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毒酒中醒来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早点睡觉,不许玩手机了!又在看网络小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高中生了,这三年,你一定得刻苦学习,考上重点大学才有前途!”  林曼妈妈一边苦口婆心地如往常一样数落着林曼,一边从林曼手里夺过手机并关机。随后帮林曼关了灯,关上门出去了。  刚刚步入高中生活才几天,还没把学校的建筑物认全呢,16岁的林曼就被“刻苦学习,考重点大学”的声音填满了耳朵。  想到明早还得6点到校跑早操,6点半开始早自习,林曼觉得还是睡觉为妙。一闭眼睛,满脑子都是小说里动人的故事,迷迷糊糊地,林曼就快入睡时,觉得浑身发冷,偏头痛随之袭来。  自从初三下半学期,林曼就患上了偏头痛,发作时头部左侧的神经一跳一跳地剧烈疼痛,浑身发冷,听不得半点声音,害怕见到光亮。  偏头痛还伴随着眼眶发酸胀,眼珠胀痛得像要爆出来,牙床也跟着一起疼。每次偏头痛发作时,林曼都有种想要自杀的感觉。直到疼得恶心至呕吐,每呕一次就会减轻一些,渐渐地,腹部空空,四肢无力,昏睡过去后再醒来,偏头痛的症状便随之不见。  而这次偏头痛要比以往更剧烈,所有的疼痛都在加倍,而呕吐数次后,疼痛感不减分毫。林曼和以往偏头痛一样昏睡过去,这次,不同的是……  等她醒来时,守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妈妈,而是,一个身着古代服饰的丫鬟,“少奶奶,少奶奶醒来了!”边喊边跑出去叫大夫去了。  “No!”林曼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还真能穿越吗?天哪!”  林曼想惊呼,但无奈身体绵软无力,和往常的偏头痛醒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在自己正费力半起身时,丫鬟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过来了,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魁梧,面色冷峻的少爷般的男子。  老师傅连连请林曼躺下,并坐在了丫鬟搬来的凳子上,老师傅一手给林曼号脉,一手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  号完脉,老师傅起身,踱到冷峻男子身边,弯腰鞠躬后说,“烈将军,这可是天下奇闻,夫人饮下鹤顶红这样剧烈的毒酒,竟大难不死。在下真是闻所未闻,夫人可有后福。待在下为夫人开些调养的药方,按方抓药,调养数日,便可大愈。”  列将军面无喜色,但还是谢过了老师傅。  老师傅被送走后,林曼刚想和列将军说句话,嘴还未张,列将军便离开了。  “少奶奶?瞧我这命,穿越一下,还穿越不成受恩宠的王妃皇后啥的,成了少奶奶,看样子还是个不受宠的!什么命呀?”林曼嘀嘀咕咕着。  “少奶奶,少奶奶,你可吓死我了,你千万别再干傻事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丫鬟哭哭啼啼地说着。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列将军是我老公吗?我为什么喝毒酒呀?”林曼迫不及待地问丫鬟。  丫鬟一下被问傻了。  “少奶奶,你……你……失忆了?”丫鬟支支吾吾着。  “我没有失忆,我是穿越了,我从是很久很久的以后来的。”林曼说。  “穿越?很久很久的以后?”丫鬟似懂非懂地问。  “对,我说多了,你可能不懂,但是,不用让大夫给我治病了,我没有病,我问你的问题回答我好了。”林曼看着这个关心她又似乎不懂什么的丫鬟说。  “少奶奶,我叫乔儿,你的名字是上官玉茹,列将军是你的夫君,你喝毒酒是因为,是因为……”乔儿欲说还休。  林曼步步紧逼,乔儿这才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林曼。  上官玉茹,是一位文臣之女,受父母之命,嫁给了列旭川列将军,但在自己婚礼举行之日,边关告急,列将军收到急报,穿上戎装奔赴战场,一去便是半年,等战胜归来时,列将军身边已有一位红颜知己。当列将军宣告纳这位红颜知己为妾时,作为正室还未圆房的上官玉茹伤心不已,便在当晚服下毒酒。乔儿说完,便劝说,“少奶奶,你别想不开,你是正室,她一个妾,你就不要再跟自己赌气了。”  林曼想,这古代也有不同意老公纳妾的呀。想穿越回去需要另想办法,看来,我得好好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才是王道。想着想着,林曼觉得自己困倦不已,便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乔儿,这是列将军吩咐给少奶奶煎的汤药,等少奶奶醒来后,伺候少奶奶服下吧。”丫鬟小青端着汤药进来嘱咐乔儿。  待林曼醒来后,乔儿贴心地服侍着喝完一碗苦得令人直打哆嗦的汤药后,林曼决定下床走动走动。乔儿搀扶着从屋里走到屋外,屋外的空气清晰极了,林曼从小到大都没有呼吸过这么超清新的空气,灰瓦灰墙配着蓝天白云,配着绿树小廊,景致好极了。  林曼尽情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里的美景,她放纵地伸开双手并向上往后仰开,伸个了懒腰,然后冲着天空大喊:“我就是上官玉茹啦!我在度假呢!”  乔儿惊得往前紧走两步,离上官玉茹两步,小声说:“少奶奶,少奶奶,你,你没事吧?”  林曼拍了拍乔儿的肩膀,说:“别这么拘谨,你知道吗?有时候就得这样放松一下。”  就在这时,列将军身边的丫鬟小青过来传话:“少奶奶,列将军晚上会来,请少奶奶准备着。”  林曼大惊,“我这年方二八,我这洁白之躯就这么献给一个古代的男人么?我可还没谈过恋爱呢。”心里嘀咕着,嘴上答应着,“知道了。”  小青告退后,林曼拉着乔儿往屋里走,“乔儿,我问你,准备什么?”  乔儿的脸蛋有些粉红,低声底气地说:“少奶奶,今晚是你的好日子,我会好好伺候你准备的。”  林曼果然猜对了,又问:“列将军为人怎么样?他看上去很冷峻的,他生气时会杀人吗?”  乔儿疑惑地说:“少奶奶,你怎么问这些,你可是最了解列将军的,列将军出征时,你不是天天盼着列将军回来的吗?你的心意终于让列将军知道了。”  林曼心里一阵哇凉,看来上官玉茹对列将军是真爱呀!在这个对列将军不太了解的情况下,恐怕一个失礼行为,都将让自己在这个府第不好混下去啊。先准备,再见机行事吧!  晚餐还未吃,乔儿就打来洗澡水,盛满一木桶,并服侍上官玉茹泡澡,林曼泡在暖暖的花瓣水中,闻着热气腾腾涌上来的淡淡的花香,闭着眼睛觉得享受极了。  做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还是很不错的,有人伺候洗澡,有人帮忙更衣,最不错的就是不用跑早操,也不用应付一月一次的月考,更不用担心高考落榜……  “少奶奶,少奶奶……”乔儿轻柔的叫声把昏昏欲睡的林曼叫醒,“该出浴了!”  林曼才发现自己在浴桶里睡着了,还来不及想对列将军的应对之策,乔儿已将淡粉色的薄如蝉翼的罗衫套在了她的身上,林曼低头看着罗衫上绣着的对对鸳鸯,好生精致。但,又不由得叹息,自己年方二八,就这样把自己献给了古代心意尚不相通的将军吗?  她下意识地四周环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儿,自己如同蝼蚁般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不觉悲从中来。  但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曼,又悄悄地给自己打气:“林曼,你不能认命,你是这个时代里最先进的女人,你不能任人宰割,你要振作起来……”  乔儿将沐浴后的林曼服侍妥当后,再进屋时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少奶奶,今天的晚膳先是燕窝蜜枣汤,乔儿伺候少奶奶享用吧。”  “什么?晚饭就喝个汤吗?”林曼泡完澡顿觉饥肠辘辘。  乔儿便把汤匙递给上官玉茹,便笑着说:“少奶奶,膳房还专门为你准备了几道小点,等晚上你和将军行完夫妻之礼,吩咐乔儿端上来就好。”  林曼百思不得其解,嘟着嘴,不满地说,“光喝汤会饿的,我现在就已经饿得不行了,还怎么行夫妻之礼?”  “少奶奶,喝汤吧,吃得太饱对身体不好的。”乔儿小心翼翼地伺候上官玉茹喝完了汤。  乔儿端来盥洗的茶碗,林曼漱了口便由乔儿引导着躺下了…… 第二章 实至名归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见到列将军之前的头脑中蹦出N个奇招妙计都在列将军到来之后化为灰烬。  相对于现代的男人来说,古代的将军绝对是超级直男。就拿列将军来说吧,话语不多,冷峻至极,但骨子里带来的雄性特有的气势却是无法阻挡的。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对未来命运的走向实在不法预测的情况下,林曼选择了最安全的做法。爱情和安全相比下,十六岁的林曼百般犹豫下,还是选择了安全。她虽然穿越了,但却改不了她还是一个凡人。凡人就有凡人的畏惧。  等林曼醒来时,已经是早晨了。林曼看到乔儿正在伺候列将军穿衣,自己则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连自己都不愿醒来的梦。  自己就这样成为了一个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的男人的妻子,尽管这样,林曼觉得还不是很糟,毕竟在这个男人的宅院里,林曼还算是自在的。这种自在是最低标准的自在,就如同在养老院养老的老头和老太。哦,不,可能比他们要好些,自己还年轻,还有希望,也许有个契机,她可以回到现代,或者在这里还有更好的生活方式。  就在这时,列将军回过身看到睡醒的上官玉茹,对她说:“困就多睡会儿吧。朝中还有要事,我先起来了。”  听列将军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林曼心生欢喜,“将军不吃早饭了吗?”  “你自己享用吧,午膳也不必等我。”列将军说道,“咱们既是夫妻,以后就不要称呼我将军了。”  “还有,上次毒酒的事我既往不咎了,以后再干傻事绝不轻饶。”列将军的脸色依旧冷峻,丝毫不像昨晚恩爱的神情。说完,不等林曼张口说话,便离去了。  林曼摸不清列将军的性情,只知道一件事,就是自己失身了,再不是清纯的小女生了。  “少奶奶,乔儿伺候你穿衣吧,你肯定饿坏了吧,昨晚乔儿想送夜宵进来时,你都已经睡下了,列将军让乔儿告退了。”乔儿笑眯眯地说着。  “昨晚你来过吗?”林曼吃惊地问。  “对呀,你们好久也不喊乔儿送夜宵,乔儿都睡着了,后来醒来你们还在……我在门外等了会儿便吩咐膳房做夜宵去了,等回来时,列将军说你在睡觉让我告退了。”乔儿边说着脸上泛红了。  “好呀,你竟敢偷听主子!你个坏丫头!”林曼终于拿出了主子的姿态,但还是心有羞而力不足啊。  “乔儿不是故意的,你们时间太长了,我只是听听看你们睡没睡觉。”乔儿诡辩着。  “好吧,这事到此为止吧,快去准备饭菜吧,我饿得不行了。”林曼自己边拿衣服边说着。  “好好,我的少奶奶,列将军好生疼你的。”说完,乔儿小碎步着去准备饭菜了。  “疼我?没搞错吧?那个晚上火辣白天冷峻的怪兽!哼!”骂归骂,但想起昨晚的缠绵,林曼还是好生欢喜的。  饭桌上,林曼不等乔儿服侍,自己便拿起碗筷,大快朵颐,好像好久不吃这么美味的饭菜了。  “乔儿,你吃饭了吗?”林曼边嚼着嘴里的饭菜,边问着。  “少奶奶,我们都是主子吃完后我们再吃的。”乔儿说着。  “别那么讲究,在咱们这房里,没人看见,你坐下来吃吧。”林曼说着。  “不,不,这是要翻天的。乔儿不敢。”乔儿着急地拒绝着。  林曼想想这封建社会,这点太不好,但也没再强求什么。  “乔儿,列将军在哪吃饭?他去哪了?他每天都忙些什么呢?”林曼问着。  乔儿的目光不住地游离着,似乎想要转移话题,但又没什么话题可转,“列将军最近一直在其他房中就膳。”乔儿还是如实说了。  “其他房是哪个房呢?”林曼追问着。  乔儿生怕说错话惹上官玉茹不高兴,“少奶奶,你尝尝这个,这个松茸是列将军最爱吃的。”  “乔儿,不要转移话题,说。”林曼不耐烦地说。  “列将军,最近在,在凌姑娘房中。”乔儿小声地说着。  “凌姑娘是谁?”林曼问。  乔儿迟疑地望着上官玉茹,说:“就是带回来的那个凌敏君姑娘。少奶奶,你因此不快而饮下了毒酒。”  林曼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难道这就是吃醋吗?不是,不是,我可不能犯傻。”林曼想着。  “乔儿,关于凌敏君,你都知道什么?告诉我吧,我可能是因为喝了毒酒,都忘了。”林曼充满诚意地要求乔儿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曼从乔儿口中知道了,上次列将军出征回来途中被毒蛇所伤,一位异族姑娘正好经过,也就是凌敏君,找寻药草救了列将军,列将军感激她救命之恩就把她带了回来,因为她无家可归,平时以卖艺为生,听说她能歌善舞,还会舞剑。列将军将她带回来想纳她为妾,老将军和老将军夫人不同意,尚未圆房的正室夫人上官玉茹更是反对,便有了后来的饮毒酒事件。  林曼听完,边点头边说:“把救命恩人带回来有何不妥?又不是强行带她回来。只要二人情投意合,纳妾又有什么问题?”  乔儿半张着嘴巴,半天不吱声,回过神儿来后说:“少奶奶,你,你还好吗?”  林曼边喝着桂圆粥,边说:“好啊,怎么了?”  乔儿总觉得上官玉茹毒酒醒来后性情大变,之前的执拗消失不见,乔儿小心地伺候着用餐的上官玉茹。  “乔儿,有些事情我跟你说了,你可能理解不了。但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从我饮毒酒后有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林曼跟自己的贴身丫鬟说。  “少奶奶,你的身体要紧吗?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你需要了解什么尽管问乔儿。”乔儿担心地说。  “嗯,乔儿,你就是我在这个朝代最可信的人了,一切都靠你了。真的谢谢你。”林曼感激地说。  “不,不,少奶奶,你千万别这样说,这可折煞奴婢了。您只管吩咐就是了。”乔儿受宠若惊。 第三章 情敌相见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窗外,阳光明媚,莺歌燕语,春日的气息散漫小院。  饭后,林曼闲来无事,觉得甚是无聊。太无聊了,手机没有,电视没有,书籍吧,倒是有,都是些连翻都不想翻的古书。林曼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乔儿,乔儿!”林曼大喊着。  乔儿小跑着过来,“少奶奶,有什么事吩咐?”  “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地儿呀?陪我出去玩儿呀!”  “少奶奶,最好玩儿的还要属咱们列府的后花园,等乔儿把需要浣洗的衣物送给洗衣房我就陪少奶奶去啊。”乔儿开心地说完,便捧着一篓衣物去了。  林曼玩心大发,来不及等乔儿,自己先走一步,走出自己的小院。沿着一条蜿蜒的绿荫森森的甬路走去,走到快到尽头的时候忽然豁然开朗。这就是乔儿口中的后花园吧,园中楼台亭阁错落有致,绿树和湖中的含苞待放的荷花遥相呼应,湖面上两只野鸭在一前一后地游着,时而飞来沾水的蜻蜓。湖心的小亭子落座在这个静谧的小园子里。  “这比别墅洋房养眼多了,要论会生活,还得属古人呀!”林曼不禁感叹。  林曼沿着通向湖心的长廊走去,忽而看见小亭子里有个美女姐姐正在端坐着往湖里轻轻地抛洒鱼食。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上,白色的衣裙拖在地上,没有一丝修饰,优美的线条从脸上延伸至胸前,丹凤眼凝视着湖面,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抛洒鱼食的纤纤玉手像是舞动般优美。这就是人在画中的诠释吧。怪不得古代出了好多有名的诗人呢!  就在林曼呆呆地望着这位美女姐姐时,美女姐姐回过头来发现了林曼,她有些冒犯似的站起身,低下头,“见过列夫人。”  林曼回过神儿来,笑着说:“你好,你是?”  “在下凌敏君,无意冒犯列夫人,还请列夫人见谅。”  凌敏君?这就是凌敏君呀!怪不得上官玉茹饮下鹤顶红呢,纳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妾,和娶位正妻有什么区别。林曼心里默默地想着,对这凌敏君顿时多了一丝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醋意。  “列夫人身体可愈?”凌敏君见上官玉茹半天没作声,便问道。  “哦,哦,我身体好了,没事了,谢谢你关心,以后就不要拘礼了,你我二人就以姐妹相称吧。”林曼微笑着说。  原以为列夫人会为难自己,听列夫人这般一说,凌敏君对上官玉茹升起一种敬佩之情,防备的心也舒缓了许多。  就在这时,乔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少奶奶,乔儿到处找您,我们去那边吧!小柱子在那边正在训练一只鹦鹉说话,咱们去看看吧!”边说着边要搀着上官玉茹离开。  林曼看出了乔儿的心思,她是怕自己再跟凌敏君起什么冲突,林曼清了清嗓子,一脸正气地对乔儿说:“乔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没看到我和凌姑娘在说话吗?”  乔儿被训得一头雾水,连连道不是。  凌敏君也体谅乔儿的冒失,便找了理由离去:“姐姐去吧,敏君先行告退了。”  林曼望着凌敏君的离去,衣衫随着她优雅的步姿轻轻飘着,纤弱的身体但却凹凸有致。林曼不禁悲从中来,如果这是情敌,注定上官玉茹得拿出点正室范儿才有可能在列府吃得开呀。  林曼呀林曼,你这苦命的娃呀!  “少奶奶,你怎么跟她在一起呢?你别看她娇滴滴的样子,和列将军单独在一起,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听青儿她们说,她每次和列将军在一起不是唱歌就是献舞……”乔儿本想劝上官玉茹少沾惹她,没想到自己嘴一秃噜倒说了不少让上官玉茹可能会生气的话。  看见上官玉茹默不作声,乔儿直拍自己的嘴,“少奶奶,是乔儿不好,乔儿胡说了,您可千万别多想,列将军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  林曼回过神儿来,“我没生气,乔儿,走吧,你说哪儿有训练鹦鹉说话的?”  说完,乔儿便带路走开了。  还没到地儿,就传来叽叽喳喳夹杂着欢笑声,好不热闹。大老远就看见七八个仆人丫鬟围成圈定是在看小柱子训练鹦鹉,人群中有个身着紫衫的浑身散发珠光宝气的姑娘,看她正拍手叫好。  “乔儿,那个女子是谁?”林曼问。  “少奶奶,那是宰相家的小女越程程呀,当今皇后的亲妹妹,您该记得呀。”乔儿提醒着上官玉茹。  还没等林曼再多问一句,越程程看见她们走来,挥着衣袖大喊着:“玉茹姐姐,快过来,看这小东西竟然会说话。”  林曼顾不上再多了解,只好笑盈盈地走过去。  仆人丫鬟们见上官玉茹走过来,纷纷请安,并后退了一些,越程程拉着上官玉茹的手,并指着小柱子手上的鹦鹉说,“快看看,小柱子让小东西给少奶奶请安。”  只听鹦鹉嘴里发出:“给凌姑娘请安。”小柱子吓得直扑在地上,求上官玉茹不要怪罪。  “罢了,小柱子,你这鹦鹉有点晕呀!”林曼随口说了一句,小柱子一个劲儿磕头叩谢宽恕之恩。  “继续训练吧,程程,我们去那边赏花吧。”林曼说完,拉着程程的手,往一边走去。  越程程边摸了摸上官玉茹的额头边说:“要不是今天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我们的上官大小姐中毒醒来后真的性情大变。这要是往日,小柱子带鹦鹉挨大板子是免不了的。”  林曼笑着说:“我有那么吓人吗?”  越程程嘟着嘴说:“有!当然有了!如果不是你这么厉害,那列旭川哥哥就是我的了。谁让我怕你呢!”  林曼大吃一惊,没想到越程程对列将军也有情意,“那你现在,你和列将军……”  “我逗你呢,我虽敬仰列旭川哥哥的英武睿智,但如果让他做我夫君,我还是不愿意的,我可不喜欢每天睁眼就看见一个冷峻的脸。长姐答应我,会请皇帝帮我在朝中物色一个好男儿的。”越程程边说着,小脸儿绯红。  林曼内心舒了一口气,总算还好。  “我刚才看了半天鹦鹉,还不知道那鹦鹉训练好了做什么用呢?”越程程说着。  林曼想着鹦鹉随意地请安的话语,大概已经猜到了鹦鹉的用处了。  “喂,玉茹姐姐,人家在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呢?”越程程不快地嘟囔着。  “程程,我问你,你对凌敏君了解多吗?”林曼问。  “不多,我只知道她是个异族人,能歌善舞,救了列旭川哥哥,还知道她害得你差点儿命都丢了。怎么了?是不是她又招惹你了?”越程程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很特别。”  “你当然看着她特别了,列旭川哥哥那么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这种女人感兴趣,只不过是念她的救命之恩吧。”越程程没心没肺地说着。  越程程看上官玉茹跟往常大不一样,性子柔顺了许多,她有些不适应,”玉茹姐姐,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呀?我看你无精打采的,要不明日,咱们去逛庙会吧。“  林曼一听,立刻精神抖擞,“我能出去逛庙会吗?”  “为什么不能?你忘了咱们小时侯都是乔装打扮出去游玩了吗?现在依然可以用老办法嘛!而且你比我自由多了,没有父母兄长管教,加上列旭川哥哥经常军务在身,谁能管得了你。”越程程一一列举着老办法的可行性。  “好啊,那明日午时我在老榆树下等你。”说完,越程程来了个飞眼儿,便走了,“先走啦,家母等着看我的刺绣呢。”  想到明日的出游,林曼不禁面露微笑。 第四章 神秘黑衣人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习惯晚睡的林曼,穿越到古代后竟也神奇般地适应早早就寝,虽然晚膳后,天色刚刚擦黑,林曼就有些困倦。  乔儿看上官玉茹坐在坐榻上直打哈欠,便提醒上官玉茹,“少奶奶,天色不早了,乔儿伺候您早点歇息吧。”  “也好,那我就睡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林曼边朝睡榻走去边用手掩着口打哈欠。  忽然林曼想起什么,问乔儿:“乔儿,将军平时在哪里就寝?白天也不曾见到他。”  “将军平日里军务繁忙,回府后不是在他的书房研读兵书,就是在前厅跟部将们安排军务。”乔儿说着,把睡榻铺好,纱帘放下,“少奶奶,请就寝吧。”  “夫君是个工作狂……”林曼嘴里念叨着躺下了。  也许是年龄尚小,或是因为尚没谈过恋爱,林曼并没有被冷落的感觉,穿越到这个不熟悉的将军府里,过着安宁的日子,总好过穿越到皇宫中做一个提心吊胆的嫔妃。  第二日,林曼早早就醒来了,从用完早膳后便盼着时间快到午时,她总算要出去透透风了。乔儿在林曼的命令下不得不主子准备了一套公子的服饰。  “少奶奶,你和越府小姐出去可得当心点儿,要是出点事,将军非得要了乔儿的命。”乔儿不住地提醒着上官玉茹。  “放心吧,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事。倒是你,在府里可要谨慎呀,别说漏嘴了。”林曼边系着男士头绳边说着。  随后,林曼走出了门,沿着小路,向府门走去……  听到有脚步声,林曼稍稍放慢了脚步,看到列将军身穿铠甲从一个独院里走出来。林曼生怕自己的着装惹怒列将军,便悄悄藏在了一棵大柳树后面,知道列将军走远后,林曼才出来。  路过独院时,林曼往里瞥了一眼,看到了院门正上方写着“芳沁园”三个字。昨天晚膳前,林曼让乔儿描述将军府的宅院布局时,她对这个“芳沁园”印象最深,因为这个院落就是凌敏君的居住处所。看来将军昨晚留宿在这里了。虽然对列将军的感情还浅,但前一天与自己有了夫妻之实,第二日便留宿别处,林曼想想还是有些失落。好歹自己也算是个受人尊重的正室,列将军虽对自己冷酷,但也不算是个恶夫,从小习惯于坏事往好里想的林曼很快又振作起来。  走出将军府后,林曼直奔越程程所说的老榆树,得知老榆树的地址也是乔儿的功劳。  “嘿,程程,你还挺准时的嘛!”林曼拍了下越程程的肩膀,程程被吓了一跳。  “上官公子,彼此彼此!”  就这样两个俊俏的公子就直奔庙会了。一路上,林曼东瞅西看,觉得这里的建筑好真实,比电视剧里看大的精致多了。街上步行着的男女老少,或看街边的零散商品器物,或慢悠悠地信步走着,或品尝着街边的各色小吃……好不热闹!  “哇!真的太棒了!”越程程边鼓掌边给一个表演杂技的孩子叫好。  林曼则在街道另一旁看一位年老的匠人正在用枣核雕刻小人儿。  就在这时,有五六个穿着异服的人快马加鞭地穿过闹市,街上的人们被突然而过的马匹吓得躲到路的两边,被马蹄带起的尘土四处扬起……  听越程程说这是随滇国使臣而来的一些将领,因滇国大王有意要归附我朝,但听说七王子对归附之事大有异议,七王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王子。  “不愧是宰相的闺女,连朝中之事都这么了解。”林曼感叹着。  天色渐暗下来,人群也逐渐稀薄了,越程程和上官玉茹道别后,匆匆回到各自府中。  进府后,林曼边回味着真实版本的古代庙会上的所见所闻,边朝自己小院的方向走去,忽而林曼看到一个黑衣人闪进了凌敏君的“芳沁园”。  林曼感觉定有蹊跷,快步走进芳沁园院口,正好瞥见那个黑衣人正快速进入房间内,把门掩上了。  “不好,这黑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曼决定先偷偷在院外等候观察一下动静,她的心跳得厉害,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又担心自己被人发现。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院内没有传出一点声响,就在林曼决定离去时,黑衣人从房内走出来,林曼赶紧躲在院门一旁屏住呼吸。待黑衣人用悄无声息的步子走远后,林曼悄悄探出头来,发现凌敏君正送别黑衣人后回屋。  林曼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院中时,乔儿正焦急地在房门前等待。  “少奶奶,你总算回来了。”  林曼回到房中,快速地脱下男儿服饰,换好将军夫人本该有的着装,“发生什么事了吗?”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今天列将军从朝中回来后大为不快,所以乔儿担心少奶奶回来太晚将军知道后会怪罪。谢天谢地,少奶奶总算回来了。”乔儿呼了一口气。  “将军回府后去哪了?”林曼问。  “回府后一直在书房呢。”乔儿说着,“少奶奶,晚膳已经好了,你要不要乔儿去请将军一起来用膳呀?”  “你安排晚膳吧,我去请将军。”想想列将军每日在外奔波,而自己身为夫人自该多多体贴,林曼决定亲自去请将军。  到了书房门口,传来列将军和部将的说话声: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们大汉虽以武力著称,但这基本的原则是不会逾越的。眼下滇国使臣离奇被杀,定是有人从中做梗,想从中破坏滇国归顺我朝的计划。如若不把这个贼人擒住,势必会坏了我朝的名声。让各周边之国无端生出狼子野心。”  “将军说得是,可捉拿这个贼人谈何容易,属下认为当今之计,当设法找个替罪羊为我朝平息不良影响。再从长计议。”列将军身边副将萧良佐说。  就在这时,列将军听到门外有人,大喊一句:“谁?”  “是我”林曼推门而入,“妾身本想请将军用晚膳,不曾想将军正在此议事,请将军见谅。”如果不是近三年都在读古代小说,林曼是万万也讲不出如此蹩脚的话的。  “属下见过列夫人。”副将萧良佐毕恭毕敬地行完礼,“那属下告退。”说完便退了出去。  对于上官玉茹的突然打扰,列将军虽有些不快,但感到遇到的问题一时半刻也没有什么好的计谋,也并没有怪罪夫人。  晚膳时,列将军除了吃饭和饮了两杯酒外,并没有多说一句话。林曼看他本来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烦恼,竟无端有了想帮列将军解开烦恼的心思。  林曼想着他和副将的交谈,又想到了和越程程逛庙会时的话――“滇国七王子对滇国归附一事有异议”,或许二者存在着什么关联。 第五章 痛失爱父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怎么?夫人也有心事?”饭后,列将军漱完口,乔儿递来帕子。  “没有啦~我哪有什么心事?还不是为列将军担心。”林曼漫不经心地脱口而出,列将军被这一向重视礼仪的上官玉茹的此刻随意的话语吃了一惊,林曼深感不妙,急忙答道:“妾身适才在书房门外无意中听到夫君和萧副将的言谈,感到夫君每日辛苦,妾身却不能相助一二,心有愧疚。”  列将军轻轻放下擦完口的帕子,对上官玉茹的言辞大有想法,“这不像我认识的茹妹呀,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相助为夫我解决朝中之事了?”  “我口无遮拦,夫君不要介怀。但是有一个疑问玉茹不吐不快。”林曼说着。  “茹妹,说来听听。”听着列将军直接喊自己茹妹,林曼知道列将军不是绝顶冷血之人。  “玉茹听说滇国使臣离奇被杀,谁会从中得到好处。夫君可曾想过?”林曼试探着问列将军。  “你是说周边列国?”列将军问。  “未必只有他们。”林曼答曰,“妾身也只是有些想法而已,夫君可以多加排查。”  列将军听罢似有所收获,竟没有想到礼部尚书上官大人家的女儿对此还有如此想法。列将军起身走到上官玉茹身边,用手轻轻抚在她的肩上,“为夫先回书房了,茹妹慢吃。”说完便命身边随从刘安唤萧良佐去书房议事。  林曼从穿越后第一次感觉自己和列将军互动,心里有些欣慰。正喝着汤时,想起了那个偷偷溜进芳沁园的黑衣人。  “乔儿,凌姑娘身边都有什么人?”林曼问。  “她身边除了有个进府后新拨过去的丫鬟秋菊外,没有什么人了。”乔儿答。  “她京中可有亲人故旧?”  “少奶奶,这乔儿就不曾听说了。我只知道她是个异族女子,是将军从边塞带回来的,在京中该不会有什么亲人故旧吧,少奶奶怎么想起问这些了?”乔儿问。  “也没什么。乔儿,咱们府中的丫鬟仆人守卫都是谁在掌管?”林曼问。  “一直都是老夫人手下的何总管。”乔儿答。  黑衣人的出现带给林曼一丝潜藏的不安,不知道是将军府的守卫护卫不严,还是黑衣人确实身手了得。  第二日,林曼例行给列将军的父母列老将军和老妇人请过安后,正和乔儿在花园散步。突然列老将军身边的英儿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少奶奶,不好了,老将军突然昏倒,神志不清了。”  “快去请大夫,再派家丁快快叫回列将军!”说完,想到刚才精神还尚佳的老将军,林曼心急火燎地朝老将军的堂前跑去。  林曼跑进堂前时,只见老夫人正伏在老将军榻前心急火燎,紧跟着老将军的几房姨太太也哭哭泣泣地踱进厅门。所有在场的人不是不知所措,就是抽抽嗒嗒地哭泣,林曼扶起老夫人,用手掐住老将军的人中……  “玉茹,你这是?”老夫人问着。  就在这时,老将军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张开口,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房里所有的夫人姨太太们都拥过来。老将军用眼睛扫视着,在找着谁。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列将军闯进来,从老夫人和姨太太们中穿过来,趴在父亲跟前,着急地喊着父亲,老将军紧紧拉着列将军的手,渐渐地放松下来,眼睛也慢慢合上了……太医赶到时已经于事无补了。  老将军的突然去世给将军府笼罩了一层厚重的悲哀气氛,朝野的各大臣纷纷前来吊唁,其中,最为悲痛的当属当朝宰相兼国丈大人越忠廉大人,也就是越皇后和越程程的父亲。越大人满朝文武无人不敬仰,可谓是德明兼备。当年越忠廉还是个京兆尹,受人栽赃嫁祸差点死于牢狱之中,还是老将军涉险为越大人找到证据才得救,后来才有机会显露才干,一步一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身价。  按照老将军生前就定下的,葬礼从简,但要在他去后七七四十九天内开坛施粥给穷苦人家。将军府中虽家丁不少,但列氏亲族缺不多,不是战死疆场就是因出外为国抗战年老方归留下的子嗣甚少,像老将军便是这样的,老将军仅有两子,幼子在随父作战误入敌军圈套被俘,后自刎毁了敌军想要以己要挟父亲的奸计。  这些都是在服丧期间林曼听老夫人身边的刘妈说起的。刘妈是从小就服侍在老夫人身边的府里的老人儿了,从老夫人还待嫁闺中时刘妈就跟在老夫人身边了。  由于老将军的突然辞世,老夫人不思饮食,这些天林曼一直在身边伺候着,今天刚从老夫人处回来,乔儿便上前赶紧端茶给林曼,“少奶奶,这些天一定很累吧!赶紧坐下来歇息吧。”  “还行,列将军一直还在自己房中吗?”林曼边喝茶边问。  “嗯。从老将军下葬后,列将军这两天一直在自己房中,饭菜端过去也没有吃多少。老将军的突然辞世对列将军打击太大了,前两天听青儿说列将军还安排何总管要好好筹备老将军的七十大寿呢。谁知……”乔儿说着。  “现在只能做好老将军留下的意愿,以慰老将军在天之灵了。外面施粥的情况怎么样?”林曼问。  “一切都按安排进行着,很是顺利呢。真没想到粥坛一设,才知道京城中有这么多前来讨粥喝的人。”乔儿说着,突然把声音放低了,“少奶奶,乔儿还听说瑶山陈半仙儿竟然也跑这来讨粥喝了。”  “瑶山陈半仙儿是谁?”林曼问。  “他,你也忘了,瑶山陈半仙儿可是个神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听说他算卦可准了。”乔儿若有其事地说着。  “这你也信?那他怎么没有算算自己这样才能不讨粥喝?”林曼边说着边将身体靠在了卧榻上的靠枕上。  “算卦的人虽有天眼,但是却不能给自己算的,否则犯了忌讳是要遭天谴的。陈半仙儿的师傅就是个例子。当年……”乔儿见林曼打了个哈欠,便住口了,“少奶奶,你还是躺下休息吧。”说着就拿来一个丝绒软被给上官玉茹搭在身上。  “乔儿,你把陈半仙儿师傅的故事说来听听。”林曼竟有丝好奇。  “嗯嗯,当年,陈半仙儿的师傅李仙人也是以卜算闻名,十里八村的婚丧嫁娶挑选日子都是由他来算,他选过的日子无一例外都很顺利,不仅如此,连媒人婆子给人家说媒都要由李仙人先算过生辰八字呢。他有三个儿子,自己家的日子过得虽说不富裕,但也算是太平。  但是,自从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后,儿媳妇儿们都不太满足现在的日子,觉得公爹尽给别人家算卦,让别人家过顺当日子了,自己家应该更好。”  林曼听得入神,乔儿也讲得起劲儿,“然后呢?”林曼迫不及待地问着。 第六章 泄露天机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乔儿给上官玉茹讲的故事确有其事:  李仙人虽有天眼,但一直守着不给自己卜算不给自己指路的规矩。可就在李仙人八十大寿的时候,三房儿媳妇闹着要李仙人给自己家算算命,找条能够升官发财永葆富贵的门路。李仙人喝了些酒,寿宴不大,但毕竟也是儿子和儿媳的精心安排,孩子们也算孝敬,想到自己八十大寿,和常人相比自己也算长寿,竟答应了儿媳妇们。  于是,在寿辰当晚,儿子儿媳们各回各房后,李仙人在自己房里摆上了香堂,请求天上神灵指点一二。就在神灵现身时,李仙人贪心大起,既已越规,便一不做二不休,他竟求了让自己家诞生龙子的宏愿。但他也知道自己家无根无基,平民百姓,要想圆了这个大愿也必付出一些牺牲。  由于李仙人的神通实在广大,竟感念到神灵,神灵把诞生龙子的做法告知了他。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到深山老林里去捕获了一条赤色大蛇,回到家便命三个儿子将大蛇用小火慢慢炖熟,他将蛇心取出,自己囫囵吞下。然后,将被煮熟的大蛇分成三段,由三个儿媳妇自己选取,分别吃下一段。  二儿媳妇儿比较刁蛮霸道,她首先选了中段吃下,大儿媳妇儿以年长为由选择了蛇尾,津津有味地吃下,剩下了蛇头,三儿媳妇儿忍住从胃里直往上反的恶心勉强吃完。李仙人吩咐三个儿子当天晚上务必让妻子腹中怀子,只有让这样他才不枉费做这些。还嘱咐三个儿子第一天一早便去他的房间。  三个儿子按照李仙人的要求照做了,第二天一早便去李仙人的房间,但发现李仙人躺在炕头已经没有了呼吸。枕头旁边留有一份遗书,上面写着他死后务必将他的衣服尽除,不用入棺直接把他埋到自己房前的龙爪槐树的正下方,并将尸体俯卧,此后天会连续九个月多月一直降大雨,直至孙儿出世。务必让怀有孙儿的儿媳妇儿一直在房中,门窗紧闭,务必不要打开见到太阳。孙儿即是将来的天子,出生后自有天助,但在腹中之时却要全家来保护周全。切记切记。  三个儿子望着为了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而死去的父亲,不禁黯然神伤,但还是决定按照父亲的遗嘱来做。他们把父亲的衣物尽除,但脱光衣服实在不忍心,便只给父亲留了一件内衣,然后埋到了房前的龙爪槐树正下方。接着,正如李仙人所说,天果降大雨,三房儿媳妇儿都呆在紧闭门窗的房里,两个月后,三媳妇儿被诊断出怀有身孕,其他两个儿媳妇儿腹中空空。  虽说老大媳妇儿好以长嫂压人,老二媳妇儿刁蛮无理,但看在老三媳妇儿要生出龙子,这二人对待老三媳妇儿一改常态,争相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老三媳妇儿怀孕前期也算过得舒坦,但是随着夏季的来临,暑气一天比一天加重,她整日关在房中又闷又热,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身上长满了疹子,汗水从来也没有断过。  终于熬到了快要临盆的日子,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儿过来献殷勤,这天天气闷热无比,老三媳妇儿躺在炕头上无法动弹,身上因为暑热起的疹子和被潮虫叮咬的疙瘩起了一轮又一轮,疼痛酸痒难耐。老二媳妇儿想到了只要见不到太阳就没有关系,这雨已经持续下了近九个月了,都不曾出过太阳,开下窗户透下气无碍的。老大媳妇儿和老三媳妇儿觉得她说得也有理,就在老二媳妇儿把窗户打开的一霎那,大雨骤停,太阳穿过窗户直照在老三媳妇儿的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老二媳妇儿吓坏了,赶紧关上窗户,但已经于事无补了,没出两日,老三媳妇儿便诞下了一名男婴。  朝中皇帝正在为这九个月来连绵不断的阴雨发愁,四处传来洪涝灾害,庄稼颗粒无收,各地赈灾收效甚微,灾民难民遍野。就在此时,掌管星宿的太常太卜禀明圣上,说察觉连续历月的星宿异常可随连绵阴雨骤停转为正常,侵袭龙椅的大凶事件可化解。但皇帝还是对此甚是不快,命太常太卜占算出谁人要侵袭龙椅。历经数日后,太常太卜测算出瑶山一代在下雨初时怀上的孩子,但是具体是谁不好测算。于是,皇帝命人查访近一个月出生的婴孩,竟然仅李仙人家的孙儿。  听附近人传李仙人神通广大,皇帝更生忌惮,一气之下便令一队人马将李仙人全家杀尽,包括刚出生的男婴,并将李仙人的坟墓尽扒。在这队人马将埋在龙爪槐树下的李仙人的坟墓翻开时,竟然让全场人都惊呆了。李仙人身体布满龙鳞,身体匍匐蜿蜒,如同要腾空而起,而没有腾空的原因恐怕是因为龙爪槐树的根须勾住了身上仅有的一个内衣。  而此事件一出,更令大家都确信了李仙人是要用自己的死而腾空升天,而让自己的孙儿转化为龙子。但命数天定,哪怕做得再谨慎,也拗不过天。  乔儿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靠在卧榻上的林曼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虽然心里感到是谣传,但还是被这故事惊到了。  “少奶奶,听说李仙人收了十来个徒弟,唯独只有陈半仙儿获得了他的真传。”乔儿说着。  “那等老将军的丧期过了,哪天把陈半仙儿请到府上来给我算上一卦吧。”林曼认真地说。  “好啊,就怕到时候找不到他了。他可是云游四海,没有固定的住处。”乔儿说,“不如嘱咐小柱子等施粥时陈半仙儿再来时,把他请到府上。”  “也好。你安排吧。”说着林曼将靠枕放平半躺下来,乔儿见少奶奶更有倦色,听罢便退了出去。  而此时,列将军正在自己房中,悲痛万分。?“将军,凌姑娘前来问安。”青儿禀告列将军。  “让她进来吧。”列将军抚去了脸上的泪痕。  只见凌敏君未施粉黛,面容憔悴,端着一碗汤,纤纤走过来,“列将军,敏君深知将军悲痛万分,不思饮食,但身体要紧,我给你做了参汤,你喝下吧。”说着便把汤碗放在了桌台上,便来扶列将军过去坐在桌旁。  列将军看着温柔似水的凌敏君,想到本想在父亲大寿过后,纳她为妾,但父亲这一过世,恐怕三年内她都不会有这个名分了。想到在父亲的葬礼上,凌敏君都不能以妻妾的礼仪来尽孝,而是和府上的丫鬟一样的身份出现,列将军仿佛觉得对这个救命恩人兼侍妾有些刻薄。  但凌敏君在乎的好像根本不是这些名分,每次侍寝后列将军说要给她名分时她都婉言拒绝了。而入驻将军府多日了,凌敏君从来没有主动给列将军请过安,这次是怎么了?  列将军喝下了凌敏君亲自给熬制的参汤,感觉多日的疲倦减轻了几分。 第七章 贼人落网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这些日子以来,列将军夜不能寐,家有爱父辞世,朝中又有滇国使臣被杀的棘手事件,列将军脸色甚是不好。  凌敏君侍奉列将军喝完参汤后,正给列将军轻轻按摩头部,青儿进来说副将萧良佐有要事前来禀告。列将军知萧良佐不是鲁莽之人,若非紧要之事定不会在他守孝之期前来。  列将军示意萧副将进来,只见萧良佐大步进来,行礼,“末将自知列将军尚在孝期,不便叨扰,但有一紧要之事,末将不得不奏。”说着,萧良佐看了一眼正给列将军轻捶肩部的凌敏君,列将军知是让凌敏君避嫌之意,便让凌敏君暂先退下。  待凌敏君退下之后,萧良佐继续说,“属下按照将军之前的部署,外松内紧,滇国使臣被杀一案已有嫌犯落网,是一个跟随滇国使团来京的中年男子,属下连夜拷问后,这个中年男子称是因为个人私仇才来刺杀使臣的。”  而正在此时,凌敏君在退出后没走多远,听到了萧良佐的上报,稍稍放缓了脚步,躲在了门外侧耳倾听。  列旭川坐直了身体,“一个要报私仇的本国人,偷偷跟随使团来别国刺杀仇人。这无异于给自己的刺杀计划设置更多障碍。看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这个嫌犯背后另有高人。”  “属下也有此疑问。”  “良佐,务必将此嫌犯严加看管,设法从他嘴里获得刺杀的主谋。”  “是,属下遵命。”萧良佐信心百倍。  凌敏君听完,脸上露出些许不安的神情,悄悄地离去了。  萧良佐从将军府出来后,便回到了关押嫌犯的监牢。狱卒向萧良佐副将汇报了这个嫌犯的最新状况,无非是受了几次刑,昏过去了几次,毫无其他进展。  萧良佐看着被吊在绳索上的这个浑身上下布满血痕的嫌犯,嫌犯的眼神中闪着无所畏惧的神情,萧良佐越发感到这是个硬骨头。萧良佐心想,这个嫌犯对主子如此衷心,看来不是什么无名小辈,要知道能经受如此重刑依旧毫无吐露的人还真是少见。刑罚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萧良佐心中顿生一计。  他唤来跟班儿,让他把杀害滇国使臣的贼人已经落网即将问斩的告示张贴于京城之中。那这个对主子如此忠诚的嫌犯很可能会获得其他人的相救。  就在告示张贴好的第二天一大早,集市上人来来往,张贴告示的城墙前聚集好多人,人们对此嫌犯指指点点。而人群当中,有一名身材高大,气貌不凡,年轻小伙子,身佩长剑,他看完告示,挤出人群,左右环视后去了一家客栈。  进了客栈,他进了一间客房,客房中正有一名蒙面女子,他掩上门,蒙面女子揭开面纱,正是凌敏君!  “你来干什么,不好好做你的将军二夫人,来我干什么?”年轻小伙子劈头盖脸一发问。  “七王子,我知道你正心急,但越是心急越不可莽撞行事,青鹰被捕,七王子切莫搭救。”凌敏君急切地说。  “我五岁时青鹰就跟随我,我不可能不去搭救他,我不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  “七王子,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没有把青鹰立马杀了,反而多留几天,就是因为他们相信青鹰后面还有指使。他们这一计就是在引你上钩。”  “引我上钩?好啊。与其做一个屈身在人下的朝臣,不如一刀刺死我。”七王子愤慨地说着。  “七王子,你不要意气用事,我国归顺不归顺大韩可再论,但不能送死。如果你死了,我们滇国真的就完了。”凌敏君的眼神中散发着严肃的光芒。  “滇国早就完了,我知道,父王一向妒贤忌能,贪图享乐,你的父亲不就是死在他的妒忌之下吗?呵呵……”七王子冷笑着。  “七王子,滇王自有他的不是,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他是我的仇人。我此刻的做法不是为他而做,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冒险行事。”  “我冒险跟你也没关系了,你还是好好去做你的将军二夫人吧。”  “七王子,你我虽是仇家,但敏君感激你当年救我一命,才让我活到今天。如今,你遇险,敏君怎能袖手旁观?使臣被杀,青鹰一死在所难免,你若前去,只是再搭上一条性命。七王子,只要你答应我不去搭救青鹰,我将再不打扰。”  “我拓跋渝五岁丧母,身边只有你和青鹰,因你父亲被父王所杀,你也不得不远遁江湖,如今青鹰也要离我而去,即便我能重整大滇国威,身孤影单,又有何意义?”七王子说着。  “七王子,你的身份尊贵,我和青鹰自甘俯首帖耳侍奉你,但如今已无福再为你效忠。但你的大业尚未成功,切莫为了我们而毁了自己的前程。我当尽全力去争取让青鹰不受皮肉之苦。”  七王子拓跋渝坐在桌边,伤心地低着头,用手使劲捶着案桌。凌敏君看着痛苦万分的七王子,轻轻地走过去,伸手轻轻地理七王子额前的一缕头发。七王子抬起头看着凌敏君,拉起她的手,说:“敏君,回到我身边吧。我们去隐姓埋名做一对平民夫妻。”  凌敏君一把拉开七王子的手,说:“不,你有你的使命,你不能任由滇国消亡。”  “滇国?父王和六个王兄一致赞成归附大韩,我再争取也是无动于衷。本想刺杀使臣,嫁祸大韩,引起父王和滇国百姓的不满,没想到弄巧成拙。我还能有什么用武之地?”七王子越发沮丧。  “我的杀父之仇虽然不能算在你的头上,但我不可能嫁给仇人的儿子。我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更何况……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列旭川的女人了。”凌敏君说着。  “你知道,我和父王是不一样的,我一向相信你父亲是无辜的。你现在是谁的女人,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心,敏君,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只有我的。”七王子激动地说着,用手紧紧地握着凌敏君的肩膀。  “不,七王子,我们今生无缘,来生,如果有来生,敏君做牛做马也会侍奉在七王子身边的。”  七王子心知凌敏君已无力挽回,父王在位,如果留凌敏君在身边,不但保护不了她,自己也会因包庇罪人之女而犯欺君之罪。  七王子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茫茫黑夜,觉得自身仿佛处于泥潭当中,百般无奈。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了凌敏君。  “找机会把这个给了青鹰吧,这样他能少受些罪。替我传句话吧,就说我拓跋渝亏欠他,来生再做好兄弟。”  “好,放心吧,七王子,这是一个通行令牌,你还是尽快离开京城回我滇国吧。”凌敏君接过药瓶揣好。  “也罢,你好生照顾自己,有朝一日,我若成王,便迎娶你为王后。”拓跋渝信誓旦旦地说。  “敏君不要做王后,只要你顺遂平安就好。”凌敏君含情脉脉地望着七王子说,说完蒙好纱巾转身离开了。 第八章 无辜受冤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凌敏君从客栈回到将军府后,彻夜未眠,一直都在思索着如何见到青鹰,把这瓶药给他,让他免受游街示众和斩刑之苦。  而此刻,林曼正在她的房内听乔儿说已经约好了次日陈半仙儿会来府中。林曼虽然内心坚定笃信自己是无神论者,但出于好奇,她还是想看看这个陈半仙儿到底有什么道行,能否算出自己有什么和他人不同之处。  而列旭川在书房听萧良佐汇报刺杀滇国使臣的嫌犯的最新进展,让青儿回禀上官玉茹今晚就在书房歇息了,不再去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早膳过后,乔儿过来说,“少奶奶,陈半仙儿到了。”  “请他进来。”  只见一个身着瓦青色道士服,留着八字须的六十岁左右地算卦人走了进来,步子不紧不慢,铿锵有力。陈半仙儿低头给将军夫人请安,林曼示意他就坐。  待陈半仙儿抬起头时,不大的眼睛中矍铄的目光变得有些疑惑,语速缓慢地问:“不知将军夫人找老夫前来,有何贵干?”  “陈老先生,我听闻你精通八卦命理,很是敬仰,特请你来此为我算上一卦,可好?”林曼说。  陈半仙儿不语,点了头,盯着林曼的面部左看右看,然后,闭上眼睛掐指算着……  良久,陈半仙儿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老夫平生阅人无数,但夫人的卦象算起来实属不易,老夫才疏学浅,还请夫人见谅。”  站在一旁的乔儿忍不住插话到:“陈半仙儿,你算卦的本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我家夫人面前可不能掉链子啊。”  “乔儿,不许无礼。”林曼训斥着乔儿,转头又跟陈半仙儿说,“陈老先生,我的卦象有何特殊之处,不妨直说。”  “恕老夫直言,夫人的卦象实属难得,非吉则凶。”陈半仙儿不忍说出口。  “具体可说来听听。”林曼饶有兴趣。  “老夫在半年前路过贵府,看出在一年之内贵府将会遇到一次变数,如今列老将军无疾而终,这正是变数的起始。因老夫年轻时受过列老将军的恩惠,不舍老将军便来此处远远地瞻仰吊唁。而又有幸蒙夫人召见,才有机会一吐为快。”  “什么变数?”林曼迫不及待地问。  “具体变数老夫无法卜算,小至家破,大至国亡。”陈半仙儿边说着边摇着头。  “陈半仙儿,你可别胡说啊,竟敢诅咒我们将军府,小心我们将军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枉我听信他人的话把你举荐给我家夫人……”乔儿正说着,被林曼一个责怪的眼神制止住了。  “可有破解之法?”林曼问。  “暂无破解之法,但如今我又一睹夫人尊荣,不在卦理当中,或大吉或大凶,老夫实在卜算不出。或夫人可解。”陈半仙儿不明确地回答着。  “陈老先生,我信你法力,还请先生指点一二。”林曼眼神真诚,充满期待。  “在顺境时,遇杀则救,在逆境时,遇强则狠。或可一用。”说罢,陈半仙儿起身道别,“还请夫人多多珍重。”  林曼目送着陈半仙儿远去,不停地回味着他留下的话。  “少奶奶,这陈半仙儿不见不知道,见了才知道是个故弄玄虚的人,别听他的,咱们将军府好着呢,你也是大富大贵之人。”乔儿不忿地说着。  “我起先对这个陈半仙儿也就是半信半疑,现在倒是真相信他还是能看点什么的。”林曼自言自语道。  “少奶奶,信他的还了得,遇杀则救,难道将军要杀人,你都救了?真要这样的话,咱们还真得遭殃。”乔儿漫不经心地说。  林曼突然想起,明天那个滇国贼人就要被斩了,这时突然又有陈半仙儿留下的话,难道救下这个人真有什么用,或许日后这个人能给将军府或自己带来什么帮助。  但林曼转念一想,不可莽撞,且不说现代女人参与男人事业的有多少,但在古代这种事情万万不可做,落得个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将死无葬身之地。  “乔儿,告诉膳房准备些可口的饭菜,一会儿萧良佐来了让他带给明天就要上路的罪人,也算咱们尽善了。”林曼吩咐着。  乔儿来到膳房,嘱咐好了正要出去,碰见了凌敏君,乔儿匆匆行完礼便离开了。  而凌敏君也正想着如何将药带给青鹰,一早她看到萧良佐去了将军的书房,便想到让萧良佐带饭菜给犯人。没想到到了膳房,一问下人,上官玉茹也有给犯人送饭的意思,便心生欢喜。  凌敏君偷偷把药撒进了饭菜中,并把一个写着“好好上路,来生再做好兄弟”的字体塞进了一个扁豆里……  第二天一早,列旭川和林曼还在睡梦中,青儿闯进来跪在地上,“不好了,将军。”  列旭川和林曼惊醒过来,列旭川坐起来,愤怒地说:“一点儿礼数都不懂,什么事值得你大喊大叫的!”  青儿说:“萧副将传来快讯说,刺杀滇国使臣的嫌犯昨晚突然昏死过去。”  “什么!昏死过去?什么原因查出来了吗?”  “仵作正在验尸,萧副将说待查明原因就来。”  “你下去吧。”列旭川不悦地喝退青儿。  “看来事情果真没有那么简单。是谁给投毒了吗?”列旭川自言自语道。说着便起身。  林曼半坐在卧榻上,半百思索,有种不祥的预感。看着列旭川走了出去,林曼喊来乔儿。  “乔儿,昨天是你把食盒亲自递给萧副将的吗?”  “是的,少奶奶。嫌犯的死会跟咱们昨天的饭菜有关吗?”乔儿紧张得手直搓着衣角。  “我也只是怕有人趁机做手脚。没事最好了。”林曼说着,还是忍不住地往昨天的饭菜上面想。  “还有谁知道咱们给嫌犯送饭菜?”林曼问着。  “只有萧良佐和青儿。”乔儿回答。  “但愿不是饭菜出了问题。”林曼自我安慰着。  过了没多久,萧良佐出现在列将军的书房中。  “恕属下无能,嫌犯已死,仵作验尸后发现是服用毒药鹤顶红所致。”萧良佐请罪。  林曼得知萧良佐在书房和列将军议事,心知嫌犯死因已查明,坐立不安,冥冥之中感觉此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但自己已然已经后悔给死囚送饭菜了。  林曼正在堂下心急如焚地踱来踱去,这时青儿过来传话,请列夫人去书房,列将军有话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这件事我是推脱不掉了。”林曼边想着边往书房走。到了书房,只见列旭川脸色凝重地坐在堂下,萧良佐站在一边给她行了个简单的礼。  还没等林曼开口,列旭川就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给刺杀滇国使臣的嫌犯的饭菜里投毒?”  “我没有投毒,我只是让膳房准备了一份可口的饭菜。”林曼听到这意料之中的问题申辩着。  “没有投毒?仵作从昨晚的饭菜和嫌犯尸体中发现了鹤顶红。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九章 翻脸无情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鹤顶红?又是鹤顶红!这个上官玉茹是对鹤顶红造了什么孽了,这么害她?”林曼气呼呼地想着。  列旭川挥了一下手,萧良佐退了出去。  “怎么?怎么不说话了?”说着,列旭川走到上官玉茹跟前,用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眼神中露出比以往更冷峻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上官玉茹,“说!为什么投毒?”  林曼的下巴被列旭川的手捏得生冷,用力挣脱开,“我没有投毒,只是让膳房准备了饭菜,再说,我也没有投毒的理由。”  “没有理由?哼!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说着列旭川把手中的一个药瓶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那从你的房前榕树下发现的这个装鹤顶红的药瓶又作何解释?”  林曼走过去拿起了那个药瓶看了看,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叫青儿喊来了乔儿。  “乔儿,这个药瓶是怎么回事?”林曼一问,乔儿哭着跪倒在地上,“将军,少奶奶,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吩咐膳房准备了饭菜,饭菜做好之后就拿给了萧副将,其他真的一概不知。”  “你们主仆推得倒是干净。枉我平时待你们不薄,你们竟如此不知收敛,竟敢干涉我的事情。”列旭川气急败坏,“来人,把他们带到陋室,没我的命令不得走出半步。”  “列旭川,我们是冤枉的,你别浑啊。”林曼大喊着,被两个随从请了出去。  列旭川一气之下把桌子掀翻了。  林曼和乔儿被关在了一间破烂不堪的房间,里面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墙上众多的蜘蛛网被从门缝吹进来的寒风刮得七零八落。  乔儿哭哭啼啼地一边用袖子擦一把漆都掉没了的木椅,一边说着:“少奶奶,怎么好好的一顿饭就查出鹤顶红了呢?肯定是有人要陷害咱们。”说着扶着林曼坐过去。  “说什么都没用了,得找出幕后真凶才行。这列旭川真不是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咱们关到了这里。”林曼真想破口大骂。  “咱们都被关到这儿了,还怎么查呀?就念叨着列将军能发发善心放咱们出去吧。”乔儿无奈地说着。  “找个地方坐下吧,还不知道被关多少时候呢。”林曼对走来走去的乔儿说。  