时之气说了出来,我们本打算一辈子瞒着你的,也算是天意吧。”说着,停顿了一下,又用坚定无比的语气说,“飞飞,你真的是我的女儿,你和怜花,你们是亲兄妹。” 虽然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可是从柴云梦的口中把这个事实说出来,朱七七还是再一次感到震惊。 是真的! 白飞飞是王怜花的亲妹妹! 刚才白飞飞说的话,从前朱七七也怀疑过,白飞飞那么喜欢王怜花,柴云梦对白飞飞那么好,又和她的母亲白静是“闺蜜”,为什么不撮合白飞飞和王怜花呢?原来答案在这里,白飞飞和王怜花真的是兄妹的话,又怎么能在一起呢,亲妹妹又怎么能嫁给亲哥哥呢? 天意弄人…… 可是,如果白飞飞是王怜花的妹妹,那白飞飞应该在王怜花之后出生才对啊,那个时候,柴云梦不已经是王玉关夫人了吗?为什么要把孩子送给白静抚养呢? 朱七七又转头去看王玉关,朱七七真的很佩服他的冷静,或者说是,冷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竟然还能坐在那里,像一尊塑像一样一言不发。 白飞飞默然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真相。” 白静说:“我记得你出生那一年,当时在帝都,你妈妈孤身一人,生下你,实在没有办法抚养,所有就把你交给了我,我当时醉心于医学,和你爸爸结婚之后更没有生育,看见你那一天,我真是太喜欢了……” 说到此处,白静眼中那种溢于言表的宠溺根本无法掩饰,那种真情流露的表情,让朱七七都有些动容。 白静对着白飞飞微微笑了,继续说:“飞飞,你不知道,我觉得,你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你那时候粉粉嫩嫩,咿咿呀呀地冲我笑,我有多喜欢你……” 渐渐地,她的表情又暗淡了下去:“也怪我,或许真的是我太骄纵你了,这么多年来你衣食无忧,你的任何要求我的尽力满足,你爸爸……” 白静顿了顿,有些尴尬,又补充说:“我是说,我的丈夫白益明,你的养父。他对你,也是宠爱得无以复加,哎……” 白飞飞出乎意料地冷静,她转头去问柴云梦:“我妈妈说,你孤身一人在帝都,没有办法抚养我?是什么意思?你所谓的‘拿督世家’呢?你的几十亿财产呢?还有他!――” 白飞飞指指一旁的王玉关,大声说:“他呢?他又在哪里?他不应该尽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吗?太可笑了吧。” 白飞飞所说的话,也正是朱七七和王怜花、曲无容心里的疑惑,即使是王玉关和柴云梦决心“抛弃”白飞飞,可是奶奶呢?以朱七七对奶奶的了解,奶奶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孙女流落他方呢? 可是这个时候,柴云梦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他!他不是你的爸爸!” 什么?白飞飞不是柴云梦和王玉关所生? 太震惊了!太复杂了!朱七七的脑子有些乱,她根本理不清自己的思绪!这一切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还是唯一冷静理智的石观音站了出来。 石观音示意曲无容拉白飞飞坐下,开口说:“还是我来说吧。事实上,你出生那一年,你妈妈和怜花的爸爸是分开的,你妈妈在帝都和别人生下了你,后来……后来因为实在舍不下怜花和顾鉴,所才回到香港去和他们重聚,而你,就留在帝都生活、长大。” 白飞飞疑惑地问:“分开?什么意思?” “就是吵架、冷战、分居。” 朱七七被这几个词吓了一跳,这几个词是从王玉关的嘴里蹦出来的,他说完这几个字,从鼻孔里出了一口大气,站起来走到窗户边,背对着大家,再也没开口。 “那我问你,我生父是谁?” 柴云梦不说话,白静和石观音都摇摇头。 石观音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提也罢。总之,你只要记住,你的母亲是柴云梦,你的哥哥是王怜花,就够了。” 父不详!私生女! 朱七七的脑中跳出这两个词来!她看看白飞飞,大概白飞飞的脑子里,也跳出了这些词吧,她曾经那样地趾高气昂、那样地嚣张跋扈,因为她的爸爸是帝都的高、官白益明,因为她的妈妈是医学界的翘楚白静,更因为她有一个时时处处都护着她、眷顾她的巨富阿姨、贵族出身的柴云梦! 朱七七不禁摇摇头,在心里默默地叹一口气,无论从前她多么地厌恶白飞飞,多么地避之不及,无论白飞飞曾经做过多少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今天,她都为她叹一口气,名门望族的秘事过往,果然不足为外人道。 从前,白飞飞最看不起的就是朱七七了,白飞飞一直自诩出身高贵,对朱七七的“平凡”嗤之以鼻,可是现在呢? 究竟白飞飞,是婚生,还是非婚生?是柴云梦和别人两情相悦所生?甚至只是在交际场的一段雾水情缘?现在都不得而知了,朱七七知道,他们一定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牵扯出来,他们几个人,大概也永远不会说出来吧。 朱七七不知道,白飞飞的身世揭开了,对这一大家子人会有怎样的影响,她只知道,白飞飞从此或许会收敛一些、稳重一些,却也有可能更变本加厉,因为多年来柴云梦对白飞飞所做的一切,都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如今知道了真相,白飞飞或许只会更加苛求这种补偿吧,或许到了那时候,她才会真的“无可救药”…… 朱七七不禁想起了从前朱富贵和李媚娘还在的时候,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滨城的时候的生活,那样的生活,或许才是最幸福和乐的吧。 不过,有一件事她想错了,她本以为白飞飞会歇斯底里,可是没想到白飞飞却异常镇静,那种镇静十分可怕,她看见白飞飞静静地站起来,默默地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白飞飞忽然顿了顿,又转身走回来,站到白静的面前,低下头说:“妈妈,我要去静一静。” 听见“妈妈”这两个字,白静的表情更是无法言表。 白飞飞带上门走出去,曲无容默默地跟着,朱七七看看房间里剩下的这几个长辈,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第090章 假小子燕七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记得奶奶曾经说过,有些人可以陪你一起品美食,有些人可以同你一路赏美景,但还有一些人,却能将一切美好的形容词填进你的青春。 从前,朱七七的爸爸和妈妈,就是那个将美好的形容词填进朱七七的青春的人,现在,纵使没有了爸爸妈妈,朱七七还有王怜花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白飞飞呢? 白飞飞从前将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王怜花的身上,现在的她呢,既得不到王怜花的爱,又要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朱七七忽然觉得很可怜她。 “七七,一大早站在阳台上,在想什么呢?” 王怜花从身后用双手环抱住朱七七的腰身,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朱七七微微一回身,借力靠在王怜花的身上。 “唔……我在想飞飞姐。” “嗯?在想她吗?”王怜花有些疑惑。 朱七七点点头,又转过头去看那宽广的蔚蓝色大海。 “嗯。我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王怜花虽然没说话,但是朱七七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叹气。 “怜花,你也觉得吗?” 王怜花说:“她这样对你,你不乖她妈?” 朱七七轻轻摇了摇头:“怜花,你知道吗,从前奶奶曾经对我说,一个人如果历经了生死,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我想,我也是吧。” 王怜花也闭上了眼睛,朱七七的发丝轻轻摩擦着王怜花的脸庞。 王怜花叹气说:“七七啊,可惜奶奶她,到现在都没有看开。” 朱七七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她说的是十五年前去世的顾鉴。奶奶虽然口中说着这些话,或许曾经放开过顾鉴的死,却一直未能原谅活着的人,怎么能算是看开呢? 顾鉴……或许正如奶奶所说,很多年后,你会忘记和谁吃过一道菜,和谁看过一片景,却永远忘不了那个来你青春场地遛弯儿的人,忘不了关于她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奶奶对顾鉴,或者正是如此吧,其实朱七七对自己的爸爸妈妈的怀念,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朱七七将双手握在王怜花的手,闭上眼睛感受着海风问:“怜花,你常说隐居,你想过去哪儿隐居吗?” “唔……还是去滨城吧。” 还是去滨城。 滨城,风光秀美旖旎,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王怜花的“家”有许多个,朱七七心想,从前他或许最喜欢香港,可是现在,香港、帝都、甚至马来亚,或许都不再是他可以留恋的地方了吧,唯有滨城,是那个留下了他“青春场地”的地方,是那个让他想起关于那个人的“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的地方。 朱七七微微地笑了,将头依偎在王怜花的肩膀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静接受海风和浪涛声的涤荡。 有人“咚咚”地敲门,朱七七去开门的时候,看见一个陌生的小伙子站在门口。 这几天在马来亚,家中的佣人虽然多,可是朱七七却么见过他,她禁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 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岁的样子,留着剃得很短的碎发,面目清秀可人,大眼睛,小嘴巴,隐约能瞧见他脸上的酒窝,这样秀美的长着两个酒窝的男孩子,朱七七还是第一次见。 朱七七正疑惑地回头,王怜花已经在房间里侧对着门的沙发坐下了。 门口的那个少年微微点头地说:“好。” 朱七七一愣,这个声音,分明是个女孩子啊。没有错,虽然是一身男装打扮,但是这个相貌、声音和体态,分明就是个女孩子。 王怜花对朱七七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门口站着的那个女人也一起跟了进来,对坐在沙发上的王怜花和朱七七说了一声“少爷,太太。”算是问好。 “不,”王怜花开口阻止了他:“这位是朱小姐,我是朱小姐的丈夫。” 朱七七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说的话也是这样绕来绕去的,正要开口问,王怜花先回答了她。 “七七,这位是燕七,我新请的保镖。” 保镖?话到这里,这个叫燕七的女孩对两人鞠了个躬,说:“小姐,姑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虽然毕恭毕敬,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朱七七发现,她不说话的时候,脸立刻就变得冷冰冰,脸色也白得发青,几乎让人觉得有点儿不敢接近。 朱七七慌忙摆手说:“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怜花握着朱七七的手,笑着点点头,又转头对燕七说:“这就对了,你记住,朱小姐是你的雇主,她是你的小姐,我是你小姐的姑爷,你的薪水津贴,所有一切都是朱家的钱,和王府、柴府都没有关系,明白吗?” 燕七不点头,也不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听懂了。 王怜花说:“那好吧,你去吧。” 直到燕七走出去带上门,朱七七才抓着王怜花连珠炮似地问:“怜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人是谁?还有,你说‘朱家的钱’,是什么意思?” 王怜花咳嗽了两声,笑着说:“这是我给你请的保镖啊,自从来了马来亚,就麻烦不断,给你请个保镖,跟着你进进出出,我也放心点。 “可是这个人,她……” 王怜花说:“放心。燕七是帝都的官家司徒叔介绍的,不会有问题的。” 朱七七笑着说:“我有你这个‘保镖’还不够吗?还特意找个人来陪我?” 王怜花也笑了,在朱七七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你放心啦,我不是找个人来‘监视’你啦,你可不要小看燕七,她身手敏捷,功夫也很好的。你知道她为什么叫‘燕七’吗?” “唔……为什么?排行第七吗?” 王怜花摇摇头说:“才不是呢,她呀,从前叫‘燕一’,她每救一次雇主的性命,就在自己的名字里加一个数字,因为曾经有七次和雇主一起死里逃生,所以现在的名字叫‘燕七’。” 朱七七有点惊讶地说:“看不出来诶,那么瘦瘦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这么厉害,这么说,到了我朱七七这里,她要改名叫‘燕八’了。” 说完,咯咯地笑了。 王怜花却笑不出来,咳嗽了两声,拧着眉毛说:“胡说,才不要呢!你真以为我是开玩笑啊……我说的是真的,她的事情在业界人人都知道。不过呢,我倒是希望她别再改名字了,省得你再一次‘死里逃生’,我却被你吓得半死。你不知道,燕七以前遇到的事情啊,每一件都危险得很的。” 朱七七笑得更厉害了:“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啊,死里逃生,还‘业界’,你哄我玩啊……” 王怜花捏着朱七七的脸蛋,认真地点点头:“真的哦,你不知道,我听说最严重的一次,她和雇主被人寻仇,两个人被装在麻袋里,埋到了荒郊野外,可是两天后,她硬是和雇主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你说惊险不惊险?厉害不厉害?” 朱七七已经听得愣了神,她不禁想到“弃尸荒野”这个词,如果王怜花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他帮自己安排的这个保镖,难道是怕自己也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王怜花好像看出了朱七七的心思,故作轻松地伸手在朱七七的眼前晃了晃,说:“咳咳,放心啦公主大人,有我在,怎么会遇到那么危险的事情呢?只不过,上次白飞飞约你去山涧的事情我多少还是有些阴影,所以呀,你就当是为了我,接受这个安排就好,好吗?” 说罢,生怕朱七七不同意,又再补充说:“你放心,燕七她平时就是作为你的女佣,你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她,所谓保护你,也只是顺便啦!” 未免王怜花担忧,朱七七勉强扯了扯嘴唇,笑着说:“好吧。” 其实,朱七七的心里反而更担心起来,如果说白飞飞的戏弄让王怜花决心请一个保镖回来,那也太离谱了,毕竟在山涧里遇到的事情,是‘天灾’,不是‘**’,当时那种情况,遇到海水涨潮说到底也只能说是自己运气不好,现在能活着,也纯粹是运气好吧。当时那种情况,倒霉就是倒霉,难道多了一个人陪着,就能找到出路了吗?哎…… “咳咳,”王怜花咳嗽了两声,朱七七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怜花,你怎么了?一早上一直咳嗽?” 王怜花用拳头轻轻捶了锤自己的胸口,理顺气息说:“可能是前两天有点着凉吧。咳咳。” 朱七七忽然想到,曲无容说和王怜花一起到山涧去救自己的事情,难道是那时候着凉了吗? 朱七七有些担心王怜花的身体:“怜花,你没事吧?是不是前两天到山洞去找我,被海水泡的?” 王怜花笑着,故作轻松地说:“喂,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哪儿有那么弱不禁风啊,阿嚏!” 朱七七捂着嘴笑了:“你看看你,说你着凉了吧,又咳嗽又打喷嚏的,这几天不眠不休陪着我,肯定累坏了吧,你呀,给我好好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王怜花笑着,把双手抱拳放在胸前,立正说:“遵命!公主殿下!” 朱七七说着要开门去拿药箱,忽然想起来嘱咐王怜花要盖好被子,刚想开口,就听见了“咣当”一声。 回头的一瞬间,朱七七就看见王怜花倒在了床边。 “怜花!怜花!你怎么了?” 第091章 病来如山倒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跑过去,看见王怜花已经闭上了眼睛,将王怜花的头扶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怜花?怜花?醒醒!醒醒!” 王怜花没有任何反应。 朱七七感觉到他的脸有些发热,感觉有点不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天!好烫!发烧了! 朱七七费了好大的力气将王怜花搬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急匆匆地跑下楼去请家庭医生。 ――――――――房间里,白静正仔细地查看着王怜花的病况,除了要“一个人静静”的白飞飞已经乘飞机出游,剩下的人都在。 朱七七从没见过柴云梦和王玉关这样子眉头紧锁,她本以为王怜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应该没什么大碍,可是刚才柴云梦一听到她要找家庭医生,抓着朱七七的胳膊的急切样子,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又看见白静检查得这样仔细,神情这样凝重,朱七七也有些慌神,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就算是曲无容在一旁安抚,朱七七的心也静不下来,说实话,这是她认识王怜花以来他第一次生病,对于朱七七来说,感冒发烧或许不算什么,可是现在的气氛这样不对劲,反而加重了朱七七的担心。 “怎么样?”柴云梦焦急地问白静。 白静看看大家,随即沉吟:“出去说吧。” 朱七七也站起来要到外间来,柴云梦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回头对朱七七说,“七七啊,你留在这儿照看一下,我们也就在外屋,有事就叫我们。” “唉,好吧。” 朱七七帮王怜花盖好被子,贴着门缝想听他们在外面商量什么。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不小,却也不大,朱七七听起来有些费力。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说话的人是王玉关。 朱七七听见白静缓缓地说:“确实不是一般的感冒发烧。” “嗯嗯。”有个人清了清嗓子,朱七七感觉这个人应该是韩伶,但是因为隔着门,听得不是很真切,也更加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就无从猜测他的用意。 王惜月说:“现在怎么办?送医院吗?” 白静说:“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送马来亚的医院也是暂时的,依我看,尽快回帝都才是最要紧的,迟了恐怕……” 外间一片沉默。 朱七七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做“暂时”?感冒发烧还是暂时吗?有什么样的事情,什么“迟了恐怕”呢? 不过,朱七七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了,朱七七赶快坐回王怜花的床头。 推门进来的人是曲无容,曲无容和朱七七相视一笑,微微俯身去看王怜花,“怎么样?还在发热吗?” 朱七七点点头:“恩,刚才测了一下体温,39度了。”说着,顿了顿,又抬头小心翼翼地问:“无容姐,是不是要送医院?” 曲无容转过头去,用手蹭了蹭鼻子,又回身说:“咳咳,七七啊,伯父伯母说今天就回帝都。你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私人飞机一到,我来叫你,我们一道去机场。” 朱七七愣了:“回帝都吗?病成这样了,怎么是回帝都呢?不送马来亚的医院吗?” 曲无容擦了擦手掌,抱着胳膊摩擦着自己的手臂,抿了抿嘴唇,说:“这个,既然是白阿姨说的,想必还是回帝都去治疗会好点。” 说完这话,好像怕朱七七追问似的,曲无容急匆匆地走了,朱七七跟出去一看,外间已经空无一人,柴云梦王玉关他们,应该也是回房去收拾行李了吧? 朱七七的心里越来越忐忑。 在飞机上的时候,白静没有给王怜花用药,王怜花的体温一直在上升,整个人沉沉地睡着。朱七七每隔半小时就帮他量一次体温,等飞机到达帝都的时候,已经差不多41度了。 她没想到,王怜花平时身体一向不弱,面色也不错,看起来根本不是弱不禁风的人,可是这一感冒,竟然高烧不退、水米不进,人也迷迷糊糊。 下飞机的那一刻,如果不是曲无容扶着,朱七七恐怕已经倒在地上了。 因为她瞧见,有一辆救护车等在停机坪上,有五六个医护人也早就站在一旁待命,飞机的门一打开,他们就涌进来将王怜花抬着放上担架,然后推到救护车上呼啸而去。 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快,朱七七看得傻了眼,如果不是曲无容抓住她的胳膊,恐怕她也会昏迷过去了,这个时候的朱七七,已经急得流出了眼泪。 “无容姐!不是说感冒发烧吗?怎么还有救护车在这儿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曲无容却欲言又止:“其实……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时候,朱七七听见有人叫自己,就看见远处管家司徒变快步走过来,他没有客套,而是直接催促朱七七,“小姐,快上车,一道去医院。” “上车?” 朱七七这才看见,王玉关、柴云梦,王惜月、韩伶,还有曲无容的母亲、白飞飞的母亲,都已经各自上了早等在一旁的轿车上,只有她和曲无容还站着。朱七七跑过去拍拍柴云梦的车窗,“妈妈!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字还没问出口,就被柴云梦挡了回来:“七七啊,别问了,快上那边的车,去医院再说。” 随着柴云梦一声“开车”的命令,他们的车疾驰而去,朱七七几乎站不稳倒在地上。 和曲无容一起坐在车里去医院的路上,朱七七抓着曲无容的手问,“无容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无容摇头说:“我不知道。” 朱七七听她这样说,更紧张了:“无容姐,你根本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你的表情告诉我,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曲无容拍拍朱七七的肩膀说:“七七啊,放心。有白阿姨在,没什么事情的。” “无容姐!” 看见朱七七这样坚决,曲无容也只好说:“我只知道,是病毒感染,一直在吃药,其他的事情,我真的都不知道了。” 一直在吃药? 朱七七想起来,有一次王怜花说自己皮肤敏感,所以从白静那里开了药在吃,可是朱七七记得,王怜花的那个药瓶上,既没写药名,也没什么特别的记认,“一直在吃”的,会是那个药吗? 想再多也没有用,因为此时此刻,王怜花在加护病房,朱七七在许多层墙隔着的医院走廊上,王家人数众多,黑压压的一片,也压得朱七七喘不过气来。 医生说,王怜花早几天皮肤过敏的症状,是因为不适应马来亚的炎热气候,身体的示警,并不是纯粹的皮肤过敏,又因为伤风,导致病毒感染,现在高烧、惊厥,必须要住院观察。 医生说的话,朱七七也是半信半疑,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自己又不是医科生,说不出所以然来,也只能干着急。 不过,透过玻璃看到王怜花的脸色好了许多,心里也总算放心了一些。 柴云梦和王玉关,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和朱七七说过一句话,朱七七也不敢去和他们交谈,因为她看见,韩染香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亲切地安慰他们,柴云梦还握着韩染香的手,不知在说些什么。 ――按照先前的约定,今天就是和韩家摊牌的日子,王玉关和柴云梦要同意韩氏集团的增资条件,让王怜花娶韩染香。 而朱七七呢,也要在今天决定,是否要签掉沈浪给的那份协议,放弃与王怜花的婚姻,拿着他们给的两千万“分手费”卷铺盖走人。 韩染香在这个时候出现,无疑是给了朱七七一个警醒,留给朱七七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候,有人拍了拍朱七七的肩膀,朱七七本以为是曲无容,回头正想说话,却看见一只手递了一杯热奶茶给自己。 “燕七?怎么会是你?” 朱七七记得,昨天他们上飞机的时候,并没看见燕七,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已经好好地站在朱七七的面前了。 燕七依旧是冷冰冰地说:“小姐,对不起,来晚了。” 来晚了吗?朱七七也不过才到医院两个小时而已,莫非这个燕七真的是神通广大,从马来亚飞回来的不成? 不过,朱七七很快就释然了,王怜花既然选择燕七来“保护”自己,肯定是有他的道理,而燕七能人所不能,应该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 朱七七在王家唯一的依靠就是王怜花,王怜花昏迷之前,也没有什么交代,朱七七更加会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虽然曲无容时时处处都会帮她,可是她总觉得曲无容的心不能完完全全向着自己,所以也总有些失落。 这个时候接过燕七递上的热茶,朱七七的心里竟觉得稍微安定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怜花说过的那句燕七“和王府、柴府没有关系”的话,让朱七七心觉得没那么孤单和害怕了,虽然她和燕七说过的话超不过三句,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燕七的方向靠了靠。 王怜花还在加护病房观察,王家的人都没有要回家的意思,朱七七就更加不想走了,医生的含糊其辞更是让她醒了精神,看见众人神色凝重的样子,朱七七总觉得大家有事情瞒着自己,所有更加想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忽然想起了王怜花一直在吃的药,对!那瓶药!如果医生说的话不是真的,那么王怜花吃的药应该就没那么简单了才对。 她悄悄地把燕七拉到拐角,嘱咐她从车子后备箱的行李里,找到王怜花的那瓶药。 “我跟你说,就是,这个形状,”朱七七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着药瓶的大小,“白色的,我记得我单独放在行李箱的夹层的。” 燕七点点头,转身要去。 朱七七有些慌乱,她说:“我……我没有……” 燕七却好像猜到了朱七七要说的话,开口说:“小姐放心,不用车钥匙。半小时内回来。” 这个时候的朱七七,确实是进退两难的,如果说自己要检查王怜花的药瓶,该怎么和大家开口呢?且不说人人都在这守着,自己一个人没有理由走开,就算是自己对医生的诊断提出了质疑,别人才不会相信自己呢。 朱七七微微扯了扯嘴角,王怜花果然没说错,这个燕七,确实很“厉害”。既猜到了自己的心思,而且本事大得“不用车钥匙”也能拿到后备箱里的东西――可是不管怎么说,燕七的出现真的很及时。 是什么人在冥冥中派来帮助自己的吗?想想又觉得可笑,什么“冥冥中”,这些想法太可笑了。或许一切都是巧合吧。 无论怎么说,燕七确实是一个出色的女孩,一个非常优秀的“保镖”。 时间过了二十五分钟的时候,燕七已经回来了。她把那白色个药瓶轻轻塞到了朱七七的手心里。 第092章 坦诚地相见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任盈盈和温黛黛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朱七七已经疲累不堪,可是王家的人却都一动不动地坐在一起,朱七七一步都没有敢离开过,只是靠在椅子上,批了件衣服,喝咖啡提神。 任盈盈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顺口就问:“几位长辈,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啊,我看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不如回去轮流休息还好点。”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曲无容来打圆场:“是七七的朋友吧?七七在那边走廊尽头坐着。你们去吧。” 任盈盈吐了吐舌头,怎么有钱人都和木头一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太不客气了。 温黛黛面色凝重地问朱七七:“是怎么回事?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病毒感染吗?怎么这么多人都在这儿耗着?” 朱七七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说:“怜花还没醒,不过医生说是再等一个小时,如果没什么大的变化,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到时候我和怜花爸爸妈妈一起回家休息,晚上再来,医生说,到那时候差不多也就醒了。” 任盈盈满头黑线地说:“有钱人的想法我们真是理解不了,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人了呢!” 她这话一出口,又惊觉自己说错了,赶快用手拍拍嘴巴,不好意思地看看朱七七。 不过,她的这句话也点醒了朱七七,不说王玉关,就说柴云梦,她一向严厉,平时为人也是不苟言笑,这一次却忧心忡忡地等了这么多个小时,如果真是普通的发烧,她何至于会这样? 然而说实话,朱七七也是不愿意回梦园的,回梦园,韩染香必定会跟过去,到那时,自己只会更觉得难受。 温黛黛说:“七七,他们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守着,何必呢,倒好像是不让你出去一样。” 听见这句话,坐在一旁的燕七忽然站起来,在走廊的四周围看了看。 回过头来的时候燕七轻声说:“小姐,我看过了,外面很多人守着。刚才在汽车旁边也是,温小姐说得对,好像是不让你离开一样。” 不让我离开?朱七七心里一惊,韩染香也巴巴地赶来了,想必是韩伶通知她的,难道,他们要在医院里解决那两份秘密协议不成? 朱七七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王怜花还在病中昏迷不醒,王玉关和柴云梦怎么会有这个心思呢? 可是她想错了,无论她再怎么不想承认也好,韩染香已经在两个带着墨镜、保镖模样的人陪同下向她走过来了。 谈判。 朱七七慌忙将手中拿着的药瓶交给任盈盈,小声说:“帮我查查这个是什么药。” 然后又笑着大声说:“盈盈、黛黛,你们走吧,我这儿没什么事儿。” 任盈盈和温黛黛前脚刚走,韩染香带的两个人就拦在了朱七七的面前。 韩染香笑着说:“朱小姐,我们谈谈吧。”说罢,看看手表,抬头盯着朱七七说:“还有四十五分钟。” 什么意思?要在王怜花转病房之前将这件事情搞定吗?那么朱七七连和王怜花商量的机会都没有了? 胁迫!这是胁迫! 朱七七心里想起这个词,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燕七捏捏她的肩膀,对她点了点头,安慰她不要惊慌。 朱七七努力平静了一下,站起来对韩染香说:“谈什么?” 韩染香轻蔑地依一笑说:“朱小姐,我们两个之间,就不要打哑谜了。我就开门见山好了,沈浪给你的那份东西,最好在王怜花醒过来之前给我签好,我一定兑现我的承诺。” 韩染香会来逼自己,这是朱七七一早就已经想到的,可是她没想到,她的话竟然说得这样露骨,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呆呆地顺着她的话说,“什么承诺?” 韩染香想说些话,于是示意身边的两个保镖带拉走燕七,燕七却死死地立在朱七七的身后不肯走,韩染香一摆手,两个保镖放开手走到远处,将朱七七和韩染香围了起来。 韩染香在朱七七的身旁坐下,翘起二郎腿来。 “朱小姐,沈浪给你的东西你看过了吧?” 朱七七不说话。 韩染香看看她,“哼”了一声瑶瑶头,用手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转身瞪着朱七七说,“那份《离婚协议书》里提到的两千万,就是我的承诺。” 什么?朱七七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这笔可笑的“分手费”是韩伶或者柴云梦“施舍”给自己的,没想到竟然是韩染香的钱。 韩染香接着说:“朱小姐,不要做出一副这么惊讶的表情,不然你以为,以王家、以coc今天的财力,他们会舍得给你这么高的价钱?” 韩染香的话无疑是刺痛了朱七七的,朱七七在他们心中,无非就是一件东西,一具只要肯开价,就可以摆布的行尸走肉,朱七七心里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自救。 “韩小姐,我不是一个可以用金钱可以收买的人。” 韩染香点头说:“我知道,你们两个相识多年,是滨城l大的同学,对吗?