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要与他和离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刚下的一夜初雪,天凝地闭,满地乱琼碎玉,在晨初的日照下闪烁光辉。 门打开,祝棠在丫鬟的服侍下穿戴好出门,鹅绒团簇着精致的小脸,眼底带着几分疲倦。 管事姑姑在一旁规劝:“公主,驸马就是一时糊涂,才会在外出公干时落住渔村,与那商女媾和。” “你喜欢了驸马这么多年,而今好不容易与他成亲,要是就因为一个外室商女就要和离,陛下那边也不会应允。” “一个外室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到时候她孩子生下来,抱到公主这来养,长大了也是一样的。” “况且驸马对公主也并非无心,不然也不会在冰天雪地里跪一夜认错,公主就去看一眼吧。” 祝棠闭了闭眼,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 她此时只觉身心俱疲。 驸马季逸风与她从小青梅竹马,是作为公主伴读在身边长大的。 祝棠对他的心思不加遮掩,自幼便说要让他当自己的驸马。 奈何他那时身份卑微,只是祝棠幼年捡的一个孤儿,父皇母后根本不同意二人成亲。 祝棠便不惜为他铺路,让他从一个贩夫走卒,走入了朝堂,步步高升,成了朝中手握重兵的权臣,这才成就了两人的姻缘。 只是这场姻缘中,自始至终高兴的都只有她自己一人。 成亲当日,他饮酒过多,并未碰她,倒头就睡下了。 往后的日子里也都是相敬如宾,实在躲不了的时候,才会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成亲一年,二人同房的次数,却是一只手也数的清。 在此之前,祝棠还骗自己是季逸风不近女色所至,而他养了个外室,且外室已经有了身孕,就足以见得,他并不是不近女色,只是不喜欢她。 “姑姑说错了,他认错并非对我有心,只是碍于我的身份,怕我报复到他的外室身上罢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掌事姑姑还想再为他找借口开脱,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还不是最让她痛心的,让她痛心的是: 就在昨夜,祝棠睡得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海里飞逝,让她看到了未来。 季逸风的外室宋悦,开局商女,再到驸马外室,入住公主府后,一步步的踩着她往上走。 到头来却发现,就连祝棠的公主名讳都是宋悦的,祝棠只是个认错的假公主。 往后局势颠倒,骄傲不再,曾经嚣张跋扈的她,也不得不对人卑躬屈膝,落得个凄惨落魄的下场,亲眼看着昔日的爱人和宋悦情投意合,成双入对。 她忽而止不住的掩面笑了,是极度压抑下的释放,将身边的侍女嬷嬷吓得不轻,就要前去请太医来。 祝棠制止了,平复了一番思绪,说道:“去见驸马,我要与他和离。” 季逸风芝兰玉树,即便是在雪中跪了一晚,依旧跪的身姿挺拔,琼雪落在了他的发肩,眼睫布了层寒霜,微微抬眸时,露出一双清透的眸子,朝着祝棠望来,眼底满是复杂神色。 他俯身叩拜,声音沙哑又坚定:“公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宋悦孤苦无依,只能依仗我,如今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弃她于不顾。还望公主开恩,让她入住公主府。” 祝棠手里捧着手炉,依旧感觉不到暖意,她朝着季逸风走近,伸脚碾在了他匍匐的手背上,用力的碾了两下,能听见骨头咔嚓的碎裂声。 宋悦连忙上前,与他并排跪下,朝着祝棠磕头,哀求道: “公主,他毕竟是你的驸马,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他的手是要写策论经文的,你这是在毁了他的前程!” 祝棠冷眼看她:“有妻还要犯错的人是他,我本无心牵扯到其他人身上。账没算到你头上之前,你就该老老实实的在一边待着。” “他的仕途都是我一手铺垫出来的,我既然能给他前程,就能毁他的前程。季逸风,你有怨言吗?” 季逸风面露痛苦神色,额头青筋虬起,说道:“臣,没有怨言。” 祝棠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挑衅看向宋悦,说道:“他都没有怨言,你在这多嘴什么?信不信本宫连你一起打?” 季逸风像是受惊般,顾不上自己被碾的血肉模糊的手背和红肿的脸颊,挡在了宋悦跟前。 “公主有怒气就冲我来,不要为难她,她腹中还有孩子。” 祝棠冷眼看着季逸风,眼底再没有半分以往的爱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人不能太贪心,不能既要又要,季逸风,我们和离吧。” 对上的,是季逸风愕然的眼神。 他在惊讶什么?难道还指望自己看他左拥右抱,而无动于衷吗? 她是喜欢季逸风,但不意味着她会放下自己的高傲,下贱的为他冷脸做羹汤,接受他领外室进门。 她嚣张跋扈,眼里根本容不得沙子。 脏了的东西,再喜欢也会变得厌恶。 无非是季逸风私心作祟,既舍不得自己的温柔小意,又舍不得她能给他带来的前途地位。 真是个贱骨头。 翌日。 祝棠摆驾前去皇宫,刚出公主府就被季逸风拦住了去路。 不过一夜不见,他面色憔悴了许多,被她碾过的手得到了包扎,神色复杂,眼眸泛红的望着她。 “公主,我不答应和离。” “那你让她走。”祝棠不会接她入府,替他人养孩子,也不会让书中的事情发生。 “他们孤儿寡母,不能没有我。” 祝棠冷笑连连:“是本宫以前太宠着你了吗?既然做不了决定,就不要在本宫面前碍眼,滚一边去!” 她挥鞭抽在了季逸风身上,立马绽开了一道红色的血痕。 祝棠的鞭子是特制的,表面看着平滑,上面却全是倒刺,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季逸风却依旧拦着马车不肯离开。 她就要挥落第二鞭,宋悦挡在了季逸风跟前,季逸风一时情急,连忙将其护在怀中,后背挨下了这一鞭。 “逸风,我不去公主府了,我们回去吧。” 宋悦哭着将季逸风给拉开,这才给马车让出了道。 祝棠只觉这一幕分外碍眼,冷哼了声:“管好你的男人。” 季逸风面色刷的没了血色,不知是因为这皮开肉绽的两鞭子,还是因为她那句“你的男人”。 他望向祝棠,眼底满是哀痛,但祝棠早已落下了帘子,遮挡了视线。 宋悦还在哭,想摸他的伤口又不敢摸:“逸风,你没事吧?” 季逸风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触碰,说道:“我没事。” 目光却依旧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第2章:见不得你和他在一起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胡闹!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容得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这门婚事是你费尽心思求来的,如今成亲才不过一年,就想着和离,你将皇家的威严置于何地?” 元武帝听了她的请辞,将手中正在批阅的折子朝着她砸来。 祝棠并未躲避,折子磕在了她额头,渗出一行血水。 “儿臣以前喜欢他不假,但他未免欺人太甚,竟在外豢养外室,还致使那女子有孕,想带入儿臣府上养胎,儿臣与他和离不是应当吗?” 元武帝怒道:“他以前不过是个凡夫走卒,但他现在是朝中重臣,手握实权,你是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是朕平日太娇惯你了,让你这般嚣张跋扈,你们的和离朕不允,自己回去商议。” “父皇——” “出去!” 祝棠深知想要求和离无望,只得退出了紫宸殿。 皇后周氏就在外面焦急等候,瞧见她出来,又见她额头的血痕,担心的不行,连忙取的帕子替她擦拭,心疼道: “棠儿,你也真是胡闹,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提和离?他刚挣了功勋,你父亲正是要用他的时候。”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外室进门,即便怀了孩子又如何?还能威胁到你的地位不成?” 祝棠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一个外室,怎么会影响到她堂堂一个公主的正妻地位? 但如若后来发现,她本不是公主呢?那个受尽她折磨的宋悦,才是父皇母后的亲生孩子 祝棠梦中见过这样的场景。 梦中宋悦进门后,祝棠一直不待见她,处处针对她。 那时母妃告诉自己,不必将宋悦当一回事,将她磋磨死了,驸马自然还是她的。 可真当宋悦快死了,却被人发现,宋悦才是母妃的孩子。 母妃心疼宋悦,对祝棠厌恶至极,将所有的罪过都怪到了她身上,质问她为什么会对宋悦下如此狠手?骂她毒蛇心肠、心狠手辣。 明明只是梦,那种画面却像是一幕幕浮现在面前,挥之不去,刻入骨髓。 祝棠有种现实与梦境的强烈割裂感,她不禁问: “母妃,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的孩子,还会这般宠我吗?” 皇后周氏疑惑,旋即心疼道:“傻孩子,怎么开始说胡话了?是不是伤口疼?快传太医来!” 坤宁宫。 “母后,皇姐来了?” 听声音便知道,是祝棠的胞弟祝鸿。 他身着蜀锦荣袍,披着厚重狐裘,从外拨开暖帘而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喜色。 “听说她今天去父皇那请旨和离了,父皇应允了没?” 听他的语气,倒是巴不得祝棠和离,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鸿儿休要胡闹,你皇姐此时正伤心,莫要说不该说的话。” 周氏连忙呵斥他。 “有什么好伤心的?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他都能找外室了,你难道就不能找其他人吗?” 祝棠抬眸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 她和自己这个弟弟向来不对付,平日里习惯了争锋相对,今日指定是来看她笑话的。 祝鸿解了大氅,随手交给身边的宫女,绕过屏风,朝着祝棠看来,就见太医正在给她额头擦药。 他面上笑意顿住,严声询问:“皇姐的额头是谁伤的?” 周氏道:“她今日去找你父皇说和离,触了霉头,叫你父皇砸的,只是小伤,不碍事。” 祝棠觉得那药碰到伤口有些刺痛,倒吸了一口气。 祝鸿大步上前,一脚将太医踹开:“蠢材,连上药都不会,你弄疼我皇姐了。” “滚开,让我来。” 他拿了伤药,坐在祝棠对面给她擦药。 周氏无可奈何,只叫太医退下,又道:“难得你们姊弟两人今日这般和睦,多说说话吧。鸿儿,多开解开解你皇姐。” 说罢,皇后也带人离去了。 皇后一走,祝棠冷眼看他,说道:“装够了吗?你要想嘲笑我就直说,何必装出一副姊弟情深来恶心人。” 祝鸿无辜望着她:“我不明白皇姐在说什么,你受伤了,我关心你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要是真关心我,就不会撮合季逸风和宋悦在一起,还让他带外室进门来恶心我。”祝棠盯着他。 祝鸿神色微顿,旋即轻笑了声,一改刚才姊弟情深,笑道:“被你看出来了。” “但又不是我强行将他们摁头在一起的,他们的孩子也不是我让她怀上的,这还不够说明一切吗?季逸风根本就不爱你。” “这样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祝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痛恨自己,明明小时候,祝鸿还不是这样。 他乖巧懂事、软软糯糯,会扑在她的怀里,稚气的喊她:“姐姐。” 祝棠以前觉得,能有这样乖巧的弟弟真是自己三生有幸,想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但自从她及笄后,祝鸿就开始躲着她,不肯再与她亲近。 祝棠只以为是长大了的缘故。 再到后来,祝棠看上了季逸风,想让他当自己的驸马,强迫他和自己在一起。 祝鸿与她之间就有了更深的隔阂,每次相见都是针尖对麦芒。 谁也见不得谁好。 祝鸿眼眸微动,浅褐色的眼底漾着波光:“我就是见不得你和他在一起。” “真是疯子。”祝棠冷声道:“让你失望了,父皇没同意我与他和离,我和他肯定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她起身要走,手腕被祝鸿拽住:“皇姐,你的伤口还没上药。” 祝棠甩开了他的手,讥讽道:“只是小伤,死不了,有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多操心你的事吧,父皇可不止你一个孩子。” 她撂下这句话后便走了。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了公公的声音,他手中双手托举着狐裘,追到她跟前,气喘吁吁道: “公主刚才走的急,忘了拿大氅,三殿下叫奴才给您送来了。您千万保住玉体,莫要着凉。” 祝棠真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还惦记着姊弟情,为什么非要拆散她和季逸风? 如果早已忘了姊弟情,又为什么要担心她受伤受冻? 第3章:不和离好不好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前,祝棠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眸就看见站在门里望着自己的季逸风。 他想上前,祝棠喊他止住了脚步。 她打量着这张看了数年的脸,每次看都是欢喜。 她一直以为,季逸风也是喜欢她的,只是不善表达。 毕竟情动的时候,他浑身汗津津的,会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像是想将她嵌入自己的灵魂,一遍遍的喊着“棠棠”。 声音低沉,如天籁,让她沉迷沦陷。 原来喜欢,也是可以装出来的。 祝棠此时只觉遍体生寒。 “公主,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得赶紧用药才行。”季逸风声音担忧,忍不住上前扶她。 祝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还沾染了宋悦身上熟悉的花草香,一阵恶心。 她推开季逸风,止不住的偏头干呕,却因为一日未进食,只呕出清液。 季逸风面色煞白,怔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靠近她,面上痛苦又挣扎。 伸在半空中的手,僵硬的收了回去。 “棠棠,我们不和离好不好?”季逸风眼眸泛红,几欲哭出来。 祝棠帕子掩唇,冷眼看他:“你怎么还有脸说得出这种话?你跟随我多年,难道不知道我眼里容不下沙子吗?” 这次季逸风是真的触犯到她的底线了。 祝棠用极致失望的眼神看着他:“让她进公主府是不可能的,父皇不同意和离,我给你两个选择。” “带着你的外室去你的府邸住,或者,放弃她,回公主府住。” 入夜。 祝棠坐在妆奁前,摘去了耳饰发簪。 侍女茴香前来,小心观察了她的神色,犹豫着说道:“回公主,驸马他……带着外室去他的府邸了。” 镂空的金海螺耳饰从她的指尖滑落到小匣子中,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祝棠的脸部线条明溪,在烛光照耀下半明半暗,看上去庄严肃穆,眼底泛着金色光芒。 她忽而哂笑了一声,说道:“我给过他机会了,他做出了他的决定,本宫与他这一年的婚事,就像是一场笑话。” “既然他不仁,就休要怪本宫不义。” —— 当今虞朝帝王为元武帝,子嗣不丰。 长子祝掖,比祝棠年长两岁,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常年深居简出。 但才华出众,深受元武帝喜爱,因此也是她那便宜皇弟最大的竞争对手。 祝棠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她若是什么都不做,只会坐以待毙,等到众人发现宋悦才是真正的长公主。 届时,自己又会是何等光景? 所有人都说宋悦无辜,难道她就罪该万死吗?让她娇纵跋扈的人是帝王帝后,到头来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的依旧是他们。 她眼中闪过寒芒,既然所有人都要与她背道而行,那她就要去自己争取想要的东西—— 她要入朝堂,与祝鸿祝掖比肩,撼动朝纲! 届时公主的身份,还给她又如何? 相安无事过了两天,外面都在传驸马为了一个外室,与长公主不和,带着外室离开了公主府,住进了季家。 听得习惯了,祝棠倒是没了什么感觉。 茴香进门,将一个原瓶药罐双手送到她跟前:“驸马担心公主的伤势,送来了伤药。” 祝棠随口询问:“他人呢?” “还在府外跪着。” 他这几天每天都是如此,下朝后就在那跪着,跪到天黑离去,就连宋悦过来找他,他也不以理会,祝棠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扔出去。” “驸马那边……” “他想跪就让他跪着,我能耐他何?” 祝棠不稀罕他送来的药。 她额头的伤已经好多了,和父皇交换的条件也该达成了。 翌日,五更天,天还没透亮,呈现出黛色,外面狂风呼啸。 祝棠穿上刚做好的朝服,乘坐马车来到了宫门前,此时那处已经聚集了许多前来早朝的官僚。 她下了马车,随着队伍一起步入宫门。 祝鸿远远的就看见了她,三步两步朝她走来,按住了她肩膀。 “皇姐,朝堂尔虞我诈,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祝棠不提和离了,但条件是,让父皇答应她以皇嗣的身份入朝听政。 元武帝想来是觉得她也听不懂什么,或是觉她只是一时兴起,答应了这个荒谬的提议,想让她过几天知难而退。 祝棠瞥了他一眼,拍开了他的手,理了理自己肩头衣料:“你算计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祝鸿,你我各凭本事吧。” 祝鸿眼眸低沉望着她,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都是为了你,他不爱你是不争的事实,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事实,你为什么要怪罪到我头上?” “不过,”祝鸿指尖拂过祝棠白皙如玉的脸颊,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皇姐穿着朝服,还真别有一番滋味。” 若是在平日,祝棠早一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但今日不行,这是她上早朝的第一天,周围全是官僚看着,她若是动手,稍后就会传到父皇那,以此为理由将自己剔除出去,她不能出错。 这都是祝鸿的计谋,祝棠万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于是她只是剜了祝鸿一眼,偏过头去。 “棠棠。” 季逸风的声音传来。 祝棠神色骤变,加快了脚步,却还是被他赶上,攥住了肩头,迫使她停下。 周围官僚异样的眼神齐齐朝着两人看来。 祝棠的脾气不得发作,只得冷眼看季逸风。 不等他开口,祝鸿就已经将季逸风的手抓开,说道:“季逸风,别忘了我跟你说的。” 季逸风面色几番变化。 祝棠却听出了不对劲,诘问:“祝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不成? 祝鸿含笑道:“皇姐多心了,难道就因为他接了个外室进门,你就变得疑神疑鬼了。” 祝棠现在最烦他提到这件事,冷哼了声,头也不回的离去。 祝鸿目送她离去,转头看向季逸风时,笑意荡然无存:“你现在已经有了妻儿,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再到她面前晃悠。” 季逸风怒视他:“你比我更清楚我的妻儿是从哪来的。” 祝鸿肆意轻笑:“那又如何?我的目的达成了,你放心,那件事我绝对守口如瓶。” 待季逸风离去,祝鸿眼眸阴鸷,冷哼了声:“蠢货,真以为我是什么守信的人?皇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肖想。” 第4章你要的我都能给你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鸿很早就意识到他和他皇姐的不同,或者那要追溯到祝棠刚及笄时。 他看祝棠的眼神愈发不对劲,只是微妙的肢体接触,就会令他失神,忍不住想与她更亲近,又不得不因为年岁的渐长止乎于礼。 他越发的关注祝棠的一举一动,就此发现了不同之处。 不说别的,就拿两人的外形来看,长相一点都不相似。 他本就是个疑心重的人,托人前去查了当年给母妃接生的产婆的下落,顺藤摸瓜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一直倾慕的、敬仰的皇姐,竟然并不是他的同胞姐姐,而是被调换的民间的女子。 这个秘密陪伴他走过了几载春秋。为了今日,他已经筹备了多年。 而此后,没有人再能从他身边,将他的皇姐夺走。 祝棠第一天上朝并不轻松。 首先便是要接受所有官僚的注目,一直直接当着她的面,说女子不该入朝堂这样的,丝毫不顾及她身为公主的威严。 “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况且你还是一国公主,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你怎能打破这先例? 平日里长公主胡闹也就算了,怎么现在愈发不重视体统?这不是叫民间百姓看笑话。” 说这话的是太傅,一位七十岁了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头,看起来仙风道骨,一身正气,教育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这番话说出口后,朝中臣子百余人,竟无一人发声反驳,大多都只是事不关己,意图将她排挤出朝堂。 就连季逸风,也只是微微蹙眉望着她,眼中带着几分不赞同。 相较之下,祝鸿眼底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了,全然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 “敢问太傅,历朝历代哪本律法规定的女子不得入朝参政?” 祝棠没指望他们能帮自己说什么,她既然能做下这个决定,就知道自己将面临这种地步。 “这还用律法规定吗?这是古往今来的不成文的规定,数千年来大家都是遵从此规律,怎就你特殊,非要将其打破。” “太傅也说了,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并未将其写在律法上,大家遵从都只是因为习以为常。 可墨守成规注定是止步不前的,大虞能有今日早已超越了前朝的发展,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既然万事可变迁,在外尽显大国风范,又怎容不下罗钗女子入朝堂,让附属邻国都见识见识何为平等?” 祝棠条理清晰,将国家好一番夸赞,又以进步为由作为约束,逼得他无话可说。 她自知这番话对于他们来说并无太大作用,要想在朝中站稳脚跟,就得先拖延时间,干出实事来。 “太傅何必急着赶我走,我也不过是想证明一下我自己,若是经受不起挫折或自会离开。还是说,你怕这一帮人还不比我一个女子来的有用?” 此话一出,祝棠得罪的就是全场所有人,有个武官沉不住气,怒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我道你们大度,不会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既然不相信的话,何不走着瞧呢?” 祝鸿转了两圈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轻笑道:“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免得伤了和气。” 他看了眼祝棠,意味深长道:“依我看,皇姐既然想证明自己不比他人差,总得拿出些真才实干来。 前不久,蜀州水患,前去治理的人尚未传来任何消息,不如皇姐前去探看?” 蜀州地势奇特,以盆地为主,四面皆山,天生一条主河道穿堂而过,每逢雨季便会有急汛。 每年急汛,都是叫水务司头疼的时候,天生每年都没有办法,前去探查的人多是有去无回。 祝鸿的用意可想而知。 不等祝棠开口,季逸风就道:“不可!三殿下也知此去凶险,怎能让公主涉险?” “轮得到你插什么嘴?她既然想入朝堂,就得肩负起责任,而不是既享受的好处,又想得到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权势。” 祝鸿冷眼瞥了眼季逸风,可见对他异常不喜,转而重新看向祝棠:“皇姐刚才那番豪言壮志,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 他见说得差不多了,但凡她知道惜命一些,也清楚自己该怎样选择。 当个无权无势,却能享受荣华富贵的公主,不比在朝堂受人排挤,还要铤而走险来的轻松? 于是他顺理成章的说道:“皇姐要是怕了,这时候拒绝,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祝棠垂眸片刻,轻笑打断了他的话,“谁说我怕了?这件事,我接下了。” 祝鸿眼眸一凝,目光死死的望着她。 下朝后,他更是不顾他人的目光,拉着祝棠就走,一步步曾停歇,到宫墙角落,将她抵在了墙头。 “皇姐,你是非要跟我对着干吗?”祝鸿厉声质问:“你知不知道我说那番话是让你——” “想让我知难而退?想让我承认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理取闹?祝鸿,你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我凭什么要迁就你,听你的?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祝棠甩开了他攥着自己的手,揉了揉手腕,冷眼望着他:“对,我就是想跟你对着干,那又如何?蜀州我去定了。” 祝鸿望着她不屈的眼神,眼底闪过几分偏执:“皇姐,我真该将你拿根铁链栓起来,你总是这样,非要说些伤人心的话。” 祝棠语气讥讽:“我伤人心?我充其量不过是与你争斗两句,但你要的却是我夫妻不得和睦,比狠心到底谁更狠?” 她哂笑道:“听说你最近与一家女子相处甚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先别管我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迎接我的报复吧。” 祝棠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既然祝鸿不肯让她安稳,那他也别想和别人终成眷侣。 她推开祝鸿就要走,却被祝鸿一把一拉住,祝棠顺势一耳光甩在了他脸上,冷声道:“放手!” 祝鸿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固执的望着她:“皇姐,不要去蜀州,你要的我都能给你。” 第5章我不想打女人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翻手,手中多出了一把小刀,朝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背就是一刀。 他不躲不避,血水顺着滑过祝棠的肌肤,温热的。 祝棠眼眸凝了一瞬,心里有一瞬间懊悔自己的冲动行事,万一这也是他的计谋之一,到时候参她一本,说她残害手足该如何破? 不过只一瞬,祝棠便放下心来,毕竟他将自己带到了无人的角落,并没有人看见刚才的那一幕,她大可死不承认,料祝鸿也拿她无可奈何。 正想着,祝鸿的指腹抚过祝棠皱起的眉心,说道:“皇姐别皱眉,我不痛。” 祝棠觉得祝鸿真是疯了。 还疯的不轻。 “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开?” 祝鸿轻笑:“我若是躲开了,皇姐就划到自己手上了。” 他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总是充满了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祝棠早已习以为常,不愿和他过多纠缠,掰开了他的手,用帕子擦拭了手上沾染的血水,将帕子摔向他。 “收起你这副表情,真让人恶心。” 她转身离去,经过拐角时,侧目撇见一人,讥诮道:“我倒是不知道,驸马还是个喜欢听墙角的。” “前去蜀州之事,已经无力回天,届时我会向陛下请缨,随你一同前往。” 祝棠蹙眉,回头瞥了他一眼:“季逸风,你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吗?还要跟着去恶心我。比起你,我有更好的人选,就不劳烦日理万机的季大人了。” 她能说出这番话,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祝棠羽翼未满,加上手中并没有实权,要带人前去蜀州治水,下面的人未必会听她的,所以势必需要有人陪她同往。 那个人选祝棠早就想好了,是在京都颇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中的裴家长公子裴衡。 听闻他这两日生病了,因此今日并未来早朝,祝棠打算去拜访他。 既然是前去拜访,就免不了要送些好礼,不能空手而去。 回去的路上,后方一直传来马车的声音,她掀开帘子看了眼,不出意料的看见是季逸风的马车,不近不远的跟在后方。 祝棠烦躁的放下了帘子。 马车刚在公主府门前停稳,祝棠就直接下了马车,进入府上时,却迎面撞上了最不想见的人——宋悦。 “你怎么在这?谁放你进来的?”祝棠冷眼看向外面的门侍。 门侍支支吾吾道:“是驸马吩咐的,任何人不得阻拦宋姑娘。” 祝棠冷笑:“别忘了这是谁的府邸,你们听驸马的,也不听我的,本宫的身份是个摆设吗?滚出公主府,别让本宫再见到你。” 门侍吓得连忙跪下。 祝棠看向宋悦,仔细端详之下,可见她生的确实和祝鸿有些相似,要不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呢。 那双在阳光下浅淡的琥珀色眸子,一样的看着叫人厌烦。 “你也滚。”祝棠薄唇轻启,语气刻薄。 宋悦长了一张娇弱的脸,像是白里透着粉的月季花,不知是怀孕的缘故,还是因为身体本就柔弱,身形娇小,眼尾泅着红痕,泫然欲泣的望着她。 “姐姐,我和逸风是真心相爱的,我只是想得到你的认可,逸风说,等我的孩子生下来,会直接抱来给姐姐养,我不要名分,只想留在逸风身边。” 她这副模样,哪怕是女子见了也会心生怜惜。 但祝棠不为所动,说道:“你现在不就是留在他身边了吗?得到我的认可重要吗?如果重要的话,你就不会背着我和他搞到一起,等有了孩子才来逼迫我接纳你。” “姐姐……” 宋悦伸手想来抓祝棠的手。 祝棠退开了两步:“别在这乱攀亲戚,我可没你这样的妹妹。我还有事,先走了,不要乱走动,稍后我会通知季逸风来接你,我奉劝你,别整幺蛾子,我不想打女人。” 如果不曾经历过那场梦境,祝棠或许还会因为季逸风为了宋悦辜负她这么多年的感情而难过。 但一旦她知道,自从宋悦出现后,自己的未来将变得岌岌可危,甚至惨死。 那么自救才是最重要的,感情什么的,没了就没了,总比不上她失去一切来的更残酷。 况且,若是驸马、父皇母后,以及从小一起长大的祝鸿有用的话,但凡有一人,在危难时候维护她,梦中的她也不至于惨死。 最终草席子一卷,弃尸荒野。 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荒山野岭的一抔黄土。 季逸风原本只是想将她送到了公主府就离开,不曾想即将离开之际碰上府里的人前来找他,告知他宋悦在公主府的事。 这小厮好歹熟悉驸马,多日不见就多说了两句:“公主这几天正在气头上,说句公道话,驸马实在没必要在这时候带外室来刺激她。 公主的秉性本就娇奢,她这样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就算是要个名分,也不能不顾腹中的孩子安危。” 季逸风没有解释,只是应下了小厮的规劝,见到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宋悦。 他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无力感,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终究要和祝棠走上陌路。 “公主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然我们还是分开吧,逸风。” “已经晚了。”季逸风语气淡淡,带着几分落寞。 他很早就知道已经晚了。 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但不是什么错误都值得被原谅,尤其是对祝棠这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而言。 他一直都知道祝鸿对自己有敌意,甚至能敏感的察觉到他对祝棠的感情。 可他也知道,他们之间毕竟隔绝着亲情的关系,万不可能在一起,祝鸿并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打算,祝棠也没有对祝鸿生出这方面的心思。 所以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前,都还能维持在一个和睦共处的状态。 上半年,一切都发生了转折。 祝鸿挤兑他离京前去偏远的地区公干,他的船刚驶出海域,船底被人凿了洞,大量的海水倒灌,船只沉沦,死伤惨重。 季逸风侥幸靠着一根浮木活了下来,随波逐流到了渔村,被一妙龄女子所救。 他深知这是祝鸿的阴谋,祝鸿压根就没想过让自己活着回来。 于是在打探到他还活着的消息时,采取了第二个措施。 第6章生同衾,死同穴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季逸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宋悦躺在一张床上,不着片缕。 宋悦紧紧的抱着他,娇软的身体带着少女都有的体温,贴着他的肌肤,他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一瞬间,脑子里像是炸开。 自那时他就知晓,他和祝棠无从在一起了。 他回到京都后,给了宋家一大笔钱,希望将这件事一笔带过,永远不要东窗事发。 祝鸿却并不是这样想的,没多久,宋悦就来到京都找到了他并告知他,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加上祝鸿用那件事威胁他,让他不得不答应将宋悦养在京都。 祝鸿并不急于一步到位,一步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在隐瞒和思量之后做的决定,才能给人一记痛击。 也就有了祝棠得知季逸风带着外室登门,想让外室住进公主府的事。 季逸风闭了闭眼,不想再去回忆这件事,只是将宋悦带走,说道:“以后不要再来公主府,她不想看到你。” “可是如果她一直不接受我的话,我就只能当一辈子的外室。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们的孩子……” “不要再提这个孩子!” 季逸风的脾气一向很好,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是朝堂里年轻一辈中最好说话的。 祝棠与他相识多年,也不曾见过他因为什么事生气。 即便是她提出一些无理取闹的条件,季逸风也只是无奈的叹气,然后迎合她的喜好。 那些往日里觉得再寻常不过的事,都像是埋在了过去,变得物是人非。 这个孩子成了他不敢提起的禁忌。 他扶额,平复了下刚才的思绪,片刻后才说道:“你和祝鸿,到底想要我怎样?要我做什么才肯放过我们?” 马车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转动的声音。 宋悦原本以为自己装的柔弱可人,季逸风总会于心不忍,对自己多几分包容。 但现在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无论做什么,季逸风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三殿下要什么,他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他要你与长公主和离。” “这不可能,我不会答应的。”季逸风斩钉截铁道。 他知道现下的局势,陛下根本不会同意祝棠的请旨和离,除非自己亲自前去。 但他根本不想和祝棠和离,于是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婚姻原本是让两人靠的更近,关系更牢固的纽带,如今却成了困住两人的枷锁,感到痛苦,又不甘松手。 宋悦眼中疑惑,说道:“我真不明白你在执拗什么,我来京都也有一段时间了,听过不少你和长公主的事。 他们都说,是长公主对你死缠烂打,强迫你有了这段婚姻。现在让你们二人和离,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 季逸风以前确实看不起祝棠的任性跋扈,根本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典雅,也没有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气质。 这样的女子并不在他的择偶标准中。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又或是看到了她对自己追求到底的决心,季逸风到底是动容了,萌生了想要与她白头偕老的念头。 