就这样,主仆二人在小茅屋里暂时安静下来。  而此时,凌敏君得知上官玉茹因涉嫌投毒而被关在了小茅屋,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虽然心生欢喜,但是想到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青鹰死了,还是非常伤感。  列旭川正在因为嫌犯死而痛失一个抓住背后指使的大好机会而悲愤,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正室夫人投毒就更加痛心疾首。想到自己当初被父母催婚,不得不在几个大臣之女选定一个时,他选中了上官玉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知书达礼,三纲五常,懂礼数对他来说最重要了。没想到上官玉茹太令列旭川失望了,竟然犯了最基本的不干涉夫君的日常事务。列旭川越想越气,如果不看在她是上官大人的爱女,他恨不得把她休了。  “将军,午膳时间到了,夫人那边怎么安排膳食呀?”青儿问。  “她做了这等事,还想吃饭?饿着她,不给饭,这两天都不许送饭过去。”列旭川还在气头上。  青儿答应着退了出去,但还是让膳房的人给夫人送去了热水。  午膳时,林曼还在委屈着,即便没有饭菜也没有心情要,乔儿倒是忿忿地嘟囔了几句。  到了晚上,小茅屋里连个煤油灯都没有,黑漆漆的,寒风从门窗缝隙里吹进来,让人不住地打着寒战。乔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上官玉茹披上,不停地搓着手。  “乔儿,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我还行。”林曼说着便要把外衣脱下来,乔儿赶紧摁住,说,“少奶奶,还是你穿着吧,乔儿从小受过冷挨过饿,这些都不算什么的。你身体金贵,可不能冻着了。”  林曼一下觉得鼻子直泛酸,想想古代的仆人真是淳朴善良,明明是受着不公平的待遇,还竟然觉得理所当然受这些苦。  “他们真得不给送饭过来了吗?”林曼问着。  “嗯,膳房的人都说了,将军发话了,说是两天都没有饭吃。将军的话向来都是说一不二。”乔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少奶奶,你要是饿了,就喝口水吧。”  “算了,咱们还是睡觉吧。”乔儿扶着林曼摸着地坐下来,躺在了一摊稻草上,不脱衣服都觉得扎人。  突然,林曼觉得脸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还有点暖和,以为是乔儿的头发,林曼用手一摸,只听“吱”的一声,“老鼠!”林曼吓得腾空而起,感觉魂儿都要飞走了。  乔儿倒是不怕老鼠,但被上官玉茹一喊倒吓坏了。林曼紧紧地抱着乔儿,感觉都要哭了。  “列旭川,你个王八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穿越过来给你当媳妇儿!”说着,林曼越发觉得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老鼠,你过来啊,列旭川欺负我,你也要欺负我吗?你过来,信不信我打死你!”  “少,少奶奶,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也会骂人?你怎么能骂将军呢?嘘嘘,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了。”乔儿结结巴巴地说着。  “对!我最会骂人了,我就骂他了,我就骂列旭川是个王八蛋!最好把我杀了吧,我不活了,我死了没准就能回去呢。”林曼越说越来劲儿,感觉像是疯了一般。  就这样骂骂咧咧了半宿,终于又累又饿得睡着了。  早上林曼醒来时,感觉晚上像是做了一整晚的梦,梦里不是被各路人等追杀,就是被关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铁桶里,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头很疼,肚子很饿,看着一旁的乔儿竟然还睡得那么安稳。林曼躺在稻草堆里,感觉自己从穿越以来第一次这般失落。也许,自己错了。林曼呀林曼,自己在现代就是乖乖女,在家听爸妈的,在校听老师的。如今,穿越了,竟然还想做个乖乖的婆娘,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林曼一睁眼就得听别人的,我听爸妈的,是因为我尊重他们,爱他们。穿越了,你列旭川算个谁呀,我也得听你的。啊呸,从今往后,我不再傻呆呆了,既然穿越了,就按照自己的意思活一次,大不了死了,没准一死还能穿越回去呢。NND,说干就干!……  “少奶奶,少奶奶……”乔儿醒来后,看见上官玉茹眼睛发直,嘴里直嘀咕着什么,用手在上官玉茹眼前晃着叫醒她。  “嗯?干嘛?”林曼回过神儿来。  “少奶奶,你在说什么?”乔儿问。  “乔儿,我在说,你听好了,从现在起,我上官玉茹做一次真正的林曼。我就是你姐,你就是我妹,咱们不能这么委曲求全了。”林曼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着。  乔儿一下子跪倒在地,“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可别乱说了,你折煞乔儿了。”  “乔儿,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你也是人,知道吗?只要是人,就是平等的!站起来!我说的你现在听不懂,以后我会解释给你听的。你知道我林曼,不!我上官玉茹不是好欺负的就行了。快起来!”林曼厉声道,乔儿半信半疑地站起身来。 第十章 不做乖乖女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刚刚醒来的乔儿看着发呆说胡话的上官玉茹,心里直发怵,“少奶奶,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太冷,冻坏了?”说着便把手放到上官玉茹的额头上。  林曼一下把乔儿的手推开,“哎呀,你这个被封建制度摧残的傻丫头,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听好了,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个破屋子,我一分钟都不要在这里待了。”林曼说着把门打开,往外走,院外有个看守,伸出手来制止了林曼。  “闪开!我要出去!”  “夫人,将军吩咐过了,您还不能出去。”看守面无表情地说着。  从小茅屋里冲出来的乔儿赶紧拉住上官玉茹,“少奶奶,我们回去吧。”  “我是不会回去的,去!叫列旭川来,我有话跟他说。”林曼跟看守说。  “夫人,恕在下不能从命。没有将军的命令,在下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喂,你这个小哥儿通融一下嘛!你这样会没朋友的!”林曼被乔儿拉着往茅屋走,还忍不住回头数落这个看守。  林曼气呼呼地回到小茅屋,生气地把门摔上,破口大骂:“这个列旭川简直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  “嘘嘘……少奶奶,你消消气,没准儿将军关咱们两天,等他想开了就把我们放出去了。”乔儿安慰着。  “等他想开了?他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怎么可能想开?再说,咱们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在这受罪!”林曼情绪越发激动。  而这时,列旭川用过早膳正准备去上朝,听见青儿和两个丫鬟正小声嘀咕着什么。“嗯哼,青儿,有什么事吗?”  青儿听到将军的喊自己问话,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回将军,没,没有什么事。”  “说,是不是茅屋那边有什么事?”将军厉声道。  “青儿也是刚听说的,夫,夫人她,她想见您,看守不让,夫人她好像有些生气。”青儿心知列将军的秉性,只好如实招了。  “哼,她生气,且让她生去好了。”列旭川皮笑肉不笑地说完,便走出门去早朝了。  林曼骂累了加上自打被关起来后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呢,实在是饥饿难耐,觉得这样白白浪费体力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林曼坐在稻草上,拿着一根枯草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乔儿,列旭川最怕什么呀?”  “列将军英勇无敌,没有能让他怕的东西吧!”乔儿嘟着嘴说,“少奶奶,咱们再安静地在这里待上一天,没准儿明天就能出去了呢。”  “哎呀,我说你这是什么思想,明天,明天,哪有那么多明天,就说现在!”林曼抱怨地说着,“咱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冷血动物身上!我一定会想出办法对付他。”  “少奶奶,你可别再干什么傻事啊。”乔儿赶忙说。  “什么傻事?寻死觅活吗?我才不会呢,像上官玉茹这么个傻蛋才会呢。”林曼一边思索着一边脱口而出。  “什么?少奶奶。”乔儿追问。  “没什么啦!你就听我的就行了。”林曼四处张望着,看到茅屋后面的墙也就一人多高,一时兴奋地拍了下手,“乔儿,等我出去后,找点饭,你在这留守,等我带饭给你。”  乔儿紧忙拉住上官玉茹,苦苦哀求说:“少奶奶,可万万使不得,这样逃出去让列将军发现更有我们的罪受。”  “我先出去找点吃的,然后就回来救你。”说着林曼从茅屋后窗跳了出去,看着一人多高的带有镂空的墙,林曼对古代建筑更是青睐有加,就这样她踩着镂空就上了墙。  乔儿在下面提心掉胆地放哨生怕看守发现,直到林曼成功地翻下墙,乔儿才松了一口气。  林曼逃出来后,暗暗窃喜,“林曼啊,林曼,还是你最聪明。”拍拍身上的土,四周环视一下,正正是后花园东南角吧,“先去膳房找吃的。”林曼一路张望一路小碎步儿地往膳房走。  到了膳房,推开门便急匆匆冲着刚刚出锅的各色糕点和菜肴走了过去,膳房的仆人们一个个请过安后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上官玉茹,这一向识大体通礼仪的少奶奶,竟然正在狼吞虎咽般地吃着膳房里还没有端上去的饭菜。仆人们都不敢吱声,生怕惹怒了上官玉茹。  列旭川在朝中看到了许久没有上过朝的岳父上官大人,在皇上怪罪自己没有看护好滇国使臣又让贼人无故自尽时,岳父大人虽然年迈仍然在力保列旭川。列旭川想到他的爱女上官玉茹,虽然投毒之事因她的饭菜而起,但想到很有可能是另有其人从中作祟,心中有些许后悔对她太过苛责。  下朝后,列旭川派人从九珍坊买来了上官玉茹平时最爱的莲蓉酥和玫瑰饼,并让仆人给夫人送过去。但列将军还是列将军,下令要关她两天,就一定要好好关两天。当仆人把点心送到茅屋时,上官玉茹和乔儿正吃得饱饱后呼呼大睡。  被仆人叫醒后,听说是列将军特意给夫人送来的,林曼觉察事出必有因。“列旭川一定知道冤枉我了,想拿几盒破点心就来哄我不计前嫌,没门儿!绝不能就这样罢休,免得以后经常这样欺负我。”林曼暗暗想着,“更何况,现在肚子已经饱饱的了!”  “哼,告诉列旭川,别想拿这些东西讨好我。要想认错,自己就亲自来道歉。不亲自来请我,我是不会搬回去的。”林曼傲慢地说着。  “夫人,将军特意派人去九珍坊给您买回来的,您就收下吧。一会儿小的再给您送点热水过来。”仆人小心地说着。  “什么意思?这列旭川还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吗?”林曼失望地问。  “将军只让小的给夫人送点心,没有说要夫人搬回去,所以,所以,小的也不知……”仆人战战兢兢地说。  “好,你个列旭川,你!回去告诉列旭川,别以为点心就能减轻他的罪孽!我不会因为这些破点心而原谅他。”林曼大发雷霆,仆人赶忙告退了,提着食盒就往外走,林曼大喊:“站住,把食盒放下!”  “诶,诶,小的遵命。”说着,仆人退了出去。  乔儿翻开食盒,喜笑颜开,“哇,少奶奶,这还真是从九珍坊买来的,都是你爱吃的。看来将军心里是有少奶奶的。”  林曼走过去,看着从来没有吃过的点心,问:“我爱吃这个吗?”  列旭川正在书房翻阅下属新近传上来的军报,送食盒的仆人,回来向他转述了上官玉茹的回话。列旭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还没有施恩施成这样的。列旭川还是强撑住内心的失落感不致流露在脸上,让仆人退下后。列旭川真想给自己个大耳光,不,是给上官玉茹,竟然这么不识好歹。列旭川,还没有做过一件对女人这么主动的事情呢。九珍坊的点心,这还是第二次列旭川买给她的呢。  第一次,是他们订婚前夕,列旭川去探望岳父大人,给上官玉茹买来九珍坊的莲蓉酥和玫瑰饼,她说,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点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列旭川给她买这两种点心,那上官玉茹就会感知他的爱。  列旭川心里涌起一股挫败感,同时还升起一股不服输的愤怒…… 第十一章 针锋相对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列旭川对上官玉茹的态度十分不满,他不知道那个识大体的上官大小姐竟也如此不识抬举,气急之下,下令让她一直住在茅屋,直到她想明白为止。  林曼得知这个消息,真是又忍不住想要骂人,乔儿一边拉住一边苦苦哀求她别再冲动。林曼心里不服,这次还是忍住了。  “这个列旭川,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冷忽热……不过,我林曼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林曼撅着嘴,目光凝视着下完命令边走出去的仆人。  “少奶奶,你在说什么?林曼是谁呀?”乔儿不解地问。  “乔儿,林曼就是我,跟你说了也不懂。哎,只是,你跟着我够受苦的了。”林曼说着帮乔儿把头发上的一根枯草择下来。  “只要少奶奶开心就好,乔儿心甘情愿。”乔儿脸上丝毫看不出怨恨上官玉茹的样子。  林曼拍拍身上的灰尘,看来这下要长期住在这里了,也罢,做人就要做得有骨气嘛!林曼不住地安慰着自己。  半个月过去了,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林曼和乔儿在茅屋里忙得不亦乐乎。  林曼和守卫秋生搞好了关系。林曼从秋生口里知道了他家里母亲常年多病,还得照顾还未成人的妹妹,林曼把手上的玉镯子送给了秋生,让他给家里捎回去换了银子给母亲买药治病,养活妹妹。秋生刚开始一直拒绝接受这么贵重的馈赠,林曼告诉他给他这些不是自己要逃出去或是别的有求于他,让他放心收下。秋生当即感激涕零,叩谢了她的大恩。  林曼和乔儿用稻草和泥把门窗和墙的缝隙给封住了。两个人用水和泥搅拌在一起时,林曼想起了《人鬼情未了》的音乐,一边哼哼一边在盛有泥水混合物的坛子上抹呀抹呀。乔儿听得都入了迷,“少奶奶,你哼的曲儿真好听,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就在这时,林曼突然把泥抹在了乔儿的脸上,乔儿竟也不注意主仆之间的分寸了,开始和上官玉茹追逐嬉戏……两个年轻姑娘在这个破败的小院子里欢乐地玩耍……守卫秋生也时不时往里张望着,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脸上不时地绽放着笑容。  眼看着离滇国归附的日子越来越近,列旭川除了每日处理正常的军务外,更多了一项重要事务,就是督办滇国军事首领整编士兵队伍一事。每次上朝回来,列旭川都心事重重,总把部下萧良佐叫到书房一起商量兵事。二人一致感觉在滇国归附一事上,滇王投诚之心不二,他的七个王子中,六个都在口头上赞同,而唯独七王子野心勃勃,不会善罢甘休。滇王虽有立长子为太子,但滇王长子愚钝懦弱,恐怕滇王退位之后,滇王之位很难牢牢握在长子手中。如果此刻的军队整编不能制衡七王子,恐怕日后必生变数。列旭川屡次向皇帝陛下进言军队整编需制衡七王子,因此皇上赐给七王子一个闲职,无任何兵权。  林曼和列旭川各忙各的,仿佛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林曼住进茅屋一个月后的一天,正当她和乔儿在用秋生找来的废弃木料钉桌子时,宰相越大人家的二小姐越程程出现了院门口。  “如果不是青儿说漏了嘴,我恐怕都见不着玉茹姐姐了吧!”越程程想往里走,被守卫秋生挡在了门外。  “姑娘止步,没有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秋生一板一眼地说着。  林曼停下手中的活儿,把斧头递给了乔儿,冲着越程程微笑着走来来,“秋生,她是越相家的二小姐,让她来吧,列旭川是怕我逃了出去,我不会的。”  秋生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让越程程进来了。  “我说玉茹姐姐,你就住在这里呀,啧啧……”越程程边往院里走,边环视着院子,“你倒是甘心,列旭川最近没来过?看来你要把正室的位子让给别人了。”  “又不是没有男人不能活,更何况列旭川根本就不是男人,有他更受罪,所以,别这么悲观了!看,我和乔儿做好了两个小凳子,现在在做桌子呢!木工活儿很有趣呢,你要不要试试?”林曼说着,乔儿在一旁直点头,还一边傻乐着。  “不不!你们享受吧,我就不要试了!列旭川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他还不得杀了你啊。”越程程摇着头,“对了,你怎么不问来将军府干什么来了?”  “你要想让我知道,自然就说了,还用我问吗?”林曼从地上捡起一根木头在桌面上比划着。  “哎,你真是哪像个将军夫人的样儿呀!将军为朝事忙得不行,你倒是能躲清闲!滇王,哦不,现在应该称他为滇侯,滇侯要把唯一的女儿拓跋紫妍进献给皇上!”越程程说着。  “滇侯是在讨好皇上呀!”林曼边钉钉子边说着。  “哎,真是为了讨好皇上无所不用其极呀!他的女儿才十七,咱们皇上可是六十多了,都能做她爷爷了。嘘嘘……”越程程说着感到犯了忌讳,自己制止了自己。  “可怕的古代,不过现代,这样的事情也很多哦!更何况她嫁的是皇上。”  “喂,上官玉茹,你怎么了?住在这里把你憋傻了?说的什么呀?我都听不懂。”越程程坐在刚刚钉好的小凳子上,“哎,听说拓跋紫妍容貌姣好,能歌善舞。就是不知道,皇后姐姐会不会因为她而受冷落。”说着,便用两只手拄着下巴望着一摊木头碎屑发起呆来。  “现代和古代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如果不是娶进门的人,她是在背地里的。”林曼说着,“皇后娘娘福泽深厚,不会受冷落的,别太担心了。”  越程程在小院儿坐了近半个晌午,临走时,把手放在上官玉茹的耳朵上,凑过去说,“我想到好办法了,你等着,不出三天,列旭川就会亲自来请你出去。”说完,边得意地挥着袖摆志得意满地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正当林曼和乔儿坐在自己亲手做的小凳子上趴着刚刚做好的桌子上吃着简简单单的饭菜时,列旭川推开门走了进来。  乔儿被列将军的突然到访吓得紧忙起身,跪倒在地。列旭川在茅屋里上下环视着,围着屋里仅有的家具――小凳子和桌子,走了一圈,说,“下去吧。”乔儿赶忙起身告退,并把吱哟响的木门带上了。  林曼看了一眼刚刚闯进来的列旭川,没有起身行礼,继续端着碗吃饭。  “怎么?被关了一个月,连为人妇的礼数都不懂了?”列旭初面露难色。  “礼数?为人夫的礼数就是把妻子关在茅屋里不管不问吗?”林曼毫不畏惧。  听到上官玉茹这样的反问,列旭川怔怔地站住了。 第十二章 共赴寿宴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列旭川看着坐在桌边吃得津津有味的上官玉茹,可气但着实又没有办法,“不知道这丫头是中了什么邪,自从服毒醒来后就摸不清她的性情了,软硬不吃,脾气时好时坏!”列旭川暗暗地想着。  “上官玉茹,你别好赖不分,蹬鼻子上脸啊,你就不怕惹恼了我?”列旭川明明心里不知如何是好,嘴却不听使唤似得说着。  “那你恼好了,难不成要把我杀了?也罢,杀了吧!反正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林曼放下筷子,直视着列旭川。  列旭川也盯着上官玉茹的眼睛,看着这个以端庄大方识大体而闻名的上官大小姐,如今如此娇蛮不讲道理,她倔强地嘟着嘴,一绺儿头发俏皮地竖在耳朵上边,脂粉未沾,清澈得仿佛能看到底儿的眼睛,列旭川的怒气竟没有再燃起,反而对她起了一丝怜惜。  “那你想怎么办?”列旭川底气全无。  林曼对列旭川的问题吃了一惊,“什么怎么办?给我道歉,你个大将军做错了事,连基本的道歉都不知道吗?”  “我?道歉?”列旭川本想要拒绝,但看到上官玉茹把这个茅屋收拾得仿佛要长住的样子,不得不软下来,“好,为夫道歉还不行吗?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个小小女子竟然如此大的气性,真不像上官大人培养出来的女儿。”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只要你陪我吃完剩下的饭菜。”林曼见好就收。  “夫人,咱们回去再吃吧,这些饭菜就倒了吧。”列旭川说。  “不行,浪费粮食可不好,坐下。”林曼说着。  只见列旭川往另一个小凳子上一坐,“咣当!”一声巨响,小凳子被他压折在地,列旭川“哎呦”了一声,坐在一摊散了架的木头是那个,一手捂着屁股,慢慢得站起来。  林曼看着堂堂大将军被小凳子摔倒在地,禁不住大笑起来,列旭川咧着嘴,嘟噜着脸,不快地对上官玉茹说,“你竟然谋杀亲夫呀,哎呦,疼死了!”  林曼笑得前仰后合,“你挺能打仗的,被摔一下值得这样吗?哈哈哈!”但等到林曼看到列旭川的裤子长袍和里面的衬裤都被划破,并有血迹渗出时,她停住了嘲笑,赶忙跑过来,蹲下来,用手绢按住臀部出血的部位。  “哎呀,这么严重,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笑的,我不知道扎伤你了。赶紧去叫个医者来吧。”林曼不禁皱起来眉头。  列旭川弯腰拉起了上官玉茹,说,“你不是说了吗,我身经百战,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说着又把手摁在了伤口上。  林曼刚要喊乔儿去请大夫,列旭川制止了,“不用了,我回去涂点药就好,凳子坏了,夫人还是随我回去吃饭吧,不然叫人把这些饭菜送过去。”  “算了,还是先回去上药吧。”林曼挽着列旭川走出了茅屋,乔儿看见后,心生欢喜,知道将军和夫人和好如初了,欢快地跟在他们身后。  回到林曼原来的住处,这里一切如初,不住一阵儿茅屋,真觉不出这里的暖和。林曼帮列旭川涂着药,列旭川“哼哼”地忍着疼。  “夫人,明天是宰相六十大寿,明早准备一下,和我一同去给越相拜寿啊。”列旭川说着。  一听列旭川这话,想到昨天越程程的耳语,林曼立刻知道了列旭川为何今天如此低下地去求情,原来是为了拜寿啊,林曼不禁有些怨气,好你个列旭川!林曼突然使劲往伤口上摁了摁药粉。  “啊!”列旭川提着裤子躲闪开,“你在报复我!”  “对!原来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林曼追着列旭川要继续涂药。  “这是一个原因,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列旭川继续躲闪着。  “什么原因,说!”林曼追问着。  “那就是为夫也想你了。”列旭川说着,竟还觉得不好意思了,心想着,我堂堂一个大将军,从来没有跟哪个女子说过这般肉麻的话儿。  林曼歪着脑袋看着列旭川的脸,“哦?列大将军还会脸红啊?”林曼突然有一种调戏战功累累的大将军的快感。  列旭川继续硬撑着,“休得无礼!”  就这样一场夫妻间的小打小闹过去了,林曼发现无论什么时候还是不会肆意妄为,即便允许自己活出真我,她还是心甘情愿地宽恕了列旭川,也许,这就是她的真我吧。  第二天一早,林曼还在睡梦中,她正梦见自己正围着一团熊熊的烈火跳舞唱歌,列旭川坐在睡榻上,把她揪起来,“夫人,日上三竿了,咱们今天还要去相府拜寿呢!快起床吧。”  林曼躺下翻了个身,搂住列旭川的大腿,继续呼呼大睡,“别吵别吵,我正在举办篝火晚会呢。好暖和啊……”被林曼搂着大腿,列旭川痒痒地不得了,“夫人,夫人,醒醒……”  晨起早膳过后,林曼梳妆打扮完毕后,和列旭川坐一个轿子出门,路上,林曼连连得打着哈欠。  “夫人,你还没睡够?”  “对啊!那么多天都睡不好,缺觉缺得太严重了!以后没有大事的话,不要叫我起床了,我要睡觉睡到自然醒!”林曼伸了个懒腰。  列旭川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夫人哪,真是奇葩得紧,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但自己也莫名其妙得喜欢上了这个真性情的姑娘。  到了相府,给越相拜过寿后,列旭川和上官玉茹被请到用餐的厅堂,越程程在身后拍了列旭川一下,“程程给将军哥哥和嫂嫂请安啦。”  “别闹,这么多宾客呢!”列旭川冲越程程挤了挤眼。  正当各路宾客在厅堂上享用着越相的寿宴时,宫里的李公公来传懿旨,全体宾客连同越相和夫人跪下,原来是皇后赐给父亲的寿礼。越相毕恭毕敬地谢过皇后娘娘的恩赐,并谢过李公公。等李公公走出厅堂后,全体才又站起身继续用餐。  正当满座的宾客嬉笑言谈,杯觥交错之时,一个身材魁梧,相貌不凡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出现在厅堂的入口,后面跟着两个抬着一个笨重的大箱子的随从,他边往里走边大声说着:“越相,今日寿辰,相府真是好生热闹,在下拓跋渝特来祝寿!”原来是刚刚归附我朝的原滇国七王子。  越相从席上站起来,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只见拓跋渝给随从递了个眼神,随从将箱子抬到越相的跟前,并将箱子打开,满箱的珠宝玉器尽现眼前。在座的宾客一阵哗然。  平日里跟拓跋渝素无往来的越相,望着这贵重的寿礼,有些摸不到头脑,还是先行谢过了拓跋渝的拜寿,并请他入座。  列旭川显然对这个原滇国七王子多有关注,时不时地瞟向拓跋渝的方向。拓跋渝在宴席上和各位朝臣示好,极尽拉拢奉承之意。 第十三章 污秽之物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推杯换盏,丝竹绕耳的寿宴逐渐接近尾声,宾客们一一向越相道别,林曼和列旭川刚要起身,拓跋渝端着酒盏迎面走过来,扫视过林曼后,皮笑肉不笑地对列旭川说,“列将军,这杯酒感谢您对我的举荐,我才能有如此的官衔。”说完,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列旭川冷笑了一声,便绕开拓跋渝去向越相道别去了,林曼摸不到头脑,觉出气氛尴尬,就在她紧随其后时,拓跋渝把一个手掌大的东西如同变戏法似的掖在了林曼的衣襟里。而林曼却丝毫没有感觉出来。  正当林曼向越相行礼之时,从衣襟掉出来一个东西,林曼弯腰去捡时,才发现竟然是一个无头布娃娃,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来者不善。自己曾在电视和书上都看到过如此的东西,实在是古人大忌。还没等自己捡起来,越相身边的丫鬟仆人都吓得往后躲。周围看见这个东西的宾客们都在小声地七嘴八舌地嘀咕着。  “哪来的这污秽之物!还不赶紧拿起来扔出去!”列旭川生气地低语着。  林曼赶忙捡起,重新揣回衣襟里,但为时已晚,越相把这个东西看得真真的,他用手直捂着胸口,看样子像是心脏在难受,“列将军,这是?”越相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越相,不关将军的事,这个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肯定是有人栽赃我。请越相好好享受您的寿辰,不要多想,别,别因为这个影响您的心情……”林曼在极力解释着,但内心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别人,总是吃这样的哑巴亏。  列旭川向着越相行了个大礼,“拙妻实在罪不可恕,但请越相切莫将此放在心上,待我回去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让越相处置。”越相一手继续捂着胸口,另一手挥了挥让他们暂且回府。  就在列旭川和林曼就要踏上轿子的时候,越程程听闻此事,追了出来,“你们站住!”上前拽住林曼的袖口就往下拉。  “哎呀!”一声,林曼从脚踏凳上摔下来,越程程气急败坏地问:“你们两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亏我这么用心地撮合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上官玉茹,你说,我父亲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在他老人家的寿宴上带出那么不堪入目的玩意儿?”说着便用手使劲摇晃刚刚站起身的林曼。  林曼看着越程程,真心理解她此刻的难过,但自己的委屈却无从说出口,“程程,你听我说,这个娃娃,我也不知道怎么跑我身上来的。”说着,林曼从衣襟里掏出了那个无头的布娃娃。  越程程亲眼看到这个布娃娃,情绪更坏了,夺过布娃娃就往林曼的身上打,列旭川在一旁一下牵制住了越程程的手臂,使她动弹不得,正在这时,拓跋渝从相府正好走出来。  “哟,哟!堂堂的列大将军竟然对一个弱女子动粗!”拓跋渝用尖酸刻薄地语调说着,“这不是相府的二小姐吗?”转脸就给越程程送着微笑。  “越二小姐,有什么事我拓跋渝能帮上忙的吗?”说着,拓跋渝把列将军的手拉开,“列将军,放开吧!有这时间不如回家*老婆。”  列旭川冷冷地瞪了拓跋渝一眼,又扭头对越程程说,“程程,这件事定有蹊跷,玉茹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姐妹情深也有多年,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  “对对,程程,我真得是无辜的。你要相信我。”林曼也解释着。  越程程回想这多年和上官玉茹的交往,她可能真有什么冤屈,但她还是很懊恼,毕竟无论查出是谁,也不能抹去这个肮脏的东西出现自己父亲的寿宴上这一事实了。  林曼看越程程正在犹豫中,便请求将无头布娃娃带回去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正在这时,相府的一个下人急匆匆跑出来,边喊着,“二小姐,相爷他昏过去了,您赶紧去看看吧,我去叫大夫。”说完边飞奔着跑远了。  越程程一听就慌了,把手里的布娃娃掉在了地上,哭喊着就往府里跑去。  列旭川随即也跟着进了相府,林曼捡起越程程掉落的无头布娃娃也要跟着进府时,被列旭川制止了,“你先回去,别再添乱了。”看着列旭川脸色凝重,想到越相昏过去很大原因是看到了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污秽之物而导致的急火攻心,林曼也没再强求什么。在府门望里张望着,里面正慌乱着。  林曼焦急又无奈地转身要回去,一直在府前的拓跋渝上前,似笑非笑地对林曼说,“将军夫人的大手笔,另下官佩服!”说完便大摇大摆地上了轿子。  林曼望着慢慢远去的轿子和相府前时不时地来往的行人,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她不懂这里的人们的心理,也不了解他们的行为方式。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享受清新的空气,结交一些淳朴善良的朋友,没想到自己没有害人之心,却总是在被人所害。她低下头看着手里被捏得紧紧的布娃娃,没有头就是一个不祥之物。到底是谁要害我呢?林曼毫无思路。  等她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路过芳沁园时,从里面传来凌敏君唱着小曲儿,林曼掀起轿子的帘儿往里看了一眼,朦胧的夜色下,凌敏君正给花儿浇水,看得出来,她比以前欢快了很多。林曼缓缓地放下了帘儿,麻木地坐在轿子里,乔儿迎接她下轿时,她才意识到到了她的住处了。  “少奶奶,晚膳都备好了,快进屋吧。”乔儿挽着心不在焉的上官玉茹回了屋。  林曼回了屋,坐下,从衣服里掏出那个无头布娃娃,还没张口,乔儿就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说,“少,少奶奶,这个东西是从哪儿的?快别拿着了!”  林曼抬起头,问:“这个布娃娃就是没有头,有那么吓人吗?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我的身上,而且还因为它让越相昏了过去。”  “这个,这个……”乔儿支支吾吾地说着,“我也不知道,反正它的诅咒特别灵验的,尤其是对于刚出生的婴儿和过生日的成年人。少奶奶,咱们还是把它扔出去吧。”乔儿央求着。  “这个东西是不好看,但赋予它精神属性的是人们自身的心理。哎,说这些也没用,反正我这次又被这个给害惨了,只能保佑越相平安无事,不然,我真得成罪魁祸首了。”林曼又气又恨地说着。  “少奶奶,这个东西是怎么到你这儿的?”乔儿也着急地问着。  “我就是不知道才这么着急的,哎,我跟这里的人无冤无仇,但这倒霉事老是跑我头上来。”林曼低头看着布娃娃,用手仔细地翻弄着,“我必须把这个栽赃我的人揪出来,不然我白白进化了n多年。”  乔儿站在一旁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十四章 越后震怒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草草地用了晚膳,饭后在烛台下,手里拿着无头布娃娃继续仔细看着,无论是布料还是针脚,都和她穿越后经常见到的没什么两样。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味。林曼越来越着急,还是现代好,只好可以验验指纹,哎,怎么办呢?列旭川还没有回府,越相不知道怎么样了,今晚会发生什么,林曼无计可施,感到自己就像是一棵被寒风吹来吹去的稻草,丝毫没有反击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林曼已经趴在烛台旁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无头布娃娃。林曼梦见千军万马在她的身后很远的地方向她飞奔而来,士兵们手持长枪,凶神恶煞,但他们彼此竞争者,像在比赛看谁能把她最先拿获。林曼不停地跑着,可无论怎样跑都不跑不快,他们马上就到身后了……  “少奶奶,将军回来了!”乔儿突然闯进来,把林曼从睡梦中惊醒。  林曼猛地抬起头,胳膊被头压麻了,额头上都是汗珠,“他在哪?越相怎么样了?”  “将军回书房了,看起来很不高兴。”乔儿回答。  “好,乔儿,随我去书房吧。”说着,林曼便起身,不料双腿也被压得直犯痛,她低头用拳头用力敲打了几下,匆匆地朝书房赶过去。  林曼直接推门而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列旭川,紧闭着眼睛,头向后仰着靠在了椅背上,看起来很疲累,听到门声本能性地望过来。  “越相怎么样呀?你还好吗?”林曼已经不再在乎什么礼仪身份,她只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好进一步知道自己可能的处境。  列旭川嘴唇动了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还没说什么,林曼脸色一下紧张了起来,“列旭川,你听我说,那个布娃娃真的和我无关,我不知道是谁放到我的身上的。我可能是太倒霉了,我本来活得好好的,就穿越来到了这里,然后就成了你的妻子,接着就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落到了我的头上……我,我都不知道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列旭川很生气地质问上官玉茹。  “我,我在说,你相信我吗?我现在不是疯了,不是神智不清,我就想把什么都告诉你。那个布娃娃和我没有关系,是有人栽赃陷害我!”林曼本不想这样激动地跟列旭川解释,可她的情绪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我相信你不会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但现在,越相还在昏迷中,除非太医能把越相医治好,否则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解决能力了。”列旭川说着。  “最坏能怎样?我能做些什么?”林曼希望自己能够让事情好转一些。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什么也别做,回房睡觉吧!”列旭川继续保持林曼刚进来的姿势,闭着眼睛,把头仰靠在椅背上。  林曼本想再安慰一下列旭川,但看着他忧愁的样子反倒安慰不出来了,只好先回房了。  而在此时,越相昏厥的事情已然传到了皇宫里。越相的长女越皇后正在寝宫里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宫女正给她敲打着腿部。她嘴角上扬,想着寿宴上的父亲,和天真无邪的胞妹……  “不好了,皇后,不好了……”李公公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放肆!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慌里慌张,失了体统!”越皇后微微睁开眼睛,语速虽然缓慢,但话中的责备十足。  李公公跪倒在地,似要哭啼般回报,“娘娘,国丈大人,他,他……”  “国丈大人怎么了?”越皇后一下从榻上起身坐了起来。  “国丈大人在寿宴上昏厥过去,现在还没醒过来,好几位太医都去相府了。”  “你晌午送去寿礼回来,不是说国丈大人红光满面,身体硬朗,怎么现在昏厥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越皇后站起来。  “听说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急火攻心所致。”李公公回答。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国丈大人寿宴上拿不干净的东西?”越皇后厉声道,手紧紧握住榻床头雕刻的凤凰形状的饰物。  “听说具体是一个无头布娃娃,是谁的尚没有查出来,但这个布娃娃是从列旭川将军的夫人的衣襟里掉出来的。”李公公回答。  “简直是造反了!将军府和相府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这是要造反吗!”越皇后说着,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皇后娘娘,请息怒,国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娘娘切莫动怒伤身。”李公公边劝着越皇后,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钟太医过了吗?”越皇后从愤怒中勉强冷静下来。  “刚刚和其他的太医一起去相府了,娘娘,皇上得知国丈大人身体有恙的消息后,亲自指派了钟太医。”李公公答道。  身边的丫鬟搀扶着越皇后回到榻上坐下来,此刻,越皇后仿佛只能听到寝宫里自己的心跳声……  而相府上下人心惶惶,唯恐越相有什么闪失,太医们一一为越相诊过脉,钟太医给越相服下一颗丸药,正给他行针,扎住了几个穴位,翻开越相的眼皮看了看眼珠,然后缓缓站起,冲着其他太医点了点头。  “钟太医,我父亲的病情怎么样?”在外厅等候的越程程闯了进来。  “二小姐,越相的性命算是无碍了,只是邪入心包,虽然老臣给越相服下来清热解毒的丸药,但恐怕还是不能完全化解,需要静待几个时辰,看越相的病情有否缓和再对症下药。”钟太医说着。  “多谢钟太医,还请钟太医稍后为父亲详加医诊。”越程程说着,内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钟太医和其他太医们被暂时安置在了偏厅,稍坐着等待越相的病态发展,越程程坐在越相睡榻旁的一个实木凳子上,趴在父亲的身边,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一直暗暗祈祷着保佑父亲。  看着父亲的脸庞不知道过了多久,越程程趴在了榻前睡着了。黎明破晓时分,越相睁开了眼睛,看着程程趴在一旁,想要起身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越程程醒了过来,看见父亲醒过来,赶忙遣人去唤太医们。  太医们纷纷赶来,待到太医们诊断完毕时,一场沉重的打击迎面向越程程扑来:父亲暂时性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了。  清晨本来是一天中最有朝气的时光,但这个清晨却让相府,将军府,皇宫迷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一夜未眠的林曼都在等待相府传来的消息,庆幸的是,越相的性命保下来了,不幸的是,他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了,放在现代来说,他得的是全身性的脑血栓啊。林曼不能原谅自己,更不能原谅那个嫁祸于她最终让越相身体受损的恶人。  当这个消息上报给皇上时,皇上着急了,一国宰相病重,需要另择一贤良之臣来辅佐他。  越皇后听闻父亲暂无生命危险了,还是深深松了一口气,但又得知父亲从此不能再上朝辅政,更不能说话动弹,心里百般煎熬。如果不是父亲权高位重,自己是万万不能从千百佳丽中脱颖而出,最终当上了一国之母,如今虽然皇上并非专宠她一人,但依然厚待于她。这往后的日子,在这后宫之中,定是履步维艰,有多少人觊觎她的后宫之位,有多少曾经受她奚落的妃嫔因父亲的病重而暗自得意。越皇后想到这里,不禁暗自神伤,不由得将仇恨都转向了让父亲受害的罪魁祸首将军府。 第十五章 风雨欲来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几天过去了,越相的性命虽然算是保住了,但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趋势。长女虽贵为皇后,但远在深宫里,*越程程不得不独立支撑起相府。  越相重病后起初的几天里,来相府前来探望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但渐渐地,探视者就少了,仅有的几位都是故友,是越相还未做宰相时就结交的,而来得最为频繁的就属将军府的人了。  这天,列旭川亲自为越相挑选了上好的人参和一些其他名贵药材,是老将军在世时,老部下从深山老林里历尽艰险才采集的。他亲自带着来到了相府,没想到进府还没走几天,就被从里面出来的越程程拦了下来。连人带物一并给推出了府,列旭川战场上杀伐决断,威猛刚烈,但在对付发起疯的女人方面,战斗力几乎为零。列旭川迫不得已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林曼得知列旭川的礼品相府又原样儿退回,知道越程程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并且还牵连到将军府。如果再不找出真凶,恐怕将军府和相府多年的交情就此毁于一旦。林曼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就是祸害人来的,虽然自己也是被人陷害的。  “不行,我必须查明真相。”林曼摆弄着那个引起争端的无头布娃娃,这个娃娃已经被林曼翻来覆去看了N多遍了,线头都坏磨断了,突然她想到要把它剪开,看看里面的填充物。她唤乔儿拿来剪刀,剪开后发现里面除了一团团的棉花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哎,看来想从这个布娃娃身上找到点什么真是没戏了。”林曼失望地边撕扯着棉花,边说着。  “少奶奶,既然从它身上查不出什么,就快把它扔掉吧,这个东西太不祥了。”乔儿说着。  “只能先这样了,把这些零碎儿都收起来放好了吧。”林曼垂头丧气地把剪开的布和撕扯开的团团棉花推给乔儿。  “阿嚏,阿嚏……”乔儿手里捧着这些零碎边走边不住地打着喷嚏。  “乔儿,你感冒了吗?”林曼问着,看乔儿回过头来时一头雾水,林曼又试着问,“你是不是受风寒了?”  “没有,我挺好的,不知怎么就……阿嚏,阿嚏……”乔儿说着又开始打起了喷嚏,林曼叮嘱了她多喝点儿水,添件衣服穿。  第二天早上,林曼醒来后,发现已日上三竿,自己起床后,瞧不见往常这个点儿正忙碌准备早膳的乔儿。林曼大喊几声没有应答之声,便走去乔儿睡觉的偏房,发现乔儿还是熟睡,林曼正要喊醒乔儿时,发现乔儿满脸的红点点,一模额头还滚烫不已。叫人请来大夫,大夫说是过敏所致,请将军夫人不用担心,之后,开了一方药让乔儿服下,没出几个时辰,乔儿的高烧退了,脸上的红点点也褪去了。  “乔儿,你昨天吃什么特殊的东西,或是接触和往常不一样的东西了吗?”林曼不放心地问乔儿。  “没有啊,少奶奶,昨天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并没有吃什么特殊的东西。”乔儿身体恢复了正常。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闻什么或接触什么呀?过敏可得注意,知道过敏源就好办了。”林曼认真地问着。  “过敏源是什么?”乔儿不知所问,“我昨天拿到那个布娃娃时开始打喷嚏,其他就没别的了。”  对,是那个布娃娃!林曼突然像是重新注入了新的刺激,赶忙问了存放布娃娃的地方,为防止乔儿再次过敏,自己取了出来。望着那些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材料,乔儿在入府前还是经常帮一些布艺坊做一些手工零活儿,从来没有出现过过敏的现象。潜意识告诉林曼,这些看似平常的材料,里面定有不同之处,她决定从这些材料着手,问那些专门制作布艺服装的人仔细鉴定这些材料。  此刻,皇宫中,皇上正在为宰相的不能上朝而头痛。早朝上,多位大臣表示既然越相无法再上朝,不如尽早另择新相来代替,再晚恐误国事。有个别大臣反对这么早就舍弃越相,但又不得不信服钟太医和几位太医的医术和诊断结果。看来另择新相,势在必行。可纵观朝堂上下,德政可以与越相比肩者实在寥寥无几。就在皇上为宰相一职焦头烂额之际,魏卿和刘卿为他举荐了历任两朝的元老翁显祖大人,他为官数载,虽说没有什么显要政绩,但没有出过差错。因此,当皇上询问大家对翁显祖做宰相的看法时,满朝大臣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于是,六十多岁的翁显祖顺理成章成了代替越相的宰相。  皇后深知父亲的宰相之位由别人接替,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警示。她不得不收敛往日的锋芒,在后宫中扶植可靠的心腹才能为自己的凤冠保驾护航。往日在后宫中她对皇上的妃嫔们从来一视同仁,恩威并施,从没有例外,从此以后,恐怕再不能不周全了。但后宫中的人心哪能如此简单,她们在皇后面前虽个个都似无关联,人人都礼敬皇后,实则她们都有自己的小团伙。这些皇后都心知肚明,但贵为皇后之尊的她根本不会把这个看在眼里。如今不一样了,她不得不扶植一个既得皇上欢心又效忠于她的一点儿,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对她的皇后之位构不成丝毫威胁的可能。  细细数来,早早入宫的老人们要么已为人母,只想与世无争的过安稳日子,这样的嫔妃中以育有女儿的人居多;要么人老色衰,已经无法获得皇上的青睐;而皇上正在垂怜的人呢,胜宠不断,其中不乏家境显赫的妃嫔,这样的人万万不可再加扶持,稍一看错,这些便是对自己的皇后之位最有威胁的人。  而也是新近入宫的前滇国的公主拓跋紫妍正是皇后最有心栽培的一人,她出身敌国,对她的皇后之位毫无威胁之力。她本人容貌姣好,得皇上喜欢,虽然新入宫的人里面各个不分秋色,但她的歌舞可算是里面遥遥领先的。更重要的一点,她为人性子冷一些,其他妃嫔经常背后数落她不通礼数,但在皇后看来,这一点恰恰更容易把她笼络过来。  果然,在后宫妃嫔们在为皇后问安时,皇后对拓跋紫妍的几句真心的关心,并时不时对她不同于其他嫔妃的恩赏,拓跋紫妍在向皇后问安时笑容多起来。平日时,拓跋紫妍亲手做了故乡的小点心都会进献给皇后,这是她以前不曾做过的。随着她们越来越多的交往,果然,拓跋紫妍开始亲近皇后了。皇后志得意满,在每年一度的妃嫔晋位的日子前夕,皇后向皇上提议拓跋紫妍破格晋两级,即由美人晋升至婕妤。 第十六章 蛛丝马迹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这半月,列旭川不在将军府例行去边界督办驻军换防。在临行前,列旭川心事烦忧,依旧在为越相的病情担忧着。林曼给自己设下期限,要在列旭川回来前查到这个幕后黑手,也算是不辜负列旭川此次没有妄加给自己定罪的信任。  每日,林曼和乔儿乔装打扮出门进出各家布艺坊和绣工坊,请里面的秀娘布匠们鉴定布娃娃的材料材质。但十来天过去了,去过的地方人们都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乔儿建议别再徒劳,但林曼深信自己一定能从这些材料中获取点什么。因为其他布料乔儿并无反应,而这些材料只要凑近乔儿,她定会打喷嚏。  这一天,林曼和乔儿依旧无功而返,天色尚早,路过凌敏君的沁芳园时,林曼突然想起要去她的房中一坐。乔儿对她的决定虽有异议,但也不敢不从,就跟着进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凌敏君仿佛变了一个人,没了往日的矜持和腼腆,多了开朗和大方,对她们的突然到访表示欢迎。  “敏君,我觉得你变了,变得快乐了。”林曼还如往常一样快人快语,“这段时间,将军不在府中,你有空也可以去我那玩啊。”  在凌敏君的眼里,上官玉茹跟自己想象的也完全不同,她起初的服毒自尽让凌敏君误认为这位将军夫人不是好亲近的人。但几次短暂的交谈和一直以来在将军府的相处,让凌敏君感到上官玉茹是个超凡脱俗的人,不拘言谈,心灵纯洁的人。  “谢谢姐姐的邀请。”说着,凌敏君端来了自己亲自泡好的花茶,“姐姐,请喝杯茶吧。”  林曼正好口渴,便端过来一饮而尽,“哇,好茶啊,这是什么茶呀?喝起来比闻起来还要好喝呢。”  看上官玉茹饮完,凌敏君忙又斟满了。站在一旁的乔儿咽了下口水,林曼看到后知道乔儿跟着自己出去跑了半天口也渴了,便把茶水递给了乔儿,乔儿谢过后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这样的主仆关系凌敏君还是第一次看到,更加感觉上官玉茹不同于常人。  “这是什么茶呀?真好喝!”乔儿喝完情不自禁地问。  “这个茶是碧螺春,和平时的茶不同的是,我在里面加了炒熟的绿汀花蕊。”凌敏君微笑着说。  “绿汀是什么?”林曼好奇地问。  “绿汀?它不就是杂草吗?它的花蕊被炒熟后能让茶变得这样好喝呀!”乔儿吃惊地说着。  凌敏君看两位都对这个很感兴趣,便将她们领到了房外的花圃旁,指着花圃中的一小块儿看似像杂草一样的植物说,“对,这就是绿汀,它看起来像草,但秋天会长出小花苞,我将里面的花蕊取下收集起来,自然风干,然后炒熟后储存起来,泡茶时放进一两粒即可。”  “这么神奇啊!”林曼感叹着。  “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不显眼的绿汀原来能让茶变得这么好喝呢!”乔儿也在一旁应和着。  喝完茶后,林曼和凌敏君又闲聊了会儿,就回了自己的住处。晚膳时乔儿不住地打着哈欠,林曼看她疲倦不堪,便叫她先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同样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乔儿没来伺候早膳,又一次出现了过敏反应,症状和上次一模一样,额头滚烫,满脸红点点,昏睡不醒。待大夫让她服下汤药后,不一会儿便症状全无,恢复如初。  乔儿对自己的身体也是感到很奇怪,“少奶奶,我昨天一整天都没有碰那些东西,怎么的就又过敏了,谢谢少奶奶对乔儿的照顾,乔儿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  “乔儿,你别自己吓自己,大夫都说过了,你没有别的问题,只是过敏。让我担心的是,你昨天并没有接触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林曼说着,回想着昨天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乔儿都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突然她想到了在凌敏君那里喝过的茶。  “乔儿,带上桌上的点心,跟我去一趟沁芳园。”没等乔儿反应过来,林曼已经走出了屋,乔儿赶紧在后面跟着。  到了沁芳园,林曼不等进屋,便笑着说着,“敏君,我又不请自来来啦!”  凌敏君匆匆从房间走了出来,“欢迎姐姐,快进来。”  “这是九珍坊的点心,入口即化,好吃得不了,我给你带来了些。”说着,林曼叫乔儿捧给了凌敏君。  “谢谢姐姐的关心,给我带来这些好吃的点心。”凌敏君微笑着道谢。  “我昨天喝了你这的茶,今天竟喝不了单纯的茶叶泡成的茶了。不知妹妹可否给我一些花蕊呢。”林曼说着。  “姐姐喜欢喝,是我的荣幸,我去给姐姐包上一些。等姐姐喝完我再去送去。”凌敏君说着便去取。  林曼在凌敏君取花蕊的时候,走出了房间,又来到了花圃中绿汀旁边,蹲下来仔细端详着绿汀。  凌敏君取完花蕊发现上官玉茹和乔儿都在花圃里,也跟了出来。  林曼见凌敏君也走了出来,便说,“这小小的绿汀这么神奇,竟然能让茶水变得如此好喝。”  “在我的家乡,绿汀的作用不仅仅是给茶带来芬芳,它还是人们做棉衣棉被的材料。”凌敏君弯下身抚摸着一根绿汀的细长的茎叶。  “是把这些叶子粉碎晾干吗?”林曼问。  “哦,不是,在我的家乡,一年四季如春,绿汀要比这里的更高大一些,而且花苞长得更大,这里的花苞最大的可能只有豌豆这般大,我的家乡的绿汀花苞足足有拳头一般大。里面充满棉絮,就像这里的棉花一般。”凌敏君讲着,望着绿汀发起呆来。  像棉花?林曼和乔儿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下。“你的家乡在哪里?”林曼急忙问着。  凌敏君回过神来,“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在岭南。”说着,她的眼神似有些慌张,抚摸绿汀的手也迅速地松开了。  这些,林曼都看在眼里,凌敏君在紧张她刚才说过的话,但直觉告诉她无头布娃娃的事情跟她无关,否则凌敏君不会主动给她们介绍绿汀。  林曼接过凌敏君为她准备好的绿汀花蕊,道过谢后,又跟凌敏君简单聊了会儿,便和乔儿离开了沁芳园。  “乔儿,咱们府上除了凌敏君外有出身岭南的人吗?”林曼回到住处后认真地问乔儿。  “少奶奶,乔儿不曾听说有谁是那里的人。但我听说列将军出征回来路过岭南,从那里带回来几个无家可归主动从军的人呢。可惜他们都随将军外出了。”乔儿说着,突然又说,“对了,有个还小,大家叫他邓小儿,才十三岁,就养在府里,前两天我还看见他帮列将军喂马。”  “太好了,快去把他叫来,不要让其他人看见。”林曼吩咐着。  乔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第十七章 无果而终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乔儿出去很长时间才把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儿带进来,林曼瞧着这个个子小小的男孩儿,适才乔儿说他十三岁,这个身高搁在现代社会也就是八九岁的孩子。林曼叫他走近一些,他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突然跪下来,颤抖着说,“夫,夫人,小的什么都没做,请饶了小的性命。”  林曼一头雾水,赶忙蹲下来想扶他起来,可他吓得本能地往后躲,本来也才十几岁的林曼,竟升出一种如母爱般的慈爱之心。  “你叫邓小儿吗?别怕,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你,没有要你性命的意思。”林曼轻声细语地安慰着男孩儿。  男孩儿缓缓地抬起头,耸紧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林曼本想拉他的手让他起身,他还是害怕地躲闪了一下。林曼知道这个男孩儿对自己防备太高,便没有再去碰他,让乔儿扶他起来。  “邓小儿,你在府里待得习惯吗?”林曼关切地问他。  “回,回夫人的话,小的还习惯。”邓小儿回答。  “你的家乡在哪呀?”  “在岭南。”  林曼拿出一团类似棉花的东西,给邓小儿看,“你看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绿汀的棉絮。”