你们共患难过,也经历过生死,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朱七七笑着说:“韩小姐既然这样神通广大,就应知道,我和怜花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他的钱。你的什么承诺,我也根本不稀罕。” 韩染香看看手表,对朱七七说:“朱小姐,还有半个小时。” 朱七七说:“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韩染香摆摆手,阻止朱七七继续说下去:“朱小姐,既然你这么坚决,也不妨听我说完我想说的话,好吗?” 朱七七不置可否地沉默了。 韩染香靠在椅背上,对着面前的墙说:“朱小姐,我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在你眼里,我或许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千金小姐,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对父母亲人的感情,是不会比你少的。” 这句话朱七七相信,同样身为女人,朱七七看得出韩染香眼里的深情。 韩染香继续小声说:“朱小姐,或许你觉得我并不是个好人,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不会害他的。我所做的事情,其实……也是我仅仅可以为他做的。或许你可以不在乎coc,只在乎王怜花这个人,可是我不行,我要为韩氏集团打算,更要为coc筹谋,当然,也是为我哥哥筹谋,你应该知道的,王怜花他,虽然不喜欢做生意,可是他是不会眼看着coc倒下的,毕竟,那是她父母多年的心血。” 韩染香的话说得很直白,很坦诚。朱七七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之间的立场注定是对立的,或许她和韩染香,可以成为互相尊敬的朋友。 “朱小姐,我并非是胁迫你,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对吗?” 身不由己,当然。 朱七七心里明白,王怜花的人生,背负着许多数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正因为他不可以任意妄为,所以他的愿望听起来非常可笑――“隐居”。或许他心里曾经非常痛苦,但是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王怜花渴望隐居,正是因为这种“身不由己”,可是朱七七没想到,韩染香竟然也是这样的一类人。 韩染香看看朱七七,忽然有些失落,她沉吟着说:“朱小姐,我并不是要博取你的什么同情,你知道吗,我很佩服王怜花。” “佩服?” “是。他为了你,什么都肯做,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伤害你,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会佩服。” 韩染香确实了解王怜花,可是,她了解得不够彻底。即使是她卸下了伪装,和朱七七一起开诚布公地去谈话,朱七七还是知道,韩染香或许和王怜花同病相怜,但她终究不能明白王怜花的心。 王怜花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他只是一个真切的、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朱七七之所以把他定位为一个普通人,是因为王怜花自己,也确实太想做一个普通人了。他寄望王惜月和王崇波,可以背负起这剪不断、理还乱的责任,他想做一个纯粹的人。 或许在韩染香看来,如果王怜花和朱七七不顾一起地离开了,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可这正是为了成全。成全野心勃勃的王惜月和韩伶,成全虎视眈眈的王崇波,成全柴云梦、王玉关,也成全自己。 可是朱七七想不到,王怜花会成为柴云梦手中的筹码。 朱七七认真地问:“韩小姐,你真的喜欢王怜花吗?你爱他吗?” 韩染香却说:“朱小姐,我说过了,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对吗?” 她猜对了,韩染香并不爱王怜花。当然了,既然在朱七七的面前卸下了伪装,又何必再去为难自己,再去欺骗别人呢? 两个人都是筹码、棋子而已。何必呢。 韩染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缓说:“朱小姐,你相信我。为你,为我,为他,你离开。” 朱七七清楚地看见,她美丽的眼睛里,有一丝凄凉的笑意。然后,她看了看手表,静静靠在椅背上,眼皮自然而然地垂下来,仿佛再也不想睁开了似的。 短短的四十五分钟。朱七七重新认识了眼前的这个人――这更坚定了她的信念,正因为眼下的环境这样艰难,她更是永远不会违背王怜花,她知道,王怜花醒来后,也不会违背自己的。 “叮咚。” 手机短信跃入朱七七的眼帘。 是任盈盈发来的。 “七七,我查过了,药是普通的抗敏感药,没有什么特别。” 第093章 眼下的处境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时间到了,韩染香站起身来,恢复了来时的那种笑容,裙摆牵动着腰肢,走回了柴云梦和王玉关的身边。 朱七七被“禁锢”在医院里,这是意料中事。 黄昏已接近,朱七七就一直一个人枯坐在王怜花病房外的隔间里。她将手指贴上冰冷的玻璃窗,轻轻滑动,仿佛能摸到王怜花的脸似的。 他睡得那样好,好到朱七七也相信了,不过是比普通人严重些的病毒性感冒而已。 房间的门被“支扭”一声推开。 柴云梦又来了,身后跟着沈浪。这是她今天第三次来找朱七七了,朱七七知道,这一次,她不能用闭口不言来“对付”她了。 “七七,道理我已经和你说过多次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只要你签一个字,眼前的困境就全都化解了,多好?” 朱七七心里冷笑,硬的不行,要来软的了。 果然,柴云梦继续说:“七七啊,你要理解我,其实我心里也很痛啊,我又何尝愿意咱们一家人变成这样?coc需要韩氏的增资,我们家也需要,就算是怜花醒了,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coc倒下的。” 柴云梦说着,示意沈浪从包中拿出几张纸来。 “这是我新近拟好的合同,只要你愿意,除了韩染香承诺的两千万,怜花名下的那套单身公寓,我也送给你,可以吗?” 一家人?朱七七摇摇头,不自觉地苦笑了出来,她们错了,她们都错了! 这几天来,这些话朱七七听得太多了,coc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财务危机,王家将面对前所未有的困境,王怜花必须娶韩染香,朱七七必须离开,这些所谓“痛陈利害”的话,朱七七简直可以倒背如流了。 可是,她们错得太离谱了了! 她们竟然以为我朱七七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柴云梦说:“七七,只要你肯签字,韩氏会先增资五个亿,只要怜花和韩染香的婚姻成立,韩氏答应继续无限期注资给coc,七七啊,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不会狠心来求你的。” 朱七七抬头看看眼前的这个人,高高在上的柴夫人,第一次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话,竟然还是为了钱。 “妈妈,我记得有一个晚上,你和姐姐在家里争执,你曾经说过,你很后悔反对怜花去滨城读书,很后悔反对他去s大学做老师,很后悔反对我们在一起,是吗?” 柴云梦有些吃惊:“这些话,你怎么会听到的?” 朱七七抿了抿嘴唇说:“对不起,那天,我就躲在楼梯下,听见了你们说的每一句话。姐姐说你太骄纵怜花了,可是你却说,自己管束他太多,现在只要怜花快乐,就一切随他,是吗?” 柴云梦不说话。 朱七七转过身去,面对着玻璃那边的王怜花,两颗泪珠滚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果那天晚上柴云梦说的话是真的,那为什么她现在又会变成这样呢? 柴云梦递上那几张纸,坚决地说:“七七啊,此一时彼一时……签吧。” 朱七七用余光看着她说:“五亿?号称几十亿资产的柴云梦夫人,竟然为了五个亿,出卖自己的儿子?” 朱七七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柴云梦有这样大的转变,她接过那些纸,从中间撕扯开。每撕一下,她都感到无比地恶心,柴云梦,她是王怜花的亲生母亲,可她竟然这样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也竟然这样看轻王怜花选择的女人! 可笑!可笑之极! 李媚娘和朱富贵死去的时候,朱七七觉得自己只有王怜花这一个亲人了,可是现在呢,昏迷不醒的王怜花,恐怕也只有朱七七这一个亲人了。 朱七七面无表情地坐下说:“妈――柴夫人,我是不会要你们一分钱的,这些事情,等怜花醒了再说吧。只要怜花同意。” 柴云梦脸上的惊讶多过了愤怒,朱七七看着她,仿佛在对她说,你失败了,高高在上的贵族,盛气凌人的柴夫人,失败了。 沈浪轻轻地打开房门,对柴云梦说:“夫人,不如我来和她谈谈。” 柴云梦走了,朱七七却并不想和沈浪谈什么话。她觉得很累,这些天来的轮番攻势,软硬兼施,她根本就已经无力招架了。 “沈浪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很感激你多次救我,可是如果你现在要来逼迫我,我也不得不把你当成敌人。” 沈浪站到朱七七的身边,看着玻璃里的王怜花说:“你让盈盈帮你查药的事情,是吗?” 朱七七惊讶:“是盈盈告诉你的?” 沈浪摇头:“不是。我在医院的门口碰到盈盈,她死活都不肯说,是我从医生朋友那儿问出来的。” 朱七七低下头揉搓着手指,不说话。 沈浪指指玻璃,继续说:“你真的相信他是病毒感染?” 这句话正击中了朱七七的潜意识,她睁大眼前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相信,以你的聪明,会没有发现这几天来事情的不对劲,或者说,你在自欺欺人对吗?宁愿相信他没事,对吗?” “沈浪哥,别说了!” 沈浪转身抓住朱七七的肩膀,摇了几下:“七七,你要清醒一点!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可是我才不相信那个医生说的什么鬼话!王玉关和柴云梦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每个人都忧心忡忡,韩伶甚至命令我加快进度,你想想,如果不是王怜花有性命之忧,那――” “放开!”朱七七用力挣脱了沈浪的手,也阻止了他的话。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为什么!为什么把我叫醒!为什么!” 沈浪却很激动地说:“七七!你要清醒一点!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坚强,是有一个依靠,是大声哭,是大声发泄,是释放!你知不知道!” 朱七七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可以抵挡韩染香,甚至刚才撕碎柴云梦的合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无坚不摧的。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苦心建立的铠甲这样脆弱,被沈浪三言两语就击穿了。 沈浪说:“七七,我并不能否认coc的财务状况,也更加不能否认韩伶的野心,可是你是一个局外人,懂吗?有这样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 “我要救他。” “什么?” 朱七七努力压抑住痛哭的**,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话,“我,要救他。” 沈浪觉得不可思议:“什么?” “沈浪哥,王怜花和我,只是两枚棋子而已,”说到此处,朱七七顿了顿,苦笑了两声,“我以前总觉得,无论如何,怜花的处境总会比我好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刚才柴夫人,为了五个亿,可以出卖自己的儿子,如果我走了,怜花固然可以继续锦衣玉食,继续做他的王家大少,但那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七七啊,他不会醒的。”沈浪黯然低头,轻声说:“我听说,王怜花有病,需要长期吃药,这一次的病很严重,几天之内都不会醒的。” 朱七七半信半疑的问:“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沈浪摊摊手,无可奈何地说:“或许是真的,或许不是真的,反正现在,他――”沈浪指指玻璃背后的王怜花,“他就静静地躺在那儿,不能看你,不能和你说话,更加不能帮你。” 朱七七苦笑了两声,说:“所以,我现在反而成了王家的绊脚石,对吗?只要怜花一醒来,好像他们想做的事情都会做不成了呢。” 沈浪看着朱七七许久,才缓缓沉吟:“柴夫人和你说,王怜花今天黄昏就会醒,让你在他醒来之前做决定,对吗?” 朱七七点点头,不过她知道,现在听起来,这些话并不是真的,所谓的病毒感染,当然也是假话。 沈浪说:“七七啊,她给你的这个最后期限,正是韩氏通过增资案的股东会的最后期限,只要你签了字,即使是王怜花不签字,我相信韩伶也会帮忙拖延股东会。” 朱七七的心里微微有些动摇,何必再去折腾一个病人呢。她朱七七的命本来就不见得金贵。 “七七啊,你知道吗?他们要把一切事情都做得漂漂亮亮的,没有一点把柄,王惜月嫁给了韩伶,王怜花娶韩染香,coc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钱,事情解决了,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皆大欢喜,只有你不能。” 把柄?对了!把柄! 朱七七忽然想起,那份收藏在王怜花房间的保险箱里,韩伶的犯罪证据。 “沈浪哥,其实你知道的,我手里有把柄在。” 沈浪也猜到了,朱七七一定是想拿出那份东西来,或许是威胁韩伶,或许是自保…… “七七,这行不通。你不记得了吗?在马来亚的海滩边,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你把这份合同拿出来,韩氏倒了,coc没有韩氏的钱,也会倒,‘王玉关慈善基金’的财务内幕会被揭露出来,王玉关也逃不过牢狱之灾,知道吗?” 朱七七当然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是,她已经在心里迅速盘算了对策。 朱七七忽然问:“沈浪哥,就是钱的问题,对吗?韩伶有钱,别人也未必没有钱,只要有五亿,先稳住coc的运作,慈善基金不用倒,怜花的爸爸也不用去坐牢,对吗?” 沈浪看着朱七七,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沈浪意味深长地笑了:“七七,你长大了。” 朱七七“呵呵”冷笑:“在王家这么久,怎么可能不长大。” 沈浪继续说:“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是这事情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五个亿,说说容易,谁能轻易拿出这些钱来,去救一家毫不相干的公司?” 第094章 谋定而后动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当然知道,莫说她认识的人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富豪,就算有,又怎么会肯轻易拿出这些钱来呢? 不过有些事情,沈浪却不知道。 沈浪看着朱七七眉头紧锁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叹气:“七七啊,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能对我说这些话,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你至少把我当成一个朋友,而不是韩氏的法律顾问,对吗?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他们派我来,是来劝你‘投降’的,你却还是对我推心置腹。” 沈浪的话说得有些不自然,朱七七转过头看他,他却忙着别过脸去。 “七七,说实话,我来劝你,也不全是为了他们。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私心? “我的心意,你当真不知道吗?” 朱七七一下子就猜到了,可是她不能让沈浪开这个口。 “沈浪哥,你是盈盈的表哥,你――” 沈浪摆摆手说:“七七,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待。不论如何,我是一心为你好,你还记得那一天吗?你在北方广场的马路上晃着,我和盈盈开车去‘救’你?” 当然记得。怎么能忘呢。 那是第一次见到王怜花的父母,朱七七被狠狠地羞辱,一场宴席不欢而散,形单影只的朱七七,在深夜里拖着影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沈浪黯然低头说:“那时候我看见你,拖着长长的礼服,光着脚,头发也乱了,在黄色的路灯下,像一只孤独的小兔子。我当时觉得很心疼,你知道吗,我在想,王怜花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女孩子付出这么多?” “沈浪哥,其实我――” 沈浪打断了朱七七的话,他说:“我当然明白,有些付出是不求回报、不计后果的。对吗?” 说这话的时候,沈浪一直看着朱七七的眼睛,仿佛在说,我对你,也是不求回报,不计后果的。 “七七,我为你好。你离开,对他,对你,对大家,都好。” 沈浪所说的话和韩染香说的何其相似,有那么一刹那,朱七七有些犹疑,真的是自己当局者迷吗?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吗?这是王怜花所愿意看到的吗? 沈浪轻轻抓住了朱七七的胳膊,说:“七七,只要你愿意,也会有人对你付出,不求回报,不计后果。” 朱七七放开沈浪的手,不摇头也不点头,而是将双手贴在隔间的玻璃上,用头顶顶着玻璃,静静闭上了眼睛。 良久,蓦地开口。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所谓的病毒感染,可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救了他,然后远走高飞去隐居。青山腰上,小屋红墙,屋前种树,树下纳凉,我与你对饮,看风雨花香。” 声音很小,而且答非所问,沈浪禁不住问:“什么?” 朱七七睁开眼睛,抬头问沈浪:“沈浪哥,如果一个人在二十岁的时候付出了全部的爱,那么到了三十岁的时候,还能有多余的爱去爱别人吗?” 这算是对沈浪刚才表白心迹的回答,可是他却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一个人在二十岁的时候付出了全部的爱,那么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她还有多余的爱去爱别人吗? 朱七七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有,那么付出这爱情的人可耻,接受这爱情的人更是犯了大罪。 朱七七笑了,话锋一转说:“沈浪哥,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坏人。真的。即使在马来亚的沙滩上,你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拿给我,又对我说了那些话,可是我知道,你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你是盈盈的表哥,我知道,你夹在这件事情里,也很为难。” 说到“为难”两个字,沈浪的表情有些难过,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脱下西装来甩在一旁的椅子上。 “七七,你怎么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朱七七知道他说的不是年龄的增长,而是心智的成熟。 她笑着回答说:“在王家这么久,想不‘长大’也难。” 沈浪也笑了说:“我这个法律顾问,恐怕也做到头了。” 朱七七问:“什么意思?” 沈浪摆摆手说:“算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好了,为朋友,我沈浪两肋插刀一次了。” 朱七七苦笑着指指门口说:“‘两肋插刀’可说不上,不过眼下恐怕还真的要你帮忙。” 沈浪明白了朱七七的意思,门口有人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朱七七,她一天不签字,恐怕都走不出这个门口。 “你想走?” “不,我想见见燕七。” ――――――――“如若昨日极无知……” 燕七一走,朱七七的电话就响了。 这个电话来得太是时候了。 “喂,奶奶?” “七七啊,你们回帝都了是吗?” 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好像很累,朱七七觉得有点不对劲。 “奶奶,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咳咳,七七,你现在在哪儿?” 朱七七被奶奶问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敏感,朱七七特意笑着说:“我在帝都啊。” 奶奶的声音有些着急:“我当然知道你们在帝都,怜花在医院,你也在,是吗?” 朱七七不答话。她听见电话那头的叹息。 “哎……算了。七七,你会签字吗?” “什么?”朱七七被这句话吓到了,下意识地反问:“您说什么?” “别瞒我。我说过,coc的一切动向,我都知道。有人要收买你,对吗?” 朱七七不知道奶奶是从何得知这一切的,不过这也正是一个机会,朱七七刚才,正想给奶奶打电话。 她将这几天来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奶奶,一字不敢漏。 电话那头安静得吓人,就在朱七七甚至以为奶奶是不是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电话的时候,朱七七才听到一声长叹。 “哎――” 朱七七抿了抿嘴唇,坚定地说:“奶奶,你放心,我一直记得您的嘱咐。我会照顾好怜花,不会家散人散。” “七七啊,你觉得累吗?” 觉得累吗? 这些天来,有人苦口婆心地劝解她,有人恳求她的理解,也有人表示愿意不计后果地帮助她,可是就是没有人来问问她的感受。 累。 这些日子以来,这是朱七七最深切的感受了。 她有时候会怀疑,如果王怜花永远不醒呢?可是她又不敢这样想,她怕她这样想了,会变成现实。 朱七七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能遇到王怜花这样的人,可是又何其不幸,要卷入这样的争斗中来。 朱七七不由自主地吸吸鼻子,吐出一个字:“累。” 在奶奶面前,她放下了武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朱七七只是觉得眼睛很酸、很痛,却流不出眼泪来。 自从王怜花陷入昏迷,她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或许是,从前流得太多,现在竟然不觉得痛了,又或许是,正如沈浪所说,这些天太累了,累到根本没有时间来好好哭一场。 “七七,你想走吗?” 奶奶说的这个问题,朱七七也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她很矛盾,很累,很想放弃,当然也想过一走了之。可是――从前王怜花最大的愿望是隐居,可是现在,这不仅仅是王怜花的愿望了,也是朱七七的。但所谓的“隐居”,不是不负责任一走了之。 朱七七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太熟悉、太可怕了。就好像王怜花和她说分手的那时候,好像父母忽然离开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孤独无助,不知为什么生、为什么死,浑浑噩噩,现在也是一样,她又陷入了情感的怪圈。 可是她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才对!她不是要自救吗?她要振作才对。 “七七,你在听吗?” 朱七七被奶奶的话拉回了现实,她心里迅速盘算着自己刚才想好的计划。 朱七七问:“奶奶,我记得,我离开香港的时候,您把我叫到您的房里,把保险柜里的东西送给我,您说的话,现在还作数吗?” 奶奶咳嗽了一声,似乎是笑了,语气绵软地说:“当然。我说过,除了送还给我,那副首饰,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奶奶,我记得您说过,那副首饰是无价之宝,对吗?” 奶奶说:“当然。对我来说,有纪念意义,所以是无价之宝。” 朱七七赶忙问:“如果要变卖呢?” 说罢,又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唐突了,怕奶奶会误会,正想补救,却听见电话那头清楚地传来奶奶的声音。 “七七,你知道吗?那是十六世纪的哥伦比亚祖母绿,是独一无二的皇室珍品。” 朱七七心里很愧疚,却来不及解释:“奶奶,其实我――” “如果要卖的话,价值连城吧。” 听奶奶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像并没有怪自己。难道是……猜到了朱七七的用意? 朱七七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奶奶,您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卖吗?” “傻孩子,东西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不是吗?我知道,你做什么一定有你的道理,奶奶会支持你的。” 朱七七竟有些不能自已,刚才想好的那一大串想解释的话,竟然一句都没派上用场,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奶奶竟然不用自己去说,她心里很感慨,奶奶果然心如明镜。 既然是这样,那朱七七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了。她心里有一个计划,是刚才决定的。她不会甘于受胁迫,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可是也必须试试。 玻璃那头,王怜花还在安静地睡着,那些仪器的线从他身上连接出来,每条线都各司其职。朱七七也是一样,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接下来,要和王怜花的挚友丁鹏联系,然后,等燕七回来。再然后,求沈浪帮自己离开。 没错。朱七七确实是要走的。 她要回滨城。 第095章 事情有变数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知道事情会有变数,可是她没想到变数来得这么快,这么大。 在梦园的大厅中,众人云集,王玉关和柴云梦坐在长沙发的正中间,王惜月和韩伶依次坐在两边,没有朱七七的一席之位,她只是屈膝,斜斜地半靠半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燕七在她旁边站着。 早知道今天会正大光明地回到梦园来,昨天又何必让燕七辛苦一趟回家。 昨天,朱七七还以为自己会被长期“软禁”在医院里,所以让沈浪把燕七叫过去,朱七七让燕七回家,从王怜花房间壁画后面的保险柜里偷出韩伶的犯罪证据,悄悄带回医院。 说起这件事情,朱七七不得不又再一次对燕七另眼相看,最开始她让她帮忙的时候,心里有很多顾虑,一是保险柜是个私密的地方,因为王怜花特别信任燕七,朱七七才放心告诉她保险柜的位置,二是因为这份文件十分重要,她虽然没有告诉燕七文件的内容,却也怕燕七会偷看。 只不过,昨天到了那个地步,只能兵行险招。 可是没想到,昨天燕七“偷”回去的,竟然是整个保险箱。 那个保险箱虽然只有鞋盒那么大,却是嵌在墙壁上的,而且要带这样一个东西进医院,也难免门口的保镖不会怀疑,可是燕七就是做到了,朱七七心想,燕七果然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为了打消朱七七的顾虑,根本没打开保险箱。 朱七七想,以燕七的本事,从墙上挖下来都难不倒她,更何况是打开箱子一看究竟呢。 再看看眼前的情景,朱七七当真觉得自己昨天的担心是多余的,或许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吧,王家人虽然会逼着她签字,或许还真的不至于“禁锢”她。不过也好,现在这种情况,她开口说要走,也是容易的。 今天一大早,王玉关就接到了王老夫人的菲佣玛丽娅的电话,朱七七记得玛丽娅说,王老夫人又犯了老毛病,进了医院,恐怕这次有点严重,所以想再见见家里的人,特别是想让朱七七过去一趟。 朱七七仔细想过玛丽娅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奶奶身体不好常进医院,大家都知道,可是要说想见见王家的人,又好像不太会。朱七七清楚地记得,自己和奶奶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奶奶说起王顾鉴的时候,表情那么伤心,她一直认为王玉关和柴云梦是“罪魁祸首”,十五年都不愿意见他们,怎么可能忽然就想见了呢。 朱七七心里有些高兴,想到,不会是奶奶看出了自己的难处,特意这样说,好让自己可以离开帝都吧? 不过,王玉关和柴云梦恐怕不这么想。 这不,思忖良久,柴云梦和王玉关相视一阵,柴云梦开口了。 “既然是病得‘不太好’,那我觉得七七一个人去不好,有很多事情也力不从心。” 王玉关说:“依我看,要一家人都去才行。虽然说……” 朱七七听得出来,他显然想说王顾鉴的事情,可是又怕朱七七不知道底细,所以还是顿了顿,继续说,“可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依我看,我们都回去,应该也没什么。反正也是去医院看看。” “咳咳,”一旁坐着的韩伶咳嗽了两声,王惜月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 王惜月说:“本来奶奶病了,我们应该都去的,可是……怜花这边……” 一说起王怜花,柴云梦和王玉关明显是满脸的心事。 是啊,一来王怜花还在昏迷,醒不了,更不要说去看望王老太太了,这件事情明面上可是一直都瞒着她的,二来,韩伶可不愿意王玉关和柴云梦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增资案的交易拖得越久,他肯定就越怕夜长梦多,柴云梦和王玉关这时候连儿子都顾不上,哪儿还顾得上十几年没见过面的老妈呢。 朱七七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心里十分鄙夷,这两个人,当真是为钱痴狂了吧,就连探病,都要审时度势的。 朱七七可等不了,她还要赶快进行她的计划呢。 “其实我……我一个人去看奶奶也行,时间紧,我想今天就走。” 朱七七毕竟不是那种在商场打滚,习惯了勾心斗角的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心想着自己的计划,竟然连心都“咚咚”地跳起来,害得她紧紧抓着沙发的扶手,结果扶手的皮面发出了“卜卜”的声音来。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朱七七顿了顿又说:“我打算带燕七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照应照应的。” 在座的几个人,柴云梦、王玉关、韩伶、王惜月,各人有各人的打算,说实话,他们倒不是怕朱七七一走了之,只是怕她有什么小动作,不得不防,韩伶更是一个精于计算的人,在商场上那种“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手段是他惯用的,他想了想,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主意。 “这样吧,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不如让沈浪跟着去吧。” 果然是韩伶! 沈浪在这件事情里,恐怕是一个最好用的棋子了吧? 一来他是韩伶手下的人,总不会忘了韩氏集团的“使命”,二来他和朱七七是旧朋友,让沈浪跟着去,以关心朱七七的名义,可以“事事关心”,简直是两全其美。 不过,朱七七对于韩伶的决定也感到欣慰,因为昨天,沈浪曾经亲口答应她的,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会“两肋插刀”的。韩伶的说派沈浪跟着朱七七,不正是送了一份大礼物给自己吗? 朱七七想着,忽然很很惊讶自己的想法,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迟钝”,可是这一次,却好像是猜中了韩伶的用意,果然正如沈浪说的,在王家呆久了,不想“长大”也不行。 