虽然她强势、霸道,但她是真心为自己好的,能与这样的人在一起,也未尝不可。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 他的命是祝鸿给的,他去到祝棠身边,也是祝鸿指使的,为的就是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祝鸿对祝棠十分了解,甚至能揣测到她的喜好,不出意料的,她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眼眸里泛起了光亮,如夜间的星光璀璨,让人移不开眼。 在祝棠对他霸王硬上弓的那晚,祝鸿刚领兵打了一场胜仗回来,将季逸风喊了过去。 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还带着肃杀之气,脸颊半明半暗,看自己宛若看一个死人。 “把衣服脱了。”祝鸿的声音没有温度。 季逸风作为他的暗卫,不得不遵从他的话,将衣衫褪去,露出了整个上半身。 身前是祝棠落下的吻痕,身后是她情难自控时抓挠出来的红痕。 祝鸿即便一句话都不说,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怒气在疯长,他抓起茶盏砸在了他头上。 “她想要你不会拒绝吗?谁准你碰她的?我是让你跟着她,护着她,你怎么敢把她照顾到床榻上去?”祝鸿怒声道。 季逸风没哼声。 祝鸿将目所能及的所有东西全砸在了他的身上,“去领三十棍,再有下一次,五十棍。” 季逸风垂眸,掩下了脑海里过去的回忆。 是祝棠的死缠烂打,还是自己的故意迎合,又因为不得已,可望不可求,他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他只知道,他不想和祝棠分开。 他们一起拜过堂,从生到死,都该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 祝棠沐浴更了常服,收拾妥当的时候,茴香已经安顿人准备好了祝棠要带去拜访裴家的随礼。 “宋悦走了没?”祝棠随口询问了一句。 茴香道:“驸马方才就在附近,已经将人带走了,还留了句话。” 她观察了一瞬祝棠的神色,才说道:“驸马说下次不会再让她来打扰公主,请公主放心。” 祝棠没有理会,上了马车,一路颠簸来到了裴家,在茴香的搀扶下端庄的下了马车。 她上前登门,不长眼的门侍却将她拦了下来。 “裴家最近不见客,您请回吧。” 茴香呵斥道:“放肆!长公主也是你们能拦的?不想脑袋掉地就赶紧让开。” 门侍一听惊了一身冷汗。 谁人不知道长公主是皇室公主里面脾气最不好的,听闻还会动不动打骂下人,被她教训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门侍连忙退开,低着脑袋不敢做声,像是见了活阎王一般,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祝棠只淡然瞥了眼,便进了大门。 茴香不禁道:“也不知是谁在外面传公主的恶名,一个个见了公主跟什么似的?不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不成。” 祝棠不难猜到是祝鸿搞的鬼,那就是见不得自己好,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 以前祝棠身边少不了一些莺莺燕燕,总有些门楣不够的世家子弟,想要通过她走捷径,攀上皇亲国戚,日后家族自然水涨船高。 祝棠倒是不抵触,毕竟他们也不敢针对自己做什么,不过是绞尽脑汁在她面前讨巧。 没有人会拒绝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百般讨好的模样。 祝鸿撞见过一位公子哥衔着樱桃对嘴喂给祝棠吃,因此大发雷霆,上前攥住那人后衣领,将人掼倒在地,用了死力打。 第7章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后来那位公子哥被他打的奄奄一息,送回去没多久就断了气。 祝鸿拳头早已血肉模糊,回头看祝棠时,祝棠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想连自己一起打。 但祝鸿只是看着她片刻,说道:“皇姐,下次不要再让这种杂碎接近你,我会不高兴的。” 那时的两人就已经十分不对付了。 祝棠含笑,笑的分外无辜,歪头看他:“能让你不高兴的事,我更乐意做了。” 祝鸿没再多说什么,眼眸沉沉,像一潭深不可测的古井。 再之后,外面就传起了风言风语,说那位公子哥是因为轻浮了长公主,被长公主给打伤的。 而后,之前那些经常围在祝棠身边的公子哥,走在路上被人一把套了麻袋拖进巷子里一顿揍。 这事传的越来越玄乎,已经到了所有人都说祝棠心狠手辣的地步。 年轻未婚的男子见了她都得绕道走。 祝棠来到裴衡的院中,刚踏进门就听到了他低低的咳嗽声。 听到外面下人的通传,里面的咳嗽声停了片刻,随后没一会,门从里面打开。 裴衡作为世家公子中的典范,身形颀长,站如青松,束着常见的发冠,只一支轻简的玉簪穿过。 他身着一身白色锦服,肩上披着墨绿色的重工墨绿孔雀绣纹,脖领的毛绒那张的那张略显清瘦的脸。 即便面色不佳,却依旧难掩他五官俊朗的锋芒。 裴衡手里还握着一卷书,保持着开门的动作,与她对视片刻。 “公子。” 听到小厮的提醒,他才稍稍回过神来,垂眸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在看书?读的什么?” “只是随便看看。”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裴大人,外面有点冷呢。” 祝棠今日是有事相求,态度自然要好些,尽可能的放低了姿态,朝他明媚的一笑。 似是为了装模作样的再像一点,她搓搓手,表示自己现在很冷。 裴衡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的卧房,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就请进来小坐片刻吧。” 祝棠哪里会嫌弃,道了声多谢,便越过他往里面走。 经过他时,带过一股冷香,裴衡神色微动,闭眼沉静了片刻,再睁开眸子时,眼底一片清明。 他关上门,想着了外面的寒风,又止不住的轻咳了两声。 祝棠正站在他的屋内,上下打量了一圈,说道:“我还以为屋里会有很重的药味,没想到只有一股暖香。” 她看向裴衡,说道:“我听人说你染的风寒,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确实该多加注意身体。要是身体一直不好,我可是会伤心的。” 毕竟他如果没办法痊愈的话,还不知能不能陪自己去一趟蜀州。 裴衡正在沏茶,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茶水断了一瞬,随后又继续倒,直到七分满。 茶面萦绕着氤氲的热气。 裴衡双手端着举起:“公主请用茶。” 祝棠来到桌边坐下,接过了他递来的茶水。 指尖与他相碰的一瞬,才发现他的手是冰凉一片。 裴衡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轻轻摩挲了下指尖,感受着刚才触碰到的余温。 “有劳公主挂念,但还请公主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免得让旁人多想。”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祝棠抿了口热茶,觉得身体暖和了些,说道:“裴大人这是什么话,我们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裴衡忽而抬眸,直勾勾的望着她的眼睛,像是想从她的眼中看出她的思绪。 祝棠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裴衡收敛了眉眼,说道:“莫要胡说了,公主哪里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情谊。” 说起来,祝棠和裴衡认识很久了,甚至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 裴衡的父亲,也就是当朝的首辅大人,和她父皇有过命的交情,因此两家联系颇多。 从祝棠出生,她母妃就说,要将祝棠许配给裴衡,给俩人定个娃娃亲,等到了年岁就让两人成亲。 但有缘无分,祝棠喜欢上季逸风,最后嫁给了季逸风,未能与他在一起。 两人很早之前就断了联系。 祝棠甚至记不起究竟是因为什么事闹到这种地步的,只隐约记得是因为什么事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如果不是她有求于人,怕是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时的玩伴。 祝棠陷于过去的回忆中,一时没有接他的话。 裴衡倒也没有在意,说道:“公主前来看我的好意我收下了,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祝棠顺势接话:“确实还有别的事找你。” 她思忖着说辞,说道:“蜀州大水漫灌,百姓民不聊生,每年都是如此,总要有人去干预。 陛下有意派我前去蜀州治水,但我并不熟悉蜀州的风土人情,也怕我无权无势,下面的人不会信服,想找个人陪我一同前去。” 祝棠掀起眼皮望着他,伸出双手握住了他的手,热切的望着他。 “裴衡,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你愿意陪我,一同前去蜀州治水吗?” 裴衡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能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的柔软。 他道:“蜀地水患严重,你不该前去冒险,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别拿自己的命去涉险。”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并没有挣开祝棠的手,任由她握着。 祝棠握得更紧了几分,说道:“可是陛下已经答应了,而且我要是想在朝堂站稳脚跟,这个险就不得不冒。 眼下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了,裴衡,你我以前是玩得最好的伙伴,你不会不肯帮我的对吧?” 以前的裴衡很宠她,从未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 如果放在以前,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肯定二话不说就会答应下来。 但毕竟时过境迁,祝棠也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听自己的,心里没有完全的胜算。 以至于她开始胡思乱想,如果裴衡因为之前和她的争吵而记恨她,不肯和她一起前去,自己又该找谁更妥当? “你为什么想进朝堂?”裴衡没说答不答应,反而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不等祝棠开口,他又说道:“是因为季逸风吗?” “你上次来找我,就是为了季逸风,为了让我扶持他入朝堂,让他平步青云。” “那这次呢?又是因为什么?” 第8章是要我,还是要他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哑然了一瞬,他都不记得上一次来找他是为了什么,没想到裴衡还记得。 这也让她想起来了,他们当时闹得很不愉快就是因为季逸风的事。 裴衡觉得祝棠没必要为他铺路,如果季逸风想娶她,就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一切。 他劝诫祝棠强扭的瓜不甜,可祝棠不在乎,她那时对季逸风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根本不顾她的劝阻,甚至不惜威胁他帮忙。 祝棠想起当时裴衡的神情,看不清楚,只记得那双眸子望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逐渐的黯淡无光,闭上了眼,然后说道:“棠棠,没有人会一直纵容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该既要又要。 我可以帮你安排季逸风进朝堂,但如果这样,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棠棠,自己选一个吧。是要我,还是要他。” 祝棠望着裴衡的眸子,和那一次他看自己的眼神重合在一起。 或许是时间让人变得宽容。 祝棠这时格外的平静,以至于她透过裴衡的眸子,看清了他眼底蕴含的些许神伤。 “不是为了他。”祝棠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略带些情绪起伏: “你难道没听说吗?他养了个外室,已经有了身孕,还意图带进公主府。 我给过他选择了,他选了外室,没有选我。我喜欢他不假,但并不意味着我要跪舔他,从他背叛我的那刻起,我们直接就结束了。” 裴衡眼眸微动,比起刚才如湖面般平静,此时多了几分光彩。 他不是没听说过外面的传闻,可那到底只是道听途说,他更想听祝棠亲口说。 “你没有与他和离吗?” 裴衡似是并不在意的倒茶,随口询问了句。 “我去和父皇说了,但他如今位高权重,正是父皇的左膀右臂,父皇并不答应我与他和离,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祝棠想起这事,眼中带着几分厌弃:“不过,他已经带着他的外室搬出了公主府,日后各自安好。” 裴衡摸着杯壁的指尖轻轻摩挲,端起来轻抿了一口,才淡淡道:“总得容我想想要不要答应这件事。” 祝棠也没指望他直接答应下来,毕竟两人的隔阂摆在那,他能赏脸将自己的话听完,已经算是脾气好了。 她朝裴衡笑笑,说道:“没关系,你好好想,我等你。” 祝棠起身要走。 裴衡说道:“我送你。” “不必,我也不是第一次来,熟悉你府邸的路。不过你的门侍可能要换了,他们都不认得我。” “是你太久没来了,换了批新人,不认识你也正常。我送送你,顺便让他们都眼熟一下你,不至于下次阻拦你来找我。” 祝棠隐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说祝棠还有下次可以前来,是不是就说明一起前去蜀州的事还有得商量? 于是她这次没有谢绝裴衡的好意,与他并肩行走在廊下,聊着最近的琐事闲话,倒像是又回到了当年两小无猜。 裴衡将她送到了府门前,看着她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驰骋进无边的风雪中,最后消失不见,也没收回视线。 小厮来福笑道:“公子就是放心不下长公主,即便两三年不见,今日见了,还是移不开眼。” 裴衡这才收回了视线,说道:“休要胡说。” 小厮知道他这不并不是真生气,嘻嘻笑道:“要我说,今天公主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就是想告诉公子她后悔之前为了季大人断绝和您的关系了。 看似是来找您说去蜀州的事,实际上是想和您缓和关系,重归旧好,不然也不会提起和季大人分居住不是?” 裴衡有片刻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他说的话,片刻后说道:“随她吧,她的心思,我从未猜透过。” 就像他一直猜不透,祝棠为什么会割舍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义无反顾的选择和季逸风在一起。 他拢了下大氅,止不住拳头抵在唇边接连咳嗽了好一会:“吩咐下去,所有人见到长公主莅临,不得阻拦,不得有半分怠慢。” “您放心,我待会就去跟他们说,今天的事保证没有第二次。” 来福嘿嘿的笑:“我算是明白公子为什么没有立马答应公主了,公子是想以这件事为由,再次见到长公主吧?” “多嘴。” —— 解决了一桩大事,祝棠心里舒畅了不少。 只要自己诚意足够,不信裴衡不会帮她。 但光有裴衡的帮助可还不够,祝棠得多了解治水之策。 她叫茴香去找来了所有和治水有关的文章,茴香搬来了一摞堆在她跟前。 祝棠通宵达旦的看了好几日,将这些全看完了,却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询问茴香是否将所有有关的书都找了过来? 茴香道:“公主看的是我们府上书房里所有有关治水的文章,若是还要更多的话,或许可以去找他人借来看看。”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或许,公主可以找驸马问一问,驸马对这方面颇有了解,他之前写的第一篇策论,就是和治水有关的。” 祝棠看了她一眼,茴香重新闭上了嘴。 “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人了解这些,本宫没了他还活不下去了不成?” 祝棠冷哼了声,想了想,要说有关治水策论最多的地方,当属国子监。 但祝棠刚和太傅闹翻,那老顽固正是恼她的时候,找他不现实。 然而裴衡是太傅的得意门生…… 祝棠眯着眼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物降一物。 翌日下朝,祝棠拜礼送陛下离开后,朝着裴衡的方向看去。 裴衡刚握着玉笏直起身,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朝着她看来。 但还没有看见她人,就被一道视线遮挡。 祝鸿挡在了祝棠跟前,含笑道:“皇姐看着精神不太好,这几天没睡好吗?” 祝棠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好的不能再好,叫你失望了,让开,别耽误我的正事。” 她拂开祝鸿,想去追寻裴衡的脚步,却被祝鸿抓住。 “你说的正事就是去找裴衡?” 第9章接近你的人都该死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没想顾及祝鸿,朝着裴衡的方向望去。 他正被几个同僚围住,带着往前走,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却还是回头朝着祝棠看了一眼,才随他们离去。 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身影,祝棠还不得不收回的事情,心有不甘的看向祝鸿。 “你适可而止,我究竟哪里招你惹你了?你非要与我过不去。” “刚甩掉一个季逸风,你就又迫不及待的找上了你的老相好,想要旧情复燃不成?” 祝鸿像是压根没听见她说的话,自顾自的说自己的想法。 祝棠望着他,眼中满是厌弃:“你是听不懂人话,我找他有事,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那你说,你找他什么事?”祝鸿追问。 “我要去国子监的藏书阁,我不找他带我去,难道找你吗?”祝棠没好气道。 祝鸿神色微松,不禁轻笑:“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原来只是这事,皇姐想去,我带你去就好了,何必找上他呢?” “我为什么会找上他你不知道吗?你什么时候有这好心?”祝棠很质疑他的话。 祝鸿牵着她的手,说道:“皇姐真是冤枉我了,我是你的皇弟,你想要什么,我自然会竭尽全力为你办到,只是去国子监的藏书阁,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带你去。” 他牵着祝棠就走。 祝棠半信半疑,也就没有挣脱开他的手,跟着他往前走。 “今天季逸风怎么没来早朝?”祝棠在路上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猜测这件事跟祝鸿肯定脱不开关系。 “他呀……”祝鸿像是想了会,说道:“我哪知道的那么清楚?可能是担心他的外室腹中孩子,请了值在身旁陪同吧。” 他回头看向祝棠,笑道:“怎么了?皇姐还对她念念不忘呢?你真让我怀疑你在朝堂中的目的,是不是只是为了多见他一眼?” 祝棠懒得理会他,祝鸿就像是个疯子一样,总是过多的掺和她的事,不让她和任何人走的近。 以前她还觉得,毕竟自己和他是一起从小长大的,祝鸿对自己多上心也是正常。 就像是小孩子的占有欲作祟,不希望自己从小的玩伴与他人走的近。 可是越到后来她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祝鸿是想彻底的毁了她。 不让她有别的朋友,不让她有喜欢的人,不让她和其他人接触。 一旦她和谁多说了几句,祝鸿就会变得异常疯癫,到她面前大闹一通,非逼着她与那人断绝往来。 后来祝棠不再迁就他。 祝鸿就更疯癫了,越到了谁接近她,他就要打谁的地步。 在一次次质问中,祝鸿歇斯底里道:“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们凭什么接近你?接近你的人都该死。 我就是要毁了你,这样你才会明白,有我在你身边是多么重要。” 他根本不在意祝棠对他的辱骂,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动摇。 祝棠生来骄傲,不想受他控制,于是一步步与他分崩离析,和他处处对着干。 季逸风出现后,祝棠对他有几分不假,但要说一眼对他倾心,非他不可,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不过是因为季逸风是个例外,是唯一一个祝棠接近的人中,祝鸿没有刻意针对的人。 于是一直以来深受他摆布的祝棠,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断的和季逸风接近,一步步的试探他的底线。 相互折磨。 只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或许是身边少了许多人的陪伴,以至于祝棠时常觉得孤寂。 唯一能陪伴在她身侧的人就是季逸风,加上季逸风模样属实不差,很和她的胃口,又对自己百依百顺,祝棠这才动了心。 只是她也不曾想,自己难得喜欢一个人,却让自己输的这么惨。 “到了,皇姐想找什么书就去找吧。” 祝鸿真将她带到了国子监的藏书阁。 藏书阁是一整栋的塔楼,里面存放的都是古今藏书,还有不少拓印的孤本。 祝棠也顾不上和他的恩怨,进入其中,按照分类的标签,找到了治国治水的那一栏。 一看就是许久,甚至忘了祝鸿的存在。 祝鸿也只有这时候,才能细细的打量祝棠。 晚冬的暖阳透过窗棱和排排书架,打在祝棠脸上时,斑驳了棱窗的形状。 弯长的眼睫在下眼睑投下了一片阴影,小巧高挺的鼻梁,粉黛色的薄唇。 端着一卷书认真看的模样,说不出的认真和乖巧,丝毫没有平日的的张牙舞爪。 祝鸿不禁屏住呼吸,生怕打破了当下的美好,恨不得此刻再过的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 当他回过神时,他已经不知不觉的靠近了祝棠,指尖抚摸上了祝棠的脸颊,还能感觉到阳光给他手背带来的暖意,以及手心抚摸到的肌肤的柔软。 祝棠不禁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偏开了脑袋,说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祝鸿悬在空中的手顿了下,不着痕迹的伸向了她的身后,随手拿了离手最近的一本书,随意翻看了两眼,说道:“只是拿本书而已?皇姐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书里写的什么他根本没看清,阖上书,他道:“太傅的得意门生不止他一个,难道皇姐忘了吗?我也是太傅得意门生,你想来藏书阁,完全可以找我。” 祝棠不敢苟同,她和祝鸿是真的水土不容。 真要在他和裴衡选一个,她还是更相信裴衡会真心实意的帮她。 这次只是因为没找到裴衡而已,下次断然不会找祝鸿。 “我挑些书回去,你自便。” 祝棠说完,便兀自去找了自己要的书,找完才发现,整整一摞。 她今日是来上朝的,根本没有带侍从在身边,要想一次性拿回去不是容易的事。 祝棠原想放回去一些,下次再来拿。 但祝鸿说道:“我帮皇姐端回去吧,我都好久没去皇姐的府上坐坐了。” 祝棠皱了皱眉,没有做声,看着他真端起了一摞书,只留了几本在地上。 她捡起了那几本抱在怀里,跟在他身侧。 第10章忘了她把你当狗耍?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刚走到城门外,祝棠就看见宽阔的午门前站着一人,身形颀长,撑着一把油纸伞,仰头望着落满了雪花的树梢,不知在想什么。 一袭红色官服的白色天地里面的亮色,只一眼就叫人离不开眼睛。 “裴衡?”祝棠不禁唤了一声。 裴衡顿了下,收回视线侧目朝她看来,还没等回话,旋即察觉到祝棠身边的一股杀意。 与祝鸿的视线遥遥对上。 他抿了下唇,说道:“刚才看公主似是有话要说,但没搭上话,我就在这等你。” 祝棠连忙朝他走来,说道:“那你岂不是等了很久?怎么没去马车里的?外面天寒地冻的,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她转而训斥起裴衡的车夫:“你家大人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你们这些当奴才的也不知道在意吗?真不知道养你们做什么?” 万一裴衡受了风寒,无法陪她一同前去蜀州治水,她还得重新物色人选,还不知那人能不能有裴衡顶用。 简直差点误了她的大计。 裴衡有些不适应她突然迟来的关心,但也只呆了一瞬,安抚般的轻笑道:“我没事,身子哪有那么弱,只是觉得站在外面空气好些。” “那也不行。你最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让我担心。”祝棠道。 裴衡眉眼柔和,唇角噙着浅笑,应声道:“好,我记下了,会好生照顾自己。” “他用得着皇姐担心什么?谁人不知道他那天是怎么染的风寒,净喜欢掺和别人家的事情。” 他冷眼看裴衡,转头笑看祝棠,说道:“皇姐想知道他那日为什么会染上风寒吗?” 祝棠皱眉说道:“我与他说话你插什么嘴?用得着你在这多言?” 裴衡怎么染的风寒她不在意,她只在意他的风寒什么时候能好,这样她才能早点行动。 祝鸿已经坏了她不少事了,祝棠对他不得不设防,并不想与他多言。 “有劳你将这些书送出来,你先回去吧,这里用不上你了。” 祝鸿面露伤心神色:“皇姐为何对我这般无情?用得上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如若当时不是你阻拦我,也犯不着你帮忙。你给我添的还不够多吗?赶紧放下东西滚。”祝棠对他说话毫不留情。 祝鸿知道她这是真容不下自己了,原本他还想跟着祝棠回去,到长公主府上喝杯茶的。 都被裴衡的突然出现给破坏了。 他冷眼剜了眼祝裴衡,说道:“我若是走了,你们岂不是还有话要说?说什么也叫我听听,还说咱们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怎么现在这么见外? 我记得你们俩人之前是闹掰的吧?什么时候重归就好的,都没人知会我一声。” 裴衡道:“长公主找我陪她前去蜀州。” 祝鸿诘问:“你答应了?” 裴衡顿了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祝棠。 祝棠立马柔和说道:“我想着你我之间毕竟认识了多年,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以前是我犯浑,裴衡,你别与我一般计较。” 裴衡眼眸微微闪烁,依旧不说答不答应。 祝鸿嗤笑了声:“真是记得不记疼,忘了她之前把你当狗一样耍。 也数你觉得,你与她这么多年的相识,比得上一个横空出世的季逸风。 到最后她还不是选了季逸风,还让你帮忙扶持他,给看不顺眼的人助力的感觉不好受吧?” “祝鸿!你能不能闭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想坏我好事。” 祝棠再也忍受不了,冷声呵斥,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水雾,喷薄在祝鸿面前,模糊了祝鸿的视线。 祝鸿幽深的眼眸望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说道:“皇姐我现在很不高兴。你最好祈祷裴衡能躲得过去,不然,他很有可能会死在陪你前去蜀州的路上。” 祝棠紧紧的盯着他:“你就非要与我作对吗?” “皇姐不是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吗?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自然要这么做。” “真是不可理喻,你就不怕我告诉父皇?” “告诉父皇什么?告诉他我杀了接近你的所有人?还是告诉父皇我要杀裴衡?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现在可是好端端的活在这。” 祝鸿越过祝棠,看向裴衡,想要朝他走去。 祝棠下意识的挡在裴衡的跟前,警惕的望着他:“祝鸿,你想做什么?” 祝鸿无害的轻笑,说道:“我没想做什么,你不是让我走吗?我走之前总得把书给留下吧。我看裴大人手里空着让他拿吧。” 祝棠道:“你放下,我自己搬过去。” 祝鸿笑而不语,不肯放下:“皇姐要是不需要的话,我就将这些书一把火烧了。” 裴衡上前两步,说道:“给我吧。” 祝鸿将手中端的书递给了裴衡,低声道:“别动你不该动的东西。” 裴衡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什么了?”祝棠问。 祝鸿笑道:“我说这些书有些重,让他小心些,是吧?裴大人。” “嗯。”裴衡应了声。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皇姐。” 祝鸿离去了。 祝棠才觉松了口气,“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简直和小时候大相径庭,若不是他从小是我带大的,我真想直接杀了他。” 裴衡眼眸复杂的望着她。 祝棠回过神,看向他,询问:“是不是书太重了?我帮你搬一些。” 她伸手想去拿裴衡端着的书,被裴衡避开了。 “不重,我只是染了风寒,又不是受了重伤,这点重量不在话下,不必担心。” 祝棠也就没强求,说道:“坐我的马车吧,去趟我府上,正好这书里有我不解之处,想请教一二。” “嗯。”裴衡沉默了片刻,询问:“你是因为没找到我,才跟他去的国子监?” 祝棠点头:“你身边人太多了,我想找你也没办法。” 裴衡眼眸微动,“我当时是想去找你的,但是……” “但是什么?” “我以为你用不上我了。” “怎么会?现在最能帮得上我的人就是你。” 祝棠笑道。 第11章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外面有些冷,她连忙上了马车,感受到里面扑面而来的热气,才觉得好受了些。 裴衡却因为刚才她那句话,在外面站了半晌才进来,带着满身的寒气扑面而来。 他将书籍堆放在一旁,随手翻看了几本,就知道她找些这些书来是要做什么。 “你真的这么想去蜀地?”裴衡不禁疑惑:“在京都待着不好吗?” 祝棠抬眸看他,说道:“你也觉得我应该留在京都,当一个什么都不问不顾、嚣张跋扈的公主?” 裴衡动了动唇瓣:“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棠垂眸,翻动了手中书页,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们很多人都是这个意思。 他们如今敬我,也不过是因为我长公主的身份,可若是有一天我不是长公主了,下场又会如何?” 裴衡微微蹙眉,说道:“你就是长公主无疑,怎么会有这种可能?公主莫要胡思乱想。” 祝棠不禁莞尔,轻笑道:“我以前也觉得不会有这种可能,但万一呢,你能想象得到我的下场吗?” 裴衡认真思忖了一瞬,说道:“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真心待你的,你毕竟是他们一手养大的,即便不是真的皇室公主,也会待你如初。” 祝棠摇摇头:“不,他们会说,我跋扈任性,刁蛮无礼,原来都是有劣根在身上的,难怪与皇室格格不入。 说我是一个贼,偷走了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裴衡连忙道:“这是缪论,你又如何决定的了这些,别人的过错为什么要强加到你身上?” 祝棠含笑望着他。 裴衡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太过激动,撇开了视线,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祝棠伸手去牵他的手,“我就知道裴哥哥最好了,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 裴衡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抽回手,但这时马车里也没有他人,应该……没事的。 他放任自如,说道:“所以你想入朝堂,是想有自己说话的权势?” 祝棠不加隐瞒道:“确实如此,还有一点也是因为祝鸿,他处处刁难,摆明不想让我好过,我不能让他得意。” 裴衡抿着唇没说话。 其实与祝棠熟悉久了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祝鸿的心思,但从未有人说破过。 所有人都被他对祝棠的态度给骗过去,以为祝鸿厌恶他这个皇姐,就连祝棠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裴衡倒是能理解祝鸿的想法,祝棠实在太不一样了,在整个规矩森严、死气沉沉按部就班的京都,她就像是一抹妖艳的红色,张扬肆意。 总能吸引他人的视线,做出一些罔顾人伦的事。 祝鸿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想让她光彩夺目,想让这颗珍珠蒙尘,成为属于他一人的私有物。 于是他竭尽全力的想要将其摧毁,让祝棠失去一切,只能依附他而活。 裴衡知道,但并不苟同,又无力阻止什么。 或许祝棠此时做的事是对的,若是她能在朝堂站稳脚跟,牵掣祝鸿,祝鸿的计谋就不会成功。 裴衡心中想着,看向祝棠,发现她专心致志的在看书,并未留意他的存在。 祝棠突然抬眸,他以为是自己的窥视被她给发现,仓惶着躲避了视线。 却听祝棠道:“我这里有些不明白,你能给我讲一下吗?” 裴衡闻言,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倾身上前,浓郁的冷香气息将祝棠包裹,和记忆中的气味一样。 祝棠神色有些恍惚,不禁说道:“你身上的香还是以前那款,真是长情。” 裴衡像是被她戳中了什么心事,转移了话题:“不是要问问题吗?我看看哪里有问题。” 祝棠与他这一商谈就是许久,等到两人从一番交谈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她看了眼屋外的天色,说道:“你不如今日在此住下,反正明早也得一同上朝,也好作伴。” 这话落在裴衡耳中,颇有几分别的意味,他略加思忖,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祝棠捧着书意犹未尽,想今晚趁热打铁,与裴衡将这件事敲定下来,说道:“自然,你我许久不曾促膝长谈过了。” 裴衡垂眸,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公主得想清楚,你和驸马尚未和离,若是贸然有其他男子入住公主府,免不了要惹驸马不高兴。” 她以前最是在意季逸风感受如何,只因季逸风也就不喜欢她与其他男子接触,祝棠便能断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情谊。 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若是细细品味,祝棠便能发现他话语中略带着些酸味。 但此时的她一门心思都在治水上,根本无从发觉,只是疑惑歪头说道: “他现在又不入住公主府,何须理会他如何想的?况且你我如今也算是同僚,秉烛夜谈算不得什么。只要你不在意,何须理会他人感受。” 裴衡答应了下来。 二人一同前去用晚膳,一同在后院的小道散步闲聊,即便几年过去,一花一木都不曾变过。 但总觉得隔着千山万水的远。 在回到书房准备继续看书前,裴衡还是忍不住问了个内心想问的问题:“你和季逸风,打算就这样一直纠缠着吗?” 不等祝棠回答,他又接了一句:“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会帮你。” 祝棠怪异看了他两眼,说道:“我不知道你对以前的事那般计较,既然到了即便过去了几年,依旧想拆散我们的地步。” “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他一直以为,祝棠就算再爱玩,也不至于抛弃他们那么多年的情分,选择了一个与他才认识不久的人。 有一段时间裴衡异常关注季逸风的一举一动,想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 可他关注了许久,却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又或许是他的世家公子风度不允许他过于挑剔他人的短处。 季逸风虽然家世不行,但性格沉稳内敛,又才华横溢,他缺少的不是向上拼搏的劲头,只是一个让他进入朝堂的台阶。 即便他当时心生不满,却也不可否认,季逸风入朝堂是一大益处,对朝堂稳定是,对天下百姓亦是。 “我没打算就这样一直纠缠着,等我建功立业,在朝堂中站稳脚跟,自会再请和离。” 祝棠想起什么,突然顿了下,说道:“或许根本不需要我开口,毕竟……他是铁打的驸马,我可未必是公主。” “我和他在一起是错的,但这场姻缘没错。” 第12章我们拉个钩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如果祝棠只是一次提起自己不是公主,裴衡还会觉得她只是在平白担心。 