邓小儿看了一眼,很快就说了出来。  “你确定吗?”林曼拿着往邓小儿的眼前凑近了一些。  邓小儿看起来有些紧张,盯着棉絮看了两眼,又说,“我,我确定,它就是绿汀的棉絮。”  林曼想到看来这就对了,在京城里连布艺坊里的人都无法辨别的棉絮,就是出自岭南的绿汀棉絮。那这个幕后黑手定和岭南脱不了关系吧。那会是谁呢?  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低着头生怕自己丢了性命的男孩儿,林曼让乔儿取了些碎银子和点心给了他,便送他出去了。  “乔儿,邓小儿怎么那么胆小呀?我有那么吓人吗?”林曼问。  “少奶奶,从小地方出来的孩子都是这样,加上他是第一次见您,生怕自己失了礼。不过,这个孩子是有点太胆小了。”乔儿也不觉有些吃惊。  “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多拿给他点儿,这么小的孩子就离开了爸爸妈妈,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是很可怜的。”林曼望着窗外说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原本也才是个孩子。  这个布娃娃到底是哪个和岭南有关系的人栽赃给她的呢,林曼不住地回想着去相府寿宴的情景,没有接触任何人,在到了府门下轿前,林曼还特意整了整衣衫。到进了府后,接触的人就多了,因为自己是婚后初次随列将军出席大的宴会,所以各位和列旭川交好的大臣和夫人,林曼基本都浅谈过。和岭南有关系的,不仅需要一一鉴别这些人,还需要连同他们府上有可能接触的丫头婆子们。  哎,在古代,调查个案件这般繁琐呢,如果搁在现代查个视频录像就能,再不济,检验一下布娃娃上的指纹。林曼唉声叹气着。  而就在这时,沁芳园里正门庭紧闭。凌敏君从外面回来,匆匆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个男孩儿安全从上官玉茹那儿回去了。他没有说漏嘴。七王子大可放心了。”凌敏君说着。  而原滇国的七王子拓跋渝就在她的房中,他从屏风后走出来,“当时本想和你远走高飞,而你不从,今时已不同于往日,你我二人只能蛰居在这个异国的京城中。但我的你的情一直没有变过,待有朝一日我重建我大滇国,定不负你。”  “重建滇国,谈何容易,我只想你平安无事,我们能在同一片疆土下,我就知足了。今生的情,只能来世了。”凌敏君说着。  “今后,你切莫小心,你是滇国子民的事情万万不可说出口。岭南根本没有能长出棉絮的绿汀,如果不是我手下暗中发现上官玉茹在四下打探布娃娃的材质,这次恐怕我设计陷害越相嫁祸于列旭川的事情就败露了。没想到这个上官玉茹真是不简单,竟单凭一个布娃娃就能找到线索,还是我大意了。”拓跋渝说着。  “七王子,陷害越相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用这个事情来嫁祸于列旭川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呢?将军府和相府可算得上是关系最近的两个府邸了。他们会相信列旭川会陷害越相吗?不怕会弄巧成拙吗?”凌敏君不解地问。  “他们两家关系好,也正因为他们两家的关系才导致我滇国攻防无力,挑拨他们的关系成不成功,都将是我要做的第一步,一次不成功,多来几次就够了。现在,效果超出了我的预期,本想恶心一下越相,没想到这个智谋双全的越相在鬼神之事上竟如此不中用。呵呵,不用再下猛药,这越相就挂了。虽然我对新上任的宰相翁显祖了解还不多,但听说他历来和稀泥,随风倒,想必列旭川也不会把他瞧在眼里。不跟你说这么多了,反正,朝廷上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这个上官玉茹让我着实没有想到。本想借此除掉她,也为你扫清在将军府的障碍,没想到列旭川对她还留有情面的。时日不长,便查到了仅滇国才有的绿汀棉絮上。我府上的妈子也太大意了,一时嘱咐不到竟出这么大的漏洞。”拓跋渝愤慨地说着。  “上官玉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她一向对我很好,上次青鹰服毒的事情,已经让她为我背了黑锅,吃了苦头。而且我也不想成为列旭川的专宠,你是知道的。七王子别再把上官玉茹牵扯进来了。我不想欠她太多。”凌敏君请求着。  “妇人之仁!如今她对好,是因为她不知道你的身世,也不知道你之前做过什么,如果她知道了,你还会这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将军府吗?不光是你,恐怕我也要被列旭川回到斩于马下了。”拓跋渝对凌敏君的话非常愤怒,“你要时刻记着,我们是为滇国而生的。”  “敏君知道了,还请七王子原谅我的愚钝。”凌敏君说着。  “那个男孩儿既然已经把绿汀棉絮的事情按我们的意思说清楚了,那便没什么用了,我会想办法除掉他,你不必再担心他会说漏嘴了。”拓跋渝说着。  “不,七王子,请饶了这个男孩儿一命吧,他不会说漏嘴的,更何况他还这么小。就算敏君求七王子了,饶了他吧。”凌敏君哀求着。  “也罢,现在动手让他死的话,让人更加怀疑,先听你的吧。好好照顾自己。”说完,拓跋渝从后院出了府。  凌敏君望着七王子远去的背影,不禁暗自神伤,从滇国逃出来,本就是为了离开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国度。跟随列旭川来到将军府本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更不是为了情爱缠绵,只是为了能够安稳度过一生。没想到世事变迁,让自己伤心的滇国不存在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滇王变成了滇侯,自己却偏偏爱上了仇人的儿子拓跋渝,竟然想要帮助他重建滇国。  凌敏君无形当中,感到自己就是个笑话,可她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就像一个被下了爱情的蛊的木偶人般被拓跋渝牵扯着。 第十八章 登门拜访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眼看着没几日将军就要从边关回来了,这无头布娃娃的事情还是没有结果呢,林曼早膳后郁闷地趴在梳妆台前,无心梳妆。  “林曼呀林曼,你真是白白进化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林曼自言自语着。  乔儿如同勤劳的小蜜蜂般收拾完餐桌又微笑着过来给上官玉茹梳头,“少奶奶,您还在想那个布娃娃的事吗?要乔儿说,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列将军和少奶奶都好好的,就别给自己添堵了。”乔儿边给上官玉茹梳着头发边说着。  “说得轻巧,不给自己添堵,就是在让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这不是窝囊废吗?”林曼忿忿地说,“枉我也是个受过教育的新时代的女子了。”  “嗯?”乔儿继续梳着头发,知道她家的少奶奶又在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了。  突然,林曼猛拍了一下梳妆台,刚要站起来,“哎呀!”大叫了一声,头皮被乔儿拽着的头发扯得生疼,竟忘了乔儿正在给她梳头发。  “少奶奶,请饶了乔儿的无心。”乔儿说着。  “没事,没事,哎呀,好疼,不过不能怪你。”林曼挥挥手,示意乔儿继续梳头,“一不做二不休,乔儿,梳好头帮我取点纸笔来。”  乔儿答应着,不知这少奶奶又想起了什么事,梳好头,帮上官玉茹拿来笔墨纸砚,乔儿便去忙着晒被洗衣收拾房间了。  林曼一个人坐在桌台前,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大笔一挥,终于,写了满满两大张名字,这些都是她在相府赴宴时接触过或是交谈过的大臣和夫人们,足足有二十五个。  林曼看着自己写下来的这些名字,不禁嘴巴上扬,“林曼,你还行,虽然人不太聪明,记性还可以。”然后,她唤来乔儿。  “乔儿,从今天起,打起十足十的精神来,看到这上面我写下来二十五个名字了吗?这个做布娃娃的幕后黑手就在这里面。一一调查,一一排除,凡是岭南出身,或是家仆中有岭南人的,或是和岭南境地有来往的都查。”林曼像打了鸡血一般,情绪高涨。  “少奶奶,这么多人,而且去赴宰相寿宴的,都是达官贵人,您叫奴婢怎么查呀?”乔儿虽然书读得不多,但还属于冰雪聪明的类型。  “哎呀,你傻呀,有我呢,咱们不能正面调查,但可以暗地打听呀!”林曼说着拿笔杆敲了一下乔儿的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准备好礼物,多备一些,今天咱们先去这三家。”说着拿笔在纸上圈上了三个名字念着“淮扬王及夫人,京兆尹,李太尉”。  “少,少奶奶,这些咱们无缘无故地登门拜访,合适吗?”乔儿疑惑地问,“夫人一般都不用登门拜访的。”  “咱们是无缘无故吗?再说,礼节总得有个先例吧,放心吧,放心吧。”林曼很有把握地说着,“乔儿,去备礼吧,把老夫人送给我的按摩面部的玉石给淮阳王夫人备上,听说李太尉家新添了一个孙子,把箱子里的那个金镶玉的项圈拿上吧,京兆尹的礼,听说他素来清廉,从来都将送礼人拒之千里之外,给他备两盒九珍坊的点心吧。”  乔儿照办了,主仆二人一早出门,至晚方归,这一天着实劳心费力啊,二人回到将军府,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晚膳时没吃多少饭,林曼就想躺下睡了。  “乔儿,你也去睡吧,明天继续啊。”林曼嘱咐着乔儿。  “少奶奶,咱们这个不是个办法啊,和岭南有关的一个都没查到,反倒陪人聊天解闷了。”乔儿嘟囔着嘴说着。  “谁说没查到?他们三个府邸没有和岭南相关的,不也是查到他们三个府邸没有问题了吗?排除法,懂不懂?聊天解闷?你瞧你就是眼界没放开,这叫结识朋友。行了,乔儿,快去睡觉吧。”林曼说着也躺下了,听着乔儿把门带上了。  林曼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收获……  淮扬王府中,妻妾众多,年长者五十有余,年轻者二十出头,府中仆人也众多,淮扬王年轻时虽因军事化镇守淮阳而政绩显赫,但他本人却是一个喜欢琴棋书画的文人气质,夫人最长,比淮扬王还长三岁,与他赋诗答对结识。虽然淮扬王为人风流不羁,但对夫人可谓是敬重有加。夫人虽五十有余,但举止优雅,妆容浓淡相宜,对淮扬王也是恩爱备至,唯独让她感到遗憾的便是膝下无子。  林曼如同女儿般陪淮扬王夫人聊天散步,甚至还被淮扬王夫人留在了府中用了午膳。淮扬王夫人对上官玉茹的突然到访刚开始很是惊讶,但不知不觉间竟被这个开朗的姑娘打动了。从淮扬王夫人的口中慢慢地排除了淮阳王妻妾们和家丁仆人们跟岭南有关。临走时,淮扬王夫人嘱咐上官玉茹过些日子再来府中游玩。  而京兆尹不在府中,因为是将军夫人到访,上官玉茹也被请了进去。从赵妈口中得知府中除了几个老妈子外,京兆尹身边没有女眷,府里的家丁仆人们除了是京兆尹大人从家乡沧州带来的,就是自小从京城长大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林曼带去的礼盒递上去的时候,赵妈跪地请将军夫人带回,说京兆尹大人明令不得留下客人带来的礼品。等林曼打开礼盒让赵妈看过是九珍坊的点心,并切莫让她们带回时,赵妈还是犹犹豫豫着,但总归是收下了。  而李太尉府中,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八九个孩子在府中花园里追着赶着,李太尉和夫人在花园中坐着晒着太阳。看到列旭川的夫人突然到访,还是吃了一惊,朝堂上,虽说李太尉和列旭川将军的军务多有交集,两人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但难免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加之,李太尉和列将军的性子都是刚硬不服输的,所以他们私下里倒很少来往。  林曼见过了李太尉和夫人,将赠给小孙子的金镶玉项圈拿给了李太尉夫人,夫人看到欣喜不已。虽然林曼和他们言谈不多,但有种直觉告诉林曼太尉府的人们和布娃娃并无关系。  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林曼觉得这种方式对找到幕后黑手来说有点慢,但换一种思路想想,这种方式倒是她结交认识一些人的时机。  林曼起身,走到桌台前,取出白天列好的名单,取出笔墨,在“淮扬王及夫人”和“京兆尹”后画上了叉号,在“李太尉”后话上了个问号。  林曼坐下来,一一看着剩下的二十二个人名……不知不觉趴在桌前睡着了。 第十九章 冤家路窄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历史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画着大事件表格,林曼困得两眼模糊,眼皮重得一张一合的,脑袋做着标准的小鸡啄米招牌动作……  “林曼同学!西戎和滇国的勾结攻占了大韩的哪几个城池?”突然,历史老师回过头来,严肃地盯着林曼。  林曼猛然站起来,两腿发麻,耳朵里像塞了团棉花,老师刚才的提问,林曼根本没有听清楚,“不,不好意思,老师,您刚才问……”  历史老师拉着脸往上推了推眼镜,“西戎和滇国哪年一起发动了孟池之战?”  “公元……公元……”林曼真够后悔昨晚看小说看到了凌晨两点。  “林曼同学,请站到教室后面去,以免影响其他同学看黑板。”历史老师阴着脸说。  林曼用手推开凳子,正要往教室后面走,突然被凳子绊倒了……  林曼腿脚一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原来是个梦!”林曼长呼了一口气,刚要向床榻走去,发现腿脚又痛又麻,林曼稍坐着,用手轻轻地敲打着腿,看着桌台上被自己勾勾画画的人名单,猛然间想到了梦里历史老师的提问。  林曼情不自禁地用手拍拍自己的脑门,“哎呀,原来,我想起了现在的时代。和梦里相同的是,历史老师确实讲过这段历史。和梦里不同的是,自己并没有被提问,而是比梦里幸运多了,自己偷偷趴在书桌上睡得迷迷糊糊。”  林曼使劲地回想着那天历史老师的讲课内容,但是除了梦里的西戎和滇国发动孟池之战外,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在所有的课程里,林曼最喜欢的就是历史课了,每次课程她都听得认真,唯独那次课她因为前一天晚上熬夜看网络小说导致第二天太困而迫不得已睡着了。  林曼后悔得不得了,真可谓是苍天无情,造化弄人啊,林曼唉声叹气着。  第二天一早,林曼用完早膳就拉着叫苦不迭的乔儿出了府。  “乔儿,就当跟着我出去散心啦!”林曼边上轿边说着,“看我是把你惯坏了,想当初你可不敢跟我半个不字的!”  “好好好,我的少奶奶,您最疼乔儿了,乔儿非常乐意随少奶奶去。”乔儿嘟着嘴似撒娇状。  林曼笑着放下了轿帘儿。不一会儿,就到了新相府翁显祖宰相家的府门。  就在乔儿搀扶着上官玉茹下轿时,越相府的二小姐越程程和丫鬟正从府门路过,看到上官玉茹和乔儿提着礼盒进了翁相府,越程程停住了脚步。  “上官玉茹果真没安什么好心,枉我多年还把她当姐妹!先是加害于我父亲,现在跑到翁相府中送礼求荣。”越程程不禁自语道。  “二小姐,怎么了?”丫鬟也随着越程程停下了脚步问道。  “没事,走吧。”越程程不再盯着翁相府府门,继续往布庄走去。  到了布庄,布庄老板娘见是越二小姐亲自来店里,赶紧去迎接,“越二小姐,您亲自来了,我还想让伙计亲自把布样给您带到府上去呢。”  “不用了,我来店里挑着更随意一些。”越程程说着便冲着店里的新布样走去。  “呦~这不是越相府的二小姐吗?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呀,来京城后头一次来布庄竟然能碰上越二小姐,真是荣幸至极啊。”越程程回过身,原来是原滇国七王子拓跋渝。  越程程有些看不惯他,他们滇国还没归附朝廷时,越程程就对有野心的七王子没有好感,如今有两次碰面,他跟自己的想象不太一样,虽然并未看出什么野心,但拓跋渝一副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样子,让越程程更是反感。  越程程向他点点头,并没有搭理他,继续来回走着看布样,而拓跋渝并没有感到不快,他继续一脸堆笑着。  越程程指着一款素雅不失清新的布料说,“老板娘就来这个布吧,稍后把这匹叫伙计送到府上吧。”  老板娘稍有尴尬地说,“越二小姐,这个布料刚才被客人全部买下了,您看,您再挑别的吧。”  越程程一脸诧异,“全部都买了吗?别的我都没有看中,就要这个,等上些时日店里有货了直接送到府里吧。“  “恐怕今年等也没有了,这匹布料为云绫锦,百名布匠个把月才能织上几匹,加上本就货源少,各地布庄提早预定,今年恐怕已经争取不来了。”老板娘无奈地讲着,随之眼珠一骨碌,转向了另一卷布样,“越二小姐,这个为蜀锦,论材质,论做工,绝不亚于云绫锦,您不妨瞧瞧这个。”说着,便把一卷绚丽多彩的布样捧在越程程面前。  越程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个花样我不喜欢。”这时拓跋渝笑着走过来。  “越二小姐看上的布料怎能没货呢?这个直接让伙计送到越二小姐府上去吧。也算是补上上次给越二小姐的见面礼吧。”拓跋渝指着越程程看中的云绫锦说着,眼里含着阴阴地笑,让越程程看得不舒服。  越程程刚要回绝,只见拓跋渝笑着和一个随从徜徉而去。  “哎呀,这下就十全十美了!”老板娘笑着叫来伙计。  “这拓跋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名其妙!”越程程和丫鬟走出布庄。  而再次路过翁相府时,恰好碰见上官玉茹两手空空从府里出来。  林曼刚要上轿也看到了从远处过来的越程程,多日未见,林曼看她面容憔悴,想必越相的病情让越程程着实辛苦担忧了很多。  林曼站住脚步,望着越程程朝自己走过来,虽然自己不是罪魁祸首,但还是有些心虚,刚要跟她打招呼,越程程先开了口。  “列夫人,真是冤家路窄呀!看到我心很虚吗?怎么害了我父亲,就来讨好新相了吗?”越程程脸上充满了怒气。  “程程,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我的解释也是白搭,但是那个东西真不是我的。如果你还是这么生气,我也没有办法。”林曼说着,越程程没有原谅自己也是林曼意料之中的,所以她并没有感到委屈,“我来翁相府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是……”  “是不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最清楚,你来翁相府是来做什么的,也没有必要跟我解释清楚!”林曼话还没说完,就被越程程夹枪带棍地堵了回去。  看着越程程生气地走开,林曼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有怨恨她。从林曼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虽然与越程程接触不多,但越程程除了帮过自己,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不善。这次越相的被人害到身患重疾,越程程的心情林曼也深有体会。林曼只想查出真凶,还自己一个公道,也好遏制住真凶的下一步行动。 第二十章 将军回府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看着越程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再想想适才在翁相府里的情景,不由地有些泄气了,“走吧,回府吧!”  “少奶奶,不去下一家了吗?”乔儿吃惊地问道。  “先回府吧。”说着林曼进了轿子,乔儿为她将轿帘放下。他们改变原来的计划往府里赶。  刚才在翁相府中,刚进府时,明明守卫是去向宰相翁显祖通告一声他们的到来的,可进去等候时,守卫却传翁相不在府中。虽然林曼坚持等了近半个时辰,等不到翁相本就在意料之中,但翁相对她的到访避而不见,却是让林曼没有想到的。  翁相到底为什么不见她呢?公事繁忙?避嫌?还是另有其他隐情?林曼百思不得其解。而偶遇越程程似乎回答了翁相避而不见的一部分原因甚至是全部原因。也许,正因为将军府和前宰相越相的病情脱不了干系,才导致翁显祖对她避之犹恐不及。不管是什么原因,翁显祖真是一只老狐狸。林曼不禁感叹。  就在林曼下了轿走进府中时,看到几个丫鬟正忙着打扫庭院,除了重大节日一般打扫庭院的也就一两个人,林曼正纳闷着往里走,丫鬟们见将军夫人回来了,都停下手中的活儿,低头请安。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打扫?”林曼问。  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丫鬟,低头回答,“夫人,刚刚接到消息说是将军今天就回府了。”  “提前回来了?嗯,好,你们接着忙吧。”林曼对列旭川的即将回府并没有感到开心,自己想要调查真凶的事情还没有结果,让林曼对其他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但这几天的经历,让林曼感到徒劳无功,真应了一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午膳前,列旭川身边的丫鬟小青过来传话说,列将军回来了,正在老夫人房中。老夫人让小青请少奶奶也到她的房中。  老夫人自打列老将军去世后,就更加勤于诵经修行,每日经书不离手,所以,林曼也只是三五日请安一次。自打林曼穿越到这里后,老夫人从来没有请过她过去,也许跟老夫人平时喜静有关。  “老夫人有说什么事吗?”  “老夫人不曾说,夫人过去便知了。”小青答着。  乔儿为林曼重新梳妆了一番,帮她换了一身衣服。  还没到老夫人的房中,就听得里面叽叽喳喳的在说着什么,等林曼一进门,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只见列旭川坐在老夫人身边为她锤着肩膀,其他的三房姨太太分坐在周围。  他们见上官玉茹走进来,都齐刷刷地看过来。上官玉茹依次给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最后是将军请过安。老夫人慈眉善目地让上官玉茹坐在身边。  林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望着给老夫人锤肩膀的列旭川,看他回来估计只脱了铠甲,连里面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虽出去还不到一个月,但脸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精神倒是不见当初。  “姐姐,您瞧瞧咱们少将军挑的这少夫人多有旺夫相,而且呀,腰细臀圆,不出一年,咱们准得抱上大胖孙子!”三夫人用兰花指拿着手绢笑眯眯地跟老夫人说。  “我说老三,你嫁到相府前媒人就是这么夸你来的,结果怎样,别说儿子连个丫头都没给咱们老将军留下。”二夫人在一旁撇着嘴说着。  “二姐,你别专挑难听的说啊,我是没留下,你呢?你不是也没有给咱们老将军生个一儿半女吗?”三夫人不服输地说着。  “我没留?我倒是想留,自从我嫁入府,老将军就一直在外征战,回到府中时我都过了生育的年纪了。我要生了,你还能进府吗?”二夫人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了一旁。  “姐姐们别吵了,咱们听大姐说。”四夫人柔声私语地劝和着。  老夫人端坐着,列旭川不停地为她锤着肩膀,对三房姨娘的争吵见怪不怪。  “一日不见就想念,见了就争吵,老将军在时这样,不在时还是这样,现在当着儿媳妇的面儿还吵来吵去的,真拿你们没办法。”老夫人说着,脸上并没有一丝生气的神情,“今天,川儿回府,咱们都应该高兴才是,坐在一起,既然都想抱孙子咱们就说孙子的事。”  “是,姐姐。”三房姨太太异口同声地答着。  看来催婚催孙子是咱们的一项传统呀,林曼心里感叹着,终于明白了老夫人请自己来的目的。  “玉茹,你们大婚也有一段时间了,本想早些叫你们过来说说话的,先是你们父亲过世,后来川儿又因公外出。咱们将军府的情况想必你也了解了一些,川儿是列家的独苗儿,虽之前四夫人也为老将军生下一女,无奈早夭。我们列家虽不是什么大家,但也绝不能无后。川儿做为一国将军,日后免不了行军打仗,短则把月,长则三年五载。我这次叫你过来呢,一是让你知道咱们列府的情况,二是督促你们加紧要了孩子才是正事。”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念叨着。  林曼实在不想直接答应了,对她来说,从不会对没有把握的事情承诺什么,“老夫人,玉茹理解您和众位夫人对将军的期待,只是我年纪……”就在这时列旭川给她递了一个眼神,表情凝重,让林曼无法再继续按原来的意思讲下去,“我会尽力的,尽力不让老夫人和众位夫人失望。”  “这就对了嘛!这上官大人家的千金没问题的,从小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可是出了名的。”三夫人快人快语。  “这事,可不是你能打包票的!我看到时候没成你怎么应答!”二夫人斜视着三夫人。  “我呸呸呸!二姐,你还不赶紧去敲木头,你真是个乌鸦嘴!”三夫人也不依不饶。  “行了,行了,我的姨娘们。”列旭川停下捶着肩膀的手,这时老夫人身边的刘妈过来提醒大家用午膳的时间到了。  这还是上官玉茹嫁入将军府的第一次团圆饭,大家在席位上有说有笑,刚才的争辩像是抛诸脑后,刚才看似不合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在餐桌上也是有说有笑,而列旭川坐在老夫人旁边不停地给老夫人夹菜,老夫人也时不时地给列旭川夹菜,这母子相亲相爱的场景倒是让林曼想念起了好久不见的爸爸妈妈。  午膳终了,拜别老夫人和三房姨娘,林曼挽着列旭川的胳膊往自己的房中走,列旭川没有了刚才给老夫人捶肩膀陪吃饭的温顺,脸阴得像要下冰雹一般,“夫人最近都在忙什么?”列旭川冷冷地问。  “我……我没忙什么,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林曼问着。  “哼,没忙什么?我怎么听说夫人最近经常外出呢?”列旭川阴阳怪气地质问她。 第二十一章 冷面杀手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从老夫人房中用完午膳回到上官玉茹的住处,列旭川见上官玉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不知道不该自作主张频繁外出去其他大臣的府邸。列旭川闷闷不乐着,乔儿伺候他更衣后,他便一人躺下小憩。这一次因公外出,来回就是近一个月,列旭川虽筋骨强壮但这一躺下,才感到身体很疲累,没三五分钟便睡着了。  林曼在回来的路上听列旭川的质问,心里忍不住地生气,明明自己也很劳累地去探听调查无头布娃娃的事情,即便没有调查出来结果,起码自己还是替他拜访了一些官场朝臣,没有功劳总也有苦劳吧。真是不明白这个列旭川怎么想的。本来跟他解释过了自己最近频繁外出的原因,列旭川还是不依不饶,一直对自己拉着脸。林曼坐在外厅的桌边,用手拄着下巴忿忿地想着。  林曼听到卧房中传来列旭川的鼾声,她更气了,他质问完了自己,把怒气传染给了别人,自己却睡着了。林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进卧房,本想叫醒列旭川,好好理论一番。但当林曼看到列旭川时而紧皱时而又舒展的眉头时,却不忍心去打扰他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列旭川醒过来看见林曼一个人托着下巴坐在窗边看着慢慢沉下去的夕阳发呆,起身走过去时,林曼竟没有发觉。  “想什么呢?”  “家。”林曼脱口而出,发现列旭川就站在自己身边,“你醒了?”  “没醒,我是在梦游。”列旭川显然刚才的怒气已经消了,“想家了,何不让乔儿随夫人回家省亲。”  “不了。还是好好呆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省得给列大将军添麻烦。”  “将军,少奶奶,该用膳了。”乔儿从外厅进来。  列旭川看上官玉茹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频繁外出的错误,反而因此事而耍性子,就不再理她,自己径自走出卧房坐下来吃起饭来。  “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满脑子都是用封建思想熬成的浆糊儿!”林曼看见列旭川竟然自己去吃饭了,生气地想着,然后起身也去吃饭。  餐桌上,除了乔儿在一边伺候着,除了偶尔一两声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二人都各吃各的,谁也不理谁。  饭后,列旭川独自坐着悠闲地喝起茶来,丝毫不为上官玉茹的默不作声而感到不爽,这反倒让上官玉茹心里很是不痛快。林曼从小到大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冷战,在她做错事的时候,她宁可爸爸妈妈吼她两声,也不愿经受爸爸妈妈阴着脸的默不作声。  而此刻,明明和列旭川有分歧,他不但不言不语,和爸爸妈妈阴着脸相比,面无表情的默不作声让林曼更加坐立不安。她决定“主动出击”。  “上午在老夫人房中,我刚想要说我不能早早生孩子时,你为什么给我使眼色?”林曼一手摆弄着外厅和卧房之间的珠帘儿,看着悠哉悠哉品着茶的列旭川。  “不能早早生?为什么?”列旭川连看都不看一眼上官玉茹,说完便慢悠悠地吹着茶碗里的茶。  “因为我还小,更因为我就不想生孩子。”林曼提高音量说着。  “你还小?再大两岁就成老姑娘了!”列旭川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站在珠帘下的上官玉茹,似笑非笑地说着,“你不想生?你当初可是心急火燎地要嫁给我。”  “我,我……反正我是不会这么早就生孩子的,你要是想要孩子就找别人给你生去吧。”林曼恼羞成怒。  列旭川猛地把手中的茶碗放在桌子上,“放肆!你做为正室,如何敢这般胡言乱语!为列家传宗接代本就是你的职责,你竟然这样拿子嗣的事情无理取闹。”  看着列旭川因为传宗接代这样的老一套的腐朽思想生这么大气,林曼觉得又可气又可笑,“谁稀罕什么正室不正室的?如果不生孩子就不能做正室,那我不做好了。”  原以为这样的话会引来列旭川的雷霆大怒,没想到列旭川端起刚才猛放下的茶碗,“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另立正室的,你今天说此话不就是因为我恼怒你频繁外出吗?现在,我就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走出将军府半步!”  “我说过,我这些天外出频繁,是因为我以探访为名,暗中调查一下无头布娃娃的幕后黑手。”  “那个幕后黑手早晚会露出马脚,这些不必你做了。”说完,他继续喝起茶来。  不管上官玉茹再怎么反对他的命令,还说出了让他纳妾,让众妾为他生孩子的话,他都像没有听到般稳坐如钟。  看来做为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对付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真是有些吃力。林曼这战算是输了,本想有骨气得跟列旭川理论一下,最后还是输在了摸不着头脑的列旭川的冷面杀手身上。  除了耍了会儿在列旭川看来不值一提的小性子,还被列旭川明令禁止没他的命令不准外出,更让林曼丢份儿的是说好的不生孩子还是被列旭川的实际行动给驳回了。林曼感到自己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二天早膳过后,列旭川就去上朝了,望着他矫健的步子走出小院,林曼自言自语着,“对付这么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我林曼都无计可施,再进化个几百年,真是够我受的。哎,怪不得我得穿越呢!”  “少奶奶,您在说什么?”乔儿停下手里的活儿问上官玉茹。  “说什么你也听不懂,行了,乔儿,别忙了,随我去花园溜达溜达吧,反正我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林曼说着就往外走。  经过一个冬天的孤寂,花园里的植物开始慢慢复苏,柳树吐着新芽,湖里的冰都化完了,阳光照在湖面上折射着点点斑驳,一切都是新的景象。  林曼喜欢春天,就像她喜欢每一个学期的开始一样,从心理上把过去的不快都能抛诸脑后,对未来充满期待。  就在林曼站在湖心的亭子里向整个花园眺望时,她看到凌敏君在远处的大榕树下正跟一个男孩说话,凌敏君看起来很亲善的样子,这时,身边的乔儿也看见了。  “少奶奶,您看,那不是邓小儿吗?”乔儿说着,林曼定睛一看,是他,是邓小儿。  邓小儿还是瘦瘦小小的,大多数在低着头,看样子还是很胆小。  他们在说什么呢?林曼想着,“哦,他们是老乡。哎,老乡见老乡真是开心啊!聊聊自己的家乡挺好的。”林曼自言自语着。  “我可没看出来邓小儿有多开心,八成是凌姑娘想家了吧。”乔儿张望着。  看着凌敏君给邓小儿手里放了什么东西,八成是金银细软类的,邓小儿鞠了好几个躬表示感谢后,就低头退了几步后走开了。  “嗨~敏君~”林曼朝凌敏君的方向喊着。  凌敏君一下看到在湖心亭的上官玉茹,这次她着实惊了一下,很快又稳住了情绪,向着湖心亭方向摆了摆手,以示听见了。  见上官玉茹挥手召唤她过去,凌敏君没办法再犹豫便向湖心亭走了过去。  “敏君,前两天,我本想告诉你府里有个小男孩是你的老乡呢。你早就知道邓小儿是你的老乡呀?”还没等凌敏君走近,林曼就大声说着。  上官玉茹的快人快语总是超出凌敏君的想象,她没用多想,就顺着她的话回答,“姐姐,我也是前两天刚知道邓小儿是我的老乡呢。今天也才一见。甚是欢喜。”  “多好啊,老乡在身边,有好多共同语言吧?”林曼羡慕地问。  “我们也是初次会面,这孩子话儿不多,不过,能在府里遇见老乡也算是敏君的福气了。”凌敏君见上官玉茹的眼神羡慕得狠,便问,“姐姐的娘家不就在京城吗?那敏君真是羡慕姐姐。”  听凌敏君这么一问,林曼才缓过来,走到亭子的石凳子前坐下,“哎,我很想家呢,回不回去也不解思乡之情,更何况将军昨天明令我没有他的允许不准我出府了。”  “姐姐和将军伉俪情深,姐姐跟将军请示一下,将军会允准的。”凌敏君劝慰着。  “哎,没用的。”林曼说着,转头问凌敏君,“敏君,你的家乡虽然远些,但要说回还是能回去的,你打算一辈子就一直呆在府里吗?就没想过回去探望吗?”  凌敏君不知上官玉茹为何发此一问,感到十分疑惑,“现如今,敏君虽有家乡,但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  听凌敏君说着这么伤感的话,林曼不再往下问什么,两个人,本来原是情敌,就这样一站一坐地在湖心亭里,静静地不再多言。  古代女子到底承受了多少不该承受的悲欢离合,又有多少是林曼不曾体会的,在这个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地方,林曼现在只希望自己身边多几个贴心的人。 第二十二章 黑衣人再现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晚膳过后,林曼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发着呆,无意中看见了乔儿拿着的新手绢,“乔儿,你手绢上的梅花是自己绣上去的吗?”  “少奶奶,是乔儿绣的。”乔儿话还没说完,林曼拿过乔儿的手绢,两眼放光,“乔儿,教我吧,反正也是闲来无事。”  “少奶奶,乔儿这手艺都上不了台面的,恐怕还没到能教少奶奶的技艺。”乔儿的脸有些微红。  “哪里,你就是太谦虚了,我看你绣的梅花就跟真的一般,快来教教我。”看上官玉茹这般急切,乔儿便不再推脱,取来了洁白的丝绢和各色的丝线,又端来了一盛着针剪等工具的浅箩。  主仆二人在闪烁的烛火下,你一言我一语做起了刺绣。  而在此刻,列旭川在书房中刚刚处理完繁忙的军务,今天是从边关换防回来上朝的第一天,朝堂上大臣们除了给皇上上奏一些一般性的奏章,还有几位大臣提出了册立太子一事。册立太子,一直沿袭老祖宗立下的规矩,立嫡立长,怎奈越皇后产下的嫡长子在两岁时因病早夭。如今册立太子也只是走一个过场,按排行和母妃地位来说,太子人选非董贤妃之子燕王子莫属,他年方十七。  一国即将册立太子本是让人愉悦的一件事,可列旭川却忧心忡忡,明知太子是燕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还是心有不甘。燕王虽相貌堂堂,谈吐不凡,但慵懒好色,总少了意气风发之势。而让列旭川更加忧虑的事是,放眼皇上的子嗣里,论文韬武略,燕王竟能排首位。  想到此,列旭川不免叹息,起身迈出书房门本想去上官玉茹处用膳,但想到无心饮食,便踱去了凌敏君的芳沁园。列旭川烦恼忧思的时候,他来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听凌敏君唱上一曲,或是献上一舞,他仿佛就能释怀一些。  凌敏君正要睡觉,听到门响,有人踱步进来,赶紧走出来看,见是列旭川前来,微笑着迎接。  “列将军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下吗?”凌敏君低头请安并问着。  “你不是也没睡吗?”说着便走进了房中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看凌敏君神色恍惚,怔怔地站在房门,竟不像往日端茶伺候,“怎么?是我来得太唐突了吗?”  “不,将军,敏君这就去给您倒茶。今天将军是想听曲儿呢?还是想赏舞呢?”凌敏君匆匆地走到桌边,熟练的冲泡茶。  “难道我除了听曲儿和赏舞就不能来你这儿了吗?”列旭川说着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微闭着眼睛。  对女人的判断总是超出了列旭川的想象,本想娶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为正室,可偏偏上官玉茹没有了传说中的大家闺秀的样儿,多了任性和娇蛮。本想纳个以天为盖地为铺放荡不羁的异族姑娘为妾,不拘小节,充盈自己循规蹈矩的生活,可偏偏凌敏君没有当初见面时的洒脱奔放。  凌敏君端着茶捧给列旭川,“将军,是敏君的提问唐突了吗?请将军息怒。”  “罢了,来上一曲吧。”列旭川端过茶来喝着,凌敏君取来琵琶,端坐着弹着唱着……  此时,不管林曼多么仔细地绣,丝线就像专门跟林曼作对似的,不是打了结,就是滑脱了针,“哎呀,哎呀,我不绣了,太难了!”林曼把丝绢和针线往桌上用力一丢。  “少奶奶,您绣得已经很好了,这才刚刚开始,我刚学的时候跟您远远没法儿比,刺绣讲究熟能生巧。不出半月,少奶奶一定能绣得更好。”乔儿在一旁安慰着。  “你就别打趣我了,哎。”说着,林曼揉了揉眼睛。  “少奶奶,时辰也就不早了,您早点睡下吧。”乔儿说着也把针线活儿放下,去给上官玉茹铺床。  “嗯,你也去睡吧,乔儿。”  乔儿铺好安顿好上官玉茹便退去睡觉了,也许是林曼刺绣时注意力过于集中了,躺下闭上眼睛精神经却异常兴奋,她听到外面有蛐蛐的叫声,心想去抓一只放起来养着也不错。  想着便起身了,出来时夜空中繁星点点,十分美丽,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林曼听着叫声寻着,寻着,不知不觉走出了院外,正当她扒开草丛找寻蛐蛐时,听到“噔”的一声,仿佛有人翻墙而入。  林曼小心地趴在草丛下,果然看到一个黑影闪过,朝着芳沁园的方向去了。  “又是那个黑衣人?”林曼心想着,她决定一探究竟,她慢慢地站起身,偷偷地在后面跟着。  不出意料,那个黑衣人果真又闪进了凌敏君的芳沁园,林曼快步跟着,等她来到芳沁园门口时发现已经没了黑衣人的踪影。  只见房门紧闭,里面传来琵琶声和凌敏君的歌声,“难道黑衣人已经进到房中了吗?”林曼暗暗思忖着,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听究竟,“既然房中声音嘈杂,他也定听不到我的响声。”林曼掂着脚悄悄往里走着,到了房前,林曼将耳朵贴在窗前,细细地听着,除了琵琶声和凌敏君的歌声,听不到其他声音。  “啪!”林曼吓了一跳,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到了房门前的地上。  “谁!”列旭川飞快起身,拔剑出鞘,打开房门,见上官玉茹正面容失色地站在窗外。  “夫……夫君,是我。”林曼见列旭川手持利剑出现在门外,随后,凌敏君走了出来,站在列旭川身边吃惊地望着她。  “你不好生在你房里睡觉,来此贵干?”列旭川面露怒色,厉声喝道。  “我……”不如说了实话,也让列旭川有所防备,林曼想着,“我刚才看见有个黑衣人从府外跳入,便尾随他来到了这里。”说着林曼往房内张望着,又转头向院四周张望。  “放肆!还不如实招了,何人会如此嚣张,夜闯将军府!你堂堂一正室,竟偷听墙角!成何体统?”列旭川气急败坏。  “列旭川,我说的都是真的。”林曼走过来,捡起门前地上的一个小石块,“你看,这个就是那个人扔的。”  凌敏君满脸堆笑着,劝列旭川,“将军,姐姐也是无心的,将军外出回府不足两日,想必姐姐思君心切,将军还是饶恕姐姐这次吧。”  列旭川狠狠地瞪了上官玉茹一眼,“记住,正室也该有个正室的样子!回去吧。今晚我就留在这儿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迈进了房中。  “列旭川,黑衣人的事儿我是不会乱编的……”林曼话还没说完,凌敏君就劝慰着她先回房,她会帮着跟将军解释的。  林曼嘟着嘴气得直跺脚,但列旭川命凌敏君关上了房门,她也只好气呼呼地离开回到自己房中。  本来凌敏君听到门外“啪”的一声响时,生怕是七王子拓跋渝前来,着实吓了一跳,知道是上官玉茹时心里踏实了不少。但凌敏君很肯定上官玉茹没有撒谎,她口中所说的“黑衣人”正是七王子,更是让她后怕了几分。  “将军,敏君伺候您早些安歇吧。”凌敏君超乎往常得殷勤。  列旭川本来还在气头上,见凌敏君今日不同于往日,往日里,凌敏君或唱曲儿或跳舞直到很晚以至于列旭川都困倦了,今日,凌敏君这般主动提出早睡还是第一次,列旭川想着也许刚才自己发怒的阵势惊到凌敏君了,她才主动抚慰自己的,便息了怒火,随她走向了睡榻……  林曼早上醒来后不愿动弹,直到乔儿进来叫了好几次,她躺在床上,惆怅万分。  ”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昨晚没有休息好吗?”乔儿问着,又笑着说,“还是起床吧,这就到早膳时间了,将军一会到了您还没起床,到时候您可别怪将军嘲笑你赖床啦。”  “别跟我提将军了,他就是个自负的家伙,从来都不相信我的话。”林曼说着,用力把胳膊拍在被子上,“再说,他今天不会过来早膳了。”  正说着,列旭川身边的丫鬟小青过来传话说,列将军近几日不来这边用早膳了,请夫人不必等他。待小青走后,林曼生气地坐起来,“我早就该知道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心一意的男人!列旭川更可恶,他还是个超级自负,小肚鸡肠的男人!”  乔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一旁不知上官玉茹这话从何说起,“少奶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说了,去准备早膳吧,我要吃饭!”林曼说着便起身了。  而在皇宫中,越皇后正和拓跋紫妍婕妤在后花园散步。看越皇后一脸惆怅,紫妍婕妤问道,“娘娘,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是在为国丈大人的身体担忧吗?”  “本宫能有什么烦心事,国丈的病情算是稳住了,虽不见好,但也不至于恶化。本宫最近在为咱们马上要册立的太子准备一些事宜。”越皇后说着,不免叹息起来,“可惜本宫的皇长子早夭,寿已过半,竟无子女承欢膝下。” 第二十三章 初露端倪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国丈大人的病情定会好转,皇上与皇后娘娘情深意绵,来日定会再有龙子。”紫妍劝慰着。  “妹妹可真会说话,国丈的病情还有好转的希望,本宫怕是不会再得龙子了。”说着,越皇后折下一朵娇艳的牡丹拿在手中,意味深长地说,“本宫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抚养一个皇子就知足了。”  紫妍婕妤看着由越皇后把玩着的牡丹,咬了咬嘴唇说,“如果娘娘不嫌弃,紫妍愿将腹中之子产下后送给娘娘抚养。”  越皇后转过身,惊奇地看着紫妍婕妤,满眼欣喜,“妹妹此话可当真?”  “臣妾不敢欺瞒娘娘,此话当真。”紫妍说着手不由地握紧了手绢。  越皇后眼睛中闪烁着泪光,往前走了两步,紧紧握住拓跋紫妍的手,无法忍住内心的激动,“紫妍妹妹,本宫好生欣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本宫将待他如我亲生之子,倾尽我所能及让他永享安乐。”  紫妍婕妤脸上堆着笑,“紫妍代孩儿先谢过皇后娘娘。”  越皇后拉着紫妍婕妤的手往前走着,边指着后花园中争芳斗艳的春花……  春日时光一直都是那么短暂,习习的春风没吹几日,眼见着就要到夏天了,将军府内,苍劲的大树上已布满了青翠的树叶。  林曼坐在小院里,看着乔儿用新折来的柳条和牵牛花为自己编头上戴的花环。  “乔儿,你的手真巧!”林曼情不自禁地说着。  “嘻嘻,少奶奶,这个不难的。给你,你也试试。”乔儿说着,把几根柳条和一捧牵牛花递给上官玉茹。  就在这时,列旭川身边的丫鬟小青匆匆从院外门口跑过去,“乔儿,刚才是小青吗?你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好。”乔儿赶忙把手中的柳条放下,起身跑了出去,“小青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小青边跑边扭过身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凌姑娘刚才昏倒了,我去叫大夫。”边说着就跑远了。  乔儿抓抓头,回过身往院里走回来,“发生什么事了?”林曼着急地问。  “小青说凌姑娘昏倒了,她去请大夫了。”乔儿说着撇撇嘴,“列将军在她那,还昏倒需要请大夫。”  “你这是什么话?快去洗洗手,跟我去看看凌姑娘。”  “哦,好吧。”  到了芳沁园,只见列旭川正在她的房中焦急地踱来踱去,林曼不等他看到,便走了进去,“敏君怎么样了?”  列旭川朝卧榻上躺着的凌敏君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踱来踱去,林曼走到卧榻旁,看凌敏君脸色苍白,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林曼也和列旭川一样在房中焦急地等着大夫前来。  “你怎么来了?”列旭川问,这还是自打林曼因追踪黑衣人而误闯进来后他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呢。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正室,妾室身体有恙,难道我就不能来看望一下吗?”林曼理直气壮地反问着。  列旭川听她这么一说竟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想,这哪像个正室,简直就是天王老子,列旭川长这么大还不曾有女人敢对他如此说话。但看她一副娇小玲珑天真无邪的表情,列旭川怎么也发不出火来。盯着上官玉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垂下头来,继续在房中踱来踱去。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小青跑进来喊着,后面跟着一位手拿药箱的大夫。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大夫诊完脉,站起来转过身,面露喜色地向列旭川鞠躬,“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您要当父亲了。”  列旭川脸上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乐得合不拢嘴。  “只是夫人身体虚弱,气血不足,待我开些调理的汤药,每日服用,身体可好转无忧。”  列旭川连连点头,并重赏了这位大夫。  林曼也在一旁随列旭川一起傻乐着,这下列旭川不会催我生孩子了,林曼没心没肺地想着。  从芳沁园回来后,林曼嘱咐乔儿给林曼备些点心送过去,乔儿不情不愿地应着,“少奶奶,您看到没有,凌姑娘可真会做样子,明明是喜事,看您在那儿,直到自己有喜后,都无动于衷。”  “我看她也并没有多开心,我在那儿怎么她就无动于衷了?”林曼后知后觉地问。  “怕您不高兴呗,其实少奶奶大人大量,怎么能不高兴,我看您比她还高兴呢。”乔儿心直口快地说着。  乔儿这话倒是说到关键了,林曼确实很高兴,在林曼看来,凌敏君得知自己有喜后并没有多么开心并不是装样子的,也许她跟自己一样,也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吧。  倒是列旭川,简直就是没见过世面,不就是当爹吗?至于吗?瞧他乐得傻啦吧唧的,想起来就令林曼浑身不爽。  第二天一大早,林曼便喊来负责府里日常采买的王妈,吩咐她去买些柔软舒适的料子,并送到林曼这里。林曼想亲自学着做几套小衣服送给凌敏君,一来算是恭贺凌敏君怀上贵子,二来可以打发这无聊的府里时光。  “少奶奶,您真是我见过的心地最善良的人了。”乔儿边拿鸡毛掸子掸去瓷器上的灰尘,边说着。  “我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时光,不过得辛苦乔儿了,你得好好教我哦。”林曼说着朝乔儿顽皮地眨巴了下眼睛。  “好,好,我的少奶奶。”乔儿开心地乐着。  过了半晌,有个没有见过的瘦高的男丁抱着几匹布进来。  “小的给夫人请安。”瘦高的男丁行着礼,“这是王妈托我带回给夫人的。她去给老夫人买其他东西,怕夫人着急就让小的先带回府了。”  “好,谢谢。你是刚来的吗?什么名字?怎么没有见过你?”林曼问着。  “小的名叫郑安,刚进府里第三天,之前是将军军队里的一员士兵,因上次打仗被误伤了臂膀,将军特令我在府中做随从,平时多跟随王妈采买拿些东西。”经他一说,林曼才发现他的臂膀确实不像常人一样自如。  “原来如此。你家是哪的?臂膀伤成这样没想过要回家吗?”林曼吃惊地问着。  “小的家是岭南的,家里闹饥荒已经没有亲人了,是将军将小的带到京城来的,小的只要有一口气就会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郑安慷慨激昂地回答着。  “你也是岭南的呀?那你认识邓小儿咯?”林曼问。  “回夫人,邓小儿同小的是同乡,都是蒙将军所救。”郑安答。  “那你们同在府里也算是有个照应。”说着,林曼叫乔儿打了赏。  正当郑安就要告退时,林曼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可知绿汀?”  郑安不知此问何来,“绿汀?”  “对,就是可以用来做棉衣棉被的绿汀。”林曼问道。  “小的才疏学浅,不知。”郑安答。  林曼感到一丝冷意,“出自于岭南的绿汀棉絮,可以用来做棉衣棉被,不是吗?”  “小的从来没有听过绿汀,平时做棉衣棉被都是用棉花的。”郑安说得十分肯定。  “你确定吗?”林曼又一次确认着。  “小的家母常年为人做针线活儿,所以这点我还是清楚的。”郑安答。  经郑安这样一说,林曼只觉得事情太蹊跷了。  “你可认识府中的凌姑娘?”林曼问。  “小的刚进府,还不曾认识。”郑安答。  “你进府后可曾见过邓小儿?”  “回夫人话,小的昨日去马厩见了邓小儿。”郑安一五一十地答着。  “好的,我知道了,今日的问话你不必跟别人说了。下去吧。”林曼挥了一下衣袖。  望着郑安远去的身影,林曼感到心脏突突地跳着,她扶着桌子慢慢坐下。  “少奶奶,您没事吧?您说,他们之间谁在说谎?”乔儿见上官玉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问着。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古人的头脑,是我太大意了。”林曼自言自语着,然后转过头跟乔儿说,“乔儿,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小心有人狗急跳墙,杀人灭口。我感到咱们府里并不安全。”  乔儿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冲着上官玉茹点了点头。  林曼起身走到各色布料前,用手摸着,眼睛却呆呆地望着被手指划过的布面。她回忆着前些日子凌敏君关于绿汀的描述和在湖中亭里看到的她和邓小儿见面的情景,又想到了邓小儿被林曼问话时的紧张,她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但,直觉又告诉林曼无头布娃娃不会是凌敏君所为,否则她为什么无端说出绿汀而把自己出卖。那个让林曼误打误撞上两次的黑衣人又会是谁?凌敏君和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两次都出现在凌敏君居住的芳沁园?  林曼暗暗地思忖着,突然感到周身发冷,仿佛背后在不住地冒着凉风。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还是主动出击揪出作乱者呢? 第二十四章 离情别绪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芳沁园里,早晨的阳光透过床幔照在凌敏君睁开的惺忪睡眼上,正要起身时,丫鬟香巧笑盈盈地从外厅走进来,轻轻搀扶着凌敏君。  凌敏君看向香巧,强挤出了些笑容。  本来刚进将军府时,列旭川就要支派一个丫鬟伺候她,只是凌敏君以更喜欢独自生活为由而婉拒了。如今怀孕了,老夫人得知这个大好的消息,专门派身边的浣洗丫鬟香巧来伺候凌敏君。  昨日香巧来的第一天便说是老夫人命她好生伺候二夫人,便可知自己在将军府里也算是名正言顺了。可凌敏君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怀孕对于二房来说是何等喜事,可是这个孩子并不是和自己心爱之人所生。  “二夫人,您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看着凌敏君精神恍惚,香巧不禁问。  凌敏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香巧,你不用伺候了,去准备早膳吧。”  香巧应着去准备早膳了,凌敏君一个人坐在梳妆镜前,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见拓跋渝一面,她想着,也许,这个孩子就是今生缘尽的彻底交代,凌敏君下意识地用手抚摸着腹部。  早膳后,凌敏君本来准备了一些衣物给香巧浣洗,说要自己出门买一些饰品,没想到香巧这个丫鬟看似精灵实则一板一眼,说是老夫人的命令务必陪在二夫人身边,以保二夫人和孩儿万无一失。  凌敏君只好由香巧跟在身边,出了府门到了街上,凌敏君一会儿去饰品铺转,一会儿又去布庄,这会儿又在街上看孩子们玩的小玩意儿。  “二夫人,这个很好玩,给小少爷买下来吧。”香巧拿起一个拨浪鼓开心地摇晃着。  “这个颜色差一点。”凌敏君说着看向了摊儿背面的铺子里,接着问香巧,“刚才我选好的那个扇坠子呢?”  香巧迷糊地问,“二夫人选定了那个扇坠子吗?”  “对,你没把它买下吗?”凌敏君看似着急地问。  “二夫人请恕香巧愚钝,这就去给二夫人把那个扇坠子买下来。”  “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凌敏君说。  看着香巧急匆匆地往饰品铺跑去,凌敏君转身走进了一个客栈――逢来客栈。上次她和拓跋渝见面时就约好每个月的初九拓跋渝都会在这个客栈等候她,她来也好,不来也罢,他都不曾失约。  凌敏君推门而入,拓跋渝正在桌前饮酒,看见数月后凌敏君终于在初九应约而来。  “你终于还是来了。”拓跋渝走过去一把把凌敏君搂在怀里。  凌敏君挣脱开,“七王子,敏君这也是最后一次来此了。也请七王子以后别再为敏君涉险入将军府了。”  “此话怎讲?”拓跋渝满眼慌乱。  凌敏君抿了抿嘴,低下了头,说,“七王子,敏君不值得您的等待。我们还是从此断了吧。”  拓跋渝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一声不吭地等着凌敏君继续把话说完。  “敏君不但已经是列旭川的人,而且还怀上了他的孩子。”说着,凌敏君把头转向了一边。  “你说什么?”拓跋渝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看到凌敏君被自己吓得收紧了肩膀,他深呼了一口气,“把孩子做掉,我不要你当别人孩子的母亲。”  “这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害死自己的孩子的。”凌敏君无奈地说着。  “可是你爱的人是我。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把孩子做掉,你早晚会回到我的身边。”