朱七七忽然觉得蛮恍惚的,多少年前在滨城的日子好像涌上心头,她觉得那才是她真是的生活,那是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朱七七甚至希望自己有一天忽然“醒了”,一切只是一场豪门春、梦,王怜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l大学长,自己也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生,父母双全,家庭和美,然后和王怜花一直开心到地老天荒。 可是现在的生活呢?豪门望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性命相要挟。 和沈浪一起坐在南下的飞机上的时候,朱七七这样想着,忽然就想起了丁鹏。 上次见到丁鹏,是在香港吧,那时候想起丁鹏和任青青,朱七七还忍不住唏嘘,他们俩的故事,说出来恐怕更像电视剧? 朱七七又何尝不是呢,她现在的生活,她经历的这些事情,甚至有些匪夷所思,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吧?因为几乎连她自己都还不愿意彻底接受呢。 朱七七忽然又想起了温黛黛说的话,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一定会冲破万难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只因为情不深,意未切。 从前朱七七对她说的话十分笃信,但是因为丁鹏和任青青的被迫分离,朱七七开始怀疑这句话,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像电影的台词,太不真实了。 可是现在,她又有点希望温黛黛可以一语成真,因为她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和即将要去实现的计划,正是“冲破万难”。 香港对与朱七七来说并不陌生,对于沈浪来说更是,朱七七第一次来香港参加coc的进修的时候,住处就是沈浪帮忙安排的,都是因为他曾经在这里求学的缘故。 朱七七心想,沈浪在这里一定是轻车熟路的,如果沈浪真的能说到做到地帮自己的忙的话,虽然朱七七不至于真的让他“两肋插刀”,但是很多事情就方便太多了。 朱七七想,如果奶奶只是为了让朱七七离开帝都,才给王玉关打电话的话,应该是装病吧?或者即使是病了,今天也应该出院回家了才对吧? 无奈今天一直在打奶奶的电话却打不通,所以,朱七七打算让燕七去叫车,先回奶奶家中再说。 “奶奶!我们回来了!” 朱七七和沈浪、燕七回到奶奶家,却发现客厅里没人。 朱七七对着楼上喊:“玛丽娅,你在吗?” 燕七轻轻拉了拉朱七七的衣服,说:“小姐,家里的人好像急匆匆地走了。” “你怎么知道?” 燕七指了指桌子上的小半碗粥,说:“你看,如果是有计划出门,怎么连碗都没收拾,汤勺上还沾着粥呢,就这么放在旁边了。” 朱七七笑着说:“怜花说你是个好保镖,可是我看,你‘破案’也很有一手诶,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燕七却好像没心思和朱七七开玩笑,严肃地站着。 沈浪看看周围的摆设,也沉着语气说:“七七,你别笑。走得这么急,肯定是突发状况,而且显然今天也根本没回来过,我看――你要有心理准备。” 朱七七不以为意地走过来,看看桌子上的半碗粥,一凑近,朱七七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干贝粥! 这么说,奶奶肯定是吃了粥过敏进医院了!果然是“突发状况”,救护车如果来了,玛丽娅哪儿顾得上洗碗啊! 奶奶是真的病了! 糟糕。 朱七七想起玛丽娅在电话里和王玉关说的话,说奶奶的病恐怕有点严重……这下子,朱七七才真的慌了。 “如若昨日极无知……” 电话铃声一响,朱七七迅速抓起来。 “喂?” “喂?小姐?是你吗?你回来了吗?”电话那头是玛丽娅,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听见玛丽娅的声音,朱七七有点喜出望外:“玛丽娅!我回来了!家里没人!你们在哪儿?” 这个时候是交通拥堵的高峰期,当朱七七和沈浪、燕七好不容易乘的士赶到医院的时候,朱七七傻眼了。 第097章 好毒的誓言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老夫人早就猜到了朱七七会是这个反应,笑着对她点点头,那神色不容置疑。 王老夫人伸手指了指遗嘱,示意她从第一行开始看。 朱七七轻轻地读着:“本人王沈淑云,因本人年事已高,为避免后人因遗产继承问题发生争议,因此在精神清醒下立下本遗嘱,特请律师沈浪为见证人。” “特请律师沈浪为见证人?”朱七七吃惊地重复了一次这句话。 这哪里是“心如明镜”,简直是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就连沈浪会来都算到了? 朱七七不禁暗自佩服,果然是豪门大家长,这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不一会儿沈浪进到病房里来的时候,竟和王老夫人亲切地互相吻了吻脸。 沈浪亲切地打招呼:“嘿,rosemary,你好吗?” rosemary?朱七七有点儿纳闷:“沈浪哥和我奶奶认识吗?” 王老夫人笑着说:“岂止是认识啊,我姓沈,他也姓沈,你说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是啊,奶奶的全名,不是“王沈淑云”吗?去掉夫姓,不就是姓“沈”吗? 沈浪笑着开起玩笑来说:“这位王沈淑云女士是我的姑奶奶。” 姑奶奶?沈淑云、沈浪,果然是亲戚。朱七七禁不住在心里理了理家里众人的关系,原来自己早就和王家人千丝万缕拉扯在一起了,王怜花的奶奶和沈浪是亲戚,沈浪和王怜花就是远房表兄弟?而沈浪又是韩氏集团的法律顾问,而韩伶又是王怜花的姐夫…… 天,太乱了。 不过有件事情朱七七总算想明白了,难怪奶奶身在香港,却对朱七七身边发生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肯定是因为有沈浪这个侄孙通风报信,而这一次沈浪会和朱七七一起来香港,恐怕除了韩伶的安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朱七七问沈浪:“是姑奶奶?这么说沈浪哥和怜花,是远房表兄弟吗?” 沈浪干咳了一声说:“少来,我和你们家可是一向少来往的,他们也不愿意提起这层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我呀,只要我的姑奶奶就行了。” 王老夫人笑着打了打沈浪的胳膊:“喂喂喂,千万别把我叫那么老,”说着指了指朱七七说:“咳咳,有她们几个叫我奶奶呀,那就够了。” 朱七七赶快给王老夫人拍背:“奶奶肯定是说话太急了,你看都咳嗽了。” 王老夫人说:“咳也没几天好咳了,没事。” 这句话像冰,把空气都冻住了,刚才还蛮高兴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沈浪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打破了尴尬:“别说这个了,不是说,让我当你的见证人吗?” “是啊,”王老夫人回过神来,指指朱七七手上的遗嘱,对朱七七努努嘴说:“现在见证人都来了,签吧签吧。” 朱七七很犹豫:“奶奶,这――至少要和怜花爸爸商量一下吧?” 王老夫人严肃了脸说:“先不用。我已经签好了,只要你签了,遗嘱就生效,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呢。” 朱七七看看沈浪,心想,奶奶可能是老人家的脾气,一时冲动做了这个决定,可是沈浪呢?他可一向是最理智的,怎么能跟着奶奶一起瞎胡闹呢? “沈浪哥,你――” 沈浪却也笃定地点点头:“rosemary决定了,你就签吧。” 王老夫人听见这话,竟心满意足地对沈浪竖了大拇指说:“你这个小子,以前当警察的时候吊儿郎当的,现在当了几年律师倒是懂事起来了。” 磨磨蹭蹭地签完字,王老夫人让沈浪出去,只留下朱七七一个人在病房。 朱七七心里有一百个疑问,可是王老夫人却阻止了她,生怕自己不说话就没时间了似的。 “七七,你别说话,听我跟你慢慢交代吧。我要说的事情有很多,你只管听着,我怕来不及呢。” 朱七七帮奶奶拍了拍后背靠着的枕头,让她舒服些。 王老夫人打开了话匣子。 “七七,你知道吗?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应该说,从我知道你的父亲是朱富贵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怜花的选择是没错的。” “奶奶认识我的爸爸吗?” “你爸爸从来没和你提起过吗?从前在帝都,和怜花的爸爸一起做生意的事情?” 朱七七摇摇头,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没有。 只是那个晚上,朱富贵李媚娘和王怜花的爸爸妈妈见面回来的那个晚上,朱七七躲在他们的房门外,偷偷地听到了一些秘密。 朱富贵曾经说过,和王玉关识于微时,一起在帝都开了一间公司,一起打拼了几年,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朱富贵回了滨城,再也没有回去过。 朱七七想了想,回答说:“我爸爸从来没正面和我提起过,我也只是偷听过父母的谈话,我爸爸甚至从来没提起过,自己在认识大名鼎鼎的王玉关。” 王老夫人问:“你爸爸没和你提起什么事情吗?” 朱七七努力回想了那天网上父母的谈话,本来就是模糊不清的,现在也只记得一个大概了。 “我只记得,好像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情,我爸爸好像不愿意提起,还说什么多年来相安无事,那次见面,他们还有些害怕,我妈妈还说什么‘翻旧账’之类的话,我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没放在心上。” 王老夫人说:“嗯。这就对了。七七,你知道怜花的妈妈为什么一直排斥你吗?” 朱七七当然知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况且柴云梦从前可是每天都挂在嘴边的。 “不就是因为我的出身吗?正如惜月姐姐说的,我没有受过所谓的‘名媛’教育,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更不能在事业上帮助王家。” 王老夫人摇摇头:“这只是表象而已,崇波的女朋友是娱乐圈出身她都能容忍,怎么会容不下你呢?重要的不是因为你是谁,却正是因为你是朱富贵的女儿。” “因为我爸爸?” “七七,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今天晚上,前因后果,我会一件一件地告诉你。” 王老夫人抿了一口热水,从朱七七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眼睛直视着前方,整理着这几十年来的思绪。 “那时候,怜花的爸爸和你的爸爸,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刚刚大学毕业,在帝都开办了一间公司,打算去闯天下的。后来你父亲回了滨城,怜花的爸爸回了香港,这中间出了一件不小的事情,我猜想,你爸爸的手中一定是握着什么证据,所以呀,怜花的妈妈才会排斥你。” “证据?”听奶奶的口气,仿佛王玉关是“犯罪”了一样。 王老夫人转过头去看朱七七的表情,笑笑说:“怎么?觉得震惊吗?我来告诉你,你妈妈说的那件事情。因为怜花的爸爸,王玉关,他犯了罪。” 听见王老夫人直呼自己儿子的名字,朱七七觉得很不习惯。王老夫人却不以为意。 “他很激进,在帝都开公司,触犯了法律,很严重。人家去找他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现在回想起来,谁会联想到一个大名鼎鼎的慈善家,多年前是个‘逃犯’呢。哼,真是讽刺。” 原来如此,这件事情,作为合作伙伴的朱富贵肯定是知情的,柴云梦排斥朱七七,恐怕也是为了怕朱七七抓住什么把柄吧。 想来确实讽刺,朱七七的爸爸妈妈唯恐避之不及,柴云梦和王玉关却用小人之心来揣度他们,哼。 “什么回香港,根本是落荒而逃而已。”说起那件事情,王老夫人似乎还是很不齿自己儿子的行为。 王老夫人顿了顿,好像说到了伤心处。 “我就知道,一个人有了贪念,是很难改变的。那时候他娶了柴云梦,这两个人,真是气味相投,为了得到柴家的财产,简直是不择手段,为了利益,他们可以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当时的情况不能详述,可是朱七七看见奶奶说话时胸口一起一伏,脸都涨红了,手也紧紧捏着被子,想必当年的王玉关和柴云梦的所作所为比在帝都更严重。 朱七七不希望奶奶这样伤神,况且她也不想知道其中的细节,于是岔开话题:“奶奶,别说这个了,都过去了,看开些。后来不是回帝都投资了coc吗?也成立了慈善基金,也算做了很多善事吧。” 王老夫人摇摇头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是我还是不够豁达。我真不愿意承认,那两个人是我的儿子和媳妇。七七,你不懂,在你们小辈面前,他们当然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这样才好掩饰他们的勾当。” 勾当?竟然要用到勾当这个词吗? “我曾经说过,我是一个相信因果报应的人,他们所做的事情,一定会受到惩罚,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却应验在了我的小顾鉴身上……” 说到此处,奶奶哽咽了,忍了几次泪水都没忍住,最终还是伏在朱七七的怀中痛哭了一场。 祖孙两人稍稍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朱七七想让奶奶休息,可是王老夫人却坚持要把话说完。 “奶奶,我真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总觉得你在交代……交代遗言一样……来日方长,以后慢慢再说不好吗?” “七七啊,让我说完吧,怕真的没有机会了。” 王老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理顺了气息,才继续说:“我记得我发现他们夫妻俩在密谋什么的时候,那天晚上,我逼着他们发了毒誓,我现在很后悔,我宁愿应验誓言的是我,可是没想到我的顾鉴却这样离开了我……” “发誓?是什么样的誓言?” 朱七七永远忘不了王老夫人重复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坚忍、无奈、泪水里也饱含着无穷无尽的凄怆。 “我王玉关、柴云梦,对佛祖起誓,如再觊觎家财、伤天害理,必遭惩罚,更会祸及家人,父母儿女,受尽病痛折磨,不得,好死。” 第098章 前因与后果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好毒的誓言! 朱七七不禁打了个冷战。 王老夫人更是无比后悔:“我知道,他们俩心里笑我是‘封建迷信’而已,我那时候逼着他们发誓,也是为了吓阻他们,让他们不要越陷越深,可是没想到……” 朱七七木然地接话:“没想到,他们真的越陷越深,不择手段地得到了柴家的财产,顾鉴却染上了重病,就这么死了。” 话说到这里,还能说什么呢?一切都再明白不过了,自从王顾鉴死了,十五年来,王玉关和柴云梦不曾回到香港家中一次,想必也是因为王老夫人将他们拒之门外的原因吧,谁又能忍受一个这样的儿子媳妇,谁又能轻易地平复失去最心爱的孙女的苦痛呢。 朱七七自己不相信鬼神之说,虽然一切都是巧合,可是她想,王玉关之所以又回到了帝都,成立了慈善基金,或许也是心虚,为了“赎罪”吧。 朱七七问:“奶奶这么多年来不见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吗?” 王老夫人说:“我说过,如果他们再做错事,就永远不许再踏足那所房子。这么多年来,我知道那个人回来过不止一次,可是我从来没有为他敞开过大门。” “那个人”?朱七七不禁唏嘘,奶奶作为一个母亲恨自己的儿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叫了…… 王老夫人说:“顾鉴走了,他们就算知错了,收手了又怎么样,还是要受惩罚。现在韩伶把coc逼到了绝境,不就是在惩罚他们吗?况且我知道,韩伶、韩氏集团,还有coc,他们谁都不是干净的。” coc的绝境!是的!和奶奶说了这么久,朱七七差点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奶奶,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想要……” “要钱,救coc,对吗?” “您都猜到了?” 王老夫人点点头:“所以我说过,我知道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上次你打电话给我,问起那副价值连城的珠宝,我就猜到了,所以才将我的财产全权交给你处理呀。” 如果说从前朱七七对奶奶的感情是亲切、关爱,那么现在这一刻,她真的是打心眼儿里崇拜她。 “七七,能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吗?” “我没想到您的遗嘱的事情,所以我回来,只想卖掉那副祖母绿首饰,凑些钱,然后就回滨城去,我爸爸在滨城,还有一家水产铺,还有一套房子……”还有,还有不能说的事情,朱七七的爸爸中奖的那张彩票,有一亿多的奖金。 王老夫人摸摸朱七七的头:“真是个傻孩子,你这可算是‘倾家荡产’了啊。你知道,要救coc,需要多少钱吗?” 朱七七摇摇头说:“奶奶说过,家不能散,对吗?我听怜花的妈妈说,只要有五个亿,就可以暂时缓解了coc的财务困难,我想,虽然我的钱肯定不够,可是无路如何,只好竭尽全力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因为怜花他……” “怜花他是绝对不会答应娶韩染香的,对吗?” 王老夫人又说中了朱七七的心事,祖孙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有了默契。 可惜,这份默契只能说是“相知恨晚”了,这个时候的奶奶几乎已经是油尽灯枯,再也不能支持朱七七了,朱七七也是,势单力孤,心里的计划很大,想要实践起来,却很难。 王老夫人的精神已经消耗得太多了,以至于沈浪已经好几次隔着玻璃提醒了朱七七王老夫人需要休息了。 扶王老夫人躺下,帮她盖好被子的时候,朱七七感觉到她用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微微张口。 这个时候,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太小了,朱七七不得不把耳朵凑了上去。 她说:“七七啊,你爸爸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吧,奶奶的身家全都交托给你了,卖房子卖古董卖首饰,都由你做主,救coc,够了。” 为了让老人家放心,朱七七还是答应着说:“好。” “还有……怜花……不会喜欢韩家的女儿,做王家的儿子太苦了,你要记住,无论如何,救王怜花,不要离开王怜花。” “一定。” 王老夫人松开了手,闭上眼睛,朱七七本来要走,却听见她最后又轻而又轻地说了一句:“奶奶以前,也和你们一样向往隐居生活,但愿你们可以实现。” 带上门出去的那一刻,朱七七从来没想过,这确确实实就是奶奶和自己的最后一面了。 第二天的凌晨,王沈淑云女士,一个传奇的豪门大家长,在睡梦中与世长辞了,走时,身边没有子女后代,孤独却安详。 直至一个人送奶奶入殓的那一天,朱七七还是想不明白,奶奶她,到底放下了没有呢? 她是一个经历丰富的高贵的妇女,她又有自己的信仰,她的心胸应当是无比豁达的,况且,她应该已经看开了生死,可是,如果她放下了,她为什么要在遗嘱上写“丧事务求从简,死后立即火化,由朱七七女士全权办理,任何亲属不必相送、不必瞻仰遗容。”的字样呢?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不想见到帝都的那些人吗?甚至连死了都不愿意见他们? 可是如果她没放下当年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朱七七“卖房子卖古董卖字画”,竭尽全力地去救coc? 还有奶奶最后的遗命,她说“做王家的儿子太苦了”,要朱七七“救王怜花”,无论奶奶知不知道王怜花生病的事情,奶奶的意思,都是希望朱七七能带王怜花脱离苦海吧。 朱七七看着一旁神色十分平静的沈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浪哥,你相信誓言会应验吗?” 沈浪说:“所有人在发誓的时候,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背叛承诺,而这些人在反悔的时候,也是真的觉得自己有天大的苦衷不能做到了,所以,誓言这种东西,不能衡量坚贞,更不能判断对错,只能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沈浪说:“就是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曾经真诚过。” 真诚?朱七七无法去揣测,王玉关和柴云梦在发毒誓的时候,是不是真诚的,她只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奶奶在临终前的那一刻,终究是没放开。一个人死了,没有子女相送,不知道远在天上的奶奶,会不会觉得孤单,会不会后悔呢? 不过,朱七七更害怕王玉关和柴云梦的真诚,沈浪曾经说过,王怜花长期有病需要吃药,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会不会也是誓言应验了?朱七七知道自己这样想太傻,太不符合常理,可是在情感面前,谁又能一直保持理智呢? 无论如何,她不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 按照奶奶的吩咐,朱七七在奶奶火化后,立即电话通知了奶奶远在帝都的儿子和媳妇。 当在黄大仙的山上,供奉着奶奶牌位的、位于半山腰的亭子里见到王玉关和柴云梦的时候,朱七七似乎有些认同奶奶的话了。 她从柴云梦的脸上竟然没看到任何的悲伤神色,这个女人,甚至连假装悲伤都不愿意吗? 而王玉关呢?表情虽然凝重,但是从他微微皱着的眉头里,朱七七感觉到他的悲伤实在有限。 可是朱七七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冷漠,因为柴云梦看见朱七七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遗嘱呢?” 可怜如王顾鉴、王怜花,竟然有这样的母亲! 朱七七低着头,静静地给奶奶上了一炷香,又给花瓶里换上鲜花,轻轻擦去牌位上的香炉灰,这才转过身来面对柴云梦。 “遗嘱在我手里,等您安排的律师一到,下午就可以在奶奶家里宣读。” 王玉关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伸出一只手在额头上去遮挡太阳,朱七七想叫他过来,想着至少应当为奶奶上一炷香,可是当柴云梦走过去告诉他朱七七的回答之后,他竟然什么话都没说,扭头下山了。 五分钟。 这两个人,在奶奶的牌位前,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没有上香、没有悼念,更没有哀思。 看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朱七七忽然觉得很可怜。 可怜王怜花家里虽然家财数之不尽,却有这样冷血残酷的父母,可怜刚刚去世的奶奶…… 难怪奶奶要在遗嘱中交代,丧事从简,不必相送、不必瞻仰遗容,原来多半的原因不是放不下,不是因为恨,而是早就料到了这些人的无情。 奶奶啊奶奶,作为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母亲,就连遗嘱中都在为自己儿子媳妇的无情找后路、在开脱、留面子,可怜她一片母心! 最让朱七七觉得难过的是王玉关。从前在任何人的面前,他都是个儒雅的绅士,举止大方、谈吐得体,是个人人敬重的大慈善家,甚至曾经很接纳朱七七,一度对她很好。可是在面对金钱和所谓的事业的时候,真面目竟然是这样可怕。 诚如奶奶所说,他们从前是“道貌岸然”的,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刻,大概觉得再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吧――特别是在朱七七面前。 律师到了。 这应该是王玉关和柴云梦十五年来第一次踏足这间旧房子吧。朱七七预备好他们会四处看看,因此早就叫玛丽娅把各处锁着的房门都打开,将庭院里的花草树木重新打理好。 朱七七记得玛丽娅说过,其实这么多年来,这所房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一切东西和当年他们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比如那个在不明显的角落脱了一点点漆的实木茶几,比如那个放在主卧室里的衣帽架,比如厨房里那个底面有些凹凸不平的银奶壶。 这些东西,就连朱七七这个“外人”看到,都会觉得动容。 朱七七瞧见,王玉关和柴云梦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有些不易察觉的局促。是啊,就连他们坐着的那张皮沙发,都是当年的额旧物――毕竟是旧地重游,人心肉做,有些感慨也是正常的。 朱七七想起了几天前自己问沈浪的那个问题,王玉关和柴云梦再次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多年前在这里发过的誓言呢?他们也会后悔,当时顾鉴的死吗?如果他们在发誓的那一刻是真诚的,那么他们自己,怕那个誓言应验吗? 第099章 遗嘱的争夺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遗嘱的事情必定是有些波折的,这一点,朱七七早就料到了。 所以当柴云梦拍着桌子大喊“不可能”的时候,朱七七也只是微微一笑,恋上王怜花,亲近奶奶,临终送别,拿到了财产的处理权,瞧这一切,多么顺理成章?现在在他们的心里,恐怕自己变成了处心居虑谋夺他们家财的女人了吧? 朱七七根本没有那样的心思,所以也没有仔细点算过奶奶的遗产有多少,但是她知道,王玉关和柴云梦急于得到这笔钱,或许也是为了去救coc,但是有一点朱七七是清楚的,就算coc的危机缓解了,这两个人,仍然会要王怜花娶韩染香,这是毋庸置疑的。 朱七七的信念也很坚定,这时候她所做的决定,已经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或者单纯地为了王怜花,而更是为了完成奶奶的遗命。无路如何,“救王怜花,不要离开王怜花。” 奶奶用到了“救”这个字。 “我们要验证遗嘱的真伪。”柴云梦用手指敲着茶几,抬起一边眉毛看着朱七七。 “这份遗嘱的见证人是沈浪,还有验证的必要吗?” 朱七七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派”沈浪跟朱七七一起来香港,不也做好了这个打算吗?沈浪是韩伶的心腹,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沈浪会“偏帮”朱七七吧。 王玉关将还没点着的雪茄放在桌子上,笑着对朱七七说:“七七,你知道沈浪和我们家的关系了?” 朱七七不点头也不摇头,静静地说:“是。沈浪哥是奶奶的侄孙,在奶奶临终前,我才知道的,所以您也应当相信,沈浪哥总不会伪造遗嘱吧?” 柴云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难保不会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这几个字,她是一字一顿地说的,矛头直指朱七七。 朱七七不以为意地说:“不管怎么说,遗嘱既然已经宣读过了,那就是这样的结果,您承不承认都好,奶奶的财产全权交给我处理。” 王玉关笑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朱七七深吸一口气,说:“您放心,总之我还是王家人一天,总不会卷款潜逃吧?说不定我和您两位的初衷是一样的,我们总归是‘殊途同归’的。” “哦?”王玉关扶了扶眼镜,对朱七七的回答不置可否。朱七七的意思他明白,所谓的“殊途同归”,说的正是拯救coc。 可是朱七七毕竟是年轻识浅,还不明白什么叫“老谋深算”。 这一天晚上,朱七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摊上,借着月光,静静地打量这个房间。 王怜花的房间仍然和当初一样,朱七七记得上次来,她还取笑过那张全家福照片里的王顾鉴。 朱七七若有所思地从书架上拿起那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王玉关笑得温和,柴云梦笑得贤淑,王惜月、王怜花、王顾鉴、王崇波,这四个孩子天真烂漫,一旁的奶奶,慈祥和蔼。 房子还是那所房子,甚至照片里角落围栏里的树木,都还一直活到现在,可是这些人呢? 事过境迁,美景依旧人非昨。 用手指尖轻轻触碰照片上王怜花的眼眸,没有身体的温热,只有玻璃的冰冷,怜花,你在帝都,还好吗? 这些日子以来,朱七七硬逼着自己不去想王怜花,甚至规定了自己,一天只可以想起他几次。她怕自己一想起他,就会极力想逃开,就没勇气去抗争了。朱七七摸出手机来,拨着王怜花的号码,还没接通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 “咚,咚咚。” 朱七七听见了极轻的敲门声,如果不是四周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几乎听不见这声音。 朱七七将手机收起来,缓缓地走到房门边,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 朱七七打开门,正要开口,就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把食指放在嘴巴上,对她做着“嘘”的姿势。 是玛丽娅。 “嘘!小姐,别说话。” 朱七七把玛丽娅迎进来,直到门“啪嗒”一声带上了,才开口问话。 “玛丽娅,你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玛丽娅悄悄说:“小姐,我刚才路过主卧室,听见里面有声音。大倌和少奶在吵架呢。” “吵架吗?吵什么?” 玛丽娅无奈地摇摇头:“说国语,我听不懂啊,不过有几个字我知道,好像是因为遗产。” 为了遗产吵架?王玉关和柴云梦不早就是一条心了吗?怎么他们也会有分歧? 玛丽娅拉着朱七七要去听听,朱七七总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好,想推脱。 “玛丽娅,这样不好吧,晚上去听门,不算光明磊落诶。” 玛丽娅有些急,可是又只能尽量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哎呀小姐!为了madam,还理什么光明磊落?” 朱七七看见她滑稽的样子,忽然觉得她蛮可爱的。她在这个家陪伴奶奶几十年,恐怕早把奶奶当成了亲人,所以才会对遗产的事情这么上心吧。 不过,朱七七真的应该感谢玛丽娅,不论玛丽娅是一时好奇,还是是非观念太分明,洞察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所以才让朱七七去“偷听”,如果不是因为她,朱七七也就不会有机会听见王玉关和柴云梦一番令人咋舌的谈话。 “我早就说过了,这个小丫头不简单,你看现在,财产全都落在了她的手里,不是你自己捉老鼠进米缸吗?”说话的人是柴云梦。 王玉关的语气倒是不紧不慢,朱七七听见他说:“她才几岁,能成什么气候?你怕什么?那些遗产在她手里,她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 柴云梦没好气地说:“你不要忘了,她是朱富贵的女儿!哼,你不要忘记自己以前犯过罪,你也说过,当年朱富贵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为了怕你忌惮他,逃回了滨城,依我看,朱富贵手里未必就没有证据!” 犯罪!证据! 奶奶临终前说的话果然是真的!朱七七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平静下来。 原来王玉关真的犯过罪,原来奶奶猜测,自己的爸爸手里掌握着王玉关的犯罪证据,这些话都不是空穴来风! 再联想一下,过去朱七七曾经偷听过自己父母的谈话,说和王玉关一起做过生意,还害怕王玉关去“翻旧账”,如此种种,事情渐渐明朗了起来。 “别给我提当年的事情!”王玉关吼了出来,可是因为夜深人静,有所顾忌,所以能感觉到,他在竭力克制自己,连气息都有些颤抖了。 王玉关果然深不可测,试想一下,多年前他做生意,触犯了法律,而他的合伙人手里可能掌握着他的犯罪证据,多年来他竟然可以安枕无忧,而且还毫不忌惮故人的女儿成为自己的儿媳,且不论好坏,单就是这份胆识和魄力,都让朱七七觉得不寒而栗。 王玉关继续说:“朱七七和她的爸爸一样,不是什么有心计的人,你没听到她说的吗?殊途同归!殊途同归是什么意思?她拿着这些财产,无非也是去救coc而已,这也碍不着我们。” “碍不着我们?”柴云梦没好气地说,“你能担保她?” 朱七七能听见王玉关“呵呵”笑了两声,说:“担保?不用我担保,我早就看出来了,纯洁良善,不过朱七七。” 柴云梦冷笑着说:“哼,‘纯洁良善’这几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不容易。这么说,你早就看出来她妨碍不了我们,才放心让她和怜花在一起的,是吗?” 这句话王玉关没回答,不过不用他去回答,躲在门外的朱七七也早就猜到了,答案是肯定的。朱七七一直以为柴云梦有城府,可是比起王玉关的深谋远虑,柴云梦又算什么呢?