但当她第二次提起的时候他就知道,祝棠不是个患得患失的人,能这般笃定的说出这种话,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你是不是……找到了些线索?” 祝棠凑到裴衡跟前,让他能够近距离的看自己。 但这样亲密的距离,让裴衡有些不适应,不禁后仰,彼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好好说话。”裴衡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你认真看着我。”祝棠对他道。 裴衡下意识的听从她的话,认真的望着祝棠,打量着她的模样,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也时常在午夜出现在他的梦中。 “你觉得我和祝鸿长得像吗?” 裴衡唇瓣翕张,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顾及那么多。况且,这本来就是事实。你见过季逸风的那个外室吗?” 裴衡摇头。 祝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如果你见了她就不会奇怪了,她和祝鸿有着同样的眸子,让我看着很不爽,真想将她的眼睛挖出来。” 裴衡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季逸风的外室,才是真的……” 祝棠指尖抵住了他的唇瓣,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这件事如今不能声张,至少现在不能,得等我站稳了才行。” 她语气突然柔软:“裴哥哥,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吗?” 裴衡点头。 祝棠故作崴脚,朝着他栽去,裴衡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却发现祝棠自己稳住了身形,朝他狡黠一笑,兀自走在了前面。 裴衡僵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心里不禁暗道自己真是下贱,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她蛊惑。 经过一夜的商谈,祝棠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对裴衡道:“所以裴哥哥可以决定的嘛?要不要陪我前去蜀州?” 裴衡默然了一瞬,点了点头。 祝棠喜笑颜开,伸出手与他拉钩:“我们拉个钩,你说话要算数。” 即便如今长大了再做这种举措有些幼稚,裴衡还是配合的和她拉了钩。 两人是乘坐同一匹马车去早朝的,途中祝棠实在困得不行,靠在裴衡肩头睡了片刻,抵达午门时,才被裴衡唤醒,揉了揉惺忪睡眼下了马车。 然后掩唇打了个哈欠。 裴衡帮她拢了下没有遮挡掩饰的披风,说道:“披风先披着,等待会到了大殿前再取一下,别受凉。” 他一向都是这般体贴入微,祝棠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侍。 听他提到风寒,不禁询问:“我听祝鸿说起,你染风寒另有原因,是因为什么?” 裴衡顿了下,眼眸深深望着她,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因为他那时比祝棠先一步得知,季逸风有了怀孕的外室。 人就是很奇怪。 他的第一想法居然不是幸灾乐祸,毕竟他对季逸风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祝棠该怎么办? 在裴衡的印象里,祝棠一直是个要强的女子,她敢爱敢恨,之所以看中季逸风,很大的一点就是因为他老实,不拈花惹草。 祝棠喜欢干净的东西,包括人。 他在犹豫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祝棠,而后又得知祝棠知道了这件事。 裴衡思绪不比她轻松,无声的守了一夜,染上风寒也是在所难免。 只是这些祝棠都没必要知道,因为那会让他看上去觉得自己很傻,也怕等来的只是祝棠的嘲讽。 祝棠现在不想说,也就没有多问,余光与季逸风对视上,他就站在那,一身绯红的官服衬得他身形如松。 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看着两人的,也不知看了多久。 祝棠没有多看他一眼,像是生怕污了自己的眼睛,和裴衡一同离去。 朝堂上,祝棠启奏裴衡有话要讲,然后冲他使眼色,逼迫他不得不上前说出愿意陪她一同前往蜀州治水的话。 帝王眼眸幽幽,在裴衡身上停留了片刻,语气算不上好,似是觉得他和祝棠都在无理取闹。 “这真的是你自己想的吗?祝棠刁蛮任性,经常做出为难人的事,如果你不想去,今日朕在此,她为难不了你,只管实话实说就是。” 这就是祝棠为什么要征求裴衡的同意的原因,而不是直接指认他陪自己一同前往。 她深刻的认识到,长公主的名号只是个噱头,手中没有实权,即便受人尊重,但是在朝堂之上依旧没有人会将她当一回事,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父皇。 祝棠看向裴衡,心里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反口不认。 裴衡与她对视了一瞬,便淡然的收回了视线。 他双手高举玉笏过头顶,躬身一拜:“微臣裴衡,愿随长公主前去蜀州治水,请陛下恩准。” 帝王眼眸微眯,没有答应。 祝棠连忙上前,站在裴衡身侧,说道:“父皇,儿臣深知以前做了不少错事,但唯独这次,儿臣是真的想一心为民,还望父皇恩准。” 祝鸿面色阴沉,死死盯着祝棠看了片刻,上前说道:“父皇,我认为不妥。裴大人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此时离开京都不是明智之举。 不如派遣陈大人随皇姐前去,陈大人乃是监水司的老臣了,经验更足,对皇姐更有益。” 那位陈大人,便是祝鸿的下属,可见他这么说,只是为了留人在自己身边监视她。 祝棠心中恨透了祝鸿,余光剜了他一眼,说道:“父皇,您深知我与裴大人相识已久,我二人合作起来更为融洽。光是这点,便是旁人不可替代的。” 祝鸿道:“皇姐要说与你相熟之人,那怎么不找臣弟呢?我我一母同胞,从小相知相伴着长大,难道我不会尽力帮助你吗?你偏生要找上一个外人。” 祝棠若是信他会帮自己,倒不如信猪会上树。 “父皇——” “够了!” 帝王实在不想再听两人争执下去:“这里是朝堂,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你们还真你们是亲姊弟?谁家姊弟像你们两人一样不和?还要闹到朝堂上来叫众人看笑话。” 朝堂一片沉寂。 默了半晌,帝王才开口道:“依朕看,不如叫季逸风陪你前去蜀州。” “父皇?” 祝棠愕然抬眸,又转而看向了一直不发一言的季逸风。 第13章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季逸风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似乎没料到这件事会和他有关。 但他的神情还是让祝棠放心了些,至少她知道这并不是季逸风和她父皇的合谋。 “他本就是你的驸马,又因着近日你们生了矛盾,正是需要机会给你们二人缓解的时候。 再者,季逸风熟读诗书古籍,颇懂治水之术,跟你前去无可厚非。你有何异议?” 大庭广众之下,他将原由说的这么清楚,若是祝棠还一口否决,就会显得是她无理取闹,又或是叫人觉得她妇人之仁,公务中掺杂私人感情。 她心中憋了一口气,却不得不说:“儿臣,并无异议。” 帝王看向季逸风,询问:“你呢,可有异议?” 季逸风默了一瞬,余光看一下祝棠,后者却是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他道:“微臣,没有异议。” “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稍等,陛下。”裴衡开口。 这在祝棠的意料之外,也在众人的意料之外,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齐齐朝他看去。 裴衡还带着风寒初愈的几分病弱感,说道:“我与公主昨夜促膝长谈,已经商议好了大致的事宜,此时若是改变主意,怕是要从头再来,甚是不便。 倒不如陛下就让我与季大人一同随行,毕竟此去艰难险阻,我二人留在公主身侧,也好相互有个协助。” “准了。” 下朝后,陛下留了祝鸿有事相商,祝棠与裴衡并肩而行下台阶。 “还好方才有你站出来,父皇的意思很明显,我当时并无回旋的余地,若不是你主动开口,此去还不知能不能成。” “你怕他从中作梗,不让你成功?” 祝棠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与他前去总归是没有与你前去融洽,我如今见了他便觉得恶心。” 裴衡没有多言,与她一同回到公主府,祝棠遣人将裴衡给送回去。 目送马车远去后,她才转身要进府上。 余光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女子,用愤愤不满的眼神望着她。 祝棠不愿理会,正要进门,那女子却耐不住性子冲上前,说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为什么还要揪着季逸风不放?” 她觉得宋悦这番话说的好笑:“你说我揪着季逸风不放?你真的知道是谁在纠缠着谁吗?我不是没有提出和离,是他不答应。 你与其在这质问我,倒不如想想他为什么不答应,是不是因为还不够爱你,比不上一个驸马的位置来得有价值。” “你不就是仗着你有一个好的出身,在这耀武扬威,如果我有像你一样的身世,他肯定不会这样对我。” 宋悦眼神怨毒的望着她,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祝棠原本不想与她继续理论,但听到她后面这句,不禁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仔细打量着宋悦,真是越看越与祝鸿相似,一样的疯狂和阴鸷,让人难以心生好感。 “你认识祝鸿吗?” “谁会不认识三殿下?” “我是说,你与他有牵连,对吗?”祝棠也有些好奇宋悦到底知道多少,就目前而言,她似乎对他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这让祝棠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若是祝鸿是故意找到宋悦将他带回京都与季逸风相认,为的就是让季逸风抛弃自己,看自己的笑话。 他那么做事谨慎的人难道不会去查宋悦的底细吗? 如果真的有心去查,又怎会不知道他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弟。 既然知道,祝鸿不急于将其认回,反而让她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留季逸风身边是想做什么? 祝鸿肯定是不想让祝棠好过的,但他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只能证明一件事——他觉得时机未到。 祝棠不得不防,思忖一瞬,对宋悦道:“进府坐坐?” 茶香氤氲,祝棠亲手煮茶,动作熟练,姿态唯美。 给宋悦和自己的茶盏倒上茶,祝棠才看向她,示意她品茶。 宋悦却并不领她的情,抚摸着腹部,警惕说道:“我怎知你是不是要害我和腹中的孩子,这茶我不喝。” 祝棠轻笑:“有警惕心是好事,但你好像用错了地方,我还不至于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 “你找我来究竟想说什么?我劝你早些离开逸风,我都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而你和他成亲一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看中了季逸风什么?”祝棠问:“钱财?权势?还是地位?”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祝棠见她根本难以交流,不免叹息一声: “何必对我敌意这么大?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真要说起来,也该是我看你不爽才对。 既然我都能心平气和的和你在这说话,就足以见得我并不会针对你,我恨的只是他践踏了我的真心。” “你既然恨他,就应该与他和离。”宋悦依旧不离开这个话题。 祝棠生出浓浓的无奈感来。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真论身份和地位,祝棠根本不如她,只要她此时安分守己不来找自己的麻烦。 季逸风会是宋悦的,连个长公主这个身份也是她的,但她却一直搞错了重点,对她异常敌对。 若不是有梦中的事作为警戒,祝棠真想直接铲除后患,而不是在这过多言语。 “你和祝鸿有往来吧,回去多问问他吧,或许他会好心告诉你,关于你真正的身份。” 这句话宋悦倒是听进去了,疑惑询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真正身份?我还有别的身份?” “驸马,公主说了,您不能进去。”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是侍女和小厮的呼喊阻拦声,但声音还是越来越近,直到季逸风出现在两人跟前。 宋悦眼疾手快,连忙碰翻了跟前的茶盏,热茶泼在了她的手背,她发出一声痛呼。 季逸风连忙迎了过来扶住了她。 宋悦哭道:“我本来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让她别生你的气,她就叫我请来的府上,我以为她终于愿意接受我了,没想到她说我贪图的是你的钱财和权势,想让我离开你。 逸风,你相信我,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钱财和权势没有关系。” 第14章给你的外室讨个公道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没有做过多的争辩,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的演戏,不时的轻抿一口茶,与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相比,显得格外的惬意。 季逸风看了眼宋悦,又看向祝棠,眉头微蹙着,额头的薄汗,可见来的非常匆忙。 多半是知道了他的外室来找自己的消息,生怕自己为难了她,赶来给他的外室撑场面。 祝棠觉得好笑,挑眉道:“我想你应该不瞎,刚才来的正及时,没有错过了精彩的一幕吧?” 宋悦心里咯噔了一下,也没底了,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见。 她小心觑了眼季逸风的神色,见他面色如常,不像是知道自己刚才小动作的样子,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紧紧拉拽着季逸风的衣袖,说道:“逸风,既然公主不待见我们,我们还是先走吧,别在这惹公主不高兴了。” 祝棠道:“恕不远送。” 季逸风和宋悦一同离开。 祝棠在原地兀自品了会茶,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她原本还在想,虽然自己的性子是偏执了些,但也打心底里明白,季逸风有了自己这个妻子,还在外面找外室,错主要在他。 和他的外室没多大关系。 所以从一开始,祝棠即便恼怒到极点,也只是对季逸风打骂,从未想过伤那外室分毫。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梦中,她就会变得根本不像是自己,多次主动的去为难那个外室,甚至到了非要整死她的地步。 如今她才发现,宋悦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当个外室,想要母凭子贵,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祝棠根本不会刻意为难她。 可难就难在,她不去主动招惹宋悦,宋悦却一直不断的给她使绊子。 如今她便如此,可想而知,若是祝棠当初同意了让她进府,这公主府更是不得安宁。 她不禁喟叹,没想到她一世英明,最后却会败在这样的人手中。 祝鸿也是真想叫她死。 正喝茶,身边突然多出一道身影,她即便不用抬头,凭着这么多年的相知相伴,也足以知道来人是谁。 “你还回来做什么?要给你的外室讨个公道?”祝棠轻蔑笑道。 “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我代她向你道歉。她虽然任性了些,但是心思并不坏。” 季逸风说道。 祝棠抬眸看他,说道:“你说的心思不坏是指什么,是说她只是将茶泼向了她自己,而不是泼向我,显得她心思单纯吗?” 季逸风动了动唇瓣,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问了另一件事。 “你刚才和她说了什么?” 祝棠道:“没说什么。” “我刚才听见了,你要她去问三殿下她自己的身份。” 祝棠哂笑:“你既然都听到了,何必明知故问?是觉得戏弄我很好玩吗?” 季逸风艰涩道:“你知道了是不是?谁告诉你的?殿下明明说了他会保密,他怎么能告诉你?” 祝棠平静的看着他面露哀伤神色,“所以你一开始也知道,对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又不禁想起来在那场梦里,不管做什么,季逸风都会站在宋悦那边,想要她宽宏大度,不要和宋悦一般计较。 祝棠原本还觉得是季逸风偏心,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季逸风一早就知道宋悦才是真正的长公主的事,却将她蒙在鼓里,不肯透露半分,处处维护着他所知道的真正的长公主,让从小到大从未受过什么委屈的祝棠受尽了折辱。 他只是觉得,若是哪日宋悦认祖归宗,他依旧能凭借对长公主的情意,平步青云,保证他的荣华富贵。 真是虚伪的令人觉得恶心。 “你不该知道,这件事情应该一直瞒下去。”季逸风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我一直欺瞒下去。这样你就好用愧疚之心,让我处处忍让宋悦,让她踩在我的头上?” 祝棠面露嫌恶:“季逸风,你以为你的自以为是能感动的了谁?只不过是祝鸿想要杀死我的帮凶。 说到底长公主这个名号,不过是个虚位,手中根本没有实权,我真是受够了,你以为我稀罕当这个长公主吗? 你是我一手扶上青云之巅的,到头来却联合他一起算计我。” 季逸风道:“自古以来女子都不能摄政,要想改变谈何容易。如今陛下能答应让你进朝堂,也不过是觉得你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其中艰辛并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公主,好好的坐稳这个位置不好吗?我知道这样对宋悦来说并不公平,所以我会尽量的弥补的。 但出于私心,我不会让她来打扰到你原本的生活。我自知我配不上你,也愧对了你,什么我都认,但唯独一点。” 季逸风苦涩又深情:“棠棠,我们不和离。” 他被祝棠喊人遣送离开了,独自在庭院中坐了许久。 谁都说是为了她好。 但谁都在伤害她。 祝棠根本不想再信,管他们是虚情还是假意,权利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妥当的。 她抿了一口依旧凉透的茶水,眼中多了几分肃杀。 “备车,去祝鸿那。” 祝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祝鸿的府邸了,认识也想不明白,以前明明关系那么要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门前的侍从虽然是认出了祝棠,但并未立马放她进去,而是谦卑的说要先去通报一声。 祝棠微微蹙眉,身后的两个侍女,便将刀架在了侍从的脖子上。 无人再敢阻拦她前进的路。 祝棠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前堂,就看见祝鸿和几位朝中大臣正在商议要事。 几位大臣看见祝棠来,眼里都露出不同程度的心虚,咳嗽了两声缓解尴尬,说道:“既然长公主来了,那今日的事便日后再议吧。” 祝棠跨步迈入堂内,巡视一周,含笑道:“为什么要日后再议?是我不能听吗,还是说你们议论的就是我?” “不、我们怎敢议论长公主?只是怕打扰了您和殿下商议要事。” 第15章快被你逼疯了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鸿咳嗽了一声,其他人心领神会,没有再多问,鱼贯而出,只留下了祝棠和祝鸿。 “皇姐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你都好久没来过我这了,周围可还熟悉?我带皇姐在府上走走吧。” 祝棠含笑,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说道:“何必在这惺惺作态?祝鸿,你的未婚妻年少体寒,在老宅修养,好像有个青梅竹马呢。” 祝鸿微微蹙眉,说道:“皇姐,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祝棠含笑道:“我就要离开京都前去蜀州了,在走之前,自然要给你添些乱,才不枉你对我做的事。” 祝鸿望着她许久,突然哂笑出声:“皇姐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我还以为……” 他知道祝棠是想拆散他的姻缘,也是为了防止他联姻后,权势空前强大,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好过。 但他在那一瞬间,还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以为她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是见不得他和别人在一起,才这样做。 真是……魔怔了。 他捂着脸笑,笑了片刻,无声的寂静下来。 “我给皇姐使了这么多绊子,皇姐不高兴也正常,想报复就报复吧,谁叫我们是亲人呢。” 祝棠厌恶的蹙眉:“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自欺欺人。你接宋悦来京都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所有事情,看我被蒙在鼓里很好玩吗?” 祝鸿起身,踱步朝着她走来,站在了她跟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祝棠并不喜欢他俯视自己的视角,想要起身,却被他抬手重新推坐回了椅子上。 一条腿膝盖架在椅子中间,压住了她裙摆,不让她起来。 祝棠冷冽的目光看向祝鸿,他的眼神带着侵略性。 “所以知道是吗?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祝鸿含笑道。 他扶着扶手,弯下身来,和祝棠对视,眼眸像某种吐着蛇信子的蛇,紧紧的盯住自己的猎物。 祝棠道:“是啊,我不光知道,还知道你和宋悦达成了交易,让她怀上季逸风的孩子,之后将我取而代之。好绑住季逸风,让他同从于你。” 祝鸿抬手,抚摸过祝棠的脸颊,说道:“不对,你只猜对了一半。皇姐,不妨再猜猜,我究竟想做什么。” 祝棠望着他的眼眸,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当即警觉起来,袖中的匕首悄然出鞘,随时准备抹了他的脖子。 “皇姐,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所以你的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下一刻想做什么。” “就比如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眼里透出杀气,想要将我一击致命。” 祝棠心下一骇,正要动手,祝鸿却身体后仰,躲过了划过来的刀锋,只削掉了一一缕尚未垂落的青丝。 眼看祝棠还想再动手,祝鸿眼疾手快的攥住了祝棠的手腕。 岂料祝棠却调转了刀锋,划破了祝鸿抓着她手腕的手,血水顺着手臂滴落,染红了祝棠的白色大氅。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祝棠朝着祝鸿挑眉,笑道:“弟弟,你了解我,我何尝不了解你?” 祝鸿却像是没感觉到伤一样,直勾勾的望着祝棠,被她脸上的笑意迷惑。 “痛吗?鸿儿。”祝棠语气亲昵,成功叫祝鸿晃了眼,一时不察觉,等他回过神来,原本划破他手臂的刀锋,此时架在了他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血痕。 血水顺着脖颈往下滑落,温热的,刺痛的。 祝鸿却只是垂眸看了眼,再度抬眸看向她,笑道:“有点疼呢,皇姐,你要杀了鸿儿吗?” 祝棠唇角扯着嘲讽的笑:“你想杀我,我杀了你也不足惜,只是若是这样,我的一生也会毁于一旦,我还不想死。 所以,只能先找你还回来些,你且忍着吧。” 祝鸿低头朝着她凑近,这一动作,让祝棠刺在他脖颈的刀深了几分。 她甚至怀疑,祝鸿这是在寻思。 但凡她手抖一下,祝鸿今天就得死在这。 祝鸿就像是没有丝毫察觉,只是一味的凑近她,唇瓣与她唇珠近在咫尺时,他低头,只落在了她的唇角。 虔诚又痴狂。 “皇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想做什么吗?这就是我想做,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但你怎么能喜欢上别人呢?季逸风他哪一点能和我比,你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与我争锋相对,我真的快要被你逼疯了。 不过皇姐,宋悦回来了,季逸风还是那个驸马,但长公主不会再是你,你很快就会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们会像小时候一样,永远不分开。” 祝棠愕然睁大了眸子。 这是她第一次,听祝鸿这么直白的说出他内心的想法,竟是如此的……大逆不道。 “祝鸿,你疯了?” 但旋即,她就意识到,祝鸿刚才的凑近,并不只是为了说这段话,而是不知不觉间下了药。 她眼前一片眩晕,思绪模糊,很快疲软下去,落入了祝鸿的怀中。 祝鸿几近贪婪的,呼吸着她的气息。 他坐在床榻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祝棠这般恬静的模样。 似乎从很早以前,两人每次相见都是针尖对麦芒。 祝棠再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看,祝鸿知道,都是因为他。 因为后悔将季逸风送到她身边,因为他嫉妒的发狂,所以他找人埋伏在了季逸风外出的路上,想要杀了他。 但不知为何,原本应该外出的季逸风,却变成了祝棠,若不是他赶去的及时,祝棠早已死在了他的人手下。 他迄今还记得祝棠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抱着祝棠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唯恐真的会失去她。 再就是后来,有人看出了其中弯弯绕绕,询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想铲除祝棠。 祝鸿与那人并不相熟,也无意与之过多纠缠,更没想到让那人知道自己的心思,于是他漫不经心道:“是啊,我真想她死。” 或许只有那样,祝棠才会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祝鸿真的很怀念,曾经和祝棠相拥而眠的日子,她那般温柔,会给他讲故事哄他入睡。 祝鸿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次的暗杀,祝棠就已经起疑心了。 但她始终不敢相信,和她朝夕相处长大的弟弟,会想杀死她。 不巧的是,她还听到了那番对话。 之后无论祝鸿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 祸从口出,就是如此。 第16章你这姿势我不喜欢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爱意是会催生出恨意的。 在不知不觉间,在无望的痛苦与挣扎中。 他有时候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皇室,如果只是寻常百姓人家,他就可以不必顾及其他人的看法,坚持和祝棠在一起。 但是他不能,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的人在监看着,就连看着她与裴衡往来融洽,也无从阻止。 季逸风原本是他放到祝棠身边防裴衡的,为的就是让他们二人的婚事作废,却没想到到头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祝棠可能永远也想不到,祝鸿为了和她能在一起有多疯狂。 他坐在床边,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女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对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排在所有人前面?” 祝鸿自言自语。 “真该打造一座山庄,将你关在里面,让你哪也去不了,只能依赖我一个人。” 这种事情他不是没做过。 祝棠十七岁,前去寺庙为国祈福时,路途中遭遇了歹徒劫掠,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没有人知道她在一个月里经历了什么,除了祝棠和祝鸿。 但祝棠却不知道,就连那件事的罪魁祸首也是他。 祝鸿在试探祝棠的底线,将她关在一座地下暗室内,半分阳光也透不进去,唯一的照明只能依赖微弱的烛火,大多时候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而他会戴着一个面具,穿一身与自己平日里风格不符的衣裳,用熏香掩盖住自己身上的气息,甚至改变了自己说话的声音,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形象出现在她跟前。 欣赏她因为动作发出的脚镣碰撞的声音。 听起来是那么悦耳动听。 他以为祝棠会屈服,会服软,但她没有。 她只是每次都会质问他是谁,再后面叶絮不断的与他说话,想要从他话中套出话来。 但祝鸿很谨慎,没有丝毫露馅,很少回答他的话,每一句话都经过了反复的斟酌。 后来祝棠泄气了,她只是尽可能的凑近他,抵达镣铐所能达到的最远的距离。 “你究竟我是受谁指使的?想从我这得到什么?钱财?地位?还是……美色?” 她每一个都说的很慢,像是在留意祝鸿究竟会为哪个词而停顿。 最后她轻笑了声:“我说到美色时,你的呼吸停顿了一瞬,你想劫色?” 她说:“是不是我与你睡了,你就能放了我?那你还在等什么? 只要你能放了我,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保证我出去,不会对外说一个字。” 祝鸿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姐姐是个诡计多端的骗子。 祝棠说这种话不过是想稳住他,等到她出去之后,一定会不留余力的追查到底,将他杀之而后快。 她不会容忍一个祸端在自己身边埋藏。 但不可否认的是,祝棠在确定了他想要什么之后,真的很有手段。 她回到了床榻,解开了一层蔓红轻纱,而后在里面褪去了衣裳。 红白交织,犹如梦里看花,看得人血脉喷张。 祝鸿止不住的上前,打破了安全距离,只为了来到床边,掀开轻纱,看一眼妖精的本相。 明知是毒,也甘之如饴。 不出意料的,在他抬手的瞬间,祝棠用禁锢她的镣铐,缠绕上了他的脖颈,下了死手。 若非祝鸿敏锐,借着男子天生比女子强健的体魄挣脱开了她,他那日就该死在地牢中。 没有得逞的祝棠朝着他冷笑:“早知如此,刚才就该揭下你的面具,也好叫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叫我能死个明白。” 祝鸿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那是自己。 他再三思忖后,在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午后,让人前去放了她,然后将所有知晓这件事的人灭口。 祝棠重新回去后,疑心重重,攒了一场宴席,宴请了许多人。 祝鸿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在筛选符合她那时看到的人的身形和年纪,想要从这些人中筛选出来。 她从来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娇花,而是睚眦必报之人,和他一样的狠厉和恶毒。 他们两人和该是天生一对的坏种,就该互相折磨的活下去。 祝棠不是没有怀疑到他身上,她单独叫了祝鸿,盯着他脖颈打量了许久,但没看出什么异样,也就作罢了。 “从小到大,姐姐对我最好了,你别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我们才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祝鸿褪去了衣衫,上了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呢喃,紧紧的抱着她,像是小时候每次闪电下雨的夜晚一样。 祝棠醒来是在自己的公主府,竟丝毫不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询问茴香,茴香道: “今天公主去了三殿下的府邸,后来公主不知怎的睡着了,期间驸马还去三殿下那找过你。 三殿下和他单独说了些什么,我不太清楚,但似乎闹得并不愉快,只知道后来是驸马将您抱上马车,送您回了公主府,又看了您好一会才离去。” 祝棠全然没有印象,全程只听进去了一句:两人闹得不愉快。 她轻笑了声,真可惜,不管是因为什么,两人要是能打起来就更好了。 原本她和裴衡商议治水方案,因为季逸风的加入,不得不变成了三个人一起。 祝棠一心想着平静待人,眼不见为净,索性目光一直落在书上,不时才会问裴衡两句。 恰逢碰到一处,裴衡也答不上来,裴衡便叫她稍等,自己去找相关记载的书籍。 季逸风一直以来被晾在一边,此时不禁开口:“我刚才听你们说,是武德年间的渝州案例,这事我比较清楚,之前研究过,棠棠可以问我。” 裴衡翻书的动作顿了下,动作慢了下来,侧目看向祝棠。 祝棠瞥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能了解自然好,那就跟我讲讲吧。” 季逸风喜出望外,眼中多了几分光亮,小心朝着她靠近,弯腰站在她身边,想为她讲解。 祝棠道:“你这姿势我不喜欢,跪着讲。” 季逸风霎时明白,祝棠之所以答应,不过是看他不顺眼,想要刻意折辱。 裴衡看了眼两人,淡声说道:“他好歹是朝中要臣,让他跪你,怕是不妥,祝棠,不如算了。” 祝棠侧目看他,笑吟吟道:“他就算如今身份再贵重,当初也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没有我,他哪来的今日? 他就是再矜贵,也矜贵不过裴哥哥你不是,你都能跪下来给我穿鞋,我让他跪着给我讲题,有何不对?” 第17章我最喜欢的肯定是你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裴衡每次都说什么,或许是想起她说的话的场面。 小时候的祝棠是个混世魔王,嚣张跋扈,刁蛮任性,但裴衡和她不同。 他作为裴家的长子,肩负着裴家的未来,从小学的便是要稳重懂事明事理,不能任性偏颇。 加上家里人对他耳提面命,要他好好对待祝棠,他一直以来,对祝棠都是百依百顺的,会满足她所有的无理取闹的要求。 但并不包括下跪。 因为对他而言,他代表的还有家中的颜面,学习的是能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王,却不能随意对无关紧要的人下跪。 偏生祝棠就是有磋磨人的本事,像是与他置气一般,非要他给自己跪下。 这曾激起了当初暂且还不够稳重的裴衡的逆反心理,他第一次的拒绝了她的要求,并且有一段时间不曾去找过祝棠。 他被人邀请去的花楼喝酒,原本只是为了排解郁闷,却不想花楼中有位女子,与他年纪相仿,模样还有三分像祝棠。 但和祝棠截然不同的是,她妩媚嘴甜,是无数男人眼中的解语花,开解着裴衡的思绪,以贬低祝棠,来告诉裴衡错的不是他。 裴衡当时喝的有了几分醉意,蹙眉听着,觉得她说的不对劲,却一时半会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祝棠就是那时候出现在门口的,不知道听了多久,直到后来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了门,冷眼望着裴衡。 “你是这么看我的?” 裴衡望着她,又想起了她的蛮横,明明知道此时应该及时示弱,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她难道说错了吗?” 祝棠皱眉望着他,眼里带着厌弃,说道:“裴衡,既然这么不想与我在一起,为什么不站出来取消婚约。 你还是我的未婚夫,就敢出来喝花酒,还和别人在后面编排我。” 裴衡想说几句软话,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想解决婚姻。自己只是一时气恼,才说出了这样无情的话。 可不知怎的,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这是你父皇赐下的婚约,我根本无从提起解除婚约,你以为是我不想吗?” 