拓跋渝极力劝说着。  “一切都迟了。下辈子吧。我们到此为止吧。七王子,你有你的宏图大业,你以后会有更好的女人,敏君不配伺候你。”凌敏君话里带着哭腔。  拓跋渝紧紧地搂住她,可是她还是拼命地想要挣脱。  最后,拓跋渝失望地松开了手,凌敏君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向着门口走去,“七王子,敏君今生虽无缘陪侍在您的身边,但您还是敏君心中最勇猛无敌的王子。”  看着凌敏君头也不回地走了,拓跋渝失落地瘫坐在椅子上,这次凌敏君是认真的,这个女人再也不是我拓跋渝的了。拓跋渝握紧拳头狠狠地砸着桌子,突然,他的目光中如一把把利剑穿透着目光所及之处。“列旭川!我跟你势不两立!”拓跋渝猛地把桌子掀起。  “二夫人,可算找到您了,可把我吓坏了。”香巧从外面匆匆跑进拨浪鼓摊儿背后的铺子。  “给,是这个扇坠吗?”说着,香巧从帕子里翻出一个精美的扇坠。  凌敏君点了点头。  正当凌敏君和香巧从外面回到府中,走回到芳沁园时,看见上官玉茹和丫鬟乔儿正在她的房中等候她。  “不知道姐姐前来,害姐姐等候多时了吧,敏君真是失礼了。”凌敏君笑着迎进去。  林曼也笑着迎出去,“刚怀了身孕,怎么还出去了,我想你身孕一会便回,就坐下来等你。没想到你去了那么久,都买什么好东西了?”看着凌敏君身边的丫鬟香巧手里捧着一堆东西,林曼随口问着。  “也没什么。”凌敏君看到了卧榻上了一个近三尺长的半环型的大枕头,便问,“这是什么?是姐姐带来的吗?”  “这个就叫孕妇枕,是我和乔儿连夜做出来的,等你肚子再大些了可以把它垫在肚子下面,这样睡觉会比较舒服。你试试。”林曼开心地说着。  凌敏君好奇地走过去,抱起来,又放下,“柔软无比。谢谢姐姐这么体贴敏君。”  “我们是姐妹嘛!怎么样?这里面装的是棉花,和你们家乡的绿汀棉絮比较的话,哪个更舒适呢?”林曼刚一说出口,就看到凌敏君神色慌张。  “棉花,还是棉花更柔软一些。”凌敏君腼腆地笑了笑。  “这邓小儿真是个孩子,说是绿汀棉絮要比棉花柔软呢。”林曼说得煞有其事。  凌敏君笑了笑,用手帕遮了了下嘴,“是吗?看来是每个人的感受不同吧。”  林曼看出凌敏君在用手帕掩饰她的紧张,又问,“对了,敏君,上次我跟踪黑衣人到你这里,没吓坏你吧?”  听上官玉茹这么一问,凌敏君不知从何说起,她有种直觉上官玉茹今日不同于往日,也许她发现了什么。凌敏君不觉紧张起来。  “多谢姐姐的关心,我并没有看见黑衣人,所以也就不曾被吓坏。”凌敏君小心地答着。  林曼听这么一答,内心十分想把她还曾看见黑衣人闯进她的房间的话也说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林曼回到住处,更加确定了一点,凌敏君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简单,她一定在隐瞒什么。  林曼百思不得其解,直接问又怕打草惊蛇,晚膳后便坐在椅子上发呆。  “少奶奶,该就寝了,要不要乔儿请将军过来呀?”乔儿边铺着被褥边问着。  “请他过来干嘛?哼,我自己睡觉安静更能睡个好觉。不许请他过来。”林曼瞪了乔儿一眼。  乔儿撅着嘴抖着被子,“少奶奶,不是乔儿说您,您对将军可有点儿不上心了。那位凌姑娘如今因怀了将军的孩子都荣升为二夫人了。”  “那又怎样?我对怀孕可没有兴趣,乔儿,你个小屁孩儿别老瞎琢磨不正经的。”林曼拄着下巴。  “乔儿可不是小屁孩儿。少奶奶,现在二夫人怀孕了,正是少奶奶重获将军的心的大好时候……”  “大好时候个头呀!你个坏丫头,铺完床被赶紧去睡觉!”林曼起身用手指敲了一下乔儿的脑门儿。  乔儿不情愿地走开了。  林曼刚躺下,就听见门外将军的脚步声,“他真的来了。”林曼想着一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只听列旭川推开门走进上官玉茹的卧房,坐在睡榻上,林曼只觉得睡榻往下沉了一下。  “怎么,几日不见夫人,夫人还害起羞来?”说着,列旭川把蒙在上官玉茹头上的被子掀开。  林曼撇了列旭川一眼,“谁害羞了?跑我这干嘛!别打扰我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林曼一翻身,白皙的胳膊正好打在列旭川脸上。  “哎呀,太扎了!列旭川,你能不能好好刮刮胡子呀!”林曼嘟囔着。  “哎呦,上官玉茹!你能不能别这么泼皮?你打到我了,还怪我胡子不刮!”列旭川抱怨着。  “就怪你!谁让你长胡子!”林曼睡眼都睁不开,就耍着小孩脾气,一下子把被子扯到了她的那头。  列旭川生气地坐起来,“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列旭川说着用手拉着仅有的被子角。  “哼,我就是不讲理,你有的是地方睡觉谁让你跑我这来的!”林曼慢吞吞地说着,随即便睡着了。  列旭川看着双手搂着被子,双腿还夹着被子的上官玉茹哭笑不得,本想把被子扯过一些来盖上,这个初夏的清晨,空气里还是透着凉爽。但看到这个霸道又可爱的女人睡得这么香甜,列旭川竟不忍心叫醒她,就悄悄在她身边躺下了。 第二十五章 身不由己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初夏,是让人感到安宁的时节,散去了春天的慵懒,盛夏的浮躁还没有来到。  早晨,林曼沐浴在阳光下,手里捧着一本有些破旧的《诗经》在读。乔儿在外厅的桌案上认真地裁剪着小衣服。  “少奶奶,乔儿都快把衣服都裁剪好了,您还学不学呀?”乔儿边忙着边笑着问上官玉茹。  林曼头也不抬地说,“你等我会儿嘛!我这就来。”  乔儿听完看了上官玉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列旭川走进院来,听见脚步声,乔儿放下手中的剪刀,赶忙要行礼,列旭川摆了下手示意她退下。待列旭川走到上官玉茹背后时,刚要发话,上官玉茹已经先开口了,“什么事?”  列旭川一听上官玉茹这么一问,立马绷住脸,“为夫确有一事,还望夫人替我走一趟。”  “俗话说得真不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曼边说着边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列旭川看上官玉茹这个架势,本该气不打一出来,但不知什么缘故看着这般嚣张可爱的样子他的脾气却总也发不出来。  “听越皇后身边的李公公说,越皇后有意将她的妹妹越程程许给拓跋渝。”列旭川声音低沉地说,“夫人和越程程交情甚好,望夫人能去一趟相府劝说越程程万万不可答应此婚事。”  林曼听完这话,把书放下,起身摸了摸列旭川的额头,列旭川怔怔地望着她,“我说列大将军,你是发烧还是没睡醒呀?我劝说越程程?她现在都想活剥了我,她能听我的吗?”说着,林曼眼珠一骨碌,“说,你为什么不同意越程程嫁给拓跋渝呀?是不是你早就对越程程有想法?拓跋渝是那个原来滇国的王子吗?”  “上官玉茹,你休得胡说!我怎么会对越程程有想法。之前列相寿宴之事你虽有罪于她,但你们姐妹情深,她知道背后真正的人不会是你的,否则依越程程的秉性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拓跋渝,确是原滇国七王子,此人狼子野心,为人卑劣,越程程嫁给他无异于自毁其身,难道你愿意看着你的好姐妹以后痛苦不堪?”列旭川激动地说着。  看起来列旭川是很认真的,林曼不得不认真起来,“我们姐妹再好,也不是亲姐妹,越程程会听我的吗?那可是皇后娘娘许婚啊,那还是她的亲姐姐啊。”  列旭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上官玉茹,”你怎么了?你对她们的了解比我多吧?“  看着列旭川盯着自己的眼睛,林曼不由得眼神迷离,不自然起来,她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头摩擦着自己指甲,慢吞吞地说,“那又怎么样?”  “正因为越皇后是她亲姐姐,她们的关系更亲近,她自己的主意越皇后才会更加关注一些。如果越程程坚决不同意,那越皇后是不会硬把妹妹许给自己不愿意的人。”列旭川继续说着。  林曼终于明白了一些,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那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拓跋渝就不是好人呢?”  上官玉茹本不是爱多问的人,列旭川皱着眉头看了上官玉茹一会儿,还是说了,“我和滇国交战数次,太了解滇王和他的几个王子了,如果不是拓跋渝,滇国恐怕早是我大韩的囊中之物了。此人及其狡诈,善变。越程程虽然性情稍差一些,但为人正直,我也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对她并没有其他想法。另外,我不愿越相之女落入到如此歹毒人的手中。我相信你更不愿意吧。”说着列旭川低头看着上官玉茹。  林曼窘迫地笑了笑,“对呀。”  列旭川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望着列旭川远去的背影,林曼突然对这个男人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自己对这个年代犹如浮萍般的心绪有了一丝踏实和稳定。  而在此时,皇上的后宫之中,皇上正望着奶娘双手托抱着的男婴,脸上泛着微笑,越皇后跟在皇上的身边跟皇上道着恭喜皇上又得龙子。  这时从紫妍婕妤的房中出来一个嬷嬷说婕妤有事请见皇上和皇后。  只见紫妍婕妤面色苍白,额前满是汗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两鬓上,她想要起身,可动弹不得。  “皇上,皇后娘娘……”紫妍婕妤有气无力地轻声喊着。  “紫妍,你别动,有什么事情躺着说吧,只要你的要求,朕尽力满足。”皇上看着为自己刚刚产下皇子的紫妍。  “臣妾原是异国之女,对我大韩的礼仪文化知之甚少,多亏皇上不曾嫌弃臣妾,才使臣妾如今有幸生得皇子。为了使皇子更加精进,臣妾想把皇子托付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乃我大韩名门之后,在各方面都比我更适合养育皇子,还请皇后娘娘答应臣妾的请求。这样,我便更能尽心服侍皇上。”紫妍婕妤说得情真意切,越皇后听着感动地用帕子拭去了眼旁的泪水。  “皇上若将皇子托给臣妾抚养,臣妾定将待皇儿如亲生骨肉,死而后已。”越皇后行了大礼给皇上。  皇上刚开始很是吃惊,后又想到了紫妍婕妤本就是异国之女,由他抚养的皇子多半还会受人白眼,让越皇后抚养倒也是一桩好事。  “允了!婕妤拓跋紫妍,风姿雅悦,性情柔顺,为朕产下皇子,从即日起晋升为昭仪。”皇上面露红光,身边的太监嬷嬷宫女们一应跪下磕头恭贺,越皇后看着拓跋紫妍会心地笑了。  待皇上和越皇后走后,奶娘刚要抱着刚出生的皇子也要出去时,紫妍望着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奶娘。  奶娘回转身体没等紫妍昭仪说话,便把皇子抱到了她的身边,让昭仪好好再看上一眼皇子。奶娘也是生养孩子的女人,女人的地位等级不同,但心境却是一样的,若非得已,有谁会心甘情愿将刚刚出生的婴孩儿捧给他人抚养呢。若是平民小户,倒也能顺着自己的本心,便贱生贱养了,这诺大的后宫之中,人心都不在这些本该纯真的母婴之情上,她们的心思被更高的欲望而驱逐着,小户人家的女人是无法理解的。  “昭仪娘娘,奴婢不能耽搁了,这就带皇子过去了。”奶娘说着,抱着皇子正要起身。  紫妍昭仪一把抓住了奶娘的手,“奶娘,好好喂养我的孩儿,紫妍在此谢过了。”  “昭仪娘娘,奴婢定会好好喂养皇子,万望娘娘放心,好好调养身体。”奶娘说完宽慰的话就转身离去了。  望着奶娘离去后空空的门,紫妍昭仪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边不住地流下来……  越相府中,林曼和乔儿站在越程程的闺房外。  “程程,咱们姐妹一场,你就忍心让我一直站在门外吗?”林曼问着。  “上官玉茹,你走吧,我不会开门听你说任何话的。”越程程在里面生气地喊着。  “好吧,那我走了,给越伯父的礼品我放在门口了。”林曼说着,拉着乔儿悄悄躲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只听门响紧接着是越程程的脚步声,林曼一下跑出来,推着越程程赶紧要关上的门。  “程程,你听我说,我们是好朋友的,对不对?你相信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我这次真的有事要找你,你让我进去……哎呀!”林曼一下尖叫起来。  听见上官玉茹一声尖叫,越程程把门打开,走进了房中,“上官玉茹,你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你说吧,这次你来有什么事?”  林曼忍着手指被门挤的疼痛,跟着越程程走进房中,示意乔儿在外面将门带上。  “程程,我知道你还在为越相的事情记恨我,但今天我不是来请求你原谅我,是列旭川托我来劝说你的。”  “劝我什么?”越程程背对着上官玉茹。  “听说你要被许给拓跋渝了,是吗?”林曼问。  “呵呵,你们将军府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对,你说的没错。我被许给谁和你们将军府有何关系?”越程程苦笑着。  “他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当初我们去赶庙会还是你跟我讲他的野心呢。”  “时过境迁,不是吗?当初他是异国的王子,如今他只是一个耳提面命的清闲朝臣。当初的我有父亲的庇佑,而如今就剩下皇后姐姐了。”越程程说着低下头坐了下来。  “如今越相还在,如果他老人家清醒的话,是不会把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列旭川和他交战多次,他的为人恐怕满朝之中也只有列旭川最清楚了。程程,你不能把自己托付给他啊。”林曼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了!”越程程大声说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林曼看着这个上官玉茹的好姐妹在自己面前痛哭地哭了,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与其说是被感染了,不如说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在用真正上官玉茹的身份来感知这个往日的好姐妹的情绪。  林曼走近越程程,搂着她的肩膀,越程程无声地哭了一会儿,说,“拓跋渝的妹妹拓跋紫妍答应将刚产下的孩子送给皇后姐姐抚养,她唯独希望的是她的哥哥能在朝中寻得良姻。” 第二十六章 昔日追求者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越相府里,林曼在越程程的闺房之中站在正在流泪的上官玉茹的好友越程程身边。  “朝中那么多大臣,适龄的待嫁之女应该不少吧,如果你不同意这桩婚事,皇后娘娘不会勉强你的。”林曼安慰着越程程。  “我自幼受皇后姐姐的骄纵宠爱,如今她极力想将我许给拓跋渝,想必姐姐也有她的想法,我不会让她为难的。她为这个家做得够多了,如今我不能再给她添乱了。”越程程逝去了眼边的泪水。  “你不能把自己的幸福交到别人的手上,哪怕她贵为皇后娘娘,是你的亲姐姐……”林曼极力劝阻。  “够了!你别再说了!你如何知道我嫁给拓跋渝后会不幸福?而你呢?你不就是听父母之言嫁给了列旭川吗!”越程程用力摆脱了抚在自己臂膀上上官玉茹的手。  “程程,我起码知道列旭川的为人……”越程程分辩着。  “拓跋渝入京日久,我不曾听过他有什么不良的举动,皇后姐姐对她的妹妹评价也颇高,这就够了。”越程程说着转过了身,“你回去吧,我自己的事情就不用你们将军府为我操心了。”  看着越程程决绝的样子,林曼心知再劝下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程程,我不管你嫁给谁,我只希望你能幸福,不要亏待自己。”说完,林曼从房中走了出来。  越程程听到上官玉茹远去的脚步声,伤心地坐在榻上,想起了姐姐入宫三年后被册封为皇后之时,父亲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才十岁的越程程说自己也要当皇后让父亲高兴,父亲说皇后有姐姐就够了,程程可以自己选夫。越程程听后开心不已,说自己要抛绣球选夫。父亲开怀大笑。  那个场景犹如昨日,可眼下自己到了适婚的年龄,那个美好的约定如破灭的泡沫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曼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坐在轿子中想着列旭川交代的事情并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再想想上官玉茹的好姐妹就要被迫嫁给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男人,心里暗暗失落。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马的惊叫声,自己的轿子也停了下来,林曼掀开帘子问,“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离自己轿子的不远处有一辆高顶气派的马车,马车的前方地上倒着一辆装满蔬菜的小推车,萝卜青菜洒了一地,一个像是小贩的人正倒在小推车的旁边,看样子应该是小贩的推车翻倒了,让这匹拉着轿子的马受到了惊吓。  只见赶马车的胡子拉碴的马夫气急败坏地从车旁赶过来,扬起马鞭抽向了小贩,倒在地上的小贩被直劲儿地抱着头,还一边喊着“饶命啊,饶命啊,请贵人饶命!”  周围的商贩和过路人有的驻足在一旁指手画脚地看着,有的被吓得躲得远远的。  胡子拉碴的马夫听到求饶声不但没有住手,反而越打越起劲儿,嘴里骂骂咧咧的。  “住手!”林曼实在无法多看一秒,大喊一声,从轿子里走出来。  抬轿子的周大小声提醒上官玉茹,“夫人,这是翁相府的马车。”  林曼不顾周大的提醒直接下了轿子,乔儿拉住上官玉茹,“少奶奶,咱们惹不起,还是早点回府吧。”  林曼挥开乔儿的手,快步走向那个胡子拉碴的马夫跟前,“住手!”  那个马夫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子愣住了,仿佛还没有人这般拦阻他收拾惊他马车的人。  “你是谁?少管闲事!老子就得教训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说着马鞭又举过了头顶。  “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爷饶了小的这次吧。”倒在地上的小贩满脸淤青,捂住头的手背上渗着暗红色的血。  “你是谁家的马夫?在这京城里,还无法无天了吗?”林曼大声呵斥。  这时从马车走出来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身材挺拔健硕,眉毛修长浓黑,五官分明。  看到上官玉茹后,脸上露出阴森森的冷笑,“我当是谁家的母夜叉呢?原来是温婉娴淑的上官小姐!多年未见,上官小姐好大的脾气呀!”说着,朝上官玉茹走过来。  林曼愣住了,这人是谁?和翁相府是什么关系?难道是他儿子?  “怎么?上官小姐如今觅得良胥,不会这般无情把我忘了吧?”这男子凑近低头问上官玉茹,露出一脸的色相。  “休得胡说!赶紧叫你的马夫把马鞭收起来!虽说他惊了你的马车,但你毫发无伤,也该绕了人家,马夫却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林曼转移了话题。  “老关,把人放了!”男子挥了一下手,“上官小姐都发话了,怎敢不从!只是我今日刚回京城,连府门都没入,就遇见上官小姐,可见咱俩的缘分还是颇深的,你说对不对?”  乔儿扶着小贩从地上匍匐着站起来,连连向上官玉茹,男子道谢。  林曼看着小贩弯腰拾起了几个没有摔坏的蔬菜,放进小推车里,腿一拐一拐地远去了。  “回府吧,乔儿。”林曼并没有理会这个男子的话,信步上了轿子。  “海,上官玉茹,你还是这般无情。”男子说着走到上官玉茹的轿子旁,掀开轿帘,冲着上官玉茹笑吟吟地说,“我如今回京了,咱们来日方长。”  林曼眼睛直视前方,叫轿夫抬轿回府。  男子望着上官玉茹远去的轿子,暗暗地笑着,然后上了马车。  回到将军府,林曼心里忐忑难安,乔儿在一旁小心地服侍着她喝茶。  “乔儿,刚才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是谁?你知道她的来历吗?”林曼端过乔儿递过来的茶水来不及喝,便问。  “少奶奶,乔儿,乔儿不知。”乔儿低着头,不像往日的回话。  在上官玉茹面前,乔儿最是不会撒谎的了,每次都能被她看出个正着。  “乔儿,说!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忌讳。”林曼目光紧盯乔儿。  乔儿刚开始支支吾吾,无奈上官玉茹的威逼利诱,说出了她所知道的。  “少奶奶,乔儿也只是听说,刚才那辆马车是翁相府的,那男子又说刚刚入京,如果乔儿猜的没错的话,他就是翁相府的公子翁度霄。”  “翁度霄?他之前不在京城吗?”林曼问着。  “少奶奶之前的事,你又想不起来了吗?”乔儿问。  “对,有些事情我忘了。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林曼急切地说。  “乔儿也不知道少奶奶之前的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还请少奶奶先恕乔儿无罪。”乔儿的请求,林曼应了。  “听说,翁大人也就是现在的翁相家的公子心仪少奶奶已久,但上官大人觉此人生性风流,极度厌恶此人。后来不知道为何,翁度霄就出京就职了。这一去估计怎么也有五六年了吧。”乔儿掰着手指头。  “当时,我喜欢他吗?”林曼问着。  乔儿笑着说,“少奶奶,您又在说笑了,你怎么能喜欢他呢?他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哪里比得上咱们将军。再说,少奶奶当时的心境乔儿怎么能知道。”  林曼点了点头,但愿只是上官玉茹过去的一个简单追求者。  晚膳时分,林曼正要用餐,列旭川身穿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朝服走了进来,看起来气色十分不好。  “你回来了,正好,坐下来吃饭吧。”林曼说着站起身,主动为列旭川换下了朝服。  “今天很忙吗?怎么都快晚上了,还没有换下朝服呢?”林曼随口一问。  列旭川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片,又放下。  “夫人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列旭川冷冰冰地问道。  完了,最烦的就是老师检查作业,妈妈问房间是否整理好的事情了。  “哦,我确实好言相劝了,但越程程自己的主意太正了,根本不听我的。虽然我们是好姐妹,但有些事情还真得自己做主,我做的只是把利害关系告诉她,提醒她。我想,如果程*要嫁给拓跋渝,咱们只能祝福她了。”  列旭川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吃饭吧,夫人。”  “夫君看样子上朝也不顺心呢。可以说说,憋在心里可不是正确的情绪处理方式。”林曼歪头看向列旭川的脸。  “夫人什么时候开始对朝堂之事也关心起来?”列旭川问。  “我这哪是关心朝堂之事,我是关心你啊。”林曼打趣道。  列旭川听后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也没什么,皇上昨日又得皇子,应该是高兴的日子。”  “是嘛!那可真是普天同庆啊。”林曼顺着列旭川的话说着。  “皇子是拓跋渝的亲生妹妹拓跋昭仪所生。”列旭川面无表情地说着。  “哦。”林曼心想,应该就是刚才越程程所说的要给越皇后抚养的那个皇子。  接下来,林曼不再问列旭川什么话,看来在餐桌上“食不言”的教条还是对的,二人只管吃饭,不再言他。 第二十七章 往日风波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晚膳后,列旭川坐在外厅的藤椅上,信手从旁边的阁子上取下了一本书随意地翻着。  “敏君最近身体还好吧?前两天看她孕吐不止,现在好些了吧?”林曼坐在桌前懒洋洋地趴着问。  列旭川抬起头望着百无聊赖的上官玉茹,“应该好些了,这些日子我除了在书房就是在你这儿。”  “什么?”林曼坐直了吃惊地问,“你不在我这儿的日子没有留宿敏君那吗?”  列旭川也被上官玉茹的问题很困惑,“怎么?谁说我不在你这儿就在她那儿?”  “她都怀孕了,正是害怕寂寞冷落的阶段,你应该多陪陪她的,不然对胎儿的成长不利哦。”林曼说着站起来,走到列旭川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快别看这些闲书了,陪孕妇去。”  列旭川见上官玉茹的架势更是蒙了,“你这是赶我走吗?”  林曼不由分说地用力拉着列旭川,“你多去陪孕妇,就对了。”  列旭川被半推着赶了出来,他实在摸不清上官玉茹的性情,为情服毒的是她,大度周全的还是她,知书达礼的是她,泼皮无赖的还是她。  列旭川想到了早朝后,李太尉在恭贺翁相之子翁度霄回京,看来他回来了。  翁度霄比列旭川年长三岁,在年少时两人曾因一些琐事打过两架,后来两人还做过一段时间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翁度霄还请青春轻狂的列旭川去烟花之地喝过一次花酒,只是时日不长就听说翁度霄去派出京城任职了,这一去便是近十年。  本来听说翁度霄回京的消息后,列旭川该第一时间去道贺,也算好友重逢。可列旭川却犹豫不决,如鲠在喉。  近十年的琐事,几乎近半列旭川都忘却了,可偏偏有一件事本已破诸脑后,却随着翁度霄的回京又清晰可见。  那时,京城里无人不知为人低调的翁大人家的公子翁度霄偏偏是一个飞扬跋扈,风流成性的浪子,列旭川刚开始也对他敬而远之。  后来有一日翁度霄身边的家奴和列旭川的手下在街上起了争端,列旭川和翁度霄大打出手,二人功夫不相上下,最后不知怎的二人握手言和。  隔天,翁度霄请列旭川去青楼喝花酒,那是列旭川生平第一次踏入烟花之地,那年他才十四岁。  在青楼里,刚刚对女人有感觉的列旭川忍不住地偷瞟身边对自己投怀送抱的风姿绰约的女子们。  而传说中风流成性的翁度霄只管在一旁郁郁寡欢地喝着酒,根本不屑于身旁对自己的搔首弄姿的姑娘们。  列旭川问翁度霄有什么心事,翁度霄当时的话如同魔音一般回响在耳边,“人人都说我翁度霄为人风流,可几人知我本心。除了上官家小姐,有谁我翁度霄曾多看过一眼。呵呵!”说着翁度霄举杯将满酒饮尽。  列旭川不知如何相劝,翁度霄饮罢,“上官这个老臣不知我心,拒绝我登门拜访竟直言怕他的爱女被我迷惑,就连父亲都怕我在京城得罪了他的同僚,坏了他晋升的好事!”说罢,他一下把面前的酒桌推翻。  这个场景清晰地浮现在列旭川的眼前,他的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踱到了芳沁园的院门,列旭川望着房中的烛光跳跃,想到了自己不久以后诞生的儿子就在房内,径直走进去轻轻推门而入。  凌敏君正在烛火下,看列旭川进来,赶忙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慌张地起身迎过来。  看着凌敏君的腹部微微隆起,但脸色却很憔悴,眼圈红红的,列旭川不禁问道,“谁招惹我家二娘子了?”  凌敏君一听列旭川如此唤她,心生欢喜,顿时心情好转了许多。  “没人招惹敏君,是我离烛火太近,不小心熏了眼睛。列将军可曾用膳?”  “刚吃过了。”  凌敏君转身去给列旭川斟茶。  “母亲派来的丫鬟呢?这种事以后叫丫鬟来做就好了。你怀有身孕,少些劳累。”  “敏君自幼独处惯了,多个人实在有些不自在,用完晚膳,我打发香巧去歇息了。”凌敏君说着。  列旭川端坐着喝着茶,凌敏君坐在古筝旁,弹起了古筝。  但近日,列旭川却无心品乐,满脑子都是那个放荡不羁的翁相府的公子。让他更加烦恼的是,在回府的路上听说京城的媒婆们都争相要给翁度霄做媒人呢,由此可见翁度霄这十年来竟没有娶妻。  列旭川自认一向光明磊落,当初择婚时,在几位资质相差无几的臣女里犹豫时,列旭川本考虑的最多的便是上官玉茹的识大体,其实也许潜意识中也受到了翁度霄高度评价的影响,当初从未考虑到在外地任职多年的翁度霄还会单身回京。  “将军可有心事?”凌敏君一曲弹完,问列旭川。  列旭川只顾一筹莫展,没有理会凌敏君的问话。  “想必将军劳累了吧,还是早些歇息吧。”  凌敏君刚要去扶列旭川的臂膀,列旭川猛地挥了一下手,有些不耐烦地说,“时辰尚早,你先去休息吧。”  凌敏君一下子眼泪又流了出来,“不知敏君哪里做得不好,竟惹将军如此厌烦?”  看见凌敏君只为自己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声泪俱下,列旭川心里更是烦躁起来,“不干你的事,你又何必自苦?”  凌敏君想着自打自己怀孕以来,除了前几天列旭川喜出望外,时不时过来嘘寒问暖,近三个月以来,列旭川不是不来,来便匆匆而去。今日,列旭川来芳沁园过夜,本来对于凌敏君来说是喜事,但无奈列旭川竟如此冷淡厌烦自己。  凌敏君擦着眼泪,默默地回了卧房。  列旭川想着多日以来上官玉茹不曾这么退让自己来芳沁园,今日却突然把自己推到这边来,心里更加多疑起来,莫非她也得知翁度霄回京的消息了?  列旭川无暇顾及其他,叫凌敏君好生歇息便匆匆离去了。  凌敏君躺在卧榻上,心里很是委屈,眼见着列旭川又一次匆匆离去,心里更是不快了。  凌敏君暗暗地想着,如若当初把孩子打掉,虽不能保证以后能和拓跋渝朝夕相处,但起码还有个知心的人能把自己当作珍宝捧在手上。  那日自己便因怀了列旭川的孩子而与拓跋渝决裂,前几日听府上的丫鬟传拓跋渝将要赢取越相府的千金越程程。可怜自己太天真,自以为有了孩子就有了稳定的归属。怎料,列旭川这般薄情寡义。也许,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  凌敏君突然觉得恶心难忍,从胃里直涌出来一股暗流,接着她伏在床头狂吐起来,吐完,她用帕子擦了擦眼中涌出的泪水和嘴边残留的附着物,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的胎儿,“孩儿,娘亲不会弃你不顾,你就是娘亲唯一的亲人。娘亲为了你做什么都愿意。”  说完,凌敏君慢慢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列旭川急匆匆地赶到上官玉茹的院中,正好碰上丫鬟乔儿从上官玉茹的房中出来。  “夫人睡下了吗?”  “回将军的话,少奶奶刚刚躺下,还未曾入睡。”乔儿见列将军步履急促,不知何来。  列旭川挥了挥手,乔儿退下了。  列旭川在院中踱了几步,还是没有进去直接兴师问罪,毕竟无论如何,上官玉茹对于翁度霄的离京原因和爱慕之情深意切是不知情的。  列旭川最终回到了书房。  而与此同时,在拓跋渝的府上,心腹贾三正在拓跋渝身边贼眉鼠眼地极尽讨喜。  “七王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呀。最近真是好事连连,先是紫妍公主诞下皇子,为七王子在宫里有了依靠。再是越皇后要把自己的亲妹妹许给七王子。今日小的又听说了一个稀罕事儿,好好利用的话,想必对七王子也大有助益。”  七王子微闭着眼睛,边享受着身边两个丫鬟的揉肩捶腿,边问,“什么稀罕事儿,说来听听。”  “小的听说今日刚刚回京的宰相翁显祖的儿子翁度霄竟然是列旭川夫人上官玉茹的老情人儿。翁度霄如今年近四十竟无一妻妾,您说这事稀罕不稀罕?”  “哦,有这等事?”七王子睁开双眼,从坐榻上微微起身。  “小的还特意打听了打听,听说翁度霄当年被派出京城任职,就是上官家怕翁度霄有染于上官玉茹而设计让他出京的。”  “那上官玉茹到底对翁度霄有没有感情?”拓跋渝急切地问。  “小的打听了,但没有打听出来,大概没有吧。”贾三迟疑地说。  “没有?这叫什么稀罕事儿!”拓跋渝面露怒色。  “让他们有事儿,还不简单。男女之事,只要一人满腔热情,好事就成了一大半。”说着,贾三诡异地笑起来。  拓跋渝听后,思索了片刻,紧接着暗笑起来,“要论才智还得是你!”  “七王子,过奖了。此事交给小的吧!请七王子静待佳音。” 第二十八章 紧锣密鼓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第二天一早,林曼正端坐在餐桌前独自享用早餐,突然一支飞镖射到门板上。  林曼被惊了一下,赶紧跑到门前往院墙上望去,并没有寻到踪迹。  “少奶奶,飞镖上有字条。”乔儿心生恐慌。  林曼拔下飞镖,坐回餐桌前,打开字条,“今日巳时,故人相约,鹤鸣茶楼,万望驾临”十六个字映入眼帘。  “故人”是谁?莫不是翁度霄,昨日偶遇,今日便来相约。  林曼心中忐忑不安,但对此人林曼虽不想理会,但也十分好奇他和上官玉茹之前的渊源。  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无暇多想,“乔儿,飞镖的事情务必要保密。”  乔儿在一旁紧紧闭着嘴巴,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列旭川信步走进了小院,林曼紧忙将纸条团好塞进了衣襟。  “夫君,用过早膳了吗?过来有事吗?”林曼问道。  列旭川欲言又止,坐了下来,乔儿赶忙给添了碗筷。  “夫君昨晚休息得好吗?早膳怎么没有在敏君那呢?”林曼看列旭川的气色并不好。  列旭川沉默了一会儿说,“还好。”  林曼想着自己今天需要外出,想到了之前列旭川为自己立下的规矩。  “今天我想出去一趟,是不是得向夫君请示啊?”  列旭川放下本来夹起的菜,“哦,夫人说说看,今天外出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闷了,想去街上转转,买些小玩意回来也好换换心情。”林曼口齿伶俐地说着。  列旭川本来就觉得上次因上官玉茹私自拜访朝臣而限制她私自外出的惩罚有些言重了,就顺口应允了。  “只要不是拜访朝臣等有嫌干涉我的政务的外出,以后就不用请示了。”列旭川补充道。  林曼顿时笑容满面,开心地说,“谢谢夫君。”说着向列旭川飞了个眼儿。  列旭川昨晚莫名的担忧和焦虑顿时消失了一大半,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开始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夫人吸引住了。  翁相府中,翁度霄正在府中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逗弄着一条名叫多郎的藏獒狗。  “多郎!这边!”  只见雄壮的黑色藏獒猛跑着往翁度霄的高高举起的手上一窜,跃过。  翁度霄用手抚摸着多郎的头,“我走后,父亲一直把你关笼子里,真是苦了你了。”  这条往日里凶猛无比的藏獒在翁度霄面前犹如一只温顺的小绵羊,欢快地摇着尾巴,仰着头闭着眼享受着翁度霄的抚摸。  这时,马夫老关跑过来在翁度霄耳边,轻声说,“听刚买茶回来的小六子说,上官小姐刚刚进了鹤鸣茶楼。”  翁度霄停止了逗弄多郎,“怎么回事?”  “小的昨日就吩咐了府中几个杂役,让他们帮少爷盯着上官小姐的动向。少爷请放心,那几个都是心腹,不会让老爷知道的。”  翁度霄听后,叫人将多郎牵走,跟老关说,“今日不用跟着我了。”  林曼坐在鹤鸣茶楼里左顾右盼,可无一人主动走过来和自己攀谈,只有乔儿陪在她身边。  “少奶奶,时辰已过,那位故人还不曾来,咱们还是回去吧。”  正在这时,翁度霄风度翩翩地踱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里面的上官玉茹。  而林曼正好在门口张望着,果然是他,她没有猜错,不知他约自己前来所为何事。  “上官小姐,好有雅致。”翁度霄面带微笑走过来,和上官玉茹相邻而坐。  “翁公子约我前来所为何事?”林曼直截了当地问。  翁度霄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上官小姐,真会说笑,也罢,咱们还真是有缘人。”  “有什么事快说!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闲聊。”林曼不耐烦地说。  翁度霄一下严肃起来,盯着上官玉茹左看右看,然后摇了摇头。  “我想知道这几年你发生了什么事。”翁度霄认真起来。  林曼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这几年你发生了什么事?”  翁度霄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消失无踪,正经起来。  “好,我先回答你,之后请你也要认真回答我。”  林曼点点头。  “这几年我在临州兢兢业业任职,除了处理政务,别无他事,就盼着早日重回京城。”  林曼见他如此严肃,不得不说一些,“我除了待嫁闺中,就是结婚服侍夫君,也别无他事。”  “你在说谎。”翁度霄的眼睛如鹰般盯着上官玉茹。  林曼心里慌张,这翁度霄到底是何等人物,竟能发觉上官玉茹的异常,此人到底在上官玉茹心中是何等地位,应如何应对这样的人才不负上官玉茹?  自己到底该由着自己的心性来,还是需要考虑上官玉茹的身份,自己能否回到未来,上官玉茹是否还能归来?  林曼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林曼眼神躲过翁度霄的直视。  “列旭川对你好吗?”翁度霄问着,林曼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上官玉茹。  “很好。还有别的事吗?”林曼问。  翁度霄脸色凝重,摇了摇头,一直看着上官玉茹。  “那告辞了。”说完,林曼起身走出茶楼,竟发现列旭川的轿子正停在茶楼门口。  林曼正犹豫着,轿夫请列夫人上轿。  林曼彻底蒙了,没有吱声,直接上了轿,和正襟危坐在里面的列旭川并排坐着。  看列旭川冷峻的脸庞,林曼猜到他肯定误解了自己和翁度霄。  本想着列旭川会开口问些什么,可一路上列旭川竟只字未提。  林曼想着如何解释,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就这样,两人默默地坐着,下了轿,进了府,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回到林曼房中,乔儿匆匆准备午膳,列旭川像往常一样,坐着喝茶看书,吃饭时也似往常。  林曼一时无法招架,本想着多种解释来应对列旭川的疑问,却没有机会说出口。  饭后列旭川嘱咐上官玉茹午睡后,他便去书房处理军务了。  翁度霄自上官玉茹从鹤鸣茶楼离开后,便快马加鞭赶回了府中,命老关亲自去查最近几年上官玉茹都发生了什么事,务必查实。老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管听从主子的命令多方调查。  翁度霄仿佛由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识别女人的本领,尤其对于他的心爱之人上官玉茹,他虽然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得出来,上官玉茹已经大变了。  那个一笑一颦的轻微动作都镌刻在自己心中的女人,如今已经变得那么陌生,那天在街上偶遇时,翁度霄就有些疑虑,今日再次相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疑虑。  此时,越皇后的宫中,皇上和越皇后正共进午膳。  “皇上,这是小厨房专门为您烹制的羹汤,您尝尝,味道可还行?”越皇后毕恭毕敬地侍候着皇上。  “嗯,不错。”皇上品了一口称赞道。  “这个芙蓉酿鱼肚是……”越皇后刚要再请皇上品尝,只见皇上挥了下手。  “皇上,今日的午膳是不是不合口味?”越皇后担忧地问。  “也不是,只是最近朝事繁多,不思饮食。”  “皇上朝事再忙,切要保重龙体。”  “最近边疆防卫吃紧,前些日子有臣弹劾列将军排兵布阵偶有纰漏,今日列将军在奏请时又出差错,朕甚忧。列将军原是员好将啊。”  “哦,有这等事?”越皇后说着,“列将军本是名扬天下的良将,看来也有失手的时候,怕是列将军忙中偶尔出错了吧。前些日子听后宫的妃嫔们还议论列将军呢。”  “后宫妃嫔们懂什么?她们议论什么?”  “听说是列将军的夫人都在帮忙列将军联络朝臣感情,应该是列夫人去哪位妃嫔的娘家拜访了吧。”越皇后说着,用帕子轻轻拭了下嘴角。  皇上听罢不再言语,起身踱出去。  “臣妾恭送皇上。”越皇后行着礼,嘴边露出了丝丝笑容。  拓跋渝的府上,贾三正洋洋得意地跟主子汇报战果。  “恭喜七王子,事情进展比意料中的更顺利,原不太肯定上官玉茹是否见字条便前往,没想到竟如此圆满。看来这个上官玉茹还真是个好糊弄的婆娘。”贾三说着。  “翁度霄这个公子哥倒是一个痴情人,仅听说上官玉茹去了鹤鸣茶楼,他便欣然前往。”拓跋渝看着手中的酒杯,“列旭川如何得知他们在茶楼相见的?”  “小的买通了蔡大人身边的两个轿夫,待列旭川经过时,装作漫不经心地小声谈论在茶楼看到翁度霄和上官玉茹相见的事情即可。”贾三说着。  拓跋渝听说,大笑。  “小的躲在鹤鸣茶楼的金源酒馆,亲眼见到上官玉茹和翁度霄先后走进了鹤鸣茶楼,没出半个时辰,列旭川的轿子便停在了门口。”贾三继续讲着。  “无论他们有多少猜忌,这还只是第一步,这刚燃起来的炉火咱们还得加把薪呀!”拓跋渝叮嘱着。  “七王子此话不假,此刻的猜忌还太小,若立马加薪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给他们修复的时日,等时日到了,再加薪,才能让重归于好的信任感瞬间崩塌。”贾三献计。 第二十九章 久别重逢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翁相府中,媒婆们来来往往,前来给翁度霄提亲的人几乎把相府的门槛都要踩断了。  这和十年前的场景真是大不相同,当时京城里的媒婆倒也有想要说亲的,但眼见这公子哥在府里搂着丫鬟左拥右抱,隔三差五便往风月场合跑,想要做这桩媒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虽然现在翁度霄在媒婆面前还是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但有着翁相的光环,媒婆们对此也见怪不怪,丝毫不影响登门提亲的数量。  郑媒婆刚走出们去,满脸严肃的翁相对翘着二郎腿的翁度霄说,“年前务必把你的婚事定下来。”  “哪个都没瞧上眼,怎么定?”翁度霄用嘴徐徐吹着一盏茶。  “你从赣州回来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也罢,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您看上哪个定了就是了。”翁度霄说着饮了一口茶。  “混帐东西!是你选妻!”翁相用手猛地拍了下桌子,“刘尚书家的侄女,宋御史家的千金,还有禁军统领的妹妹,都算是门当户对的。”  “那就都娶了。选不出来就都娶过来。”翁度霄丝毫不为翁相的怒气而有所收敛。  “你!这么多年了,你还在为我把你派到赣州而记恨我。你以为你留在京城就能娶到上官玉茹吗?白日做梦!如此风流成性,上官大人会信你?孺子真是愚不可及!”翁相站起来用手指着翁度霄呵斥着。  “够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因此事再和你翻脸。”说完,翁度霄放下茶杯起身而去。  “孽子,你给我站住。”翁相喊道,但翁度霄大步迈出去,头也没有回。  翁相突然感到把他从赣州召回来就是个错误,可眼见自己身居高官,身后唯一的孩子在外任职,这样下去实在不忍。  翁度霄回到自己房中,这时老关匆匆走了进来。?“少爷,小的多方打听,总算有了眉目。”老关上前说。  “都发生了什么事?”翁度霄一改刚才的愤怒,急切地问。  “自打少爷出了京城,上官小姐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发生,后来就被许配给了将军府的列旭川。听说上官小姐对此婚事还算满意,只是在结婚当日,列旭川就因边疆告急而奔赴战场。再回来时列旭川身边带着一个女人,也就是她现在的妾室。上官小姐为此服下了鹤顶红。奇怪的是,服下了一整瓶鹤顶红的上官小姐竟然又苏醒过来了。”老关一字一句地说着。  “好一个忠肝义胆,正人君子的列旭川!”翁度霄一把桌上的青花瓷瓶打下摔了个粉碎。  “少爷息怒!小的在赣州得少爷相救,不知少爷对上官小姐情深意切,刚到京城对上官小姐多有得罪。但如今,小的知道了上官小姐在少爷心中的分量。小的愿听少爷派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关在身边表着衷心。  “你的心我是知道的。只是不可轻举妄动。”翁度霄说着。  翁度霄坐下来,胳膊放在桌子上,用手揉捏着太阳穴,看来上官玉茹的性情大变和那次服下鹤顶红有关。  将军府内,林曼正懒洋洋地坐在榻上看着乔儿缝制小儿的衣服。  “少奶奶,您学了几次做不成就这样放弃了吗?本来二夫人孩子的衣服自有人做,您偏偏要自己缝制,这下,都成了乔儿的活儿了。”乔儿边缝着,边嘟着嘴抱怨着。  “你这丫头,嘴越来越厉害了。”林曼故作姿态,“乔儿,要在以前你是万万不敢这样跟我说话的。”  乔儿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说,“那是乔儿之前还不太了解少奶奶,少奶奶就是菩萨心肠,最疼乔儿。”  “你少来!”林曼白了乔儿一眼,“乔儿跟我说说,起初服侍我时,对我的印象吧。”  “少奶奶,起初乔儿觉得您跟主子们都一样,对奴婢们不是不好,就是乔儿总是觉得您高高在上,不敢亲近您,现在觉得其实少奶奶也有喜怒哀乐,开心的时候会大笑,生气的时候会骂人……”乔儿说着。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更好了吗?”  “嗯,只是有一点……”乔儿说着用手捂住了嘴,继续低头拿起针线。  “说呀,什么?”  “乔儿说不好,乔儿就是觉得少奶奶的言行举止和以前不太一样。”  林曼顿时知道了乔儿的意思,早就从多人嘴里听说了上官玉茹的温文尔雅。  就在这时,列旭川身边的丫鬟小青过来请夫人去书房。  林曼发现小青手上有一片新的还为痊愈的伤疤,“小青,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小青用另一手摸了一下说,“上次去二夫人房中时,二夫人打碎了羹汤,小青不小心烫着了。”  林曼看小青的脸上有丝不悦,“现在好些了吗?二夫人为何打碎羹汤?”  “多谢夫人关心,小青的手好多了。二夫人打碎羹汤还不是嫌将军最近没去她的房里。”小青满腹牢骚。  到了书房,只见列旭川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军务,桌案旁摆着一份红色的请柬。  “明日,越程程和拓跋渝的婚礼,你随我前去吧。”  林曼应了,看列旭川正忙就先行告退了。  走出书房前,林曼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下列旭川,“敏君妹妹尚在孕期,夫君军务再忙还请时去探望下吧。”  看列旭川头也没抬,继续伏案着。  回到房中,临睡前,林曼辗转反侧。荒唐的穿越来到这个时代这个将军府,到底命运给自己安排了什么?有些事情终不能如人所愿,但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未尝不是好事。  列旭川和上官玉茹还是没能说服越程程嫁给拓跋渝。  列旭川最近在军务上总出些以往不可能出现的问题,这使得列旭川比以往更加谨小慎微。  处理完军务夜已很深,列旭川想到上官玉茹叮嘱自己的话,自己近期确实不曾去芳沁园探望陪凌敏君。  伴着皎洁的月色,列旭川踱到芳沁园,本以为凌敏君已经熟睡,列旭川轻声推门进去后,发现凌敏君正掩着被子哭泣。  列旭川走近轻轻掀开被子,凌敏君竟吓了一跳,赶紧掩面擦干眼泪,但是眼睛肿得通红。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哭泣?”  “没,没什么。”凌敏君慌张地说着。  有着众多铁血沙场经历的列旭川最见不了女人哭泣,自己知道缘由的哭泣还好一些,最让他无法忍受的就是不明缘由的流泪。  “到底为什么哭?是有谁招惹了你吗?说出来,我为你撑腰。”列旭川用命令的语气质问着。  “将军别再问了,敏君只是太过想念将军了。”  列旭川用臂膀搂着凌敏君的身体,一只手轻轻抚摸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以后我会常来的,这些日子军务有些忙。但是,以后不许再这样,你肚里还有我们的孩儿。”列旭川安慰着。  凌敏君靠在列旭川的身上,想着这么久才来探望自己的夫君,想着曾经深爱自己的拓跋渝明日就要迎娶越家二小姐,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二日,拓跋渝府上张灯结彩,宾客纷纷而至。  如果不是来参加拓跋渝的婚礼,列旭川不知道才入京不满一年的拓跋渝竟结交了如此多的朝臣商贾。看着拓跋渝容光焕发,接受着人们的道喜祝福。  越程程自打结拜后便送去了洞房,林曼这次比上次去越相府拜寿时小心了几分,不时地盯着周围的动向,跟任何人接触时都很谨慎,陪在列旭川的身边不离寸步。  “列将军,别来无恙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林曼的耳朵。  列旭川和上官玉茹同时回头,一个让他二人都稍显尴尬的人出现在眼前,翁度霄。  “翁兄,多年未见,失敬失敬!”列旭川起身。  林曼跟着一起站起来。  列旭川和翁度霄两人举杯相敬,但谁都不提上官玉茹,也许是不知如何提及。上官玉茹站起来脸上推着笑。  “拓跋渝在此谢过列将军携夫人前来道喜!”这时拓跋渝端着酒杯前来致谢,随而又看向翁度霄,“想必这位就是翁公子吧?久仰大名,一见果然气貌不凡,拓跋渝在此谢过。”  拓跋渝这一来倒缓解了刚才尴尬的气氛。  二人都举杯向拓跋渝道贺。  拓跋渝为上官玉茹斟满酒,“列夫人和列将军真是出双入对,上次在岳父大人的寿宴上,二人便如胶似漆。拓跋渝在此敬列夫人一杯,请。”  林曼不得不饮尽一杯,不知道是喝得太快,还是酒劲太烈。一杯酒刚刚下了肚,林曼只觉得胃里一阵灼热。  拓跋渝笑着去敬其他桌上的宾客。  林曼刚刚坐下不到一会儿,就觉得头昏目眩,胃里翻江倒海,这时正好一个丫鬟经过。  “夫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列旭川和翁度霄听到后几乎同时说出。  “我还行,可能刚才的酒喝得有些快了。”林曼对身边的两个男人说。 第三十章 宿酒醒迟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列旭川一把搂住有些眩晕的上官玉茹,向新郎拓跋渝和席上的宾客道别。  林曼在列旭川的臂弯里只觉得四肢无力,脚下轻飘飘的。林曼虽然很少饮酒,但只喝一杯就如此反应还是第一次。  “列将军,看夫人醉酒如此严重,不如让列夫人在在下府中先休息片刻,等稍稍缓解后再回府也不迟。”拓跋渝有些过于周到。  “不!不了!夫君,我们回府吧。”直觉告诉林曼此地不可久留。  看上官玉茹如此一说,列旭川更不会暂留拓跋渝的府上。  看着列旭川搂着娇小虚弱的上官玉茹走出宴席,出了府门,翁度霄百般不是滋味,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十多年的女人,如此被他人揽在怀中,对他来说,如同利剑刺向胸膛疼痛不已。  “翁公子,少喝点吧,喜宴都散去了。还是小的送翁公子回府吧。”拓跋渝府上的奴才劝着。  “老子不用你管!拓跋渝的喜宴酒水还不管够吗?上酒!”翁度霄大喊着。  这时,送完宾客的拓跋渝走回来,示意奴才上酒。  “翁兄到府参加的我的婚礼,是在下莫大的荣幸,酒水如何能不管够呢?”说着,拓跋渝给翁度霄斟满酒。  翁度霄喝得昏天黑地,歪着脑袋,连看都不看拓跋渝一眼,只顾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翁兄这是为情所伤。拓跋渝早就敬重翁兄是一名真汉子,舍京城的荣华富贵去赣州那个穷乡僻壤任职,一去就是近十年。名利对翁兄来说就是浮云,如今能让翁兄借酒消愁的恐怕不是名利。不为名利,剩下的就只有情了。”拓跋渝说着坐在翁度霄身边的椅子上。  跟拓跋渝素无来往的翁度霄听他这么一说,一言中的,感到他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  翁度霄抬起头,看向拓跋渝,看了片刻,夺过拓跋渝手中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拓跋兄,今日春风得意,抱得美人归,不必陪我一个情场失意的人。”  “今日一见翁兄,始觉相见恨晚之意,拓跋渝既已抱得美人归,就不在这一时,和美人相比,得一至交更让拓跋渝心生欢喜。”拓跋渝叫下人又取来一壶酒。  翁度霄抬起头,拍了拍拓跋渝的肩膀。二人在月下对饮起来。  将军府中,列旭川扶上官玉茹进了房门,乔儿忙铺好了床榻,搀着她慢慢躺下。  “我去给少奶奶煮碗醒酒汤来。”说着乔儿退下了。  “列旭川,我这是真醉了。”林曼躺在榻上,只觉得浑身发热,面部滚烫。  “一杯就醉,我今天才算见识了你的酒量。”列旭川似笑非笑地说,“那你歇着吧,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  “别走,列旭川,你过来,坐下。”林曼想要起身拉住列旭川,可是胳膊发软,感觉天旋地转,她无力地躺下了,“我有话跟你说。”  列旭川一听,索性坐了下来,“何事,你说。”  “你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吗?”林曼拉住列旭川的手问。  “未来?谁能知道未来?你知道?”  “对,我知道,你是一个将军,你以为你的胆子有多大?我说我不是上官玉茹,你怕不怕?”林曼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  “笑话!我还有正事要处理,没空听你在这儿天马行空乱说一气!”列旭川拉开上官玉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  “别走!我再不说会憋死的!列旭川,你是个可爱的男人,就是少言寡语。但你能不能听我说,相信我?”林曼说着,吐字已经有些不清晰了。  “你说你不是上官玉茹,那你是谁?”列旭川只想安抚住这个醉酒的夫人。  “林曼,我是林曼,未来来的林曼。以后叫我林曼,好不好?”列旭川诧异地看着这个脸红红的迷迷糊糊的女人,不禁想笑。  醉酒的人真是千奇百态,有哭的,有笑的,有唱的,有骂的,有摔的,有打的,有吃的,有睡的……没想到自己的夫人是个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的。  林曼说着说着,闭上了眼睛,正当列旭川将被她扯到一旁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时,林曼一下搂住了列旭川的脖子。  “叫我林曼,将军大人,叫我林曼。”林曼的鼻子紧紧贴着列旭川的鼻子。  列旭川被上官玉茹的主动惊得屏住了呼吸,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上官玉茹的眼睛,闪烁迷离,性感多情……  “林曼。”列旭川如同被下了蛊般叫了一声上官玉茹命他叫的名字。  林曼闭上了眼睛,深深地稳住了列旭川的嘴……  酒后,林曼滚烫的身体,在和列旭川良久的耳鬓厮磨,缠绵恩爱过后得到了释放。  看着熟睡的上官玉茹,列旭川欣慰释怀地面露微笑,在她的面颊上吻了一下,穿好衣服,推开门,向书房走去,这段时间军务和皇上临时派给的事物实在是有些繁杂。  第二天早上,乔儿在准备好早膳后,发现上官玉茹还是没有起床的动静,便去叫她。  林曼似醒非醒,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汗珠,眉头紧皱。  “少奶奶,你怎么了?”乔儿焦急地叫着,“少奶奶……”  乔儿摸到了上官玉茹的手,冰凉至极。  乔儿慌张地跑出去叫大夫。  待林曼缓缓睁开眼睛时,发现大夫正在拿着细细长长的针扎着自己头部。  列旭川在一旁焦急地望着,看见上官玉茹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林曼感到自己仿佛死过一次一样,又是偏头痛,她感到自己太累了,便又闭上了眼睛。  到底过了多久,林曼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喝了及其烈性的酒,还模模糊糊地让列旭川喊自己“林曼”,再就是偏头痛,无尽地偏头痛。  自打穿越过来后,林曼没有犯过偏头痛,这次是饮酒所致还是什么原因啊,林曼闭着眼睛思索着。  “给夫人喝点温水吧。”大夫说着。  乔儿扶起上官玉茹,一汤匙一汤匙地喂她喝水。  “我睡了多久?”林曼有气无力地问。  “整整三天了,少奶奶,将军一直陪着,我们都担心坏了。”乔儿说着。  林曼看向列旭川,发现列旭川的眼圈黑黑的,他们四目相对,列旭川朝她微笑着。  林曼喝了几口水,又躺下来。三天?那今天岂不是穿越满一年的日子。  穿越来就是因为偏头痛,是不是如果回到现代,也能通过这种方式?林曼闭上眼睛思索着。  “列将军,列将军!”突然,凌敏君身边的丫鬟香巧匆匆闯进来。  “禀告列将军,二夫人刚刚诞下一个女婴,您快过去看看吧。”  