奶奶说这夫妻二人“气味相投”是客气的,应该说他们是“臭味相投”才对吧! 这些话朱七七听得头疼,不打算再听下去了,正打算回房的时候,听见王玉关开口了,这些话,才更令她震惊。 “不过,韩氏集团的事情,恐怕有些周折。本来我的计划是,coc的财务出了问题,正好趁着韩氏给coc注资,怜花娶了韩染香,两家集团融为一体,那小丫头手中又握着韩伶的犯罪证据呢,等韩伶一倒台,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得到韩氏的控制权。可是没想到……” 柴云梦把话接过去说:“没想到韩伶也不是省油的灯,慈善基金的财务问题被他看出了端倪,倒想借着这个来打压我们,到时候韩氏给coc注资,就不是我们想要吃了他们,而是他们吃了我们。” 王玉关接着说:“是啊,本来如果手里有这笔遗产,我们到时候也能救回coc,那如果吞并韩氏不成,我们也能自保,现在,这笔遗产在小丫头手里,她又不肯走,怜花不能娶韩染香,就算能救回coc,我们也得不到韩氏,这样我们苦心布这个局,不就白费了吗?” 柴云梦有些生气地说:“我处心积虑地放纵韩伶和pep集团勾结,就是为了造成coc难以为继的假象,我费了这么大功夫,现在你和我说白费?” 原来是这样! 商业战争!这是朱七七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词了吧!从前遇到的那些事情,放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王玉关和柴云梦,一直是“扮猪吃老虎”。他们的野心也太大了,竟然自己布局,自己将自己置之死地,为的就是趁机吞并韩氏集团,人心不足蛇吞象,朱七七和王怜花,都不知不觉沦为了棋子! 过了好一会儿,王玉关才说话:“你给怜花吃的那个药,没问题吧?能睡多久?” 天! 朱七七觉得有些天旋地转,门后面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虎毒不食子!可是没想到王怜花的昏迷,竟然是他的父母一手操控的! “睡不了几天了,再睡下去会出问题的,小丫头再不签字,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我听说,她已经让沈浪去找买家了,看来,是想要把手中的遗产尽快套现!” 王玉关说:“哼!一夜之间要找这么大的买主,谈何容易?” 反而柴云梦有些担心:“未必!有沈浪在,几个亿的买主,也不是找不到的。” “那我们就抓紧行事,无论如何,韩氏集团我是志在必得,我王玉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 朱七七不能再听下去了,她忍着愤怒和泪水,想转身回房去。 忽然,她感觉有人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100章 星夜避滨城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猛地打了一个寒战,自己刚才听得太投入,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会有人,身后站着的会是谁?是敌是友? 僵持了几秒钟,朱七七还是梗着脖子用余光扫扫身后的人。 是燕七! 朱七七已经被吓得泪流满面,几乎是颤抖着被燕七拖回了房间。 “燕七,你怎么在那儿?”朱七七不无警惕地问。 燕七不回答,只是从墙角拖出朱七七的皮箱,淡淡地、轻轻地说:“小姐,收拾东西,马上走。” 朱七七胡乱用纸巾擦了擦脸,将手按在皮箱上,阻止燕七向皮箱里放东西。 “为什么收拾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七仍旧不肯正面回答,只是沉着脸说:“小姐,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朱七七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只好木然地点点头,刚点完头,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又赶快摇头。 “燕七,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小姐,我是不会害你的。你跟我走吧,一切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什么意思?” “咚——咚——咚——” 楼下客厅里的大座钟响了,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一向沉稳的燕七有些着急,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是钟声一响,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在朱七七的脖子上轻轻一敲,朱七七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朱七七的脖颈还有点疼。她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沈浪。 “沈浪哥,怎么是你?” 不等沈浪答话,朱七七已经看清楚了四周围的环境。 这,不是在私人飞机上吗? 沈浪说:“七七,我们现在在飞机上,连夜回滨城。” 回滨城?怎么回事? “沈浪哥,我确实是打算回滨城,可是香港的事情还没料理完呢,奶奶的遗产还没套现,回滨城,我的钱也不够……” 话说到这里,朱七七回想起了刚才燕七把自己打晕的事情,于是问,“不对!我刚才明明是……沈浪哥,是你让燕七把我打晕的?” 沈浪不置可否。 朱七七努力整理了一下思绪,想起了王玉关和柴云梦谋划吞并韩氏集团,还有王怜花的昏迷…… 她急不可耐地想将这些告诉沈浪,可是话一出口,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么说,因此慌忙地咽了回去。 沈浪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说:“七七,有些话你不用说出口,我都知道。燕七一字不落地都告诉我了,或者可以这么说,就算她不说,我做韩氏的法律顾问这么多年,也不是猜不到一二的。” 既然如此,那就坦诚相见吧。 “那我们为什么要连夜回滨城?” “他们俩的谈话你听到了,他们都是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我怕他们对你不利,所以连夜带你回滨城。” “不利?他们总不会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比逼我把奶奶的遗产给他吧?” 沈浪笃定地说:“未必不会。” 朱七七愣了,转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看看燕七,问道,“那你和燕七是什么关系?把我打晕带来,真的是你的主意?” “这个……总之你记住,你是我的朋友,燕七也是我的朋友,更是王怜花的朋友,就够了,你现在很危险。” “危险?沈浪哥,我不管什么商业竞争,互相争夺,勾心斗角的事情我不懂,我很简单,我只想怜花好,别的我什么都不管,这也不行吗?” “可是七七,你已经卷进来了!” “只要有钱,奶奶的遗产套现,我自己拿出自己的钱来,只要救了coc,怜花就不用娶韩染香,我们俩就远走高飞。” 沈浪盯着朱七七说完这些话,迟疑许久才又开口:“你心里明白,没这么简单。” 气氛一时僵住了。 沈浪看看手表,递给朱七七一份文件说:“还有大概一个半小时,我们就到滨城了,你先看看这个吧。” 文件不多,朱七七一下子就能看明白,王沈淑云,也就是王怜花奶奶名下的房产、股票、古董、字画,已经全部套现了,价值大概是四个亿。 “七七,只要你一签字,文件就生效,买家就会把钱过户给你。” 朱七七有些疑问:“这么大的财产,种类繁多,是一个买家买下的?” 沈浪点点头。 “不可能的沈浪哥,一夜之间,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大的买主?这些东西光是点算都要不少时间吧?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会有人肯买呢?” 沈浪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朱七七看见了买方的名字。 西门吹雪。 是他! 怪不得!无须点算,单凭“王沈淑云”这四个字就肯买下全部东西的人,世界上恐怕就只有这一人了吧。 当初到他家中去的时候,朱七七就知道,奶奶和西门吹雪大师之间,有一些令人怀念的过往,可是如今奶奶去世了,那些故事无从说起,西门吹雪却仍然痴念一片旧情,义无反顾地慷慨解囊,怎么能不令人唏嘘呢。 难怪当初西门吹雪看朱七七竟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现在看来,西门吹雪可说与朱七七是同类人,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可以“倾家荡产”的人。 朱七七默默地将文件放回了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收好。 “沈浪哥,我觉得很累,有点儿想放弃了。” “放弃?”沈浪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平静:“或许我早该想到的,你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不知怎么地,朱七七想起了西门吹雪大师家中的那个雕塑,那个叫“唯一”的陶制工艺品。“唯一”这个名字,是朱七七起的,当时的意思是,“唯一并不适合彼此”,朱七七忽然感慨,会不会他和王怜花,也是如此呢? 她想起了以前温黛黛的话,如果一件事情,让你觉得十分艰难,呕心沥血也不及他人之万一,那么可能不是你不够努力,而是这件事情不适合你去做。 朱七七现在的处境,不就是如此吗?她和王怜花,是彼此的唯一,可是这个唯一,适合彼此吗? 王玉关的阴谋、韩伶的野心,同为棋子的韩染香的一片赤诚,柴云梦的苦口婆心,还有王怜花的昏迷不醒,都是阻碍,每一个阻碍,都像高山一般不可逾越。 “沈浪哥,我真的觉得很累。我在想,如果我不再坚持了,乖乖签字,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那么怜花和我,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对吗?到那时候,管它什么coc,什么韩氏集团,我们都不用理了。” 沈浪却坚定地反驳了她:“不,七七。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如果你逃开了,他们这些人只会变本加厉,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犯罪道路上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你以为王怜花他会好过吗?” 朱七七愣住了,她确实没想这个问题。她想的只是“眼不见为净,眼不见心不烦。” 沈浪叹了口气说:“七七啊,只有犯了罪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才能真的开心。” 是吗? 朱七七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沈浪,好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浪了。 沈浪转过身去,捏着下巴思考良久,才又对朱七七说:“七七,有件事情,本来想到了滨城才告诉你,想想,现在就和你说了吧。” “什么事情?” “咳咳,”沈浪干咳了两声,在整理思绪:“是关于你爸爸的事情,他在滨城有份保险,需要你回去处理一下。” “什么意思?”朱七七从来没听说过自己的爸爸买过保险。 沈浪思索了一下,还是叹口气说:“算了,还是到了再说吧。” “沈浪哥,你——” 朱七七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眼下的这个处境,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接受不了的呢?眼下自己受谁的摆布,不都是一样吗?况且,本来她在担心王怜花的病,可是当她听见王怜花是因为柴云梦下了药才昏迷不醒的,反而心里轻松了一些,至少,柴云梦无论如何坏,再怎么利用王怜花也好,总不会去害他的性命吧? ————————坐在朱七七眼前的这位保险经纪,好像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样,朱七七一进门,他就准备好了厚厚的两叠文件递过来。 “朱小姐,这是你父亲生前在我们这里购买的人寿保险,受益人是你。” 这个一点儿都不难猜。 朱七七问:“要我办手续吗?签字?” 经纪扶了扶眼镜说:“保险里的条款大致上没有问题,只是有一个附加条款,是后来朱先生加上去的,我们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朱七七顺着经纪的指引,看见了一份附件。 附件上说,如果朱富贵和李媚娘是因病或者自然死亡的,则条款自动生效,如果是因意外身亡、死于非命的,则保险公司需要告知受益人去滨城银行寄存的保险柜取回遗物。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保险柜?什么遗物?” 经纪显得有点为难:“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普通的保险里不会有这样的条款,所以我才请您过来。” 经纪说着,递过来一个戒指盒那么大的丝绒盒子。 “朱小姐,这是令尊寄存在我们这里的。或许和这个有关。” 朱七七打开盒子,里面并不是首饰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张小纸条。 朱七七把纸条打开,上面是一串数字。这串数字,朱七七很熟悉,这不就是自己爸爸生前常买的那串彩票的号码吗? 朱七七还没说话,一旁的沈浪已经开口了:“这个数字,或许是滨城银行保险柜的密码。” 朱七七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纸条团了起来,疑惑地看着沈浪。 沈浪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用手掩着鼻子干咳了两声,才又对朱七七说:“七七,别愣着了,去看看吧。”说着,从保险经纪的手中接过了保险单,双手递给朱七七。 “沈浪哥,连我都不知道我爸爸买了保险,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句话,朱七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问,可她还没问出口,就收了回去。眼下自己,好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谁是所谓的“好人”,谁又是“坏人”呢? 几经周折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滨城银行的工作人员才将朱富贵生前寄存的保险柜钥匙交给朱七七。 两把钥匙,加上一串密码纸,朱七七站在保险柜前面,沉思着要不要打开。 王玉关、柴云梦、韩伶、王惜月、沈浪、奶奶、燕七、王怜花…… 朱七七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些人的影子,最终还是颤抖着,将保险柜的门打开了。 “啪嗒”一声。 一个略厚的文件袋静静地躺在这个只有鞋盒大小的保险柜里。 文件,又是文件。朱七七见过太多的文件了,韩伶的犯罪证据是文件,coc和韩氏的秘密协议是文件,沈浪交给朱七七的《离婚协议书》是文件,还有,还有奶奶的遗嘱,西门吹雪大师买下财产的合同,通通都是文件。 以至于现在,看见文件一样的东西,朱七七都有些害怕,不知道打开这份东西,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拿出来看看吧。”沈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朱七七的身后。 好吧,迟早要看的。 匪夷所思!这!这居然是——! 第101章 最后的努力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早该想到这份文件是什么的,甚至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她就应该确信,自己的那种不详的预感是正确的。 朱七七仔细将那一叠文件看了一遍,犹豫再三,她决定将文件放回保险柜,就当自己从来没来看过好了。 “七七,你干什么?”沈浪阻止了她。 “沈浪哥,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还是放回去吧。” 朱七七根本就不是个会大黄的人,更何况,精明如沈浪,怎么会看不出朱七七的表情有异样呢? 他从朱七七的手中抽走了文件袋。 朱七七用手捂住文件袋,含着眼泪问:“沈浪哥,你真的要看?” “七七,如果我没猜错……或者说你如果不拦我,我会以为是我自己猜错了。” 既然这样说,心思细密的沈浪,恐怕早就猜到了。 没错,这袋文件,正是当年王玉关在帝都生意初兴时的犯罪证据。贿赂官、员的名单,走、私、漏、税的账本,都在其中。也难怪奶奶称王玉关为“逃犯”,这些东西如果属实,一旦曝光,大名鼎鼎的大慈善家王玉关,必定会沦为阶下囚。 朱七七想,自己的手中握着韩伶的犯罪证据,而朱富贵的手中握着王玉关的犯罪证据,莫非真的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吗? “沈浪哥,别——” 朱七七话没出口,沈浪就已经先开口:“七七,我说过的,只有犯罪的人受到惩罚,你才能真的过你想要的生活。将他们绳之于法,不然,你就会永远陷在这些人的争斗里,无休无止。” 绳之于法?凭沈浪和朱七七一人之力,凭什么将他们绳之于法? 沈浪将文件塞回朱七七的手中,把一旁站着的燕七叫了过来:“燕七,你记得当时王少爷找你来,是为什么吗?” “保护朱小姐。” 沈浪说:“好,从今天起你更要保护好朱小姐。”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朱七七手中的文件。 燕七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朱七七皱着眉头,看看手中的文件,看看训练有素身怀绝技的燕七,又看看沈浪的背影。 朱七七忽然说:“沈浪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浪回过头来说:“你要问我的,应该不止一个问题吧?” 朱七七问:“沈浪哥,连我都不知道我爸爸买了保险,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一早就知道保险里的条款吗?一早就知道在滨城银行有这个保险柜的存在吗?” 沈浪摇摇头:“不,我知道保险的受益人是你,但这个保险柜的事情、这份文件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猜测。或者说是,见机行事而已。” …… “沈浪哥,你是我的朋友吗?” 朱七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可是除了问这个,她真的不知道该问什么。 沈浪沉吟:“你知道吗?我是韩氏的法律顾问。但我更是你的朋友。” 朱七七不再说话,三个人就这样背对背站着。朱七七捏着手里的文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是沈浪开口了,却是对燕七说话:“燕七,你去叫车,找个地方,我……和朱小姐谈谈。” 燕七拧了拧眉毛,站着没动。 沈浪转过身来用力点点头,说:“去吧。” 沈浪耸了耸肩膀,整理了一下西服的下摆,郑重地对朱七七说:“或许该是时候要告诉你了。” …… ———————— 坐在回帝都的飞机上,朱七七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犹豫和忧愁了,反而更多了几份笃定。 朱七七紧紧地抱着一个文件袋,直至空姐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她才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沈浪说:“七七,刚才我打电话,你应该也听到了,王玉关和柴云梦,已经回帝都去了。” “他们知道我要回去吗?” 沈浪点点头:“知道。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朱七七沉默着,不再说话。 沈浪问:“七七,你真的想好了?去谈判吗?” 朱七七笑着纠正沈浪:“沈浪哥,我说过的,我从来没想过拿怜花当筹码。或许只能说,我和你一样,都是迫不得已的。” “我想起一件事情来,”沈浪犹豫着,还是开口问:“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年轻人,是谁?我看到他把什么东西交给你了。” 朱七七抿了抿嘴唇,点点头说:“对,这件事情我也许应该告诉你。” 沈浪连忙摆了摆手,生怕朱七七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七七,如果你是顾虑我的身份,那就大可不必说了。我只是关心你,不是有心要打探你的隐私,要知道,我仍然把你当朋友的。” 朱七七无奈地笑笑:“不管怎么说,我也永远当沈浪哥是我的好朋友。” 朱七七从文件袋的最上面抽出一张方方正正的纸条,拿给沈浪看。 “支票?一亿?这是那个人给你的?你问他借这么多钱?” 朱七七摇摇头说:“不是。那个人是丁鹏,我和怜花的大学同学,我爸爸去世后,名下的房产还有水产铺,一直都是怜花请丁鹏的公司在帮忙打理。去香港前我和丁鹏联系过,希望他帮我全部变现,我的本意是,拿着这些钱去救COC……” 说起救COC,朱七七轻蔑地笑了,似乎在嘲笑自己,当初的想法现在看来是多么幼稚。 沈浪不可思议地摇头:“怎么可能,据我所知,你爸爸根本没有这么多财产。”说完这话,沈浪知道自己说得太多,又赶快闭上了嘴。 反而是朱七七,自从沈浪和她长谈过之后,她知道了内情,也就不在乎沈浪和她掏心挖肺地说话了。 朱七七用手扬起一个皱皱的纸条,说:“沈浪哥,还记得这个吗?” 是那张写着一串数字的纸条,从保险经纪那里得到的那张。 “这不是,保险柜的密码吗?” 朱七七点点头:“恩。这个也是我爸爸生前常买的彩票号码。这串数字我很熟悉。或许我爸爸的财产你能查到,可是有件事情你不知道,上次我和怜花一起回来,在水产铺的抽屉里发现了那张彩票,一注独得,1.36亿,就是这个号码。” 沈浪默然。 朱七七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有点抽泣。吸了一口气说:“或许真的是冥冥中注定的。我爸爸生前根本没想过去兑奖,或许他不想要这笔钱吧,又或许是冥冥中注定,这笔钱要留下帮我。” 一时间,沈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朱七七,只能轻轻拍了拍朱七七的肩膀说:“七七,别这样。” 朱七七说:“沈浪哥,你放心,你要做的事情,我不会妨碍你的。可是我也记得你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会帮我的,对吗?” 沈浪点头说:“我现在在做的每一件事情,不都是在帮你吗?” 朱七七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过了许久,连沈浪都以为她睡着了,她却忽然说:“沈浪哥,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努力了。” 不一会儿,飞机有点小小的晃动,客舱广播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现在有些颠簸,请您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走动,机上卫生间暂停使用,谢谢!” ……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持续颠簸,请您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走动——刺啦——咔咔——” 乘务员的广播中断了,客舱的灯光也随之熄灭,朱七七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从前坐飞机时,无论旅程长短、无论飞机是否颠簸,她都不害怕,因为她身边永远坐着父母,或者王怜花。 “各位旅客,救生衣在——咔哧——您座椅下方,如果遇到危险,氧气面罩会自动——咔哧——脱落——” 客舱里已经是一片骚乱,坐在朱七七座位后面的不到两岁的小宝宝已经啼哭不止,她的母亲慌乱地在安慰她,朱七七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听到的更多是成年人的叫嚷。 “怎么回事……” “我的天啊!不会吧……” “我们不会空难吧?” “别胡说!” …… 偶尔有一两个足够清醒理智的乘客会说:“坐好坐好,别动。” 朱七七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她想起了因空难去世的父母,那时候的他们,在飞机上坐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是在担心朱七七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吗?会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带着这些文件回帝都去找王玉关和柴云梦摊牌?还是希望这些文件永远都不见天日才好? 当机舱里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朱七七开始想到了死亡。 死亡……二十五岁的朱七七,已经真切地体会过两次,一次是自己的父母因空难丧生,一次是几天前,王怜花的奶奶与世长辞。这两次死亡截然不同,一次激烈,一次平静,但是却都令朱七七觉得无比悲怆。 这一次,朱七七倒是没有过多的悲伤,她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已经是孑然一身了不是么?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王怜花而已。 朱七七悄悄在心里打定了注意,如果活着,那应当感激上苍的恩赐,证明她决定去做最后的努力是对的,那她应当拼尽全力,如果是不幸死了…… “七七!我们来玩殉情的游戏吧!” 朱七七的脑海中忽然跳出这句话来。 “七七!我们来玩殉情的游戏吧!” 这句话是多年前,在滨城那条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上,王怜花对自己喊的。 那天他们正逛街,不知道为什么,王怜花忽然一个箭步窜到斑马线上,对朱七七说:“七七!我们来玩殉情的游戏吧!” 朱七七当时,真是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因为当时是红灯,斑马线上没有车辆经过,反而是过马路的人群,捂着嘴从王怜花身边走开,笑他是个傻瓜。 朱七七那时候也和其他人一样在笑他,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傻瓜!玩什么不好,要玩这个!哪有人像你这样‘殉情’的!” 可是当红灯熄灭,绿灯亮起,王怜花还是不肯离开马路中间,那些车流快速掠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朱七七害怕起来。 王怜花紧紧地抱住朱七七,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现在可以一起玩这个游戏了吗?” 朱七七那时候,根本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不要说听不清王怜花在说什么,就连身边车辆刺耳的鸣笛声都听得不真切了。 红灯再亮的时候,已经是六十秒之后的事情,那六十秒,朱七七过得无比漫长——那心情和现在差不多,朱七七知道,自己离死亡,不过是剩下六十秒而已。这样想的时候,她却一点儿都不害怕了。 “叮咚。”客舱的灯亮了起来。 “客舱乘务员请就位,各位旅客,由于飞机受气流影响持续颠簸,现已恢复平稳飞行,请您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机上卫生间将在五分钟后开启使用。谢谢。” 总算是平安度过了,谢天谢地。 朱七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微微颤抖着伸手去擦汗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的沈浪一直盯着自己看。 第102章 生死间谈判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问:“沈浪哥,你在看我吗?” 沈浪的表情很复杂,有些耐人寻味,他用纸巾擦了擦自己手心的汗珠,对朱七七笑笑说:“你看我,满手是汗。” “沈浪哥一紧张就手心出汗吗?刚才那种情况,没人会不紧张的。” 沈浪却说:“可是我看你,一直闭着眼睛,不哭不叫,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的,好像和以前那个人,不一样了。” “沈浪哥还在想上次去北方广场‘救’我的事情吗?” 沈浪用手背蹭蹭鼻子说:“是啊,那时候的你,好像和刚才一样无助,可是刚才,你的表情却很淡然。作为男人,我甚至有点自愧不如。” 朱七七说:“刚才我一直在想事情,可能忘记了身边的危险。” 沈浪试探着问:“在想谁?想王怜花?” 朱七七没回答,将手中文件袋的绳子重新绕好,转过头对沈浪说:“别说这么多了,想想一会儿怎么应付吧。” 沈浪点头表示同意:“说得对,想想一会儿怎么应付吧。” “谈判”的地点在梦园,而不是在医院里,这让朱七七想不到。 仍旧是那条林荫路,仍旧是那红墙和瓦片,仍旧是那喷泉和花坛,可是这一次回梦园,朱七七的心情和往常截然不同。 站在门口迎接的,依旧是管家司徒变。 “司徒叔,你好吗?” 朱七七像平常一样脱口而出地打招呼,可是想想一会儿可能要和这座房子的主人撕破脸,又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小姐好。” 司徒变像从前一样打招呼,满是皱纹的笑脸上,充满慈爱。打完招呼,又凑上来在朱七七的耳边轻轻说,“二少爷昨天从医院回来了。” 怜花回来了?朱七七有些惊喜!电话一直打不通,可是只要人醒了就好。没等司徒变说完话,她就匆忙进门了。 王玉关和柴云梦已经在客厅里等她了。但凡涉及到钱的时候,这家人出现得都算及时。 不过,朱七七在客厅里没瞧见王怜花。不是说从医院回来了吗?王怜花人呢? “开门见山吧七七,奶奶的遗产呢?” 朱七七还没在沙发上坐定,就听见了柴云梦的问话。 直截了当,不浪费时间,看来她已经很着急了。如果朱七七没猜错,韩伶一定也得到了消息,说不定也正在谋划什么动作呢。 “您既然这么说,那就开门见山好了。奶奶的遗产在我手里,全都套现了。” 柴云梦换了一个坐姿,“哼”一声笑了:“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你能找到买家?” 说罢,又立刻皱了眉头,抬起一边眉毛,有点犹疑地问朱七七:“你真的找到买家了?” 朱七七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微微地笑了,说:“您想不到,我这个小丫头还有些能耐是吗?” “那就不要废话了,你拿着这些钱想干什么?” 柴云梦的语气很强硬,王玉关拍拍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王玉关将手上夹着的雪茄搁在桌子上,语重心长地开口了。 “七七啊,不是说‘殊途同归’吗?这钱在你手里,和在我们手里其实也是一样的,我们也不是非要逼着你把钱拿出来,那就遑论是一家人了,是吗?” 好啊,硬的不行来软的。如果是从前,朱七七或许会服软,可是今天,他们又何必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呢? “您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真的。我就和您直说了吧。这些钱我可以给您,给coc,可是有一点,《离婚协议书》,我是不会签字的,王怜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枚棋子,他不想娶的人,谁也不能逼他娶,他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逼他做。” 朱七七深深吸一口气,看看眼前的两个人,无奈地说:“我手里的钱,加一加也有五个亿了,这些钱足够coc度过难关了吧?只要您没有更大野心,这些钱足够了。” 王玉关警惕了起来,说:“更大的野心?什么意思?” 朱七七说:“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您想吃掉韩氏集团,是吗?” 王玉关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朱七七,在客厅里踱了两圈,又转过头来说:“好。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想问问您,这一次,您想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得到韩氏集团的钱呢?” “手段?