祝棠不知道是气极了还是如何,看向他的眼神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看不出半分波澜。 “这就是你心中所想,是这份婚姻束缚了你。你一直以来迁就我,都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不过是因为你不敢与皇室作对。” 她半阖着眸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裴衡,驸马之位不是非你不可。” 她说完便走了。 裴衡后知后觉的明白她的意思,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第一次失去了世家公子该有的风度礼仪,却被祝棠的侍女拦住了追逐的去路。 也铸就了他无尽的悔恨。 酒醒后的裴衡思忖了许久,才想起一件事来,他以前从未觉得祝棠刁蛮任性,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觉得的? 是他原本同窗好友,隔三差五的说起祝棠的蛮横,说裴衡在他面前总是谦卑的像一条狗一样。 这在一生都顺遂的裴衡看来,听起来格外刺耳,所以潜移默化中,他对祝棠愈发不满。 这才有了今日。 他一直是大人口中聪明的孩子,于是他很快的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裴衡和以前的同窗好友断绝了来往,日日前去找祝棠,在她面前跪过多次。 祝棠大多时候都不以为意,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唯独有一次,她望着窗外的满树梨花,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看向了他,说道:“裴衡,给我穿鞋吧。” 裴衡想起身上前。 祝棠勾了下唇角,轻笑道:“不是走过来,是跪过来。” 裴衡顿了下,只一瞬,便如他说的那般,跪着一步步朝着她靠近,为她穿鞋。 祝棠那日很高兴,说原谅了他,裴衡也高兴。 他离开时,看到了游廊对面站着的人,正是季逸风。 季逸风看着他的神色很复杂,像是怜悯。 裴衡那时还在想,这有什么好怜悯的?他和祝棠迟早会成为夫妻,跪地穿鞋,也不过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季逸风那时的眼神。 祝棠那时早已把他的事情抛之脑后,正在猛烈的追求季逸风,但季逸风一直不温不火,像一块捂不热的玉。 祝棠透过窗户看的不是梨花,而是对面的季逸风。 她让裴衡跪下给她穿鞋,而后心情大好,不过是因为她看见季逸风神色微变,露出了几分在意。 季逸风在意她和别的男子那般亲近,证明了季逸风冷淡的外表下心悦着她,这让祝棠感到高兴。 而那时不知情的裴衡被蒙在鼓里,还是因为她原谅了自己而庆幸。 多么可笑。 他从没想过会一语成谶,眼看着本该与自己成亲的祝棠,和别人拜堂成亲。 当时他就站在屋内,看着一对新人拜天地,周围一片喜气洋洋,唯独他的沉默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在说公主心愿已成,佳偶天成,唯独裴衡心里千疮百孔,一动不动的望着祝棠,看见了她举着的扇子后面的轻笑,洋溢着喜悦的笑。 重新回忆起这一切,裴衡不免垂着眸子,攥紧了手中的笔杆。 祝棠撑着脑袋笑看季逸风,询问:“怎么,不能跪吗?那就走远点,别在我身边碍眼。” 季逸风拂了下衣摆,双膝跪在了祝棠的身侧,语气平静的说道:“这有何不能跪的?只要公主高兴就好。” 裴衡不禁觉得这场面熟悉,当真是风水轮流转,祝棠一直都是没有心的那个。 他以前最喜欢祝棠敢爱敢恨,后来才知道,她敢恨的人里,也有他。 也有裴衡以为是偏爱和例外的季逸风。 祝棠眼眸弯出了幅度,可见是真的很高兴,难得的摸了摸季逸风的脑袋,顺着滑向他脸颊,望着那张容颜,还有些不舍。 “如果不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凭着这张脸,我还真不舍得这样对你。” 这是祝棠的心里话。 喜欢季逸风时,祝棠舍不得他受一点折辱,就是祝鸿对他说了几句重话,祝棠都要帮着季逸风打回去。 更遑论这般折磨他。 裴衡低声轻咳嗽了一句,说道:“公主莫要再耽误了,离前去蜀州没几日了。” 祝棠笑吟吟的看向裴衡,笑道:“裴哥哥吃醋了?我就是随口说说,我最喜欢的肯定是裴哥哥你了。” 第18章要给我当男宠吗?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大概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即便明知道对方只是笑谈,也还是会当真。 此时此刻的裴衡便是如此。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上扬的唇角暴露了他的心思。 季逸风眸光暗淡,颇有几分神伤,为她讲解完之后,询问她可否还有不懂之处。 祝棠漫不经心道:“你就跪在这吧,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再继续询问你,省的跪来跪去的,不好看。” 季逸风应声,温顺的跪在她身边。 往日里,她和裴衡都要一同到戌时,但今日裴衡明显能感觉到她有些心烦意燥。 她将书册扔在的桌上,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本宫有些乏了,驸马,回去陪你的外室和孩子吧。” 季逸风顿了下,看向她,面上牵扯出勉强的笑意,说道:“怎么这么急,不再多看一会吗?” 祝棠揉了揉眉心,没有多看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不耐:“我说今天到这就是到这,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赶紧滚。” 季逸风没有再多问,他扶着桌沿,颤巍巍的站起,像是两腿已经跪的没有了知觉,身形有些摇晃。 他深深的看了祝棠一眼,才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的走出门去。 祝棠目光就落在他的背影上,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裴衡看了眼季逸风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眼祝棠,说道:“往日都要到戌时才停下,今日这才不过酉时。你要是后悔让他跪那么久,直接让他起来好了,何必说伤人的话?” 祝棠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捡回了被自己扔出去的书,翻开到刚才看的那一页,但却没怎么看得进去。 “只是看见他就烦心,找个理由把他遣走罢了。” 她想到什么,笑看向裴衡:“我以为你喜欢我们两个人单独独处在一起,没有第三个人前来打扰。” 裴衡抿着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或许他也想到,祝棠其实是一个颇为念旧的人,这跟她绝不绝情没多大关系。 就好比他之前养了一只猫,但那只猫抓伤了她,于是祝棠便将其转手送给了他人抚养。 却被人误以为她的意思是叫人将这只猫给处决,于是将其虐待至死。 祝棠得知这一消息时,面上无波无澜,甚至在对方战战兢兢前来询问她是什么意思时,还能含笑道:“不过是只狸猫罢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她不说,但熟悉她的人依旧能明白,祝棠为这件事伤心了好几日。 她的伤心从来不是大吵大闹,而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屋内重复做一件事。 例如绣花,或是静静的修剪花卉,自己和自己下棋、看书之类的。 她看到他人家中狸猫,时而会下意识的说道:“我也曾养过一只狸奴……” 但紧接着便后知后觉的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望着手上早已愈合的划痕出神。 对待季逸风亦是如此。 毕竟是相伴了好几年的人,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好几年。 裴衡抽走了她面前的书,与祝棠抬眸时疑惑的眼神对上,说道:“我知道你要忘记一个人需要很久。”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但为什么不能考虑另一个人。比如……我。” 祝棠含笑,歪歪脑袋,做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偏生带着狐狸的狡黠: “考虑你什么?我和驸马没法和离,难道裴哥哥的意思,是要给我当男宠吗?” 历朝历代的公主中,不乏有好些个钟爱男色,一生中养了许多男宠在身边服侍。 以往裴衡觉得这是不可取的行为,毕竟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便是要忠贞。 说起来可能很好笑,但裴家世世代代都是以联姻为主,为了拿出自己的诚意来,拟定了不成文的规矩,裴家未来家主,都秉持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从未有过纳妾的先例。 这也是裴家能够繁荣昌盛的主要原因之一,官场朝堂之中处处充满了算计,裴家的诚意,使得裴家儿郎和女子,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的第一优选。 他从未想过自己去给人当男宠,但听祝棠提出这话时并不反感。 他思忖了一瞬,说道:“如果你想自然可以,但至少,你得心里忘了他。” 裴衡退步至此,已然陷入尘埃。 祝棠只笑了笑,没说话。 她的队伍很快就要启程了,祝棠让人准备了自己此番出行要带的东西,竟带了两辆马车。 于城门前和裴衡及季逸风汇合,才发现他们基本上都只带了一辆马车,兼顾了住行。 祝棠来的不巧,到的时候看见了祝鸿正在与两人谈话,不知说了些什么,裴衡和季逸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队伍出发后没多久,祝棠就钻进了裴衡的马车内,开门见山的问他:“刚才临走时,祝鸿和你们说什么了?” 裴衡道:“只是说这一路上注意安全,要我们多加照拂你的话。” “说谎。”祝棠真言戳破了他的谎言,“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去问季逸风。” 祝棠转身要走,手腕便被抓住,他说道:“别去找他。” 她回头看向祝裴衡,无声的告诉他,如果他不说,自己肯定会去找季逸风。 裴衡知道她的脾气,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他要我们一路上不要对你图谋不轨,还有,将你平安带回去。” 祝棠其实不太相信,这根本不是祝鸿能说的出口的话,祝鸿的存在,就是她最大的威胁。 “你还是自己多加注意吧,他这次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我,而是你。毕竟你选择了站在我这边。”祝棠道。 裴衡垂眸,眼底闪烁着幽光,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越是临近蜀地,便从银装素裹,到了阴雨绵绵。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祝棠心情有些烦闷,闻着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芳香,才觉得稍微好了些。 这天要入住的客栈,是一家在路面的旅店,看着左右都没有其他的商户。 裴衡对此颇有些担心,说道:“像这种单独在外的客栈,总蕴藏着杀机,并不是上上选。” 祝棠看着雨雾中客栈,不大,只有三层,显得有些萧条落败,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屋里隐隐可见昏暗的烛光。 她当然也觉得这里不是个落脚的好地方。 可眼下天色昏暗,前方道路泥泞,又是狭窄的山道,夜间赶路实在过于危险。 她此时还疲惫不堪,只想好好休息一番,说道:“先让人进去排查一番,至少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就算是黑店,也没这么大胆子直接动手。” 第19章并非我强迫的公主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裴衡想的也是,此时此刻早已别无他法。 于是率先带人进去,将里面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踪迹,才出来接的祝棠进去。 最好的房间是给祝棠准备的,茴香明白她的所有喜好,带着人将里面的褥子枕头全换了一遍,点上了她常用的香薰。 季逸风以前最看不起的便是如此,总觉得和祝棠出行太过麻烦,所需的准备太多。 现在看来,竟然也觉得再寻常不过。 毕竟她身体矜贵,即便在床榻缠绵的次数不多,季逸风也深刻记得她柔软的身姿,和细腻的肌肤,像是软玉一样,令人爱不释手。 祝棠不知道的是,早在她不曾察觉的时候,季逸风就已经对她情根深重,只是因为祝鸿,不得不将那份感情深埋在心,即便是夫妻,也可望不可及。 这也是他一直不肯答应与祝棠和离的原因,一旦两人真的和离了,他便永远永远,再见不到祝棠半分。 从此便是真的一别两宽,各走陌路。 说他贪图皇权富贵也好,说他机关算计也罢,总归,不到他将死的那一刻,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与祝棠和离。 哪怕是,彼此煎熬的走下去。 哪怕是,祝棠早已有了她3的新欢,忘却了旧爱。 即便裴衡已经搜查过,季逸风依旧带着自己的人,重新搜查了一遍,来到祝棠身边复命。 朝夕相处,他早已看祝棠脸上露出的疲态,知道她现在只想要休息,便放柔和了声音道:“棠棠若是困了,你先去睡吧,你的晚膳叫人热着,等你醒来再用。” 或者是他的语气过于柔和,还是他曾在两人缠绵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祝棠对他态度和缓了不少,揉了揉眉心,朝着他张开手: “抱我去休息。” 以前祝棠经常这么吩咐他,季逸风习以为常,只是时隔这么久,再听她说这话,不免有些动容。 季逸风并不是喜欢趁人之危的人,他知道祝棠此时此刻应该是真的困了,以至于头脑都不清醒,才会说这话。 但目光落在了面色冷峻的裴衡身上一瞬,他很快就有了行动,上前将祝棠给抱了起来。 祝棠难得没有对他口出恶言,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了他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裴衡目送二人离开,平静的神情下,拳头早已攥紧,直到指甲嵌进了肉中,带来一阵刺痛。 他低头,才看见手心显现出好几个红色的月牙印。 楼下都是侍从在用膳,他身边的童子劝他去到自己屋里吃,不必受人打扰。 裴衡却没答应,坚持在楼下吃,单独给他开了一桌。 周围是嘈杂的说话声,回头他这安静如鸡,显得格格不入。 他看着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草草的吃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叫人将饭菜给撤了,换了一壶茶,拿了本书,就着桌上微弱的烛光,看起了书。 这是看进去了多少旁人还真不知道,唯有他自己心中最清楚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祝棠叫季逸风去做什么,二人又会做些什么。 不过片刻,他便要看向漏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近半个时辰。 裴衡目光落在了二楼祝棠的门上,迟迟没有看见门被打开,不禁抿紧了唇瓣。 来福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大人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上去看望一番,问问公主有什么需要的。” 裴衡清浅的眼眸波光流转,盯着手中的书看了良久,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薄唇张合,只道了一句: “他们不曾和离,待在起再正常不过,我去做什么?指不定他还要怨我打扰了她的好事。” 他神情隐隐可见些许落寞。 正如在当年,在他问起祝棠究竟是要季逸风,还是要他的时候,祝棠看向他的眼眸平静,却足以叫人崩溃。 不过是全仰仗着身为世家公子的风度,才不至于让他崩溃,才不至于卑微的问出那句“为什么”,而只是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好聚好散,互留体面。 来福道:“我知道大人你拉不下脸面,觉得这样有辱君子风度。 但感情这种事向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他们都已经闹得和离了,公主是什么心思,旁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她根本不会要曾经辜负过她的人。 您不去我替您瞧瞧去,大人等我好消息。” 来福说完,便直接提着衣摆,小步朝着楼上走去。 裴衡将将起身想要阻拦,但出于私心,还是止住了脚步,看着他上楼去,抵达了祝棠门边。 看见来福侧耳在门上倾听,裴衡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倏然,祝棠的门开了。 出来的人并不是祝棠,而是季逸风,他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外偷听的来福,于是顺眼看向了下方的裴衡。 两人视线短暂的对视。 季逸风默然无声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来福偷听被人撞破,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回到了裴衡身边说道: “大人放心,他们没发生什么。我刚才去的时候,公主似乎正在发脾气,还听见了一记耳光声,紧接着就叫驸马滚,于是驸马就出来了。” 裴衡没来由的觉得松了口气。 他和季逸风的房间,在祝棠左右两侧,即便很不想与他有交集,为了祝棠的安危着想,裴衡还是前去敲响了他的房门。 季逸风见来人是他,也没觉得多意外,侧身让他进门,给他倒了杯茶。 裴衡开门见山,说道:“夜间你我二人轮流守夜,不然我实在不放心。” 季逸风道:“我正有此意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就这样吧,以子时末为界,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 “好。” 裴衡并未久留,见一拍即合,便也没了别的话想说,正欲离开,余光瞥见了他脖颈处的红痕。 他不禁停住脚步,皱眉冷声道:“季大人,我想你知道公主是什么性子,既然已经选择了她人,就不要再对公主做不该做的事。” 季逸风顿了下,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他摸了下脖颈处,被吮吸过的地方,淡淡道: “裴大人多虑了,这是公主主动留下的,并非我强迫的公主。” 第20章叫人心都软了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这夜过得出乎意料的平静,祝棠白日醒来,颇有些神清气爽出了门。 转而便察觉到了外面的气氛有些诡异,她目光逡巡,定在了下方的裴衡身上,询问:“裴衡,昨夜发生了什么?” 裴衡与她对视了一眼,语气平静:“抓了几个意图行刺的宵小,不碍事,已经处置了,公主不必担心。” 祝棠微微蹙眉,扶着扶手下楼来,询问:“冲着谁来的?” 裴衡没说话。 祝棠却明白了:“冲着你来的,是不是?” 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祝鸿,肯定是他干的。” 他早在出发前就说了,既然裴衡想帮她,那就断然不会让裴衡平安无事的回去。 他那人行事狠厉,祝棠再清楚不过,可怜她如今手中并无实权,对此竟是没有半分办法。 她只得上前,扶着裴衡旁若无人的四下看了一圈,询问:“你可有受伤?伤到要害了没?” 裴衡面容和缓了不少,安抚的语气说道:“我没事,没有受伤,公主不必为我担心。” 但下一瞬,祝棠就看见了他被白布包扎的手掌,举起他的手给裴衡看,诘问:“这就是你说的没受伤?” 裴衡无奈道:“只是小伤而已好。” 祝棠语气带着些嗔怪,“什么事你都说是小伤,之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非要别人捅的你直不起腰来,你才觉得是重伤不成?” 喜欢一个人时,就连对方在斥责自己,都觉得对方可爱无比。 裴衡面上笑意渐重。 正要再说什,旁边传来季逸风的轻咳嗽声。 祝棠才留意到他的存在,看向他,就见他面色发白,看着比裴衡要虚弱许多。 她顿了瞬,还是问了句:“你也受伤了?” 季逸风抿了下唇,点头。 祝棠道:“那些人又不是冲着你来的,你受什么伤?莫不是故意的,就为了到时候与他一同回京,让我一个人去蜀州,好将我暗杀在那。” 季逸风的面色霎时更白了,看不出半分血色。 “我不是……” 祝棠冷哼了一声,拉着裴衡到另一桌坐下。 裴衡见她面色不愉,思忖道:“确实不是他的错,他是为了护我才受伤的。” 祝棠看向他,疑惑道:“他给你下什么迷魂汤了?连你也要帮着他说话,我记得你们之前一直很不对付。莫不是出来一趟,你也被祝鸿收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必在我们面前惺惺作态?直接和他打道回府,叫我一人去蜀州,葬身他乡好了。” 裴衡知道她现在不高兴,也看出了她的不高兴正是因为季逸风。 “你何必曲解我的意思?你明知道我一心是为了你的,不然何故陪你走这一遭?祝棠,你这话太伤人了。” 裴衡垂着眸子。 不得不说这些年的相识,他还是很清楚祝棠的脾气。 如果此时他硬要解释的话,祝棠未必会听,但若是示弱,祝棠必然会不忍。 从小到大,她最见不得美人伤怀。 裴衡是祝棠夸赞过的,仿若仙人下凡的美人容颜,尤其是他右眼眼睑下的一颗朱砂小痣,祝棠很喜欢抚摸,并感叹,“你垂眸时,这颗泪痣就像是哭出来的一样,叫人心都软了。” 恰如此时,祝棠望着他的容颜,硬是没了脾气,和以前许多次一样,她抬手,抚摸裴衡的泪痣,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不是有意要冲你发脾气的,只是一时口无遮拦,我当然是相信你,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会害我的。” 裴衡看着清冷孤僻,实际上是一个很好哄的人,只需要她三言两语,便一点脾气也没了。 “旁的我都无所谓,但不要轻易说死不死这样的话,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裴衡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段话,但在说完之后,觉得太过暧昧,又补充道:“毕竟我曾经答应过你,会护你周全。如此,才算对得起陛下对我的栽培。” 祝棠含笑道:“好,我下次不说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裴衡点点头,轻轻歪头,更贴近祝棠的掌心几分,温顺的像一只猫。 马车上,祝棠端着一卷书,但只看了片刻,便将书丢给了裴衡,说道:“马车一直颠簸,我看着头晕,你念给我听。” 祝棠身子一歪,将上半身枕在了裴衡身上,闭上眼养神。 裴衡只得放下手上的书,捡起她的书,依旧是治水的书籍,她这些天一直在钻研,看得出来此番出行是做足了准备。 他读了下去,声音温润悦耳,像是林间清泉,又如潺潺流水。 没多时,祝棠反而听得昏昏欲睡,没了知觉。 裴衡之所以发现她睡了,是因为祝棠突然微微侧身,将脸对着他小腹,手还无意识的搭在了不该触碰到的地方,惹得裴衡浑身僵硬了一瞬,还以为她是故意戏弄自己。 直到低头,才发现祝棠呼吸匀称,已经睡熟了。 他不禁叹息了声,真不知道这是荣幸还是折磨。 他小心拿开了祝棠的手,可她却执拗的不肯,重新将手放回了原位。 裴衡呼吸更重了几分,又有些无奈,指尖转而轻抚她的鬓发,语气很轻柔:“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招惹我呢?你明知道我对你……” 裴衡的声音骤然停下,目光落在了祝棠脖颈处的一道红痕上,红的刺骨,刺得裴衡的眼眸有些酸涩。 他指尖移到那处,轻轻摩挲,愈发觉得心下酸涩,不禁遮住了那朵红梅,眼不见为净,也好自欺欺人。 即便不想记起,还是不受控制的回想昨日季逸风说的。 季逸风说:“成婚以来,我们向来如此。棠棠太娇气了,不论我在处理公务还是习武,只要有了困意,总要我抱她前去休息。 但同时,那时候的她又是最粘人的,不想我那么快离开,就会抱着我不让我走,直到累的不行才睡下。” 他的神色像是在怀念当初的每一次相处,当时以为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季逸风甚至想过,他们会这样到白头。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模样。 季逸风苦笑:“她要我抱她去休息,是习惯使然。可真当要到最后一步时,她清醒了,觉得我脏,将我踢开了。” 他眼中是无尽的哀痛。 裴衡又何尝不是。 听二人之前的相处,每句话都像是在将他凌迟,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自讨苦吃。 第21章永失所爱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裴衡听他娓娓道来,说完之后,沉默了许久才问了一句:“既然你表现的如此爱她,又为什么会和宋悦在一起?你根本配不上她对你的爱。” 季逸风眼眸黯淡无光,好几次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最终苦笑道:“我想也是如此,我配不上,所以上天让我永失所爱。” 甚至在刺客袭来时,季逸风余光看见裴衡即将受敌,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了出去,为他挡下了那一刀。 刺骨的痛,才对得起他让祝棠伤过的心,才能让他的心得到几分慰藉。 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客栈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却没有什么人出声,安静异常。 正因为春宫帐暖,有人睡得正香,即便外面在经历生死大事,也无人想过将她吵醒。 裴衡守着看了许久,一直到医师将他的伤缝合完毕,说道:“好生休养,并无大恙。” 他才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心里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他知道,她是不想欠他一条命。 正如祝棠说的,他与季逸风的相识并不愉快,起先完全没注意过他的存在,是从祝棠口中听说的。 再后来,他让祝棠在他和季逸风之间做抉择,更是为两人的关系画上了句号。 除了朝堂政事会聚在一起相谈两句之外,两人私下没有任何往来。 相互钦佩对方的文采,又暗相较劲,背地里想和对方比个高低。 但裴衡从未想过杀死季逸风,也没曾想让他为自己丢了性命。 季逸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三殿下见不得其他人出现在她身边,你答应陪她前去治水,就已经成了三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公主在意你,也需要你。我不能让你死在半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陪她走下去,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得将她平安送回京都。” 和裴衡想的无差,他原本还怀疑季逸风对祝棠的追悔莫及只是作秀。 但如果有一个人真的能为了作戏,豁出了自己的性命,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较真呢? 裴衡不禁想,或许季逸风和宋悦之间,确实有什么隐情,只是他如今不能说,祝棠也不会信。 他并没有去刨根问底,询问季逸风的隐情是什么。 出于私心作祟,他宁愿他没有隐情,眼下所看到的一切就该是真相,这样他和祝棠,才不会有机会再在一起。 回忆被拉扯回来。 途径一处小镇,下了几天的雨停下,被雨水洗涤过的城镇,带着泥土的芬芳,天边挂着一弯彩霞。 祝棠是从马车帘子中看到的这一幕,抿着的唇轻启,说道:“这里风景好,在此休息片刻,添加干粮后再出发。” 裴衡应声道:“好。” 他正要去吩咐人去办,祝棠又道:“多备一些药材在身边,驸马那的药材不能少。” 裴衡顿了下,无声应下,下了马车。 祝棠已经颠簸了几日,没什么精气神,下了马车,在周围走动,看见了不远处正与人交谈的季逸风。 他背脊如松,此时像是被大雪压塌了一样,咳嗽时佝偻了几分腰,面色苍白似雪,依旧不改的,是祝棠曾经最喜欢的容颜。 可一想到他的背叛,祝棠都恨不得他死在自己最爱他的那年,至少只是遗憾,没有怨怼。 季逸风若有所感,侧目朝着祝棠的方向望来,却只看见了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望了许久,直到身边的人接连喊了几声“季大人。” 他才回过神来,含笑看向他,说道:“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可否再说一遍?” 那人重新说道:“秦将军就要班师回朝了,途中会经过蜀州,多半会停留两日。前线传来消息说,会比我们抵达的时间晚,所以到时候抵达蜀州,需将秦将军的住所也安顿好。” 治水的要事,祝棠并没有让他深入参与,只派了些闲差给他,譬如安顿途中,以及抵达蜀州之后的所有人的起居用度。 往日在公主府,这些也都是季逸风在打理,因此倒也不算困难。 只是季逸风还是免不了会猜测,祝棠这么安排,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惹眼,打扰了她和裴衡的独处。 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安排也不错,至少祝棠不会知道自己受了重伤。 他不想看见祝棠伤心或是讥诮的神情,无论哪种都不想看见。 回忆牵扯了疼痛,他面上浮现出痛苦神色,扶着腰腹缓了好一会。 侍从忙道:“大人,不然您还是和公主说,您的行程晚些吧。受了重伤还要不舍昼夜的赶路,属实太过勉强了。” 季逸风摇摇头,说道:“只是小伤,不必传到她那。方才说的秦将军的事,我记下了,你让人前去回话,会安顿妥当的。” 侍从应声,转而又有一人上前汇报:“公主说,停留此处休整半个时辰,购置干粮饮水,以及药材。” 季逸风眼眸中倏然多了几分光亮,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即便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但这并不耽误季逸风为此感到高兴,唇角微微上扬。 低声喃喃:“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又是三日,总共八天的路程,因着天气恶劣,需要队伍格外小心,又不舍昼夜,才在预计的时间内,逐渐驶入了蜀州境内。 前来接待的有三州巡抚,和当地的父母官,瞧见几人下马来,连忙跪拜道:“给长公主、裴大人、季大人问安。” 祝棠揉了揉舟车劳顿胀痛的眉心,叫众人免礼。 巡抚庄奇谄媚上前,说道:“知道公主莅临,不敢怠慢,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都是蜀州的特色,请公主前去品鉴。” 祝棠不禁微微皱眉。 他连忙又道:“当然,公主舟车劳顿,想必此时浑身乏累,我们也准备好了公主的暂住府邸,可叫公主安心睡下,再安顿后续的事。” 此时,裴衡也忍不住皱起的眉,正要开口,却被祝棠抬手打断,示意他不必多说,转而道:“我还不是很累,先用膳吧。” 她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第22章这简直是炼狱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接连坐了八天的马车,如今再叫她坐是不肯了,庄奇还想安顿人抬轿子来,一边说道: “如今蜀州大多地区已经沦陷,最初还算地形较好之位,又有重山阻绝,因此殃及的并不严重,不过依旧免不了道路积水,土地泥泞。唯恐污了公主的罗裙锦靴,所以还请公主入轿吧。” 祝棠冷眼朝着他看去,轻笑了声,说道:“你当本宫是出来游玩的吗?这么矜贵。既如此,我又何必出这门,还是你们都觉得,我只是来镀金的?” 庄奇连连道:“微臣自然不是这意思,实在是公主金枝玉叶,不能沾染尘埃……” “够了,本宫说了,本宫想走过去。” 庄奇有些为难,但见她心意已决,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离去了。 祝棠看在眼里,没多久她就明白他让自己坐轿子是为了什么。 城门口的雨水清理的还算干净,越是往城内走,就会发现有些地方的积水越深。 这还只是表象,而更令人绝望的是,路边行走着几具枯骨,身上的皮包着肉,还可见身上的挫伤,不知是感染了什么病症,皮肤溃烂流脓。 他们行走时犹如枯木,双眸无神,只是看向衣衫整洁,器宇不凡的一众人时,眼底才多了几分光亮。 想要朝这些人扑来,却被官兵拦住,于是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几人不断磕头: “大人!贵人!赏口吃的吧,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祝棠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思绪,没有再看他,不做停留的离去。 这一路上这样的人很多,多到数之不尽。 还有倒在路边的尸身,不知死去了多久,无人收敛,任由其陈列在那,发出了浓郁的腐臭气味。 这哪里是人间?这简直是炼狱。 裴衡有些不忍,取出帕子,给祝棠遮掩口鼻,说道:“初来此地还是得多注意一些,切莫染上什么病症,还不等开始治水,自己先病倒了。” 祝棠没有拒绝,用他给的一方帕子捂住了口鼻,上面还残留着裴衡身上独有的体香。 一路来到庄奇为迎接祝棠到来打造的府邸,占地甚广,修葺豪华,琉璃玉瓦,金柱红墙,雕梁画栋,处处雅致。 祝棠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庄奇邀功般说道:“这座府邸是临时修建的,前后不过花了十五天,自从得知公主要来,便连夜赶工不舍昼夜,虽不比在京都的府邸精致,但也不至于怠慢了公主。公主以为如何?” 祝棠皮笑肉不笑,说道:“甚好,只是不知这座府邸,花费了多少钱财。” 庄奇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不多不少,所有算下来不过三千两银子。” 祝棠没有再与他搭话,越过他直接走了进去,来到堂前,可见一方大圆桌,足有三人展臂长,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 乍一看,不少于百来道菜,属实算的大费周章,一点不比她在京都吃的差,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祝棠脸色却愈发难看。 不知晓的,还真以为她是来这度假的。 看着外面的浮尸枯骨,这桌饭在她看来,和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没什么区别。 祝棠屏退了庄奇等人,坐在了正对大门的主座,面色阴沉,像是能滴出墨汁来。 不得不说,季逸风和裴衡与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他脸色难看成这样,像是动了杀念。 季逸风道:“因为一路颠簸,我无从将手伸的太长,提前在这为你备好住处,便将这事交给了他们来办。 属实没想到,他们会这般……铺张浪费,声势浩大。” 祝棠自然知道这不是季逸风能干出来的事,因此她今天脸色难看也不是针对他。 “朝堂派了几次资金和粮仓援助,却被他们都用在了这,难怪说这么多年来每年都会有洪涝,却一直无从幸免。 之前前来治水的人嘴巴是真的严,竟然与他们官官勾结,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 祝棠侧目看向裴衡,眼神严厉苛责:“我记得你兼任户部侍郎,他们调遣银两都要从你这过问,你就没有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裴衡拱手,态度端正:“此前我一直监管的是礼部,兼任户部,是因为前户部侍郎辞官,一时半会没找到能顶替的人,才出此下策。 接手不过是去年的事,往年六部之间互不相通,因此下方的人并不服我,有些事知情不报也是常态。” 他停顿了下,说道:“不过出现今日这事,我也确实难辞其咎,还请公主责罚,微臣绝无怨言。” 在路途中,在商谈时,他们可以是故人,是至交好友。 但一旦他摆出了公主的架势,他们之间便只有一种关系,那就是君与臣。 祝棠摆摆手:“这件事日后再说,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拨乱反正,早些给蜀州百姓一个交代。” 她看着桌上珍馐玉盘,这一路上吃了一路的干粮,原以为看到这些吃食,祝棠会很有食欲,但眼下只觉得恶心至极。 祝棠恹恹道:“将这些菜都送到街上去,让百姓分食吧。” 二人自是没有意见。 祝棠找当地幕僚,了解了蜀州如今的近况,已经是半夜,好几人都已经困得不行,却因为祝棠在,纷纷不敢入睡,强行打起精神来。 裴衡劝说祝棠休息,治水的事明天再议。 祝棠却摇摇头,说道:“今日所见所闻,让我难以入眠。困了的先行回去睡下吧,我得再去找庄奇一趟。” 