列旭川嘱咐了乔儿好生照看夫人,有什么事随时来报,便随香巧去了芳沁园。  林曼一时不知所措,明明还有两个月才到凌敏君的预产期呢,怎么这么早就把孩子生下来了,无力地撑着身体正要起身,大夫让她躺好。  还是乔儿了解主人的心思,走到上官玉茹身边,悄悄地说,“少奶奶,好好养身体,听说这段时间二夫人郁郁寡欢,想必是早产了。”  芳沁园中,传来女婴的微弱的啼哭声。  临时找来的奶娘抱着女婴喂着奶,可不足月的女婴太弱小,红红的皮肤,闭着眼睛,似乎还不会找奶头。  列旭川将女婴抱过来,捧在手上,虽然脸庞还未能长开,但也能看得出她的清秀可人。  “敏君,辛苦了,为我生下如此可爱的孩子。”列旭川走到凌敏君榻前。  刚刚经历过生产至痛而顺利产下婴孩儿的凌敏君,并没有露出一丝喜悦的神情。  “只是她是一个女婴,将军可满意?”凌敏君失望地问。  “男婴女婴,我都满意。”说完,列旭川将婴儿交给奶娘继续喂奶,吩咐了香巧精心照顾儿夫人便离开了。  凌敏君躺在榻上,回想着自己这两天如同下地狱般的经历。  在曾经深爱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晚上,她的胎气大动,让丫鬟香巧去请列旭川过来,香巧回来报列旭川已在上官玉茹房中歇息了。  第二天,凌敏君本想着顺心顺气,腹中胎儿会安稳些,没想到腹痛不止,香巧去请列旭川,他又在上官玉茹的房中。列旭川只让香巧请来大夫。  凌敏君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腹痛是要早产了,偏偏这个时候,列旭川却一直待在上官玉茹的房中。直到婴孩儿出生,他才赶来看了一眼。  凌敏君不愿再回想下去,她望着奶娘千方百计地喂婴儿,可婴儿怎么也不会吃,只顾微弱地哭,凌敏君心急如焚,哪有孩子生下来不会吃奶的呢?  “奶娘,你到底会不会喂奶?”凌敏君生气地问。  “二夫人,奴婢不曾奶过这么小的孩儿,但请儿夫人切莫动气,孩儿虽小,适应两天应该就能吃了。”奶娘也有些着急但还是安慰着凌敏君。  “行了,带出去喂吧。”凌敏君不耐烦地说。  奶娘应着抱着孩子去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凌敏君对自己止不住的烦躁又气又悔,痛苦地哭起来。 第三十一章 将军上马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七王子,恕小的还是算错了一步,虽然上官玉茹饮下了柔情醉,原以为她会暂留府中歇息,我们再暗中将翁度霄引到她所在的房间,没想到上官玉茹却执意要回府,导致事情没有按原计划进行。”贾三向拓跋渝请罪。  “罢了,百密一疏,在所难免。好在老天眷顾,虽然事情没按原计划进行,但没想到我却能结交翁度霄,这一结果,更能利于我们日后所进行的事情。”拓跋渝微微一笑。  这时,拓跋夫人越程程的陪嫁丫鬟小芝进来由请拓跋主人去用早膳。  “不懂礼数!没看到我正忙吗?还不退下!”拓跋渝满脸不快,转而想到越程程的身份,又缓和了情绪,“慢着,告诉夫人,我这就过去。”  小芝赶忙应着退下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贾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和宰相之女大婚的消息在三日之后便可传到西戎,西戎太子定能相信我的能力。静观其变吧。”拓跋渝阴森森地笑着。  “七王子英明。那小的告退。”贾三说着退下了。  拓跋渝往越程程的房中走去。  将军府中,林曼正端着一杯酒坐在椅子上,闻着,看着……  乔儿浣洗完衣物从院中走进房中,赶忙跑过去,夺过上官玉茹手中的酒杯。  “少奶奶,您千万别再喝酒了。上次,您从越二小姐的婚礼上醉酒回来昏迷了三天,都要把乔儿吓死了。”  林曼被乔儿的无礼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大胆乔儿,快把酒杯给我。”  林曼虽然饮酒次数不多,但对于酒的感觉还是有些感觉的,绝不是一杯就能醉成不能自拔。  “列将军也嘱咐乔儿了,让我照顾好少奶奶,如果您再昏迷了,列将军不会饶过乔儿的。”乔儿拿着酒杯躲得远远的。  “将军才没空管这些小事,把酒给给我!”林曼厉声道。  “谁说我没空管,这可不是小事。”门外传来列旭川的声音。  “乔儿给列将军请安。”乔儿赶紧行礼。  列旭川赞许了乔儿的做法,让乔儿退下了。  “最近身体可好?不许再饮酒。”列旭川说着坐了下来。  “好,身体好得狠,我只是好奇酒精罢了。”林曼拉着脸答着。  “我听说前两天你去芳沁园看望敏君和孩子吃了闭门羹。”列旭川说着。  林曼顿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也只有芳沁园的人和林曼乔儿知道,怎的就传到了列旭川的耳朵里。  “也不是,当时敏君正身体不适,不想见人,我懂的。只是最近敏君的情绪大不如以前了,可能和产后情绪不稳有关,夫君可常去探望?”  “最近朝事繁多,却是我疏忽了。”  列旭川正说着,乔儿备好了早膳,端了上来。上官玉茹和列旭川有说有笑地开始用餐。  夏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着丝丝清凉洒满芳沁园的小院,列旭川和凌敏君的女儿列涵月正被奶娘抱着在小院里散步。  凌敏君从房中走出来,笑盈盈地迎上去,“月儿,让娘亲抱抱。”  奶娘抱着涵月给凌敏君,还没完全抱过去,涵月就嘶声裂肺地哭闹起来。  “月儿,是娘亲,是娘亲。”凌敏君抱过涵月,不停地抖动着哄着,可涵月还是不住地哭闹和挣扎,眼睛委屈地望着奶娘。  “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我才是你的娘亲!”凌敏君生气地按住涵月伸向奶娘的小胳膊。  “月儿,不哭,让娘亲抱,娘亲疼月儿。”奶娘在一旁心疼地劝慰着哭得小脸通红的涵月。  奶娘这一哄,涵月更是哭得更厉害了。  “哭,哭,哭,我看你还能哭多久,你退下吧。今天我来带月儿。”凌敏君让奶娘退下后,独自一人抱着哭喊的涵月回了房中。  到了房中,涵月的哭声不止,嗓子哭得都有些沙哑,凌敏君抱着她心慌意乱地走来走去,胳膊不停哭地抖来抖去。  “二夫人,还是让奶娘帮着照看吧。”丫鬟香巧在一旁也于心不忍了。  “我才是月儿的娘亲!”凌敏君气愤地吼着。  “月儿早产,生下来就由奶娘带着,吃奶娘的奶,日夜不离,想必已经和奶娘有了感情。等月儿大些了,不吃奶了,就跟二夫人亲了。”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凌敏君气急败坏。  自打产后,二夫人就如同变了一个人,稍有不顺心的事便大发雷霆。香巧不再吱声,任由涵月在二夫人的怀中哭泣挣扎。  正在这时,在上官玉茹处用完早膳的列旭川在芳沁园的院外边听到了女儿的啼哭声,他大步走进来,迈进房门。  ”住手!”看到凌敏君不耐烦地抖动怀中哭闹不已的女儿,列旭川生气地喊道。  凌敏君听到喊声,吓了一跳,赶忙停止了抖动,怔怔地站着。  “你哪里像个娘亲?月儿都哭成这样了。奶娘在哪里?”列旭川用手轻轻地抚在涵月的身上。  “香巧这就去叫奶娘。”说完,香巧跑了出去。  涵月依旧嘶声裂肺地哭着,声音沙哑。  不一会儿,奶娘跑过来,给将军,二夫人行完礼,从二夫人怀中接过哭闹的涵月。  奶娘用手轻轻抚摸涵月的头部和背部,很快,涵月安静下来,不再哭泣。  ”你身为月儿的奶娘,不照看月儿,去做什么!”列旭川斥责着。  “奴婢不敢懈怠,只是,只是……”奶娘委屈地想要辩解些什么。  “只是什么?”列旭川追问道。  “只是敏君想月儿了,想抱抱月儿。”凌敏君接着奶娘的话往下说。  列旭川示意奶娘抱着涵月先退下。  “如果你不能带月儿,自有人替你带她,不许你再如此虐待月儿。”列旭川的脸冷若冰霜,说完便拂袖而去。  凌敏君望着这个恩义全无的男人,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香巧想要扶凌敏君起来,但被凌敏君推到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早朝中,皇上大发雷霆,列旭川忐忑不安地站立着,堂下众臣众说纷纭。  “如今西戎正是兵强马壮,势不可挡,不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万万不可,边疆戍守将领叛变正给敌人可乘之机,不能坐以待毙,否则更能张敌军志气而灭我方威风。”  “臣有疑,戍守边疆将领是列将军亲自提拔之人段玉璋,当年列将军排除众议力挺段玉璋为戍守将领,不得不说此事一出,列将军也脱不了干系。”  “臣也有此疑问。”  “列将军,你有何言?”皇上问。  列旭川跪下请命,“臣愿亲率铁骑三日之内赶至边疆,十日之内收回叛变的兵卒,活捉段玉璋,不给西戎半点可乘之机。请皇上恩准。”  “众臣可有异议?”皇上问。  “臣等无异议。”众臣异口同声。  “准了。”皇上一声令下。  列旭川回到府中,整顿好行装,来不及和家人一一道别,便要踏上征程。  “少奶奶,列将军要出外打仗了。”乔儿从院外回来说。  “打仗,和谁打仗?”林曼放下了手中的古书。  “听萧副将说好像是西戎。”乔儿漫不经心地说着。  “什么?西戎?”林曼一下子站起身。  对历史甚是熟悉的林曼,最懊恼的就是关于大韩,滇国和西戎的那段历史了。  听到“西戎”这个词,林曼就如同考试前祈祷千万别遇上这道不会的题,可考试时却发现试卷上偏偏就有这道题。  林曼神经高度紧张。  “将军在哪?已经出发了吗?”林曼着急地问。  “现在应该刚刚出发。”没等乔儿把话说完,林曼就如同射出去的箭一般跑了出去。  “列旭川,等等,列旭川!”林曼边朝府门跑去,边大声喊着。  跑出了府门,看见列旭川正在远远的街头率领着队伍前进。  林曼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向队伍,“列旭川,列旭川,等等,我有话说。”  听到列夫人的喊声,队伍骚乱了起来。  列旭川意识到时,回头看到了上官玉茹向着自己跑来,俨然一副气息不足的样子。  列旭川跳下了马,林曼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边。  “我,我有事要嘱咐你,西戎,你一定要小心。咳咳……”上官玉茹因为跑得性急,不住地咳嗽起来。  “你着急跑来,就是来向我说这个?”列旭川感到上官玉茹小题大做,正要转身上马。  林曼一下子拉住列旭川的胳膊,“列旭川,你千万不能大意,西戎和滇国勾结,对抗大韩,是一个历史的重要转折。咳咳……”  “胡闹!不许胡说,现在哪里还有滇国!快快回府!休得胡言乱语!”列旭川拉着脸训斥着上官玉茹。  “列旭川,你不信也罢,但你一定要小心。我等着你回来。”看着列旭川头也不回地就跳上马,林曼喊着,“千万要小心。”  林曼望着由列旭川率领的长长的队伍渐行渐远,心里莫名地慌张起来,“林曼呀林曼,但愿你记得一点儿都不对,现在已经没有了滇国,哪里还有滇国和西戎的勾结呢?对,对,对,我一定是搞错了了!” 第三十二章 围追堵截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列旭川日夜兼程,终于率领部队在约定之日抵达了大韩与西戎的边界。  一路上列旭川和其率领的部队英勇抗战,夺回被西戎攻占的两个城池,军心大振。  除了戍卫首领段玉璋和几个头目不知所踪外,边疆戍卫们或听说或亲眼所见是列将军亲来收复失地,纷纷从叛军和敌军的队伍中倒戈相向,让列旭川大为欣慰。  从离开京城到收复失地重新整顿大韩的边境戍卫,列旭川用了仅仅七日,可以说和原来想象的场景要轻松数倍。  夜晚,列旭川在军营中和将士们商议好次日追缴叛徒段玉璋和几个头目的作战计划后,独自一个人无意中想起了刚离府时,夫人上官玉茹反常的举动和言语,使得久经沙场的列旭川不得不谨慎起来。  如此焦头烂额的边疆局面竟然这般轻而易举的大获全胜,这恐怕于情于理都无法说通。  而此时,林曼在将军府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夜不能寐,她多么希望能有个人为自己指点迷津。  林曼起身,推开房门,走到了院中,仰望着夜空。  静静的夜,并没有任何异常,也许在遥远的边疆,列旭川正在浴血奋战,而京城中的人们却伴着点点繁星将要入睡。  林曼想起了数月前的瑶山陈半仙儿,也许他能解开心中的谜团。  无巧不成书,第二日,林曼嘱托乔儿帮她打听瑶山陈半仙儿的下落,得知陈半仙儿正在京城之中为一个富贵人家的患有夜啼症的孙儿做法三日。  “乔儿,务必尽快请陈半仙儿前来。”说着,林曼将一包银两放到乔儿手上。  “是,少奶奶。”乔儿应着。  列旭川整顿好队伍,向西戎进发,经过接连几天的告捷和一夜的休整,将士们各个精神焕发。  近年来,西戎虽兵强马壮,但和大韩少有冲突,但近期却在西戎太子尤可丹监国后,在大韩的边界上屡有民事纠纷。  列旭川曾在大婚前向皇上提出集中兵力,给西戎以重创,可无奈滇国首先引发争端,不得不先对付滇国。  “将军,没想到这一向以兵强马壮为傲的西戎,原来竟如此不堪一击。”副将萧良佐意气风发地向列旭川汇报着。  列旭川骑在马背上,望着充满士气的大韩士兵们和毫无战斗力的西戎残兵败将。  “西戎的郢城马上就是大韩的领地了,如果再不交出段玉璋若干人等,临城也沦为大韩的囊中之物了,哈哈!”萧良佐大笑起来。  列旭川跳下马,叫萧良佐拿出羊皮地图,放在地上,仔细地观看。  “将军,可有什么问题?属下看将军似有忧虑。”萧良佐问。  “郢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原计划声东击西,以攻打郢城为幌子,拿下临城。”列旭川眼神中透着凝重,“现在郢城就被攻克,如此我军攻打临城需从郢城撤出,转战临城。不好!”列旭川大喊一声。  “尽快撤兵,我军深入郢城太深,三面环山的地势,和唯一的撤出路线,如果被堵死了,那我们无异于瓮中之鳖。”列旭川紧张地分析着。  “将军,后方即是我大韩的地盘,谁人会堵上我们撤出的路口?”萧良佐不解。  “原滇国虽没有和西戎相邻,但若从我大韩边界迂回过来,包抄我军后方……”列旭川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许再往前进军,原路撤回,转战临城。”  萧良佐虽心中有疑,但还是第一时间传达了军令。  正在斗志昂扬的大韩军队听到命令,纷纷调头往回撤退,没想到看似已经处于劣势的西戎残军却开始反扑。  列旭川肯定了自己预料的西戎作战策略,让军队不要和西戎部队纠缠,全力撤退。  此时,瑶山陈半仙儿正受列夫人邀请来到将军府。  “老夫拜见列夫人。”陈半仙儿还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  “陈老先生,不必行礼,快请坐。”林曼毕恭毕敬地请陈半仙儿坐下。  “列夫人请老夫前来,有何要事?”陈半仙儿问。  林曼微笑着说,“我有一个疑问,还需陈老先生为我解惑。”  “老夫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老先生自然知道一些常人无法知道的事情,比如天灾人祸,如若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有化解之法?”林曼问。  “恕老夫直言,人命自有天定。化解之法亦不能改变命数。”陈半仙儿用手搓着胡须缓缓言道。  “那知道和不知道还有什么区别?”林曼不满地问。  “人情事物都有自己的轮回造化,因不能承受而妄加更改,已然违背命理,必会使人经受更多的不必要的曲折反复,无一不进一步证实命数中的不安和悲哀。”陈半仙儿言。  “如果我说我知道事态的发展和未来的走向,陈老先生,可信否?”林曼问。  “信与不信,都不是列夫人真正想要的答案。”说着,陈半仙儿起身,行告别礼,“还望列夫人多多珍重,为他人之事而违背命理,并将身受苦难,亦无法拯救他人。”  不等林曼继续说话,陈半仙儿转身,慢步离去。  “少奶奶,陈半仙儿,太神神叨叨了。”乔儿站在一旁说着。  林曼坐着望着陈半仙儿渐渐远去的背影,“难道我做错了吗?”林曼自言自语地说着。  而此刻,西戎的郢城内,大韩的军队在列旭川的指挥下费力撤退,穷追不舍的西戎军队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他们想要引大韩军队深入。  “不好,将军,前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股不知名的军队,正向我军袭来。”萧良佐报告说。  “无论如何,突破重围,杀出去。”列旭川的眼睛中露出坚定的目光。  列旭川一手持战马的缰绳,一手挥刀将走后追来的敌军士兵斩落马下。  “将军,看!”萧良佐指着背后喊。  只见从郢城的三面环山上,一片黑压压的士兵正俯冲下来。  “快,全力撤退!”列旭川下令。  很快,列旭川率领的部队前方已经和不知名的军队交战上了,后方的军队还在和穷追不舍的西戎残余纠缠不清。  经过近一日的奋力厮杀,列旭川和率领的部分队伍终于从不知名的军队中突围出来。  “将军,队伍能出来的应该就这些了。”萧良佐脸上都是溅上去的血滴,体力已经消耗殆尽。  列旭川沉默不语,猛抓缰绳回转马头,望着冲出的方向。  皇宫中,皇上正听完从前线带回来的消息。  “列将军率军一路厮杀,先后收复失地,并重新整顿戍卫兵士。不日将攻破西戎临城。”传达军情的士兵向皇上呈报信息。  “恭喜皇上。”大臣们异口同声。  “列将军不愧为我大韩的一员猛将。”皇上听闻大喜。  而此刻拓跋渝的府上。  “恭喜七王子,果然如您所料,列旭川率兵长驱直入,看这形势,不出半日,西戎和我滇国士兵即将关门打狗了!”贾三向拓跋渝说着。  “大韩良将,竟如此大意。我滇国复国之期就在眼前了!哈哈!”拓跋渝大笑道。  “不知青鹞是否能够成功迂回包抄。”贾三说。  “青鹞虽然不曾跟随于我,但他与青鹰乃为一奶同胞,青鹰死在列旭川的手上,恐怕不把列旭川撕碎他是不甘罢休的。”拓跋渝胸有成竹地说。  “那七王子就静等列旭川的死讯了,哈哈。”贾三笑着。  拓跋渝暗暗地想着自己的宏图大志,自己的屈身于人下的这些日子,总算也有个不错的开始,没有枉费心机。  这时,越程程的贴身丫鬟小芝说越二小姐有要事有请主人。  ?“什么事?”拓跋渝不耐烦地问。  小芝面露微笑,说,“二小姐说公子过去便知。”  拓跋渝脸上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决定去越程程的房中看看这个越程程有什么事。  到了房中,只见越程程喜笑颜开,挽住拓跋渝的胳膊。  “夫君,你猜有什么好事?”越程程笑着问。  “什么好事?难道岳父大人的病好转了?”拓跋渝问道。  越程程脸上的喜悦消退了一些,“夫君,我们要做父母了。”说完越程程把头轻轻贴在拓跋渝的胳膊上。  拓跋渝听后大喜,紧紧搂住越程程,“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夫人,你为我们拓跋家族立了大功。”  越程程依偎在拓跋渝的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也是我们越府的唯一的孩儿。”  拓跋渝点了点头,“夫人,咱们应该把这歌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岳父大人,他老人家听后定能让他的病情大有好转。”  “嗯,夫君,程程有幸嫁给夫君,如今又怀了夫君的孩子,程程此生足矣。”越程程知足地在拓跋渝的臂弯中微微闭上了眼睛。  拓跋渝虽然已经和凌敏君斩断了情丝,但在他的心中,依然为凌敏君封存着一个爱人的位置。  往日里,拓跋渝在越程程面前扮演着夫君的角色,但心爱之人却算不上。  如今,越程程的怀孕,无论拓跋渝再对她毫无爱恋可言,但还是对这个自己孩子的母亲有了些许感情。 第三十三章 天家无情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乔儿,将军还在书房吗?”林曼问乔儿。  “是,少奶奶,自打将军从边疆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都整整一天了。”乔儿说着。  “你把将军的饭菜盛好,随我过来。”林曼走出了房门。  和西戎的一战虽然列旭川中了敌军的奸计,但还好,及时撤退没有全军覆没。列旭川又赶紧派萧良佐去附近调来兵卒把敌军压制得无法再进逼。  在此次讨伐中还是立了汗马功劳,列旭川虽然没有按原计划活捉叛贼段玉璋和同党,但也算把他们都射杀。  列旭川这个常胜将军,这次战争也以胜利告终,但他深知自己的大意,若不是临行前夫人上官玉茹莫名其妙的举动,他也不会对敌军的战术引起注意。  “将军,夫人请见。”小青向列旭川汇报。  “请她进来吧。”列旭川的声音嘶哑。  林曼和提着食盒的乔儿走进来,看到列旭川心力交瘁的样子,林曼接过食盒,示意乔儿退下。  列旭川听见上官玉茹走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夫君,都一整天了,吃点饭吧。”说着,林曼打开食盒,一盘一盘地把饭菜端出来。  “不了。”列旭川说着。  “凯旋而归应该庆贺的,怎么还不思饮食了呢?”林曼说着,把筷子递向列旭川。  “临行前,你为什么提醒我千万小心?”列旭川接过筷子放在桌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林曼有种预感自己的叮嘱一定是起到了什么作用。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滇国之称,但这次从本质上来说,确实是一场滇国和西戎的勾结。”列旭川说着,抬起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上官玉茹。  林曼感到汗毛耸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滇国和西戎的勾结,那接下来就是大韩的一个历史性转折。  “我也不确定,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夫君不是说现在已经没有滇国了吗?”林曼不解地问。  列旭川站起身,踱到了窗口,望着窗外,“和西戎作战的途中,滇国的一股反叛分子结成的大军也加入了战争。”  “那滇侯是不是也有反叛之心?”林曼问着。  “大军的头目是原来滇国刺客青鹰的弟弟青鹞,也没能活捉他,让他轻易地就死掉了。”说完,列旭川皱紧了眉头。  “战场的事情本不该跟夫人详说,但我只想知道夫人为何提醒我。”列旭川转过身望着上官玉茹。  林曼想到了瑶山陈半仙儿的话,命理不可违背,但明知有些事情的结局,为何不让本该遭遇的苦难避免呢。  “我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西戎和滇国勾结在一起,侵犯大韩。醒来后,本觉得也不算什么,没想到夫君后来真得要出征,我感到大事不妙,所以才失礼前往告知夫君。”林曼说完,将筷子重新递给列旭川。  拓跋渝府中,越程程正在花园中慢慢地散步赏花,丫鬟小芝在一旁陪着。  “公子回来了吗?”越程程问。  “刚刚回来,小芝看公子脸色不好,似有什么心事。”小芝答。  “随我去看看公子吧。”越程程说着正要往公子常待的望月阁走去。  “二小姐还是别去了,我看贾三随公子进房了。”小芝说着。  越程程停住脚步,“嗯,公子一定在忙正事,听说皇上最近很是赏识公子呢。”说着,越程程欣慰地笑着用手抚摸着小腹。  望月阁中,贾三正战战兢兢地陪在拓跋渝身边。  “看来我还是小看列旭川了。两次精心的谋划都是被他看穿了。”拓跋渝捶胸顿足。  “七王子,由此看来,列旭川这个绊脚石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贾三说。  “原想让他落个为国捐躯的名声,看来,我不得不拿出王牌让他身败名裂。”说着,拓跋渝用力竟把手中的酒杯捏碎了。  在皇宫中,皇上处理完朝事,来到越皇后的宫中。  此时,紫妍昭仪正陪着越皇后在院中喂鲤鱼,看到皇上前来,越皇后和紫妍昭仪赶紧给皇上请安。  “皇上,今日臣妾做了鹿茸莲藕汤,正要派人给皇上送过去,没想到皇上就来了。”越皇后笑脸相迎。  “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先行告退。”紫妍昭仪行着礼。  “朕也有几日不见紫妍昭仪,今日留下来一起用膳吧。”皇上说着。  皇上由越皇后挽着进了房,紫妍昭仪离着有几步的距离跟在身后。  越皇后伺候皇上喝完鹿茸莲藕汤,紫妍昭仪递来帕子给皇上,“九皇子怎么不在宫中,叫奶娘抱来,想必紫妍昭仪也想见见了吧。”  越皇后一听心里开始犯嘀咕,拓跋紫妍生下的九皇子明明已经由她抚养,可每次皇上见到紫妍昭仪时都会想起把九皇子抱到身边。这让越皇后甚是不悦。  “回皇上,适才奶娘来报皇儿已经睡下了。改日,臣妾命奶娘抱去给皇上。”越皇后回禀皇上。  在一旁的紫妍昭仪也不是个愚钝之人,她从下午就一直陪在越皇后身边,并没有奶娘来报九皇子已睡下的消息,所以这不得不令紫妍昭仪想到了越皇后对自己是九皇子亲生母亲的忌讳。  但紫妍昭仪不能得罪这个能让自己不断攀升的靠山皇后娘娘,她笑着转移了九皇子的话题,“臣妾看皇上近日心情大好,想必是因为边疆大捷的事情吧。”  “确因此事,列将军如期取得了胜利,确实没让朕失望。”皇上面带微笑。  “原来是威震江湖的列旭川列将军亲自去边疆作战,怪不得我大韩能如此轻松告捷。”拓跋紫妍故意笑着称赞不已,然后又故意假装感到自己说错了,“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大韩有皇上定是长盛不衰。”  “后宫之人休得谈论政事,紫妍昭仪休得信口开河,列旭川将军再勇猛那也是皇上的臣子,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越皇后责备着紫妍昭仪。  皇上的脸色由晴转阴,“皇后说得有理,紫妍昭仪身在后宫,怎么对列将军这般了解?”  紫妍昭仪一下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皇上请饶恕臣妾,臣妾并没有妄议朝政,只是当初紫妍还在闺阁之中时,常听说列旭川列将军的大名,人们一听列将军的大名便闻风丧胆,逃之夭夭。所以,臣妾一时不察,便失口说了出来,请皇上饶恕臣妾。”  紫妍昭仪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加重了皇上对列旭川的忌惮。功高盖主,恐怕是历代皇帝最忌讳的事情。  就在这时,皇上身边的邓公公前来禀告,“皇上,翁相有要事奏报。”  “翁卿?让他在御书房等朕。”翁相历来行事稳重,这次突然前来奏报定是不妙。  皇上立即命人摆架御书房。越皇后和紫妍昭仪恭送了皇上。  “紫妍昭仪,你不会是因想念皇儿才来本宫宫里的吧?”越皇后起身后坐在榻上问着。  紫妍昭仪赶忙行礼,毕恭毕敬地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来娘娘宫里只是想陪陪娘娘,万万不是娘娘所想,如若娘娘不愿臣妾前来,那臣妾日后自不再来给娘娘徒增烦恼。”  看着跪在地上发自肺腑地想自己表着衷心,越皇后不得不心软下来,“紫妍妹妹快快起来吧,本宫并没有那般想法。”  紫妍昭仪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心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紫妍妹妹,如今本宫的妹妹怀上了你哥哥的孩子,咱们算是亲上加亲了。”越皇后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  “得知皇后娘娘的妹妹也就是臣妾的嫂嫂怀上了哥哥的孩子,臣妾高兴得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呢。我们兄妹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和皇后娘娘做亲戚。”紫妍昭仪迎合着越皇后。  皇上的御书房中。  皇上一下把手中的奏折拍在了桌上,眼冒怒光,“好一个忠义勇猛的大将军!”  “皇上息怒,不知这份奏折所报事情的真假几何,不如先派人暗访,看是否确如上面所说。”翁相跪在地上陈述着。  皇上冷冷地笑了一下,“真假几何?不察也罢,近期有关列旭川的传闻还不多吗?朕看谁还帮他说话。”  翁相迟迟不语,半晌后,说,“皇上,不如让列将军将功补过。”  皇上雷霆大怒,连从来不对任何一个臣子偏袒庇护的翁相,如今都要替列旭川说情。这个列旭川在收买人心上已经做到了极致。  “来人,立马将将军府围住,里面的人等一个都不许擅自离府,等候发落。”皇后一声令下。  翁相跪在地上,一直都没有起身,“皇上,如今正是缺兵少将之际,若将列将军革职,那三万大军将无首无领。若在此刻敌国得知这样的消息,那我军将面临巨大的挑战。”  皇上听到翁相此言虽然怒气更加旺盛,但他深知这样的境况便是此刻的现实。  金口玉言,既然已经下令将将军府团团为主,等候查办,那需尽快找到合适的将领人选。 第三十四章 认罪状书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此刻,将军府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府中上下人等一片哗然。  “奉皇上口令,缉拿列旭川,查封将军府,府中人等一律不得擅出!”禁军首领一声令下,列旭川目瞪口呆,任由两个士兵将刀架到了脖子上。  “得罪了,列将军,在下是奉命行事,请吧。”禁军首领对突然怒气冲天的列旭川说着。  列旭川并没有挣扎,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知道自己犯了何罪,竟令皇上下此命令。  府中上至老夫人下至丫鬟杂役都跪倒在地,看到列将军竟然被带走了,各个都惊诧不已,这个忠心耿耿为国效忠的将军府怎地就落得个这个田地。  列旭川被带走后,府中的人等暂被关押在府中,虽然皇上命人查封将军府,但禁军首领还是暗示士兵们手下留情,让他们不必对府中人等太过严苛,保证他们的饮食。  丫鬟们哭哭啼啼地起身搀扶起各自房中的主子,要说府中最淡定的还是老夫人。  本以为老夫人会不堪一击,受不了这般巨变,她虽在禁军首领宣口谕时忍不住大喊冤枉,但当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带走后,她却异常坚强起来。  “谁都不许哭!我的儿子我最了解,列将军不会作出悖逆之事!我们要安心等列将军回府!”说完,便由刘妈搀扶着往自己房中走去。  府中的人等都止住了哭声,忍住悲伤和恐惧各自回了房,府门外有几个士兵把守。  “少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不知道列将军犯了哪条王法,今日竟遭此难。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乔儿带着哭腔焦急地问。  “行了,别问了。老夫人不是说了吗?安心等着吧。”林曼看着乔儿着急的样子,心里更是着急了。  别人不知道下一步的处境,林曼明明已经知道这将迎来历史转折,但恨的是偏偏在历史课上到关键的时刻自己睡过去了。  转念一想,如果因为这次变迁,自己能从古代回到现代也是不错的,林曼渐渐变得平静起来。  列旭川被关押在天牢里,他几次喊叫想见皇上,狱卒刚开始还回应一句,后来都懒得理他了。  翁相府中。  “父亲,出了什么事?”翁度霄风风火火地闯入翁相的房中。  翁相正手持围棋白子在冥思苦想。  “慌慌张张,就这样闯进来,成何体统!”翁相把白子缓缓地放入到棋笥里。  翁度霄走到翁相跟前,坐在翁相对面的位子,“将军府到底出了何事以致被查封?”  “朝中之事和你无关。”翁相继续从棋笥里拾起一枚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可是上官……”翁度霄脱口而出。  翁相抬起头看了一眼焦虑的翁度霄,又从另一个棋笥里拾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上官玉茹早已是列旭川的人。”翁相说着。  “够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她的安全!”翁度霄生气地站起来,看父亲慢悠悠地下着一个人的围棋,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心情,心里难受极了。  翁度霄把棋盘上的棋子一下子用手推到了一边。  “你告诉我,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无论如何要救出上官小姐。”  “叛乱之事,悖逆之事,救出上官小姐?怎是你我所能左右?”翁相生气地望着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儿子。  翁度霄一下愣在了原地,本以为自己可以蹦出无数个计谋去救将军府,更确切地说是去救上官玉茹,但万万没有想到这罪名实在太大,导致翁度霄的脑子一下短路了。  “不可能,将军府不可能干这样的事。”翁度霄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要知道如果叛乱悖逆之事如果做实,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混账东西!你对将军府了解能有几何,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此事太大,就连太子都不过问,你更要装聋作哑,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周全。”翁相认真地说教着。  “你除了保护自己周全,眼里还有没有别人,如果不是你当初为了保住官职而对母亲的娘家遭到的陷害而不管不顾,我母亲就不会含冤而死!”翁度霄怒火中烧,摔门而去,他受够了父亲一向明哲保身的做法。  翁度霄的这句话犹如把翁相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疤重新撕开了一个口子,二十多年前,他心爱的结发妻子怕连累他,给他留下了一封遗书后便割腕自杀了。他挥之不去的便是那封被妻子的鲜血浸得模糊不清的遗书。  翁相坐在榻上,望着被翁度霄推到了一起的杂乱无章的棋子。  第二日,几缕光线刚刚穿过天牢里巴掌大的窗户。  列旭川额上的头发散落在脸庞,他正睁开不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手上的绳索。  “来人哪,我要见皇上!”列旭川起身大喊着。  牢门外不远处,传来狱卒不耐烦的声音。  “大早上的,就着急见皇上,见了皇上,你是要赶着再去见阎王吗?”  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鞭响,“啪!”抽在了刚才的那个狱卒身上。  “啊!”狱卒随口而出,一回头,看见淮扬王的近身护卫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放肆!你可知里面关的是谁!竟敢这样跟列将军说话!”  狱卒忍着疼痛,跪在地上,“大人高抬贵手!”  “传皇上口谕,淮扬王提审列旭川列将军。把列将军带至刑讯室。”  “小的遵命!”狱卒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打开牢门。  “列将军,请!”狱卒点头哈腰地向列旭川说着。  列旭川由狱卒带领着来到刑讯室,淮扬王正背对着房门朝向一个狭小的窗口。听到脚步声,淮扬王转过身。  列旭川和淮扬王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淮扬王面色凝重,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丝丝遗憾。  “王爷,本将犯了哪条王法,请讲吧。”列旭川问。  淮扬王把手中的认罪状递给了列旭川。  白纸黑字,桩桩件件,映入眼帘,列旭川拿着认罪状,手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在朝拉拢官员,以谋取更高权位;守卫屡有失误,力举之人反叛;和西戎作战过程中,佯装攻打西戎,实则与西戎联合意在谋反,后被戍守边疆的人发现,调头斩杀以致不留活口;擅自动用其他防卫的兵力,以致遭到敌人的偷袭……”  “这是诬陷!我要见皇上!”列旭川嘶声力竭地吼着。  淮扬王摇了摇头,“画押吧,列将军,皇上不会见你了。”  “皇上不可能不信我的,就凭一纸密函,就要我承受这般滔天罪行!”列旭川苦笑着。  “人证物证皇上均在昨日已经见过了,列旭川,本王一向敬你是条汉子,可你动了反叛之心,任谁也救不了你。”淮扬王说。  “人证物证?来啊,让我见见是什么人证物证!”列旭川愤怒地说着。  淮扬王背过身去,缓缓地说,“如果皇上对此案有一丝怀疑,就不会令本王带着认罪状书前来天牢。”  列旭川听后,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半晌后,大笑起来。  “没想到我列旭川一腔热血为我大韩,战场上拼杀往来,想到我大韩心中便无半丝畏惧,殊不知有一日竟死于无端的猜忌和诬陷。”说完,列旭川继续大笑着。  “也罢,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连累了我的母亲和妻女……”说着列旭川一拳打在青石板的墙壁上,墙上顿时流下来鲜红的血。  “臣子犯法,我朝历来不会射杀女人,只是此罪恐怕不能仅仅贬为庶民,怕是要收为官奴了。”淮扬望无奈地说着,“被贬为官奴的女子向来都是由皇上亲自赏赐给各官府,本王尽力将列将军的母亲收在府中,虽不能享富贵,但也能保平安终老。”  “列旭川谢过王爷!如有来世,定报王爷搭救母亲之大恩。”列旭川跪倒在地。  淮扬王走过来,弯身扶起了列旭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这个原本意气风发的汉子,这个为国屡上战场的英雄,如今却因一念之差而自毁前程,落得个人头即将落地,家人被贬为官奴充公的下场,叹息不已。  列旭川在地上坐下来,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右手拇指,颤颤抖抖地在认罪状书上印下自己的指印。  指印印上只需几秒中,可就在这几秒钟,各种影像浮现在列旭川的眼前:  小时候自己蹲在将军府的府门前,欣喜焦急地等候从战场上戎马归来的父亲;  在自己还懵懂无知的年龄,母亲拉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要做父亲一样的忠烈将军;  时常啼哭不已的未满周岁的女儿,她还是那样小,小到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怨恨交加的女儿的母亲凌敏君,定会更加懊悔进了将军府;  临行前,风风火火跑来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的妻子上官玉茹……  望着收好认罪状书,和自己道别而远去的淮扬王,列旭川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第三十五章 任人宰割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传旨的太监踏进将军府,府中上下跪着接旨。  “皇上有令,查抄将军府,将军府上下人等,女者一律没为官奴,等候发落,男者一律判斩刑,明日午时三刻西郊行刑。钦此!”  顿时,将军府上下哭声喊声乱成一片……  “冤枉哪,冤枉哪……”  老夫人由刘妈搀扶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我的儿呢?他犯了什么罪?他现在在哪?”  传旨的太监把圣旨卷好了放在老夫人的手上,“列旭川忤逆之罪,明日斩刑!”说完,转身而去。  老夫人大喊一声,“不可能!我的儿子不可能做出忤逆之事!”  “老夫人!老夫人!……”刘妈喊起来,只见老夫人仰面朝天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林曼上前跑过去,猛掐人中,老夫人终是没有睁开眼睛。  传旨的太监把将军府的上下人等罪人名单上交给了皇上,由皇上处置,并将老夫人猝死的消息报告给了正在紫妍昭仪宫中用午膳的皇上,皇上虽对列旭川的行为大为愤慨,但听到老夫人的死讯还是有些遗憾。  “她临死前说了什么?”皇上放下筷子。  “回皇上,除了喊冤说她儿子不可能做出忤逆之事外没说其他的话。”传旨的太监答。  皇上挥了挥手,传旨的太监退下了。  “咳~咳~”皇上咳嗽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紫妍昭仪赶忙起身给皇上捶着后背,“来人,快上茶。”  婢女端来一碗茶,紫妍昭仪伺候皇上刚喝一口,皇上咳了出来。  “没用的奴才,皇上正在咳嗽,怎么还上这么浓的茶。”紫妍昭仪怒斥着婢女,“皇上,臣妾去给您冲茶。”说着转身去了茶台旁。  紫妍昭仪偷瞟了下皇上和宫中的婢女们,想到了入宫前七王兄拓跋渝嘱托给自己的事情,宫外的将军列旭川已成了笼中兽,宫内的皇上就等自己找时机了,择日不如撞日。  紫妍昭仪快速地转开左手上的戒指,往倒好的茶水中,撒上了七王兄交给自己的曼陀罗花粉末。  皇上饮完茶后,咳嗽缓解了。  “皇上,臣妾看您有些倦怠,不如伺候皇上午睡可好?”紫妍昭仪献言。  皇上却感一丝倦怠,便由紫妍昭仪搀扶着去午睡了。  而越皇后正在宫中逗弄着九皇子玩耍,“皇儿,来母后这儿。”  只见九皇子由奶娘扶着摇摇摆摆地朝越皇后走去,到了越皇后身边,九皇子由越皇后抱起来开心地笑着。  “皇后娘娘。”越皇后身边的婢女浮萍探过身,跟越皇后悄悄说,“列旭川被判了斩刑,明日行刑,将军府上下人等被没为官奴,列旭川之母刚刚猝死。”  越皇后的脸上的笑容更加舒展了,“皇儿,最棒了!让母后亲亲。”  翁相府中。  老关跑到翁度霄身前低语。  “此话可信?”翁度霄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生机。  “是小的从宫中传旨的太监那买来的消息,可信。”老关坚定地回答。  “跟我去趟拓跋府。”翁度霄一刻都不想耽搁。  刚要出府门时,被翁相喊住了,“站住,你要去哪?”  翁度霄转过身,一脸不屑地答道,“什么时候父亲又多了一条连儿子的出行都要打听的癖好?”  “混账!你怎么跟为父说话呢?”翁相不快,“今日你哪都不能去。”  “呵呵。”翁度霄转身就要朝府门走,这时翁相给府门的守卫递了眼色,府门顿时关上了,其他守卫将翁度霄连押带拉带回了翁相的房中。  “放开我!”翁度霄大喊。  “把他放开,你们退下吧。”翁相撤去左右。  翁度霄气急败坏,“我出府谁都拦不住。”  “蠢材!站住!你不就是去拓跋府要回上官玉茹吗?”翁相的一句话让翁度霄冷静了下来,本想迈出房门的腿又收了进去。  姜还是老的辣,翁度霄从小到大从没有逃脱父亲的掌心,如今尽力打听的消息竟也落在了父亲的后面。  “坐下!”翁相端起了茶,“据我所知,拓跋渝一直拉拢你,更想趁机拉拢我相府,你如此急切去要你,岂不中了他的下怀?”  翁度霄看着父亲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得不坐下来听父亲一言。  “这次皇上对将军府还是宽容的,对官奴的分配有近半数都留在了京城,仅有区区数十人被派到了苦寒之地的官员家。”翁相慢饮了一口茶,“拓跋渝此人不可小觑,若被他拿捏住,定是难以脱身。”  “你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翁度霄听父亲的言外之意又是明哲保身,不禁起了急。  “他如今在京城中,虽不显山不露水,但如今皇上把列旭川的正室做为官奴分配到了他的府中,可见皇上已经把他是原滇国的王子淡忘了,还是对这越相的小婿还是有所器重。”翁相说着。  “那上官小姐……”翁度霄说着。  “上官小姐是上官大人的女儿,现在虽已经是官奴了,但像拓跋渝的性子他是不会因她而得罪上官大人的,在拓跋府中,虽不能享富贵,但也不会是个受气的官奴。”翁相说。  “可是,可是……”翁度霄并不想让上官玉茹留在拓跋府。  “可是什么!为父刚才不是说了吗?拓跋渝正在讨好我相府,据我所知他知道你之前对上官玉茹的心思,我猜的不错的话,不几日,他便会像送礼般把上官玉茹送到府中来的。”翁相信心百倍地说。  翁度霄仔细一思量,如今只好等等看了,大不了直接要人。  将军府中,主子丫鬟们都在收拾自己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这就要按照皇上的旨意去各个官府为奴了。  和女眷丫鬟们比起来,差役们就惨多了,他们被押送着去牢狱中,等待明日的斩刑。  林曼坐在门厅的椅子上,看着这威名赫赫的将军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完蛋了,心中并没有如其他人般地痛苦和悲哀,她心里除了遗憾就是感慨。  今日早早地埋葬了猝死的老夫人,明日列将军就要问斩。  “少奶奶,我们走吧。”乔儿手里挎着两个瘪瘪的包袱,挽起林曼的胳膊。  “凌敏君和她的孩子被分配到了哪个官府?”林曼想起了将军府唯一的骨肉。  “听说是翁相府。”乔儿说着,“走吧,少奶奶,外面的监官催得急。”  林曼心想也罢,虽然不知道犯了什么罪,但对于现在的刑罚来说,这个朝代还算仁义的,如果是个残酷的朝代,那满府不管男女就是死。  好奇的林曼竟然开始对命运对自己的安排感起兴趣来,拓跋府,到底在那里会遭遇什么。  拓跋府中,怀胎近两月的越程程得知将军府的变动,心里稍感伤感,虽然因将军府自己的父亲遭了重病,但她知道列旭川要被斩,上官玉茹被没了官奴,还是于心不忍。  “二小姐,公子让您处置这三个官奴。”丫鬟小芝把将军府的三个官奴领到了越程程的房门外。  越程程抬起头,竟然看到了上官玉茹的贴身丫鬟乔儿,心生欢喜。  “你们两个去浣洗房,下去吧。”越程程指着其中两个年长些的奴婢说,然后又指着乔儿说,“你,在我院中,负责照料花草吧。”  小芝带着那两个奴婢去了浣洗房,越程程起身走到乔儿身边问,“乔儿。”  乔儿赶忙跪地,“越二小姐,是奴婢。”  越程程一手扶在自己的小腹上,一手想要拉起乔儿,乔儿见罢便知越二小姐已有身孕,便自己起身了。  “乔儿,你家主子呢?”越程程赶忙问。  “我家少奶奶也被分配到了府上,不知拓跋大人为什么将少奶奶单独留下了。”乔儿看似有些焦急。  越程程听闻上官玉茹留在了京城,更留在了自己的府中,也稍稍放心了,但一时不明白拓跋渝的用意,便叫乔儿先退下了。  林曼此刻正在拓跋渝的望月阁,阁中只有拓跋渝和她。  只见拓跋渝坐在桌旁,一改往常的礼仪周到的常态,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她。  林曼心想,这,拓跋渝果然是个小人,看来列旭川并没有说错。  “你想干什么?”林曼边用手往里紧了紧自己胸口的衣衫,边厉声问道。  拓跋渝猥琐地用手指慢慢摸了下了嘴角,“我就是想看看,到底夫人有什么料让列旭川和翁相的爱子这般争风吃醋。”  林曼看他向自己走来,感到不妙,正要逃脱被拓跋渝猛地拉住了胳膊。  “放开我!你个流氓!”林曼使劲挣脱,另一手直接打在了拓跋渝的脸上,手被溅得生疼。  拓跋渝“哎呦”一声,松开手,捂住了自己被打的脸,恶狠狠地瞪着上官玉茹。  就在这时,林曼顺势赶紧跑出了房门,房门把手的两个守卫将林曼押住。  拓跋渝捂着脸看着气呼呼的上官玉茹冷峻的眼神,心想,这婆娘还真是个忠烈的货,罢了,这样的女人正好送给翁度霄,既卖了人情,还能给他徒增烦恼,够他喝一壶的。 第三十六章 何是归处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原本只是午睡的皇上一睡睡到了傍晚,噩梦连连,醒来时满头大汗。  “皇上,皇上……”紫妍昭仪轻声叫着醒来的皇上,皇上两眼发直,愣愣地坐起来。  紫妍昭仪转身去给皇上倒茶,随手又在茶碗里撒了曼陀罗花粉末,让皇上服下。  “皇上,您还好吗?想必是近日太过劳累了。”紫妍昭仪轻轻给皇上按摩着肩膀。  皇上坐着讲梦中,将军府的老夫人阴魂不散,说着说着,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力。  “请钟太医前来。”皇上下令。  “对,快去请钟太医,皇上梦中难安,想必是将军府的老夫人在作祟。”紫妍昭仪故意说道。  皇上想着自己原本对将军府的猜忌,这次状告列旭川的密函未派人证实,便将列旭川下了狱,如若自己梦中难安的消息一经传开,天下悠悠之口便道自己的心虚。  “慢着。”皇上喊住将要去请钟太医的奴婢,“不必了。”  紫妍昭仪心里窃喜,自己的话果然正中皇上的下怀,“皇上,还是请钟太医来开上一剂夜寐多梦的药吧。”  “罢了,许是近日朝事繁多,身体疲累了些。”说着,皇上打了个哈欠。  紫妍昭仪扶皇上躺了下来。  将军府老夫人猝死的消息传到了天牢中,列旭川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冲着西方猛磕头为母亲送行。  天牢中的狱卒们看着昔日战场的铁血大将军竟如此自苦,心里都为之动容。  眼看着列旭川额头被磕得血肉模糊,一个狱卒打开牢门紧忙走了过去,搀扶起列旭川。  “列将军,老夫人既已西去,请节哀吧,别再自苦了。”狱卒不忍。  列旭川额头上的鲜血流了下来,模糊了自己的眼睛,他仰着头,闭上了眼睛,突然大喊起来,“啊……”  狱卒见他不再自己伤害自己,便退了出来,锁住了老门。  如果在平日里,任何一个狱卒都不可能私自进入牢房中去的,其他狱卒也会守住不让其他狱卒进入牢房的,近日,列旭川牢门前的狱卒们都没有阻拦,各个都无声地站在牢前,有的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拓跋府中,越程程在晚膳时,看到拓跋渝的脸通红,很明显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夫君,妾身看您似有心事,今日可好?”越程程问道。  拓跋渝“嗯”了一声,继续端着碗吃饭。  越程程更加起疑,“妾身下午把皇上刚刚赏赐的官奴安置了,有两个去浣洗房,一个在我院中负责花艺,不知妾身这般安置可合夫君的心意?”  “夫人办事一向甚合我意。”拓跋渝回答。  见拓跋渝依旧不坦诚相对,越程程继续说道,“往日里皇上赏赐官奴都是双数,这次不知怎地赏赐了三个官奴进府吗?”  拓跋渝停下吃饭,看着越程程,“赏赐了四个,还有一个是列旭川的夫人,你的好姐妹。”  越程程有种直觉,拓跋渝脸上的红手印子定是那忠烈不二的上官玉茹打的,看来一向以她为中心的拓跋渝见了上官玉茹竟动了歪心思。  “哦?那夫君把她安置好了吗?”越程程问着。  拓跋渝看越程程脸色有些不对,心想定是看出了一些什么,不妨将计就计,让越程程来完成劝上官玉茹去将军府的计划。  “本想让原本享夫人之尊的上官玉茹,得份好差事,伺候本主,没想到你的好姐妹却不识抬举。”拓跋渝说着看了一眼显露醋意的越程程,“也罢,让她也去做个浣洗丫头吧,我倒要看看这明日就要成为寡妇的小妇人能傲气到几时。”  拓跋渝的这一番话让越程程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夫君对上官玉茹心怀鬼胎,若是个其他人也就罢了,但自己原本的好姐妹,做粗使的丫鬟自己于心不忍,和自己的夫君纠缠在一起,自己更是不安。  就在越程程一筹莫展之时,拓跋渝笑着说,“夫人,自打娶了你之后,皇上越来越器重我拓跋府了。就拿这次赏赐官奴来说吧,竟比翁相府只少两人。”  越程程一下想到了翁相的爱子翁度霄,此人虽然风流放荡,身边的女子换了一波又一波,唯独对上官玉茹念念不忘。虽然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娶一个罪人之妻为妻,但暗地里做个侍妾还是有可能的。  这样既少了待在拓跋府里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还能让自己有个比官奴好些的境遇。越程程想到这里,不禁心里开朗起来。  越程程起身,想要给拓跋渝行礼,被拓跋渝拉住了,“夫君,妾身有一请,还愿夫君能允准。”  拓跋渝顺势说,“夫人的请求,为夫定尽力满足,请讲。”  越程程站直了身体,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上官玉茹本是我的好姐妹,可惜缘浅,但我也不想就此和她恩断义绝。如今她遭了难,既已没为官奴,又即将沦为寡妇,我越程程不忍她屈于我身下为奴,并孤苦一生。翁相府的公子翁度霄昔日对她有好感,虽结不成夫妻,但想必她到了翁相府不会如此凄凉。”  “夫人的意思是?”拓跋渝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道。  “妾身想请夫君尽力而为,看能否暗中将上官玉茹送到翁相府。”越程程说着。  拓跋渝站起身,在房里似是为难般地踱来踱去,“为夫倒是可以为了夫人冒此险,只是,如果上官玉茹她不识好歹,把此事张扬出去,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上官玉茹那里,妾身自当劝说得稳妥,夫君大可放心。”越程程胸有成竹地说。  拓跋渝依旧踱着,“把皇上赐的官奴私底下送到别的府中,此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数量已经登记在册。”  “妾身疏忽了。”越程程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把翁相府中的官奴调换过一名来即可。”  这下,拓跋渝心里暗暗得意,经过他的引导,越程程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出口的话。  拓跋渝佯装勉强般点了点头,“也罢,谁让你是我的夫人呢?夫人的请求我自当尽力而为。”  越程程微笑着走到拓跋渝身边,将头依偎在拓跋渝的胸前。  林曼此刻正被关在一个小柴房里,坐在地上闷闷地生着气。  “吱呀!”一声门开了,越程程身边的丫鬟小芝走了进来。  “上官小姐,我家二小姐有请。”小芝说着。  林曼起身,跟着小芝向越程程房中走去。  “我不去。既然皇上把我派到了拓跋府,那我就留在这里。”林曼对越程程有些失望,原想着在拓跋府中有上官玉茹昔日的好姐妹照着,定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没想到这个越程程竟然将自己当礼品送到翁相府。  “你听我说,你以为你还是将军府的夫人吗?你以为你还是上官府的大小姐吗?不是了!你已经是官奴的身份!谁都能随时拿你为所欲为,我是在护你周全。”越程程看着上官玉茹。  “护我周全?”林曼笑着。  越程程用手摸着自己的腹部,缓缓地说,“也许,你还不知道,我已怀孕两个月,我的夫君今日怎样对待你了,你自己很清楚。日后,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恐怕再也无心也无力侍奉夫君。虽然我知道你对翁度霄无情,但翁度霄对你起码是有心的。”  林曼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你怕我抢了你的夫君,而转手把我送到翁度霄身边?”  “到现在了,是与不是,有什么意义吗?明日,你就是寡妇了,你想孤苦一辈子吗?还是你想服侍怀孕的好姐妹的夫君?你忍心吗?”  林曼听着这话,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古人的想法真是怪诞,这都是什么逻辑?  但想起刚才拓跋渝对自己不轨的行为,和翁度霄比起来,林曼觉得还是后者更靠谱一些,既然在拓跋府里既要时刻提防猥琐的拓跋渝,还要让上官玉茹的好姐妹起疑心,不如一走了之。  “好吧,既然你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那我只好随你的安排。”林曼冷冷地说。  越程程拉起上官玉茹的手,“虽然你之前对我父亲不利,但将军府如今沦落至此,这也不是我所想看见的。希望你到了翁相府能好好的。”  林曼看着怀孕初期脸色尚不佳的越程程,“你也照顾好自己吧。”  林曼转身刚要迈出门去,又转过身,“乔儿怎么安排?”  “乔儿一直是你的贴身丫鬟,但顾及这次换官奴之事多有不便,乔儿不能再和你一起去翁相府了,但姐姐放心,我把她留在了我的院中,负责花草,不会受委屈的。”越程程说着。  林曼想了想,也罢,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何苦还要连带上一个丫头呢,她在这里负责花草也好。  林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柴房,把扔在地上的包袱捡起来。  真可谓是,降入将军府,夫人梦未醒,如今又落官奴身,迫得被人遣出府,前途茫茫,何是归处。 第三十七章 宫中有变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夜晚,翁相府中一改往日的宁静,丫头们的房中,列旭川的孩儿列涵月哭声阵阵。  “这孩子这么小,没有奶吃怎么行?”房里一个翁相府的老妈子念叨着。  “吵死了!明天还得早起劈柴做饭呢!”另一个丫鬟不耐烦地嘟囔着。  凌敏君焦头烂额,孩子虽是她亲生的,可早产生下这个婴孩儿就一直没有下奶。孩子一直由奶娘带着。  谁料会有这么一天,将军府一落千丈,奶娘被发配到了外乡的府邸,孩儿的父亲明日就要问斩,想到此处,凌敏君黯然神伤,直叹自己命运不济。  “快给孩子喝点米汤吧。”一个年长些的婢女端来一碗米汤递给凌敏君。  凌敏君刚把汤送到孩子口中后,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口里的米汤流了出来。  “你到底是不是孩子的娘亲?哪有你这样喂孩子的!这还不得把孩子烫着呀?”旁边的老妈子数落着。  凌敏君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把手中的碗猛放到了木桌上,捂住正在哭泣的孩子的嘴巴就往房外走。  房中的丫鬟婆子们都看呆了,有的直摇头,有的直叹将军府的家门不幸,就连有幸活下来的唯一血脉也没有遇上好娘亲。