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朱七七笑了:“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您纵容韩伶与pep勾结,纵容韩伶亏空了coc的财务,自己一手推coc去绝境,处心积虑布一个局,让韩氏注资给coc,韩氏和coc融为一体,不就是等有朝一日韩伶倒台了,顺理成章地掌握韩氏集团的命脉吗?我所说的野心,不也就是这个么?” 商业竞争太过复杂,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朱七七都有些佩服自己,自己的条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晰了,或许是和沈浪长谈之后,知道了前因后果,才能心如明镜吧。 柴云梦开口了,她直截了当地说:“既然你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说好了,如果你不肯签《离婚协议书》,韩氏就不会给我们注资,一切都是空谈。怜花必须娶韩染香,韩氏才会源源不断地送钱给我们,这是无法改变的,你就直说好了,你要怎么样才肯签字?” 朱七七冷笑一声:“到了今天,您心心念念的还是钱。您没想过怜花的感受吗?如果没想过怜花的感受,也没想过顾鉴吗?十五年前死去的顾鉴,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柴云梦似乎有些怔住了,可是王玉关却依旧坚定。 “混账!我王玉关纵横数十年,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来数落我!过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都无所谓,我告诉你,你签不签字都无所谓,既然敬酒不吃,那你就吃罚酒好了,” 王玉关说着,走到朱七七的面前,用一根手指恶狠狠地指着她的眼睛说:“你给我听好了,乖乖给我签字,咱们好聚好散,不然的话,我会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朱七七不禁打了个寒战,王玉关,果然是不择手段。 王玉关接着说:“这么多年,我不想惹麻烦,不代表我没本事、没手段,只不过当免则免而已,既然你要逼我,休怪我无情,亲生儿子我尚且可以舍弃,更何况一个没名没分的‘儿媳妇’!” 王玉关看看手表,对朱七七说:“时间不多,你自己想想,我们就坐在这儿等你,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直站在朱七七身后面无表情的燕七此时有些异样,朱七七能听见,燕七攥紧了拳头,那些关节发出了“嘎吱”的响声,想必青筋都爆出了吧。朱七七想回头对她说什么,却看见沈浪已经按住了燕七的肩膀。 朱七七看了沈浪一眼,沈浪微微地向她点了点头。 好吧,是时候了。 朱七七将自己收着的那份文件拿出来,那里面沉甸甸的,尽是王玉关的罪证。 “不必考虑了,我可以消失,也可以签字,但是只要我有任何不妥,这些东西都就会公之于众,当然,警、察、局也会收到一份。” 朱七七说着,毫不吝啬地将文件甩在王玉关和柴云梦的面前。 王玉关拿着那些东西,竟然手都有些颤抖了,他一定想不到,多年前他那老实诚恳的合作伙伴朱富贵,会真的掌握了自己的罪证,并且拿着这些东西躲藏多年,这里面的账目,有些甚至连王玉关自己都记得不那么分明了,可是朱富贵却一笔不落地记录下来,并且竟然保存至今。 不过,王玉关毕竟是王玉关,这些东西或许真的唬不住他,过了不一会儿,他就已经神色自若了。 “哼,别以为拿这些东西就可唬住我,这不过是几个影印的文件而已,严格来说,这根本不算是切实的证据。不信,问问你身后站着的沈浪,他可是大律师,这些东西,能不能入罪,他最清楚。” 朱七七早就料到王玉关会这样讲,因为最重要的东西,她还没有拿出来。 “我知道,这些东西不是铁证。真正的铁证,这一刻我不会拿出来。那些您亲笔签字的文件,都不在这里。” 柴云梦说:“少来!你这个丫头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不要以为说几句狠话,我们就要任你摆布,我们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 王玉关却好像略加思索了一下,总归还是有些隐忧的,当初在帝都和朱富贵合伙做生意,柴云梦并没参与,因此王玉关触犯法律,到底到了哪个地步,柴云梦并不知情,因此可以“理直气壮”,但是王玉关却不行。 王玉关自己心知肚明,如果朱富贵悄悄收集了自己的罪证,一定不止是桌子上这些不痛不痒的文件,一定还有更重要的文件在朱七七手中,比如她所说的“亲笔签名的文件”,那些东西,搞不好会要了他的命的。 王玉关最终,还是问了朱七七的意思:“那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终于等到王玉关开口了,朱七七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没想怎么样,我说过,钱我会拿出来,coc我也会救,我要的,只是怜花的自由。” 王怜花的自由?又谈何容易呢?如果王怜花是那么好自由的,柴云梦又何必煞费苦心地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喂药,让他昏迷不醒,王怜花在整个吞并韩氏集团的大局里,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棋子。 无论是对于韩伶,还是对于王玉关,王怜花娶韩染香,都是势在必行,只有法律上承认了,他们才好放手去做事情,毕竟他们身居高位,坐拥数不尽的家财,到如今,反而都有些输不起了。 他们要的,是事情漂漂亮亮,是不给别人抓住一点点把柄,王怜花正是关键。 朱七七毕竟还是稚嫩的、纯洁良善的,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周全,怎么斗,都斗不过这两只老狐狸。 正如现在,王玉关狡黠地问她:“先不说这个,你和身后那位,沈律师,你们的关系怎么样?是朋友?” 朱七七不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因此一时间没有回答。 王玉关说:“七七啊,我知道,来这儿之前,你一定是想着鱼死网破了是吗?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是不是就打算公开我们的罪证,一了百了?” 朱七七却是是这么想的,但是王玉关毕竟是王怜花的爸爸,为了王怜花,朱七七不愿意走到那一步,说是自私也好,胆怯也好,她总归还是希望息事宁人。 王玉关忽然盯着沈浪说:“七七啊,我倒了,coc就倒了,coc倒了,韩彾也不能独善其身,那么你身后那位沈律师呢?韩伶所做的那些事情,韩伶签署的那些秘密的文件,都是由他经手的,我没说错吧,沈律师?” 朱七七回过头看看沈浪,这些事情,怎么沈浪没和自己提起呢? “沈浪哥……这……” 听完王玉关的话,柴云梦竟然面露喜色,对朱七七说:“七七,你知道吗?你想要鱼死网破,可是你别忘了,沈浪也是网里的鱼,到那时候,沈浪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记住,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一样要去坐牢!” 王玉关最后说的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朱七七的心上,“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一样要去坐牢!” 这是真的吗? 朱七七不可思议地瞧着身后的沈浪,沈浪竟然默然地点了点头。 朱七七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现在的处境,就像将一把沙土洒在豆腐上,然后用汤勺去刮,无论怎么刮,那些沙土已经嵌进了豆腐的纹理缝隙里,无论怎么刮,豆腐和沙土,都是两败俱伤。 怎么办? 第103章 最后的决定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可是……沈浪和自己长谈的时候,他说他的身份明明是……难道这样也要坐牢吗? 朱七七有些不敢相信,她再一次回过头去的时候,看见总是波澜不惊的燕七,她的眼角竟然湿湿的,看沈浪的时候,沈浪只是立在那里不说话。 这么说,王玉关所说的话是真的。 朱七七觉得很沮丧,为了今天的谈判,自己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吧?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是完美的,用王玉关的罪证去“要挟”他们,然后和王怜花远走高飞,然后所有的一切,就都交托给沈浪。 可是眼下,朱七七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幼稚了,太幼稚。 她不知道,沈浪固然可以将王玉关、柴云梦和韩伶绳之于法,可是现在,沈浪自己,竟然也是一个罪犯了。 她可以义无反顾地将所有的财产拿出来,救coc,她也可以自私地要求王怜花和自己一起远走高飞,因为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可是对于沈浪,朱七七本就亏欠他太多,又怎么忍心,再将沈浪也拖下水? “算了。《离婚协议书》在哪儿?我签字。” 忽然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朱七七,而是此刻正站在楼梯的二楼拐角处的那个人,王怜花。他站在台阶上,冷眼旁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客厅中的每一个人。 “怜花!” 看见王怜花的这一刻,朱七七的心境悲喜交加,情绪百感交集更是难以言表。 王怜花,眼神笃定坚毅,还是那个王怜花。 只是不知是不是受了些病痛折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柴云梦的什么药,他的脸色更白了,眼窝微陷,眼睛通红,嘴唇却没有什么血色,身体竟单薄了许多,从前的那件t恤衫穿在他身上,竟有些不合身了。 朱七七看看王怜花,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无话可说,人空瘦,今非昨,最终,只有一行眼泪划过腮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天的朱七七和王怜花,已经不再是儿女情长所牵绊的朱七七和王怜花,他们眼前要面对的,是大是大非了。 王怜花会乖乖地签字离婚,然后王玉关和柴云梦达成目的,这未必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一向在父母面前有些“怯懦”甚至言听计从的王怜花,会这么做并不稀奇。 苦与累,又何必相互纠缠呢。 “好吧,我同意。” 既然王怜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朱七七又何妨再向前迈一步呢。 所有人都惊异,柴云梦和王玉关大费周章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们却在这短短的一分钟时间内答应了。 “七七,你——” 沈浪拉着朱七七的胳膊,皱着眉头想问,却忽然问不出口,想想还是放开了手。 既然目的达成,王玉关和柴云梦这两个利欲熏心的人,哪里还顾得上去想“为什么”,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落实这件事,然后好去一步步实现他们的所谓“大计划”。 柴云梦急匆匆地要拉着两个人去办手续,王怜花和朱七七却都不动,他们静静地立在当下,相视一笑后,忽然王怜花开口说,“妈妈,不急,让我和七七再说说话。” 关上房门。 朱七七和王怜花谁也没说话,几日不见,却仿佛劫后余生一般。 王玉关和柴云梦的谋划不必多说,韩伶和沈浪的事情也不用解释,奶奶已逝去,悲伤更是无法言表,如果硬要说,应该是一句“半点不由人”吧。 刚才的相视一笑间,彼此要解释的、要诉说的,仿佛都已经说完了。 朱七七和王怜花,太了解彼此了,不用细说,前因后果,自然都是知道的。 两个人静默良久,还是朱七七先开口了。 朱七七拿出手机来,翻翻相册,把其中一张照片拿给王怜花看。 是那张全家福。香港奶奶家中,王怜花的书架上的那张十五年前的全家福。 “看这个,”朱七七对王怜花说,“这是离开香港之前,我用手机拍下来的。现在房子卖给了别人,想要再看,就难了。” 王怜花从朱七七的手里接过手机,仔细看了许久。照片上的顾鉴已经有点模糊了,照片因为年代久远,也有一点点褪色。 “我把这个传个你吧。”朱七七说着,把手机拿回去。 王怜花本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朱七七操作手机,可是转念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说:“算了吧。” 朱七七没问为什么,也不说话,只是握着手机,静静地坐着。 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朱七七已经有点儿看不清王怜花的脸,透过窗纱向窗外望去,她能瞧见外面花园里的灯已经点亮了,陪伴着青蓝色的天空,有一层朦朦胧胧的影子。 朱七七觉得很闷,站起来走到阳台上,一下子将窗户推开,那些风呼地吹进来,卷起落地的窗纱,掠过朱七七的脚面,打在她的小腿上。 朱七七回过头去看王怜花,王怜花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不知为什么,眼角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随着“啪”一声的开关声,朱七七将房间的灯打开,照亮每一个角落。 从前两人无尽的柔情蜜意,都在这间屋子里。 她记得有一个晚上,这里的床上地上,都铺满了玫瑰花瓣,溢满了玫瑰花香…… 王怜花仍旧是刚才的那个姿势,背对着床头灯坐着,整个人陷落在自己的阴影里,朱七七还是很难将他的脸看得分明。 这时候朱七七的心里才觉得有些难过起来,她迎着窗户,站在风里,静静等待时间的宣判。 “你有决定了吗?”王怜花忽然问。 “嗯。” “那么你呢?”朱七七对着风说。 “我也是。” 即使是背对着王怜花,朱七七还是能感觉王怜花说这话时的笃定。 或许朱七七有自己的打算,王怜花也有自己的计划,可是此时此刻他们不需要对彼此坦诚了,因为既然已经决定放手,那就代表他们理解对方的决定,明白对方的心,并且忠诚于自己的情感,更加不会后悔。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王怜花忽然笑着对朱七七说:“七七,你还记得我在写一本书吗?” 朱七七也笑了,笑得纯洁天真,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在王怜花的桌子上发现《侠隐记》的那个下午。 “我记得,你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隐士,对吗?” 王怜花说:“我还问过你,如果有一天,我要到远方去隐居,你和我一起去吗?” 朱七七却不回答,只是反问:“那你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在马来亚的时候我问你,如果可以隐居,你会选择哪儿?现在答案还是一样吗?” 王怜花默然地垂下头,半晌才又笑着抬起头直视着朱七七的眼睛说:“还是去滨城吧。” 朱七七笑了,王怜花也笑了。 朱七七转过身去,希望风可以吹干自己的眼泪。 王怜花也转过身去,在自己身影的黑暗里,静默地坐着,用手拂去眼角的星光。 “王怜花!给我老实交代!你为什么来滨城!” “唔——因为滨城有你啊!” 往日爱侣间说过的玩笑话言犹在耳,每一个拥抱和热吻都仿佛在昨天,甚至连手指尖,都仿佛还记得对方的体温。 此时此刻,只一句“去滨城”,已经诉尽千言万语的衷肠了吧。 朱七七心想,不管是为了谁,这场仗,自己都是输了。 王玉关、柴云梦、韩伶,甚至沈浪,这些人的事情,再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王怜花的决定不必解释,朱七七的决定更没什么好说的。 似乎除了那张照片,除了那本没写完的书,朱七七和王怜花之间,已经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不是因为他们恨极了对方而无话可说,而是因为他们太了解彼此了,几千个日夜的相知相爱,那些话,又岂是短短几个小时可以说完的? 临出门的时候,朱七七想伸手抱抱王怜花,可是手臂却不太听使唤,总也没力气抬起来。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当断不断,又何必呢。 回过头带上门的那一刻,朱七七不经意一撇,看见房间里的王怜花,远远地对着自己,将双臂伸出来,抬起在身体前方,作出一个环抱的动作来。 朱七七深深地记得这个动作,正是流行电影《山楂草之恋》的那一年,朱七七、王怜花还有大学的同学到滨城的野外去烧烤,王怜花一时兴起,淌水到一条小河的对岸,做着这个动作,笑着大喊对朱七七说,“七七,你看,像不像电影《山楂草之恋》?” 这个伸出双臂在身体前方,一个拥抱空气的姿势,正是电影里男主角和女主角诀别时候的样子。 朱七七当时哭笑不得地站在河对岸,对王怜花喊着,“傻瓜!那是一个悲剧故事啦!” 是啊,那是一个悲剧故事。 此时此刻的朱七七和王怜花之间,正是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河。 如果你站在一座高山上看山脚下的河水,你并不会感到她脚步匆匆,如果你站在河岸边,就会有清凉欢快的浪花溅上你的脚尖,如果你站在河中央,你会感到湍急的河流,推着你不断向前。 朱七七就正是站在河中央。 第104章 恶少,放手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从王怜花说出他同意签字离婚的那一刻,或许是多年默契的爱情使然,朱七七觉得自己太能明白王怜花,王怜花也太能明白自己了。 陷入了一个万难境地的朱七七和王怜花,竟然同时都决定要放手了。 王怜花,生就背负着许多包袱,如今或许想要卸下来了,而朱七七呢,仿佛忽然明白了所谓“隐居”的真谛。 痴缠相守未必不是他们所求,但是如果这种情爱在生命中被错过了,或者还来不及发生,亦或者历尽艰辛注定无法达成,那么,就算了吧。 就算了吧。 悠然一生,或许我们还有意志,有理想,有未来。 或许。 没有痛哭,没有纠缠,相互间更加没有锥心刺骨的离别情景,只是淡然一笑,然后,掩门,转身。 朱七七再一次想起了西门吹雪大师送给自己的那个陶艺品“唯一”。 杯盖、杯子、杯托,那三样东西纯洁无垢,应该是为爱情而生的,虽然他们不能契合对方,却早已是一个整体,也是彼此的唯一。不过…… 朱七七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话,“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们,唯一并不适合彼此。” 是彼此的唯一,唯一并不适合彼此。 在西门吹雪家中为这件陶艺品命名的时候,朱七七或许还不能真的明白自己那些话的含义,甚至西门大师自惭形秽地说自己竟不如一个年轻姑娘看得透彻的时候,朱七七也觉得他言过其实了。 不过现在她明白了,她自己早在潜意识里,在践行着“唯一”,她和王怜花,相知相恋相守,几千个日夜,当中合离又离合,欢笑过也哭泣过,曾互相许下诺言,到如今两人亲手打破诺言,恐怕两个人都忽觉“唯一并不适合彼此”了吧。 奶奶当初说得对,朱七七很累了。 王怜花也一样…… 从前朱七七还笑王怜花是“王家恶少”,开玩笑似的让他“放手”,今时今日,未牵牢,已放手…… 终于,朱七七将签上自己名字的《离婚协议书》交到王玉关的手中,一并交给他的,还有她珍而重之的、朱富贵生前收集的王玉关的罪证,厚厚的一大叠文件,当然,也包括朱七七口中所说的,有着王玉关亲笔签名的铁证。 “怎么?这些钱也不要了么?”王玉关看着朱七七交给他的东西,用怀疑的口吻问朱七七。 没错,朱七七将奶奶财产转卖的文件,还有那张一亿的支票都交给了王玉关。 “这些钱不是我的,正如您所说,在您的手上如果能为coc尽力,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况且,这是奶奶的遗愿,我只是遵从而已。” 这个时候王玉关看朱七七的眼神,近乎有些欣赏了。不过,朱七七才不屑他的欣赏,自己只求对奶奶问心无愧、只求遵从自己的内心,从没想过这是什么值得赞扬的大事。 王玉关和柴云梦仔细翻看后,将朱七七给他的那些罪证通通扔进壁炉里烧掉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件不留。 王玉关和柴云梦脸上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王玉关脱身了。 火光噼里啪啦地响着,朱七七看着那些东西,无可奈何地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爸爸和妈妈,想起了刚刚去世的奶奶,想摇头,想叹气,但最终却只是轻轻呼吸了一口气。 输了,彻底地输了吧。 朱七七转身,决定离开。 不过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她用那些已经化为灰烬的东西,从王玉关手中换回一厚叠文件。 朱七七接过这些东西的时候,看也没看一眼,径直递给了沈浪。 “沈浪哥,你看看,里面的东西全不全?有没有少什么?” 沈浪不明就里地将东西接过去,迟疑地打开,才翻看了几张纸,脸色已经变了,那表情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震惊。 “七七!你?你!你!这些东西——” 一连说了三个“你”,朱七七却仍然木然地点点头,轻声却坚定地说:“沈浪哥,这就是我的决定。” 沈浪留神凝望着朱七七,嘴角和鼻翼竟然同时都在颤抖,他手中捏着的那些纸张,仿佛快要被揉碎了。 “七七,你——” 仍然无法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手中握着的,正是王玉关所说,由沈浪经手的、韩伶方面的罪证,那些法律文件,一字一句都是沈浪亲自敲定的,甚至那些文件上面,赫然签着沈浪的名字。 王玉关说得没错,沈浪和这些人,已经是同坐一条船,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他们出了事,沈浪恐怕也难逃干系。 朱七七和王玉关做了一个最后的约定,他们互相交换手中掌握的文件,王玉关可以自保,沈浪也可以保全平安。 这是朱七七签字离婚的唯一条件——那些钱和房子,她是不会要的。 朱七七知道,她这样做沈浪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明白,他是一个正直、赤诚的人,一心要将犯罪者绳之于法。 沈浪的赤诚是无坚不摧的,特别是当沈浪默认,一旦王玉关和韩伶事发,他也要去坐牢的时候,朱七七就知道了,原来在回帝都之前,在答应朱七七试着谈判的请求之前,沈浪就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不过,朱七七却不愿意看着他去陪葬。 因此朱七七的决定,也是无坚不摧的。 她决意用一纸签名换回沈浪的所谓“罪证”,无非是不希望沈浪也为了自己受到牵连,毕竟自从那次长谈之后,以沈浪的身份来说,朱七七已经亏欠他很多很多了。 她可以亏欠自己,可以“自私”地亏欠王怜花,却不能亏欠沈浪。 朱七七坐在沈浪的车里回公寓的时候,沈浪轻轻地问她,“七七,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沈浪哥,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我只是在怜花说同意的那一刹那忽然决定的。” 沈浪猛踩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七七,你知道你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吗?” 朱七七笑了:“沈浪哥,你以为我是伤心糊涂了吗?” 沈浪扭过身子来问朱七七:“七七!你不记得你在滨城和我说的话了吗?你说你要来谈判,要尽最后的努力,请求我帮助你。可是你实在不必为了我牺牲……我虽然苦劝你离开王家,可现在的结果却并不是我乐见的。” 说罢,见朱七七没什么反应,沈浪又再加重语气问,“七七,你在听我说话吗?” 朱七七在听,她只是不知该如何对沈浪解释,现在的结果,对于她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可是要将心里的话全都对沈浪说出来,那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朱七七恍然,她不能要求沈浪和王怜花一样了解自己,不能要求沈浪仅凭一个笑容就能读懂自己。 朱七七打开车门,径直走下来。 这条直通梦园的山间公路,一侧靠着一汪碧绿的湖水,是帝都难得一见的风景名胜。 朱七七从前路过无数次了,可是都没有机会停下来好好看看风景,没想到今天最后一次踏上这条路,还有机会在这里驻足,欣赏夜景。 “七七,你后悔吗?” 站在围栏边面对着山中的湖水,沈浪终于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从梦园出来的时候,朱七七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做决定的一刹那是畅快淋漓的,可是决定之后呢?当一切已成定局,孑然一身近乎了无牵挂的时候,朱七七也想问自己,有没有后悔过。 “那么你呢,沈浪哥?在这之前的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 沈浪被朱七七问住了。的确,多年来支撑他的,是一腔赤诚,他更自以为有舍己为人的大胸怀,然而他却常常都会身不由己。 沈浪幽幽地回答说:“或许将来会后悔,但我沈浪,对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绝不后悔。” “曾经?” 这两个字触动了朱七七。 “沈浪哥,你知道吗?曾经是天下间最毒的诅咒,比如我说,我曾经拥有过,我曾经快乐过,我曾经,爱过……可是当你说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好像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一样。” “七七,你——” 看着沈浪紧绷的脸色,朱七七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沈浪哥,你放心,我或许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我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不会做傻事的。况且——” 朱七七耸了耸肩膀说:“况且我和你一样,或许将来会后悔,但是我对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绝不后悔。” 朱七七展开双臂,对着宁静的湖水再次大声喊:“我朱七七,对曾经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凄柔婉转的回声伴着夜风在山中回响,不知是否会传到梦园,传到那个人的耳中…… ————————许久没回自己在帝都的住处了,朱七七几乎忘记了那些床褥、物品的位置,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家中整理好。 这期间,任盈盈和温黛黛都曾经打来过电话,她们对前因后果都不忍细问,只是希望朱七七不要一个人憋在家里,极力邀请朱七七去她们的公寓暂住。 朱七七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两个朋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问情由地帮助自己、关心自己。 过去种种的艰难岁月,多数都有她们的陪伴,然而这一次,朱七七是真的鼓起勇气来,决意和过去的自己决裂,决意重新站起来——当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如若昨日极无知……”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朱七七正一脚踩在一把椅子上,忙着伸出一只手去用掸子去擦灯罩上的灰尘。 “喂?沈浪哥?” “七七啊,是我。我是要和你说一声,我刚才在外面和王怜花见了一面。燕七已经从王家回来了。” 听见他这样说,朱七七伸着的手停顿在半空,人就这样高高地站在椅子上,愣了一小会儿。 “七七?你在听吗?” “哦,”朱七七回过神来,从椅子上跳下来,随意坐下,“沈浪哥,我在听。你说,燕七已经回到你那里了是吗?” “嗯。还有,我们请专家伪造的证据被王玉关当成真的烧掉了,我已经把真的取回来了,可以加紧行动了。” 朱七七点点头:“那就好,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七七,你不问问王怜花吗?”虽然稍稍有所迟疑,但是挂电话前,沈浪还是这样问了。 朱七七笑着说:“怜花他,他一定也没问起我吧?” 沈浪虽然没回答,但是朱七七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叹息声。 “你们是怎么了?彼此根本不像是有隔阂,分开时也是安安静静的,可是却怎么变成了陌生人了?” 陌生人? 世界上有三种人,一种是亲人,一种是仇人,还有一种就是陌生人。此时此刻的朱七七和王怜花,不再是彼此的爱人,当然更不可能是仇人,也就只好算是陌生人了吧。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沈浪哥。” 朱七七没打算和沈浪解释,两个人都没说话,也没有谁先把电话挂掉,大约过了一分钟,朱七七最后对着话筒说,“我的意思是说,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沈警官。” 第105章 沈浪的身份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还有,”朱七七继续说,“帮我和燕七说声谢谢好吗?我是说……燕警官。真诚地谢谢她,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帮了我很多,真的。” 这个话说出来显得很见外,特别是对沈浪。不过这确实是朱七七的心里话。果然,她听见沈浪问,“七七,你不怪我吗?我是说,自从你知道我的身份后?” 朱七七用手转着手中的鸡毛掸子,那上面的灰尘飘散开去,在空气中胡乱飞舞着。 她笑着回答说:“怎么会呢。” “七七,我们还是朋友吗?我是说,沈浪和朱七七,还是朋友吗?” “当然,”朱七七回答得迅速而笃定,“沈浪和朱七七,永远是朋友。” 挂断电话,朱七七再也不能静下心来去打扫了,她靠在椅背上,不顾刚才踩过的痕迹,盘起腿蜷缩在这张狭小的椅子上,将头深深地埋在肩膀里,细细回想沈浪和她说过的话。 ————————那一天,在滨城。 滨城银行的保险柜前,朱七七的怀中抱着刚刚拿到手的朱富贵生前留下的文件。 沈浪说,他要和朱七七谈谈,他还说,是时候要告诉朱七七一切了。 正是那一天,朱七七知道了沈浪的身份…… “七七,事情很多,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既然你问了,那么我们就从你爸爸放在滨城银行的保险柜说起。” 坐在一家隐蔽的咖啡厅里,沈浪给朱七七添上了一杯香茶。 “七七,你问我,为什么连你都不知道你爸爸在滨城买了一份人寿保险,我却知道,是吗?” 朱七七点点头。 沈浪说:“这些事情,也正是我一直都在关注的事情,我一直都在注意着coc王家一家人的动向,包括和他们来往密切的所有人,包括你的父母。” “一直关注?所有人?” 朱七七抬了抬眉毛,沈浪作为韩伶的法律顾问,关注coc的动向一点儿都不奇怪,但是若说关注王家所有人,以及朱七七的父母,就令到朱七七有些迷茫。 这时候,沈浪当着朱七七的面把自己的脚抬起来,脚底踩着的皮鞋跟上竟然有一个浅槽,朱七七瞧见沈浪从那个浅槽里取出一本东西来,整个过程让她目瞪口呆。 而沈浪拿出来放在她面前的东西,就像是灵犀一点,一下子令朱七七思绪万千。 那是一本警察证。 朱七七听白飞飞和奶奶都说过,沈浪在做律师之前,是个警察。可是她想不到,沈浪还将多年前的工作证带在身上做什么? “沈浪哥,你——” 沈浪“嘿嘿”地笑了笑,说:“白飞飞说,我以前是个三流小警察,这话不假,rosemary说我以前吊儿郎当,这也没错,不过我要说的是,我这个吊儿郎当的三流小警察,至今还在干着我的老本行。” 还在干老本行? 沈浪继续说:“当然,去韩氏集团做法律顾问是我的工作内容,所以,我一直都在关注和韩伶有关人的一举一动,当然也包括你和你的父母。” 这么说的意思,是卧底吗?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朱七七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去回答沈浪的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原来,沈浪哥是无间道啊,那我以后该叫你‘沈警官’吗?” 沈浪的表情有些难过,他叹了口气说:“七七,我特别不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所以我也一直都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 朱七七点点头说:“其实我能明白。” “好吧,”沈浪把证件收起来,摊开手对朱七七说:“那我就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你,前几年,我还是帝都的一名警察,上头有几单案子,需要调查韩伶和韩氏集团,所以上头就派我去韩氏集团做卧底调查,我改头换面,找了个机会去了韩伶身边做法律顾问,没想到,韩伶做事非常严谨,取得他的信任也不容易,我一跟就是几年,一直到现在。” 