裴衡便叫其他人先回去睡下,跟着祝棠一起去找庄奇。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他住所,尚未进门,就听见堂内觥筹交错的声音,不加掩饰的高声阔谈。 “不过就是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非要跑到这穷地方来耀武扬威。 也不看看她身边带的是什么人,那两位可都是办实事的,她能将这两人带来,我正说明她就是个草包,没有一点真才实干。 偏偏还非要端着一副高不可攀的架子,活像我们欠了她似的。你说她一个公主镀金有什么用?难道还想跟她的兄弟争皇位不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显然是喝高了,说话大舌头,口无遮拦。 第23章无情的温柔刀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如果说之前还能忍让,是因为祝棠的阻止,现在却是怎么也听不下去。 他低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里面即将开口说出的更难听的话。 里面有一瞬间的沉默。 祝棠绕进门,似笑非笑的望向几人,眼眸直勾勾盯着庄奇:“我倒是不知,巡抚大人是这样想我的,是我这公主的身份不够格在你面前说话,才会让你这般轻视吗?” 庄奇有一瞬间的慌张,但不知想到什么,要马上镇定下来,作揖道:“公主多虑了,我若是真不尊敬公主,又怎会为你铺垫良多,唯恐公主受了委屈。 只是有些朝廷政事,并不像公主想的那样简单,公主确实不该插手,微臣没有说错半句。 既如此,公主何不就当是前来游玩一次,息事宁人,才能两厢安好。 待来日公主回京,我定在陛下面前,多多夸赞公主办事得当,不是正对了公主的心意吗?” 祝棠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直接来到主位坐下,其他人看出她神情严肃,连忙从位子上起来,跪在了她跟前。 他们有些琢磨不透这位的脾气,根本不似传闻中那般纨绔无理,此番前来,看起来比谁都认真。 庄奇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给台阶说道:“公主就是一时年轻,但好歹也有甄别能力,知道什么事对公主有益。 只要你答应,我们每年都会向公主奉上黄金千两,以表敬意。” 祝棠轻笑出声,看向裴衡,说道:“你听见他说的了没?他看不起我也就算了,还看不起你,当着你裴家下任家主的面,都敢当面贿赂我了。” 庄奇这才想起还要另一位,只是那位并未多言,给人的感觉是脾气好的,他才没有畏惧。 “裴家能成为百年世家,做过的腌臜事,比起其他家族只多不少,裴大人理应更能明白下官的难处。” 裴衡连一记正眼都不曾施舍给他,询问祝棠:“公主以为如何处理?” 祝棠轻描淡写道:“抓住他,先关起来,回京后收押至大理寺,秋后问斩。” 庄奇听了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抓我?我直白给你说了吧,我上边可是有人的。” 但他得意任他得意,祝棠带来的都是她的亲兵,再不济也是裴衡的忠信,上前便将人摁住,令其不得动弹,押着他强行跪下。 祝棠踱步至他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张脸,朝他一笑,说道:“如果说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靠山,正是我那亲爱的皇弟吧?” 从对方脸上一瞬间的停滞,就能看得出,确实被祝棠给说中了。 她今日本就积压了怒气,还得知了这人和祝鸿有关,气上心头,抬手便是一耳光,用力之大,将庄奇的脑袋扇偏过去。 跪地的众人都惊惧不已,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言,唯恐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 这一巴掌下去,祝棠才觉得自己积压的怒气舒畅了几分,说道:“你与祝鸿勾结,所以你在蜀州做的这些事,他都一清二楚对吗?” “贪污赈灾粮食和钱财,没钱救助灾民,却有钱吃喝玩乐,大肆挥霍,视人命如草芥。还敢当着我的面耀武扬威,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又如何?你要想动我就得考虑三殿下会不会轻易放过你?” 祝棠微微皱眉,伸手干净利落的拔了侍从的剑,一记银白剑光划过。 刚才还狗仗人势的庄奇,面上轻视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敛,转化为惊惧,就已经人头落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 祝棠手中还拎着滴血的剑,看向其余几人:“你们也是祝鸿的人?” 剩下的人连连摇头,早已经被吓破了胆。 祝棠道:“既然不是,那接下来安排就好好听本宫的。如果是,意图图谋不轨,庄奇就是你们的下场。” 她将剑丢到了几人跟前,剑锋倒映着血呼啦次的人头,吓得他们浑身颤栗不止,连连哆嗦着应是。 祝棠走出大门,吐了一口浊气,拢了拢狐裘,对身后的裴衡道:“让人将他的脑袋装起来,送去京都,交到祝鸿手中。” 她冷笑:“我念及旧情,一直不想与他作对。可他却要对我赶尽杀绝,不留一丝生机。若是再心慈手软,倒显得是我软弱无能了。希望他能喜欢我送的礼物。” 裴衡应是。 祝棠侧目看他,刚才冷硬的神情略微收敛,化作了平日里无辜的浅笑,说道:“裴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出手太过狠辣了?我平日里不这样的,只是今日太气恼了。” 裴衡道:“公主没有做错什么,即便他不是三殿下的人,光是扣押赈灾粮钱,就已经够他死几回了。” 自古以来的地方礼法制度便是如此,贪污受贿是重罪,然而,贪的还是赈灾的钱,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祝棠盯着他的神色看了会,见他神色不是作假,这才满意的笑了,说道:“我想也是,裴哥哥肯定不会怪我的。至于他家中人,就先收押吧。” 她转身离去,说道:“裴衡,每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且回去休息吧,不必跟着了。” 往日在京都,都是焚香沐浴,身边一群人伺候着。 而今条件不比在京都,只烧了热水倒入浴桶,祝棠坐在里面舒缓身心,想着明天的事。 茴香倒是先为她心疼上了,说道:“公主就是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祝棠掬了一把水,泼在了自己脸上,说道:“我不想做长公主了。” 庄奇还真就有一句话说在了点子上。 人的野心是无穷的,祝棠不甘心只当一个没有权势的金丝雀了,她想和祝鸿争一争。 不然即便她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以现在的局势,大皇兄一直在养病,不曾露面,祝鸿称帝的可能很大。 一旦祝鸿称帝,就不会给她留任何的退路。 祝棠不想自己陷入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只能试着反击,绝不是坐以待毙,指望祝鸿还能念及这些年的姐弟情深,从而饶过自己。 她眼睫滴落水珠,弯长浓密的眼睫之下,是一双泛着波光潋滟的眸子。 她需要同盟,极为可靠的同盟。 裴衡就是她的首选。 裴家世代功勋卓越,祝棠自然无从靠权势之类的将其收买,那就只能谈感情。 感情谈的妥,会是一把无情的温柔刀。 第24章我牵着你走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翌日。 祝棠便将所有负责蜀州地区的人都召集起来,吩咐下去。 “眼下要做的事情就四件,一是统计现存百姓人数,安排住所,开仓放粮,每日施粥,一日两次,能使竹著立于粥中,人人有份。这件事交给知府大人处理,可有异议?” 知府那日见识了她的手段,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连道:“下官愿为公主献犬马之劳,义不容辞,绝对服从!” “其二,汛情引发疟疾,在人群中传染迅速,当地所存的大夫,随携带来的医官一起,好生研究医治策略,解救百姓。由周御医负责统管。 已经感染疟疾者,需要分开单独安顿,这件事要从官府调遣人手,就交给知府副官协助。” “是,公主。” “其三,朝堂给的物资有限,蜀州远比传到京都的情形更为严峻,我自会上奏请求援助,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要从周边各州调遣粮食和钱财,以及工匠,以便开始治水活动。 这件事事关重要,关乎百姓存亡,交给季逸风季大人去做,可有问题?” 季逸风拱手:“微臣定不负所托。” 祝棠点头,说道:“最后一件事,也就是治水,由我和裴衡裴大人拟定方案并加以实施,需要都水司协助。 你们稍后准备一下,待会便上山去勘测地形。” 祝棠雷厉风行,很快就将所有要办的事情安顿好。 听到最后一句,季逸风抬眸看她,眼中带着几分担忧。 众人散去后,季逸风跟在她身侧,说道:“公主,大雨连绵不绝,山路泥泞不堪,许有滑坡的风险,万不可拿自己的玉体开玩笑。” 祝棠乜了他一眼,说道:“我的事还轮不到季大人来插手,交代你办的事都办妥了吗?就在这对我指指点点。” 季逸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冷漠和疏离,现在自然不好受,但现在并不是为感情这事踌躇的时候。 “公主,其他事自然不在话下,但这般危险的事,你不该前去。” 祝棠不想再理会他,径直离开,只抛下一句:“裴衡,别让他跟来。” 裴衡尽职尽责,抬手挡住了季逸风的去路。 季逸风看向他,说道:“你是疯了吗?没听见她说要做什么,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她去?” 裴衡微微皱眉,说道:“不是我疯了,这些年你还不够了解她吗?她决定了这事,从来没有回头路。谁阻拦她,谁就是异类,其心必诛。” 季逸风当然知道,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祝棠去涉险。 裴衡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道:“祝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她远比你想的要坚毅和果决。” 说罢,他便追随祝棠刚才离开的脚步远去,徒留季逸风一人在原地沉思良久。 裴衡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早年陛下忙于政事,皇后缠绵病榻,留下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作伴,感受不到来自父母亲的疼爱。 因着两人身份尊贵,一开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后来,风言风语传遍京都,都说祝棠和祝鸿姐弟二人不受宠。 皇后为了生下这两人留下的病根,两人是灾星转世。 同龄的孩子总是口无遮拦,不明白权势的重要性,也不明白身份的尊贵,对祝鸿恶语相向。 在裴衡的认知里,祝棠那时是个灵动的小姑娘,不爱说话,神色寡淡,独来独往,至多不过是和祝鸿多说几句话。 他比他们稍年长几岁,并不参与他们的争论,眼看他们越说越过分,正想制止。 就见祝棠直接上前,将那口出恶言的人扇倒在地,第一次摆出了她作为长公主的权威。 “我与鸿儿,乃是皇室嫡出,正统皇室血脉,岂是你这种贱民能指摘的?待我回去上奏父皇,叫你们一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为你今日口出狂言付出代价。” 裴衡怔怔的望着她,总觉得那个长相俏丽的小姑娘,身边像是渡了一层光亮,如太阳一般耀眼,光彩夺目。 他也是从那时起,才开始正视这个家中从小给他安排的未婚妻。 往后的好几年,不论做什么,祝鸿就像是他的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受她庇护。 祝棠护短,容不得别人说祝鸿一句不对。 狩猎场上,她英姿飒爽,与裴衡狭道相逢,只为一只梅花鹿。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放出了箭矢。 祝棠是两箭齐发,一箭与裴衡射出的箭相撞,击落了他的箭。 另一根箭,则是直直的刺入了梅花鹿,倒地不起。 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祝棠朝着他挑眉轻笑,说道:“裴公子,承让。” 她原本是能崭露头角的,但得知祝鸿所猎的猎物不多时,祝棠悄然将自己的给了他,笑道: “我的就是鸿儿的,因为我姐弟二人本就是一体,不分彼此。” 祝棠反正有多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姐弟情谊,如今就有多想弄死祝鸿。 即便后来她一直被祝鸿刻意打压,不再崭露头角,也收起了曾经为他出头时的锋芒,变成了一位只是嚣张跋扈的公主。 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她原本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也曾有自己的雄韬伟略,和勃勃野心。 裴衡说真的,有些替她感到高兴,至少如今的她,还是曾经自己认识的那个她,却未必是季逸风所见过的祝棠。 青梅竹马,不过如此。 祝棠换了一身戎装,穿着蓑衣,跟随都水司的众人,沿着蜿蜒的道路上山,站在了山腰处,可以窥见下方地势较低处,水漫过了房屋,只留下一处尖角,留下的人们曾生活过的痕迹。 若非如此,怕是会被人误以为,这里原本就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几人分析了许久,才拟定了初始的治理方案,明日还需前去上游勘测,今日显然是来不及了。 于是在天黑不见路之前,加快了脚步下山。 偏偏没碰上好天气,雨势越下越大,山间起了一层薄雾,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祝棠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下去,正后怕时,手被裴衡攥住。 裴衡道:“我牵着你走,两人互相作伴,也能安稳些。” 祝棠没有多言,与他紧紧相握,谁也不曾松开过。 下到山下,季逸风早已撑着一把伞在雨中等候,瞧见祝棠,便连忙迎上前,将伞撑过她头顶,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此行可还顺利?”季逸风问。 “嗯,一切顺利。”祝棠应声。 季逸风也就是这时,才注意到他们二人紧紧相握的手,到现在也不曾松开。 第25章青梅竹马与天降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季逸风眼睫轻颤,垂眸掩盖了眼底的思绪,说道:“公主,早些回城吧。” 祝棠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和裴衡的手还握着,松开了他。 回到住处,祝棠第一时间便是沐浴更衣,洗去了身上的污秽,召集了所有人议事,询问今天吩咐下去的事处理的如何。 几人轮流汇报了情况,得知安排的一切都已经进入了正轨,祝棠才稍稍放下心来。 夜间依旧难以入睡,祝棠和裴衡,以及都水司的几位大人一同商议了今天山上所见所闻,提出自己的观念。 这一商议,便是到了子时。 祝棠叫众人散去,找出和蜀州类似案例的书籍翻看,裴衡陪伴在侧,寻找良久。 季逸风便是这时候进来的,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碗姜汤,送到了祝棠跟前。 “公主今日淋了雨,喝碗姜汤去去寒,以免染上风寒。” 不等祝棠开口,季逸风已经掌握了她的脾气,又说道:“蜀州百姓还需要你,若是你此时病倒,百姓又该如何是好?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全城百姓。” 祝棠道了句:“多谢。” 旋即端起碗来,一口饮下,将碗放回了原位,转而对裴衡道:“你今日也淋了雨,本就大病初愈,喝了吧。” 裴衡其实打心底是有些不愿的,毕竟喝祝棠的夫君专门为她准备的姜茶,到底是有些说不清的别扭。 他心里清楚,这多出的一碗,不过是做做样子,不然容易失了礼数,并非季逸风真的考虑到要给自己喝。 如果裴衡够识相的话,就应该推诿一番,让这碗也叫祝棠喝下。 但他犹豫了一下,并没这样做,而是端过了碗,对季逸风说了声:“谢谢。” 然后一饮而下。 祝棠有了些困意,倦怠的眼眸看向季逸风,询问:“你还不走吗?有什么事?” 季逸风道:“公主,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祝棠摆摆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季逸风虽然不想如此,但看她面色愁容,根本无暇理会自己,也只得识趣的离开。 裴衡望着她几番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只在她困得睁不开眼时,挪到她的身边,扶着她脑袋靠在了自己肩上。 语气轻柔:“睡吧,我替你找,不会耽误的。” —— 祝棠醒来是在软榻上,她看了眼外面天色,不免有些懊恼,连忙来到案桌前,想要继续翻找案例。 就看见一本卷宗摆在的那,上面用朱砂笔圈出,标明了重要的内容。 祝棠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正是她昨夜入睡前要找的案例。 此时门被推开,裴衡站在门里,看见她醒了,有些诧异,说道:“原想叫你多睡一会,等快到约定的时间再来喊你。” 祝棠问:“这是你找的?” 裴衡应了一声,朝着她走来,将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摆着两碗粥,点缀了些许咸菜。 “如今城内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吃穿一体,吃食难免寻常了些,你先将就着吃。 今日我们要出城去,若是运气好,在途中能碰到尚存的店铺,兴许能对付一口。” 祝棠摇摇头,说道:“就这样已经够好了,如今让我吃别的,我也吃不下。” 见过了百姓的疾苦,每一口山珍海味,都是她犯下的过错。 她端着碗喝粥,一边听裴衡给她讲解他找到的案例和蜀州水患的共同之处,分析出可以采用的点子。 听他事无巨细娓娓道来,祝棠不禁感慨:“我找你真是找对人了。” 她笑看裴衡,说道:“此番治水若是处理的妥当,我能论功行赏,兴许能摆脱季逸风这位驸马。 到时候,你可还愿履行当年的诺言,与我成亲?” 祝棠已经想好了,既然季逸风连最基本的忠诚都做不到,她也无从在季逸风身上贪图什么,倒不如将婚姻作为筹码,把裴衡和她锁在一起。 让裴衡彻底为她所用,借助裴家的权势步步高升。 她是以半戏谑的语气说的这话,给自己留有了余地,毕竟他还是有些拿不准,裴衡会不会记恨当年的事,从而并没想过娶她。 两人对坐,沉默许久。 同样沉默的人,还有安顿好一切前来告知祝棠,站在门外的季逸风。 他止不住的攥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心中的落寞,心中凄凉成一片。 原来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不远千里来到蜀州,不辞辛苦的忙里忙外,都只是为了到时候论功行赏,能够再次提出与他和离。 比起这,他更怕裴衡的回答。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他有恃无恐,但他自始至终都知道,祝棠有个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伴,两小无猜。 他充其量算是半能杀出来的天降。 如果不是裴衡当初惹她生气,祝棠根本不会疏远裴衡。 如果不是祝鸿刻意谋划,他也不会被送到祝棠身边,所做的每件事都能正中她的下怀,让她一步步沉迷。 与其说是天降,倒不如说是处心积虑的谋划,祝棠喜欢的他,都是他伪装出来的。 每次与她呼吸交融的时候,他心里都有恶魔呼之欲出,想要抛开一切,只想与她回归最初始的交合。 想看她意乱情迷的眼神,听她说只喜欢自己一个人。 但有好几次,或许祝棠都不曾留意,她脱口而出的人,是裴衡。 季逸风无法忘记,当时他听到她口中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时的震惊和绝望。 所有人都说,祝棠爱他入骨,爱到奋不顾身,爱到难以自拔,他一度相信了这话。 但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却无从辨别。 每次有裴衡在场的场合,祝棠都会显得格外沉默,只默默的望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季逸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会看见裴衡的身影,又会在裴衡朝着她看来时,默默的收回视线。 “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初一时冲动,选择了我,而不是他。” 这句话他很早之前就想问祝棠,但是他不敢,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裴衡动了动唇瓣。 祝棠却发出一声轻笑,说道:“罢了,我便知道,当初的事,你始终耿耿于怀,哪有那么容易忘却,我不逼你。” 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不是,我刚才在想……”裴衡想要解释什么。 “公主,”季逸风提着灯笼,站在了门内,打断了他的话,扯出几分浅笑:“公主,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第26章你真的很折磨人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马车上,一室寂静。 裴衡几次三番的看向祝棠,她都在垂眸看书,微微皱着的眉头,展露了她此时看书并不轻松。 他把手拿掉在她手中的书,说道:“既然头晕就不要看了,免得自己难受。” 祝棠揉了揉眉心,说道:“也不知晕马车这病什么时候是个头,看来我会书,便直犯恶心。” 裴衡送了颗糖到她唇边,说道:“用薄荷草做的,吃一个会好些。” 这是祝棠从小到大就有的病根,当初甚至还有人戏谑的说祝棠这是没有富贵命,坐马车居然会头疼。 裴衡看着每次出去玩,祝棠都神情恹恹,病殃殃的提不起精神来,就找人研制的这种糖,含在口中能使大脑清明许多。 于是每次出门他都会带一些在身上。 即便后来,祝棠与他决裂,不再有往来,这个习惯他也不曾改过。 时隔了几年,身上带着的糖果,终于又派上了用场。 祝棠轻启唇瓣,略微伸出舌尖,将他手中捻着的糖果卷入口中。 温热柔软的舌头,不经意的擦过他的指尖,引起一阵的酥麻,裴衡怔愣了片刻,收回了手。 袖子中,他止不住的摩挲了两下指尖,感受着心口的悸动。 “我当时不是想拒绝,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还没有彻底放下他,就不要和我开始了。主要是对我的不负责,也会让他很难受。” 裴衡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说完后,许久都没听到祝棠开口,于是抬头看向她,就见她神色如常,像是他说的只是“吃了没”,这种再简单不过的话一样。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裴衡问。 祝棠摇摇头。 裴衡没来由的觉得失望。 转念又不禁想,祝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是拒绝的意思? 但他并不是想拒绝,他只是希望祝棠能想明白再做决定,这样对谁都好。 他更怕祝棠的那番话,这是在兴头上的轻描淡写,就像无数次曾经戏耍他的话一样。 没有实质性的证明,偏让他高兴了那么久,结果只换来她一句:“我说笑的啊,你怎么还当真了?” 裴衡的指尖蜷缩又松开,化作了一句:“祝棠,你有时候真的很折磨人。” 祝棠双手捧上他的脸,与他近距离的对视,祝棠的模样倒映在他的眼眸中,除此之外容不下其他。 他正要开口询问祝棠要做什么,就见祝棠低头,吻上了他的薄唇。 舌尖撬开贝齿,将含在口中的薄荷糖渡到了他口中,搅动了一番,才抽离。 祝棠端详了他神情片刻,看他一副呆呆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还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看来定力也不过如此,难道这些年你就没找个女子舒缓吗?连接吻都这般生涩,活像是没有过同床生活似的。” 裴衡登时红了脸颊,侧过头去,说道:“我怎么可能会有过……” 他的未婚妻都跑了,现在却反过来问他为什么没有找其他人? 裴衡有些懊恼自己在她面前露怯,更懊恼自己刚才居然没有拒绝,反而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你和季逸风还没和离。” 祝棠皱了皱眉,这话她不爱听,说道:“在我看来我与他已经和离了,再没有任何关系。如今不是我不想和离,是和离不了。” 她笑看裴衡,说道:“你要是实在介意的话,让你亲回来好了。” “简直胡闹。这种事情怎么能……这般草率。”裴衡几乎要被她说的抬不起头来。 祝棠捏着他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抬头看自己,指尖轻轻摩挲过那颗泪痣,说道: “难道你不喜欢吗?” 裴衡抿着唇,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祝棠追问。 他这才憋出了一句:“喜欢。” 祝棠含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这个薄荷糖。” 裴衡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被祝棠戏耍了,偏过头去不理会祝棠。 但转而又被她掰了过来,祝棠低声诱哄:“好了,这糖你也尝够了,该还给我了,毕竟头晕的人是我不是你。” 她低头,重新撬开了贝齿,搜寻了糖果,卷入了口中,轻拍了拍他脸颊,笑道: “你总是口是心非,身体要比你这张嘴诚实的多。如果不是你的身体告诉我你喜欢我,我还真要以为,时至今日你依旧看我不顺眼。” 裴衡没有说话,眼尾泛起了薄红,像是被人轻薄了一般。 “你不信?”祝棠轻笑,指尖顺着他的下颌,划过他凸起的喉结,感受到了吞咽的动作。 再一路往下,路过肚脐,划向小腹,引得裴衡一阵瑟缩,再也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不要,”她的呼吸有些沉重,像是在祝棠耳边说着情话:“至少不能在这。” 祝棠笑了笑,松开了他,说道:“马车里有些热,我出去透口气,你自行解决,尽量快一些,别耽误了待会要做的正事,不然我不介意进来帮你。” 说罢,她便出了马车,坐在了外面。 只隔着一层帘子的距离。 她眯了眯眼,脑海里不禁想,里面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比之季逸风如何呢? 马车抵达了河流上游。 祝棠直接掀开了帘子,看向里面,扑面而来一股麝香气,裴衡的脸上还有没有消散的薄红。 除了衣摆有些皱乱外,还真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一场情事,依旧维持着贵家公子的风度翩翩。 祝棠故作惋惜说道:“真可惜,看来裴哥哥是不需要我帮忙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裴衡的脸就涨的通红,说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祝棠笑道:“我就说了又如何?裴哥哥打算怎么不放过我?真叫人有些期待呢。” 裴衡听出了话外音,这种绮靡的话,总是惹人浮想联翩。 第27章多会骗人的嘴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平时玩归玩,闹归闹。 真要办起正事来,祝棠比谁都认真。 下了马车后,便收起了刚才玩世不恭的笑,跟随都水司的几位大臣一同跋山涉水,翻过了重重山峦,来到了湍急的河流前。 “这里便是洪涝的起源,因处在两山夹击之间,河道较窄。其他时节倒是没什么,冬日河流枯竭,河道变浅。 春日乍暖时,上游的河水便急速融化,直冲下游,经过此处,如泄洪之口,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淹没了下游所有地势低洼处。 这就是天命为之,岂是人力所能更改的?与其逆天而行,依微臣之见,倒不如直接迁徙,将附近这一带的百姓往两边搬迁,此处留为河道,可减少人力损失,也不至于劳财伤民。” 都水司指着此处的地形给祝棠看,随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祝棠看着眼在跟前湍急的河流,此时只怕是丢一头牛进去,也会瞬间被大水给吞噬。 让人不得不感慨人与自然的差距。 “迁徙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难,他们本就是依山傍水,靠着山水而活,你让他们背井离乡,岂不是也在断了他们的生路?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天定?多的是事在人为,如果连想都不敢想,又如何知道究竟能不能成? 古来有大禹治水,那时不及如今人力丰富,头脑聪慧,也能凭借一腔孤勇,做成壮世之举,怎么到了我们反倒是不成了?” 祝棠垂眸,看着手中牛皮纸上绘制的蜀州流域地形图,说道:“治水之事,道阻且长,功在千秋,利在万代,何惧时间长短,钱财投入?” 她眼眸中闪烁着波光。 世人只知她是个荒唐的公主,却无人知晓,每日在公主府里消磨的日子并不好过,于是她给自己找了许多事做。 如京都首屈一指的赌楼,是所有王权贵族的销金窟。 如开遍各处的大酒楼,每一家单拎出来都是日进斗金。 更遑论其他云云。 祝棠能过得奢靡跋扈,很大一点便是,她自己不差钱,且有的是钱挥霍。 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办不成,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风吹拂着祝棠的发丝,她眼眸濯濯,阖上了牛皮纸,抬手指向山涧处湍流的河水,说道:“待汛期平缓,我要在此处,建造一处堤坝。 同时,两边还需拓宽河道,掘出淤泥。以及,从那里开始,看见那个山涧缺口了吗?” 祝棠抬手指向稍稍下游处的一处两山夹击处,兴许是因为与水流相接触,流速过快,河沙堆积,地势较高,使得河水并未从那处灌入。 而从地形绘制的山峦走向可见,那里低位山涧呈现出“冂”状,若是河水能从那处流入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流速,从而降低水流。 “那边开渠,将水流引过去,作为支流分流,缓解主干道的压力。” 都水司闻言,额头一个个直冒冷汗,说道:“公主,这种事,可需要动用不少人,花费许久,预算大大超出了朝廷能够给予的钱财,还需三思而后行,莫要一意孤行啊。” 祝棠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还在考虑有没有需要更完善的地方。 都水司监管见她根本不听,只得看向了裴衡,希望他能站出来说两句,告诉祝棠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裴衡看着一脸认真,没有半分玩笑意味的祝棠,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说道:“我想这事未必不行,咱们可以好好商议。” 都水司无言了,心道这俩人怕是都疯了。 午间休息,几人原地取材,砍了枯木架起的火架子,铜盆中汩汩翻腾着沸水,下入了不少现摘的春笋和菌菇,鲜嫩的很,不一会便冒出香味来。 裴衡盛了一碗,送到了祝棠跟前。 因着男女有别,都水司那几位都坐在稍远处,身边并无他人。 裴衡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若是真要按你的计划来做,成本不小,需要许多钱财。” 祝棠抿了口热腾腾的汤,抬眸看他,说道:“你也想劝我放弃?可是我想过,这会是一个万全之策,我不信你不知道。” 其实单论治水,方法真的很简单,只需要截断上流,控制流速,清理河道,开渠分流就足矣。 但自古以来,依旧年年都有洪涝,有死伤,却无人放在心上,没人想过去改变。 不过是因为刀子没扎到自己身上,所以觉得那些人死了就是死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裴衡摇摇头:“我是想说,裴家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财富。但我如今尚未掌管裴家,能做的有限,只能将有的都给你,其他的,怕是难。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对于这件大工程而言,可能也只是杯水车薪。” 祝棠眨了眨眼,倒是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裴衡这样一板一眼的人,会觉得自己这是在任性的胡作非为。 她不禁有些佩服当初父皇给自己择的亲事,眼光确实算得上毒辣。 抛开裴衡之前开罪她而言,他确实称得上一个完美的男人,无论在样貌、身段、头脑,还是对于她的妥协和温顺。 都恰到时宜的合祝棠的意,是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完美情人。 祝棠伸出手,与裴衡的手相握。 裴衡顾及还有他人在,想要将手抽回去,但被祝棠捏了捏,终究没舍得用重力,只低声道:“别胡来,还有人在。” 祝棠也学着他压低的声音,说道:“怎么办啊,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裴衡唇瓣翕张,询问:“比之季逸风呢?” 这话问出口后他就后悔了,这样问无疑是自取其辱。 祝棠也陷入了一时寂静,片刻后才说道:“别多想,我只爱你一个人。” 多深情的话。 多会骗人的嘴。 若不是裴衡足够了解祝棠,还真合该被她给骗了。 得了裴衡的赞同,祝棠后续与他们相谈就更有底气了,用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儒,最后认识他们定下了自己的计划。 至于这银两,祝棠倒也没傻到直接说自己全包,只叫他们各自想想办法,先从国库里坑一笔出来。 裴衡的那份她也是照揽不误。 他看似很坚定自己的立场,给出了一个数后,便说什么也不肯再退步了。 结果祝棠一吻他,轻而易举将改了口,在原本能拿出的份银上,又拿出了五千两。 第28章做些快乐的事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鸿最近忙得头昏脑胀,他没想到祝棠离开京都,还给他留下了一个隐患。 他原本定好的未婚妻,和她的青梅竹马私奔了,将祝鸿和皇室的颜面踩在了脚底下,引起了帝王的震怒。 可偏偏,祝鸿当时与他们家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期间利益早就掺杂在一起。 要是这时候天子怪罪下来,降罪于他们,祝鸿之前付出的心血也将付之东流。 因此,他不仅要背下被逃婚的名号,还要为陈家说话,保护陈家权势,不让他们家垮台。 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继续联姻,只是换了一个人选,其他不曾变过。 祝鸿刚歇下,询问了自己的眼线祝棠身边的事,得知暗杀失败,但季逸风受了重伤,他不禁皱眉。 “不是说过了,此行目的是裴衡,怎么受伤的是季逸风?” 比起裴衡,祝鸿还是更相信季逸风,毕竟是他带出来的人,自己还掌管着他那么多的秘密以及生死。 季逸风受了重伤,还要怎么保护祝棠,制衡裴衡? “真是蠢材,什么事都办不成。” “具体情况不清楚,派去的人尽数被斩杀,公主多半知道是殿下做的。” 祝鸿惬意的坐在太师椅中,说道:“她知道又怎么样?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做,她不也没说什么吗?” 一人脚步匆匆的来,手里还抱着个盒子,跪在来祝鸿跟前,高举匣子说道:“殿下,这是长公主让人送来的匣子,说要亲手交到殿下手上。” 祝鸿微微皱眉,他起身上前,站在匣子面前看了许久。 无怪他这般小心。 祝棠实在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又是个分外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害怕什么。 祝鸿从小就惧怕蛇类,住处每年都要撒上许多雄黄。 自从两人关系闹崩了之后,祝棠曾给他送过几次匣子,里面装的多半都是剧毒的毒蛇。 祝鸿有了一次被吓到,往后都变得小心翼翼,不会轻易接过她送来的东西。 但也不会置之不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或许还做着和以前一样,祝棠会在匣子里装着团簇的花、好吃的点心,发现的奇珍异石。 她以前遇到什么趣事都想分享给他。 所以祝鸿并不想错过。 万一呢,万一有一次祝棠不是想捉弄他,而是真的想送他东西呢? 祝鸿抽出剑,挑开了匣子。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当真是祝棠的风格。 尤其是看到那个人头的脸,正是他的下属庄奇的脸。 祝鸿面无表情的看着,没觉得愤怒,甚至止不住的轻笑了两声:“皇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狠辣呢。” 怎么办,这才过去没多久,有点想她了。 想见到她。 留在京都不好吗,至少还能常相见,如今去了蜀州,还不知要多久才能见面。 “埋了吧,看着惹眼。” 祝鸿轻描淡的下了定论。 将所有人都屏退后,他兀自待了一会,思念如洪水袭来。 