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我辛苦怀胎把你生下来,你自打生下来便不跟我亲,你就是个白眼狼!扫帚星!”凌敏君在房根下一边捂着孩子的嘴,一边骂着,任由她的小脸憋得通红。  就在这时,被哭声吵得一直无法入睡的翁度霄出现了。  “放开手!”翁度霄一把把捂住孩子嘴巴的凌敏君的手拉开,恶狠狠地说,“这个孩子是你的吗?”  凌敏君被吓了一跳。  “我平生见过的欺凌弱小的人多了去了,像你这样的还真是第一个,算我长见识了。”翁度霄冷冷地说。  “公子,饶过奴婢吧,奴婢也是怕孩子打扰了府上休息。”凌敏君鞠躬行礼连连道歉。  自打听说上官玉茹曾因列旭川的二夫人进府而服毒自尽,翁度霄就对列旭川这个二夫人怀恨在心,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恶妇,更加厌恶这个恶毒的婆娘。  “虎毒尚不食子,像你这样的妇人比老虎还恶毒。”翁度霄眼中都是愤恨,“来人!把这个恶妇给我痛打二十大板!”  凌敏君赶紧跪地求饶,“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子饶过我吧。”  看着凌敏君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翁度霄却不忍心让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挨打了。  “罢了。”翁度霄挥手退去仆人,“以后再敢如此这般恶毒,我定不饶你,连今日的旧帐一起算!现在可没有人眼瞎会宠你了。”说完翁度霄大步离开了。  凌敏君跪在地上,默默地流着泪,她自己都恨自己,人人都说“女怕嫁错郎”,可真正能体会到其真意的人又有几何呢?  自己原本是那般温婉贤淑的一个女子,可自打和爱自己的人决裂后,尤其是生下孩子后,自己就如同变了一个人,这个人心如死灰,无人疼惜。  凌敏君起身擦干眼泪,抱着孩子回了房,许是孩子哭累了,竟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凌敏君把孩子围在了包布里,系在了后背上,便和其他的丫鬟们一样去劈柴做饭了。  “少爷,拓跋渝到府,说要拜访少爷!”早膳过后,老关跑来翁度霄房中通报。  翁度霄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他立马起身,整了整衣,“请他进来!”  只见拓跋渝神清气爽地走进来,“翁兄,多日不见,在下甚是想念啊。”  翁度霄回着礼,请他入座,“不知今日到府,有何贵干?”  拓跋渝笑了笑,“皇上恩赐赏给在下几个官奴,有位官奴,在下实在不敢使唤,特意将她带到贵府,请翁兄笑纳。”  果然如父亲所料,但翁度霄还是难掩脸上的喜色,拓跋渝察言观色,知是中了翁度霄的心思,随即拍了拍手。  只见上官玉茹身着丫鬟的服饰出现在门前,身上散发的迷人气质依旧没有被这一身粗布衣服掩盖下去。  翁度霄看着如闭月羞花般的心上人,如今素衣,身上没了其他饰品,更如出水芙蓉般惹人怜爱。  拓跋渝见翁度霄一脸失魂落魄垂涎欲滴的样子,心里窃喜,“翁兄,在下送给您的礼物,您可满意?”  翁度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拓跋渝,“这官奴可是皇上亲自赏赐给你的,如若皇上得知,这罪说轻便轻,说重就重啊。”  “翁兄放心,只要翁兄满意,在下必有应对之法。”拓跋渝顿了顿继续说,“这个官奴给您,您把府中一个和她资质相当的官奴换给我,只要数量不少,谁会闲来无事调查这个。”  翁度霄一想,将军府如今都是一座空宅,谁会为了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官奴,去得罪越相府和拓跋府呢?  资质相当?这倒提醒了翁度霄,确实如此,想起了昨日的列旭川二夫人,留在府上,只是给上官玉茹徒增烦恼,就她吧。  翁度霄派人把正在干粗活的凌敏君叫到房中,拓跋渝一见勾起了自己心中的情愫,事情如自己所愿进行着。  凌敏君知道了此番拓跋渝的来历,她心生感激,回到他的身边原本来世才可为,不曾想今日就要实现。  就当凌敏君要回房带孩子时,拓跋渝喊住了,“不妥,列旭川唯一的骨血恐怕皇上是知道在越相府的,如果带孩子前往我府,那就另换一个官奴吧。”  凌敏君一听,知道拓跋渝虽对自己有情,但还在为自己执意生下列旭川的孩子而怨恨自己。  想到孩儿列涵月虽为自己亲生,但冥冥之中,似乎就告诉了自己,这个孩子与自己无缘,也罢,既无缘何必要强求。  凌敏君看着拓跋渝盯着自己的眼神,她猜出了这个命令就是拓跋渝给自己的暗示,是个回到他身边还是再次诀别的暗示。  最终,凌敏君还是跟随拓跋渝去了拓跋府,孩子列涵月对母亲的离开丝毫没有察觉,依旧躺在木床上望着粗糙的房顶咿咿呀呀地哼着。  “上官小姐,看来我们的缘分还是很深的。”翁度霄笑着走过去。  “我在哪?”林曼冷冰冰地问。  “你在我这儿呀。”翁度霄说。  “我问我住哪间房。”也许是借着翁度霄对上官玉茹的一往情深,林曼一点儿都不害怕翁度霄。  “在厢房吧。”翁度霄说着,“来人,把厢房打扫出来。”  “不用了,现在我就是奴婢,我可以打扫。”说着,林曼拿着包袱走了出去。  翁度霄看着上官玉茹离去的背影,虽然她变成了个坏脾气,但每天能见到她,他便会整日心花怒放。  林曼推开翁度霄院里的厢房的门,里面的摆设虽够不上奢华,但一应东西齐全。  翁度霄坐在房前的躺椅上望着厢房的门,等待着上官玉茹出来。  没多会儿,上官玉茹出来了,“翁度霄,凌敏君的孩子在哪?”  听她直喊自己的大名,翁度霄心里莫名激动,好一个上官玉茹,做了丫鬟还如此有型。  “在丫头婆子院中。”翁度霄眯着眼睛说道。  “我要把她接到我的房中。”林曼说着。  “什么?你要养你情敌的孩子?”翁度霄站了起来。  “她也是我夫君的孩子。”林曼说着,“怎么?你不答应?”  看上官玉茹一副认真的样子,想到这个列旭川还有几个时辰就要问斩了,翁度霄也不管那么多了,由着她来吧,谁让自己那般喜欢这个人呢。  翁度霄继续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看着从丫头婆子院里抱回孩子的上官玉茹,心里虽有些不快,但还是压制住了。  皇宫中,拓跋紫妍昭仪的宫中。  “皇上,皇上……”紫妍昭仪失声大喊着。  钟太医和其他太医赶到时,皇上已经断气了。  越皇后赶到后,痛哭着。  “皇上到底是怎么了?”越皇后问着。  紫妍昭仪哭哭啼啼地回,“昨日皇上听闻将军府的老夫人猝死,睡觉总是不安宁,还时不时被噩梦惊醒,我原本想要叫太医,皇上也阻止了,说是今日朝事繁多,许是累了……”  紫妍昭仪跪在地上哭着。  “钟太医。”越皇后叫道。  钟太医跪在地上回话,“回皇后娘娘,老臣赶来时已回天乏术,观皇上面部紧张,脉络紧绷,老臣疑是心中焦虑梦中太过惊恐所致。”  越皇后听闻钟太医都这般说了,也没再过多怀疑什么,只是可惜皇上原本龙体安康,本想等九皇子长大一些,即便不能封为太子那封王也还是来得及的,不曾想,皇上就这样去了。  越皇后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皇上的帐前,轻轻扶在皇上的手上,望着闭着眼睛已经不能再醒来的皇上,心里满是伤心和痛苦。  越皇后此时不得不相信,太子燕王的皇位算是到手了,她攥紧了皇上僵硬的手指,大喊:“皇上驾崩!” 第三十八章 谁人陪葬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列旭川和其他判斩刑的将士和将军府中上下男丁被关在囚车里,正押往西郊刑场的途中,京城里的百姓们站在路旁有的摇头叹息,有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为列将军喊冤……  列旭川蓬头垢面,身带枷锁,绝望乏力,但听见人群中有人冒死替自己喊冤,冰冷的内心中犹如燃起了一团温暖的火苗。  短暂的战场生涯虽然刀光剑影,九死一生,但这在自己就要被处斩时依旧能有陌路人冒死为自己喊冤,这对自己来说,便是此生莫大的安慰。  列旭川微微闭上了眼睛,这个国家,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醇厚的老百姓,自己拼死的一生终究还是值得的。  “急诏!急诏!……”就在这时,一个骑着快马的太监,手举一份诏书,前来传诏。  “急诏!皇上驾崩!依祖制犯罪当斩未斩者,一律改斩刑为流刑!”  押送囚车的官兵听到皇上驾崩的噩耗后长跪不起,街上男女老少也纷纷跪地,顿时街巷上鸦雀无声。  列旭川和其他被送往刑场的将士家丁们听到这个消息,犹如做梦一般,本已抱着必死的心终结此一生,但这突然而来的消息,让大家都有了活下来的希望。  刚刚把原来的心上人领回府安置好的拓跋渝,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也震惊了。  “什么!”拓跋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人,列旭川和其他叛贼们还没被押解到刑场就被押送回天牢了,说是改为流刑了。”贾三低声说道。  “皇上因何而死?”拓跋渝问。  贾三眼珠一骨碌,笑着说,“宫里传来说是朝事繁多,噩梦萦绕,劳累而死,想必是公主……”  拓跋渝伸出手制止贾三继续说下去,“还是早了一步,列旭川赐死后再……哎!罢了!王妹也算立功了。”  贾三连连点头。  翁相府中。  翁度霄在院中逗弄着他的藏獒多郎,林曼在院里给孩子列涵月清洗衣物。  “哎,我说,你现在在翁相府是我的丫鬟了,怎么也得紧着我吩咐的事情先做吧!”翁度霄边说边乐呵呵地往多郎嘴里丢肉丸儿。  林曼撇了一眼吊儿郎当整天无所事事的翁度霄,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少爷!少爷!……”老关急匆匆地跑进院来。  “被马蹄儿踩到你的尾巴了?这么慌张,没见我正忙嘛!”翁度霄戏虐地说着。  老关停下来,说,“少爷,老爷吩咐近日都不许外出去风月场所,更不能在家听曲赏乐……”  “多嘴!你给我下去!”翁度霄看了一眼正在洗涮的上官玉茹,斥责着老关。  “少爷,皇上今早驾崩了,老爷刚刚匆匆赶往宫中了,恐怕近两日都得留在宫中,特意嘱咐少爷切莫犯了忌讳。”老关传达着翁相的嘱托。  翁度霄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站起身,“皇上老儿这么就驾崩了?”说着他想到了历代都遵守的皇上驾崩赦死刑的祖制,那列旭川岂不是活了下来?  在一旁的林曼把手中的衣物放进木盆,抬头望着翁度霄和老关。  老关看了一眼上官玉茹,脸色稍有窘迫地对翁度霄说,“按照祖制,所有犯人该斩未斩者一律改为流刑。”  林曼刚才还在为与自己夫妻一场的列旭川伤怀,听到老关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舒缓了很多。  上官玉茹放松下来的表情,翁度霄都看在眼里,内心虽然嫉妒列旭川,但却对上官玉茹怨恨不起来,也许,正是上官玉茹的至纯至善才让他如此深爱不已。  老关退下后,翁度霄走到上官玉茹身边,望着连看一眼自己都不看的上官玉茹,说,“列旭川死不了了,但,流刑,还不如死呢,他会被发配到苦寒之地,你们永无再见之日。我看你是白高兴一场。”  林曼太晓得翁度霄这话了,除了醋意别无其它,不禁暗地觉得好笑。  这时,厢房内的列旭川的孩子睡醒了,开始哇哇啼哭。  林曼赶忙把洗完的衣物晾好,跑到房中,抱起孩子。  “月儿,不哭啊,月儿,不哭,姨娘抱啊。”列涵月在林曼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林曼。  好美的孩儿啊,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睫毛,白白嫩嫩的小脸蛋,林曼穿越到古代后才真正体会到孩子的可爱。  之前三大姑八大姨家的孙子孙女,别说自己不想抱,就是想抱,家长们也会阻拦的,生怕冒冒失失的自己再把孩子摔到了。  没想到连自己都没有照顾过的林曼,此刻要抚养这个孩子。林曼想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月儿清澈见底的眼睛,林曼说着,“月儿,你不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了,你的父亲不会死的,他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月儿似懂非懂地“咿咿呀呀”着,站在门外的翁度霄看着,“那又怎样?她是不会见到她的父亲的,除非她也被流放。”  林曼生气地冲着翁度霄说,“那也跟你无关。”说着,便把房门关上了。  翁度霄吃了闭门羹,边往自己房里走去,边想自己的暴脾气,就这样被上官玉茹压制住了,还真是无奈。  皇宫中,王孙贵族,后宫妃嫔,文武大臣,宫女太监都在跪哭着皇上的驾崩。  “皇后娘娘,这是太常拟定的陪葬的嫔妃和宫女太监,请皇后娘娘过目。”太常令总管将名单呈给了越皇后。  大韩国自立国之日起,一直沿袭历代帝王下葬的陪葬礼仪。  皇帝驾崩陪葬者,妃嫔六人,宫女太监各十二人。  妃嫔从服侍过皇上的等级最低的开始算起,排除育有儿女的,一并六人即可。  皇上勤于朝政,后宫妃嫔虽并不充实,但育有子女的嫔妃却不少,从底层的没有生育的梁才人往上数起,竟到了王夫人。  “皇后娘娘,我大韩历朝记载中,陪葬的嫔妃中还不曾出现过夫人,韩孝文王嫔妃不多,陪葬者也仅到了婕妤。娘娘您看,怎样更妥当?”太常令总管问。  越皇后把陪葬的妃嫔又看了一遍,想到今后自己虽还是太后之尊,但实际已远远逊色于即将登上皇位的燕王之生母董贤妃了,真可谓是母凭子贵。  自己除了太后的称呼,也仅有一个走路尚走不稳的养子九皇儿。  对!九皇子就是以后的依靠,自己还有九皇子!  越皇后想到九皇子的亲生母亲紫妍昭仪,虽然她不曾见罪于越皇后,更将自己的亲生皇儿送给越皇后抚养,越皇后一向也待她如姐妹。  但人性往往沿着另一个轨迹前行,也许正是因为紫妍昭仪将自己的亲生皇子送给了越皇后抚养,这倒让越皇后在皇上驾崩之后,对她是九皇子亲生母亲的事实忌惮几分。  想到日后,九皇子可能会重回她的怀抱,越皇后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王夫人之下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吗?”越皇后冷冷地问太常令总管。  太常令总管拿起后宫嫔妃总册,由下往上一一仔细审视着。  当“拓跋氏紫妍昭仪”映入眼帘时,太常令总管明白越皇后的意思了。  “回皇后娘娘,是下官疏忽了,紫妍昭仪膝下也无子嗣,陪葬的名单上将舍去王夫人。”太常令总管说着。  越皇后默许了,挥了挥手,太常令总管退下了。  “拓跋紫妍,没有你,才能确保九皇子长久承欢于我的膝下,我会保九皇子荣华富贵,不要怪我负了你。”越皇后抬起头望着宫外的苍茫的天空,一字一句地说着。  紫妍昭仪宫中,紫妍昭仪正在给皇上跪经。  丫鬟绿箩匆匆跑到紫妍昭仪身边,凑到耳边说,“娘娘,不好了!”  紫妍昭仪正专心诵经,被突如其来的丫鬟吓了一跳,“放肆!什么事这么慌张?”  绿箩颤颤巍巍地说,“听太常令的一个小太监说,娘娘也在陪葬嫔妃的册子里。”  紫妍昭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娘娘也在陪葬嫔妃的册子里。”绿箩战战兢兢地重复着。  跪在地上诵经的紫妍昭仪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可能,早就听说大韩有皇帝下葬嫔妃陪葬的礼仪,但那也是没有为皇上生过孩子的嫔妃,可自己,明明为皇上诞下了九皇子啊。  “我可是九皇子的生母啊。”紫妍昭仪失声说道。  绿箩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太常令说,九皇子早就被皇后娘娘抚养……”  “那皇后娘娘知道我在陪葬嫔妃的册子里吗?我要去找皇后娘娘!”说着,紫妍昭仪站起身来,向着门走去。  “娘娘,您别去了,我刚才一听心急跟那个小太监说皇后娘娘不会同意的,可是……”绿箩说着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可是什么?”紫妍昭仪转过身来,问绿箩,“说!可是什么?”  绿箩既已开口,不得不说下去,“可是,那个小太监说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太常令原本定的是无子无女的王夫人,后来皇后娘娘看过名册后,不知怎么舍去了王夫人,改成了娘娘。” 第三十九章 三年之约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紫妍昭仪听了丫鬟绿箩的话,许久没有说话,欲哭无泪,她猛然似哭又似笑,回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遭遇:  她是原滇王最小的孩子,也是滇王唯一的女儿。  拓跋紫妍的冰肌玉骨花容月貌源自于她的母亲,她母亲是原滇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只可惜出身低贱,为留滇王常在自己身边,她竟夜夜歌舞升平来媚惑滇王。  她母亲入宫不久后便怀上身孕,本想凭借子女换取尊贵的地位,谁料在诞下女婴拓跋紫妍后便血崩而亡。  后宫里人心险恶,拓跋紫妍的母亲在世时就受人白眼,众人非议,产后身亡另滇王的嫔妃们偷偷拍手称快。  这个低贱狐媚之人产下的女婴拓跋紫妍,更是受尽了宫中人的冷落与嘲讽。  最可悲的是拓跋紫妍的父亲滇王也不愿多看她几眼,认为她是不祥之身,克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宫中唯独一人拿她当亲人看待,时不时地带她出去玩,送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她,这个人就是她的七王兄,原滇国七王子拓跋渝。  这次嫁到大韩皇上,是父亲的意思,既已归附大韩,就要交好。却也是自己乐意的,离开让人伤心的王宫,来到七王兄所在的地方大韩的京城,虽不能见面,但却心意相通。  在后宫中,拓跋紫妍将自己生下的九皇子送给越皇后所养,既能给自己带来庇护,又能使得七王兄在京城中谋得一席之地和信任。  可没想到,皇上归天之后,越皇后竟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紫妍昭仪脸上逐渐地由痛苦,转变为失望,她无力地踱回房内,用手支撑着桌案全身僵硬地坐在了椅子上。  “昭仪娘娘……”绿箩站在一旁轻声叫着。  紫妍昭仪抬起头望着桌案上铜镜里的自己,无论是在原滇国的宫中,还是在大韩的宫中,自己虽出落得秀美多姿,但处处受人压制,无论自己怎样讨好别人,终没能改变别人对自己的厌恨。  别人对自己的仇恨是不会随自己的讨好而改变分毫的,从小到大只有七王兄真心呵护自己,如今大韩皇上已亡,我一定要活下去,为自己而活,也为七王兄而活,助七王兄完成他毕生的大业。紫妍昭仪暗暗地想着。  紫妍昭仪思量着能让她活下去的能够依靠的人,太子燕王!  在自己刚进宫不久,燕王还没被封为太子时,有一次在后花园中偶然遇上了燕王。  燕王直勾勾的眼神让紫妍昭仪确信他对自己的用心,这一年来,燕王身边得宠的女子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每次宫内家宴之时,紫妍昭仪都能感觉到燕王看自己垂涎欲滴的神情。  “绿箩。”紫妍昭仪悄悄在绿箩耳边说着话。  “娘娘,这……”绿箩有些顾虑。  “这是我最后的筹码,我若陪葬,我便可任选一名丫鬟作为陪葬丫鬟。其中利害,你可明白?”紫妍昭仪厉声道。  绿箩虽胆小,但涉及生死,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出去了。  翁相府中,翁度霄正在一个人用晚膳。  “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端到厢房去吧。”翁度霄指着餐桌上几个精致的饭菜跟身边的丫鬟青莲说。  “是,少爷。”青莲一一端起放到条盘上走了出去。  看着翁度霄派人送来的饭菜,林曼心里暖暖的,没想到在翁相府中成了丫鬟,还能受主子的照顾,多亏了上官玉茹啊。  可是,想到没几日,列旭川就要被流放到苦寒之地了,林曼看着眼前无依无靠的孩子,还是有些伤感。  “怎么?饭菜不可口吗?”翁度霄推门而入。  林曼本能反应般站起身,一看是翁度霄,生气地说,“难道相府少爷就这般无礼吗?私立进丫鬟的房中?”  翁度霄愣了一下,并没有不快,“少爷进了丫鬟的房,丫鬟恐怕高兴都来不及吧?谁还会计较是否无礼?”  说着,翁度霄走到了上官玉茹的身边。  “翁度霄,你想干嘛?”林曼往后躲了几步,问道。  翁度霄一下子拉住了上官玉茹的手,任上官玉茹如何挣扎,他都紧紧地拉着。  “玉茹,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对吗?”翁度霄的双目直盯着上官玉茹的眼睛。  林曼看着翁度霄眼神中透着真诚,她不想去回应这个对那个上官玉茹表白的男人。  林曼把头扭到了一旁,这时,翁度霄用手温柔地摸着上官玉茹的下巴,将她的头扶正,“看着我。”  林曼不得不看着这个深爱上官玉茹的男人,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玉茹,回到我的身边吧,过去的我都不在乎,你抚养这个孩子,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翁度霄认真地说着。  林曼被这个眼前的男人感动了,如果在现代,也许等不到列旭川的出现,林曼就会跟翁度霄恋爱,结婚,生子。  但是,她是林曼,她不是上官玉茹。更何况,她除了被这个男人对上官玉茹的感情所感动外,别无其它感情可言。  如果说爱情,那她还是爱列旭川的,那个外表冷酷却疼她惜她的夫君。  “你爱上官玉茹什么?”林曼看着翁度霄问。  翁度霄没想到上官玉茹会问这个问题,他望着上官玉茹,说,“你的端庄秀美,你的知书达理,你的音容笑貌……”  林曼笑了笑,说,“可是,这些我都没有了。你十年前爱的那个上官玉茹已经不存在了,在你面前的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翁度霄慢慢地松开上官玉茹,他从回京的那天起就发觉上官玉茹变了,她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我知道是列旭川伤害了你,我打听到了。你们刚刚新婚,他带回了那个女人,你为此心灰意冷。”翁度霄脸色凝重起来,“可是,那是过去了,列旭川不会再出现,那个女人也被我换到了拓跋府,如今让你伤心的人都不在了。”  林曼听着翁度霄说得头头是道的话,还真有点信以为真了,可惜都是他自己想当然的。  “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林曼实在听不下去了。  翁度霄如同一个被吼住的小孩子一般,怔怔地看着上官玉茹。  “我跟你说,你也不信的。这样吧,三年之期,如果三年之后,你若还认为我是你爱的那个上官玉茹,那我就听你安排。如果不是,那你就不要再纠缠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少爷,我做我的丫鬟。”林曼看这个冥顽不灵的翁度霄,只好使出了缓兵之计。  翁度霄知道上官玉茹此时是在拖延时间,但又不得不从,“也罢,我给你时间,我既然能在看不见你的外地等你十年,我更能在每日都能看见你的地方等你三年。”  翁度霄说完,转身离开了。  林曼赶忙把门关上,呼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翁度霄比那个拓跋渝像个君子。”  皇宫中,皇上的灵堂里,皇子们和大臣们在跪着守丧。  因太子是不久的将来的天子,为保证龙体安康,所以在守丧期间,只有太子燕王享有傍晚时分就膳的特权。  太子用完膳后,不经意间把手放在了腰间,起身后,正准备朝灵堂走去。  “太子殿下,您保重贵体,可容奴婢为您推拿一下,再去守丧可好?”丫鬟绿箩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太子才意识到身边的丫鬟换成了一副生面孔。  “你叫什么?丁香呢?”太子问道。  “奴婢叫绿箩,是紫妍昭仪宫里的丫鬟。丁香刚才肚子有些不适,正好奴婢经过,怕误了殿下就膳的时间,就嘱托奴婢来服侍殿下就膳。”绿箩按原想好的话说给太子燕王。  “紫妍昭仪宫里的丫鬟,你不去服侍紫妍昭仪,怎么竟擅自受他人嘱托?”太子问道。  “紫妍昭仪明日就要为皇上陪葬了,昭仪希望奴婢以后能够有幸侍奉太子殿下,便早早地将奴婢赶了出来。”绿箩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着。  太子听闻大惊,紫妍昭仪不是刚刚为皇上生下了皇九子吗?转念一想,皇九子目前由皇后抚养,便一切都知悉了。  “紫妍昭仪希望你能侍奉本宫?”  “是。”  “你可知道原因?”  “奴婢不知,紫妍昭仪只是吩咐奴婢如果有幸侍奉太子,她便心安了。”绿箩回着。  太子嘴角微微上扬,“也罢,随本宫去一趟紫妍昭仪那里。”  到了昭仪宫,看门厅紧闭,绿箩刚要去通报,太子制止了,让绿箩稍后在门外。  太子推门而入,只见房内雾气缭绕,芳香四溢,隐隐当中看到紫妍昭仪正*着香肩坐在浴桶里。  太子咳了一声,紫妍昭仪赶忙回头一看,双手抱胸,装作十分震惊的样子。  “太子……”紫妍昭仪脸上被水气蒸得格外绯红。  “听说您要陪葬。”太子说着,但面对紫妍昭仪便抑制不住的蠢蠢欲动,此刻更加强烈了。 第四十章 与君惜别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紫妍昭仪的床榻上,太子抚弄着紫妍的一缕秀发,放在鼻前轻轻地闻着……  “太子,去皇上灵堂的时辰到了,您快去吧。”紫妍昭仪躺在太子的怀里低语。  “迟些也无妨,我今日终于能好好地看着你了。”太子两眼迷离地看着面如桃花的紫妍昭仪。  紫妍昭仪用手轻轻地推开太子,“你我本是同龄人,不想阴差阳错地成了两代人。我本想洗漱完毕明日好陪皇上共赴黄泉,不曾想今日却负了皇上。太子快快离去吧,紫妍与太子无缘,再迟被人发现还会害了太子。”  太子一听,坐了起来,“谁敢害本宫!你且好生歇息,明日陪葬名册里定无你。”  说完,太子整理好衣衫便走出门去。  紫妍昭仪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两行冰凉的泪顺着滚烫的面颊流下来。  “只有依靠自己,获得无人可凌驾的地位,才能保全想要保全的人,包括自己。”这个念头浮现在紫妍昭仪的心里,挥之不去。  次日清晨,翁相府中。  “你要去哪?”翁度霄问正要出院门的上官玉茹。  上官玉茹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翁度霄正在房门前望着自己。  “出去一趟。”  “站住!出去一趟?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翁度霄脸色凝重。  “你的家奴,谁说家奴不能出去?”林曼一时气不过,转身又想走出门去。  翁度霄快步走过来,把她手中挎着的包袱夺过来,翻看了一下。  “你要去给列旭川送行?还是想和他一起上路?”翁度霄眼神中都要蹦出火来。  “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他被流放,身无分文,更没有换洗衣服。”以前常听人说,日久生情,林曼不信,但眼看着列旭川就要被流放到北疆那个苦寒之地,心里却割舍不下。  “你可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家奴,你是罪奴身份,除非跟随主人外出,否则是不能自己出府的。”翁度霄劝说。  林曼只当他是醋意大发,丝毫不听劝阻,从翁度霄手里拉过包袱就往外走。  “你作为最奴这样堂而皇之地去为列旭川送行,他身边的看守会把你当成劫囚者而将你刺杀的。”翁度霄厉声喝道。  林曼这才意识到翁度霄的劝说不仅仅出于嫉妒,“那我怎么办?”  “非见不可吗?”翁度霄看她停住了脚步,问道。  “非见不可。”林曼语气坚定。  翁度霄拉起上官玉茹的手,往房内走。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林曼喊着。  翁度霄到了房中,从卧房拿出了两件自己的衣服递给上官玉茹。  “大了些,换上吧。”翁度霄说着,出了房门,将门带上了。  一丝感动从林曼的心中油然而生。  当林曼走出房门时,翁度霄正在院中回转身,望着她。  “走吧,今天你是我的随从,别多说话,除非你想把我害死。”翁度霄说着。  “谢谢。”林曼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皇上入陵前,流放者先行,陪葬者其次。  林曼跟在翁度霄身后,望着出了城门就要被流放的罪人们正头戴枷锁步履蹒跚地往远处走着。  “翁公子,您这是要出城去哪呀?”守城的将领一下认出了翁度霄。  “送一位故人,片刻便回。”说着,翁度霄往那位将领手里放了一个银元宝。  “让翁公子过去。”将领笑着指挥手下。  林曼紧跟在翁度霄的身后,二人出了城门,远远地就望见了人群中魁梧挺拔的列旭川。  “官爷,在下翁度霄,今日为故人列旭川送行,请官爷行个方便。”说着,翁度霄又掏出一个银元宝放到了领罪人上路的头头手里。  “时辰不早了,长话短说。”头头儿边掂量着手里的银元宝边说着。  列旭川被头头儿喊住了,走出了流放者的队伍,第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翁度霄身后女扮男装的上官玉茹。  列旭川百感交集,望着看着自己的发妻跟在翁度霄身边,虽心里不是滋味,但自己虽逃过死劫,已不是自由身……  翁度霄和林曼站着看着列旭川步子缓慢地朝这边走过来。  “没想到翁兄会来为我送行。”列旭川脸上露出窘迫的笑容。  “你知道,我不是为你。”翁度霄说着。  “列旭川。”林曼喊了出来,走到列旭川身边把手里的包袱塞到他的手里,“你还好吗?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翁度霄抿上了嘴,把头歪向了一旁。  列旭川动了动上了枷锁的手,想要拉住上官玉茹的手,林曼看到了,赶忙伸手拉住了列旭川。  “你要好好活下去,月儿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把她带大的。”林曼说着,将列旭川额头被风吹起来的如枯草般的头发捋平了。  “谢谢。”列旭川深情地望着上官玉茹,轻声说,“林曼。”  一脸深情的林曼听到列旭川对自己的称呼,顿时愣住了。  “你喊我什么?”林曼诧异地问。  “林曼。虽然我说不出来原因,但我知道你不是上官玉茹,谢谢你酒后告诉了我你的真实姓名。”列旭川认真地说着。  “官爷催了,回吧。”在不远处的翁度霄喊着。  “回去吧。”列旭川跟林曼说,“为夫此生无缘再照顾夫人,夫人要照顾好自己。翁度霄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林曼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望着列旭川转身往被流放的队伍里走去。  翁度霄看着上官玉茹巴望的眼神,抿了抿嘴唇,上前说道,“回吧。”便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林曼跟在身后,不住地回头朝列旭川的方向望去。  时光短暂,如果能回到以前,林曼完全可以不用上官玉茹的身份和列旭川相处,那该是多自由。  如今刚刚知道了深爱自己的夫君原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内心的欣喜还来得及表现,就跟夫君诀别,自己如同又回到了孤岛,寂寞无助。  皇宫中,陪葬的妃嫔和宫女太监们用完餐后,哭哭啼啼地走到了摆满木床的殿里,每个木床上方悬挂着三尺白绫,哀嚎哭啼的声音昭示着皇上入灵的进展。  每个陪葬的妃嫔身后封号各晋一级,并追封,家人享其年俸,陪葬的宫女太监们的家人各一次性领取报酬。  虽然哭声漫天,但无一挣扎反抗,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  越皇后正在自己的宫中为皇上跪经。  宫女浮萍慌慌张张地走到越皇后身边低语,“皇后娘娘。”  “陪葬的妃嫔们都入灵了吗?”越皇后问道。  “都已入灵。”浮萍颤颤巍巍地说,“只是……”  “只是什么?”越皇后睁开半闭着的眼睛。  “王夫人还是陪葬了,紫妍昭仪并不在其列。”浮萍说道,小心地看着越皇后。  越皇后十分震惊,放下了手中的佛珠,“什么?太常司竟敢如此妄为!”  浮萍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从侧面打听了,不是太常司所为,是太子殿下命令太常司从陪葬名册里划去了紫妍昭仪,用王夫人重新补填了名额。”  越皇后听后身体往后倾了一下,皱着眉头,脑筋飞转,“太子?”  “是,皇后娘娘。”浮萍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越皇后有种不详的预兆,虽然还想不出太子为何要这样做。  而在此时,拓跋渝的府上,拓跋渝接来妹妹拓跋紫妍的飞鸽传书。  拓跋渝看完后,猛地拍桌子。  “七王子,可是公主有难?”贾三在一旁问道。  拓跋渝摇了摇头,“已经化险为夷了。”  “七王子为何如此大怒?”  “越皇后这个毒妇,原想她会是妹妹在宫里的依靠,不曾想她竟然恩将仇报。”拓跋渝说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水猛喝一口,将飞哥传书里的内容告诉了贾三。  “不愧是我滇国的公主,真是秀外慧中。七王子,虽然公主如今委身于大韩太子,但对您的大业来说,有利无弊。”贾三脸上容光焕发。  拓跋渝听到这话本该气愤,但一细想,确如贾三所言。  “只是委屈了妹妹。”拓跋渝说着。  “七王子,公主年轻貌美,秀丽端庄,本就不该守寡。”贾三说着。  听贾三这么一说,拓跋渝的心才宽起来,无奈王妹已加入大韩皇室,与守寡相比,他更希望王妹能够有一君上相伴。  “只是越皇后抚养了紫妍的九皇子,她不会善罢甘休。紫妍是过世皇上的妃子,如何能安然在太子身边,怕是紫妍凶多吉少。”拓跋渝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如将越皇后……”说着贾三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不可,如今公主在宫中,复国之望还遥遥无期,不可行如此过激之事。”拓跋渝说着,“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  “七王子远见!是小的冒失了。”贾三忏悔着。  “越皇后平素最注重骨肉亲情了,如今她想置王妹于死地,无非想要将王妹的亲生子九皇子留在身边。我让她好好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恶果!”拓跋渝狠辣地说道。  “七王子英明,请吩咐。”贾三随声附和。 第四十一章 烟花之地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太阳徐徐升起,皇宫中,声乐号角声,隆重*,列队的臣子们有秩序地从宫外向皇宫走来。  太子燕王,如今的新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瞰着大臣们从殿外走进来,向自己朝拜。  翁相府内,翁度霄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自从两天前上官玉茹为列旭川送别之后,她就如同丢了魂儿般对自己不理不睬,一心照顾列旭川的孩子。  翁度霄在房里踱来踱去,实在烦闷,他决定再次硬着头皮碰钉子。  出了门,走到上官玉茹的厢房门外,听里面孩子正咯咯地笑着,翁度霄一下把门推开。  “今日新帝登基,想必街上很是热闹,随我出去逛逛呀!”  林曼看翁度霄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各种理由贴近自己,实在是觉得又好笑又可怜,真是一个情种。  “新帝登基?哪个皇帝呀?”林曼一般扶着列涵月学走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新帝成武皇,不要光顾照看别人的孩子,皇帝的名号你还是应该知道的。”翁度霄说着。  林曼一下站起身,看向翁度霄,“什么?大韩成武皇帝?”  上官玉茹的吃惊把翁度霄问愣了,冲着她点了点头,“怎么了?”  林曼想起来了,对这段历史已经断片的她,还是能记起这位大韩最后的一位皇帝成武帝。  昏庸无能,沉迷酒色,上位仅仅三年就被逼退位,这位皇帝就是他,大韩成武帝。  “你怎么了?没事吧?”看上官玉茹神情恍惚,脸色苍白,翁度霄关心地问。  “我怎么穿越到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了?真是倒霉透了!”林曼自言自语着。  “你说什么?”翁度霄并没有听清。  林曼缓过神来,看眼前的对未来毫无认知的翁度霄除了追女孩,没有任何烦恼,好生羡慕他。  兵荒马乱,也是之后的事情,今日不如快乐地度过,林曼不想再去想那些让人担忧的事情。  “哦,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带我去街上?”  翁度霄点点头,“不然,你在家带孩子?”  “去,我出去,再不出去我就被憋傻了!”林曼赶忙说,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可以出去的理由。  “那把孩子送到丫鬟的房中吧。”翁度霄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他让人新做的一套男装,“给你,这套你穿着应该就不大了。它,是你的了。”  林曼接过衣服,不由得喜上眉梢,“谢谢,没想到你还是个暖男。”  “嗯?什么?”翁度霄问着。  “就是说,你是个挺体贴的人。”林曼解释说。  翁度霄脸上泛着红,“动作麻利点儿,不然赶上我父亲下朝回来碰上咱们,就没人这么暖男了。”  林曼听着这个古代的男人学说着现代的词,禁不住笑了。  待林曼走出房门时,翁度霄的眼神让林曼对自己有了完美的评价,自己明知道是借了上官玉茹的光,但对自己还是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在现代是完全没有的。  坐在轿子里,林曼掀开帘子望着张灯结彩的大街上,人们喜笑颜开,丝毫没有了两天前先皇驾崩时的不得不表现出来的哀伤表情。  因翁度霄的特意叮嘱,老关的马车赶得稳稳当当,再也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耀武扬威。  “还去茶楼怎么样?”翁度霄问着只顾望着外面的上官玉茹。  “不想喝茶,找个好玩的地儿。你平时都去哪?”林曼依旧张望着外面。  “这不是翁公子的马车吗?翁公子好久不来了。”一声尖脆的女人的声音传来。  马车不得不在风月楼前停了下来。  林曼放下左边的帘子,掀起右边的帘子,“风月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只见一个涂脂抹粉的胖胖的中年老鸨儿正手持手绢向着轿子扭动着腰肢走来。  “就这儿吧!”林曼放下帘子,掀开轿门帘,就要下车。  翁度霄一把拉住上官玉茹,“你怎么能去这种地方?老关!”  老关正要挥着马鞭继续赶路,林曼喊了一声“停!”  “呦!这位俊俏的公子不曾见过,今日前来,是风月楼的荣幸。”说着,老鸨儿拉上了林曼的手,要扶着林曼下车。  翁度霄看势不得不下车相随。  “翁公子,快快请进,姑娘们都盼着哪!这位是?”老鸨儿笑脸相迎。  翁度霄一把将挽着自己胳膊的老鸨儿的手推开,赶紧上前去追往风月楼里走的上官玉茹。  果然是灯红酒绿,这就是古代的妓院啊,林曼不得不感慨,里面的男男女女说笑着,吟唱着,搂抱着,好生热闹。  这时,一位衣着仙女儿般的美女姐姐,笑着从楼梯上走下来。  “翁公子,好久不见啊,看来你是把人家忘了。”美女姐姐说着看见了站在一旁张望的上官玉茹,“呦,这位俊雅的公子看着好眼生,这位是?”  上官玉茹笑着说,“嗯……在下是翁公子的好友,敝姓林。”  “林公子,这一相见便是缘分,二位公子随春柳去楼上吧。”说着美女姐姐挽着翁度霄的手直往上走。  翁度霄想挣脱,回头看上官玉茹时,只见上官玉茹手持纸扇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正偷偷嘻笑自己。  “今日翁公子是赏舞还是听曲儿?”春柳轻声细语地问着。  不待翁度霄回应,上官玉茹便抢先回答了,“赏舞加听曲儿。”  春柳姑娘笑着说,“林公子真是爽快之人,春柳去叫夏荷妹妹。”说着便出了门。  翁度霄终于可以缓口气了,拉起上官玉茹便要往门外走。  “喂,你干嘛?听老鸨儿和春柳姑娘的话里,你是个常客,怎么今天装怂?”林曼故意说着这样的话激他。  “翁公子前来,请恕夏荷接待不周啊。”人未见,音先来,只见一个浓妆艳抹,杨柳细腰的妩媚姑娘走了进来。  看上官玉茹坐下来端起了一杯茶正饮着,翁度霄不得不又坐了下来。  若论雅趣,古人自有天赋。  只见夏荷姑娘舞动着柔软如蛇的身体,脚尖如针,轻舞飞扬,动人心魄。  春柳姑娘朱红的唇张张合合,飘来悠扬婉转的曲子,犹如天籁之音。  林曼整个都陶醉了,端着的茶碗到了嘴前,久久没有饮,只怕误了欣赏舞曲。  翁度霄无心观赏,不时地看向上官玉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上官玉茹端着茶碗的手,上官玉茹丝毫不受他的打扰,继续欣赏。  舞罢曲终,林曼拍手称快,春柳夏荷两位姑娘笑容满面,分别坐在翁度霄和林曼身边。  “多日不见翁公子,翁公子酒量可不如从前了。”说着春柳将翁度霄的酒杯满上。  夏荷随之将林曼眼前的酒杯也斟满酒。  翁度霄赶忙将夏荷手中递给上官玉茹的酒杯夺过来,“今日还有事在身,不能多喝,林弟更是不胜酒力。”  “呦,夏荷可从来没见过翁公子为谁挡过酒,今日是夏荷没睡醒还在梦中吧?”夏荷俏皮地说着。  “还没睡醒,就赶紧去睡吧。”翁度霄说着。  夏荷嘟着嘴,“翁公子向来这般无情,那好,夏荷就随林公子去歇息了。”说着便挽起了林曼的胳膊。  林曼被突如其来的纠缠吓得惊叫了一声,翁度霄赶忙起身拉开了夏荷。  正在这时,门开了,拓跋渝走了进来。  “翁兄,果然是你啊,刚才听人说翁兄在这里,拓跋渝还不信呢。”拓跋渝红光满面。  翁度霄一见是拓跋渝进来,心觉不妙,生怕将上官玉茹的身份揭露了。  “拓跋弟,失敬失敬。”翁度霄随礼。  拓跋渝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小生,一眼便认出了是上官玉茹,但心机颇深地他佯装不认识地问道,“这位是?”  只听夏荷姑娘随口一声“林公子”。  拓跋渝随即便说,“原来这位便是林公子,久仰久仰。”  看拓跋渝还是一副左右逢源的架势,林曼说道,“翁公子,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别见到在下便走啊,有缘在此相见,无论如何咱们也要喝上两杯。”拓跋渝说着。  翁度霄看上官玉茹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便知她的心意,“改日,翁某再另请拓跋弟,今日不便。”  说着,翁度霄拉上了上官玉茹便走出了房门。  “这翁公子真是大变样,每次来了都是饮酒至烂醉如泥,今日却滴酒未沾。”春柳姑娘抱怨道。  拓跋渝阴森森地笑着说,“你没见他身边多了个人吗?”  夏荷姑娘问,“那位林公子什么来头,看翁公子对他真是毕恭毕敬,竟然还为他挡酒,这哪是翁公子,简直闻所未闻。”  “什么来头?哼!相好的。”说着,拓跋渝踱出了房门。  “啊,天哪,怪不得翁公子每次来了都不近女色,只顾饮酒,原来……”春柳姑娘说着惊得张大了嘴巴。  “原来翁公子喜欢男人。”夏荷姑娘撇着嘴,摇着头。  “这可够得上咱们京城的头号大新闻了。”春柳姑娘说着。  “可怜翁相府了!从此再无子嗣了!”夏荷接着说。  “嘘嘘……你傻了,小心传出去要了咱们的命。”春柳小声制止了夏荷。  上官玉茹坐在马车里,默不作声。  “玩儿爽了?后悔去了吧!”翁度霄问着闷闷不乐的上官玉茹。  “切!也就是看到拓跋渝怕连累你和翁相府,不然我才不走呢。”林曼撇撇嘴。  听上官玉茹这么一说,翁度霄的心情好了一些,本来担心上官玉茹刚才受惊吓了,看来玩得还算不错。 第四十二章 翁相逼婚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和翁度霄一前一后进了府门,左右张望着往院中走。  进了翁度霄的院门,林曼长呼一口气。  “安全抵达。”林曼说着,微笑着用手朝翁度霄做了一个“OK”的手势,便推门进了自己的房中。  翁度霄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觉得上官玉茹可爱至极,傻呵呵地站在上官玉茹的房门前乐着。  翁度霄一脸喜色,朝自己房中走去。  “嗯哼……”翁相正端坐在翁度霄的房中。  翁度霄收起脸上的笑容,“父亲,您来孩儿房中怎么也不支一声?”  看父亲脸色不悦,翁度霄走到桌前,给父亲倒了一杯茶,捧给父亲。  翁相依旧脸色凝重,“把她叫进来吧。”  “谁?”翁度霄问。  翁相怒目瞪着翁度霄。  “叫她干什么?”翁度霄满脸堆笑着。  翁相给了身边的随从一个眼神,随后,林曼就被他带到了房中。  林曼进门看见翁度霄正对着翁相毕恭毕敬地站着。  “见过翁相。”林曼行着礼。  “你可知你的身份?”翁相严肃地问着。  林曼心想,完了,这老头儿不好惹,上次来翁相府拜访就吃了闭门羹,他儿子对上官玉茹痴心不改,他定恨死上官玉茹了。  “奴婢知道。”林曼低声回答。  “你可知罪奴和普通家奴还是有区别的?”翁相继续问。  “奴婢知道。”林曼回答。  看父亲忍着怒火,不知何时就要爆发,翁度霄赶忙将茶又一次递过去。  “父亲,她都知道,让她下去吧。”翁度霄说着。  翁相挥了挥手,林曼便退下了。  “你知道为父为什么同意你将她带到府中吗?”翁相问翁度霄。  “因父亲体谅儿子。”翁度霄答。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为父希望有她在府中,你能收敛一些,没想到你竟带着她一起出去胡作非为。”翁相说着不停地摇着头。  “父亲,您说什么呢?我只是带她到街上转了转,不像父亲想象的那般。”翁度霄说着。  翁相看着儿子不知悔改,心里暗暗着急。  “也罢,为父已经同意她在你院中为奴了,你也要答应为父一个条件。”翁相说着。  “什么条件?”  翁相站起来,在房里踱了几步,说,“你也实在不小了,早已过了成家的年龄。若你还想让她在你的院中,你必须答应父亲娶上一个娴良女子为妻。”  “这是什么条件?我不同意!”翁度霄气急败坏,“除了上官玉茹,今生我谁都不娶。”  “混账东西!且不说上官玉茹早已是别人的夫人,现在她是罪奴。你作为一国宰相之子,如何能娶一个罪奴为妻?”翁相大发雷霆。  “如何就娶不得?你以为稀罕这个宰相之子的身份!”翁度霄的怒气也被激发了出来。  听自己亲生儿子说出了这话,翁相直觉心跳得厉害,伴随着隐隐的痛。  “你……”翁相说着,双手紧捂胸口不由得坐了下来。  稍顿片刻,翁相说,“也罢,条件我已经说了,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不答应,三天之后,就别怪上官玉茹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要做什么?”翁度霄问。  翁相起身,便由随从扶着走出了房门。  翁度霄觉得满肚子的怒火,自己从小到大如同一个木偶,任由父亲安排。  他气愤地双手捶墙,这时,林曼走进房。  “我都听见了。”林曼说着,“你还好吧?”  翁度霄赶忙擦去眼角不经意流出的泪水,看着眼前自己心爱的人,她清澈见底的眸子里仿佛有种魔力将自己吸引着。  翁度霄走过去,一把将上官玉茹拥在怀里。  林曼挣扎着,可是翁度霄的力气太大了,自己不能挣脱丝毫。  “玉茹,我只想娶你,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也不在乎你的罪奴身份,我只要你。”翁度霄坚定地说着。  “可是,可是……”翁度霄将林曼抱得太紧了,林曼无法正常说话。  “我带你离开相府,好吗?咱们隐姓埋名,做一对平民夫妻。”翁度霄认真地说着。  这个翁度霄可真是个被上官玉茹迷得神魂颠倒的少爷,如果不是想着这话不是对自己说,而是对上官玉茹说的,林曼真得被感动得随他私奔了呢。  翁度霄搂着自己,流着泪,我得清醒些,私奔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自己不是他想象的那个人,在这即将兵荒马乱的年代,作死呀!  “翁度霄,你还好吗?”林曼问着,推开翁度霄,“你听我说。”  “咱们不是之前有约吗?三年,三年之后,如果你还像现在一样爱我,我便为奴为妾随你意。只是,现在,不行。”林曼说着。  “为什么?”翁度霄一直不解。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是列旭川的妻子,更何况我不是以前的上官玉茹。”林曼恨不能把事实告诉他,因为知道告诉他了,他也不会相信的,只好拖延时间。  林曼慢慢走到了房门前,望着时不时落在院中的麻雀。  “我不知道我能在这里呆多久,我不属于这里。”这些话如同倾倒的水一般自己流淌出来。  翁度霄默默地站在一旁,他不想听上官玉茹说这些劝阻自己的话,一句都不想听,他现在只想和她在一起。  “我不想听任何理由,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的是你,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翁度霄说着。  “可是,你说的这分明就是矛盾的。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本就已是两个不同的人。”林曼不想解释太多。  翁度霄望着这个让自己无法自拔的女子,心里百般困扰。  “过去的,我统统不在乎……”  “我知道!”林曼有些不耐烦了。  翁度霄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你心里只有列旭川,就像我心里只有你。”  林曼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心中对列旭川的感情算不算爱情,对翁度霄就更不该是了。  看翁度霄顶着一个榆木脑袋,林曼实在不想跟他就这个问题争执不休了。  “对,你说得对,我心里只有列旭川。”林曼硬邦邦地说着。  翁度霄听到这话,心更凉了,在爱情面前,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他转过身。  “也罢,你且在府中好好度你的日子,我不会让父亲视你为眼中钉的,明日我便应了父亲。”翁度霄淡淡地说着。  穿越之身的林曼,听着翁度霄的话中透着伤心和失望,但对此,她无能为力。  她已经做了一次替身,好在与列旭川分别之日,她知道了列旭川对自己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上官玉茹,或者更肯定地说,列旭川是爱林曼的。  但这次,她不想再做上官玉茹的替身了,不想窃取上官玉茹本该得到的感情,更不想欺骗这个对上官玉茹念念不忘的男人。  林曼看着翁度霄,低头行礼,“上官玉茹在此谢过翁公子。”  回到自己的房中,看着一个小丫鬟抱过来的正在熟睡的列涵月,林曼开始想念爸爸妈妈,在他们身边,她除了学习,一切事情早已被爸爸妈妈安排妥当。那时候的她,想要分担,如今不但自己连这个未满周岁的孩子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林曼才觉出过去自己的无忧无虑。  “哇……哇……”孩子醒来的哭声,把林曼从想念的思绪中拉回来。  林曼赶忙起身抱起孩子,一边低声哄着孩子,一边腾出一只手,去给孩子倒杯温水喝。  皇宫中,原来的太子妃,如今的惠皇后正在为皇上准备午膳。  “娘娘。”惠皇后身边的丫鬟玲珑禀报,“刚才皇上身边的小安子来传话说,皇上今日午膳不过来了。”  惠皇后的脸无奈地拉下来,“本宫知道了,开饭吧。”  惠皇后坐下来,拿起筷子,玲珑赶忙站在一旁帮着递菜,盛汤。  “皇上去哪个宫里了?”惠皇后面无表情地问着。  “小安子说不知。”玲珑低声说。  “什么?”惠皇后听后无奈地摇摇头,“恐怕不是不知,是又多了一位新主吧。”  玲珑没有吱声,继续为惠皇后夹菜。  “让满福去探听一下,是哪位新主,本宫也好送份礼过去。”  “是,娘娘。”玲珑应着,出去喊来了惠皇后的太监满福吩咐了下去。  午膳后,惠皇后小憩醒来。  玲珑正伺候惠皇后梳妆,这时,丫鬟雪儿面带微笑进来了。  “禀报皇后娘娘,二小姐进宫来探望娘娘了。”  惠皇后听后欣喜,“快请二小姐进来。”  “小女惠婉心叩见皇后娘娘,恭祝皇后娘娘福体安康,容颜永驻。”只见一个妖娆多姿的女子走进宫来,叩拜在地。  惠皇后笑着走过去,“快起来吧,就你嘴最甜。”说着便扶起来家妹惠婉心。  “姐姐,您如今是一国之母了,父亲特意嘱咐我礼数万万不能少。”惠婉心笑容满面。  惠皇后望着家妹,整整两年未见了,如今腰肢初长成,眉目更清秀了,总算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家父,家母,可还好?”惠皇后拉着妹妹的手在榻上坐下来。  “好,一切都好。如今姐姐成了皇后娘娘,家父家母更比以前风光了。”惠婉心说着,眼睛不时地朝宫殿望着,“姐姐的宫里好生气派啊,可见皇上对姐姐很用心。”  惠皇后满脸堆笑着,“嗯,皇上自然是好。”  惠婉心往惠皇后身边靠了一些,低着头脸上微微泛着红,“姐姐,这次进宫,母亲让我给你带话。”  惠皇后看着有些不自然的妹妹,问,“什么话?” 第四十三章 福兮祸兮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惠婉心低头欲言又止。  惠皇后都看在眼里,“那让我来猜猜,是不是为了妹妹来年参加选秀的事?”  惠婉心抬起头,摇摇头,“猜对了一半,按我们大韩的祖制,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二年会举办第一选秀,父亲和母亲不想让我入宫。”说着惠婉心把头靠在惠皇后的胳膊上,“虽然我很想和姐姐朝夕相处,但是……”  “我明白,不参加选秀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已婚配。父亲和母亲的意思是想让你今年就嫁出去。”惠皇后用手轻轻抚着惠婉心的头发。  惠婉心点点头。  “王孙公子中,可有妹妹中意之人?”惠皇后问。  “一切听姐姐安排,父亲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惠婉心回答。  惠皇后起身在房中慢慢踱着步子,“适龄的未婚配的倒是有几个,李太尉的幼子,曾大人家的内侄,倒是都不错,哦,还有翁相家的独子,不过听说他岁数不小了,总有三十出头了吧。待皇上允准才好。”  “姐姐,那我就等姐姐和皇上为我指婚了。”惠婉心拜过惠皇后。  这时,太监满福过来有事禀报。  看到姐姐似有要事,惠婉心行礼,“姐姐,入宫时间不短了,妹妹先行拜别了。望姐姐珍重身体。”  按照宫中的礼数,惠皇后并没有多留妹妹。  望着妹妹由玲珑带着出了房门,惠皇后知道再见恐怕要等妹妹大婚之时了。  满福走到惠皇后身边,低声说,“回皇后娘娘,奴才探听清楚了。”  “是谁?”惠皇后满脸严肃。  满福用更低的声音说,“是,是先皇的紫妍昭仪。”  惠皇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听清了。  皇上啊,皇上,你真是越来越肆意妄为了,自己在他王子时便嫁给他,他虽风流但从不做逾越规矩之事,后来当了太子,他的女人就更多了,远远多于当时的皇上。现在可好,先皇去了,先皇的女人他也不放过。  惠皇后暗暗地想着,可却无计可施,这事传出去就给皇上头上扣了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对于稳固的江山,有百害而无一利。  置之不理不是良策,纸是包不住火的。  “请皇上过来用晚膳吧。”惠皇后冷冷地说。  翁相府中,翁相正在独自下着围棋,翁度霄闯了进来。  “你把上官玉茹弄到哪里去了?”翁度霄上气不接下气。  翁相缓缓地放下棋子,“看来为夫让你尽快完婚的决定是正确的。瞧瞧你现在,成何体统!”  “我答应你娶妻,但前提是要让上官玉茹一直在我的院中。”翁度霄忿忿地说,“你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翁相摇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我堂堂翁显祖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就在这时,老关慌慌张张地跑来禀告,“相爷,少爷。”  翁度霄转过头,着急地问,“找到没有?”  只见老关偷偷摇摇头做着叫翁度霄出来的手势。  “快说,找到没有?”翁度霄问着。  “她并没有离开,只是在其他丫鬟的房中。”老关小声说着。  翁度霄只觉得自己太冒失了,刚要跟父亲告退,被翁相叫住了。  “禁军首领的妹妹,刘尚书的侄女,二人都是不错的人选……”翁相说着。  “你定吧。”不等翁相说完,翁度霄便回了话。  看着翁度霄头也不回地离去,翁相对这个孽子真是爱恨交加。  翁度霄快步走进自己的院中,猛地推开上官玉茹的房门。  抱着孩子说笑的林曼被吓了一跳,“吓着我了,进来也不知道敲门嘛。”  翁度霄一把把孩子抱过来放在床榻上,拉过上官玉茹,眼中充斥着责备的目光。  “以后不能再私自离开了!”  “我去丫鬟的房中也算私自离开吗?”林曼对他的责备不以为然。  