朱七七说:“其实那天在马来亚,我见到沈浪哥的时候也觉得奇怪,盈盈说沈浪哥是律师,怎么会去韩伶身边做法律顾问呢。” 沈浪笑了说:“你一定是觉得,韩伶不是个什么好人,所以他身边的人也未必都是正派的,对吗?” 朱七七有些不好意思,韩伶的底细她是知道的,所以当时她当然这样想过,特别是当沈浪在马来亚私下里把《离婚协议书》交给自己的时候,她可真是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沈浪用手摸了摸头发,又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微微拉松了一些,笑着说,“你瞧,这才是我。这几年每天西装笔挺得,比穿制服还难受,说来也巧,我妈妈是检察官,爸爸是律师,我自己又是读法律专业了,大学里还考了执照,好像去韩伶身边当卧底,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任务一样。” 看见沈浪自嘲的样子,朱七七很觉得体谅他,这就好像自己,明明是小康之家的女儿,却要在柴云梦的面前恪守那些老旧呆板、不合时宜的所谓“名门淑女”的规矩一样难受。 沈浪继续说:“我在韩伶身边几年,没想到洞越挖越深,东西越挖越多,挖到了王玉关的身上。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在北方广场和参加王家的慈善舞会吗?” 朱七七点头:“记得,那一次,不就是你开车去‘救’我吗?” 沈浪说:“那时候你应该也听说了,王玉关慈善基金的财务状况出现了问题,我那时候正在调查这件事情,说起来惭愧,那天其实我就混在北方广场的人堆里,后来盈盈打电话给我,说找不到你了,我才又开车出去把她接来,假装从外面回来,然后一起去找你。” 真是不可思议,卧底就是卧底,原来看似一件小事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多曲折。 朱七七说:“那么后来,沈浪哥跟着韩伶去马来亚,也是为了查案?” 沈浪喝了一口茶,赞许地看看朱七七说:“你说的不错。那时候韩氏和coc正在筹划一桩不同寻常的增资案,我在调查之下,才知道韩伶和王玉关各怀心思,韩伶想借此吞并coc,而王玉关这个老狐狸,更是想借韩伶的钱挽救coc之余,趁机打垮韩伶,吃掉韩氏。如果这次成功的话,我一定可以从中掌握韩伶犯罪的实证,将他绳之于法,不过,”沈浪顿了顿,看着朱七七说,“这其中有一个变数我确实没想到。” 朱七七知道,沈浪说的是朱七七手中韩伶的那份犯罪证据,他应该想不到,正因为当时朱七七手中掌握了这份证据,才会在王家提出离婚的时候带着这个证据去找韩伶谈判,因此,增资案一直都没进行,而沈浪要将韩伶绳之于法的目的竟然一再地耽搁了。 朱七七和沈浪互相看着对方笑了,这些话不必说,想必对方都明白了。 沈浪叹口气说:“七七,我以前只是觉得你是个柔弱的小女子,或者多半和我的表妹盈盈一样,是个天真烂漫没心机的小丫头,可是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地坚强,过去我太轻看你了。” 经历过父母去世的打击,经历过王家的种种磨难,纵使朱七七以前是“天真烂漫没心机”的,现在也当然不是了。 沈浪说:“后来,我查到了王玉关多年前在帝都和别人合伙做过生意,于是决定深挖下去,没想到……” 朱七七接话说:“没想到他的合伙人就是我爸爸。” 沈浪说:“是啊,当年那家公司一夜之间就消失了,王玉关也去如黄鹤,当初调查那件事的老警察也曾经怀疑过内幕,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我就从朱富贵,也就是你爸爸开始着手调查。” 朱七七心想,这么说起来,她还和沈浪有些机缘,不论这些事情是不是巧合,朱七七身边的这些人,确确实实都被千丝万缕的关系联系在一起了。 “我发现你爸爸的背景清白,你们一家人的背景都很简单,唯独是和王玉关在一起合伙的事情没什么痕迹,后来,我追查你爸爸的身后事,发现他在滨城还有一份保险,你并没去领取。我想,这份东西他放得这么隐秘,一定是有道理的,说不定,就和多年前的证据有关。” 朱七七说:“我根本不知道爸爸生前有买保险,或许他是不希望我被牵扯进来吧。” 朱七七想了想又问:“这么说,当我要去香港的时候,沈浪哥和我一起去,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沈浪说:“这件事倒是得感谢韩伶,或许他现在确实是对我信任有加吧,如果他不提出要我和你一起去香港,我还真得费不少苦心想个办法带你离开帝都呢,因为我的目的,是带你去滨城取回你爸爸的保险。” 朱七七沉吟:“没想到,真是阴差阳错,无巧不成书。我朱七七有一天也成了‘无间道’的女主角了。” 沈浪整理了思绪,义正言辞地说:“七七,我今天之所以把身份告诉你,也是事先就安排好的。领导有指示,如果真的在朱富贵的保险里发现了重要证据,那我可以向你亮明身份,一来,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二来,是为了整件案子保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沈浪抿抿嘴继续说:“一旦抓到王玉关的罪证,我们就可以立刻将王玉关、韩伶一网打尽,我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沈浪长出一口气,静静地等着看朱七七的反应。想起刚才朱七七在保险柜前面抓着那些文件含泪的反应,沈浪知道朱七七一定是不忍心的。 …… “啪嗒”,朱七七手中握着的鸡毛掸子落在了地上,将朱七七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回来。 想起这许多事情来,朱七七感慨刚才自己对沈浪说的那一声“谢谢”,或许沈浪会有所误会,但她确实是真情实意的,况且,与其说是“谢谢”,还不如说是“对不起”。 当然还有燕七,她也隐姓埋名毫无怨言地“潜伏”在朱七七的身边那么久,帮助她、保护她、支持她。 第106章 情势的发展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那天在滨城,当沈浪要求朱七七将那些证据交给沈浪的时候,朱七七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不,沈浪哥,你能听听我的话吗?” 她对沈浪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她心想,自己已经和丁鹏联系过了,请丁鹏变卖了父母的遗产,又从他手中取回了暂存的彩票奖金,除去纳、税,也有一个亿多,加上奶奶的四亿多财产,刚好够coc的救命钱。 朱七七恳求沈浪,让自己最后再做一次努力,让自己最后再和王玉关、柴云梦谈判一次。她用那些钱去救coc,换取王怜花不必去娶韩染香。 韩伶她可以不管,但是她要的是王怜花不必去娶韩染香,要的是王怜花可以从这些纠葛中脱身,她甚至想,只要事情一了结,她就和王怜花远走高飞。 “沈浪哥,你也说过,你过去太轻看我了,那么现在,你可以让我自己再努力一次吗?” 朱七七清楚记得沈浪的为难和他当时对自己说的话,“七七,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就应该明白,在原则上来讲,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而作为一个朋友,我更加不能让你去冒险。” “沈浪哥,或许你觉得我是在牺牲自己,可是其实不是,我做这些事情,是最最自私的,你就当我是为了自己,好吗?” 经过艰难的申请,沈浪和他的上级,终于答应了朱七七的请求,现在想想,朱七七却不能原谅自己了。 她没想到,在梦园谈判时,王玉关会拿出沈浪签字的文件来,说出沈浪也必须去坐牢的那一番话,她在那个时候才惊觉,是自己“自作聪明”害了沈浪。 最后的最后,朱七七和王怜花都答应签字离婚的那一刹那,朱七七从王玉关手中换回了沈浪签字的文件,也算是保全了沈浪平安,作为自己对沈浪抱歉的补偿。 还有燕七,她在朱七七的身边一段时间,一直是毫无怨言地付出,她身手不凡、训练有素,最初朱七七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出色的保镖,但慢慢地,朱七七也有一丝怀疑过她的身份。 当沈浪把燕七叫过来,对朱七七说“这位是我的同事,燕警官,和我一起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朱七七几乎是豁然开朗了。 “可是,怜花对我说,燕七是他请来的保镖啊!” 等等,等等,停一停,想一想,朱七七惊异地发现,在整件事情里,她一直都忽略了王怜花的心思! 如果说燕七也是卧底,那不就证明,王怜花也知道一切吗? 朱七七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问沈浪:“沈浪哥,你还要瞒我吗?” 沈浪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七七,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不妨告诉你,我调查韩伶和王玉关的这件事情,王怜花一直都知道内情,也给了警方很大的帮助。” 果然没错! “那时候也是因为你在马来亚的小岛被白飞飞害得差点出了事,为了你的安危,他才要给你找一个保镖,我才可以趁机安排燕七过去,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难怪,难怪王怜花那么想要逃开,那么痛苦,心里要背负这么多东西,怎能不痛苦? “大义灭亲”这几个字,从前只是在电影和里才看得到,从现代人的口中说出来,或许还免不了要被别人讥笑一番,可是真的落到了谁的头上,谁又能真的做到呢? 朱七七知道,王怜花的心一定也是百转千回、万分纠结的。 …… “哎……” 朱七七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沈浪千辛万苦取得的罪证既然注定被王玉关付之一炬,如今还剩下什么办法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韩氏和coc的增资案继续下去,抓住证据,一网打尽。 这就是朱七七和王怜花之间的默契。 做出这样的决定来,朱七七是痛苦的,王怜花又何尝不是呢?亲手把自己崇拜的父亲母亲送上法庭、送进监狱,滋味绝不好受。 事已至此,长痛不如短痛,朱七七只希望沈浪可以尽快将这件案子了结,自己也才能真正地放下担子,轻松起来。 当沈浪在电话里说燕七已经从王家全身而退回到沈浪那里的时候,朱七七知道,沈浪出手的时刻到了。 而朱七七,也要尽快让自己的生活进入正轨才行。 大概过了三天,这天晚上,朱七七正在家中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去一家新公司的面试,就听见有人来按自己的门铃,而且是叮咚叮咚地按个不停。 “盈盈?黛黛?怎么是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 任盈盈和温黛黛不回答,好像刚才来得很急,上气不接下气,两个人迈着大步进门来,任盈盈将脚上的鞋子胡乱一脱,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地将朱七七放在桌子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 “瞧你这么急干什么,呛着了吧。”朱七七一边给任盈盈拍背一边笑着说。 任盈盈胡乱摸了摸嘴边的水渍,喊着说:“七七,你还笑得出来诶,出大事了!” 朱七七有点摸不着头脑:“出什么大事了?瞧你紧张的。” 这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温黛黛伸手去按遥控器开电视,一边严肃地说,“你没看电视吗?晚间新闻。” 朱七七说:“我平时都不看啊。” 温黛黛说:“那赶快一起过来看,还没结束呢。” 任盈盈拉着朱七七在沙发坐下说:“我跟你说,我跟黛黛打你电话一直都关机,急死我们了!你倒好,和没事人一样。” 朱七七摸摸头说:“哎呀,手机肯定忘记充电了……” “各位观众,现在为您播报时事新闻……” 朱七七在沙发坐着,盯着电视机里的画面看。 “各位观众,我市著名大型外资企业coc公司员工n某在上班时,发现公司大门紧闭,公司高层不知所踪,据n某称,公司之前并无任何异状,直到现在,n某还和同一公司的数百名员工现聚集在公司门口不肯离去,持续十几个小时,造成了大范围的交通瘫痪……” 任盈盈拉着朱七七的手说:“七七,这个coc公司不会是王怜花家的那个coc吧?” 朱七七苦笑着说:“应该是吧,据我所知,帝都没有另一家叫coc的公司了……” 朱七七定睛一看,电视机里的那个n某,不正是coc的前台nana吗?错不了了。 “coc公司董事长柴某为马来亚华人,其丈夫王某为著名慈善基金会主席,慈善基金会曾被曝财务危机,截止目前,柴某王某皆处于失联状态。” 失联?这么说,是沈浪他们开始行动了吗? 新闻听到这里,任盈盈惊呼起来:“黛黛!真被你说对了,还真是王怜花的父母!” 朱七七此刻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摆摆手示意任盈盈别吵。 “各位观众,据本台记者消息,另一大型财团韩氏集团的董事长韩某今天早上忽然宣布辞职,其妻子为coc公司千金,有内部消息称,韩某辞职前,韩氏集团正在与coc公司进行一项巨额增资案。本台记者就柴某王某失联一事致电韩氏集团发言人,对方表示暂不作任何回应。” 任盈盈拉着朱七七的胳膊问:“七七,你不是说前几天从他们家回来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朱七七笑着摇摇头,不回答。 温黛黛说:“七七,我和盈盈也没打算问事情的内幕,你和王家、王怜花的前因后果,你如果不想说的话更加不用说,我们是怕,这件事会不会把你给牵连进去?” 任盈盈说:“是啊是啊,你没听电视里说么?这件事可能涉及什么案子之类,可能是本市年度最大黑幕啊!” 朱七七心想,岂止是年度最大黑幕,如果真的是沈浪开始行动了,那么事情一旦揭发,恐怕是十几二十年的最大黑幕都不一定吧。 “本台记者驱车前往柴某位于郊外的别墅,别墅外聚集了大批coc集团和韩氏集团员工,但是别墅大门紧闭,无任何线索。 好了观众朋友们,coc公司高层失联一事暂时为您报道到这里,稍后再为您带来最新跟进报道,下面插播一条外地新闻……” 朱七七按了按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对任盈盈和温黛黛说:“你们放心,我没事。” “真的么?”任盈盈问。 就连温黛黛都扬起眉毛看着朱七七,看来是不怎么相信朱七七的话。 朱七七站起来,在她们面前转了个圈说:“你们看,能有什么事啊,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任盈盈也站起来,径直走到朱七七的厨房去,打开冰箱翻找着什么东西。 “盈盈,你干什么啊?”朱七七在客厅里喊。 “找牛奶啊!”说着,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七七,你家冰箱里怎么连个牛奶都没有?” 朱七七“噗嗤”一声笑了,这个任盈盈,还以为自己是大学里的那个爱哭鬼吗?伤心了失恋了,一杯热牛奶就能治好? 朱七七正哭笑不得,温黛黛也站起来,拉着任盈盈要走。 “哎,盈盈、黛黛,才来一会儿就走吗?” 温黛黛说:“你现在不需要热牛奶啦,你需要的是一个人好好静静。” 果然是多年朋友,一下子就能猜中朱七七的心事。 任盈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指着温黛黛说:“来的时候这位大心理医生已经交代过我了,让我不要一惊一乍地,我给忘了,哈哈。” 如果能记住温黛黛的话,那任盈盈就不是任盈盈了。 朱七七笑着把任盈盈和温黛黛送出门,才一转身,门铃又响了。 朱七七皱着眉头笑着说:“任大小姐,怎么去而复返啊?还要找牛奶吗?” 任盈盈也笑着说:“少来啦。喂,我是和你说正经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黛黛,我们俩永远支持你。” 温黛黛在后面小声嘟囔着说:“虽然很肉麻,不过就是这个意思。”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给朱七七一个坚定的眼神。 一句让自己尴尬的问题都没问,却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有这样的两个朋友,夫复何求呢? 躺在床上的时候,朱七七真希望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想,一觉睡到天亮,但是她的手,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摸床头的手机,“咔。”解锁。 “咔。”锁屏。 “咔。”又解锁。 朱七七在犹豫着,该不该给沈浪打个电话问清情况呢? 第107章 故人传喜讯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迷迷糊糊睡醒,胡乱梳洗了一下,朱七七就赶快出门去参加面试了,只是她心里一直想着昨天在电视里看到的事情,就连面试的时候都有点儿神思恍惚,差点失礼。 朱七七觉得这样心神不宁也不是个办法,所以决定还是问问沈浪前因后果才好。 从面试的公司告辞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中午了,这家公司的一楼大厅却聚集了许多人,议论纷纷。 朱七七心想,怎么这家公司的午饭时间还这么热闹?聚餐么? 她客气地将访客证交还给前台的女孩子,对方对她轻轻一笑,朱七七觉得如沐春风,这人倒是和以前的Nana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Nana那个丫头,还有COC的几百员工怎么样了,一夜之间莫名其妙丢了饭碗,恐怕一时之间挺难接受的吧。 “开始了开始了,快来看。”朱七七身后有人在叫这个前台的女孩子,她笑着答应着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朱七七回头一看,原来这家公司的大厅里有一整面墙都是大屏幕,现在到了休息时间,开始播放电视节目了呢。 朱七七摇头笑笑,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原来是为了看电视,看来这家公司不怎么忙么,要知道,朱七七以前在COC,可是忙得连午饭都没时间吃呢。 “各位观众,欢迎收看午间新闻,下面为您播报本市COC公司高层失联的最新进展。” 嗯?朱七七听见新闻的内容,也忍不住回了头。 “帝都公安局今晨发布最新消息,COC公司董事长柴某、王某某慈善基金会主席王某于今天上午正式被捕,据悉,两人涉嫌严重商业罪行,王某更为多年前一单重大行 贿及偷、漏 税案件嫌疑人。” “哗——” “不会吧!” “哎呀我去,这不是真的吧……” 新闻播放到一半,大厅里一片哗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朱七七排在黑压压的人群之后,不能很清楚地看见大屏幕的画面,但是主持人的话她却听得十分清楚,愣在了当场。 虽然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可是亲耳听见,脑子里还是免不了“轰”一声,朱七七稍微定定神,挤着人群走到了大屏幕跟前,仔细认真地听着接下来的报道。 “今天早上同事被捕的还有刚刚辞职的前韩氏集团董事长韩某,韩某与妻子王某涉嫌重大商业罪行,王某为COC公司千金。目前,警方已经深入开展了调查工作,相信不久就会有进一步消息…… 柴某为马来亚华人,涉案金额重大,当局高度重视此案,如果情况属实,此案潜伏十几年、牵连甚广,将成为建 国以来本市最大的商业案件……” “呵,瞧人家这一家子……” “你看看,我就说了么,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可怜我的小姐妹,还在COC上班呢,一夜之间就失业了……” “我也是啊,我还有个闺蜜在韩氏上班呢,真是倒霉……” 朱七七静心听着这些人的八卦、感叹、牢骚、抱怨,一字一句都是王玉关一家人作孽,可怜那些像Nana一样的普通人,平白无故地遭受了苦难。 朱七七拨开人群出来,站在门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论喜也好,悲也好,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就在朱七七抬脚出门的一瞬间,众多八卦中有一句特别刺耳,不经意钻进了她的耳中。 “哎!我听说COC还有个超帅的二公子,怎么没见他出来说句话?” “你呀你,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做嫁入豪门的梦啊?管他是什么少爷,现在落难了,有他好受的。” …… 是啊,王怜花呢?王怜花又会怎么样呢? 刚才那两个人说的“落难”,无非可能是物质生活上的萎缩,可是朱七七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沈浪抓了王玉关、柴云梦和韩伶、王惜月,说明他们的增资案没成,增资案没成,王怜花的手里至少还有自己给的五个亿,那些都是干净钱,他又怎么会为柴米油盐发愁? 朱七七真正担心的是,王怜花的心。 辛苦煎熬了这么多日子,照沈浪的说法,警方的调查他也出了很大的力气,事情的结果虽然早就可以预料,可是真的到了眼前,比如朱七七,刚才不也像天忽然塌了一样震惊么? 王家一夜之间有如大厦倾倒,将来如果知道了内情,许多人或许会觉得王怜花是个无情人,就连朱七七也曾经有一刹那怀疑过他的信念,不过事实已经证明了,王怜花的赤诚,也是无坚不摧的。 不过,虽然不是亲手将自己的父母亲人送进了监狱,但多少有点“推波助澜”的味道,朱七七抬起头,仰望天空,瞧着那明媚的日头,心想,顾鉴还在天上看着吗?会理解自己的哥哥么?或是,她早就再生为人了? 如果再生为人了,找一对寻常的爸爸妈妈,快快乐乐地做人吧。 朱七七迈开步子,像书里说的“过尽千帆、洗尽铅华”一样,昂首挺胸地回家去了。 这一天,朱七七留在家里一整个下午都没办法出门,倒不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出门,而是她的电话都已经快被打爆了。 “这位记者朋友,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真的不是王家的儿媳,这个案子我真的不知道内情!你打错电话号码了!” 朱七七没好气地挂断电话,将电话随手扔在沙发上,从刚才回到家到现在,她已经接到了八个报社、五个杂志社、两家电视台打来的电话,还有最离谱的就是一个自称侦探的家伙,说什么有人委托他高价购买以前王家诸人的生活照。 朱七七不想接他们的电话,又不敢关机,她怕不小心漏掉王怜花的来电。她也不敢轻易地打电话过去,主要是是因为心里有一丝隐忧,要知道那些证据是朱七七亲手得来的,亲手交给沈浪请笔迹专家伪造一份假的用来瞒天过海,果真被王玉关付之一炬,现在真的证据被用来定王玉关的最了。 种种招数,王怜花或许不知道。那么当王家诸人真的事发的时候,王怜花会不会怪自己呢?真的仔细追究起来,这不就是电影里说“父母大仇”? 倒是先给沈浪打了一个电话,沈浪说他自己的情况特殊,受到了谅解,没受什么大的牵连,不过王怜花在公安局却也有许多手续要办,这样一来朱七七只能忍受着一轮又一轮的电话攻击,希望事情早点过去。 唉,真讨厌!也不知道是怎么泄露的电话号码,害得这些人来烦她,说起来这些人也可笑,一口一个“王太太”,恐怕还不知道朱七七和王怜花已经离婚了,本来如果事情向另一个方向发展的话,现在那些记者要称呼一声“王太太”,那恐怕要去对韩染香说了。 “哎呀!想什么呢。” 朱七七捶了锤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被那些骚扰电话给搅乱了,不由地笑笑自己的一阵子“胡思乱想”,韩伶事发之后,韩氏集团收拾残局都自顾不暇,哪儿还能想到王、韩两家这桩可笑的“商业联姻”呢。 “如若昨日极无知……” 天!电话又响了,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朱七七气不打一处来,随口抓起来,扯着沙哑的嗓子喊, “你们还让不让人清静啊,不是说了嘛,我不是王太太!你打错啦!” 刚要挂断,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七七?” 额?这个声音好耳熟啊。 “七七,我是无容。” “是无容姐啊,不好意思哦,我刚才接了一个骚扰电话,语气不太好……”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说:“是不是那些八卦杂志的记者之类打来的?” 朱七七猛一阵点头,好像得了知音一样地说:“是啊是啊,无容姐你都不知道有多烦呢。” “所以呀,我把电话号码给换了。” 朱七七有点小惊讶:“无容姐也接到骚扰电话了吗?” 曲无容笑笑说:“是啊,大概有些手段的人,都能知道两家的底细,在酒会舞会上,大家也都知道我妈妈和怜花的妈妈走得很近,他们恐怕不敢轻易打电话给我妈妈,所以有不少人打电话来问我探消息呢!” 果然是建 国以来最大的案件,“当局高度重视”这几个字说出来,帝都的各路媒体,不管有没有门路的,恐怕都在忙着抢小料、争新闻,如果谁家能拿到第一手材料,说不定还能复制“水门事件”时候华盛顿邮报的成就呢。 这样一来,就连曲无容都被找上了,他们还真是有本事,待会儿啊,要打个电话问问任盈盈和温黛黛,她们俩好歹也是王家二公子的大学校友,说不定也有个什么私家侦探之类的找上他们呢。 朱七七“呵呵”笑了。 曲无容笑着问:“七七,你笑什么?” 朱七七说:“我在笑,他们在忙着挖料、爆料,可是谁也没有无容姐聪明,换了一个电话号码,落一个耳根清净!” 曲无容说:“我平时也没几个联系的人,亲近的人都通知到了,也就没什么了。” “无容姐打电话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件事么?” 曲无容赶快说:“不是,有个正经的事情要和你说呢。” 朱七七以为她是要问起自己的近况,心想要怎么和曲无容解释才好呢?自己和王怜花的决定,她又知不知道呢?那么是不是或许,能从曲无容的嘴里先打听一下王怜花的情况? “七七?你在听我说话吗?信号不好么?” “哦,对不起无容姐,”听见曲无容反复问,朱七七这才神游回来,“这几天,可能睡得不好吧,总是精神恍惚的样子。” “七七啊,我是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朱七七笑笑说:“无容姐放心,我没事。” 曲无容迟疑了一阵,说:“那就好,明天可以出来见面吧?” “见面?” “是啊,刚才就在说,我……要结婚了,明天出来见个面,我把请帖送你。” “真的?”朱七七心里一阵子激动,这是最近她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恭喜你无容姐!” 朱七七心想,肯定是那个大诗人中原一点红诶,两个人一个才子一个佳人,真是一段佳话。 “那好吧,明天约在‘惟愿咖啡馆’,好么?” “好的!”朱七七一口答应。 “七七啊——”电话那头的曲无容却好像欲言又止。 “恩?什么?” “没什么,早点休息,养好精神。” 朱七七有些奇怪,挂断电话的时候,分明听见电话那头的曲无容有一声轻叹,不是传喜讯吗?怎么叹起气来了呢?是自己听错了么? 第108章 相互通音信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照例失眠了,她伸手打开床头的灯,借着昏暗的灯光,睁大眼睛静静瞧着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怜花始终没传过任何音信来。 朱七七用手迅速播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又一个个数字地删掉,来回反复几次,心里觉得很烦躁,她靠着枕头坐起来,不知所措。 床头灯还是太亮了,她伸手关了它,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手机屏幕的亮光首先照亮了黑暗,才听见那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朱七七欣喜若狂地抓起电话来。 “怜花?是你么?” “七七,你还好么?” 是王怜花!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朱七七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喷涌出来,又哭又笑,竟不知说什么好。 “傻丫头,哭什么。” “没有啊,嘿嘿。” 说完这几个字,俩人都不再说话,朱七七就这么拿着电话静静坐着,或许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吧。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朱七七来说就像是天地翻覆,想想那天在梦园分别的时候,像是昨天,又却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一样。直到现在,朱七七心里还有些复杂的情绪在缠绕着她,不知道是后怕,还是什么。 朱七七知道王怜花的心意,他不会看着自己的父母逍遥法外,或许真的是多年默契使然,王怜花决定签字的那一刻,朱七七也能读懂他的心意。 那天在梦园,朱七七问王怜花,如果能去隐居的话,要去哪里,王怜花说,“还是去滨城吧”,听见这句话朱七七就知道,王怜花和自己是一条心,“去滨城”是一个默契的承诺,如果王玉关等人的案子结束了,他们或许可以携手隐居了吧。 这一切,全凭两人心照不宣,全凭蛛丝马迹和互相猜测,朱七七感激,感激王怜花的心意和自己这样契合,因此在接到王怜花电话的这一刻,高兴地哭了。终于可以敞开心扉地对待彼此,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不过,这中间有许多话,朱七七都觉得不必问,对方也不必回答了。过去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幸福了吧。 几分钟后,朱七七问:“对了,我听沈浪哥说,你还有些手续要办是么?” 王怜花缓缓说:“都办好了。” “这么说,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是么?” “这件案子或许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不过……我都不会再过问了。” 虽然知道王怜花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和动作,但是朱七七还是认真地点点头,相信电话那头的王怜花也可以感受到。 “七七,我已经向S大学的领导申请过了,过几天就回S大去上班。” 朱七七笑着说:“那很好啊,我以后就可以继续叫你‘王老师‘了!” 回S大去,的确是件好事,什么COC,什么韩氏集团,旷世大案,什么恩怨情仇,通通都抛开,兜兜转转回到最初点,希望也能是一个新的起点,王怜花不再是“王家恶少”,而可以做回那个有血有肉、阳光积极的王怜花了。 “可是这样的话,暂时就不能回滨城了哦。不过你放心,我总有一天要去的。” 朱七七笑着回到说:“现在对我来说,处处都是‘滨城’。” 王怜花也笑了。 现在对朱七七来说,“隐居”与“明居”又有什么分别呢,只要抛开凡尘俗务,只要两个人可以长久快乐地在一起,处处都是“滨城”,即使是在繁华闹市都可以“隐居”。 “怜花,你知道么?无容姐要结婚了。” 那边沉默良久。 “怜花,你睡着了么?” “不是,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朱七七兴奋地说:“对哦!她一定是会先告诉你的,这么说,新郎官是大诗人中原一点红是吗?” “无容是这样说的么?” 朱七七不好意思地笑了:“无容姐她没和我说,是我自己猜的。不过,肯定是他啦,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朱七七说:“上次你骗我他们俩是男女朋友,后来又说是表兄妹,后来又说不是,我看啊,他们俩就是男女朋友。” “你呀,又在天马行空了。” “可不是么,他们走得很近啊,上次在马来亚的那本诗集《碎夏》,就是无容姐送给我的,看无容姐的样子,错不了啦!对了,我跟你说哦,我想买份礼物送给她们,你说买什么好呢?我觉得啊——” “七七,” 朱七七的心情很好,又找回了从前相处时的那份感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王怜花忽然打断了她。 “七七啊,你不是约了无容么?” “是啊,明天,在惟愿咖啡馆,你怎么知道?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也约了你是么?” 王怜花轻笑一声,却又叹了口气说:“七七啊,还是先休息吧。” “唔……你累了么?” 这么多天折腾下来,一定是累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见?”朱七七笑着问。 “那就……你见过无容之后吧。” “你不去见无容姐么?” 约莫隔了一分钟,王怜花才说:“我……我就不去了。” “那好吧。” 朱七七没多想,挂了电话,依旧是失眠。总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怎么能睡得着呢。 第二天去朱七七很早就去了约定的咖啡馆,曲无容自然还没到。 这家咖啡馆的环境很好,雅致古朴,每一个卡座都很清净,店里布置着许多精细的植物,用水种在那种拳头大的小烧杯里,随意摆放在吧台、卡座、还有那一整面墙的书架上。 除了店主亲手画的画之外,还有一整面留言墙上分布着客人随手写下的涂鸦,七七抿嘴一笑,心想,看来这里的店主和客人,还大多是些“文艺青年”呢。 朱七七随意瞥见留言墙上的一行小字,写的是“惟愿为君倾我心,能不负我相思意?” 