他越发怀念以前和祝棠生活在同一屋檐,每日都能常相见,后来年岁大了,想见一面都格外的难。 只能靠着以前的旧物排解相思。 他从怀中摸出了一面手帕,青绿色的,柔软的像是女子的肌肤。 祝鸿将其放在鼻息下轻嗅,上面还残留着祝棠的气息,就像她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皇姐,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世界上只有我是掏心掏肺对你的,也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哪怕是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 裁定了方案后,便是要招兵买马,组织队伍施工。 交代给季逸风去办的事也有了着落,从周围各州借来了不少人和粮食,足以维持蜀州一段时间的运转。 祝棠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前去看望病患,去施粥,查看账目,看支出是否正常。 连轴转了两周,才算将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百姓都已经安顿好,疟疾的药也研制出来,分发给了所有百姓。 汛期即将过去,祝棠的工程开始动工,她每过两天都要去看一下进度。 裴衡道:“按照现在的速度,建完至少需要一年,尽量赶在明年汛期之前建成,这样能看看成效。” 他视线从桌面移到了祝棠的脸上,询问:“公主打算在这待到那时候吗?” 祝棠道:“既然是我要跟进的事,自然得由我负责到底,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裴衡垂眸,没有说话。 祝棠问:“你难道不想跟我留在这吗?” 裴衡眼眸微动,说道:“你是原本的计划中,就让我陪着你到那时候,还是临时决定的?” 祝棠疑惑:“这重要吗?不都是希望你留下?” “还是有不一样的,但你要想清楚,季逸风没道理也会陪你一直留在这。” 祝棠轻笑:“原来你在意的是他,你放心,我可没打算让他也留在这。 你难道忘了,他在京都还有外室和孩子呢,孩子出生,他这个做父亲的总要在身边吧。” 见裴衡不说话。 祝棠握住了他的手,顺势坐在了他怀中,揽着他的脖子,笑道:“其他人到时候都可以先回去,唯独你不行,你得留下来陪着我,这是命令。” 裴衡有些无奈,说伸手揽住她的腰,如此她就不会太受累。 “微臣,谨遵公主命令。” 他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说清楚,让他回京都。” “快了,就这两天的事,他要办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留在这我还嫌多口粮。” 祝棠凑近裴衡,舌尖如灵活的舌,舔舐过他的喉结。 “裴哥哥,难得有空,不一起做些快乐的事吗?” 祝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裴衡掐着祝棠纤细的腰的手紧了几分,呼吸跟着粗重。 他低头看着祝棠露出的狡黠的笑,被她的笑感染,低头想要一亲吻芳泽。 刚碰上殷红的薄唇,就有人直接推门而入。 季逸风站在门里,手中拿着一卷文书,抬眸正要说什么,猝不及防的看见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他眼眸沉了沉,抿平了唇角,说道:“我看门是虚掩着的,就直接进来了,打扰到你们了?” 第29章可有想你秦哥哥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侧目看他,有些不悦的皱眉,“既然知道打扰了我们,还不识趣些赶紧出去,在那傻站着做什么?” 季逸风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不曾动弹,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不巧,我有要事相报,公主怕是没法继续了。” 祝棠道:“什么要事都晚些再说,先出去,把门关上。”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正要将裴衡拆之入腹,让他完全为自己所用,偏生季逸风这时候过来,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不行啊,棠棠,是很重要的事——秦鹤轩秦将军班师回朝,经过蜀州,想前来此处落脚。如今已经抵达了城门处,公主如今也算是东道主,理应前去见一面。” 裴衡皱眉,说道:“公主千金之躯,何须去见他?有你给他安顿好住处,让他这几天送他离开不就够了吗?” 他对秦鹤轩的感官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嫌弃。 年少时,祝棠本就是对什么事都心存好奇的年纪,若说裴衡一心想将祝棠引上正道。 那秦鹤轩,就是祝棠身边最大的毒瘤,带她半夜出宫,夜不归宿,去赌坊豪掷千金,去樊楼看西域女娘起舞。 还曾带着祝棠一起抽旱烟。 裴衡找了祝棠一整日,最后在一处青楼里找到的秦鹤轩和女扮男装的祝棠,秦鹤轩手中捏着一杆烟杆,送到祝棠唇边,她眼眸迷离的含住,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氤氲的烟雾中,看祝棠都像是雾里看花。 秦鹤轩啧了一声,说道:“真是可惜了,不吞下去吐出来做什么?这可是千金难求的烟丝。” 他将烟杆重新含入自己口中,维持着一手揽着祝棠靠在软榻里的姿势,眼眸却是望着门口的裴衡的。 秦鹤轩开口,唇角泄出了些许烟雾,他餍足的询问:“裴衡,你来做什么?不知道棠棠正在生你的气吗?她这时候可不想看到你。 你看你们,只知道惹她生气,还不得我来哄,她只有跟着我才是高兴的,也只有我才会带她体验人间所有极致的快乐。” 后来…… 裴衡第一次抛弃了君子风度,上前拎起秦鹤轩,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两人很快打成了一团。 祝棠上前将两人拉开,却是第一时间去扶的秦鹤轩,对裴衡说道:“好端端的你动手打他做什么?” 此后很长时间,裴衡和秦鹤轩都格外不对付。 他觉得秦鹤轩放浪形骸,会带坏了祝棠。 秦鹤轩觉得他古板无趣,扬言祝棠跟着他迟早会被闷出病来。 后来边关战乱,秦鹤轩带兵出征,几年未归,才让两人的恩怨暂且搁置,却并不意味着消失不见。 哪怕过去了几年,裴衡依旧不想祝棠和他重新纠缠在一起。 但祝棠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眼里带着几分喜色,松开了裴衡,想要起身。 裴衡看出了她的意图,掐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 祝棠感觉到了,看向他,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好歹以前是同窗,一起玩到大的交情。 就算你们之间闹过不愉快,这么多年也该释怀了。好些年没见,总该去见见的。” 裴衡道:“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祝棠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才发觉应该是和他做那档子事。 没想到他看着一本正经,心里却这么饥渴。 祝棠亲了下他唇瓣,说道:“当然说话算数,现在是白天不方便,咱们晚上再说。现在先去见秦鹤轩吧,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甚至当初成亲,他都没能回来。” 裴衡一顿,耳根绯红:“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祝棠才不管他说的到底是哪件事,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外去了。 裴衡起身慢了一步,没能跟得上他的步伐,经过季逸风时,和他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淡然,和敌意。 “我之前听说过公主和秦鹤轩的事,你觉得公主喜欢过他吗?” 裴衡回答不上来。 喜不喜欢这种事,只怕只有祝棠这个当事人才知道,旁人又怎么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两人跟在身后,看见祝棠走在前面,衣袂飘飘,越是到后面,她的脚步越快,甚至小跑起来。 来到街头,一眼就能看见领头的人骑着高大的骏马,一身铠衣俊朗无双。 秦鹤轩也是一眼就看到了祝棠,翻身下马,直奔她而来。 两人相遇,秦鹤轩一把抱住她原地转了两圈,好一会才停下,秦鹤轩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爽朗笑道: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许久不曾相见,可有想你秦哥哥?” 久别重逢,心下自然欢喜,语气中的亲昵听起来再寻常不过,祝棠笑道:“自然是想的。” 但她笑吟吟的拍开了秦鹤轩的手,说道:“我都这么大人了,你以后可不能掐我脸了。” “什么啊,在我眼里看还是老样子,跟长不大似的。我可是听说你来了蜀州,才专门来看你的。 还好我打听了你的足迹,不然直接回京去,却发现你已经不在京都,不知该上哪哭呢。” 祝棠锤了锤他的肩头,让他将自己给放下来,秦鹤轩却不依,紧紧的揽着她的腰,将脑袋贴在了她的脖颈,旁若无人又贪恋的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任由他身后那些将领面面相觑,不明白在他们面前那般肃然的秦鹤轩,为什么在长公主面前变了副模样。 “秦鹤轩,你适可而止。”裴衡开口,目光森然的盯着秦鹤轩。 他像是才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抬眸瞥了眼裴衡,自然的放开了祝棠,却揽住了她肩膀,依旧玩世不恭的望着他。 “呦,你也在呢?好棠棠,你带谁不好,怎么把他给带在身边?” 祝棠笑道:“他在这方面颇有建树,我不找她还能找谁?况且也不是只带着他。” 裴衡眼眸有些沉沉:“公主,你跟他解释这些做什么?可别忘了,驸马也在这。” 他也不想此时还要借季逸风的威风,但现实很残酷,即便他和祝棠有了些许肌肤之亲,没明白祝棠想和自己在一起的心思。 但他没有名分,甚至没有立场,去阻止祝棠和秦鹤轩靠的太近。 祝棠脸上的笑意,在和季逸风对视的一瞬,淡了几分。 “你就是棠棠的驸马?” 秦鹤轩上下打量了季逸风一圈,说道:“长得倒是不赖,不过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居然叫棠棠不惜悔婚,也要嫁给你。” 第30章晚上不来找我吗?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秦鹤轩确实没见过几面季逸风,刚见到季逸风那会,他还只是祝棠身边不起眼的伴读。 他每次都是奔着祝棠去的公主府,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之所以记得裴衡,都不过是因为两人还是同窗,且他还是祝棠的未婚夫。 秦鹤轩之前说破了嘴皮子,也没让祝棠取消两人的婚事,眼看祝棠即将成亲。 加上当时边关战乱,秦鹤轩率兵出征,很长时间没有和祝棠联系,等忙完那两年,写信给祝棠,就得知了她悔婚另嫁的事。 祝棠给他送来了请帖,大红的烫金请帖,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他于萧条的边关夜色中坐了许久,直到夜幕四合,直到晨光初曦。 或许一开始他是想过直接回京的,但他不能不顾边境的百姓安危。 包括,祝棠写的信中,语气里透出轻松愉悦,可见对她选的人很是满意,他回去又能改变什么。 此番回京,没人能明白他迫切的思绪。 久别重逢,见到祝棠时有多高兴,见到季逸风就有多不满。 季逸风没有计较他的话,朝着他拱手问好,“早闻秦将军大名。” 秦鹤轩站在他跟前,他自幼习武,身形高大,站在他跟前要比他高出不少,至少从气势上,是压住了季逸风的。 祝棠说道:“有名无实罢了,我们快和离了。” 秦鹤轩登时看向了祝棠,挑眉询问:“你说真的?不是与我说笑?” 祝棠点点头:“很早的事了,本该在上次写信时与你说起的,但那时在筹备来蜀州的事,一时半会儿给忘了。” 秦鹤轩也不问过程,不问缘由,低头在祝棠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早该如此,你以前那就是抬举他,不然驸马之位哪里轮得到他?一年也该厌烦了,好聚好散比什么都好。” 祝棠不想再和他谈论这件事,说道:“都别在这站着了,你一路舟车劳顿,随我前去休息吧。” “行啊,但你得陪我一起,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说过话了,今日定要秉烛夜谈到天明。” 祝棠道:“那可不行,我还要去监看进度,要是没人盯着,那些人总想投机取巧。” 秦鹤轩道:“这好说,我这不是带了人过来吗?让他们去盯梢,就不信他们敢懈怠,再者有我的人帮忙,你的进度也能快些,何乐而不为呢?何须你前去盯着?” 他余光瞥了眼裴衡,说道:“再不济,你这不是带了人过来,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算得上是明目张胆的拉踩裴衡了,裴衡不是好斗之人,没有理会他的话,目光落在祝棠身上。 他本不该此时开口的,但也担心祝棠真的会被他说动,今晚和他在一起,忍不住说道:“公主,你可还记得刚才和我说的话?晚上不来找我吗?” 不等祝棠开口,秦鹤轩将挑眉道:“大晚上的她找你做什么,有什么事儿不能白天说。亏你还是世家公子,竟半点不注意礼仪分寸。” 裴衡已经忍了他好一会了,忍不住道:“你说我不懂礼仪分寸,难道你就懂吗?一回来就要拉着她秉烛夜谈。” 秦鹤轩冷哼了声:“我和你不一样,我于棠棠,亦兄亦友,能为她排忧解难,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安慰她。 而你这个曾经作为她未婚夫的人,却只知道处处做叫她伤心的事。 我早看不惯你们二人的婚事,明明是上辈子的事,凭什么要安插到你们身上?” 他目光移到季逸风身上,嘴上没停下,无差别攻击道:“还有你别以为当了驸马就了不起,只要谁敢让她伤心,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你最好给我等着。” 祝棠见她越说越过分,连忙道:“刚回来说这种话做什么?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快忘干净了,你偏要提起来。” 秦鹤轩不复刚才在两人面前的嚣张模样,连忙认错:“我这不是问你讨公道吗?你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 他揽着祝棠走:“走,走走,咱们回去休息去,其他的事交给他们去做。” 祝棠回头对裴衡道:“我晚些再去找你。” 她现在可不能放走裴衡,还得靠着他巩固自己的地位。 但也实在架不住好友重逢,于是只能委屈他再等一会,等她得到空闲再去找他。 祝棠原是想着,秦鹤轩劳累的一天,应该会很早就犯困睡下。 但一直聊了许久,秦鹤轩都全然没有睡意,反而越聊越有劲,就这么从白天聊到了晚上。 祝棠都困了,坐在他身边打盹。 秦鹤轩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杯水,见她有了困意,说道:“光听我说是不是很无聊?” 祝棠下意识的点头迎合,但旋即回过神来,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又摇摇头。 “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边关也这么有烟火气,我还以为会是一望无际的荒漠,鲜少有人烟。” 秦鹤轩笑道:“那当然了,那边也住着百姓,而我们这没多大区别,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前去看看。” 祝棠点头道好。 “对了,你都还没跟我说说,你在京都发生的事。” 祝棠道:“与你往来的信中不是都说了吗?” 她有些纳闷,因为她在京都,很少有什么让她感到新奇的事。 每日都是那样,当好一个游手好闲又嚣张跋扈的长公主,日子像水一样平淡。 无非是每日和祝鸿吵嘴,互相揭短,往对方身上最痛处戳。和季逸风同起同睡,偶尔兴致来了,哄着季逸风做些不为人知的事。 她以为会这样过一生,但上天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属实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信里写的,哪有你说的真实?我就是想听你的声音,这样才能感受到你真的就在我的身边。” 祝棠虽然觉得她这话无理取闹,但还是配合的挑了几件印象深刻的事情说给他听。 指望那能听着听着便觉得无聊枯燥,然后生出睡意,可越说下去,她看见秦鹤轩眼里越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唯独丝毫不见睡意。 祝棠心里还挂念着裴衡那,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若是此时付之东流,未免可惜。 她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色,说道:“我得回去睡下了。” 秦鹤轩却正了神色,询问:“是真的想去睡下了,还是想甩开我去见裴衡啊?” 第31章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止不住看向他,就见秦鹤轩脸上还挂着浅笑,只是笑不见眼底,尽量的让自己露出平和的一面,却难掩眉宇间遮盖不住的戾气。 那是久经沙场自带的杀气,能够镇住手下的将领,也能震慑敌方的士兵。 “他刚才说,你今天晚上要去找他,是因为什么事啊?” 祝棠摩挲了下手心,说道:“实不相瞒,我后悔了。当年年少轻狂,真就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能长远的在一起。 我和季逸风的分裂很简单,他有了外室。我原以为我能对感情忠贞,实则,我和他也不过是一类人。 所以即便当时悲痛,也不过转瞬即逝。裴衡很好,这几年一直不曾成亲,我想他心里应该还是有我的,既如此,我为何不与他再续前缘?” 秦鹤轩挠了挠头,说道:“可是你也知道,裴家规矩森严,你以前确实不喜欢他们家的气氛,又何必如此勉强自己? 你说季逸风有了外室,他一个没有背景,靠着你才上位的人,都会有外室,难道你就不怕裴衡有外室吗?” 祝棠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气愤意味,有些疑惑,又耐心解释道:“可那又如何?正如你说的,季逸风是我拉上去的。 但裴衡不一样,他有家世,有背景,即便他之后养些外室,只要不威胁到我的地位,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爱情和权势里,如果不能两者兼得,总要择其一。 我在季逸风那里已经吃了感情的亏,嫁给裴衡,自然只需要图他的权势就够了。” 祝棠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兄长一般对待,与他推心置腹,说了自己不曾与他人说过的秘密。 从小到大,她虽作为长公主,却一直并不受重视,时常被人忽略。 以至于她大多时候有些沉默寡言,直到在一次宫宴上遇到了秦鹤轩。 他爬上树摘了一捧桃子,用衣服兜着,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途径此处的祝棠跟前,让她吓了一跳。 秦鹤轩连连道歉,拿了一颗最大的桃递给她,说道:“吃颗桃。” 祝棠双手接过了桃子。 身后传来巡查金吾卫的质问:“什么人在那?” 不等祝棠开口,秦鹤轩拉着祝棠就跑,说道:“咱们千万别被抓住,要是让我爹知道我乱跑,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祝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他跑,抵达了一处无人的院落,靠着墙大喘气。 秦鹤轩侧目看她,他抬手给她理了理跑乱的鬓发,顶着屋檐倾斜下的阳光,咧开嘴笑: “你是哪家的小姑娘?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长得真水灵,像个瓷娃娃。” 他捏了捏祝棠带着婴儿肥的脸,祝棠痛的眼泪都出来了,打开他的手。 秦鹤轩连忙道:“哎呦,没控制住力,下次我一定轻点。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没有家吧?那你就跟我回家,我当你哥哥。 我有妹妹,但她们和我不亲,你这么乖,肯定会和我亲。” 祝棠也有兄长,但和兄长不亲。 因为大皇兄并非皇后所出,而是父皇当年的白月光生的,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所以大皇兄一直体弱。 父皇对他关照有加,防止后宫争宠的事波及大皇兄,恒大就为他独自开辟了一道府邸,让他静养。 秦鹤轩话实在太密了,祝棠一直没能插得上话,被秦鹤轩当成了哑巴,他以拳击掌,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祝棠真就跟着他去了秦家。 秦鹤轩没敢让家里知道他捡回来一个妹妹,把她藏在自己屋里。 直到好几天后,传来长公主失踪的消息,那日宴会上所有出席的人家中全面排查,查到了秦鹤轩这,找到了祝棠。 秦鹤轩吃了一顿混合双打,祝棠也被接回了宫里。 祝棠想着他到底是因为自己受伤的,以为他不会再来找自己。 没想到过去了几天,秦鹤轩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跑来找她了,那时她正在陪着祝鸿看书。 “这是你弟弟啊?”秦鹤轩笑道:“那以后也是我弟弟了。” 回应他的是祝鸿的一句:“我只有皇姐一个姐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 秦鹤轩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满是清明。 他语气认真:“既然都是要找个人利用,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我也可以被你所用,成为你手里最好的一把刀。” “棠棠,有你秦哥哥不够吗?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不要去找裴衡,好不好?” —— 裴衡坐在房内看书。 烛火矮了一截,来福剪掉了上面的烛火,又明亮了几分,摇曳着裴衡出众的五官和下颌线。 来福叹息:“公子,您这都半个时辰没翻页了,要是看不进就别看了,早些休息吧。” 裴衡眼眸微动,僵硬的抬手翻了一页书,目光紧紧盯着书上的字,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就是进不了脑子。 他不得不认清现实,他现在根本看不进任何东西,于是只得无奈放下了书,揉了揉眉心。 “什么时候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来福道:“四更天了,您再不睡,就该天亮了。” “……就该天亮了。” 裴衡喃喃重复了一句,觉得太阳穴一阵刺痛。 脑海里又浮现了秦鹤轩带着祝棠去喝酒,两人喝得酩酊大醉,一同倒在榻上相拥而睡的画面。 他一直不明白,祝棠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混到一起去,他很多次想劝祝棠不要和秦鹤轩往来。 但祝棠每次都会说:“裴衡,是你不懂他,他虽然看着放荡了些,但人真的很好很好,对我也很好。” 她还说:“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和其他人在一起会觉得很累,唯独和他待着,才觉得轻松,觉得自己还活着。” 裴衡有次没忍住询问:“我也是其他人吗?你和我待在一起很累?” 祝棠没说话,但沉默何尝不是另一种回答? 裴衡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没要求过祝棠做什么,只是让她离开秦鹤轩而已,真的有那么难吗? 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秦鹤轩在祝棠心里有着很独特的地位,不是旁人所能撼动的。 也不是他所能撼动的。 所以她说了会来找他,说了让他等会,他就真的不睡觉,在这傻傻的等着。 但她到底失信了,为了秦鹤轩。 “骗子。” 第32章我昨晚一直在等你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是在秦鹤轩的臂弯醒来的,晨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上了秦鹤轩沉沉的视线。 “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秦鹤轩道:“许久没见你了,自然想一次看个够。怎么不多睡一会?” 祝棠从床上坐起,说道:“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有正事要忙,每日得开晨会。你既没事,就多休息会,我先去了。” 她要下床,越过秦鹤轩,却被秦鹤轩一把拉住,跌坐在了他的身上。 祝棠疑惑看着他,说道:“干嘛?” 秦鹤轩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祝棠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昨天在他问出那个问题后,祝棠真就认真思考了一瞬,然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单论家世、品行、和同辈里的影响力,裴衡自然是无可挑剔的那个。 但若论契合,秦鹤轩便是她心中的首选。 没有人会比她和秦鹤轩还要契合。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找个能全心全意支持他的人。 从小到大无论她做什么,秦鹤轩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这边,哪怕有时候,有些事祝棠并不站理。 但秦鹤轩说:“我又不是来跟你们讲道理的,我是来给棠棠撑腰的。管你们谁的错,但只要和棠棠有关,那就是你们的错。” 裴衡曾说他野性十足、不可驯化,说他这样不明辨是非,迟早会惯坏祝棠,铸成大祸。 秦鹤轩从不在意,他拍拍胸口,对祝棠道:“没事,想做什么大胆去做,天塌下来有你秦哥哥给你顶着。” 即便外人都说秦鹤轩的不是,但在祝棠这,他始终是最好的兄长。 她要的也从来不是公道,也沉浸在秦鹤轩赤裸裸的偏爱中。 只是在此之前,她都是将秦鹤轩当做亲哥哥一样对待,所以哪怕要成亲那两年,兜兜转转,她也从未考虑过和秦鹤轩成亲。 此时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因为两天实在太熟了,知道对方的一切,因此祝棠很容易的就接受了他的提议。 她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抛弃了前去找裴衡的想法,心安理得的和秦鹤轩躺在床上聊了一整晚。 提起和季逸风的事,秦鹤轩将她拥入怀中,满是疼惜的声音说道:“怪我不好,不在京都这段时间,叫棠棠受委屈了。” 祝棠上一次落泪,还是在季逸风跪在雪地里请罪,求她让宋悦进门。 如果说那次是因为季逸风的背叛而哭,这次则是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关怀而哭。 离了秦鹤轩,无人再将她当小孩,只会告诉她,你是长公主,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不能给皇室丢人。 她最后是在秦鹤轩怀里哭着睡过去的,入梦时,还能清晰听到他哼着小时候给她哼的曲调,伴随着他身上的气息。 早会时,祝棠一直能察觉裴衡和季逸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询问了两人是不是有事要说,两人却都摇头。 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不见收回,于是她只能暂时忽略两人的目光,吩咐了今天要做的事,然后让众人各司其职。 离开前,裴衡喊住了她,唇瓣翕张,半晌才道:“我昨晚一直在等你。” 祝棠眨了眨眼,说道:“实在抱歉,应该让人先去给你传个话的,我以为你会直接睡下。” 裴衡听出了她语气中疏远意味。 若是放在那几天,祝棠肯定不会对他说出这种话,而是会安抚他的情绪,告诉他缘由,然后做出些肢体上的接触,让他顾不上去细思这件事。 裴衡面色有些发白,直愣愣的望着她,喉结滚动,“你那天说的话……不算数了吗?” 祝棠装聋作哑道:“什么话?我不太记得了,就当没说过吧。裴衡,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她只是在裴衡和秦鹤轩中选择了后者助力,但并不意味着她要和裴衡决裂。 小孩才搞决裂那一套,祝棠变成了贪心的大人,不肯放弃任何对自己有助力的事。 她无辜的眨眨眼,上前挽住裴衡的胳膊,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你不会接受家里的联姻,只会把我当妹妹。裴哥哥,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 这是祝棠记事以来,裴衡初见祝棠时说的话,那时祝棠在他书房玩,打碎了他最喜欢的一套茶具,裴衡虽然没对她发脾气,但说的话实在平淡。 裴衡面色更为惨白,没想到祝棠会找出这么早以前的话,就为了和他撇清关系。 “棠棠,你怎么能这么过分?”裴衡眼眸暗淡,沉沉的望着她,“是你说要和我在一起的,也是你说与季逸风和离后嫁给我。 兄妹是不能成亲的,棠棠,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就因为秦鹤轩回来找你,就因为你们聊了一晚,你就可以忘记你之前说过的所有话,丢下我吗?” 祝棠面上僵硬了一瞬,松开了挽着裴衡的手,脸上的笑意退散,与他拉开了几步的距离,脸上多了几分厌烦。 她早知道的,裴衡哪有那么好说话,起先犹犹豫豫不肯答应和她再续前缘的人是他,现在说自己要丢下他的人还是他。 祝棠不懂什么矜持,她只知道,如果喜欢就去争取,不喜欢就放手。 偏偏裴衡被困在礼教中迂回,喜欢又拉不下脸面,不喜欢又狠不下心断干净。 所以自始至终,这件事都需要祝棠来做。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你总是这样,不能坚定的选择我。你做不到的事,自然有人能做到。我不纠缠你,你应该高兴才是,何必在这指责我?好聚好散不好吗?” 她软硬皆施,说完硬话,转而放柔了语气道:“况且裴哥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也可以做朋友不是吗?毕竟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真的能割舍我们的情分吗?” 裴衡如坠冰窟,从头凉到脚:“秦鹤轩到底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他能给的,我照样能给。你为什么……每次选择里面,我都是排在第二位?” 他说着说着,眼眸止不住的泛红,那颗泪痣,像极了垂落的血泪,妖冶的如要破碎一般。 第33章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不可否认的是,祝棠真的见不得他这副模样面对自己,宛如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但她不再是十六岁时的祝棠,此时心里也只是几分涟漪罢了,不可能因为他而妥协什么。 祝棠轻叹一声,说道:“你在说什么呀?裴哥哥。什么选择?什么排在第二?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她安抚道:“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为百姓谋福祉吗?何必在意这些儿女情长,这种事情在日后回来京都再说吧。” 祝棠转身要走,身后突然一股力袭来,将她抱住了怀中,她能闻到裴衡身上淡淡的松香。 “不要这样对我,我可以娶你,我真的可以娶你,什么事都听你的。 以前是我傲慢,是我无知,是我拉不下颜面,坚定的和你在一起。 但我现在真的认清了自己的心,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祝棠眼中带着几分愕然,沉思了一瞬,抿着唇没说话。 时间逐渐流失,她一动未动,身后裴衡的颤抖却愈发激烈,再逐渐的归于平静。 祝棠的肩头被濡湿了一片,温热的,贴着她的肩头。 好半晌,祝棠才叹息一声,说道:“裴衡,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情,是你的支柱。” 她缓缓转过身来,望着裴衡泪眼婆娑的模样,这个在外人眼中看来,矜贵聪慧、能力出众、不可一世的富家公子,此时在自己面前,却露出无比脆弱的模样。 眼尾如同抹上了胭脂,两行清泪落下,划过白瓷般的面颊,顺着下颌滴落。 祝棠抬手,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所以,你不用向我保证什么,只需要告诉我,你会不会站在我这边,哪怕道路艰难,不被世人理解,要与多人为敌?” 她捧着裴衡的脸,红唇印在了他的唇边,尝到了他唇角的咸味,是眼泪的味道。 她的声音极致诱惑:“裴哥哥,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只是浅尝辄止,祝棠退开两人的距离,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他,说道:“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她的指尖从裴衡脸上滑落,转身离去。裴衡伸手,却只能来得及触碰她的衣摆。 —— 秦鹤轩陪着祝棠一同处理公务,只是他看书实在头疼,耐不住性子,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从武。 他看了一会,就将书放下,看向了认真看书的祝棠,欣赏了好一会。 如果不是有另一个讨厌的家伙在这,他应该会更高兴。 他的目光移向了叶絮旁边的裴衡,他也在认真看书,还是和以前一样,端正雅正的坐姿,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季逸风先一步离开了蜀州,回京述职。 他挪到祝棠身边坐下,若无其事的牵住了她的左手,藏在了桌下,捏了捏。 祝棠侧目看他,又看了眼裴衡,见他没有留意到他们两人,低声与秦鹤轩道: “你要是觉得无趣,就先出去,晚点我再去找你。” 秦鹤轩还没开口,裴衡将书放下的声音传来。 祝棠抬头,对上了他幽深的目光,和那天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不同,依旧是那副明月悬空的模样。 她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毕竟祝棠可还记得,那如今是两边都吊着,不得不多加注意些。 可秦鹤轩偏不让她将手抽回去,反而握的更紧了些,笑问裴衡:“只是放个书,弄出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裴衡瞥了他一眼,对祝棠道:“秦将军毕竟是要回京述职的,在此停留时间过长不妥,难免引人猜忌,还是该早些回去,公主以为如何?” 祝棠就知道这两人根本没法共处,天天都是互相排挤。 不等她开口,秦鹤轩就变了脸色,拍桌道:“裴衡你什么意思?我和公主多年不见,叙叙旧怎么了?你想以此作为要挟,逼我走不成?” 裴衡没有搭理他,眼眸依旧落在祝棠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祝棠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说道:“裴哥哥说的有理。” 秦鹤轩顿时打断:“有理什么啊?他就是想将我排挤走,见不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祝棠会迎合裴衡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她这几天早已受够了两人的争执,三人碰面,总是弥漫着看不见硝烟的戾气。 若是再不将两人拆开,祝棠便要耐不住性子了。 再者,祝鸿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不正常。 祝棠怕他背地里在使坏,不得不提防一些,而眼下,她信得过的人也就身边这两个人。 裴衡是陪她一同前来治水的,之后的决策中,理当有他的参与。 秦鹤轩则迟早都要回京述职,如果能回去帮她盯着些祝鸿的举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祝棠看了眼裴衡,说道:“裴衡,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他说。” 裴衡没动:“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祝棠就知道他要这样,轻声安抚道:“很快的,你先出去。” 裴衡还是缓缓起身离开了,只是看他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不高兴。 祝棠看向还在因为挤走了裴衡沾沾自喜的秦鹤轩,岂料祝棠下一句便是:“秦鹤轩,你先回京都去吧。” 秦鹤轩自然不肯答应。 