平时如果说出这句话来,说不定会酸牙,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听着舒缓婉转的音乐,静静品着一杯香浓的咖啡,再来看这些字,倒还真是像极了深情款款的诗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很好的缘故,朱七七东摸摸,细看看,完全没有了前几天那种乌云盖顶的感觉。 她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来,书名是《惟愿为君倾我心》,她轻轻吐了吐舌头,原来刚才那句话还有出处啊。 书的作者叫“王如君”,好像从哪儿听过。 朱七七不以为意地打开这本散文集,刚好翻到《惟愿为君倾我心》这篇同名文章。 “当为爱的人付出一切的时候,对方给一次回眸,给一个笑颜,甚至一句轻声的问候,我们拼命寻找着蛛丝马迹,像作家一样将苍白的文字编织成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一次次的梦笔生花,只不过将每一个无法入眠夜晚的辗转难眠,化作第二天梦醒时分的一声长叹。 这样的夜晚,谁又在对谁说: 惟愿为君倾我心,能不负我相思意?” “呼——” 朱七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了这段文字,怎么忽然觉得有点悲伤。 付钱买下这本书的时候,才听见侍者说,咖啡店的老板王如君是个作家,为咖啡店命名的时候,就取了自己的这本散文集的名字。 原来如此,老板还是个痴情人呢,朱七七心想,这人如果认识中原一点红,说不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曲无容进来的时候,朱七七完全没注意到她,她还在一字一句地读着手里的书,几乎有些手不释卷了。 直到曲无容坐下的时候,朱七七才不好意思地抬头。 “无容姐,你来啦。” 曲无容见朱七七手中拿着书,于是问:“七七,这里的环境怎么样?” “很好啊,”朱七七晃晃手里的书,“我正在拜读老板的大作呢!” 曲无容说:“你今天心情不错诶。” 想起昨晚和王怜花通过了电话,想起一会儿就可以去见王怜花了,朱七七当然心情不错。 曲无容点了几杯饮品,一边对朱七七说:“我今天约的人不少呢,一块儿把请帖都给你们。” “好啊。” 说话间,任盈盈和温黛黛结伴进来了,前后脚进来的还有中原一点红。 几个人坐在一起寒暄了几句,朱七七打趣说:“怎么,新郎和新娘一起来派请帖么?这么隆重啊?” 曲无容和中原一点红互相看看对方,都扯了扯嘴角,曲无容的脸上,不知是笑着还是僵着,表情有点儿复杂。 朱七七看看任盈盈和温黛黛,就连一向爱八卦的任盈盈都垂着眼睛,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曲无容就已经扯开了话题。 “那个,有件事情要和大家先说一下,这一次是先都请同学、校友,就当是大家聚聚,我爸妈现在在国外,等明年才有更正式的仪式。” 这一点朱七七明白,王玉关的事情,曲无容家里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石观音出去避避风头也是正常的。 “还有一件事,”曲无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结婚的话,飞飞是一定会去的,所以——” 曲无容握着朱七七的手,停住不说话,用眼睛看着朱七七。 朱七七笑着说:“无容姐,你放心,我明白,过去的都过去了,到了那天,一定不会让你没面子。” “那你一定要去哦?” “一定。” 曲无容放心地点点头,将那好看的红色请帖分发给大家,先是递给任盈盈和温黛黛,她们接过去,也不打开,只是一阵沉默。 然后递给身边的中原一点红,却也是同样一言不发。 朱七七看中原一点红也收到了请帖,有些诧异:“怎么?新郎不是——?” 糟糕,朱七七心想,自己没问清楚来龙去脉,搞了大乌龙,中原一点红不是新郎!这下尴尬了,难怪刚才曲无容和中原一点红都讪讪地不说话了。 朱七七正在不好意思,曲无容脸色凝重地将请帖放在桌子上,推给朱七七,看那表情,不像是生气,倒好像是为什么人在担心似的。 “七七,这份,是你的。” 朱七七正想接过去,曲无容用手指按住了信封。 “嗯?怎么了无容姐?” 曲无容抿抿嘴,用余光看看中原一点红,中原一点红眨了下眼皮算是点头,曲无容放开手说:“没,没什么,你,你看看吧。” 朱七七笑着打开了请帖…… 第109章 平静在瓦解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笑着打开了请帖。 她在脑子里一遍一遍读者请帖上的字,她一遍遍地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因为自己眼花,所以才会看错了? 那上面烫金的字体分明是: “新郎王怜花,新娘曲无容……” 曲无容结婚的对象是王怜花!王怜花要和曲无容结婚! 朱七七抬起头,看看左右坐着的任盈盈和温黛黛,她们沉默着不说话,再看看对面坐着的曲无容和中原一点红,也是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他们的表情那么复杂了。 曲无容的新郎,即使不是中原一点红,可是就算朱七七猜测一万次,就算心里有一万个名字,都不会猜到是王怜花。 朱七七忽然问任盈盈:“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谁都没想到朱七七第一句话是问这个,他们想,她至少要问一句“为什么”,要问一问曲无容和王怜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要问一问是从什么时候决定的,而不是问这个。 朱七七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或许,一个人在面对最大的打击的时候,并不能在一瞬间感受到自己的心痛,而是需要时间去接受和面对,所以在这一刹那,朱七七是懵懂迷茫的。 任盈盈很着急,她拉着朱七七的胳膊摇晃着。 “七七啊,你别这样,你至少要哭一哭、闹一闹,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啊。”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朱七七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温黛黛说:“比你早一点点而已。” “哦。” 哦?朱七七的回答只是一个“哦”字么? 曲无容忍了忍泪水,红了眼眶。 “七七啊,你——” “无容姐,恭喜你!”朱七七笑着打断了她。 曲无容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恭喜你无容姐,我到时候一定会准时去的。” 朱七七低下头,洗脸般地用手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轻轻晃了一下,让那些缠在她睫毛上的发丝散开。 她笑着对大家说:“你们放心,我没事。” 一直都没说话的中原一点红开口了,他将双手抄在胸前,意味深长地问, “七七,你不问问‘为什么’么?” 为什么? 朱七七的心 “嘭”一声被击中了,她微微抬手,碰到了桌子上的那本《惟愿为君倾我心》,她想起了刚才自己在书上看见的那句话, 当为爱的人付出一切的时候,对方给一次回眸,给一个笑颜,甚至一句轻声的问候,我们拼命寻找着蛛丝马迹,像作家一样将苍白的文字编织成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一次次的梦笔生花,只不过将每一个无法入眠夜晚的辗转难眠,化作第二天梦醒时分的一声长叹。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也是倾尽我心,梦笔生花么? 王怜花从来都没有亲口承诺过什么,就连昨晚那个让朱七七以为雨过天晴而欣喜若狂的电话,也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不去滨城”而已。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 她早就在想,王怜花会不会恨自己,那些将他的父母绳之于法的文件,是自己亲手拿出来的,是自己亲自和沈浪一起制定了计划瞒天过海,是自己亲手将王玉关送进了监狱。 没错,王怜花也许可以“大义灭亲”,但是他做这些事情,可以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他或许会折磨自己的心,或许会不齿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也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但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朱七七心想,王怜花或许可以对他自己说这些事情都是注定的,也可以为了正义不顾一切,却不能轻易原谅朱七七了吧。 不能轻易原谅于他倾心相爱的朱七七了吧。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人有自尊、有欲望,在这些东西面前,人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或者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最重要的东西和自己真正最重要的东西,无论这两样东西中哪一样被伤害了,如果凶手是自己,或许只好感叹苍天,可如果始作俑者是别人,即使那行为多么正确,都将被这个人审判成死刑。 王怜花虽然是朱七七见过的最精明睿智的人,但也终究是个凡人。 “不用问了,我都明白。” 朱七七回答中原一点红的话,始终是笑着的,也始终没流一滴眼泪。 朱七七看看那请帖,王怜花已经很仁慈,对朱七七亦或是对他自己都是,他选择了一个最痛却最迅速的方式解决了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没有纠缠不休的纠葛,也没有无休止的眼泪,而是选择这样的方式远离朱七七,至少对于他来说,可以解脱了。 朱七七仔细回想过去的许多片段,竟然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了。 任盈盈慌张地说:“七七,你没事吧?不会是伤心傻了吧?” 温黛黛对任盈盈微微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无容姐,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盈盈黛黛,都尘埃落定了,我们一起去shopping吧?” Shopping? “啊?不是吧?你没事吧七七。”任盈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说真的,购物可以促进经济繁荣,又能让人舒缓心情,怎么了?你陪我么?” “陪啊,当然陪。” 温黛黛对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点点头示意,三个人一起走了。 中原一点红轻轻拍了拍曲无容的手背,曲无容和他,无可奈何地相视一笑,竟然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接下来的日子,朱七七几乎过得很平静、很努力。 她的面试通过了,凭着在COC的工作经历,朱七七进入了一家同样是五百强的公司。她的新上司是个刻板的老头儿,虽然不是很喜欢,可是至少他不像以前的Judy和王惜月那么爱算计、有心计,朱七七总能慢慢适应的。 朱七七的生活波澜不惊,生活中该扔掉的东西她都扔掉了,手机里该删掉的东西也都删得干干净净,心里有些东西,似乎也尘封了起来,埋在土里,埋得很深很深。 这天晚上,她在房间里整理大学时的旧东西,明年春天就是L大的校庆,朱七七想着能回去参加,也能顺便去以前支教的滨城乡村小学,去看看以前的那些孩子们,忽然就想起了去整理以前留下的物品。 “啪。” 从书架子的缝隙里跌出一个东西来,掉在桌子上。朱七七一看,是个U盘。 这个U盘…… 这是在大学时王怜花送的,朱七七用它收集了很多东西,一年一度的“校花大赛”的录像、辩论赛的录像、各种晚会的照片和音乐,一般朋友的照片,当然还有,王怜花的照片。 朱七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U盘插到电脑上,四年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上来,包括和王怜花在一起的点滴。 朱七七好像害怕看到那些东西似的,她可不想让自己陷入到那种忧愁的情绪里去,她手里拿着鼠标,箭头放在“删除”两个字上,犹豫不决。正要将那些照片删掉, “如若昨日极无知……” 任盈盈的电话让朱七七停下了手。 就像得了救星一样,朱七七迅速接起电话。 “喂,盈盈,怎么了?” 电话那头大声说:“七七啊,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你想好了没啊?” 朱七七笑着说:“哎呀我的姑奶奶,这几个月我已经和你们说过几百万次了,我没事啦,不用回滨城啦!” “好好好,我们知道你没事,可是我们也和你说过几百万次了诶,滨城是你家,你在帝都无牵无挂了,还是搬回去定居,落地生根不好吗?” “喂喂喂,你又来了,”朱七七用指甲挠挠头皮说:“我说,我在帝都有工作、有朋友,怎么会是‘无牵无挂’呢?再说了,帝都是你们家开的啊,我在帝都又不是吃你们家的大米!干嘛老是赶我走!” “噗嗤,”电话那头笑了:“少给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七七叹口气说:“好好好,我知道,你和黛黛是怕我什么‘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可是你们放心,我真的没这么脆弱啦。我在帝都好好的,滨城那么冷,我回去会冻死的,你忍心吗……” “好好好,我投降,”电话那头任盈盈有些招架不住,朱七七听见她对温黛黛喊:“黛黛,我说不过她,你要不要说几句?” 朱七七笑着摇摇头,对着电话说:“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啦,我要忙啦。” 这几个月来都是这样,一直在劝她回滨城,任盈盈也就算了,可是就连温黛黛都好像对这些事情很上心。 不过挂断电话后,朱七七也有些恍惚了。 嘴里说不想回滨城,真的只是因为工作、朋友么? 她在心里对任盈盈说,傻丫头,知道么,滨城,我再也回不去了。 她自己心里明白,对现在的她而言,“滨城”似乎成为了一个不愿提起的梦魇了,所谓的“滨城”,是她自以为和王怜花默契约定的隐居之地,是避世之所,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归处,“滨城”并不是单纯指那座远在北方的家乡城市,而是朱七七的一个心结。 她曾对王怜花许诺,“青山腰上,小屋红墙,屋前种树,树下纳凉,我与你对饮,看风雨花香。”而她心里那个地方,就是滨城。 王怜花不也一样么? 王怜花曾笑着说过“去滨城吧”,可是最后却又笑着说“不回滨城”,这是朱七七心里不愿意碰触的一个痛处,既然人都回不到过去了,何苦自己还回到那个地方去。 或许现在,对于朱七七来说,帝都这个别人眼中的“伤心地”,比滨城那个所谓的“避风港”更加宜居吧。 朱七七想,这些话就算自己可以开口,可任盈盈又怎么能明白呢。 朱七七叹一口气,一转身,就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照片。 她盯着那张王怜花的照片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动了动手指,将那些旧照片都拷贝在电脑里,好好地保存在一个文件夹里。 第110章 怜花的婚礼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日子一天天过去,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虽然离开了王怜花,可是朱七七的习惯没有改变,仍然一天天计算着自己和王怜花认识的日子。 四年零三百六十三,四年零三百六十四…… 明天,一千八百二十五天,整整五年。 是王怜花娶曲无容的日子。 这个爱了五年的男人,终于要娶别人了。 从拿到请帖,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朱七七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努力够不够,够不够让自己去平静面对明天。 朱七七蜷缩在沙发上,翻看着电脑里的旧照片,那些照片里有她曾深情注视过的皓月明眸,有她曾经深情拥吻过的水样红唇,那个她曾经深深迷恋过,到这一刻都让她深深爱着的男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成为过去。 朱七七翻看每一张照片都是缓慢的、不忍向后,仿佛翻看得越快,就越能觉得王怜花离开自己的那种刺骨的冰冷。 这些日子以来,朱七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过去压抑着的平静的堡垒,此刻正在她心里分崩离析,那些尘土一点点飞扬起来,迷了她的眼睛,总感觉快要让她流出眼泪来,那些堡垒,等待着心里的洪水决堤,等待着沧海变桑田。 朱七七看着手边的请帖,那信封上已经有了细小的皱纹——不知被朱七七抚摸过多少次了。 她忽然想,明天不去了。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是坚定地,要坚强、要隐忍,为什么不去?要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去参加婚礼,才能真正放下。 可是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些绝望。 她又何必这样逼自己呢? 硬逼着自己去掩藏巨大的压力和痛苦,只会比痛苦更痛苦吧。 “如若昨日极无知……” 手机铃声响起,把朱七七的思绪从回忆拉回现实。看看来电显示,朱七七皱了皱眉眉头。 土鳖一号。任盈盈。又是她。 “喂。” “七七呀!明天你什么时候过去啊!顺便捎我一段!” “唔……”朱七七清了清嗓子,“我明天不一定有空,你自己打车吧。” “哎!你干嘛,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想开啊!” “恩……不是……”朱七七合上了笔记本,用指甲挠挠头发,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 “行了行了,晚上五点我到你家楼下哈!不见不散!” 可是挂了电话不到五秒钟,任盈盈就又打来了。 “恩?” “七七呀!又是我!我刚听说了一个爆炸性新闻诶,明天瑶花也要去参加婚礼的!” “呵,”朱七七笑了,她还不知道任盈盈心里的花花肠子,“也是被你电话轰炸威逼利诱的?” “什么话呀,我是关心你们。七七,不是我说你,同样是见前男友,你看人家瑶花多大方啊,再说,有我陪你,你纠结个什么嘛!” “你放心。”朱七七说,“明天五点,不见不散。” “嘟嘟嘟……” 这一次,朱七七比挂电话女王挂得更快。 连姬瑶花都从魔都回来了么? 哎……朱七七叹了口气,姬瑶花和那位造型师金无望,始终是没走到一起。姬瑶花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大学的学长、王怜花的挚友楚留香——明天的伴郎。 不过也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姬瑶花和朱七七,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同命相怜。 去,有什么可纠结的。不就是婚礼么,又不是没参加过。 不就是前男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么,也不是没在电视剧里看过,怕什么。 怕什么呢?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吧, 婚礼自然是热闹非凡的,不少这几年没联系少了的大学学长、学姐、同学都来了,虽然不是正式的婚礼,但是气氛很好。曲无容说得对,就当时借机会看看很久没见的同学吧。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COC的朱大秘书么?乍一打扮还似模似样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朱七七她们循声望去,白飞飞?哼。 白飞飞已走过来,化着精致的烟熏妆,披散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珠光宝气的黑色的修身礼服,黑色的尖头高跟鞋,拿着酒杯的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还是那个气势逼人的大姐头。 朱七七从她的脸上,一点儿都没看出为柴云梦伤心难过的样子。看来,她已经从身世的打击中走出来了,回到了白益明和白静的身边,依旧做着她的“名门淑女”、“官宦千金”。 白飞飞挑着眉毛说:“我说七七,你还好意思来啊,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飞飞姐,彼此彼此。” 朱七七拉着任盈盈坐下,实在是没有力气去理会她。大家心知肚明,COC早就不复存在了,所谓的“COC的朱大秘书”更是成为了过眼云烟,朱七七和所有人都在努力学着忘掉,可是白飞飞却硬要提起、硬要在这样的场合提起,刺痛朱七七的心,想起那些纠缠不清的往事。 白飞飞这一生,注定不可能得到王怜花,可是她又何必这样去伤害别人呢?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算不顾及朱七七,就不曾想过自己的好闺蜜、今天的女主角曲无容的脸面么? 朱七七在心里轻蔑地笑了,她又怎么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白飞飞呢,她那样的一个人,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自己都应该不足为奇才对。本以为身世的秘密揭开,她会变好,现在想想只是朱七七一厢情愿而已,白飞飞看来,恐怕早就是“变本加厉”了。 白飞飞还想说什么,被温黛黛拦下了:“白飞飞,自己掂量掂量这是什么场合,不要扯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想想,谁是谁的手下败将,丢脸的是你自己。” “哼。” 白飞飞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对温黛黛,却总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不仅仅是以因为温黛黛一向话少稳重、说话有分量,更是因为,自从那一年温黛黛在滨城L大的门口给了白飞飞两个耳光,白飞飞就有些怕她。 不过被白飞飞这么一搅合,朱七七的心有些乱,她一整个晚上都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朱七七瞥瞥中原一点红,他今天的身份是女方家长,朱七七不明白,明明不是表哥,明明他和曲无容是相爱的,今天曲无容披上了他人的嫁衣,他怎么居然还能神态自若地帮着招呼那些同学? 是我自己太脆弱了么?朱七七问自己。 难道真如中原一点红的《碎夏》里所说的那样,豁达到“心甘情愿上着爱情的当/为永不回眸的人/踏碎夕阳/不诉衷肠/不疗情伤”么? “学长、学姐,恭喜你们了。” 敬酒时候的这句话说得还算大方得体,连温黛黛也对朱七七刮目相看。 只有朱七七自己知道,“学长”这两个字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是她为了今天,练习了无数个晚上的,她和王怜花不再是亲人了,更不是仇人,如今恐怕真的只好是陌生人了。 “学长”这两个字是她嗓子眼儿里的一把刀,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和精神,搅得她一晚上都不想再说话了。 礼貌地与桌上的每一个同学校友碰过杯,一对新人又去敬下一桌了。 没有,没看我一眼。 朱七七叹一口气,竟然如此决绝。 朱七七想起了毕业那一年,那件事情,王怜花是不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他对她说的那些绝情绝意的话,他那样冷漠地对待她,毕业那一年,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学院小天鹅”朱七七,被王怜花甩了。 如今那种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王怜花不看朱七七,朱七七却已经悄悄地看了他许多眼,有背影有侧脸,就是没有一张正脸。 他更加瘦了,眉目棱角分明,一身定制的西装十分挺括,依旧高大挺拔,英俊不凡。然而他的眼神,比从前多了许多自信沉着,更甚至有几分冷漠。一对又黑又长的剑眉倔强地朝两鬓高挑着。 他,终究不再是从前那个站在寝室门口对着她傻笑的大男孩了。 他,终究不再是从前那个许诺与她携手滨城的男人了。 他,终究不再是从前那个深爱朱七七的男人了。 朱七七想起在梦园分别的那一天,王怜花隔空给的那个拥抱,那个没有丝毫接触、没有丁点儿体温的空气的拥抱,竟然是王怜花最后留给朱七七拥抱了。 朱七七看着新人的背影,心里竟然涌起一股奇怪的不甘心。 我也不差。 朱七七执拗地想,如果让她穿一模一样的礼服,如果站在王怜花身边的人是自己……哎……朱七七垂下头,算了吧,从前走在校园的路上,王怜花总是引人侧目的,如今和曲无容站在一起,简直是一对璧人。 又在胡思乱想了。 这种感觉让朱七七觉得很不真切,她仿佛觉得她和王怜花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种从前被柴云梦和白飞飞批判时候的自卑又回来了。 “来!都是老同学,好久没见了,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朱七七端起红酒杯仰头,引来一阵唏嘘。 在场的人们大多只知道王怜花和朱七七在L大的那一场轰烈的爱情,却未必知道帝都发生的一切,因此大多数只是感叹朱七七的长情,感叹王怜花新娘的婚纱,朱七七到底没穿上。却并不十分明白其中的因由。 可是任盈盈、温黛黛和其他人不同,她们真切地和朱七七一起经历了所有事,看着朱七七的这个样子,怎能不心痛? 滴酒不沾的朱七七,在前男友的婚礼上喝醉了。 或许温黛黛说得对,她现在需要发泄,人接受现实需要四个阶段,第一是愤怒,第二是悲伤,第三是平静,第四才是面对,她自从知道王怜花要结婚都处于第三阶段,今天得把前面的补上,不然会疯的! 第111章 挥手说再见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等七年!等他离婚!” “姑奶奶!别喊了,还没到家呢!”扶着朱七七上车的时候,任盈盈一阵头痛,这个小公主,到现在还不让人省心。 还好,唯一理智冷静的心理学家温黛黛没喝酒, “今天晚上就让她在这儿睡吧,咱们谁也别理她。” 把朱七七带回家的时候温黛黛把车钥匙一扔,潇洒回房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留给任盈盈一个宿醉的公主。 好吧。温黛黛一向是不管这些闲事的。任盈盈租住在温黛黛家里,复式的,不用问,给公主铺床伺候公主梳洗顺便和公主同枕共眠这些高贵冷艳的活儿,肯定是任盈盈的。 “盈盈,你知道吗?我等!等七年!” “对呀,等七年。”任盈盈一边用毛巾给朱七七擦眼泪,一边忍不住叹气。 朱七七多半是已经失去理智了,可是任盈盈看她这个样子,看她一路走来,又何尝不想失去理智痛痛快快哭一场呢,可惜,现在说什么朱七七都是听不进去的。 诚如温黛黛所说,让她发泄发泄吧。 朱七七伸手摇晃着任盈盈的胳膊。 “哎,盈盈,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是七年啊?你问嘛你问嘛……” “好好好,我问,为什么是七年啊?” “啊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了吧,人家都说‘七年之痒’,就七年!他和曲无容准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七七一边放声大笑,一边又渐渐转为她那招牌式的哭泣,“呜呜呜……呜呜呜……盈盈,你说,我还能等得起七年吗,呜呜呜……” 二十六岁的朱七七,再等七年,三十三。恩。刚好在高龄产妇的边缘。 哎。任盈盈在叹气,不知道朱七七是不是真的醉了。 “盈盈,你不厚道。” 睡到半夜听见有人说话,任盈盈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我的妈呀。朱七七抱着枕头坐在任盈盈旁边,蓬头散发直勾勾盯着她。任盈盈伸手在朱七七眼前晃了晃,不会是梦游吧? “哎呀,你干嘛!”朱七七拿开了她的手。 “喂,应该我问你干嘛吧?半夜把我弄醒,人吓人吓死人的!” “盈盈,你今天,哦不,昨天不厚道。瑶花根本就没去,害得我一个人伤心难过。你还说她放得开,她一点儿都放不开!”说着还拿起枕头捶了两下。 哎。酒醉还没醒。 “对对对,你放得开,你把人家隔壁桌的酒都喝完了,我求求你了姑奶奶,你快睡吧。” “我不睡我不睡!我就是想不开!” 如果任盈盈的床能承受一波降龙十八掌的功力,那么朱七七此时已经发到十七掌了。看来,她已经进入温黛黛所说的第二阶段——悲伤。 温黛黛端着一杯热牛奶推开门。 “喏,喝吧。上大学就是这个臭毛病,喝了就好了。” 或许上次从梦园回来的时候,不需要热牛奶,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一个女人的魅力,并不在于她拥有什么样的美貌,而是因为她有一颗赤诚的心。” 朱七七真不知道温黛黛是在安慰她还是打击她。 一个女人的魅力,并不在于她拥有什么样的美貌,而是因为她有一颗赤诚的心。当年,就是因为温黛黛的这句话,朱七七才鼓起勇气答应了王怜花的表白,丑小鸭朱七七总有一天是要变成天鹅的,可惜,王怜花这只大雁飞得太快太远了。 “真没想到她酒量还挺大。哎,盈盈,你说我们俩,干嘛千里迢迢跑到滨城去上大学,认识了这个难缠的小公主。” 蒙着被子侧身蜷缩一动不动的朱七七也偷偷地想,是呀,为什么要去滨城上大学? “王怜花!老实交代!你为什么来滨城上大学?” 朱七七和王怜花一前一后在雪地里走着,朱七七忽然就一回头,把厚围巾都甩起来。 “唔……因为滨城有你啊!”王怜花故作深沉,说完这些话,竟然冷不丁地在朱七七的粉嫩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你!”朱七七说着扬起手,却不小心滑倒在雪地里。 “哎呦,摔疼了吧!雪地太滑了!……哎呀!冰死了!”王怜花急着去扶,却没想到被朱七七戏弄了一下。 “哈哈……”趁着王怜花不注意,朱七七把一个雪球扔进了他的脖子,看着他直跳脚,自己居然在一旁拍手大笑。 …… 朱七七摸摸自己的脸,王怜花在她脸上蜻蜓点水的吻仿佛还有余温,那一天的雪花仿佛还在脸上没融化,在昏黄的路灯下追逐而留下的足印仿佛还依稀可见,仿佛,就在昨天。 如果能回到昨天,回到多年前,朱七七想问自己,还会选择和王怜花在一起么?会么? 那时候但凡知道一丁点儿王怜花的身份,但凡知道一丁点儿关于帝都的事情,恐怕朱七七都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了吧。 一行热泪从朱七七的左眼流进右眼,流过黑珍珠一般美丽的眼眸,滑过时光和回忆,流到发丝里。被子里的朱七七剧烈地抖动起来,拼命隐忍的压抑和苦痛终于尽数释放。 朱七七从没想过面对,婚礼上的那一次见面已经让她觉得痛苦不堪,她甚至又那么一瞬间想回滨城去,可是时间残酷岁月无情,日子一天天过去,却必须要再次面对王怜花。 帝都S大学的学生们要来朱七七所在的公司参观交流,这是半年前就定好的。可朱七七没想到,带队的老师就是王怜花。 休了婚假的王怜花气色没怎么变,脸色还是白,只是头发短了不少。 哼。曲无容也不怎么会照顾人么。朱七七有些被自己的这些幼稚的想法吓到了,果真,自己还没放下么。 “小朱!过来一下!” “王老师,这是朱秘书,朱秘书,这是王老师,今天来参观交流的,你接待一下。” 老板的官腔打得滴水不漏。 “朱秘书,好久不见。” 哼。好久不见?一个月前才在婚礼上见过,怎么那时候装作不认识现在反而说好久不见? 还是说,除了这些话,就连一向睿智的王怜花也不知道该和朱七七说些什么么? “王老师,久仰。欢迎你们来,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说这些场面话也不是很难么,就像带一个面具,面具扯不到皮肉,自然就不觉得痛了。 “哎呦?认识?是熟人?这就更好办了,那小朱,就交给你了。” 朱七七最讨厌“小朱”这个称呼,哪怕叫“小七”也比叫“小朱”强。 从高高的玻璃墙外头参观流水线的时候,学生们好奇地东走走西摸摸。朱七七就站在王怜花的身旁。 借着阳光,玻璃上映着王怜花的脸,有些朦胧。四周围的气氛那么嘈杂,可是朱七七却恍惚了,她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她能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他,感受他的气息。上一次离得这么近是什么时候?是两年前的情人节?三年前的圣诞节?还是六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记得了。 朱七七没想过,梦园一别,竟成为她和王怜花“永诀”了么? “咔嚓!” 王怜花的手机镜头正对着朱七七,把她此时此刻的侧影记录了下来。 “哎。我们这儿不准拍照!” 朱七七指了指“禁止拍照”的牌子。 “就拍一张。”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朱七七从来没发现自己也能这么美,照片中的人侧着身子,体态柔美婀娜,肤色白滑清丽,五官细致,特别是鼻子,娇小玲珑,竟像是工匠细心雕琢的工艺品,星眸半垂,似看非看的神情,自然流露出一股绰约的风姿来,在光影交错下脸上还闪着点点星光。 这个不可方物的女子,真的是自己么? “拿过来,删掉。”朱七七一把夺过手机。 王怜花赶忙伸手抢过去,表情也慌张了,不过还是笑着说, “别!七七,你就当我欠你的吧。” “你就当我再欠你一次好了。”朱七七猛然想起这句话来。 甚么?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朱七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是,被分手了么? “反正我是不打算还了,再欠你一次也是一样的。”王怜花背过身去,不再听朱七七说话。 “王怜花!你记着,这辈子你欠我的!” 第一次分手的那个傍晚,朱七七对着王怜花远去的背影大喊,直到他的影子被夕阳拉成一条隔绝过去将来的黑线,他始终连头都没回一下。 被分手的情景还在眼前,王怜花,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说这个话?看着王怜花死皮赖脸的样子,朱七七却忽然释然了。 说起辩论,她怎么辩得过这个最佳辩手呢?和王怜花在一起,她总是被训的那个,现在也是一样,明明是王怜花犯错在先,他却像个和蔼的老学究,朱七七倒像个不知所措的学生,就像一年前王怜花忽然在滨城乡村小学又出现在她面前那样,分手倒像是朱七七的错。 所谓的欠与不欠,不过是这个写作高手编排出来哄人的话吧,只有朱七七这么幼稚的人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王怜花并不了解朱七七的自卑,正如朱七七也不知道,在那个社交网络还不像今天这么发达的年代,王怜花曾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一封又一封狂蜂浪蝶们暧昧的情信。 “忽然释然了”这五个字,说起来简单,要做到却不容易,我佛如来在菩提树下得到,就因为“忽然释然”,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才总算“忽然释然”,然而在走到这一步之前,朱七七却清楚记得自己曾经有过多少烦恼、多少痛苦。 滨城、香港、马来亚,帝都…… 彼此相爱、分手、折磨,过去那些纠缠不清的东西,还是算了吧。明明是痛苦的,又何必逼着自己一次次想起,一次次恨呢。 “算了。下不为例。” 怎么还会有下次?王怜花,你凭什么在我朱七七的生命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还是算了,所有的卑微和无可奈何,所有的心痛和眼泪,都换不会幡然醒悟的爱,所谓的输赢,朱七七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这一次朱七七是真的再也输不起了,她决定,王怜花这三个字,从朱七七的字典里抠出去。 从心里抠出去。 王家恶少!后会无期! 第112章 隐居告别会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朱七七的誓言很灵验,还是因为连上天都怜悯朱七七的痛苦,或者是朋友们有意让朱七七避开,反正自从那天见过王怜花之后,朱七七就再也没见过王怜花,再也没得到关于他的丝毫消息。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 “任何一段失恋后的孤独的时光,如果没有让你长大,那你就浪费了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难熬窒息的情绪给你打来的苦难。当有一天,你再度面临相同的情况,你只会变得越发地糟糕。” 这是中原一点红在灵山诗歌学会的诗歌杂志扉页上写的卷首语,朱七七手捧着这些文字,仿佛这些字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或许中原一点红也和自己一样,同病相怜吧。 不过他说的很对,如果不能放下、不能坚强,那岂不是枉费了那些苦痛了么? 朱七七想起了自己在大学时参加的“慧妍杯”文艺大赛,这场学生们自发组织的比赛,被戏称为学院一年一度的“校花大赛”。 曲无容因为大一刚一入学就曾经夺取过冠军,才成为滨城L大的一个传奇。 不过此时朱七七想起的不是她,而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学姐,叫秋灵素。 秋灵素才貌双全,生得婉约空灵,特别是一双素手,一度让她成为滨城L大的“第一梦中情人”,可惜,她因为连续两届比赛都得到第二名,因此在领奖台上怒摔奖杯,成为L大一大新闻。 朱七七那时候本以为她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可是谁知道,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美女,水灵光、慕容惜生、林诗音……生生将她淹没了,朱七七再也没在比赛中见过她。 人啊,一生中会遇到那么多人,有些人就像秋灵素一样,你以为会再见,还等着盼着看他们的故事,可是她却惊鸿一瞥,雁过不留声,不知不觉就消失在你的生命中了。 王怜花对于朱七七,似乎就是这样。 …… 没有王怜花,朱七七的生活仍然要继续下去。 冬去春来,帝都中北海的水慢慢解冻,杨柳树吐出嫩芽,风吹着西北的细小沙砾吹在朱七七的脸上,她的心已经被锻炼得无坚不摧了。 春光明媚的三月,朱七七接到了滨城L大的电话,学校的百年校庆要开始了,L大的校友们可以前往参加百年一次的庆典。 朱七七当然满心欢喜地要回去,在她心里,对于“滨城”的心理障碍似乎已经好很多了呢。 不过…… 王怜花会去么? 朱七七接到了任盈盈的电话。 “七七啊,你接到电话了么?百年校庆。” “恩。” 任盈盈兴奋地说:“太好了,下个月初一起回去怎么样?我跟你说哦,这可是百年的难得一遇的盛世诶,我们真是太幸运了,下一次要等一百年呢!我想啊……” “盈盈,等等,” 任盈盈依旧是滔滔不绝地说着,朱七七有些犹豫地打断了她。 “那个,那个人——” “恩?什么人?” 朱七七抿抿嘴唇,从椅子上站起来,转了个身靠在椅背上。 “我是说——无容、无容姐她们——” “哦……”任盈盈听明白了朱七七的意思,“是不是要问王,咳咳,他们去不去?” “恩。” “唔——七七啊,其实……”任盈盈有些犹豫。 “自从那天婚礼后,我们每个人都没再见过他了。好像忽然没了音信一样,就连无容姐我们都没碰到。” 没了音信? 婚礼过后的一个月,朱七七明明还在公司参观日见过一次王怜花,怎么任盈盈他们,竟然在婚礼后就再没见过王怜花了么?本来还想从侧面打听一下,以免见校庆上见到会不知所措,朱七七自问,现在自己还做不到见王怜花时波澜不惊。 “七七,你在听么?” “哦,我在听。” “七七啊,那就回滨城吧。” “我想一下。” 挂断电话,未了免去不必要的尴尬,朱七七决定还是先到滨城乡村小学去,将时间错开,这或许是躲避王怜花最好的办法了。 不过,朱七七不知道,自己所安排的这个计划,有些多余。 任盈盈后来接到一个曲无容的电话,她说代表王怜花邀请大家,去滨城参加一场王怜花的隐居告别会。 “滨城?隐居?告别会?” 任盈盈将曲无容的话转述给朱七七的时候,朱七七疑惑地问。 任盈盈说:“是啊,无容姐忽然说王怜花要去隐居了,做一个像陶渊明一样的隐士。” 听见“隐居”两个字,朱七七条件反射似地笑了一下,随即笑容凝固了。 “请了你、黛黛、中原一点红,甚至还有沈浪?” “嗯。”任盈盈小声答应着。 唯独没叫上朱七七。 朱七七心里有些难以形容的刺痛,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和王怜花没什么关系了吧,她不是应该替王怜花高兴才对么?高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了。 朱七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清了清嗓子,用轻松的声音说:“那你们去吧,我也要去滨城乡村小学,校庆时学校见。” 没等到任盈盈再说什么,叹气声也只发出了一半,朱七七已经迅速挂断了电话。 隐居……滨城…… 朱七七在心里胡乱猜测着,不时地用脚去蹭着地面,王怜花还记得滨城,记得当初的承诺,对么? 滨城是王怜花和朱七七互相的承诺。 在梦园分别的那个下午,朱七七还记得自己在风里问王怜花,要去哪里隐居。 王怜花笑着说:“还是去滨城吧。”时他眼中含着的笑意,那时候朱七七北风吹干的泪水的咸咸的味道,朱七七都记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儿,朱七七忽然有些生气,有些说不出的愤懑。 滨城、滨城! 这是现在唯一令朱七七觉得自己可以思念王怜花、拥有王怜花的东西了,可是如今,王怜花却要和另一个女人去实现这愿望,实现从前朱七七的愿望。 朱七七觉得,她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剥夺了,就好像有人用手术刀,剥开她的心包膜,剥开她一层层的心肌,将里面的东西掏空了。 没给她麻醉剂,也没有止痛药,只是任由那些鲜血喷涌出来,流遍了她的五脏六腑,任由那些剧痛侵蚀着她的神经,直到痛不欲生为止…… ———————— 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告别会”,曲无容在滨城蔚蓝的大海边租了一栋别墅,布置了美食、美酒,还有优美动听的音乐来招待大家,热闹得简直像一场party。 任盈盈、温黛黛、中原一点红、沈浪…… 这些过去的朋友们调笑着,说起从前在一起时的种种趣事,只有王怜花这家伙,闪着明亮的眼睛,却还是那样一副欠揍的笑容,看他那只笑不说话的样子,任盈盈真想替朱七七给他一拳。 就好像温黛黛忽然在王怜花面前喃喃自语:“连隐居都不告诉朱七七,不知道是恨还是爱。” 王怜花却仍旧不改那笑容,有时候大家都怀疑,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大家说的这些话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早早就起床了,他们兴致勃勃地要去参观王怜花的隐居地。 这是滨城十分有名的一座山,远离繁华的闹市,却也能远离喧嚣,让人心归于平静。 风景秀丽的山中,偶尔还会有蝉鸣鸟叫,大家走在上山的石板路上,春风拂面,好不惬意。 “风景不错,这小子,真会选地方。”沈浪一边走一边调笑。 曲无容说:“当然了,选了很久才选中这里呢。” 任盈盈还是忍不住问:“怎么选在滨城了呢?” 这一次曲无容的回答蛮有深意,她站在高一阶的石板上回头对任盈盈说, “怜花总说要来滨城,我也觉得,好像只有滨城才最合他的心意吧,你觉得呢?” 这处地方确实很好,郁郁葱葱的山,山脚下有一条清澈的河,一条平整的水泥板路像是新近才翻修过的,直接通到王怜花在半山腰的住处。 王怜花隐居的住处虽然不大,但是坐北朝南,眼界开阔,也有红色的砖墙,栽着几棵树,树下居然还似模似样地放了一副石桌石凳。 和朱七七当初说的话一模一样,正是“青山腰上,小屋红墙,屋前种树,树下纳凉,与你对饮,看风雨花香。” 中原一点红站在树下,随手拉了拉柳枝,对大家笑着说, “怎么样?还可以吧?这都是怜花先前安排人布置的。” 富二代毕竟是富二代,连“隐居”都这么讲品味。 任盈盈问王怜花:“你的《侠隐记》写好了吗?” 这句话是替朱七七问的,写《侠隐记》是王怜花从前的愿望,这一次既然真的隐居了,那么总该完成这个愿望吧。 曲无容笑笑说:“不用写了,他呀,要做一个真正的隐士了。” 任盈盈如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得也对,既然实践了,写不写也就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佛经里不是常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看破红尘”之类的么,王怜花虽然不是出家,但是也差不多吧,况且连他自己都说,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永远隐居在这里了。 是的,滨城L大中文第一才子王怜花, 帝都S大学青年教师王怜花, 巨富王玉关之子王怜花, 拿督世家的后人王怜花, 那个朱七七恋了七年的王怜花,要在这一处他一生中最中意的地方落地生根,永远隐居了。 滨城。 南山公墓1114号。 第113章 回首来时路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王怜花的病并非是一朝一夕。 从认识朱七七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抗争。 或许是因为从前父母发过的誓言,或许是因为王怜花的命运好到连苍天都嫉妒,总之,就连王怜花自己也曾经不敢相信,那么低的几率,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明明他是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啊。 第三期胃癌。 或许是和同胞妹妹王顾鉴同病相怜,不过王怜花的运气比顾鉴要好太多了,接受了手术后,他竟然长到了二十几岁。 确诊胃癌复发的时候,正是在滨城L大学读研究生的某个暑假前夕,王怜花知道,他亲爱的女朋友朱七七正兴高采烈地筹划着去滨城乡村小学去支教。 医生说目前的阶段,吃中药保守治疗吧,能拖多久是多久。“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个星期之后,王怜花不顾医生和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回到了滨城,用生命来珍重和朱七七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些话,他从来没和朱七七说过。而这些,也正是父母反对他和朱七七在一起的根源。一意孤行地回到滨城,放弃了留在帝都疗养的机会,几乎也算是放弃了和父母在一起的最后时间,他将那些时间匀出来,都给了朱七七。 朱七七毕业那年,医生对王怜花宣判了“死刑”。 王怜花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和朱七七分手,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不忍心的,坚强如王怜花,抗争如王怜花,又能怎么样? 可是他更不忍心朱七七看着他慢慢被折磨,看着他喝一小半碗粥要用微波炉热三回,看着他半夜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 况且,在最后知道真相的时候,每个人都骂过他残忍。 曲无容后来的丈夫中原一点红更是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朱七七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恨他,恨他太自私,连最后的时光都不肯分给她。中原一点红,一个诗人,并不认同王怜花诗般的心意,反而内心只有惋惜。 于是乎,在毕业那年,滨城L大学每个人都知道了,“学院小天鹅”朱七七被王怜花无情地甩了。 “你就当我再欠你一次好了。” 甚么?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朱七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果然是……被分手了么? “反正我是不打算还了,再欠你一次也是一样的。”王怜花背过身去,不再听朱七七说话。 地球饶了太阳三圈,月亮绕了地球三十六圈,朱七七的思念绕着王怜花这颗恒星,旋转了九千多万秒,竟敌不过一句“不想解释。”还能说什么呢?估量浓情已是徒劳,细数罪过更是没有意义,晴天霹雳既已迅雷不及掩耳,那朱七七也只能以羸弱身躯全盘接受。 “王怜花!你记着,你又欠了我一次!这辈子你欠我的!” “忘不了!欠你两次!”王怜花的话还如昨日,一二三,三年,王怜花欠朱七七三次,也好。事不过三,就这样吧。 可笑的是,他竟从死神手中回来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些烂俗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他曾经暗暗发誓,如果可以死里逃生,一定和朱七七厮守终生。 在滨城乡村小学重遇朱七七的那一刻,王怜花觉得自己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不过,世界会翻覆,人也可以改变,而上天,更是喜欢开玩笑,烂俗的情节毕竟不是真切的,王怜花的梦,总有一天要醒来。 时间太短暂,他甚至来不及好好安置自己未竞的情愫。 滨城、香港、马来亚、帝都,辗转反复,家庭巨变,身体的灯火也燃到了尽头。 王玉关、柴云梦、白飞飞、韩染香。 这些人如过客,来了又走。王怜花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过,如果可以,他宁愿做天下最平凡的人,一切回到原点,朱七七也一定能快乐。 “让她死心吧。长痛不如短痛。” 和曲无容的所谓婚礼,只是表演给朱七七一个人看的一幕大戏而已。 王怜花提出的主意,曲无容愿意配合,楚留香也答应联络同学们帮忙。任盈盈、温黛黛、姬遥花、沈浪都答应保守秘密。 他们之中当然有人劝过王怜花,然而谁又能比一个将死之人更执拗呢? 他好狠,对自己狠,千刀万剐了自己的心,残忍地将自己带离朱七七的记忆,天知道,他也曾矛盾地想,是希望朱七七记得他,还是忘记他? 只有一样事实不会变,朱七七,她会是永远都不知道真相的那一个。 “盈盈!从现在开始我等!等七年!” “他和曲无容准离!” “盈盈……你说我还等得起七年吗?” 王怜花和曲无容“结婚”的那一天,朱七七在婚礼上喝醉了,任盈盈用毛巾擦去朱七七脸上的泪水的时候,还忍不住在叹气。小公主,不要说七年,你的王子连七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王怜花早就不是S大学的讲师了,他请求校长让他带队去朱七七所在的公司参观,苦心积虑地相见朱七七最后一面。 从这一天开始,他要去滨城“隐居”,带着朱七七最后的剪影,去她生活长大的地方,用最后的时间好好爱她。 所谓的“隐居告别会”,只不过是一场追悼会。 所有人都不愿意违背王怜花生前“笑着离开”的嘱咐,像西式电影里一样,笑着闹着,在追悼会上对着他的照片开玩笑,追溯美好的回忆。 直到半山腰上,见到王怜花的隐居处——“墓碑”,心里压抑的哀伤才敢稍微释放。 墓碑上的照片,和前一天追悼会上的一模一样,王怜花,仍然是面如桃李,还是那副坏坏的笑容,只是此时,已欲说无言了。 照片里的王怜花穿着那件他和朱七七第一次相遇时穿着的T恤,这张照片,似乎已经珍藏多年了。 “小子!用这么嫩的照片,多滑稽。也不怕那些老鬼说你装嫩!”温黛黛抚了抚墓碑,轻声嘀咕着。 “王怜花!你这个自私鬼!”给王怜花献上鲜花的那一刻,任盈盈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悲苦,“王怜花你记着,这辈子你欠她的!”不知是不是为了朱七七,她放声大哭。 许多人的一生,都背负着数不清理不明的责任,而在别人眼中,王怜花的一生,又何其幸运,即使是有那样一个家庭,即使是有那样的过往,他也总说,自己一定是前世做了许多好事,才有今生的福报。 如果说世上所有的人都是由什么人创造的,那总有一两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刚好,有这样一个人的名字叫王怜花。他说自己就是走了这种“狗屎运”。 在别人眼中,王怜花拥有那么多东西,锦衣玉食,数之不尽的财富,读了许多书,还拥有过倾心相爱的人,最终,还走向了自己所期望的江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隐士。 姬遥花曾经说过,“我真嫉妒她。” 她说的是朱七七,可是隔着那条网线,任盈盈还是可以看见她那欣羡的表情。 现在,每个人都想对王怜花说同样的话。 他死了,离开了许多悲苦喜乐,独自逍遥去了。可是活着的人,有些沉浸在失去他的苦痛中久久不能自拔,有些却还苦苦等待着他这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何其残忍。 墓碑上写着: “王怜花。 1984-2014 我们最终都要远行,最终都要跟稚嫩的自己告别。也许路途有点艰辛,有点孤独,但熬过了痛苦,我们才能得以成长。——英年早逝的海子” 坐北朝南,墓碑向着帝都的方向。 无论如何,他可以永远在属于朱七七的城市静静注视千里之外的她了。 (全文完) 后记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虚构的故事,至少王怜花真的已经永远离开我们了。 电影和虽然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而事实上真实的生活,就是由许多遗憾组成的。 比如暗恋了楚留香七年的姬遥花,仍旧在寻寻觅觅,希望有一天有人能骑着白马,披着红绸带她同去。或许对于她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继续前行。 比如温黛黛,温黛黛从来都是一个赤诚的、英明的心理学家、哲学家和勇士。毕业之后的第三年,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令我意想不到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是,新郎是云铮——我们当年在l大的导师。 温黛黛说,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一定会冲破万难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只因为情不深,意未切。或许温黛黛能做到,但那绝对不是所有事件的既定,而绝对是因为她的幸运。 朱七七和王怜花,没有这种幸运。 我不知道,朱七七是不是因为大家在她面前绝口不提“王怜花”三个字的怪异情形,所以察觉到了什么,或者是,清明节后一天l大校庆,却没人去和她相聚,她会有所敏感。 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没告诉她真相。 朱七七当然没和沈浪在一起,不过,当沈浪要去告诉她真相的时候,我们阻止了——不告诉她很残忍,然而告诉她却会要了她的命。 我记得温黛黛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大意是,她,我,王怜花朱七七沈浪曲无容姬遥花楚留香,还有中原一点红,生就不是同一种人,也不可能走到同一个故事中去。 温黛黛说得对,我和他们不是同一个故事。 说句笑话,姬遥花属于“温瑞安”,任盈盈属于“金庸”,而其他人,则属于古龙先生。 其实每个人,都走不到别人的故事中去,不是么? 就连沈浪,曾经那样接近朱七七,试图打开她的心门,却最终也不可能成为她故事的一部分的,我知道的。 我不知道的是朱七七的故事会怎样继续,或许她还在等待她的“七年”,等待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归人。 实话实说,开始时,我做梦都想不到,梦园一别,竟真的成了她和王怜花的永诀。 任他怨侣情痴,不过是数年,空空春梦一场。 罢了。 我只记得,王怜花来找我们说出真相的时候,神色异常平静。 最初我和温黛黛当然不肯相信他,还以为这位“懦弱”的王家大少,真的是因为父母的事情在和朱七七赌气——直到曲无容和中原一点红异口同声地说“是真的”,我得承认,我和温黛黛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我没为我最好朋友的爱人王怜花做过些什么,只是帮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只是在他的墓碑前,忍不住“臭骂”了他一顿。 夏天的时候,朱七七回滨城去住了一阵子,最终她说自己竟然不习惯滨城的生活了,滨城的天气、人、事、物,那些陪伴了她二十几年的东西,竟然一样都不习惯。 反正也是孑然一身,不如留在帝都定居吧。也许朱七七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吧。 过了不久,大概八月的时候,我在灵山诗歌学会的一场交流会上读到了一首新诗。 “渐渐长大之后, 我常常静坐冥想, 最后,我的心里 只剩下肃杀的空气 和一个孤零零的墓碑。 我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我活得这么糟糕了呢? 有时心情稍好 不很阴郁的时候, 过去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那种孤独和坚忍的滋味 就会强烈反噬, 反而让我更清醒地知道, 过去的我 已经倒毙于颓败的人生路边 越来越觉得, 我自己, 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孤寂和绝望过。” 这首诗当然被那些“大家”们嗤之以鼻,在他们心中,应当是不可理喻、不知所谓的“歪诗”吧。然而我伸手捡起了地上写着这首诗的纸,纸上不知道被什么人踩了一个大大的脚印,很讽刺。 我捡起它是因为,我竟在这张纸上读出了朱七七的味道。 因为我赫然看见,那抬头写的是“投稿人:王家恶少”。 再后来有一天,朱七七在深夜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我不知道她后来睡着了没有,只是当我回复一个“?”的时候,我的手机再没响起。 短信是这样写的,朱七七说:“盈盈,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结婚了……或许是因为,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孤单绝望过。” 我记得那一天,夏将去秋将至,帝都的天空满是望不尽的雾霾。 对了,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说。 我的名字叫,任盈盈。 番外 校花大赛始末 - 恶少放手 - 王如君 朱七七这个人极其特别超级地爱干净,干净得有些偏执。. 她报道的那天,行李里没装多少衣服,装的是床帐、枕巾、桌布、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手帕,她居然还带了好多张塑料拼图地毯。就是那种用彩色的塑料泡沫做成拼图的样子,一张大概60见方,铺在地上给小孩子爬爬的那中塑料块。 寝室里属于朱七七的位置和我们几个格格不入——地上铺着地毯,桌子铺着浅紫色的格子桌布,床上挂着淡粉色缀白花的纱帐。 她的东西,从水杯到洗脚盆,都是一尘不染,精致整洁。呦呵,用这两年流行的话来说,逼格高得不是一点半点。 朱七七在我们寝室,简直是一个孤独桀骜而被放逐的落难公主——我们仨,就是那邋里邋遢吊儿郎当的狱卒—— 温黛黛说,她敢赌一包薯片,当时朱七七一边小口嘬着热水一边用食堂的熟鸡蛋敷眼睛的时候,她心里想的肯定是:真倒霉,本公主高贵冷艳,却要和这三个土鳖住一起四年。 朱七七人长得温柔漂亮,白、高、瘦。 我确实是找不出什么高贵冷艳的词来形容她,只能“以最俗气的语言,去描写这个最不俗气的公主”了。 开学后的第二天,朱七七就被全班男生奉为班花,特别是男同学无花,对她十分推崇。而姬遥花只能屈居第二。 “有时候我真嫉妒她。”这句话,是好多年后姬遥花对我说的,我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是透过那条网线,我用狗一样敏锐的心灵嗅到了她的表情,肯定是《植物大战僵尸》里头大倭瓜的表情。 姬遥花虽然也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美女,但她的美和朱七七不同,她是一个黑富美,黑且妖娆,妩媚风情,是一个让你多看一眼就能堕入欲网中的女人,特别是,她的气质太清冷了,清冷得让人无法靠近。 当然,其实谁也不知道,她在寝室是个没心没肺的马大哈,而且逐渐成长为抠脚女汉子。 朱七七给你的感觉却是,我见犹怜,是一对让你禁不住就想要保护的温室小花。 “那些男的,说自己喜欢成熟、有思想的女人,到头来却都娶了单纯大胸的小萝莉。” 这句话是毕业后的一次小聚,温黛黛对我说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嘴里还有半个麦当劳的汉堡,从来她脑子不短路的时候说的话句句都在理。 从朱七七被选为班花的这一天开始,我和温黛黛就习惯了有人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冲上来问电话号码,是的,我们俩开始了长达四年的传声筒生涯——当然,我们从朱七七和姬遥花的追求者那里,得到了数之不尽的午餐和零食,我们俩羞并快乐着,请为我和温黛黛鼓掌。 无花作为教导主任石观音的儿子,担任了我们班的班长,成为一个号令二十几人的小头目。这个疯狂迷恋朱七七的小头目,正是我和温黛黛的重要米饭班主,我和温黛黛非常重视这段传统友谊,我们经常就朱七七公主的近况交换意见,四年里我们共同努力,传承和发扬这种友谊,打造了升级版的战略合作关系——换句话说的意思就是,无花在经历无数次挫折后终于还是没能在朱七七这颗歪脖树上吊死。 “我们学校呀,是正向着四流努力的五流院校。”这句话,没有意外是温黛黛说的。 五流院校就像是武侠里小有名气的侠客,比如什么游氏双雄,谭公谭婆之类,这一种人,比不上萧峰慕容复,却比什么七十六洞强多了,有点故事,却都是啰哩八嗦的小故事。 当然,五流院校是非多。 开学后不到一个月,五流院校一年一度的校花选拔大赛开始了。 好吧,校花大赛是我乱起的名字,原名是“慧妍杯”文艺大赛,不过,确实是一年一度的大事。 社团里的那些男儿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钱,在学校的操场上搭了个舞台,拉了几圈三角旗,居然还弄了个幕布投影,似模似样的。 星期六决赛那天,现场热闹得不得了。 不是开玩笑,七八千人聚集在这地方摇旗呐喊,那是什么场面,简直就是世界杯——好吧,不是世界杯,至少也是大连实德对上海申花。 温黛黛和我,为了今后在寝室长久的生存大计,说好了一个支持朱七七,一个支持姬遥花。 别以为她俩进入决赛有多容易,得经过入入网的“踩主页大赛”,就是在入入网的注册账号下,统计“踩”的人数。这些美女们的艺术照、生活照、还有唱歌跳舞的视频。 在那段时间,但凡有点姿色的美女,她们的主页一概被我们学校的狂蜂浪蝶踩得稀烂。而在“踩主页大赛”获得前十名的,才能进入决赛。 我和温黛黛那段时间在寝室里对着电脑不停地“踩”,眼睛都看绿了。哎,那时候,还没有薇信这个软件,如果有的话,十大美女的手机肯定会被刷爆。 温黛黛还弄了个统计票数的活儿,是王怜花让干的,王怜花的顶头上司楚留香,是研究生院的学生会会长,也是这次大赛的主评委。 当时我偷偷地想,好家伙,我们一间寝室出了两大美女,那还不得轰动全校女生界啊,那得有多少男生请我和温黛黛吃饭啊! 如果说参加决赛的美女都是在人群中你一眼就能看到的美女,那天晚上你还真就看不见,决赛现场一水儿的全是美女,不打扮打扮你都不好意思去观战。 按照顺序,海选的第十名燕七先出场,然后是苏蓉蓉、孙秀青、林诗音、林仙儿和白飞飞。 然后出场的是朱七七。朱七七说,因为姬遥花有一群随时随地都想流鼻血的死忠粉丝,所以海选票数才比她多,她比窦娥还冤枉。 而姬遥花却说,因为无花帮朱七七拉了许多脑残粉,不然,朱七七的票数绝对达不到第四名,这倒是,以无花的财力,在我们班那他敢称第二也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姬遥花出场的时候,我冲上去给她献花,在台上摔了个大马趴,我发誓,如果我知道我的屁股会被投到大幕布上的话,我绝对不穿那条带猪尾巴的卡哇伊内裤。 这个时候,台上正厮杀得血雨腥风,是颁奖嘉宾把我扶起来的,颁奖嘉宾是去年的冠军,中文系的曲无容——她没有参加今年的比赛。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曲无容。 请用虔诚的语气朗读以下文字,我这辈子能想到的形容美女的词都用上了。 曲无容红唇皓齿,黛眉星眸,这些老土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她。 她用她白得像日光灯的手把我扶起来的时候,我觉得她就是个天使。我这辈子,再也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是的,是美,不是漂亮。 她简直是武侠里的举世无双,风华绝代。她绰约的风姿,我在朱七七和姬遥花身上,都没有见到过。好吧,为此,我后来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取向。 第九个出场的是去年的第二名苏樱,刚刚代表我们学校参加了微软举办的少年杯,获得全球第三,载誉归来。 最后出场的是去年的第三名秋灵素,她在今年的海选中力压苏樱,为的就是一雪前耻,秋灵素的相貌和苏樱相比,那可以说是略胜一筹,但是因为苏樱是计算机系一枝独秀的女学霸,所以印象分加了不少,去年才力挫秋灵素。 今年,苏樱又拿了一个让我们学校载入史册的大奖,看来,秋灵素又翻身无望了。 台上连场厮杀,刀光剑影,各大美女大显神通力战了九九八十一回合——好吧,有些夸张了,其实就是轮番展示才艺,然后拉票。 苏樱毫无疑问地夺得了校花宝座,秋灵素屈居第二,她把奖杯摔在地上的时候,全场都唏嘘了,用现在的话说,她太玻璃心了。 朱七七和姬遥花并列第三。 说起这个,我和温黛黛对王怜花简直是感激涕零,他肯定是嗅到了我们寝室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场,和楚留香在背后下了不少功夫,以学校演唱会的门票贿赂了三四个评委,才把她俩弄成并列,不然,我们寝室的房顶肯定会被掀掉。 我后来也悄悄问过王怜花好多次,她俩到底谁的分数高,到底谁是第三,谁是第四。可惜,他每一次都不肯告诉我,这件事真相不明,成为我大学生涯十大憾事之第九名。 就连朱七七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朱七七虽然身材纤瘦,皮肤也白,对我来说已经是上乘品貌,但是她却自认相貌与其他九位选手相比却略逊一筹,但是无论怎么说,她一曲生动优雅的《天鹅湖》,使她一战成名,赢得了“学院小天鹅”的称号。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