但祝棠对他分析了利弊,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秦鹤轩思忖了一瞬,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不是想把我挤兑走,好给你们两人腾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祝棠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自然是这么想的,我又没那么幼稚。况且,我对你是何心意,你还会不知道吗?” 她牵着秦鹤轩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用认真的脸对他说道:“我也想好好与你待在一起,能多说说话。但若是我们此时贪图一时欢晌,又怎么谈我们的以后呢? 你就当是因为我,帮我回去好好盯着我那叛逆的弟弟,可不能让他胡作非为,坏了你我日后的大计。” 秦鹤轩被她的话哄的傻笑不止,自然而然答应了这事,只是要求,在他离开之前,祝棠都得陪着他。 第34章教你人间极乐之事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事实上这也并不算难事,她依旧可以继续忙自己的事,只是身边只是多了个跟屁虫而已。 要说其中唯一不高兴的人,当属裴衡。 整日里要看着两人成双入对,除了商议正事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机会单独找到祝棠说话。 唯一一次,还是他让人先将秦鹤轩给支开,自己才能与祝棠见上一面。 “你为何这几日都在躲着我,他跟你说了什么?” 不等祝棠开口,裴衡的声音又传来:“还是说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既如此,为何不直接与我说明白?” 祝棠依旧笑靥如花,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裴哥哥这是什么话?我也不过是这几日陪着他罢了,等他一走,可不就还是你陪在身边,着急什么呢? 你且再忍耐他几天,等他离开了就好了。” 裴衡饶是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肯,也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秦鹤轩回来的很快,碰见俩人在一起,不免吃味,说道:“你都不忙的吗?怎么又来找她?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了。” 裴衡语气淡淡:“跟你说没用。” 秦鹤轩冷哼:“跟我说没用?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还不快些出去,别打扰了我和公主休息。” 裴衡看向祝棠。 祝棠眼神示意他出去。 裴衡垂眸,掩盖住眼底的神色,离开了房间。 身后还传来秦鹤轩的声音:“劳烦将门带上。” 裴衡身形顿了下,关上了门,却迟迟没有离开,僵硬的站在原地。 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细微的吴侬暖语,还有唇齿相依时发出的水声,每一下都像是在凌迟他的灵魂。 他不知在那呆站了多久,才如行尸走肉一般离开。 路上有人向他打招呼,也通通被他给忽略过去,只得挠头疑惑他今日怎么了,竟然如此魂不守舍。 翌日,约摸傍晚时,祝棠差人来将他唤去议事。 祝棠低着头,在看手中的文书,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像柔软的天鹅绒。 扎眼的是,上面布满了青紫的红痕,如点点梅花点缀,一直朝着衣襟中蔓延,可见如今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裴衡僵硬的站在她身侧,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的疼。 秦鹤轩将自己的披风罩在了祝棠的身上,遮盖住了露出的那一抹春光。 警惕又危险的眼神看向他裴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裴大人,你这可不是君子行径,传出去是要被人所不耻的。” 祝棠闻言,侧目看他,又看向裴衡,后者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不对劲之处。 “怎么了?”祝棠不明所以,询问了一句。 秦鹤轩笑道:“没什么,就是他刚才一直盯着不该看的东西看,我提醒他两句罢了。” 祝棠懒得计较两人间的暗潮汹涌,万心只有自己的正事,她问:“刚才我说的你都听清了吗?裴衡。” 裴衡颔首,说道:“听清楚了,公主放心,周围调令的事,我会再派人前去催促,三天之内必能完事。” 祝棠点点头,原本应该已经送到的粮草,拖延了五日未曾送达,城内的粮食已经紧缺,若是再有五日,怕是要弹尽粮绝。 原本季逸风在的时候,这件事是交给他去做的,一切都很顺利。 但自从他离去之后,事情便有些不对劲了。 不难猜出,是他走后有人在其中使绊子,问那个人是谁也显而易见。 祝棠离开京都前给祝鸿送了一份大礼,想来他是来还自己那份礼了,真是一点都不想让自己好过。 她眯了眯眼,压下心中愤然,看向裴衡时心里多了几分满意。 至少眼下是有个乖巧听话的,还能为她办事,只要三言两语说句好话讨好着就足以。 “我相信你会办妥的。” 祝棠桌子下的手,牵上了裴衡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裴衡身形有些僵硬,低着脑袋,可见耳根泛红,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也只是有一点点细微的动作,旋即便止住了,任由她捏着。 秦鹤轩也是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裴衡的不对劲,大声说道:“你真是个变态,好端端的脸红什么?夸你两句,你尾巴要翘上天吗?” 裴衡淡淡瞥了他一眼。 虽然一个字没说,却好似在说:“关你屁事。” 裴衡忍辱负重,终于是等到了送走他的那天。 站在城门口,看着秦鹤轩站在马边,和祝棠依依不舍的告别,裴衡一个字没说,但心里总归是松了口气。 终于要将人送走了。 最好别再回来。 裴衡的高兴并未写在脸上,但他准备了一桌好菜,也算不上好菜,只是比前几天节衣缩食吃的咸菜拌馒头要好些。 还有山上春雨后冒出来的春笋,很是鲜嫩好吃。 “今日不如小酌两杯。”这也是他高兴的表现,他平日里并不饮酒,唯有高兴时才会来上两杯。 祝棠自然要相陪。 说是浅尝辄止,那俩人都许久不曾碰过酒了,喝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哪里还管得住嘴,接二连三的酒水下肚,意识便模糊起来。 桃花纷纷洒洒,从窗户中飘入,与满地的月光一同倾洒,泛着莹莹的光。 旋即酒盏倾洒,酒水潺潺,两道身影一同落下,压碎满地桃花,拨乱了寂静的月色。 祝棠将裴衡压在身下,微醺的脸颊如桃花,白里透着粉,一双潋滟的水眸望着他,笑道: “裴哥哥,你可曾有通房,教你人间极乐之事?” 第35章你不愿意?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裴衡登时红了脸,双手压根不知道往哪放,目光与她对视时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我怎么会……你明明知道,还要明知故问。” “我不明知故问,又怎么知道咱们裴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祝棠捏着他的下颚,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声音蛊惑道:“裴哥哥,你说你想要我,想我与你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裴衡抿着唇。 这样出格的话他之前从未有过,让他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脑子里的理智和感性在博弈,半天没分出个胜负来。 “这种事情,还是得有名有实才可以……若是叫外人知道了,会毁坏了你的清誉……公主,你得想清楚后果。我不想你是因为一时冲动,才决定与我……行鱼水之欢。” 祝棠顿了下,垂眸仔细端详着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 小时候,祝棠其实并不喜欢他那古板的性子。 裴衡没比他年长几岁,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着跟同龄人格格不入。 偏生他又生了一张极为俊美的脸,以至于总能得到格外的关照,恍若惊鸿一瞥,看见他白皙精致的侧脸,以及风吹起时浮动他鬓间的发丝。 那双狭长又清冷的眸子朝着她看来时,祝棠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直到祝鸿拉了拉她的衣袖,“皇姐一直看着他做什么?” 祝棠那时并未对他设防,轻笑说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他是我将来的未婚夫似乎也不错,至少就这张脸而言,看着很是赏心悦目,我很喜欢。”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裴衡身上,以至于并没有看见祝鸿在听到她说完的话后,顿时阴沉下去的神色。 祝棠化作了一声轻笑,说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无论是之前和季逸风成亲,还是现在想要与他合离,都不曾后悔过。 你应该问的是你自己,是否想跟我在一起,只能以见不得光的身份。” 裴衡望着她,眼中带着几分哀恸。 “你在意外什么?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了吗?还是说你根本不知足,想要我的身心都属于你?” “……没有。”裴衡淡淡道,却说什么也不肯去看她,看着倒像是祝棠在逼良为娼。 祝棠犹豫了一下,她虽然平日里看着不羁了些,但也远远没到要蛮不讲理,逼迫他人和自己欢好的地步。 况且眼前这人还是自己要用的上的人。 祝棠手都已经探进了他的衣衫中,纤细的指尖触碰着他温热的肌肤,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栗,远不似表面上看着这般平静。 “你不愿意?” 祝棠问。 没有回答。 裴衡轻咬住下唇,才能抑制自己几欲发出的声音。 祝棠顿感索然无味,收回了手,说道:“你若不愿,我也不会逼迫了你。今日就先到这了吧,等你哪日想明白了,我们再继续剩下的事。” 又或许根本没有下一次。 裴衡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祝棠正要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低头看裴衡,眼中带着询问。 裴衡抿唇,说道:“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声音有些破碎又颤抖:“你教教我。” 仅仅四个字,说不动心是假的。 祝棠心悸了一下,唇角染上笑意,手指如同一条细蛇,钻进他的衣襟,弄得松松垮垮,在他的胸膛上游走。 她口吐幽兰,鼻息和裴衡的交错在一起,难舍难分。 “别着急,我会一点点的教给你,好好的探索你的身体,你放轻松,把自己彻底的交给我。” 裴衡听到她低声的软语,呼吸却是愈发急促起来,实在不想面对即将发生的事,闭上了眼。 他如湖中扁舟,漂浮无依,又似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的抱着祝棠,感受着肌肤相亲的温度,能听见对方心跳的声音。 雨水拍打窗外的芭蕉,响了一夜,雨是半夜停的,声是晨初停的。 怀中的人无力的推了推裴衡的胸口,浅睡中依旧在呢喃:“该休息了。” 裴衡仍旧不知疲倦的耕耘,额头的汗水有些凉了,带着一股寒意。 直到最后,发出一声喟叹,他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的贴在脸颊上,平添了几分难言的情欲。 若是祝棠这时候尚且醒着,兴许会觉得有趣,只可惜她这会已经睡去了。 常年握笔的手,轻柔的抚摸着祝棠的脸颊,裴衡心中生起了几分难以言状的情感。 不是不满意,实话说,他如今方知这人世间最妙的事,但同时,他又生出了强烈的嫉妒心。 祝棠和季逸风夫妻一场,二人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 他从小到大,都不舍得染指的人,却被季逸风这般轻贱,怎会叫人不难受。 裴衡叫人送来水,给祝棠净身,拥她入怀,二人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成为负数的距离。 “棠棠,与他和离吧……” 声音被吞灭在了寂静中,无声无息。 —— 祝棠看完文书,将其砸在了地上,怒斥:“放肆!他们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本宫是在和他们商议?让派遣来赈灾的粮食,还敢公然拒绝。” 跟前的人跪成一片,大气不敢喘。 唯有一人战战兢兢道:“这不是我们的意思,实在是……上面那位不肯啊。” 这批粮食是需要经过朝廷批准的,父皇就算老了,也没糊涂到为了不让她进朝堂,到饿死百姓的地步。 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只有无情无义的祝鸿一人罢了。 祝棠想起他,心里就直怄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祝鸿!” 祝棠掀翻了案桌:“最好别让我逮住你的错处!” 裴衡坐在副座,听了片刻,说道:“公主莫要动怒,我安排的人已经顺利出发了,能暂时解燃眉之急。” 祝棠看了他一眼,脸色好看了些许:“祝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弃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下方一人壮着胆子说道:“殿下那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若想那批粮食批下来,就必须得他亲自押送,才能放心……” 第36章是想勾引自己的弟弟吗?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裴衡挥挥手叫下人退下,转而担忧看向祝棠,说道:“依我看,殿下也不是为为难你而来,只是想亲自来蜀州看一看。”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兴许是为了查看眼下的进展,也可能只是为了看一眼公主……” 即便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祝鸿就是冲着祝棠来的。 “公主若是不愿见他,我让人将他牵制住,不会让他踏入蜀州境地半步。” 祝棠思忖了片刻,却道:“不必,让他来。” 裴衡顿了下,说道:“你明知道来者不善,却还是要见他,究竟是为何?”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裴衡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我想着,你我如今有肌肤之亲,若是他来了,势必要在此停留一阵,届时若是发现你我之间的关系,岂不是……” “届时你我二人装作寻常模样不就好了?”祝棠不以为意的打断了他的话。 裴衡眼眸一凝,旋即暗淡了几分,说道:“公主所言有理,只是我还是想知道,公主究竟为何要见他?” 祝棠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说道:“当然是为了……让他有来无回。” 这下裴衡的惊愕更重,一时不知是该庆幸祝棠并不是想见祝鸿,还是该担心祝棠此番做的后果。 “此事公主还需三思而后行,莫要给人留下把柄。” 祝棠含笑看向他,说道:“你何出此言?只要他来的路上好好的,在蜀州时候好好的,回去的路途中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那岂是我能说的定的?只能他自认倒霉。” 裴衡明白,这是祝棠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祝鸿来到蜀州,铁了心要与她过不去,祝棠势必不会再心慈手软,非得一次取他性命不可。 裴衡既然选择了站在她这边,自然不会置喙太多。 即便明知前途迷茫,即便赌上自己的荣辱一生,他也坚定的要站在祝棠这边,陪她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祝棠是他的妻,他理应和祝棠并肩而立,生死与共。 春日已至,原本死气沉沉的蜀州,也在祝棠的治理下,逐渐又有了生机,院中四处可见青绿。 祝棠院里的花开的是最艳的,也是春意最浓的。 她卧在榻上,白日忙了一天的正事,夜间还要陪裴衡,早已疲惫不堪,一直模模糊糊,几欲睡死过去。 祝棠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一点不似之前那般节制。 再一次结束后,祝棠想着终于可以歇息,闭上了眸子。 可没一会,又被顶撞醒,她推了推裴衡,可几欲睡着的人,力气也小,于裴衡而言,和瘙痒无异。 裴衡抓住了祝棠的手,摁回了床榻,低沉喑哑的声音说道:“公主,再一次,一次就好。” 祝棠索性不再管他,只希望他能说话算数,不然明日就没法早起去忙公务了。 裴衡也确实说话算数,这次结束之后,便没有了下一步举动。 他喊人送来了水,给祝棠擦拭干净身子,坐在床边端详了她许久。 祝鸿如计划中前来,听口信,已经快抵达蜀州了。 祝棠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一直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可越是这般寻常,越是让裴衡难以安心。 他总会胡思乱想,祝棠到时候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只是说嘴上要对付他,看到他后便丢盔卸甲? 并不是他不信任祝棠,还是他见过两人关系好的时候,像是所有人都融入不进去。 只要祝鸿喊她,装模作样一番,就算是天大的事,祝棠也会抛下去找他。 祝棠一直以来将祝鸿视若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从小到大护着他长大,变成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以前只当是姐弟情意,还曾感叹和艳羡过,但在知道的真相之后,便化作了深深的无力感。 如若不是祝鸿步步紧逼,容不下她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非要和她对着干。 他们两人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在裴衡看来,祝鸿就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裴衡只是静默的端详着祝棠,看了许久,直到思绪变得模糊,开始疲累,最终睡去。 祝棠翌日起来,就感觉浑身酸痛难忍,松了松筋骨,才下床穿戴好衣衫。 侍女送来了盥洗的清水,祝棠瞥了眼正在熟睡的裴衡,示意侍女轻声些,不必打扰裴衡休息。 祝棠接过帕子,擦拭了脸颊,随口询问:“昨夜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 侍女思忖道:“昨夜风平浪静,并未发生什么要事。若实在说有……” 她望着祝棠,止不住的轻笑起来:“也就是昨日夜里您与裴大人,四更天叫了最后一次水。” 祝棠微哂,心中暗道裴衡不知节制,和他表面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前去办公,却因为昨夜折腾的太久,不论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浑身腰酸背痛。 “来人。”祝棠喊了一声,正在看文书,并未抬头,只吩咐道:“上前来替我揉揉肩。” 她办公时最喜安静,带来的人也知道她的秉性,所以一向沉默寡言,只听轻巧的两步脚步声,一道身影落在了她的身后,轻捏着她的肩。 力道刚刚好,叫祝棠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 但旋即,一只手捂住了祝棠的嘴,不让她再泄出声音来。 身后的人贴的近,祝棠能感受到后背紧贴着对方的肌肤,同时也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一股寒意扑鼻而来。 不等她做出反应,耳边便传来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廓,带着直入心口的瘙痒。 “皇姐发出这么诱人的声音,是想勾引自己的弟弟吗?” 第37章奸夫是谁?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顿感寒意席卷全身,下一瞬就抽出了藏匿的尖刀,朝着身后划去。 身后的人立马松开她躲避开,但还是一时不察,被划破了手背,一道血痕顺着白皙的手掌流下。 祝鸿看了眼刺痛的伤口,又抬眸看向祝棠,对上的那双冰冷的眼神,比她手中握着的寒刀还要冷。 “皇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就不怕将我的手筋给挑断了吗?” 祝棠冷笑:“就算挑断了又有何可惜的,怪只能怪你的手放错了地方。” 祝鸿笑了笑,说道:“姐姐,你这样是不会招人喜欢的。就像季逸风,长期在你的压迫之下,不也选择了更加温柔小意的人?” 祝棠看出来他就是故意想刺激自己,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按照她的性子早就放下了,又怎么会一直揪着不放。 况且她实在不喜欢强取豪夺这个戏码,她和季逸风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果说有身体上的慰藉,如今裴衡就能满足自己,且比季逸风更为主动。 “你千里迢迢的在这,就为了跟我说这些?”祝棠说道。 “当然不只是为了这,我已经许久没有看到皇姐了,想你想的紧,故而前来看望。” 祝棠皱眉:“别说这么恶心的话,谁放你进来的?” 祝鸿比了个噤声动作,笑起来我想给阴湿男鬼:“没有人放我进来,我自己走进来的,那些人还拦不住我。 皇姐不必担心,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听你说一句想我了。” 祝棠皱眉,说道:“我怎么可能会想你?你疯了吗?” “哪怕是骗骗我也好。” 祝鸿确认不顾自己的手还受着伤,朝着她伸出了手,血水顺着他的手掌一直滑落,更显得诡谲。 “简直不可理喻。”祝棠懒得和他再胡搅蛮缠,一边扬声喊人,一边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察觉到祝鸿追上来想抓住她的肩,祝棠再度挥出了尖刀,好在他这次收的快,才没有再次受伤。 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祝棠出了门,最后裴衡带着侍卫鱼贯而入,将两人层层叠叠的护在身后。 裴衡声音清冷:“你的队伍尚且没有抵达蜀州,你怎么擅自抵达了?” 祝鸿瞥了他一眼,并不将她放在眼里:“我想要皇姐了,提前抵达以后不妥?你又是以什么资格在审问我?我可不记得这天下已经改姓裴了。” 裴衡皱眉道:“休要胡言,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下官不过是案例询问,何必如此相对?” “我是不愿与你相对,皇姐,你要的东西可都还在我手上,确定不与我叙叙旧吗?” 祝棠思忖片刻,自从知道他要来的那一日,就知道两人相见是不可避免的。 既然他人都已经抵达了此处,若是不从他手上拿到自己要的东西,未免也太亏了。 祝棠刚要上前就被裴衡拦住了去路。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攥住的手腕,抬眸看向裴衡,低声说道:“他既已经抵达在蜀州,有些事便不得不商议。” 裴衡道:“他居心不良,我实在不放心公主和他在一起,不如让我出面去与他详谈。” 祝鸿哂笑:“你们说话都不背着人吗?真当我什么都听不见?” 他冷眼盯着裴衡:“我和我皇姐说话,还轮不到他人来插话。我只跟我皇姐说,其他人免谈。” 裴衡皱眉:“你这样未免太过强词夺理,我作为公主的下属,这样的事情本该吩咐我去做,我来与你交谈有何不可?” 祝鸿毫不客气道:“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皇姐,你再不过来我可要生气了,你还想不想救蜀州百姓性命?” 祝棠上前两步,但裴衡握着她手腕的时候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几分。 祝棠拍了拍裴衡的手,说道:“我自有分寸,谅他在蜀州境内,也不敢真对我做什么。” 她掰开了裴衡的手,叫院中的侍从退下,独自朝着祝鸿走去。 经过祝鸿时,祝棠脚步停顿了一下,冷眼看他:“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祝鸿无所谓的耸肩,转身回到了屋内,重新关上了门,最后朝着裴衡挑衅的一笑。 祝棠重新坐回了案桌边,说道:“过来坐下说正事。” “久别重逢,在说正事之前不应该先说些私事吗?”祝鸿直截了当道。 祝棠皱眉,反问:“说什么私事?” “比如……”祝鸿目光落在祝棠脸上,又顺着她的脸颊轮廓落到了她的脖颈处。 白皙纤长犹如天鹅一般的脖颈,在没入衣襟处,落下了几个碍眼的红痕。 刚才他为祝棠捏肩的时候就看见了,心中对此很是不满。 “皇姐难道不想解释一下吗?你来蜀州,说是治水,为什么会与他人发生关系,一同共赴鱼水之欢,你可曾想过驸马的感受,又将驸马置于何地?” 祝棠下意识的摸下了脖颈,才想起来,原想着等他来了之后,两人就停止房事。 裴衡对此决断有些不满,祝棠为了安抚他,允诺他在祝鸿尚未抵达之前,不做限制。 岂料祝鸿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比预期的提前了两三天抵达蜀州,打乱了她的一切计划。 就连和裴衡的事,也终究没瞒过去。 祝鸿质问的语气让她很不满,尤其是提到了季逸风。 “驸马尚且有了外室,我在外出差辛苦,找个人消遣又能如何?你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 “你怎么能这么轻贱了自己?你贵为长公主,岂是他们那种咸鱼货色能比较的?” 祝棠有些不明白他的逻辑所在,“你也知道我如今是长公主,既然身份没有比我更高的人,我向下索取有何不对?不然我还能选择谁?” 祝鸿目光幽深望着她。 祝棠忽而轻笑:“我倒是忘了,你本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姐姐,既然我不是长公主,你就更管不着我想和谁在一起了。” 祝鸿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询问:“奸夫是谁?” 祝棠道:“与你何干?” 祝鸿执拗道:“我再问一遍,奸夫是谁?” 第38章乖乖听我的安排好吗?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还没开口,他就自顾自的说起来: “前后来过蜀州的人,有你,季逸风、裴衡,还有从边境回来,故意绕道途经此地的秦鹤轩。 但秦鹤轩并未在这逗留太久,就带着队伍回了京都,而季逸风也紧接着在不久之后回去了,留下的就只有裴衡那个伪君子。 昨晚和你行欢的人是他,对吗?” 祝棠见事情已经遮掩不住,再解释下去也是徒劳,索性说道:“即便是又如何?” 祝鸿眼眸倏然冷了下去,带着几分阴狠:“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祝棠拍桌而起,呵斥道:“祝鸿,你给我站住!” 祝鸿很听他的话,果真停下了脚步,等着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你究竟想如何?” 祝棠真是越发看不透他了。 祝鸿回过头,朝着祝走近,祝棠下意识的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却被他逼得走投无路。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祝鸿喷薄的气息,浓厚的,夹杂的是他身上的淡淡松香。 祝棠手中已经准备好的刀刃,随时警觉着,只要他再敢靠近一些或者有所举动,她手中的刀就会刺进他的心口。 “皇姐为什么总要忤逆我?好好听我的安排,留在京都不好吗?我给你一个选择,和裴衡断了,或者我现在就杀了他。 然后将罪名推到你身上,让你沦为杀人犯,被裴家揪责到底,褫夺公主封号,贬为庶民。 皇姐,你锦衣玉食了一辈子,应该不想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吧? 乖乖听我的安排好吗?” “你真是个疯子,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两个选择我都不要。你要是敢杀裴衡,我现在就敢杀了你。” 祝棠锋利的短刀抵在了祝鸿的心口。 祝鸿低头看了眼,刀尖已经没入了他的肉中,鲜血染红了身前的衣襟。 他怔然望着祝棠,不明白以前那般疼爱自己的祝棠,如今为什么为了一个男人要杀了自己? 明明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知根知底,甚至可以说是对方灵魂的一半。 祝鸿突然苦笑了一声,说道:“以前我说要教训与你亲近的人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就像他之前教训那些觊觎祝棠的花花公子,祝棠明明都知道,但从未站出来反对过。 可为什么这一次…… “就因为他是裴衡吗?就因为他是你之前的未婚夫,你对他情根深重,所以舍不得不杀了他,是吗?” 祝棠真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当然不能让裴衡死,眼下裴衡是她手里的一张底牌,若是连底牌都没了,祝棠何来翻身的机会? 但这些她都没必要和祝鸿说清楚。 “多说无益,祝鸿,多谢你此次来蜀州送的粮草。你因京都急事召你,抵达蜀州之后,就又急忙慌的想要回京,途中遇到危险丧命,很正常吧?” 祝鸿眼中丝毫不见畏惧,幽深的眸子像一潭深不可测的古井,仿佛那一刀根本不是扎在他的心口上。 “你要杀了我吗?皇姐。” 祝棠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不忍,就算这两年闹关系闹得再崩,她脑海里也始终忘不了那个跟在她的身边,乖巧的不像话的弟弟。 她闭闭眼,一瞬后睁开,说道:“我会给你找一个好的死因,也会给你个痛快。你怪不得谁,怪只怪你非要跟我作对,阻碍了我前进的道路。” 祝棠心一狠,手中的短刀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叫人诧异的是,祝鸿连一丝反抗也没有,任凭短刀没入,发出一声破开皮肉的声音,汩汩温热的鲜血流出,沾湿了祝棠的手心,黏腻腻的。 裴衡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祝棠抱着浑身是血的祝鸿,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他连忙阻止了身后想要跟着一起破门而入的人,让他们先行退下。 进门之后将门重新关上,来到了祝棠身边,半蹲下身子,探了下祝鸿的鼻息,已然没了气息。 他心中愕然一瞬,没想到祝棠动手会来得这么快。 他看着祝棠,欲言又止,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反倒是祝棠逐渐回过神来,手掌轻柔的抚摸着祝鸿的脸颊,说道: “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明明以前关系那么要好,为什么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做错了什么?” 祝棠不知道的答案,裴衡知道。 错就错在祝棠并不是真的长公主,错在祝鸿恰恰知道了这一点。 因此心中的爱意不受压制,疯狂的滋长,想要夺走她所有的注意,想要祝棠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算错吗?裴衡也不知道。 他又何尝没有想过祝棠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 “这不是你的错。” 裴衡只能这么安慰她。 祝棠轻笑了声,说道:“你安慰人的方式,还是这般苍白无力,聊胜于无。” 裴衡动了动唇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祝棠却早已从刚才了结曾经最爱的人中清醒过来,她抬手擦了下脸上溅的血迹。 但因为她手上本身就染了大片的鲜血,这一擦非但没有擦干净,反而晕染的更多了,让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诡丽。 她正色说道:“安排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裴衡点头:“明日便会从京都送来信,让祝鸿早些回去。收到信后,我们便可以将其放在马车中,回去途中经过一处山道。 山道狭窄,若是掉落下去也不足为奇,上下有野兽,等他们反应过来去找时,尸骨就判断不出被刺杀的痕迹了。” 这就是祝棠的计划,一场意外的蓄意谋杀。 “不过……”裴衡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面色已经苍白的祝鸿,说道:“如今殿下已经死了,明日他要如何面见众人?” 祝棠抬眸看他,说道:“我自有后手。”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贴身丫鬟便从外面进来,又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朝着她走来。 顾虑的看了眼裴衡。 祝棠道:“不必担心,他不是外人,直接说吧。” 丫鬟这才道:“公主吩咐我去找的易容师找到了,已经将其接到了府上,随时等候公主的差遣。” 第39章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翌日,裴衡因被祝棠外派离开蜀州,因此相送队伍时不见人影。 祝棠与殿下相谈甚欢,送其进入了车轿中,一路送到了城门口,才下了马车,望着队伍远去。 一直跟着的使臣见证了这一幕。 既如此,到时候祝鸿的死,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祝棠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队伍沉默了许久。 一滴冰凉的液体打在了她的眼睫,祝棠眼眸轻颤了颤,顺手接住了一滴落下的雨水。 祝棠抬眸望天,雨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冰凉的,温热的。 此时身处在马车中的祝鸿,自然不是真的祝鸿,而是本该外出办事的裴衡伪装。 祝棠信不过其他人,这么重要的事自然只能交给他来办。 裴衡断然不会辜负了祝棠的重托。 他沉默的看着身边的另一个人,是提前放进马车中的,真正的祝鸿。 他面色苍白,并无半分异样。 裴衡觉得有些奇怪,祝鸿的野心他是知道的,在没有得祝棠之前,他真的会甘心就这么死去吗? 死的是不是也太过轻易了些?以至于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忽然福至心灵,裴衡想到一种猜测,解开了心中的疑虑。 伸手重新看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实是没有呼吸。 可应该没有人会真的以死做局,让祝棠堕入无间地狱,其中肯定还有蹊跷。 他小心的解开了他的衣裳,看到了他心口处的刀伤,深可入骨,皮肉外翻,早已因为过度的失血干涸,散发着微弱的腐臭气味。 裴衡兀自坐着思量了许久,最终将手伸向了他的脸,指腹摩挲了许久,找到细微的凸起处,一把将其掀起。 撕下来的那张面皮之下是另一张陌生又平庸的脸。 裴衡怔愣在原地,如果这人根本不是祝鸿,那么真正的祝鸿又应该身在何地? 顿时一股寒气席卷了裴衡全身。 但现在匆忙回去肯定是不行的,既然祝鸿有他自己的计划,眼下也只能先顺着他的计划行事。 他回来时已是晚上,路过的下属见到他纷纷问好,询问他今日公主差遣她去做的事情可还顺利。 裴衡沉默不语,只颔首回应,径直去到了祝棠的房中。 祝棠已经在梳妆,准备睡下,瞥见他来,随口询问:“处理的如何了?” 裴衡没有说话。 祝棠朝他看去,就见他身上带着微微的水渍,应该是回来的时候淋了雨。 神情严肃。 祝棠顿了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起身朝着他走来。 “事情败露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祝棠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裴衡摇摇头,反问了一句:“你确定当时真的杀死了祝鸿吗?” 祝棠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刀是我捅下去的,他死没死我能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转瞬,她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询问:“祝鸿没死?” “我不知道,但我带去抛尸的那个人,绝对不是祝鸿,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可能是他精心布置的,我们都是他的笼中困兽,就连你杀他,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祝棠顿感遍体生寒,僵硬的站在原地许久。 “怎么会这样?他此番来的匆忙,不可能连这个都计划进去,除非……” 裴衡接着她没说完的话:“除非他一早就知道你想杀了他。” 可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了解到什么程度,才会隔着千里,连她这点念头都能洞悉? 祝棠不禁想起来刀捅入祝鸿心口,祝鸿依旧镇定的模样,他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皇姐,你相信这个世界有感应吗?” 祝棠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因此并未回答说。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了解到极其深刻的程度后,仅凭一个眼神就能洞悉她所有的想法,就比如你此时会杀了我,就譬如,你眼中有不忍。” “抱抱我吧,皇姐,像小时候那样,当是最后一次。”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祝棠并无他疑,双手抱住了他,衣衫上沾染了他身上的血迹。 她听见了祝鸿的低低轻笑,诡谲的不像话。 只是那时是生离死别,祝棠顾不上多想其他,并未在意他当时的异常,如今看来,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可祝鸿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怕是除了祝鸿,无人会知晓这个疯子还会疯到什么地步,竟然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裴衡道:“目前还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但我猜他是想毁了你,将他死的罪名全推到你身上。” …… 夜间,祝棠辗转难眠,索性直接起来,坐在了院中看落花。 忽而一支从她眼前驶过,钉在了她右手边的朱红柱上,祝棠下意识的朝着发箭的方向看去,空无一人。 祝棠起身,将长箭拔下来,顶端刺穿一张纸条,她将纸条敞开,里面仅有一行字。 “你还有一次选择的余地,杀了裴衡,若无其事的回京。或者背负杀害皇嗣的罪名,名声尽毁,走到哪都遭人唾弃。 皇姐,或者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帮你选择后者。只有彻底毁了你,你才会知道,之前做的事情是多大的错误。 祝鸿留。” 祝鸿真的还没死。 可是她能确定,当时她杀的确实是祝鸿没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什么时候调换的人? 祝棠百思不得其解。 而眼下最关键的,是祝棠已经被架在了高台上,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裴衡的声音传了过来:“公主在这做什么?” 祝棠将手中的纸团揉成一团,捏在手里,看向了裴衡,说道:“没什么,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你怎么醒了?” “我刚才察觉到你不在,担心你,就出来看看。公主,三殿下的事我会找人去查,你不必太过担忧,且先歇息吧。” 祝棠跟着他进了屋内,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转而被裴衡揽入了怀中。 裴衡的手掌轻抚着祝棠的后背,轻盈的声音安抚她。 祝棠却越发清醒,眼眸在夜间如同璀璨的星光。 “裴衡。” “嗯?怎么了公主。” 祝棠的手紧了紧拳头,问道:“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第40章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裴衡睁开了眸子,温润的视线望着她,像是能将人溺毙在其中。 “只要公主需要,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停顿了一下,他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若是公主信得过我,可以与我直接说,我会为公主排忧解难。” 祝棠问:“你能为了我去死吗?” 裴衡眼神丝毫未变,一如既往的温柔明亮,说道:“如果是为了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后便是一阵寂静,谁也没有率先出声。 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祝棠发出一声低低的浅笑,说道:“逗你玩的,裴哥哥,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祝棠伸手抱住了他,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眼中透出些许寒光。 裴衡没有再多问,拥住她入睡了。 祝棠思忖了许久,如今她在明,祝鸿在暗,对她来说很是不利。 要是不能揪出他到底在哪,祝棠便只能被动的被他牵着鼻子走。 原以为那一刀能将他一击毙命,谁曾想竟是留了个祸端,还是后患无穷的那种。 祝鸿还真是命硬,也怪自己大意,竟觉得真就那么轻巧的杀了他。 但过了会,祝棠便有了法子。 正欲去找裴衡,就见他已经正在的几步开外望着她,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祝棠问。 裴衡道:“刚来的,公主在忧思什么?” 祝棠道:“本宫想到了个办法,你先赶紧派人前去京都,拦住祝鸿回京的消息,别让这消息传到宫里。 再散播出去,就说送来蜀州的那批粮草经检查发现,里面全是次品,调遣祝鸿过来问责。” 裴衡没有多问,连忙照办了,还好通知的及时,要是再晚些,消息就该传到了京都。 “如此不过是缓兵之计,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祝棠道:“接下来我们就需要造就一个祝鸿,让他顺理成章的回到京都。” 裴衡但是明白了她的想法,担忧道:“这样做未免太过冒险了,一旦被认出是别人假扮的三殿下,你也要受到牵连。” 祝棠摇摇头:“他能了解我如此,我又何尝不了解他?他都是我亲手带大的,培养出了一个他来,根本不在话下。” “那人选……” 祝棠道:“这你不必担心,我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在想出这个办法的同一时间,就已经派遣人去了京都,将那人给带来,不日便会抵达蜀州。” 她扣押了所有随祝鸿一同来蜀州押送粮草的官员,将他们关在大牢中。 祝棠抽空去了一趟,还没进门就听见了他们对自己的破口大骂。 她神色未变进去,几人看到她的那刻,都沉默了一瞬。 转而就有个人朝她啐了一口:“什么长公主?要我看就是反贼。我们要送来的粮草没有任何问题,都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却被你无缘无故的扣留下来,你居心叵测!等我回到了京都,一定要上告陛下!” 祝棠轻笑,说道:“怪只能怪你们倒霉,偏偏是和祝鸿一起来的,但凡是跟别人来的,什么事都没有。” “噢,这话说的不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本就是祝鸿的党羽,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计谋?” 几人都面面相觑,为首那人斥责道:“殿下能有什么计谋?这下从未亏待过你,你却要置他于死地,最毒不过妇人心!” “真不知道?”祝棠问。 “不知道!” 祝棠可惜的啧啧两声,“既然不知道,那几位大人就安心上路吧。给你们安排一个失职羞愤自缢的死法怎么样?本宫心善,保证这样不会牵扯到你们的家人。” 一天到几人都要葬送在这,他们纷纷激动起来,抓着栏杆晃的哐啷做响。 “我们乃是朝廷命官,没有陛下的旨意,谁敢对我们动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祝棠冷淡看着几人:“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这是本宫的地盘,本宫想让你怎么死,你就得这么说。 也别怪我做的绝,怪就只怪你们跟错了人,是他将我逼到这个份上的。” 眼看是从他们几个身上问不出祝鸿的下落,祝棠不想再多费口舌,转身离去。 渐行渐远的背影伴随着轻飘飘的一声:“杀。” 侍卫收起刀落,血水喷溅。 裴衡得知这一消息时,有些惊愕,兀自在原地坐了许久,沉默着摆摆手让传话的人退下。 虽然他知道,祝棠已经被追到了绝境,肯定是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那些人本就是祝鸿的人,若是将他们放回了京都,怎么编排祝棠都是他们的事。 他们不死,祝棠就难以立足。 裴衡手中端着书卷,迟迟没有翻页。 他联想起那晚,祝棠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那不只是开玩笑,是她发自肺腑的试探。 她如今做出举动,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 她最后选择的是……保自己。 裴衡低垂着眉眼,唇角不自觉勾勒出几分清浅的笑意。 魏厌连夜快马加鞭,原本要七天的路程,硬生生的花了三天半的时间就抵达了蜀州,当天晚上就见到了祝棠。 他身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扎着高马尾,脸上戴着银制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眸,几乎和黑色融为一体。 魏厌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看到祝棠了,黝黑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片刻,才说道:“公主找我来所为何事?” 祝棠含笑道:“这么生分做什么?过来本宫身边坐下,咱们好好谈谈。” 魏厌顿了下,朝着她走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跟在我身边,快两年了吧,对祝鸿的了解如何?可知他这人怎样?” 第41章待会再做那种事……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魏厌皱皱眉,看样子不是很想提起这个名字,但又因为主命难为,不得不好好去回想一番,得出了以下结论。 “阴险,狡诈,善用诡计,薄情寡义。” 祝棠沉吟片刻,说道:“总结的倒是到位。” “你问这些做什么?这些年在他手里吃的亏还不够多吗?难道还想念姐姐弟之情,一次一次的纵容他?” 他语气为祝棠打抱不平。 祝棠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还会替我说话呢?难道不是看到我吃亏,你很得意吗?” 魏厌顿了下,冷着脸道:“我是个人,会有自己的情绪,看一个人蠢到这种地步,难免想帮衬一把,不然你以为如何?” 说起来两人渊源颇深。 魏厌对她不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却又因为之前的赌约不得不留在她的身边卖命。 尽管大多时候他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办起事来还算干净利落,因此祝棠并未想过换人。 早在三年前,魏厌还是个居无定所的杀手,从来只是收钱办事。 于是不巧的,他接到了一个单子,让他去刺杀祝棠。 不过是刺杀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对朝局的更迭并没有什么大碍,且是一件钱多事少的事,他没理由不答应。 魏厌原本是做足了准备的,打算在祝棠的一次外出时候动手,他藏在不远处的山坳上,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这样发出去便能直取她的性命。 他在等一个时机,等祝棠从马车中出来,就能准确无误的一击毙命。 马车在他预想的范围内停靠,祝棠从马车上下来,风掀起了她带着的帷幕,露出了那张白皙又绝艳的脸。 侧目朝着他这方向瞥来时,魏厌止不住的愣神,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就看见祝棠唇瓣微动,不知说了什么,周围的人立刻警惕起来,举盾的举盾,拉弓的拉弓。 魏厌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顾不上取她的项上人头,收弓就要走。 但转身便有两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叫他押到了祝棠跟前,身后的人踢他的膝弯,逼迫他跪在了祝棠的面前。 祝棠还是刚才那张惊鸿一瞥的明艳面容,笑意之下却多了几分的冷意,仔细的打量他的脸。 “生了一副这么好的皮囊,做点什么不好呢?偏要去做杀人的勾搭。你倒不如说说,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魏厌只觉得屈辱极了,说道:“我今日落到你手里,就没有抱着回去的打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祝棠柳眉微皱,不高兴的嘟囔:“怎么能喊打喊杀呢?多吓人啊。” 但转而她便换了一副模样,眼神伶俐,捏着他的下颚说道:“我问你,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买我的命?” 魏厌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如实说道:“两百两。” 祝棠闻言便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说道:“两百两就想买我的性命,也未免也太傻了,怕是被人当靶子使。” 笑够了,她说:“我们打个赌吧,他们根本不是真心要杀我,就是想找个机会除去你。只要你死了,这两百两酬金甚至不用给到你的手里。” 魏厌并不相信,江湖人最是讲究义气,他在那个组织从事了几年,他们给了他一口饭吃,将他拉扯到这么大,他不相信组织会这般绝情置他于死地。 “你现在可以选择回去,如果我说的是对的,你就要来给我当牛做马三年。如果我说的是错的,那我倒给你四百两银子。” 魏厌觉得这件事还是不亏,再加上他对组织的信任,轻而易举的答应了这件事。 岂料等他回去后,迎来的并不是他们松一口气,而是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见他的神色都异常的怪异。 魏厌即便那时候心中便有些察觉到了,却怎么也不肯置信,直到再一次,组织里的人给他送上了一碗汤,让他喝下。 他留了个心眼,将那碗汤给了路边的一只野狗。 野狗喝下后,没走出多远便直接倒地而亡。 魏厌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他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每一笔任务都完成的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惹得他人的不满,以至于要置他于死地。 后来魏厌才知道,就觉得当时为什么会让他去刺杀祝棠,别看她只是个嚣张跋扈的公主,看似并没什么危险,保护他的人确实只多不少。 光是他能探查到的势力,便有三道,皆来自不同的人,只是那些人也是藏在暗处,从未真正露过面。 只有寻思去刺杀她的人才会知道,那都是有去无回的。 他因为讲义气,尊崇了那个赌约,回到了祝棠身边,却怎么也对她满意不起来,总是冷脸相向。 除非她有事唤自己,不然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 回忆被拉扯回来。 祝棠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般,笑道:“我不管,你就是因为心疼我才这么说的,以往你只会说我活该被算计。” 魏厌皱眉道:“随你怎么想。” 他正要说些什么,门外突然进来一人,正是裴衡。 裴衡见到魏厌,稍稍顿了下,朝他颔首示意,往祝棠身边而来,状若无意说道: “这位便是跟随了你三年之久的侍卫?很少听你提起过,没想到这般年轻,别人担得起你身边侍卫一职,真是年少有为,不可貌相。” 祝棠笑道:“不过是当时年少无知,与他打的一个赌,让他留在我身边的。如今三年之期也快到了,往后怕是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裴衡闻言,心中不免放心了几分,他对祝棠是很了解的,越是陪伴在她身边的人,越是容易产生感情。 不过既然是即将分别之人,想来感情也没多深厚。 魏厌听了却是顿了下,一直没有发言,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他将心中那分奇怪的情愫压下去,想问祝棠叫他前来的正事时,就看见祝棠和裴衡对视,祝棠眼中含笑,像只狡黠的狐狸。 而裴衡则是一副羞愤又隐忍的模样,低声喃语着什么。 怪只怪魏厌听力太好,哪怕他的声音足够小,他还是听清了,裴衡说的是: “有外人在,不要胡来,待会再做那种事……” 那种事…… 魏厌不禁皱眉,看向两人相交的衣袖。 第42章欲擒故纵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像是才想到还有外人在,收敛了几分,收回了自己胡作非为的手,看向魏厌轻笑道: “这次喊你来是想让你办一件事,在这件事做完之后,你便是自由身了,从此天高任鸟飞,不必再受到我的约束。” 魏厌垂眸,掩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淡淡道:“你最好说话算数。” 祝棠笃定笑道:“你放心,本宫绝不食言。” 她招手叫他过来,魏厌心不甘情不愿,磨蹭了好一会才到她身边,俯身在她唇边,听她低声吩咐。 温热带着幽香的气息喷薄在他耳边,带来丝丝的养意。 “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途中不能有半分闪失,懂吗?” 祝棠说完,抬眸看他,却见他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不禁皱眉:“你怎么了?身体不适?” “没有,有些热。” 祝棠狐疑的看了眼窗外,虽然已经开始回温,半突如其来的一场阵雨,裹挟的凉意骗不了人,这种天至于热成这样? 正欲再问,裴衡道:“既然他都明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魏公子觉得热的话,先下去休息吧。” 魏厌目光和裴衡在空中相接一瞬,眼中都是说这复杂的光,带着些许敌意。 祝棠左右看了眼两人,摆手叫魏厌先离开了。 旋即才道:“我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连带着你也不对劲。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裴衡很诚实,甚至到不加任何的委婉。 祝棠噗呲轻笑:“你一向奉行中庸之道,说话总留些余地,还真是头一次见你这么不喜欢一个人。你二人不过是第一次碰面,可是哪里招你惹你了?” 裴衡仔细盯着祝棠,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祝棠疑惑道:“我应该知道吗?” 裴衡沉默了好一会,说道:“你不该知道,你最好这辈子都不知道。” 祝棠虽然觉得这话怪异,但并没有深究,对她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她现在很迷恋和裴衡独处。 尤其是在床榻上,戏谑裴衡时,总能看见他一些不到的一面。 羞赧、躲闪,以及……欲擒故纵。 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想要拒绝祝棠的戏谑,可真当祝棠故作要停下时,又会欲拒还迎的拉着祝棠的手,无声的挽留。 青年的欲言又止,足以胜过许多甜言蜜语。 夜间吹了东风,下了一场桃花雨。 有人快马加鞭进入城中,直奔府邸而来,与魏厌撞上,知晓魏厌是祝棠身边的亲信,便立即禀告: “公主派尔等去打探三殿下的下落,临近临水镇时,我们一行人遭遇的埋伏,只我一人奋死抵抗逃了出来,三殿下很有可能就在临水镇,还请魏公子立刻告知公主,做好防范!” 这话说完,暗卫便脱力倒地,魏厌前去扶他,才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刚才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说完的这些话。 魏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差人先将人带下去,看能不能再抢救一番,自己则朝着祝棠的院落去。 他脚步匆忙的赶到门前,抬起准备敲门的时候还没落下,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的靡靡之音,动作顿了一瞬。 但一想到自己要说的是要紧的事,还是敲响了房门。 里面寂静了一瞬,传来裴衡有些压抑克制的声音:“什么事?” 魏厌莫名生出几分怒气,语气冷硬道:“找到三殿下的下落了,派去打探的人全被他解决了。公主,此事还需你来做抉择。” 他心里有些焦躁,想要直接破门而入,为数不多的理智牵制着他的举动,拳头紧紧攥着,指骨嘎吱作响。 祝棠有些不满被人打扰了兴致,可偏生又是正事,她平复了下剧烈跳动的心跳,让原本活跃的大脑冷静下来,语气冷淡中带着化不开的迤逦。 “知道了,将我的人召集起来,我马上来。” 魏厌皱眉道:“你早些来,别拖沓。” 祝棠没理他,从裴衡身上起来,看了一圈,拿起了裴衡的外衫,胡乱擦拭了身上的水渍,抬眸瞥了眼裴衡,说道: “裴哥哥不穿外衫,不打紧吧?” 裴衡自刚才就一直看着他的动作,听到这话面颊泛起红晕,轻轻摇头。 “不过是件外衫,扔了我给你送套新的。” 祝棠已经下了床,系着腰间的腰封,回头瞥了眼裴衡,询问:“你要与我同去吗?” 裴衡顿了下,说道:“那毕竟是你的人,我……能去吗?” 祝棠朝他伸手:“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谈你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随我同去。” 魏厌早已在前厅等候,看到祝棠身侧跟着的裴衡,不禁说道:“你带他来做什么?” 祝棠道:“他不是外人,这份谋策中有他的一份,听一听无妨。” 魏厌冷笑:“你真是一点都不长教训,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早已习惯了他的毒嘴,祝棠并未放在心上,询问:“细说一下今天晚上的事。” 魏厌大概的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祝棠哼笑,握着扶手的手紧了几分:“他还真是命大,这都弄不死他,还让他反应过来,造成威胁。” 她略微思忖,说道:“他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回京,就说明是负伤了,还在养病中,不易长远颠簸,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回到京都部署,让他再没法回到那个位置。” 祝棠目光落在魏厌身上,说道:“这事耽搁不得,需马上行动。裴衡继续留守此处,我和魏厌回一趟京都。” 裴衡不假思索道:“我随你一起。” 祝棠果断拒绝:“不行,蜀州离不得人,若是连你也离开,岂不是给了他占据此处的机会?他本就是个面面俱全的人,势必会两面下手,这里必须留人看着。” 裴衡明白她的忧虑,只得将自己想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明明上一秒两人还在温存,谁曾想下一秒便要分离。 裴衡有些不适也是理所应当。 祝棠让他先行回去休息,接下来她还需和魏厌连夜准备回京的事宜。 两人商议到了后半夜,眼看天要破晓了,魏厌望向正在喝热粥的祝棠,问道:“我去找你时,你和裴衡在做什么?” 第43章是想走近观摩吗?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祝棠狐疑看他:“真没想到你是个好奇心这么重的人,连这也要刨根问底。”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魏厌语气淡淡,又透露些许不自然,眼神再看向她时迎面对上祝棠那张放大的脸,几乎肌肤相亲,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他呼吸骤然停了一瞬,僵硬在原地没有举措,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将她推开。 祝棠一时不查,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真就被他推出去,摔在了地上。 魏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立马要去扶她起来。 门突然从外面破开,有人先他一步闯入进来,拂开他扶起了祝棠,将其护在怀中,仔细查看她是否受伤。 那担忧至极的眼神是演不出来的,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魏厌一眼。 祝棠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不必大惊小怪。” 裴衡还是不放心,看向魏厌,说道:“殿下从来不是不小心之人,若是没有人从中作梗,怎么可能会突然摔倒?你还是殿下身边的侍卫,就是这么做事的?我如何能放心将公主托付给你?” 魏厌自知理亏,无从辩解,但也轮不到他来置喙。 他很不喜欢裴衡的语气,就像祝棠是他多么亲近的人,而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于是他没有理会裴衡,只对祝棠道:“我刚才不是有意要推你,实在是……你刚才靠的太近了,我……不习惯。” 裴衡眼眸微动,看向祝棠,目光带着幽怨。 祝棠心虚的咳了声,说道:“没事没事,是我的不是,你不必介怀。” 裴衡原本扶着她的手缓缓放下的。 不用说,祝棠也能感觉到,裴衡的醋坛子翻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人稳住才行。 祝棠道:“一切就按我们刚才商量的做,魏厌,你先回去休息吧。” 魏厌道:“公主受累了,也该早点休息,裴大人是外男,留在这颇有不便,随我一同离开吧,我还真有些事想请教裴大人。” 裴衡没有回应他,淡淡的眸光望着祝棠,轻抿的唇昭示着他内心的不满。 换做以前,祝棠是不会随时随地惯着他的臭毛病的,不过,想到两人马上要分开,之后的计划里还需他多加配合,给他点甜头未尝不可。 祝棠道:“他留下,我还有话要跟他说,你先去。” 魏厌重新坐下,说道:“我现在不是很困,有什么话当着我面说,说完了早点回去休息。” 祝棠不禁皱眉,这人还是跟刚来时一样,一身反骨。 转念想到等他帮完自己最后一个忙,就该还他自由,现在再磋磨他,倒显得是自己不近人情了,也只得作罢。 正想要找个什么理由将其支开,忽闻裴衡开口:“倘若我与殿下要说体己话,做些亲密无间的事,你也要在旁看着吗?” 魏厌拳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便攥紧了,指骨摩擦嘎吱作响。 “公主有驸马,尚未和离,裴大人请自重,不要妄言坏了公主的声誉。” 祝棠有些意外,魏厌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竟然还会破天荒的为自己出头说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衡突然执起祝棠的手,当着他的面,与祝棠的手十指相扣。 “有驸马又如何?殿下和驸马早已离心,驸马可以养外室,公主养面首不是再正常不过?” 祝棠愕然看向裴衡,这是他这个清隽高岭之花的世家公子能说出口的话? 她可没忘记,裴衡之前还说怎么都不肯做妾。 忽而她察觉到什么,瞥了眼魏厌,那都是因为他在,才这么说的? 可是魏厌不过一个外人,当着她说这话有什么用? 魏厌的脸色很难看:“裴大人,裴家知道你自甘降低身价,给公主做面首吗?公主在玩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她这样卑劣不堪、蛮横无理、骄奢跋扈的人,你究竟看上她什么?” 祝棠愣了,心里窜起一股怒火,这人怎么回事?刚才还在为自己说话,现在又把自己说的这般不堪,他莫不是脑子秀逗了,都开始左右脑互博了。 “我与公主从小相识相伴,她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我就是心悦公主,想和公主在一起,何须理会外人怎么说。 倒是你,我觉得你作为一个侍卫管的太宽了吗?竟以下犯上,非议主子。” 裴衡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冲:“还是说,你对公主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这才百般阻挠我与公主独处。” 这段话说出口后他就后悔了,他能一眼看明白的事,祝棠在感情上如此迟钝的人可未必会看的明白。 自己这么一说,很大可能还只是要点醒了她,要是叫她意识到魏厌的心意,依照她的性子,保不准会…… 裴衡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祝棠若有所思望着魏厌。 魏厌被她看得发毛:“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 祝棠觉得耳朵疼:“没有就没有,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魏厌噎住,偏过头去:“反正没有就是没有,她那么恶劣的人,就是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她。” 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自己,饶是祝棠脾气再好,这会也生气了,说道:“我知道了,那么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吗?” 魏厌却还是没动:“我不走,你们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祝棠无语,说道:“随便你。” 她转身勾住裴衡的脖颈,当着魏厌的面,吻上了裴衡的唇瓣。 裴衡愣了下,从他的角度,只要略微抬头,就能看见魏厌下意识站起,想要阻止又迫于没有立场不得不忍住黑沉的脸。 若是能借此让他死心,也算是好事一桩。 裴衡扶着祝棠的脸庞,加深了这个吻,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 看他们熟稔的模样,根本不像第一次。 魏厌脸色黑如锅底,声音都止不住的发抖:“公主,你做这种事将驸马置于何地?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祝棠松开了裴衡,红润的唇瓣轻启:“你不是说我卑鄙恶毒吗?我恶毒给你看有何不可?这样才符合你心里我的形象不是?还不走,是想走近了观摩吗?” 第44章没穿衣服怎么不说一声? - 恶毒公主和离后,满朝文武皆折腰 - 小月半浮生 魏厌摔门离去,将门关的震天响。 祝棠松开了裴衡,不知在想什么。 裴衡并不喜欢她这时候出神,就像是心思跟着他一起离开的一样,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公主不继续吗?”他语气有些平淡:“或者,我就将他唤回来。” 祝棠抬眸看他,轻笑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把他喊来做什么?你难道还真想我们办事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看着?” 裴衡当然不想,他面上平静如常,心里的心思就在凶猛的翻滚,祝棠纤细的腰身,白而长的双腿,像妖精一样死死的缠在他的腰上,足以让人魂牵梦绕,恨不得死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样的画面,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也只应该他一个人看到。 裴衡眼眸深沉,将祝棠抱起,拂袖扫开了桌上的杂物,将祝棠放在了桌上。 祝棠如妖魅一般,双腿缠绕在他的腰上,双手攀着他脖颈,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裴衡,我喜欢刺激些的。” 她实在觉得裴衡有时候过于温柔了,就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她微微蹙眉,饶是已经箭在弦上,裴衡也会克制的停下,询问她是否不适。 以至于他有时候都不能尽兴。 她深知,自己要离开此处一段时间,回到京都,在离别之前,自然要好好温存一番,至少得玩到尽兴才行。 有了她的金口,裴衡也就放肆了几分。 声音缠绵了一夜,不眠不休的又何止他们二人。 破晓时,屋内才彻底安静下来,裴衡浑身都是汗,坐在床边看了祝棠许久,她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像熟透的苹果般诱人。 裴衡起身穿戴好,又给祝棠掖了掖被角。 今日祝棠理当是早起不了了,可事关黎民百姓的事却得有人去办,裴衡想帮祝棠打理好后续的事,以便她能多休息一会。 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又关上了门,他沿着廊檐走,在出门时,看到了站在院外的人。 魏厌提着剑,双手环胸而立,发丝和肩头都挂着早晨的露水,可见站了许久。 “你在这站了一夜?”裴衡问,语气很是平淡,似乎并未对此感到惊讶,反而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裴大人?还是公主的面首?”魏厌一夜没动过身形,声音有些喑哑,听着有些敌意。 有敌意也是应该的,毕竟没有男人会想听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和别人媾和一夜。 裴衡站姿挺拔,双手规矩的叠在身前,彰显着世家公子的风度。 “你想以什么身份觉得都行。” “这么说,你当真是公主的面首,可我怎从未听她提起过?” 裴衡轻笑:“你是公主什么人?她怎会什么事都与你讲,她不曾与你提起过我,兴许是因为,你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在你面前提起我,你觉得呢?” 魏厌眼神很冷,冷哼了声:“真没想到,京都人人称赞的裴公子,竟然甘心做公主的面首,这要是传到京都去,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你在我面前拿什么乔?我对她又不感兴趣,你有本事舞到驸马面前去,看她是选你还是选驸马。” 魏厌轻嘲道:“我倒是忘了,她很早就做出了选择,不然驸马早就是你的了。你之前比不过他,现在照样比不过他。” 裴衡眼中眸光泛着幽幽光亮,忽而轻笑:“你不必说这番话激我,她之前是未选择我不假,可如今她与驸马早有嫌隙。并且她也许诺了我,等她与驸马和离,便会与我光明正大在一起。 你有功夫在这儿关心我,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在三年之期满后,该何去何从。” 裴衡朝他拱手:“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一步,公主尚在休息,不便待客,魏公子请自便。” 魏厌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若是眼神能杀人,他此时早已死了千百次。 他心里憋了一口闷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之前不是厌恶裴衡吗?这才过去多久,两人怎么就好上了? 裴衡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真是妄为裴家长子! 祝棠醒来时,看到的就是站在一旁的魏厌,一动不动像个木头。 “你在这守着做什么?” 祝棠随口问了句,撑坐起来,觉得浑身酸软,伸展了下双臂,舒坦的发出一声呻吟。 魏厌转过身去,说道:“裴衡又没在这,你叫成这样,是想勾引谁?难道有裴衡还不够满足你吗?你真是……真是……” 祝棠正盯着自己手臂看,她原本白皙修长的手臂上,竟布满了青红的吻痕,不知道裴衡什么时候落上的。 连手臂上都是如此,那其他地方…… 她掀开褥子,看了眼身上,果然和她预想中的一样,浑身都是痕迹。 她有些头疼,裴衡是狗吗?落下这么多痕迹,没几天都消不了,简直没眼看。 祝棠后知后觉得听到了魏厌说的话,侧目瞥了他一眼,只能看见他的后背。 “他当然能满足我,他不能,难道你能?”祝棠这张嘴向来得理不饶人,听他话带刺,自然回怼了回去。 魏厌冷笑:“他一个文官,中用吗?别是在为他遮羞。” 祝棠纳闷了,“他没招惹你吧?你怎对他的敌意这么大” 魏厌半晌没说话,转过头来,却猝不及防的看见了祝棠赤裸的身子,从床上下来,手里还拿着肚兜,浑身都是欢愉过后的痕迹。 他哪里见过这般场面,立马转过身去,涨红了脸,连耳尖都在发烫。 “你没穿衣服怎么不说一声?还直接就这样站起来。” 祝棠觉得有趣,笑道:“你都有脸出现在我的房间,我还以为你已经看过了。你这般不知男女之别,我又何必顾及? 再者,你真该去青楼瓦舍消遣一番,不然怎么会觉得,欢爱了一夜的人会穿着衣裳。”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