翁度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林曼转身要去看孩子,被翁度霄一把拉住,“你我的约定还作数吗?”  “三年之约吗?”林曼问着。  翁度霄点点头。  “作数。”林曼应付着。  翁度霄缓了一口气说,“我已经答应父亲,近期会完婚,但这只是我和父亲的一个条件,你是知道的,你会在我的院中安稳度日。”  林曼觉得这再好不过了,笑着点点头。  翁度霄看得出来,对于自己即将大婚,上官玉茹根本没有展露不快,哪怕一丝不开心也好,足以让翁度霄知道上官玉茹的心里是有他的,可惜,根本没有。  皇宫中。  惠皇后向前来自己宫中用晚膳的皇上请着安。  看皇上满面春风,惠皇后知道皇上中午在紫妍昭仪的宫中定是相处愉快。  “听说,惠二小姐来宫里探望爱后了?”皇上问着。  “回皇上,家妹午后进宫,小坐后便出宫了。皇上朝务繁忙,家妹未能亲向皇上请安,特托臣妾向皇上请安。”惠皇后向皇上行礼。  “这般想来,朕也是许久未得见到惠二小姐,想必都快出阁了吧?”皇上用汤匙喝了一口鹿茸汤。  惠皇后起身帮皇上将碗里的汤盛满,捧给皇上,“确是如此,不曾想时间过得这么快,家妹也到了成家的年龄。”  “可有中意的人选?”皇上问着。  “家妹整日待在闺阁之中,只等皇上指婚。”惠皇后答。  “何不让惠二小姐来宫中和你作伴?朕定不会辜负你们二人。”皇上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汤匙。  “谢皇上的垂怜,只是家妹笨手拙脚,加上自小被父母宠爱,任性妄为,怕是无福侍奉皇上。”惠皇后小心翼翼地回答。  “诶~爱后太过贬低自家妹妹了。”皇上半笑着。  “后宫之中,姿色绝伦,聪慧过人的妃嫔数也数不清,她们尚不能入皇上的法眼,得皇上宠爱尚不能长久,家妹跟后宫的姐妹们相差甚远……”惠皇后动之以情。  皇上看惠皇后不想让妹妹入宫的心意如此坚定,想到近日新得一名心仪的人,即紫妍昭仪,便不再提让惠二小姐入宫之事。  “那爱后的妹妹也不能委屈了,必得数一数二的大臣之子才能配得上。”  听皇上这样一说,惠皇后悬着的心才算踏实下来,“臣妾替家妹谢过皇上。”  惠皇后接过玲珑端来的餐后水,伺候皇上漱口,之后用帕子轻轻为皇上擦口。  皇上用手搂在惠皇后的肩上,往睡榻走去,“朕昨个还听邓公公提到越相要为儿子选亲的事,越相的儿子配惠二小姐,爱后觉得可还好?”  惠皇后一听喜不自胜,赶忙给皇上行谢礼,“臣妾谢过皇上恩宠。”  皇上大笑着抱起惠皇后。  惠皇后一时高兴,索性将紫妍昭仪之事抛诸脑后,不再提及。  几日后,翁度霄正在院中逗着他心爱的藏獒多郎玩,翁相走进院中。  “十日后,也就是四月二十六,就是你大婚的日子,皇上为你指婚了,惠皇后的亲妹妹,惠大人家的二小姐惠婉心。”翁相说着,厌烦地望着牙齿锋利的多郎。  翁度霄听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让人把多郎带到笼子里,随手将一个毛球扔进了一个敞开口的木箱子里,便往房中走去。  “站住,你到底懂不懂礼数?”翁相喊住翁度霄。  “我也倒问父亲一句,你见过懂礼数的木偶吗?”翁度霄转身不满地望着翁相,“惠皇后的亲妹妹?呵呵,不错,皇后总比禁军首领和刘尚书的地位要高些吧!”  “放肆!你的婚事是皇上亲自指的,多少人巴望着皇上的赐婚,你这逆子竟如此不识好歹。”翁相斥责着。  “很好,既然这几个我都不爱,那不如娶个对你的官途有助益的,也算我尽孝心了。”翁度霄冷笑着。  翁相被翁度霄的话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忿忿地离去。  翁度霄婚前的这十天,对于林曼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如果不在翁度霄的院中就好了,她不想每天都看着翁度霄要么失魂落魄,要么醉生梦死。  “婚后就好了,忍耐忍耐……”林曼在房中自言自语着,自从有了和列旭川的婚后经历,林曼开始相信日久生情,也相信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这个日子终于来了,相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丫鬟仆人们都忙忙碌碌的,人人脸上都挂着喜色。  林曼和几个丫鬟婆子服侍翁度霄穿着喜袍,翁度霄面无表情地站得笔直,任由仆人们打扮着自己。  林曼小心翼翼地系着纽扣,系到脖领儿时,翁度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林曼猛地挣脱。  其他的两个丫鬟看见了,慌张得赶忙低下了头继续忙着抻平喜袍。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府门,林曼和其他丫鬟仆人们站在府前远远地望着,等候着归来。  只听身后那两个丫鬟低声议论着刚才的事,林曼听后知道在这个非常的日子,这样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烦透着这两个多嘴的丫鬟,转过身,狠狠地瞪着她们。  她们看到上官玉茹凶狠的目光,都胆怯地闭上了嘴。 第四十四章 已为人妇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天色渐渐黑了,一整天的锣鼓喧天,繁华喜宴圆满结束了。  新郎翁度霄已经酒醉,趴在仅剩自己的宴席上,手上还攥着一个酒杯,酒从酒杯里慢慢洒落。  两个仆人搀扶着翁度霄,将他送进了房中,然后退出来,带上了门。  新娘惠婉心头顶红盖头,听到新郎被送进了房中,想着就要与自己的夫君相见,心要跳到了嗓子眼,脸渐渐地热起来。  惠婉心隔着红盖头看着,桌案上的红烛火焰跳动着,喜庆热烈的红色烘托着这个非凡的日子。  不知过了多久,惠婉心没有等来翁度霄掀起红盖头,房内传来了他的鼾声。  惠婉心的心跳渐渐恢复了平静,脸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洞房花烛夜,这就是那让多少人期待又难忘的夜晚吗?惠婉心感觉到身体疲累了,顶着红盖头,合衣躺了下来……  一阵婴孩的哭声把昏昏欲睡的惠婉心惊醒,哪里的孩子?这个院里还有孩子吗?  身心俱疲的惠婉心用手捂着耳朵,还是不能阻止这恼人的哭声,她一把把蒙在头上的红盖头扯了下来。  “金菊!”惠婉心大喊她的贴身丫鬟金菊。  金菊睁开迷糊的睡眼,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见呼呼大睡的翁公子和穿着喜服坐在床榻上愤怒的惠婉心。  “二小姐,奴婢在,有什么吩咐?”  惠婉心用手拍了一下床边,生气地说,“哪里来的孩子在哭?”  “奴婢听是从厢房传来的,厢房的灯亮着。”金菊答道。  惠婉心有些疑虑,“厢房住的不是丫鬟仆人吗?怎么还有孩子?”  金菊支支吾吾表示不知。  “快去!若是不能让孩子闭口不哭,就让她换个地方住吧!真是吵死了!”惠婉心不耐烦地说。  待金菊出了门,惠婉心刚要躺下,觉得穿着这浑身的重金服饰实在太拘束了,她皱着眉头,撅着嘴,快速把喜服脱下,狠狠地甩在了一边。  看着背对着自己躺在床榻上依旧呼噜不止的翁度霄,惠婉心满心失落。  正在轻抱着安抚列涵月的林曼听到敲门声,去开门。  “你是?”林曼看见一个眉毛上挑的小丫鬟凶巴巴地站在门前。  “我是惠二小姐,也就是翁夫人的贴身丫鬟金菊,孩子是你的吗?”金菊问道。  “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林曼问。  “原来你知道这么晚了!我家二小姐最讨厌睡觉时有人打扰,孩子这样哭影响二小姐睡觉,我看相府有的是丫鬟仆人的房,你如果不能让她停止哭泣,我看不如搬到别的房里去。”说着,金菊瞥了一眼依旧哭闹的孩子。  “平时孩子不这样哭的,可能是白天的炮竹声和喧闹声太大了,让孩子受了惊吓……”林曼解释着。  “什么?你不就是个丫鬟吗?竟敢把孩子的哭闹推脱到翁公子和二小姐的婚礼上。”金菊训斥着。  林曼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这样世故,不由得感到悲哀,但看到哭得越来越厉害的月儿,也不想和她再争辩了。  “好,我明天就搬到别的房里去。”林曼说着。  “不行!现在搬吧,孩子这样哭,吵着我家二小姐你担待得起吗?”金菊不依不饶。  林曼扭头在床上拿了一个小棉被把孩子包住,收拾好简单的衣物,便往房外走。  金菊她望着走出院外,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不懂规矩!”  清晨,叽叽喳喳的鸟儿在窗外不停地叫着,翁度霄翻了个身,酒后头痛让他睁开了眼睛。  一个柳叶弯眉,鼻梁挺拔,鹅蛋脸的女人正在床榻另一边睡睡,她就是自己的妻子了,看着她的喜服胡乱地扔在一边,翁度霄想不起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他刚要起床,惠婉心醒来了,看自己的夫君英俊魁梧,心生欢喜,但想到他昨晚的酒醉还是有些失望。  惠婉心和翁度霄四目相对,本以为他会为昨晚没能掀盖头而表示歉意,没想到,翁度霄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便整理好衣服,走出了房门。  金菊进来服侍惠婉心更衣梳妆。  “二小姐,您昨晚睡得还行吗?我看您脸色不太好。”金菊边为惠婉心梳着头,边说着。  “后半夜睡得还行,昨晚那个孩子是谁的?”惠婉心问着。  “是个丫鬟的,奴婢命她搬出院了。”金菊得意地说着。  惠婉心点点头。  而在此时,林曼抱着列涵月跟着翁度霄回到了厢房。  翁度霄将一个装着衣物的包袱放在桌案上,拉着脸正要出门,被林曼叫住了。  “等一下。”  翁度霄停下来,转身看着她。  “昨晚月儿确实是哭闹了很久,大婚的日子夫人会很累的,我很理解夫人的心情。所以,你不要责怪夫人和她的丫鬟。”林曼情真意切。  “在相府的其他地方或许不受我的管制,但这个院中,谁敢逾矩就得承受后果。”翁度霄冷漠地说。  “她是主子,我只不过是丫鬟,为个丫鬟跟夫人翻脸实在不值。如果你真想让我在府里踏实地住下去,你就不要因我而和夫人起争执。”林曼严肃起来,“否则,我会立马消失。”  翁度霄无奈地望着上官玉茹,只好答应了。  早膳时,翁度霄和惠婉心各顾各地吃着饭,金菊在一旁伺候着两位主子。  翁度霄看了一眼金菊,想起是她命上官玉茹搬离厢房,翁度霄忍不住地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你叫什么名字?”翁度霄冷冰冰地问着。  “少爷,奴婢金菊。”金菊行礼。  翁度霄指了两个菜,说,“把两个菜给厢房送去吧。”  金菊听了愣住了。  惠婉心赶忙说,“厢房?金菊快去把菜送去吧。只是妾身还不知厢房住了什么人。”  “一个丫鬟和一个孩子。”翁度霄说着。  “她们有何不同,竟令夫君这般照顾她们?”惠婉心快人快语。  “既然你直接问了,我也就直说了,这个丫鬟非同一般,现在你是这个院的女主人了,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翁度霄的眼神如把把利剑直刺向对初婚充满美好的惠婉心。  惠婉心脸上麻木着,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金菊赶忙端好了菜往厢房走去,心里盘算着怎样去其他房中寻回那个丫鬟和孩子。  本想着会是空无一人的房中,昨晚的丫鬟正抱着孩子在房中端坐着。  “这,这是少爷让我给你送来的。”金菊边把饭菜放在桌上,边支支吾吾地说着。  “谢谢。”林曼微笑着说。  看她不计前嫌,金菊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金菊。”  “你叫我玉茹吧,她叫月儿。”林曼回答者。  金菊点点头,“那我就先过去了。”  早饭后,翁度霄和父亲翁相一起去早朝,大婚前多位官员为皇上举荐他为兵部侍郎,皇上特命他婚后上任。  看着府里的丫鬟仆人们只要不是专门伺候翁相的,都先后来翁度霄的房中拜见新夫人惠婉心。  既来之则安之,今日不同于往日,如今这院里有了女主人,可不能由着自己借着上官玉茹的身份任性妄为了,林曼暗暗地想着。  “拜见夫人,奴婢是这个院里的丫鬟玉茹。”林曼走进房,看到正在坐在正堂上饮茶的惠婉心,行礼。  惠婉心缓缓放下茶碗,仔细打量着这个翁度霄口中非同一般的丫鬟,姿色尚佳,论妩媚劲儿是远远比不了自己的,到底哪里让翁度霄另眼相看呢?  “那个孩子可是你的?”惠婉心问道。  “非我亲生,只是由我抚养着。”林曼答。  “我不管你和少爷原来是什么关系,但如今我已是少爷名正言顺的夫人,你就该识相!我的话你可明白?”惠婉心厉言道。  “少爷怜悯我和孩子,我和他并没有关系,夫人您想多了。”  惠婉心看着玉茹没有一般丫鬟的懦弱和畏惧,谈吐之间没有一丝丫鬟仆人该有的神情。  “但愿真如你所说,金菊,打赏。”惠婉心一副高高在上的夫人模样。  林曼接过一包碎银子,谢过夫人后便退了出来。  这几天,翁度霄因刚刚上手政务,经常早出晚归。在他仅有的闲暇时间刚要去厢房,左脚刚迈出房门就被惠婉心借故喊了回去。  林曼倒是感到自在多了,翁度霄有了夫人缠在身边的缘故,骚扰自己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惠婉心虽然会经常时不时地找自己麻烦,比如嫌茶水凉了,园里有杂草了……但总体上,林曼应付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日午后,惠婉心坐在桌旁随心所欲地剪着各色各样的窗花。  “二小姐,奴婢从府中和府外各方打听,终于探听玉茹和那孩子的身份了。”金菊低声在惠婉心身边说。  惠婉心放下手中的剪刀,看向金菊。  金菊忙继续说,“玉茹就是刚刚告老还乡的上官大人的千金上官玉茹,也就是被发配到边疆的列旭川的结发妻子,而那个孩子就是列旭川和一个侍妾所生的孩子。”  惠婉心舒了一口气,“原来就是个已为人妇的罪奴,我当是什么清纯女子!” 第四十五章 寄人篱下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从小就陪在惠婉心身边的丫鬟金菊不得不提醒她。  “二小姐,奴,奴婢还听到一些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传闻?”惠婉心收起刚才放松的姿态。  金菊要说不说,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奴婢听闻,在上官玉如还未婚配时,少爷便倾心于他,被外派到京外当差便是翁相和上官老人在棒打鸳鸯的杰作。”  惠婉心听到此言,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想到完婚已数日,翁度霄连多看她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她本以为是刚刚任命为兵部侍郎的他军务繁忙,现在想来,她太天真了。  新婚的她在他的心中竟不如一个嫁作他人妇的罪奴,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惠婉心一手拿起桌上的剪子,一手拿起即将剪好的精美绝伦的鸳鸯戏水的窗花,狠狠地剪下去,一刀两刀……窗花犹如残枝败叶般从惠婉心的手下掉下来。  “二小姐,二小姐息怒……”金菊在一旁叫着。  惠婉心的脸色通红,额头上渗着汗珠,拿着剪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从小到大,惠婉心没有受过任何挫折,即便是姐姐还未入宫时,她在府中也是最受宠爱的人,这样的打击对惠婉心来说就是当头一棒,让她的颜面尽失。  惠婉心把桌上所有的剪纸都剪碎了,她看着纸片变成了碎屑,就像看到了她仇恨的人被她碎尸万段般。  “二小姐,您是夫人,她之前再怎样,如今只是个罪奴,在二小姐面前就如蝼蚁一般。”金菊说着。  惠婉心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想到翁度霄婚后第二天给自己立下的规矩,她是无法逾越的,只能借助其他力量。  晚饭时分,惠婉心表现得越发殷勤,帮翁度霄脱下披风,在金菊伺候翁度霄洗手时,惠婉心拿着帕子在一旁为翁度霄擦手。  “金菊,上菜吧。”惠婉心吩咐着。  饭菜刚刚上桌,惠婉心便指着四个上好的菜,说,“把这四个菜给玉茹和孩子端过去吧。”  金菊愣了一下,赶忙按吩咐做了。  翁度霄不知道这个娇生惯养的惠二小姐吃错了什么药,刚拿起筷子,惠婉心赶忙微笑着为他夹菜。  翁度霄慢慢咀嚼着饭菜,这时惠婉心起身,为他斟满了酒,自己的酒杯中也倒满了。  “夫君,你我既是夫妻,就当一心,此后,夫君想的便是婉心想的,夫君念的便是婉心念的,你我如一人。”说着,惠婉心满饮杯中酒,并将空杯亮给翁度霄。  翁度霄看她丝毫无不诚之心,端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酒杯刚放下,惠婉心又殷勤地斟满。  酒足饭饱后,翁度霄由惠婉心搀扶着向卧榻走去。  这是婚后翁度霄第一次冲惠婉心笑,他的笑容如浇在冰山上的温泉,让惠婉心心中的阴郁烟消云散。  惠婉心将头轻轻地贴在翁度霄一起一伏的胸口,她第一次感受到男人剧烈的心跳,听他喃喃低语。  次日早晨,翁度霄醒来,看到*着身体睡在自己身边的惠婉心,他百爪挠心,本该早在大婚之日就认清现实,如今惠婉心注定是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了。  惠婉心睁开眼睛,强挤出一丝笑容,她的耳朵里如同魔音般回想着翁度霄昨晚喊玉茹的名字。  早膳时,惠婉心依旧如昨日一般先选好几个菜让金菊给玉茹和孩子送去,再殷勤地伺候翁度霄用膳。  这些天,林曼感受到了惠婉心非同寻常地照顾,给她支派的杂务少之又少,丝毫没有了惠家二小姐的架子。  “月儿,到我这儿来。”惠婉心坐在院子的摇椅上,展开双手微笑地逗着正由上官玉茹搀扶着学走路的列涵月。  “来,月儿,跟姨娘一起往夫人那边走。”林曼指引着列涵月。  只见列涵月一摇一摆地走到了惠婉心的身边,一下子扑在了惠婉心的怀里。  “哎呀,月儿,站直了,你刚刚趴倒在地上,手上的泥土还没清洗呢。”林曼赶紧去拉列涵月。  “无碍,月儿这么可爱,多脏的手我也不会怪你的。”说着惠婉心把列涵月搂在怀里。  林曼满怀喜悦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时,惠婉心突然用手帕掩口,恶心难耐。  “二小姐。”金菊赶忙轻轻捶打着惠婉心的背部。  林曼将列涵月拉过来,着急地说,“金菊赶紧去叫大夫,夫人,您没事吧?”  惠婉心一手掩口,另一手摆了摆说,“不必了。”  “莫非夫人……”林曼刚要问,看见惠婉心脸上略有喜色,便肯定了她的疑问。  “那少爷知道肯定会高兴坏了。”林曼不禁说出口。  “他还不知道,我想过几日他生日时,我再告诉他,你们都不要声张。”惠婉心说着。  “是。”林曼和金菊异口同声。  “月儿,来。”惠婉心的恶心症状消失后,便又招呼列涵月过去。  皇宫中,惠皇后的后宫中。  “玲珑,还没有二小姐的消息吗?”惠皇后在宫中修剪着矮子松。  “回娘娘,二小姐定于今日巳时进宫探望娘娘,还有半个时辰呢?娘娘,二小姐一向都很准时的,您再多耐些时候。”丫鬟玲珑答着。  这时,林曼和金菊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惠婉心从轿子上下来,这是惠婉心婚后第一次拜见皇后姐姐。  哇,这就是皇宫,虽比不上电视上清朝皇宫的气派奢华,但也算气势恢宏,从宫门望去,宫殿一座座矗立在辽阔的宫城之中。  林曼不时地东张西望。  “咳!”领着往里走的小太监咳了一下,提醒着林曼,“姑娘,你是第一次进宫吧?”  “是,公公。”林曼赶紧正儿八经地跟随惠婉心往里走。  走了足足有半个钟头,才到了一座别致的宫院外,由另一个太监带着往院中走。  “你们在此等候我吧。”惠婉心吩咐玉茹和金菊。  “皇后娘娘,二小姐到了。”丫鬟雪儿进去禀报。  “快快请进来。”惠皇后满心欢喜。  只见惠婉心慢慢地走进来,脸上的笑容依稀可见,眼中似有泪水噙着。  “婉心拜见皇后娘娘。”说着,惠婉心跪下来行礼。  惠皇后赶忙过去扶起了妹妹,看妹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眼中的泪水告诉她妹妹过得并不好。  惠皇后退去左右,拉妹妹坐到榻上。  惠婉心脸上涂着的厚厚的脂粉也没掩盖住她的憔悴和清瘦。  “婉心,你的气色不好?翁度霄对你不好吗?”惠皇后关切地问着。  惠婉心忙答着,“他对我很好,气色不好可能是妹妹怀孕的缘故。”  “你还要骗姐姐吗?从小到大我何时见过你的眼泪?”惠皇后严肃地质问。  惠婉心一下子再也崩不住了,扑在姐姐的怀里哭起来,这些天,她太累了……  惠皇后轻轻抚着妹妹的头发,生着翁度霄的气,心里暗暗盘算着。  “我这有堕胎的药,服下后不出两个时辰便能无忧,且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惠皇后无奈地说着。  “不!姐姐,我要这个孩子!他是我的孩子!”惠婉心一把推开姐姐。  “妹妹,你听我的话,你身为惠国公府的二小姐,本后的妹妹,谁人配不上你?姐姐会为你再择一良婿,你还会有孩子。”惠皇后恨铁不成钢。  “不!我已经是翁度霄的妻子,更何况我是爱他的。”惠婉心哭着说。  “爱?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是爱?如果男人的心不在你这儿,那心便是石块,你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姐姐是过来人,还不明白吗?”惠皇后好言相劝着。  惠婉心低着头只顾流泪,根本听不下去。  “咱们惠府有我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姐姐不想让你也过姐姐一般的日子,姐姐想让你找个真心爱你疼你的男人。”惠皇后拉起惠婉心冰凉的手,“我会让那个让你受苦的男人身败名裂。”  “不!姐姐,翁度霄只是一时糊涂,他会爱上我的,更何况我腹中有了他的孩子,我们就是一体的。求姐姐放过他,我不要和他分开。“惠婉心哭着。  看着昔日春风得意活泼聪敏的妹妹,如今被婚姻折磨成这般痴迷模样,惠皇后心里百般不适。  “那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就这样天天陪着一个睡觉喊别的女人的男人吗?”惠皇后问。  “水滴石穿,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爱上我的。”惠婉心擦干了眼泪。  “我的好妹妹,你别傻了。”惠皇后苦笑着站起身,“那让姐姐来帮你应对吧。你不是说那个丫鬟跟着进宫了吗?把她留下吧,留在我身边,我倒看这样的话,翁度霄还敢玩什么花招!”  “不行,姐姐,翁度霄见到我把她送进宫里,他会生我气的。”惠婉心赶紧拒绝。  “记住,不是你送她进宫,而是本后看中了这丫鬟,强行留下的,他若不依不饶,便让他来找本后吧。”惠皇后冷冷地说着。  林曼和金菊正在惠皇后宫外站着,欣赏院内的错落别样的景致,这时一个丫鬟过来,吩咐她们进去领赏。 第四十六章 强留宫中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和金菊领过赏跪在地上谢恩。  “抬起头来。”惠皇后一声令下,二位姑娘忙抬起了头。  金菊面带微笑恭敬地看向惠皇后,惠皇后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自打惠皇后嫁入王府后,她们便没有相见过,惠皇后这一笑,对金菊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惠皇后站起来,打量着上官玉茹,样貌倒是还能看得过去,但跟自己的妹妹比起来差远了,这翁度霄到底看上她哪了。  林曼被惠皇后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可愿留在本后身边?”惠皇后问着。  林曼一听感到不妙,赶忙回话,“奴婢卑微,无福侍奉皇后娘娘。”  果然是个伶俐的,惠皇后暗暗地想着,绝不能再让她回相府。  “婉心,你带金菊回去吧,这个丫头姐姐留下了。”惠皇后根本没把上官玉茹的话放在心里,转身跟惠婉心说。  “姐姐,我还是带她回去吧。”惠婉心犹豫着。  看惠皇后满脸严肃,惠婉心不再劝说姐姐,跟姐姐拜别后,转身离去。  “夫人!”林曼起身着急地追上去。  “站住!”惠皇后大喊一声,但林曼根本对此置之不理。  “夫人,我不能留在宫中,月儿还在府里。”林曼拉住惠婉心的胳膊。  惠婉心本想见姐姐一面诉说诉说苦衷,没想到姐姐竟下令将她留在宫中。  “玉茹,姐姐看上了你,你暂且留在宫中,月儿这个孩子我也很喜欢,我会帮你照顾好月儿的。”说着,惠婉心把手放在了玉茹的手上轻拍了两下。  “可是月儿……”林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惠皇后身边的两个丫鬟硬拉了回去。  看着惠婉心和金菊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林曼麻木地站在宫殿前。  “好一个相府的丫鬟,竟这般不通礼数!玲珑,把她送到李嬷嬷那去,让她好生*,等*好了再给本宫送过来。”惠皇后阴冷地说着。  林曼被玲珑推到了一个小柴房里,房里没有窗户,光线阴暗,只见墙角有个阴影在动。  “玲珑姑娘,你终于想起老奴了。”一个苍老沙哑如果幽灵的声音传来。  “李嬷嬷,这是刚入宫的玉茹姑娘,皇后娘娘命你好生*。”玲珑吩咐着。  只见阴影起身慢腾腾地朝她们走来,快到门前时,林曼才看清楚李嬷嬷的模样,如稻草般蓬乱的头发,脸上布满皱纹,额头正中间一枚如红豆般的痣,眼神中满是诡异的笑。  林曼感到扑面而来的不安与恐惧。  玲珑离去时,跟李嬷嬷说,“这个姑娘,*好了皇后娘娘还会要回去。”  李嬷嬷脸的笑淡去了,木讷地点点头。  玲珑走后,李嬷嬷随手将门关上,顿时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林曼惊恐地叫了一声。  “怎么?姑娘怕黑?”李嬷嬷慢吞吞地问。  “嬷嬷,确实很黑,我什么都看不到……”林曼声音有些颤抖。  “啪!”的一声,林曼只觉得脸上一阵痛,是鞭子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是奴婢,入了宫,口里心里就不该再有’我’。这是说话时最起码的规矩!”黑洞洞的屋子里传来李嬷嬷阴森的声音。  林曼用手捂着滚烫的脸,她只想骂人,若不是外面十步一个侍卫。  不等林曼反应,“啪!”的一声,紧接着另一边脸上也被抽了一下,“你要干什么!”林曼不禁怒问。  “主子训话或不满,奴婢要立马认错知罪。这也是起码的规矩!”  林曼心里怒骂着这个老刁婆,嘴里却说着,“奴婢知错了。”  “悟性不错!不出半个月你就能去伺候主子了。”  林曼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开始渐渐看得清李嬷嬷的动作,只见她把手中的皮鞭收起,向角落走起。  “老奴累了,便宜你了。”李嬷嬷说着有些喘息,把皮鞭塞到了她的衣襟里,靠着角落坐了下来。  心里的迷茫和不安让林曼顾不得脸上的生疼,想着自己的处境,万般无奈,除非找到一条生存之道,否则生不如死。  只听李嬷嬷在角落里不住地大声喘息着,偶尔咳嗽一声,林曼心里恨着这个老刁婆,但腿脚却不听使唤般朝她的角落走去。  “嬷嬷,你还好吗?”说着,林曼蹲下来,用手轻怕李嬷嬷的后背。  李嬷嬷猛地躲了一下,见她只是帮自己拍背,又靠过来。  “你不恨老奴吗?”李嬷嬷扭头看着林曼,她的眼睛浑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垢。  “奴婢知道这是嬷嬷的职责,奴婢不恨嬷嬷。”林曼连自己都不清楚是否恨这个阴森可怕的老刁婆,但身在此境的她连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这丫头倒是个头脑灵光的,在老奴这里待过的奴婢没有上千也有九百,还没有谁像你这样。”李嬷嬷说着突然用手捂住了胸口,紧接着是一阵费劲的喘息。  “嬷嬷,你这是怎么了?奴婢去让人叫大夫吧。”林曼这次是真得为李嬷嬷紧张了。  李嬷嬷摇摇头,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破旧的瓷碗。  林曼一下明白了李嬷嬷的意思,赶忙拿起碗去倒水,往屋里环视了一周,才发现墙边的一口破缸。  林曼端着从破缸里舀来的半碗水,喂李嬷嬷喝下,并用手轻轻抚胸口为她顺气。  “老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李嬷嬷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奴婢玉茹。”林曼说着。  “你为何事被打发到老奴这来了?”  “奴婢不愿入宫侍奉皇后娘娘,失了规矩。”林曼回答。  李嬷嬷看了一眼玉茹,摇了摇头,“你没有说实话。”  林曼摸不清头脑,明明自己说的是实话啊。  “皇后娘娘是这样说的,让奴婢来李嬷嬷这里学规矩。”林曼解释着。  李嬷嬷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看着李嬷嬷闭上了眼睛靠着墙角睡着了,林曼站起身,将地上的一个打着补丁的脏兮兮的棉被给李嬷嬷盖上。  真不知道为什么在堂堂的皇宫中,竟有这么破烂的地方,林曼慢慢地踱着,忽然脸上被蜘蛛网糊住了。  林曼轻轻摘着稀稀落落的蜘蛛网,以免碰到刚刚被鞭打过的隐隐作痛的肌肤。  翁相府中,翁度霄从外面回来,看见惠婉心正抱着列涵月嬉笑玩耍。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月儿!”翁度霄说着,“今日去宫里见过惠皇后心情还不错?”  惠婉心看了一眼金菊,金菊把列涵月抱到了一边儿。  “婉心见到皇后姐姐很是欢喜。”说着惠婉心不由得有些低落。  翁度霄看她神情有恙,便问,“可你现在并没有多欢喜。”  惠婉心赶忙行礼,“夫君请恕婉心今日考虑不周,铸成大错。”  “发生了什么事?”翁度霄等不及她起身便问。  “婉心带着金菊和玉茹去了宫里,谁知姐姐看中了玉茹,说什么也要让她留在宫里……”  “什么!你疯了吗?府里这么多丫鬟,你为什么偏偏让玉茹跟你去宫里?说!你让你的姐姐留她在宫里,你安的什么心?”翁度霄用手紧紧攥着惠婉心的胳膊质问着,他的愤怒如洪水般向惠婉心袭来。  “婉心是无心的,而且不是婉心让姐姐留她在宫里的。”惠婉心极力想挣脱翁度霄的如钳子般的大手,可是并没能成功。  “哼!这些日子你极尽讨好我,拉拢上官玉茹,原来这葫芦里卖的是这种药!”说着,翁度霄用力猛推了一把惠婉心。  惠婉心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时,金菊正好放下孩子将惠婉心扶住。  “少爷,金菊可以作证,二小姐真的不是有意带玉茹姑娘进宫的,是惠皇后娘娘看中了玉茹姑娘,执意要留她在宫中。”金菊向翁度霄解释着。  翁度霄冷笑一声,“你作证?你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你作的证还不是跟废话一般!”  翁度霄想到近几日惠婉心待玉茹如姐妹一般,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他越想越来气,一把抓住惠婉心的衣领。  “少爷,少爷有气就撒在奴婢身上吧,请放过二小姐吧。”金菊跪在地上朝着翁度霄猛磕着头。  但翁度霄丝毫不理不把金菊看在眼里,惠婉心闭着眼睛任由他抓紧衣领。  “少爷,二小姐如今怀了您的孩子,您手下留情吧。”金菊为了护二小姐不受伤害,一时口快说了出来。  “金菊!”惠婉心喊了一声。  翁度霄的手慢慢地松开了,“你说什么?二小姐怀了我的孩子?”  金菊跪在地上,不再吱声。  惠婉心被勒得咳了一声,冷笑了一声,缓缓地说道,“婉心本想在夫君生日那天再告诉夫君,看来不用了。”  说着,惠婉心走到桌案前,从她每日剪纸的箩筐里拿出一把细长的剪刀,大笑一声。  “你要干什么!”翁度霄从刚才听闻怀孕的震惊中惊醒过来。  “你的孩子,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是不受你宠爱的,不如不让他生下来。”说着,惠婉心扬起胳膊,剪刀直对着腹部插了下去。  金菊尖叫了一声。  翁度霄闪电般跑过来,猛地攥住她握着剪刀的手,只见鲜血顺着剪刀流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心无所惧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翁相府中。  “幸好夫人伤口不深,没有伤及腹中胎儿。”大夫包扎好伤口,诊完脉,从房中走出来跟翁度霄说。  翁度霄舒了一口气,赶忙道谢。  “但夫人失血过多,又在身孕初期,需好生调理,不可焦虑动怒,否则恐怕对胎儿不利。”大夫又说着,“在下开了几服孕期调理的药,每日用水煎服,可有助于夫人康复。”  翁度霄命金菊去给夫人煎药,自己亲送大夫出了府门。  回到小院中,看到丫鬟腊梅正在厢房照看着列涵月,腊梅在翁相府内可算是心最细,最体贴的丫鬟。  “少爷。”腊梅见翁度霄看向房内。  “你是何时过来的?”  “午后,夫人从宫里回府后就吩咐奴婢以后就负责照看月儿。”腊梅回答。  看着月儿在腊梅的身旁开心地玩耍着,似乎对上官玉茹的离开并未察觉,翁度霄往房内望着,发了会儿呆,之后冲腊梅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惠婉心脸色苍白地躺在卧榻上,眉头紧皱,像是作着噩梦,睁开眼睛后,看了一眼正站在自己身边的翁度霄又把眼睛微微闭上了。  “少爷,二小姐的药煎好了。”金菊端着药进来。  “给我吧。”翁度霄伸手把药端过来,金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翁度霄在惠婉心身边轻轻地坐下,用汤匙盛了一匙药,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  惠婉心睁开眼睛,望着他。  “喝吧,这药有助于你身体的恢复。”翁度霄史无前例地跟惠婉心说着这样的话。  “孩子……”惠婉心张开口说着。  “孩子安好,以后不许这般鲁莽了。”翁度霄说着,把药往惠婉心口中送去。  惠婉心喝下了药,两行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直落在衣衫上,晕出了两个大大的圈。  皇宫中,惠皇后的寝宫。  玲珑为惠皇后脱了衣服,扶她躺了下来,把纱幔放了下来。  “娘娘,您歇息吧。”说着,玲珑退了出来,坐在门外的蒲团上和雪儿一起守夜。  惠皇后刚刚睡着,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声乐传来,还有嬉笑的声音。  “来人!”惠皇后喊着。  “奴婢在,娘娘有什么吩咐。”玲珑小碎步跑了进来。  “哪里传来的声乐之声?”  玲珑低着头,小声回答,“声音是从皇上的寝宫长安殿传来的。”  “放肆!什么人胆敢跑到长安殿胡作非为?”惠皇后怒问。  “奴婢不知。”  “更衣!本宫倒要看看是何人要搅乱后宫!”  惠皇后气势汹汹地朝长安殿走去,身后跟着玲珑雪儿和几个小太监。  到了长安殿门口,只听里面一个娇嗲的女人的声音,跟皇上说着一些魅惑挑逗的话语,皇上淫邪地大笑着。  惠皇后不等通传,推门而入。  只见长安殿里,皇上半裸着身体举着酒杯坐在地上的毯子上,身边一个披着薄纱实则赤身裸体的女人,听到有人来,那女子紧忙半掩着面扑向皇上的怀中。  皇上看惠皇后闯进来,十分恼怒,扔到手中的酒杯,大怒道,“擅闯朕的寝宫,皇后,你成何体统!”  大韩自古以来,都不容许后宫嫔妃在皇上的寝宫过夜,若想受到宠幸,只能留在自己的寝宫中。皇上的寝宫只是皇上自己修身养性安睡的场所,违律者一律视为蛊惑皇上的*妖女,任由处置。  惠皇后向皇上行过礼后,直接向那女子走去,拉着她的胳膊,掰过她的头,定睛一看:紫妍昭仪!  惠皇后的愤怒和嫉妒油然而生,一个先帝的女子,原以为皇上就是色心大起,不过一两天的新鲜感,没想到皇上竟对她宠幸至今,还把她带到了长安殿。  紫妍昭仪低着头,浑身上下如白雪一般,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胸,跃跃欲出……  惠皇后气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皇后,你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她有罪,你无视朕,罪也不轻!”皇上平日里张狂,但此事心虚,一来留夜长安殿本就是大罪,二来这个女子还是先帝的女人。  看皇后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皇上把手旁紫妍昭仪的衣衫扔给紫妍昭仪,她穿上,低着头退着出了长安殿的宫门。  皇上起身,身边的丫鬟为他整理好衣衫。  “爱后,朕知道整个后宫之中,属你最识大体了。”说着,皇上用胳膊搂住了惠皇后,“此事张扬出去,处置了她是小,对朕的江山之稳定不利是大,还会连累了你。”  惠皇后长吸一口气,“后宫之中,受皇上的恩宠超过五天的嫔妃寥寥可数,皇上宠幸她已久了吧?”  皇上一听便知惠皇后早知道了此事,便说,“皇后最了解朕,确如皇后所说。后宫之中,有如她姿色的女人看似很多,实则很少。世上谁人不知朕好色,只是世人不知色能扫去朕的疲劳。”  惠皇后听闻冷笑着,“那皇上就不怕世人知道皇上霸占了先帝的女人?”  “呵呵!先帝的女人?只要没有跟着先帝入棺的就可以拥有自由身,更何况这个年龄比皇上小四十多岁的女子。只是现在世人太过迂腐罢了。”皇上不屑地说。  惠皇后听着皇上骇人听闻的论调,感到皇上癫狂至极。  此时,林曼正在李嬷嬷的小柴房里,躺在一个小草席上发着呆,她希望时间过得快点,快些离开这个阴森可怕的小柴房。  “吱!”一只老鼠的尖叫声,让林曼毛孔悚然,林曼从地上坐起来,生怕饿极了的老鼠会啃自己的脸。  “咳咳……”李嬷嬷喘息着醒来,咳嗽了几声。  “用你的鞋把那只让你害怕的老鼠拍死!”李嬷嬷声音沙哑。  “什么?我不敢!……奴婢不敢!”林曼回答。  “啪!”长鞭抽在了林曼的胳膊上,林曼疼得揉着,心里暗暗地想着,“这个老刁婆真是不能心疼,亏我还帮她端水,端菜。”  “吱吱!”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碰到了林曼的裸露的脚踝处,林曼尖叫一声,“走开,可恶的老鼠!”  “还不动手打死它吗?胆小鬼。”李嬷嬷问着,“啪!”长鞭抽在了林曼的腿上。  林曼气急败坏,可恶的老鼠,可恶的老刁婆,她一下子脱下了自己的鞋,寻着老鼠的声音走过去。  这个柴房的老鼠实在是胆大包天,见人走近了,也不躲闪,林曼凭借着被李嬷嬷鞭打后的愤怒拿着鞋冲着老鼠,猛拍过去,只听老鼠发出“唧唧”的哀嚎,但从没有杀过生的林曼此刻血管喷张,老鼠已经被她打得没有了动静,但她还在闭着眼睛朝地上的老鼠猛拍着,直到老鼠从圆滚滚打成了扁扁的。  林曼感到浑身发抖,四肢无力,她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时,她听见又有老鼠在房内跑动,但她已经不再害怕了,只是对刚才被自己打死的老鼠感些许不安。  “你还怕老鼠吗?”李嬷嬷问。  “不怕了。”林曼冷冷地回答。  “怕就继续打死它。”李嬷嬷说着。  “嬷嬷的房里有无数只老鼠,嬷嬷既然不怕为什么不早些打死它们?”林曼反问道。  黑暗中,传来李嬷嬷尖声的笑声,“正因为老奴不怕它们,所以不用打死它们,它们可以为老奴作伴,说起来,老奴还得感激它们呢。”  “那嬷嬷还让奴婢打死老鼠干嘛?”林曼不解。  “老奴让你打死老鼠,不是因为老奴害怕它,而是因为你害怕它。”李嬷嬷说着,“世间可怕的事情千千万,躲避非但不能让你解决问题,反而让那些可怕的事情越来越猖狂。当你心无所畏惧时,那些可怕的事情才以它本来的模样呈现在你的面前,为你所用。”  林曼认真地听着,细细地琢磨,这个老刁婆在变相教自己生存之道,是这样的。  林曼望着李嬷嬷的身影,她又在不停地喘息。  “嬷嬷,你为什么不去找人叫太医呢?”林曼舀来一碗水送到李嬷嬷身边。  李嬷嬷喝了一口水,说:“老奴在世上活得已经很久了,现在只想早些去服侍太皇太后了。”  “原来嬷嬷是服侍太皇太后的呀!”林曼感慨。  “老奴从小服侍太皇太后,如今太皇太后的皇孙都即位了,老奴都快记不得太皇太后的模样了。咳咳……”李嬷嬷声音中带着沧桑。  “嬷嬷,奴婢扶你躺下睡觉吧。”林曼看李嬷嬷的喘息越来越严重。  “丫头,你我算是有缘,本以为老奴死后会放到尸身发臭,没想到身边来了一个丫头。”李嬷嬷喘息着,用干枯的手握住林曼的手。  “嬷嬷,你不会有事的,你还得教我礼仪规矩呢。”林曼安慰着李嬷嬷。  “丫头,你聪颖睿智,礼仪规矩只需一看周围人便知,不需老奴教了,只是你心地善良,在后宫之中,仅仅凭着心地善良便想生存的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接着是李嬷嬷急促的喘息。  “嬷嬷,你别说话了,明日再说吧,奴婢扶你睡觉吧。”林曼劝着。  “你的心地善良和聪颖睿智足以让你在后宫无忧。礼数不可忘,心无所惧更加重要。咳咳……”李嬷嬷不住地咳着。  紧紧拉着林曼的干枯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垂在了地上,李嬷嬷靠在林曼肩旁的头也搭了下来。  “嬷嬷……”林曼叫着。 第四十八章 暗骂皇上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被惠皇后身边的宫女玲珑带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在娘娘安置你之前,你暂时在我这吧。”  “谢谢玲珑姑娘。”林曼向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至少三岁的姑娘行着谢礼。  玲珑指着一个木盆说,“你先去洗洗吧,万一娘娘唤你,你这样蓬头垢面是很不敬的。”  林曼不好意思地点了点,便去洗漱。  这一天一夜对林曼来说无比漫长,不但经历了平生的第一次被鞭打,而且第一次眼见了人的死去。  林曼脑子里都是李嬷嬷的身影,耳朵里不时地传来李嬷嬷急促的喘息声,她时不时用手堵一下耳洞,好分辨这声音是幻听还是真实存在的,还好,是幻听。  “你没事吧?”玲珑看见玉茹不停地堵耳朵,问道。  林曼赶忙放下脸巾,答,“嗯。”  “给你。”玲珑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递给她,“擦了这个,你脸上的伤会好得快些。”  林曼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丝丝疼痛,接过药瓶,“谢谢。”  “娘娘快起床了,我先过去了,娘娘可能会随时唤你。”说着玲珑麻利地把衣服放在椅子上,自己带上门出去了。  玲珑和雪儿一左一右服侍着惠皇后更衣,浓重的黑眼圈,接二连三的哈欠,让惠皇后的气色甚是不好。  “娘娘,昨晚李嬷嬷毙了,总管让奴婢将玉茹姑娘暂时领了回来,请娘娘再行处置。”玲珑汇报着。  “毙了?”惠皇后先是吃了一惊,“李嬷嬷算是活在宫里最久的奴才了,喘息了这些年,在这个时候毙了真是便宜了玉茹。她怎么样?”  “奴婢看她仅脸上和胳膊上有鞭伤,不是因她的伶俐,就是李嬷嬷实在是打不动了。”玲珑分析着。  “伶俐?本宫倒要看看她能活几日!唤她上来,贴身伺候本宫。”惠皇后冷言道。  林曼临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俨然一副宫女的形象,既来之则安之,给自己一个坚定的眼神,活下去,亲临一场宫廷好戏。  如果能活三年,她就能看见一个好好的朝廷如何被推翻,如果再多活些时日,便能看到一个蒸蒸日上的新朝如何深得人心。  林曼跟在玲珑身后,进了惠皇后的房中,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跪下身。  “奴婢玉茹拜见娘娘,愿娘娘福体安康。”  惠皇后看着穿着宫女装饰的玉茹顺眼多了。  “起身,伺候本宫早膳吧。”惠皇后由玲珑搀着往餐桌前走去。  玉茹起身,赶忙把餐椅拉开,由惠皇后慢慢坐下去。  饭桌上,玉茹站在一旁,学着玲珑的样子为惠皇后添菜递汤,动作尽可能轻盈,举止尽最大可能点头哈腰极尽卑躬之味。  饭后,雪儿为惠皇后端来漱口水和帕子,玉茹在一旁待惠皇后漱口和擦拭完毕,忙低头接过漱完口的器具和用过的帕子。  惠皇后竟没找到一丝破绽,心里虽没有尝到为妹妹出口恶气的甜头,反而因自己或许多了个可心的奴婢而由些许欣慰。  这时,太监满福进来通报,“娘娘,越皇太后传旨,请您过去一趟。”  “有说什么事吗?”惠皇后除了重大节日会去给越皇太后请安,其他别无往来,她的召唤让惠皇后想不到原因。  “传旨的太监只说让娘娘过去,说是去了便知。”满福答道。  “玲珑雪儿跟本宫去一趟,玉茹留在宫里。”惠皇后吩咐着。  惠皇后坐着步辇到了越皇太后的宫中时,看见一个奶娘拉着九皇子离开。  看见惠皇后望着九皇子发呆,玲珑说,“娘娘,那是一直抚养在越皇太后宫中的九皇子。”说着,搀扶着惠皇后从步辇上下来。  “可是紫妍昭仪所生的九皇子?”惠皇后问着。  “回娘娘,正是。”  越皇太后端坐在作塌上,手里摸索着一个木制的老虎,应该是九皇子的玩具。  “臣妾参见母后。”惠皇后行着礼。  “起身吧,赐座。”越皇太后放下木制老虎,看向惠皇后。  “惠后,你与皇上近日可好?”越皇太后直接就问。  惠皇后听后感觉此问必有蹊跷,想到了紫妍昭仪的九皇子,或许越皇太后可助自己一臂之力,除去紫妍昭仪这个祸害,但她又不想此事牵连皇上。  “惠后?”越皇太后见惠皇后闭口不语,便叫她。  “回母后,臣妾与皇上还好,多谢母后关心。”惠皇后回答者,但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证明他们还好。  “哀家听闻昨日皇上的长安殿上歌舞升平,可有此事?”越皇太后发问。  惠皇后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但提醒自己慎重,不可牵连皇上。  “确有一女想以此勾引皇上。”  越皇太后端坐的身体放松了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跑到长安殿勾引皇上!惠后可知是谁?”  “臣妾,臣妾不知。”惠皇后答着,她自己也不确定皇上对紫妍昭仪到底用心几分,如果因供认紫妍昭仪而使自己遭皇上厌恨,这样的赌局她还不敢接。  越皇太后面色不悦,“惠后作为后宫之主,如果不能洞察后宫的风吹草动,恐怕这个位子不稳吧?”  “母后教训得是,臣妾知错了,今后臣妾会严加管控,不让后宫再起风波。”惠皇后赶忙请罪。  越皇太后毕竟在宫里已久,直到惠后此刻不肯招认便不会再招认了,她在乎着皇上的颜面,还仰仗着皇上给她恩宠。  有朝一日,等皇上让她心灰意冷之日,便是紫妍昭仪的忌日。越皇太后暗暗地想着。  “下去吧,哀家要歇息了。”  惠皇后迟疑地走出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后怯懦了,等等吧,如果皇上能不再胡作非为那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否则,自己还有机会说出来。  此刻,皇上下了早朝来到惠皇后的寝宫,想着因昨晚的事安慰一下惠皇后,毕竟她是一国之母,朝政上的好多事都要她的家族去做。  没让通传,皇上便进了宫殿,看见一个面生的宫女正在忙碌着擦拭瓷瓶玉器。  “惠后没在宫里吗?”皇上问着。  林曼被突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差点将手中的玉瓶滑落。  林曼上下打量着这个气貌不凡的男人,浓黑的眉毛下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眼睛晶莹透亮,身着一身赭红色长袍,身上秀着景致的花纹。  “娘娘没在宫里。您是?您是皇上?”林曼赶忙轻轻放下玉瓶,看到此人身边没有宫女太监相随,但能如此出入皇后宫里的也只有皇上吧,林曼想到此,急忙低头跪下。  宫里还没有人这样问过皇上,皇上望着这个和宫女有些不同的姑娘问,“你刚入宫?”  “奴婢昨日入宫,今日才侍奉在惠皇后娘娘身边。”林曼不禁兴奋,竟然亲眼看到了古代的皇上,虽然只是个在位三年的主儿。  “昨日入宫?为何今日才侍奉惠后?”皇上说着走到坐榻前坐下来。  “回皇上,昨日奴婢在李嬷嬷那里学习礼仪规矩。”林曼依旧跪在地上回着话。  “能从李嬷嬷那里活着回来,你是说你有些本事?”皇上问。  林曼不知如何作答,便实话实说,“李嬷嬷昨晚毙了,玲珑姑娘将奴婢领了回来。”  “呵呵!原来如此。朕等惠后回来。你起身吧。”  林曼起身给皇上斟满茶,递给皇上,站在了皇上一旁。  呼……林曼长出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又落回了原地儿,幸好自己刚才没有失礼,不然这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不定会怎样处置自己呢?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惠皇后坐着步辇而归。  “不知皇上驾到,恕臣妾失礼。”惠皇后一进门便给皇上行礼。  看到皇上正喝着热茶,惠皇后看了一眼站在皇上身旁的玉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皇上放下茶碗,搂住来到他身边的惠皇后,让惠皇后坐到了他的怀里,用手挑起惠皇后的下巴,问道,“爱后昨晚没有睡好吧?可曾又生朕的气?”  惠皇后脸上浅笑着,轻轻推开皇上的手,“臣妾不敢,只是,适才越皇太后请臣妾过去询问昨晚长安殿之事。”  皇上放开了怀里的惠皇后,“你是怎么回答的?”  惠皇后贴上去,轻轻地说,“臣妾当然不能招认了。”  皇上脸上立马大悦,又搂住了惠皇后,笑着说,“还是爱后最识大体。”  “只要皇上从此不跟紫妍昭仪来往,这件事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化为灰烬。”惠皇后说着。  皇上起身,冷言道,“如果爱后愿随时留她在此宫中,朕便不会再在长安殿召见她。”  “皇上……”惠皇后无奈地喊着,皇上挥袖而去。  惠皇后无力地瘫坐在坐榻上,用手将皇上喝完茶的茶碗推到了地上,自己趴在了桌子上悲伤地哭泣。  玲珑站到了惠皇后身边,静静地。  林曼赶忙把碎在地上的茶碗一一拾起,再用抹布擦着地上的茶水。  皇上果然无情,合自己心意了便搂着惠皇后,不合心意了便推开,竟然让其他女人来惠皇后宫里,活该就当三年皇上。  不知道为什么,林曼竟在心里帮惠皇后暗暗地骂薄情寡义的皇上。 第四十九章 逃过一劫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惠皇后终于在玲珑的搀扶下去午睡了,林曼一颗提心吊胆的心终于可以放松片刻了。  对于林曼来说,这半天的时光仿佛是一年那么久。  奴才在生气的主子面前就是出气筒,不是这儿不行了,就是那里不合适了,即便是一直陪在惠皇后身边的玲珑都在手忙脚乱,林曼感叹自己尚能好腿好脚地站着,实属不易。  “玉茹,把娘娘换下的衣服送到浣衣房吧。”玲珑抱出来一捧衣物,递给玉茹,“出门往东一直走,看见老槐树往南拐,往前一直走便能看见。”  “是。”林曼抱过衣服,玲珑关于浣衣房方位的指示对她来说,就是白费口舌,东南西北根本不分,谈何往东往南。  林曼本想再请玲珑按左右方向说一遍浣衣房的方位,但听惠皇后在唤玲珑,自己只好识趣地离开了。  边走边问宫里的宫女太监就好,林曼暗自给自己安慰。  果然走了没多远,林曼看到了一棵老槐树,只是该往左还是往右呢?  正在这时,林曼听到有人苦苦哀求,夹杂着哭哭啼啼,一时的好奇心让林曼顾不上太多,寻着声音便去了。  只见树林里一个太监正用手掐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的脖子,那个宫女被勒得已经不能再发出声音。  “说!是不是越皇太后让你跟踪皇上?”那个太监问着。  只见那个宫女脸色铁青,摇着头。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个太监一下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往宫女的脸上比划着。  林曼藏在树后面直觉得两腿发软,正要转身离去时,一个强有力的手抓住自己的肩膀。  “啊!”林曼吓得叫出了声音,回头看时发现是皇上!  林曼一下子跪倒在地,“皇上恕罪!”  “哼!朕看后宫里的戏越来越好看了!”皇上冷笑着,“小安子!”  那个太监跑步前来,“皇上。”  皇上一手拿着折扇在另一只手上轻拍着,“连这个一块儿处置!”  “是,皇上。”  “皇上,奴婢是要去给惠皇后娘娘送衣物去浣衣房,误入此地,并没有跟踪皇上之意。”林曼解释说。  这个名叫小安子的太监一脚踹在了林曼的胸口,“狗奴才,去,滚到一边儿别污了皇上的眼睛。”  一阵受辱的感觉从疼痛的胸口涌出来,林曼起身半站着走到那个跪着的宫女身边跪下来。  “你是惠皇后宫里的?”小安子问道。  林曼点点头,“奴婢是伺候惠皇后娘娘的玉茹,因昨日才入宫,今日送衣物去浣衣房,误入此处,请公公饶了奴婢。”  “浣衣房离此处甚远,就是说下大天儿来,也没人信你是去浣衣房。”小安子不屑。  林曼抬头朝皇上的方向望去,只见皇上似悠闲般坐在一棵矮矮的桃树树枝上,腿垂下来,手中摇着折扇,看来他是要放任小安子审问了。  “今儿,咱们也来了先来后到。”小安子一把抓起旁边宫女的脖子,用匕首狠狠地往脸上划了一道,只听一声尖叫,随之便见鲜红的血崩出。  “公公饶命……”宫女说道。  “还不说实话吗?”小安子面无表情地问着。  “奴婢确实是越皇太后派来跟踪皇上的。请公公饶奴婢一命。”宫女一个劲儿在地上磕着头,根部不顾流了满脸的鲜血。  “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越皇太后怀疑皇上和紫妍昭仪有染,便命奴婢跟踪皇上,想以此除掉紫妍昭仪,如此便能保九皇子长留膝下。请公公饶奴婢一命。”宫女哀求着。  “就这些了?”小安子问。  “奴婢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宫女说着。  宫女的话音刚落,只见小安子用手一挥,匕首往她的脖子上划了深深的一道,宫女两眼睁圆,来不及反应就僵直地倒在地上。  林曼看得心惊肉跳,愤怒如石锅里滚滚的沸水,即将翻涌而出,她狠狠地盯着这个用手捋去匕首上血迹的无耻太监。  “该你了!是像她一样痛快招了图个好死,还是让杂家的匕首在你的小脸上一刀一刀地切下去呢?”小安子走到林曼跟前。  如今不是讲规矩讲道理的时间了,这个死太监,那宫女都求饶了还杀了她,那个狗皇上竟然对手下坐视不管,看来是授权的,这点倒像极了现代的中层管理者和大老板,可惜人们只恨可恶的中层管理者,殊不知都是上面的主意。  “怎么?姑娘不会是忘了你跟踪皇上的目的吧?”小安子问。  “我根本没有跟踪皇上,你要想弄死我就动手吧,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揽在我的身上,想给我扣屎盆子你休想!”林曼生气地站起来。  小安子对这宫女突来的愤怒都惊呆了,皇上还是没被封为太子时便跟随在左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嚣张的宫女。  皇上也从树枝上跳下来,收起折扇,朝这边走来。  小安子见皇上来了,朝林曼的膝盖后侧一脚踹去,林曼迫不得已跪了下来。  “反了,反了……你这狗奴才要造反呀!”小安子说着用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皇上这时站在了离他们距离两三步的地方,“你说,你是误入此地?那为何站在树后窥视而不是尽快离开?”  “奴婢是好奇想看发生了什么事,正要离开时才撞见了皇上。”林曼回答。  “好奇?你可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皇上反问道。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皇上可知?若谁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天下恐怕大乱了。”林曼分辩道。  “你这狗奴才,胆敢这样跟皇上说话!”小安子又一脚踢到了林曼的胳膊上。  皇上给了小安子一个眼神,小安子退到了一边。  “呵呵!”皇上笑了一声,踱着打量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宫女,觉得甚是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玉茹。”林曼跪着行礼。  “玉茹?今日朕便放你回去,你可知守口如瓶?”皇上摇着折扇。  “奴婢谢皇上明察,奴婢知祸从口出。”林曼跪谢。  皇上摇着折扇望着玉茹离去的背影,不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皇上,就这么饶了她吗?”小安子轻声问。  皇上合上折扇敲了一下小安子的脑袋,“她呀,比你聪明。还不快收拾了。”说着看了一眼地上宫女的尸身。  小安子赶忙笑着领命,将尸身装进麻袋,找了块儿地埋掉了。  林曼从浣衣房回来时,玲珑正在提着热水往惠皇后房里走。  “玉茹,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时间?”玲珑问着,“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  “我没事,不小心走错方向了,娘娘没有唤我吧?”林曼问。  “还好没有,你去给娘娘打点洗脸水吧。”玲珑吩咐着。  越皇太后的宫里。  “还没有丁香的消息吗?”越皇太后问着身边的宫女浮萍。  “回娘娘,奴婢派人去找了,但回来的人都说没有找到。”浮萍答。  越皇太后起身,不停地走来走去。  “蹊跷的是,所有回来的人都表示问宫里的人竟无一人见到丁香。”浮萍进言。  “看来,此事不妙,往常这个时候丁香早就回来了。”越皇太后自言自语道。  越皇太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派人去查查各个井里,池塘里。”  “回娘娘,奴婢适才已经吩咐下去了,回来的人依然无所获。”浮萍回答。  越皇太后心里越发紧张,能将浮萍藏得无影无踪的人,在宫里恐怕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上,另一个是皇上的生母董太后。  但此二人虽然平日里都会依礼恭敬于她,但实则越皇太后心里却惧他们三分,若相安无事还好,若他们知道她所做的对他们有弊,那她怕是举步维艰。  她只盼望快些除掉紫妍昭仪,日后九皇子被封了亲王,自己也算是有了稳定的靠山了。如今想要利用紫妍昭仪和皇上有染的事,来除掉紫妍昭仪恐怕执行起来难上加难,因为这样会撼动皇上的根基。  “浮萍,把这个给惠后送去吧,就说哀家赏她管理后宫有功。”越皇太后将手上的珊瑚串摘下来递给浮萍。  “娘娘,这可是您一直贴身戴着的呀!不如赏些别的吧。”浮萍摸着手中有着越皇太后体温的珊瑚串不舍地说道。  “正因为是哀家一直贴身戴着,赏给她,她才知道哀家的用心。去吧。”越皇太后说道,“告诉奶娘,九皇子午觉醒了就带过来吧。”  “是,娘娘。”浮萍离去。  在惠皇后的宫里,浮萍刚刚离去,宫女雪儿便说,“听说这珊瑚串越皇太后日日戴在手上,如今赏给了娘娘,可见娘娘深得越皇太后喜欢。”  惠皇后把玩着这个珍奇的珊瑚串,冷言道,“你懂什么?不过,这珊瑚串倒真是难得一见。”  “娘娘,越皇太后和娘娘往来甚少,如今赏娘娘这么珍贵的饰物,娘娘可真要按越皇太后的意思严整后宫?”玲珑问道。 第五十章 言而无信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严整后宫?”惠皇后冷笑一声,“谈何容易?越皇太后和皇上如同压在本宫头上的两座大山,各有各的心思,本宫是一个都不能得罪,否则,迎接本宫的就是万丈深渊。”  “奴婢愚笨。”玲珑低下了头。  “一个要夺别人的女人,一个要夺别人的皇子……”惠皇后思忖着低声念叨了出来。  这时,太监满福前来禀报,“娘娘,越皇太后宫里的宫女丁香失踪了近两个时辰,在宫里寻遍了也未曾找到。”  “越皇太后公里的宫女失踪这还是第一次吧?可有线索?”惠皇后问着。  “没有一点线索,这正是令人匪夷所思之处。”满福答。  惠皇后用手摩挲着手上的珊瑚串,片刻后,仿佛有了答案,说,“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惠皇后转身回座位,看到站在一旁心神不宁的玉茹。  “玉茹。”惠皇后喊道。  “奴婢在。”林曼回过神,赶忙回话。  “晚膳时请皇上过来吧。”惠皇后一边喝着玲珑奉上的热茶,边说着。  “是,娘娘。”林曼答着。  小安子命玉茹在御书房外等候,只听皇上正在里面发怒。  “湖州知府,历来以为官清廉标榜,这些参奏他私占良田建造私宅的折子是从何而来!”  “派人去查!”  “这次要私访!暗查!查明实情,速来奏报!”  听起来皇上不是传说中的那般昏庸无能嘛!林曼暗想着。  这时,一名大臣从御书房内急匆匆走出来,接着,小安子请玉茹进去。  “奴婢给皇上请安。”玉茹进房后,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  “何事?”皇上似乎并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中的奏折。  “回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去房中用晚膳。”玉茹跪在地上说着。  这时,皇上抬起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抬起头来。”  林曼缓缓把头抬起来,看见皇上正看着自己。  本来愤怒的皇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你。”  “奴婢玉茹。”林曼低下了头。  要换做其他的宫女,见到了上午的阵势,不是吓得真病一场,就是几日当不了差,才几个时辰,这宫女如无事般站在这里。  “回皇后,朕会过去。”皇上把手中的奏折扔在桌上。  林曼行礼,“奴婢告退。”  皇上看着玉茹离开,不知怎么地,这个宫女有些特别,虽然礼仪规矩样样不差,但她和其他宫女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同,她的内心是高傲的,和身体的表现有着天壤之别。  这时,小安子禀报皇上,“皇上,凝婕妤身边的宫女薄荷在门外候旨。”  皇上想着前几日刚刚晋升的凝婕妤想必也是过来请他去用晚膳的。  “让她回去吧,今晚朕去皇后宫里。”皇上说着。  小安子刚出去又回来,“皇上,薄荷不是请皇上去宫里之事。”  “让她进来吧。”  皇上喜不自禁,虽然自己的皇子已有十二个,但听到凝婕妤有喜之事还是忍不住地开心。  “告诉你家主子,朕晚上过去。”皇上想都没有想便回道。  惠皇后面带微笑看着一桌子皇上爱吃的饭菜,等候了多时,不见皇上前来。  “玲珑,去看看,怎么皇上还没来。”惠皇后有些不耐烦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玲珑回来了。  “娘娘,皇上今晚不过来了,已经在凝婕妤宫里用晚膳了。”  “什么?”惠皇后面容失色,转身狠狠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玉茹,“你是怎么请的皇上?”  林曼一听就有些慌了,赶忙跪在地上,解释,“娘娘,奴婢请皇上过来时,皇上确实说晚膳要过来的。”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皇上没有过来作何解释?”惠皇后冷言道。  “请娘娘恕罪,奴婢不知皇上为何没来。”  “下去,禁食两日。”  林曼心里恨极了这个不守信用的皇上,本来肚子已经很饿了,接下来的两天都没饭吃了。  第二日的傍晚时分,林曼正拿着扫把扫着小院花墙上枯落的花瓣,小小的扫把拿在手中如同千斤重,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四肢绵软,眼前直冒金星。  这时,林曼听见有脚步声,回头看时,发现是言而无信的皇上,身后跟着小安子。  林曼本想跪地行礼,但这一跪下便不想再起来,饿得直发慌,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这是……”皇上最先发现了异样。  “奴婢给……皇上……请安。”林曼有气无力地说着。  “平身吧。”  但迟迟不见玉茹起身,只见玉茹面色苍白,小安子扶她起身。  惠皇后迎接皇上时,发现小安子搀扶着浑身瘫软的玉茹。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边说着边走了进来。  惠皇后狠狠地瞪了玉茹一眼,笑着跟皇上说,“这奴婢太没用了,连旨意都传达不清,臣妾罚她禁食两日。”  皇上忽然想起昨日答应玉茹要来惠皇后这里用晚膳,后来去了凝婕妤房里并没有让小安子过来禀报。想必因此连累了玉茹。  “原来如此,是朕疏忽了,朕确实告诉玉茹晚膳要来这里,后来得知凝婕妤有喜竟忘了让小安子前来禀报。”皇上脸上露出了歉意,“不关玉茹的事,赏她饭吃吧。”  惠皇后脸上露出窘迫的笑容,不仅仅是听说刚刚才侍寝几日的凝婕妤有喜,更是因为皇上竟然为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宫女求情,这还是第一次。不管以前惠皇后如何责罚宫里的宫女太监,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是臣妾的疏忽。玲珑,准备些饭菜,扶玉茹回房里享用吧。”惠皇后永远都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失了礼仪分寸。  “凝婕妤新晋婕妤,今又怀上了龙种,臣妾真是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惠皇后行着礼。  皇上搂过惠皇后走到坐榻上坐下,“昨日爱后特派人请朕来用晚膳,可有他事?”  惠皇后为皇上斟了一杯热茶,捧在手上,说道,“昨日小厨房新添了几道新菜式,特请皇上来品尝。”  皇上看见了惠皇后手上戴着的珊瑚串,一眼就看出了这手串原本佩戴在越皇太后的手上,皇上接过茶,放在嘴边吹了吹,说道,“爱后的珊瑚串不错。”  惠皇后笑着摩挲了一下,料到皇上能看得出这是谁所赠,这本就是惠皇后在皇上面前佩戴的用意,想因此让皇上知道越皇太后对自己的拉拢,进而让皇上对紫妍昭仪的心有所收敛。  “皇上,昨日臣妾听说越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丁香无缘无故失踪了。”惠皇后平静地说着。  皇上喝了一口茶,“朕也听说了。”  “那臣妾是否再去命人搜寻?”惠皇后试探性地问着。  “一个宫女而已,何苦劳心劳力?”皇上答着。  “那越皇太后那边,臣妾该如何回复?”惠皇后问。  皇上脸色毫无笑意,“爱后身为后宫之主,不会连这个都要朕教你吧?”  惠皇后低头说,“只是失踪的是越皇太后宫里的宫女,臣妾不敢轻率。”  皇上把茶碗放下,带着重重的声音,似在生气又不像,“皇宫是朕的皇宫,爱后是后宫之主,有何不敢轻率?”  “臣妾领命。”惠皇后赶忙回话,她知道皇上实则在警告自己,越皇太后在先帝在世时再宠冠六宫,如今皇宫已易主。  晚膳时分,惠皇后见皇上闷闷地吃着,没有一丝悦色,心生疑虑,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不停地想着讨皇上欢喜的点子,想到了刚刚有孕的凝婕妤可以打消她怀疑紫妍昭仪专宠的想法。  “皇上,前几日臣妾不该因紫妍昭仪的事而坏了皇上的心情。”惠皇后低声地说着。  皇上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惠皇后。  “臣妾对皇上之心可昭日月。”惠皇后也看着皇上,“若皇上真心喜欢她,那臣妾愿为皇上做一切。”  皇上见惠皇后眼中饱含着真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朕当然知道爱后对朕的心。吃饭吧。”  惠皇后看着皇上面带微笑,自打惠皇后嫁到王府,再到封为太子妃,直至皇后,她是陪伴皇上时间最久的女人了,但依旧看不透皇上的心思。  他不开心时,她感同身受,他笑时,她发自肺腑地开心,他的转身离去时,她肝肠寸断,他又返回时,她死灰复燃。  惠皇后知道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属于他,但他不属于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能让皇上心有所属,所以她一直以来,都不会因他宠幸谁而心死,因为她知道,那个女人只是暂时的,事实也证明,皇上身边的女人没有哪个可以持久占有皇上,即便是现在的紫妍昭仪。  清晨,正待惠皇后服侍着皇上更衣的时候,玲珑整理着床榻,雪儿忙着准备早膳。  睡眼惺忪的皇上看见端着清水,准备服侍盥洗的玉茹,随意地问道,“看来昨天吃饱了。”  惠皇后看皇上正盯着玉茹,而玉茹好像并没有听到皇上的声音,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第五十一章 心思难猜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为洗漱完毕的皇上递上帕子,惠皇后看见皇上在接过帕子时,眼睛是看着这个宫女的。  这不禁让惠皇后黯然神伤,一个小小的宫女竟能让皇上多看一眼,惠皇后的脸色阴了下来。但看玉茹并没有意识到皇上在看她,依旧在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服侍着。  在用早膳时,原本是玲珑为惠皇后和皇上夹菜添汤,惠皇后特意把玉茹喊了过来,让她专门服侍皇上。  皇上的胃口大开,吃下的饭菜竟是往日的近两倍,话语也比往日多了很多。  “嗯,这个汤不错。”皇上喝了一勺评价道。  惠皇后笑着说,“这是小厨房新添的一道汤,名叫翡翠玉露,是用昨晚便开始熬制的近六个时辰的鱼汤加上早晨刚采集的青菜作料而成,能得皇上喜欢,臣妾倍感欣喜。”  看着皇上碗里的汤就要喝完,林曼在一旁赶忙接过来又添上一碗。  “罢了,好汤要慢慢体味,今日就不喝了。”皇上看着端着汤的玉茹说。  林曼把汤放在桌上,给皇上端来漱口杯,待皇上漱口完毕,又递上了帕子。  那个眼神又让惠皇后看得真真切切,历来丝毫不把宫女看在眼里的皇上又一次盯着低着头递帕子的玉茹。  自从皇上早上离开去早朝,惠皇后一天下来一直心神不宁。  惠皇后坐在榻上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串,看向正在擦拭桌上摆件的玉茹,纤弱的身躯,清秀的眉目,虽也算美人,但没有一丝魅惑劲儿,这样的身材相貌向来不是皇上的菜。到底皇上是为何看她好几眼呢?就连罚她禁食的处罚也是皇上为她说情了。  惠皇后忽然转念一想,如果这个小小的宫女能够将皇上放在紫妍昭仪已久的心收一收,那岂不是好事一桩。  一来玉茹是自己宫里的宫女,若皇上真对她有心,那势必能多留皇上在自己宫里。  二来玉茹一个小小的宫女,虽然父亲是上官大人,但也已告老还乡,更何况她是罪奴身份,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如今皇上虽嘴上不说,但还在为自己闯进长安殿发现紫妍昭仪的事情心有芥蒂,惠皇后想着。  “玉茹。”惠皇后喊了一声。  “奴婢在。”林曼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来到惠皇后面前。  “去兰香阁请紫妍昭仪来宫里。”惠皇后吩咐着。  “是。”自从上次因去浣衣房而走错路后,她就请玲珑给自己手绘了宫里的方位图,并认真识记了宫里的各个宫院。  林曼穿过景色宜人的林塘水榭,走过几座别致的宫院,再往里走,便是先帝的嫔妃的宫院了,这里和先前路过的宫院有明显的不同。  树木虽高大但景致远不如刚才的精致秀美,宫门和院门的雕刻也不太清晰了,这里的气息仿佛提醒着人们先帝已不在了。  林曼终于来到了兰香阁的院门前,独自走了进去。  听到房内有人在说话,“看见九皇子了吗?”  “娘娘,九皇子玩得很开心,奴婢怕越皇太后看见,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回来了。”  林曼走进房时,看见紫妍昭仪正在坐在榻上,身旁站着一个小宫女。  先前听越程程说过这个原滇国公主拓跋紫妍嫁给皇上之事,没想到这才一年,传说中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拓跋紫妍竟如此憔悴。  “奴婢玉茹给昭仪娘娘请安。”林曼给紫妍昭仪行礼。  “起身吧。你是哪个宫里的?”紫妍昭仪声音柔美。  “奴婢是惠皇后宫里,今日前来是惠皇后请昭仪娘娘前去宫里。”  紫妍昭仪迟疑着,站起来踱了几步,转身回话,“你在外稍后片刻。”  等紫妍昭仪走出门时,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脸上的粉擦得白里透红,刚刚好,把暗黄的气色完完全全遮掩住了,眉毛修长,眼睛被勾勒得如一汪清泉,摄人心弦,玫红色的唇边轻轻上扬。  一身淡紫的衣衫,娇艳而不失端庄,微风吹来,腰间的薄纱细带随风飘着,真是仙气十足。  原来古人中也有这么会化妆会穿衣的人,林曼不禁暗暗感叹。  “走吧。”紫妍昭仪的话语声让林曼从沉迷中缓过神来。  “惠皇后可曾说有什么事情?”路上,紫妍昭仪问着。  “回昭仪娘娘,惠皇后只叫奴婢来请娘娘,并没有说什么事情。”林曼回话。  在路上池塘边时,恰好有几个小皇子正在拿着石子往水里扔,玩得不亦乐乎。  紫妍昭仪停下脚步,望着……  “娘娘。”林曼见紫妍昭仪望得出了神。  紫妍昭仪回过头,眼神中充满了哀伤,“皇上的皇子们玩得真开心。”  林曼觉出紫妍昭仪定是想自己的九皇子了,听说九皇子让越皇太后抚养了,哎,这能不想吗?就连不是自己亲生的列涵月,自己都会时不时地想念呢。  到了惠皇后宫里时,惠皇后并不在,玲珑请紫妍昭仪在宫里等候,然后把玉茹单独叫出来。  “娘娘吩咐你今晚留在寝宫里。”玲珑小声说着。  “我晚上一个人在寝宫吗?平时都是你和雪儿轮流留在寝宫的。”林曼还没有在晚上伺候过惠皇后。  “是的,小心地伺候着就行。”玲珑说完就离开了。  眼看天色就暗了下来,林曼走进房,给端坐着等惠皇后的紫妍昭仪倒了一杯热茶。  “请娘娘喝茶稍等。”林曼说着。  只见紫妍昭仪眼神盯在了外面,随着站起身。  林曼以为是惠皇后回来了,转身看时发现是皇上,身后跟着玲珑,玲珑行完礼便退下了。  从皇上的眼神中,能够很分明地看出,他看到紫妍昭仪时也是一样吃惊。  林曼突然意识到了,原来惠皇后还是同意了皇上不合情理的要求,让紫妍昭仪来自己宫里和皇上相会。  只见皇上望着面容依然姣好的紫妍昭仪走了进来。  “紫妍给皇上请安。”紫妍昭仪本来就很柔美的声音此刻更是好听。  皇上微笑着走上去扶起紫妍昭仪,坐下时,发现玉茹正在身旁,顿时莫名地不自在。  “玉茹,惠后呢?”皇上问。  “回皇上,奴婢不知。”玉茹回话。  皇上在房里环视了下,问,“其他的宫女呢?就你吗?”  “奴婢也不知,娘娘命奴婢在此伺候着。”玉茹行礼答着。  “起身吧。不用拘礼。”皇上说着。  “谢皇上。”说着玉茹起身给皇上斟了一杯茶,皇上接过茶水,放在嘴边慢慢地喝着。  紫妍昭仪坐在一旁看着皇上和这个宫女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感觉短短几日皇上似变了一个人,以前见到自己时皇上总是一副叹光阴短暂的表情,眼睛都不舍得离开自己一下。  “皇上。”紫妍昭仪轻声叫了一声,“不知惠皇后命臣妾来此所谓何事?”  皇上把茶碗放下,笑了笑说,“朕也是惠后请来的。”说着皇上看了一眼正站在旁边低着头看着地的玉茹。  紫妍昭仪看着对自己不太上心的皇上,想到了还没有回到自己怀抱的九皇子,她不甘心就这么让皇上对自己失去兴趣。  紫妍昭仪起身,走到皇上身边,拉起皇上的手说,“那日,在长安殿上,惠皇后撞上了我们,如今又把我们请到了她的宫里,想必惠皇后是体谅皇上。”  皇上被紫妍昭仪挽着往寝宫的卧榻走去,林曼看到皇上前来时便料到了今晚是来伺候他们二位的,只是没想到是紫妍昭仪这么主动。  林曼赶忙走到前面,将卧榻铺好,待皇上和紫妍昭仪坐在榻上时,林曼缓缓将纱幔放下来。  林曼半跪在地上,帮皇上和紫妍昭仪将靴袜脱下来,便低头退下走出门去,坐在了门旁的一个坐墩上。  真不知道惠皇后是怎么想的,为了讨好皇上竟然把自己的睡榻让给其他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先帝的女人!想到紫妍昭仪长相和年龄和皇上很是般配,但还是觉得皇上真是太过分了。林曼暗暗地想着。  望着朦朦胧胧的月色,房内紫妍昭仪柔美的轻声细语传来,像是跟皇上诉说自己的衷肠,哎,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么标致的女人,更何况这个男人是皇上。林曼用手拄着下巴不知不觉眼皮有些发沉。  “当!”的一声,林曼被惊醒了,看见皇上正打开门走了出来。  林曼赶忙起身,正要行礼,但腿和脚坐得酸痛麻木,差点摔倒,皇上一下把她扶住了。  林曼赶忙站好,连连道歉,“皇上,奴婢失礼,请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玉茹非但没有生气,看着低头认罪的玉茹,满脸严肃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玉茹怯怯地问。  “回屋睡吧。”皇上说了一句便离去了。  林曼原以为皇上是在跟紫妍昭仪说话,抬起头时并没有发现紫妍昭仪在身边,林曼望着远去的皇上觉得莫名其妙。  这时,紫妍昭仪从房内走了出来,衣衫整齐,两眼通红,像是刚刚哭过。  “昭仪娘娘,您还好吧?”林曼问着。 第五十二章 珠联璧合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你叫玉茹?”紫妍昭仪低声问着。  林曼低头回答,“是,娘娘。”  紫妍昭仪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却能引起皇上注意的宫女,论相貌,她远不如自己娇媚,论身材,她和自己比起来过于纤弱了,到底是哪里让皇上对这个宫女另眼相看呢。  皇上对自己的热度还没有几天,就突然这么冷了下来,背后一定有原因,紫妍昭仪暗暗地想着。  宫里的人听说凝婕妤有喜,都以为皇上把心思放在凝婕妤身上,而紫妍昭仪最清楚,皇上的心从来没有在凝婕妤身上。  紫妍昭仪在这个宫女身上看不出一点儿能让皇上上心的地方,她叹了一口气,往门外走去。  “娘娘,天气已晚了,您也没有带宫女在身边,奴婢送您回去吧。”林曼说着。  紫妍昭仪有些吃惊地回过头来,说,“也好,那辛苦你走一趟了。”  “不辛苦。”林曼微笑着回道,没想到宫里的娘娘竟有这么客气的,林曼还是第一次遇到。  走在甬路上,淡淡的月光照在浓密上树顶上投下来随风飘动的树影,从树丛里传来阵阵蛐蛐声,远处的池塘里时而传来青蛙的叫声,林曼静静地跟在紫妍昭仪身后走着,想到不远处就是前两日太监小安子杀害宫女地方,林曼不禁觉得有些害怕。  “你一直伺候惠皇后吗?”紫妍昭仪突然问。  听到紫妍昭仪的问话,林曼因害怕而紧张的心终于好一些了,“不,奴婢刚刚入宫。”  “原来如此。”紫妍昭仪说着,“你觉得皇上怎么样?”  “奴婢不敢妄议。”  紫妍昭仪突然停下来,看向玉茹,“你可觉得我是个无耻之徒?”  “奴婢不敢。”林曼不知道紫妍昭仪为何要这么问她一个小小宫女。  “你没有说实话。”说着紫妍昭仪接着往前走去,“我是先帝的昭仪,如今却和先帝之子有染,这在你们大韩就是个天大的耻辱吧?”  林曼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不惹祸上身,最好闭口不言,她默默地跟在紫妍昭仪的身后。  “哈哈哈……”突然紫妍昭仪大声苦笑着。  “娘娘,您还好吧?”林曼走上前扶着紫妍昭仪。  “你们大韩有个成语很有意思,叫始乱终弃。女人的相貌终究是不能长久留住男人心的。”紫妍昭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下子坐在了路旁的石凳上。  林曼猜到了今晚皇上一定是对她很冷淡,让紫妍昭仪深感羞愧,看着紫妍昭仪花容失色的样子,林曼不禁同情起来。  “娘娘,您是奴婢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了,您的美丽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林曼劝诫着。  “为自己?孤苦一生吗?”紫妍昭仪低声说着。  “恕奴婢多言,娘娘不是还有九皇子吗,为了九皇子您也要好好的。”林曼不知道该怎么劝一个古代失落的嫔妃。  这不提九皇子还好,这一提,紫妍昭仪的泪水如同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连紫妍昭仪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曾一度压抑在内心的情绪,和过往的点点滴滴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倾诉给了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宫女,更何况这个宫女还是惠皇后宫里的宫女。  林曼听着除了压制住对越皇太后的怒火外,就是强装出一副宫女一般,轻声抚慰紫妍昭仪。  “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你不会把这些告诉惠皇后吧?”哭泣终于停止的紫妍昭仪满满冷静了下来。  “不会,娘娘,您放心,奴婢发誓,今日您跟奴婢说的,奴婢不会对任何人说。”林曼伸出三个手指头摆出发誓的手势。  紫妍昭仪站起身,朝自己的宫中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知道皇上对你有情,但我并不恨你。”紫妍昭仪边轻声说着,边往前走。  林曼一下子愣住了,什么?皇上对我有情?大姐,你别逗了!林曼心理嘀咕着。  “不,不,娘娘,您别多想,奴婢只是一个宫女,皇上九五至尊,怎么会对奴婢有情。娘娘千万别多心。”林曼赶忙劝阻着,心想这言论要是传出去,那自己就快呜呼了,自己在这诺大的皇宫之中还不是如蝼蚁一般?  林曼把紫妍昭仪送回宫中,回来的路上,不停地回想着自打入宫以来,她和皇上之间的经历,没有想到哪怕是一点迹象能表明皇上对自己有情。  看来,宫里的女人还真是多心,林曼不禁想着。  走到了树影最多的地方,林曼加快了脚步,心里莫想着,没有什么好怕的,自己连老鼠都不怕。  林曼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这么晚了,一定是幻听,林曼竟不敢回头看。  正紧张地走着,突然林曼的胳膊被什么人拽住了,她吓得“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什么人?”一个太监厉声道,他应该是在夜晚巡逻呢。  “奴婢,奴婢是惠皇后宫里的宫女玉茹。”林曼回道。  太监上下打量着她,“惠皇后娘娘宫里的?怎么看着这么眼生?”  “回公公,奴婢前几日才进宫,所以公公看得眼生。”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太监问道。  想到了宫里复杂,而且紫妍昭仪和惠皇后本没有什么牵连,只因中间有皇上,万一回错了话,这看似小事的事就成了滔天大事了,切不可多言。  看着眼前的公公虽厉声厉色,但身份总盖不过主子,林曼答,“奴婢去做了娘娘吩咐的差事。”  “什么差事?”  “这恐怕就不用公公知道了。”林曼语气坚定地说。  太监看玉茹脸上毫无惧色,想必她说的多半属实,放玉茹离开了。  第二日早晨,阳光格外得晴好,惠皇后对皇上和紫妍昭仪的离开心知肚明,在用早膳时心情大好。  “娘娘,今日小厨房又新添了一道小菜,名唤珠联璧合,说是请娘娘试品尝,如有不合口味的地方,小厨房再做调整。”说着,玲珑指着一盘景致的莲藕莲子和绿笋拼成的小菜。  惠皇后脸上笑着,“嗯……看上去不错。”然后,看了一眼玉茹,玉茹赶忙夹了送到惠皇后的碟子里。  “嗯……味道不错。”惠皇后吃了一口,细细地嚼着。  “玉茹,听说你昨晚很晚才回来?”惠皇后不紧不慢地问着。  “回娘娘,昨晚皇上离开后,紫妍昭仪也随后离开,奴婢见天色已晚,便送了紫妍昭仪。”林曼回。  “紫妍昭仪可曾为难你?”  “不曾为难奴婢,谢娘娘关心。”  “叫小厨房午膳前做一份珠联璧合,做好后,你给皇上送过去吧。”  “是,娘娘。”玉茹回着。  皇上在朝堂上查清了湖州知府强占良田建造私宅的案子,并将湖州知府的私宅没收退给受害的百姓,湖州知府官职罢免并发配边疆。  下朝后,皇上心情大悦,回到长安殿时,悠闲地看着奏折。  身旁的太监小桂子给皇上递上了一盏茶,“皇上。”  “有什么事吗?”皇上问着。  “昨晚,奴才在宫里的玉林看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宫女。”小桂子说着。  小桂子一向最心细,他是皇上身边的包打听,他负责后宫的一切风吹草动。  看似皇上对后宫不闻不问,但实则他早已从小桂子这里得到了绝大多数实情。  看皇上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制止他,小桂子继续说,“奴才一问,那宫女说是惠皇后娘娘宫里的玉茹,说是去做娘娘吩咐的差事。”  “哦,有这等事?”皇上抬起头,“什么差事?”  小桂子面色尴尬,回道,“恕奴才无能,没能打听出来。”  “还有你打听不出来的事情吗?看来你还真是无能了。”皇上说着,脸上并没有半丝怒气。  小桂子跪在地上,请罪,“皇上,这个宫女实在狡猾,听说是前几日才入宫,便那惠皇后娘娘的身份压制奴才,以致奴才未能打探出来……”  “哈哈!”本该发怒的皇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这让小桂子更加不知所措,“奴才定会再次打探……”  “罢了!朕亲自问问便知。”皇上说着。  午膳时分,皇上刚刚就座,小安子前来禀报说惠皇后宫里送来了小厨房新添的小菜,让皇上品尝。  只见玉茹拿着食盒前来,本来心情就不错的皇上更是愉悦了几分。  “奴婢参见皇上。”  “起身吧。”皇上抬起头让玉茹起身。  “皇上,这是小厨房新添的小菜珠联璧合,惠皇后命奴婢为皇上送过来,请皇上品尝。”于茹说着把菜端了出来摆在了餐桌上。  “皇上,昨晚奴才在玉林里见到的就是这个宫女。”小桂子轻轻地走到皇上身边小声地说。  “哼!”皇上清了清嗓子,小桂子赶忙退后了。  “珠联璧合?这名字,好听。”皇上说着,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到了嘴里,“嗯……味道也不错。”  林曼见皇上很满意,正要行礼告退。  “慢着,听说,你昨晚去了玉林,去干什么?”皇上看着玉茹问道。  林曼看了一眼旁边的公公正是昨晚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个太监,便知道了皇上为何发此一问。  “回皇上,昭仪娘娘回宫时,奴婢见天色已晚,便送了娘娘一程。”林曼如实回答。 第五十三章 落入陷阱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上听了玉茹的话,暗自为她的机巧心智而欣慰。  小桂子在一旁本以为皇上会再多问她几句,没想到就这样放了她,心里很是不爽。  “回去带话儿给惠后,这个珠联璧合很是合朕的口味。”皇上面带微笑。  “是,皇上。”  “昨晚,紫妍昭仪可否为难你?”皇上问着。  这一问差点儿把林曼惊到,古代皇上是这样怜恤奴才的吗?不会像是紫妍昭仪所说皇上对我有情吧?林曼一时间脑子里的思绪乱飞。  看玉茹一时不语,皇上略低头,抬着眼看着玉茹的眼睛,“嗯?”  这声音,这表情,这至尊的帅气,玉茹都听到耳朵里,看到眼睛里,感受到心里,不会的,不会的!皇上千万别对我动心思,我可不要陷进去!  林曼心里想着不要不要的,但脸上的温度已经升起来了。  “多谢皇上关心,昭仪娘娘不曾为难奴婢。如果皇上没有别的吩咐了,奴婢就告退了。”林曼的理智让自己快些逃脱。  这时,小安子公公禀告凝婕妤宫里的宫女薄荷有要事请见。  “进来。”皇上脸上露出因人打扰而无奈的不快。  “皇上,娘娘从早上开始便呕吐不止,请皇上过去瞧瞧娘娘吧。”宫女薄荷跪在地上话里带着哭腔。  皇上一听脸上更是不快,“婕妤呕吐不止,你不去请太医,怎地跑过来请朕?”  薄荷依旧跪在地上哀求着,“娘娘多日不见皇上,想是对皇上思念倍深,加上腹中胎儿活泼好动,娘娘夜不能寐,求皇上还是去看看娘娘吧。”  小桂子看见皇上不再作声,便对薄荷喊道,“还不赶快退下去请太医,快退下。”  薄荷哭哭啼啼,见皇上没有应允的意思,只好委屈地退下了。  林曼站在一旁实在难受,虽然知道不少妃嫔是想借腹中子来争宠,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即便荣宠不想多给她,也应该去时不时地去探望。  “奴婢告退。”林曼行完礼,刚要退下,又站住了脚步,“恕奴婢多嘴,凝婕妤娘娘多半心神不安,心理脆弱,奴婢恳求皇上还是去看看娘娘吧。”  皇上抬起头,望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说,“你确实有些多嘴了,你可认识凝婕妤?”  “回皇上,奴婢不认识。”  “那你为何替她说话?”  “奴婢不是替凝婕妤娘娘说话,奴婢只是在为有孕的娘娘说话,也在为腹中的龙子说话,请皇上还是过去看看娘娘吧。”说着林曼跪了下来。  皇上又一次为眼前的她说得失了神。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奴才,还不退下!”小桂子厉声喊道。  “哼!”皇上制止住了小桂子,“退下吧。小安子,随朕去看看凝婕妤,摆架凝芷堂。”  林曼从地上站起来,一抬头正看见皇上正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会说话,分明在告诉自己,这次,皇上依了她。  林曼赶忙把和皇上对视的目光转到了地上,退下了。  林曼一路匆匆离去,想着昨晚紫妍昭仪跟自己说的话,脑袋里浮现皇上看自己的神情,想到皇上最终听了自己的劝告去探望凝婕妤。  林曼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论权势地位和气质相貌,皇上可算是林曼在古代看到的数第一的,但品行不佳,这点尤为重要,更何况还有两年多,这位皇帝就要被逼退位了。  不能被表象所迷惑,林曼暗暗地提醒着自己,且不说后宫人心险恶,就拿仅仅两年多的时间来说,陷进和皇上的感情漩涡是太不值得的。  “玉茹,你怎么才回来?”雪儿问着刚迈进院门的玉茹。  林曼梳理好心情,笑着回答,“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快进去吧,娘娘的妹妹来了,正在房中呢。”  林曼一听像是娘家人来了一般往房内走去,至少惠婉心对于林曼来说是个熟悉的人。  进了房门,只见惠皇后正拉着体态丰满腹部高高隆起的惠婉心的手坐在榻上。  “娘娘,翁夫人。”林曼行着礼。  “起身吧。皇上对小厨房添的新菜可还满意?”惠皇后问着。  “回娘娘,皇上让奴婢传话儿给娘娘,说珠联璧合很合皇上的口味。”  惠皇后迟疑了一下,笑了笑说,“那就好,那就好。”  林曼看惠婉心体态丰满,腹部高高隆起,心里很是开心。在翁相府住的日子虽然不长,但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惠婉心跟惠皇后道别,“姐姐保重凤体,时辰不早了,妹妹该出宫回府了。”  “妹妹更该保重身体,你这可是两个人的身子,玉茹,去送夫人到宫门。”  林曼应了,这本也是林曼的意思,她正想找个机会问问列涵月最近的情况。  出了惠皇后的宫,林曼和金菊一左一右搀扶着惠婉心在甬路上慢慢地走着。  “夫人,月儿可还好?”林曼忍不住地问。  “你真的只关心月儿吗?”惠婉心问,脸上带着一丝忧伤。  “夫人是什么意思?”林曼问。  “如果你对度霄无意,奈何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惠婉心说着停了下来满眼怨恨地看着玉茹。  玉茹百口莫辩,“夫人,奴婢真的对他无意。”  “罢了,不提也罢。”惠婉心转身往前走去。  “月儿很好,她很乖巧,腊梅照顾得无微不至,她跟腊梅很是亲近。”惠婉心淡淡地说着。  林曼走在后面,一直以来都觉得对不起列旭川的嘱托,听到月儿很好,她的心才稍稍宽慰了些。  “谢谢夫人的照顾。”  在宫门前和惠婉心道别后,林曼沿着原路返回,路过小花园时,不远处看到几个孩子在草坪上拿着小铲子玩耍,有两个宫女在一旁陪着。  “嘿!小宫女!”有个个子最高的男孩儿喊着,看穿戴定是个皇子。  林曼朝四周望了望。  “瞅什么瞅!就说你呢!快过来!”高个子男孩儿大喊着。  林曼笑着朝他们走去,突然只觉得脚下一空,“咚!”的一声,林曼被摔得浑身酸痛,脚像被摔断了。  眼前黑漆漆一片,林曼在大概半分钟后意识到,她一脚踩到了一个陷阱里,这陷阱足有一人多高。  只听洞口,那几个顽皮的孩子哈哈大笑着。  “别光傻笑了,难道忘了本大王给你们接下来的部署了吗?”还是那个高个子男孩儿的声音。  “快救我上去!”林曼的话还没喊完,只见洞口的潮土混合着青草扑面而来,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  林曼被土扬得迷了眼睛,不住地用手揉着,“来人呀!”  林曼想大声把那两个照看孩子的宫女喊来,但时时不见她们的踪迹。  林曼越叫这些孩子们就越兴奋,他们不住地往洞里扔着泥土。  林曼的头发上,脸上,嘴里,鼻子里,眼睛里都被撒上了泥土,想用脚尽力往上攀,可并不能用力,右脚疼得厉害,不是骨折就是崴了,她心里怒骂着这些熊孩子。  “臣弟给皇兄请安!”  “父皇!”  洞口传来了高个子男孩儿和一个男孩儿的声音。  “你们在玩什么?”是皇上的声音,林曼想着,终于有救了。  “我们在玩活埋俘虏的游戏,哈哈哈……”高个子男孩儿洋洋得意。  “哈哈哈!朕小时候也曾玩过这个游戏,你们继续吧,朕在此观看!”皇上的话让林曼很是愤怒。  “诺!”男孩儿们的话音刚落,泥土铺天盖地地从洞口飞扬下来。  “皇上,救命呀!”林曼大喊着。  这是谁的声音?这么耳熟,突然皇上想到了,赶忙喊住这几个皇子。  匆匆走到洞口,朝里望着,但洞口有些小,里面有些黑,加上里面的奴才面脸面头都是泥土,已经分辨不清了。  “里面是哪个奴才?”皇上问高个子男孩儿。  “过路的。”  “皇上,是奴婢,玉茹。”里面的回话让皇上的脸色大变。  “混账,你们怎么把她当俘虏?小安子,快把她拉上来。”皇上下令。  这时,小安子赶忙跪在地上把手伸向洞口,旁边的两个宫女也赶忙过来帮忙。  玉茹上来后,拉着脸嘟着嘴坐在地上,不停地拍打着头上脸上身上的泥土和青草。  “皇上下令将你拉出来,还不谢恩?”小安子提醒道。  林曼听到实在觉得可笑,这皇上不好好教育弟弟和皇子们,竟然还要让自己谢恩。  皇上见她坐在地上,脸上都是怒色,知道她受了委屈,便道,“罢了,快回去清洗吧。”  林曼刚要起身,右脚的疼痛让她又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男孩子们看见她摔倒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怒目看了男孩子们一眼,他们吓得才不干吭声了,“怎么了?是不是脚摔坏了?”  “皇宫里的孩子都是玩这种游戏的吗?”林曼拉着脸问。  皇上还是头一次听到宫女这么问他话,还是回答了她,“皇子们比较爱玩这个,他们觉得这个游戏好玩吧。”  林曼慢慢起身,用单腿蹦着往前走。  “站住,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给皇上道恩,怎么还不知道告退的礼数了?”小安子在身后怒斥道。  “如果皇子们觉得这个游戏好玩,可以让他们当俘虏,奴婢觉得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林曼停住脚步说道。 第五十四章 争风吃醋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朕倒是从来没有听过哪个奴才说这个游戏不好玩。”皇上转身问两个跟在皇子们身边的宫女,“这个游戏不好玩吗?”  两个宫女赶忙跪下地上,异口同声地说,“回皇上,这个游戏很好玩。”  林曼啼笑皆非,“皇上问她们?宫里有几个敢于说真话的奴才?奴婢也是因为一时委屈而失了心智,若是平时奴婢也万万不敢说这个游戏不好玩的。”  皇上的脸色严肃起来。  “大胆的奴才!竟敢这样跟皇兄说话!”高个子的男孩儿用手指着林曼,大声地说着。  历来的主仆尊卑之别,用简单的话语是不能说动皇上的,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最多三年的宫中生活能安宁度日还是安宁度日吧,林曼暗暗提醒着自己。  “奴婢告退。”林曼行完礼,转身正要离开。  “小安子,送她回凤祥宫。”皇上看着玉茹不敢着地的右脚说道。  站在皇上身边的小安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皇上会让他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宫女,没想到不但不教训她还让自己送她回宫。  小安子脸上堆着笑,朝玉茹走去,搀扶着她,往惠皇后的凤祥宫走去。  “皇兄,您就这么放过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吗?”高个子男孩儿问着。  “泽启,以后不许带着皇儿们玩这个游戏了!”皇上厉言。  “皇兄,可是……”高个子男孩儿话还没说完,皇上回头怒目看着他,他赶忙低头应了。  惠皇后的凤祥宫中。  “你看清楚了是小安子公公?”惠皇后问宫女雪儿。  “奴婢看清楚了,小安子公公搀扶着玉茹到的院门口,玲珑接过去,小安子公公便离去了。”雪儿言语中没有一丝含糊。  “叫玲珑前来。”惠皇后不禁神色不安。  玲珑匆匆过来,“娘娘,玉茹已经把二小姐送出了宫门。”  “玉茹的脚伤是怎么回事?”惠皇后问。  玲珑边帮惠皇后捶着肩膀边说着,“玉茹在回来的路上,落入了泽启王爷和几个皇子的陷阱里,扭了脚,奴婢给她擦了一些创药。”  “那小安子又是怎么回事?”惠皇后追问。  “听玉茹说是正好遇到皇上,皇上见她走路困难便让小安子公公把她送了回来。”  惠皇后想到妹妹临走时专门她派玉茹送她,定是有话跟玉茹说,便能明白妹妹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再想想皇上对这个宫女竟如此在意,她不禁对这个宫女有些忌恨。  惠皇后不是不知道宫里有几个宫女也曾被皇上临幸过,她们的下场也无非这几种:  一是皇上醒后早已把她们忘在脑后,她们依然做着宫女;  二是一朝有喜,产下皇子被皇上封为妃嫔,但也仅仅是末等;  三是有两三个命薄的宫女,无福享受皇上的恩宠,早早亡了性命。这样的宫女是命薄还是其他人为原因,连皇上本人都不加过问,其他人就更无心多管了。  只是皇上这般用心对待的宫女,玉茹还是第一个,恐怕除了紫妍昭仪外,没有哪个妃嫔,皇上是用过心的吧。  若皇上这样下去,玉茹恐怕要成为第二个紫妍昭仪了,惠皇后想到此,不禁心中发凉。  “玲珑,本宫听说凝婕妤孕期的反应很大的,择几样小厨房的糕饼给她送过去吧。”惠皇后脸上阴阴的。  “是,娘娘。”玲珑看了一眼惠皇后的眼色,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雪儿,把本宫的玉肌冰消膏给玉茹拿过去擦一擦吧。”惠皇后吩咐着雪儿。  雪儿撅着嘴,说,“娘娘,那可是西戎进贡的好东西,是皇上特意赏给娘娘的呢,就还一瓶了。”  “拿去吧,日后恐怕这膏就不用本宫赏给她了。”惠皇后说着发起呆来。  雪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玉肌冰消膏拿了出去,给玉茹送了过去。  林曼正在椅子上坐着,头靠在椅背上,脚痛得浑身不舒服。  “哎呀,太疼了,往日脚不疼的时候,真是没有意识到它这么乖地支撑着我的身体呢,真是病痛来了,才知道它的重要……”林曼自言自语着。  雪儿信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羡慕嫉妒的神情,“给,涂上吧。”  林曼睁开眼睛,望着雪儿手里的一个椭圆形的精致的小瓷盒,“什么呀?”  “娘娘赏给你的,这是玉肌冰消膏,可是好东西,西戎进贡来的,整个皇宫也没有几瓶的。”说着,雪儿把小瓷盒递到了玉茹的手上。  “擦擦你的脚伤吧,消肿止痛,还能让你的肌肤雪白清透,哎,娘娘真是喜欢你。”雪儿看玉茹打开盒盖用鼻子轻轻嗅着里面的气味。  “清淡的桂花香,真好闻!”林曼情不自禁地说着。  “当然好闻了,你真有福气。”雪儿嘟着嘴说着。  林曼一只手拄着椅子扶手站起来,“那我得给娘娘谢恩去。”  “等你脚不疼了吧,给娘娘谢恩不急在这一时。”雪儿说着。  凝婕妤的凝芷堂里。  凝婕妤的脸色非常难看,看着惠皇后娘娘赏赐的满食盒的糕点,却一块儿也不想吃。  “薄荷,看来是真的了。”凝婕妤说着。  “娘娘,您肚里已经有了皇子,她就是一个低贱的宫女。”薄荷边给凝婕妤轻轻扇着扇子,边安慰着凝婕妤。  “适才听泽启皇叔这么忿忿地嚷嚷着说皇上因为一个小宫女责备了他,我还觉得奇怪呢,皇上是最喜欢他这个皇弟的。”凝婕妤说着,“没想到是她,上次皇上来这里,也是这个宫女帮忙劝说的,亏我还暗地里感激她,原来她就是假借善良来迷惑皇上的。”  薄荷看凝婕妤情绪难安,便去给她倒了杯水,还没递到手边,就被凝婕妤打翻在地上。  “我进宫还不到两个月,又怀上了龙种,皇上对我的情意全都不见了。都是因为这个名叫玉茹的宫女,害我失了宠。”凝婕妤眼里含着泪水。  “娘娘,请息怒吧,小心动了胎气,也许,皇上只是看在惠皇后的面子对她比别的宫女好了点儿呢。”薄荷说着。  凝婕妤用手不停地拍着桌子,“你知道什么?早在我入宫时就听说皇上对惠皇后只是拿她当国母,平日里只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才会例行去凤祥宫,现在呢,这不到半个月,都去过几次了!”  “娘娘,娘娘,小心肚里的皇儿……”薄荷劝慰着。  “我要去见见,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狐媚色,让她一个卑贱的宫女竟敢去勾引皇上!”凝婕妤站了起来。  薄荷赶忙扶着凝婕妤,低声地说,“她是卑贱的宫女不假,但她是惠皇后身边的人,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凝婕妤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的,“反正我要见见她,你想个办法。”  “娘娘,不如这样,奴婢每日去浣衣房时,五日便有一日会遇见她,不如哪日奴婢陪娘娘在去浣衣房的小路旁散步,十有八九能碰上她。”  凝婕妤立马说,“就明日吧。”  第二日,凝婕妤在路边小园里不耐烦地踱来踱去,看见从远处来了一个抱着衣物的宫女,焦急地问道,“是她吗?”  “不是,娘娘,您坐会儿吧。”薄荷搀扶着凝婕妤,往小路上张望着。  “她来了,就是她。”薄荷差点喊了出来。  凝婕妤挺直了腰身,仔细地望着,“就是这个宫女吗?”  只见一个跛足的宫女朝浣衣房走来,除了相貌还算清秀外,没有半分姿色。  “把她给我叫过来。”凝婕妤吩咐着薄荷。  “你就是玉茹?”玉茹跟在薄荷身后慢慢地走来,凝婕妤没等玉茹行礼便问道。  “这是凝婕妤娘娘。”薄荷说着。  林曼心里嘀咕着,不知道凝婕妤为什么叫自己前来,莫不是为了那次劝皇上来探望她而感激自己?  “玉茹给娘娘请安。”玉茹行着礼。  “我当是什么货色,就你还敢勾引皇上!”凝婕妤尖酸刻薄地奚落着。  听到这话,林曼顿时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但想到她是有孕之身,切莫跟她发生冲突。宫斗剧看得多了,这点小伎俩林曼还是能识破的。  “娘娘,您多心了,奴婢不敢勾引皇上。”林曼毕恭毕敬地答着。  凝婕妤见玉茹这般能装,还不急不躁,自己的怒气更旺了,“你还装无辜,我平生最讨厌这般假模假式的人了!”  “娘娘,奴婢确实是无辜的,如果娘娘没有别的事情,请恕奴婢先行告退了。”林曼心知这孕期的女子最是情绪难测,只好想到脱身离开。  林曼行完告退礼,刚要转身离开,凝婕妤一把抓住林曼的头发,“你这大胆的奴才,我还没答应你走,你便想走,真是不懂礼数!”  林曼的头发被拉得生疼,本能般得用力挣脱,谁知这凝婕妤不依不饶,拉住头发不松手。  薄荷也吓怕了,虽然她知道凝婕妤从未出嫁时便性情娇蛮,但还从没有动过手,她赶忙劝阻着。  林曼只想挣脱但也怕推凝婕妤会把她推倒,便往后退着,正在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时,林曼的右脚碰到了小路的石阶上,昨日的疼痛仿佛被加剧了数倍。  林曼一时没有扛住,登时仰倒在地上,凝婕妤跟着一起扑到了她的身上。 第五十五章 情窦初开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钟太医摇着头从凝芷堂的房中走出来,跪倒在皇上面前。  “请皇上恕老臣无能,不能保住凝婕妤腹中的胎儿。”  皇上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无奈地长吸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钟太医退下。  只听房中传来凝婕妤痛苦地哭喊声,“我的皇儿……”  皇上走了进去,看见凝婕妤苍白的脸,充满悲伤和愤怒的眼神正望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问。  凝婕妤眼神中突然露出一丝希望,伸过手紧紧地拉住皇上的胳膊,哀求道,“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是惠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玉茹,是她!是她将臣妾拉倒了,才致使我们的皇儿丢了性命……”  “玉茹?怎么回事?如实说来!”皇上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流产,没想到这背后竟然和玉茹有关。  惠皇后的凤祥宫内,玲珑向惠皇后禀报,“娘娘,凝婕妤的腹中胎儿不保了。”  惠皇后吃惊地问,“腹中胎儿不保?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钟太医刚刚从凝芷堂出来,说是凝婕妤小产了,此刻,皇上正在凝芷堂。”玲珑回着。  正在进去给惠皇后奉茶的林曼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心情异常紧张,本不是自己的过错,凝婕妤失了腹中胎儿,自己是脱不了干系了。  “玉茹!”惠皇后看到站在门前的玉茹喊道。  “娘娘。”林曼走了进去,她知道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惠皇后娘娘了,“娘娘,凝婕妤小产,奴婢是无辜的。”  惠皇后听了更是心生疑窦,“凝婕妤小产,你为何喊无辜,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曼详细地向惠皇后讲述了和凝婕妤之间发生的冲突。  看来让玲珑把皇上派小安子送回玉茹的消息婉转地告知凝婕妤这件事,起到作用了,惠皇后不禁为自己的绝妙安排而洋洋自得。  “这个凝婕妤太不像话了,竟做出如此有失得体的事情,害了皇上的龙子。”惠皇后嘴上说着,心里却为此事而暗暗欣喜。  看到玉茹魂不守舍的样子,惠皇后继续安慰道,“皇上慧眼,定不会偏听偏信,你只要实话实话说就行了。”  玉茹感动地点了点头。  凝芷堂里,皇上听完凝婕妤的哭诉,很是疑惑。  “你说玉茹嫉妒你怀有龙子?她一个宫女怎会嫉妒你一个嫔妃?”  “臣妾早就听闻惠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玉茹对皇上有非分之想,从不安分于身为奴才的现实,如今竟对皇上的皇儿下手……呜呜呜……”说着,凝婕妤继续哭起来。  “你听谁说她对朕有想法?”皇上脸上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  凝婕妤擦去脸上的眼泪,说,“宫里都传开了,究竟是谁的,臣妾也不记得了。”  “你也觉得她对朕怀有心思?”皇上问着。  凝婕妤看着皇上,觉得皇上把话题跑偏了,“皇上,若她对皇上没有心思,何苦害了臣妾腹中的胎儿,呜呜呜……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好好惩治这个残害皇子的奴才。”  “好,朕会查明实情。”  皇上痛失了一个还为谋面的皇子,心情很是沉重,但想到凝婕妤口中句句说的玉茹对他的心思,却多了一份欣慰,只是他不相信玉茹会做出让凝婕妤小产这样的事情。  “传宫女玉茹来见朕,朕要亲自审问。”皇上下令。  小安子早就猜到了皇上的心思,宫女玉茹不会像其他犯罪的奴才一般被草草发落。  只是待小安子回来禀告皇上,玉茹已被董太后叫到了长乐宫时,皇上的反应还是让小安子大吃一惊。  “随朕去一趟长乐宫。”皇上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  林曼跪在地上给皇上的生母董太后请安,当夏嬷嬷传旨叫她到长乐宫时,她就知道此事已经非同小可了。  “抬起头来。”  林曼抬起头,只见董太后坐在榻上,慈眉善目,正看着她。  “你可知哀家为何叫你来?”董太后问着。  林曼跪着回话,“奴婢不知。”  “凝婕妤小产之事,可与你有关?”董太后开门见山。  董太后从还是董贤妃时,便对儿子听之任之,从不过问儿子的任何一件事情,从娶妻纳妾到文武修德,她只会疼儿子,但不会操纵指点儿子的事情。  自打皇上登基之后,董太后更是身在长乐宫,心在养花种草,偶尔传来皇上的后宫妃嫔如何争风吃醋,她也不问不管,因为她自己的孩子她最清楚,没有什么事情是皇上处理不了的。  而这次事件,超过了董太后的心理承受范围,如果有人胆敢动腹中胎儿的心思,那就是触犯了自己的底线。  “回太后,凝婕妤小产与奴婢有关。”林曼不想隐瞒事情的真相。  董太后听到后,身体稍稍坐直了。  林曼望着董太后,从她的眼睛里,她仿佛能看到一位善良的母亲,她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你说,你对皇上无意?”董太后问着。  林曼信誓旦旦地说,“奴婢不敢撒谎,奴婢从未对皇上有意。”  这时,皇上闯了进来。  “母后。”皇上看到玉茹完好地跪在地上,赶忙给董太后行礼。  董太后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皇上,和皇上看玉茹的眼神,就一切明了了。  “皇儿,这么匆匆前来,可有什么事情?”董太后问着。  皇上走到董太后身边,挽住董太后的胳膊,“母后,可是在为凝婕妤小产之事动怒?这是儿臣的事,母后就不用劳心了。这个宫女容儿臣带回审问吧。”  董太后用手拍着皇上的手,说,“皇儿,这可不是小事,后宫女人争宠素来无法断绝,哀家从来不管,但此事跟皇嗣有关,不可小憩。”  “儿臣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皇上说着。  “哀家已经为你查明了,确实与此宫女有关。”董太后说着看向了玉茹,“这个宫女也承认了。”  皇上起身看着玉茹问,“她承认了什么?是她有意害凝婕妤腹中的胎儿吗?”  “有意无意,最终的结果是因她而导致凝婕妤小产了,所以这个惩罚是免不了了。”董太后说着,“罚宫女玉茹杖责二十大板,并逐出宫。”  董太后身边的两个太监正要拖着玉茹出去时,被皇上喊住了。  “不可!母后,儿臣从没有向母后请求过什么,今日儿臣请母后饶恕这个宫女。”皇上认真地对董太后说。  “皇儿,你如此为这个宫女求情,可知这个宫女心里可曾有你?”董太后心疼地看着皇上,“她亲口对哀家讲,对你从未有意。”  皇上看向玉茹,玉茹的眼神告诉他,董太后的话是真的。  “带下去。”董太后下令。  这次,皇上没有喊住,他看着玉茹起身被两个太监押了下去,心想着如果玉茹喊冤,或喊自己对皇上确实有意,他便喊住太监,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她。  可是,玉茹只字未喊,就这样下去了。  看着皇上傻傻地站在一旁望着玉茹被带走的门口,惠太后轻声说道,“夏嬷嬷,给皇上倒杯茶。”  皇上失魂落魄地坐下来。  “皇儿,喝喝这茶怎么样?这还是母后寿辰时,你特意派人从西域带回来的呢。”董太后笑着说。  “母后,儿臣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素来女人似衣服,儿臣的妃嫔们各有各的特点,有的娇,有的媚,有的柔,有的艳,儿臣如同穿衣服般,只想尝试着不同的花样的衣服。”皇上说着喝了一口茶。  董太后看着皇上,知道这次皇上真的动了真心。  “但玉茹不一样,她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如果儿臣想到她也不过是一件不同的衣服时,儿臣会心痛,她超凡脱俗……”皇上说着站了起来,“母后,虽然得知她说对儿臣从来无意,但这还是无法让儿臣对她释怀。儿臣得去救她,请母后饶了她。”  “坐下,此刻,恐怕她刚刚挨完板子,或者已被遣出了宫。”董太后厉言道。  这时,那两个押送玉茹的太监回来了,“回太后,罪人玉茹已被逐出了宫。”  “什么!你们……”皇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董太后挥了下手,宫人们都退下了。  “皇儿,就像你所说的,女人就似一件衣服,她,就是一件你没有得到的衣服。不是所有的衣服你都要占有后才觉得无味,但那些你得不到的衣服你才会倍加遗憾,也许,过些时日,你就会忘掉这件你没有得到的衣服。”董太后劝慰着皇上。  “不!母后,你不懂,她不是儿臣没有得到的衣服,儿臣要派人去把她找回。”说着,皇上往宫殿门口走去。  “站住,皇儿。”董太后喊着,但皇上根本没有停下来。  看着皇上心急如飞离去的身影,董太后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也许,这次,皇上总算找到了让自己心动的女人。  现在,只是检验这个女人值不值得皇上动心的问题了。  “把她带上来。”董太后说。  “是,太后。”夏嬷嬷回答着。  只见,身体无恙的玉茹从宫门走进来。 第五十六章 知晓身世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什么?董太后杖责了玉茹,并将她逐出了宫去?”惠皇后听到玲珑打探来的消息后大惊,“可是千真万确?”  玲珑低头回话,“奴婢听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还说皇上从长乐宫出来时脸色非常难看。”  惠皇后摸着手上的珊瑚串踱着,“如此说来,处罚玉茹时皇上是在长乐宫的?”  “那个长乐宫的小太监倒没说,照时辰来看,皇上在长乐宫的几率更大些。”玲珑说着。  惠皇后点点头,接着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疑虑,“没想到一向对后宫之事不闻不问的董太后,对此事竟然这么上心,竟然连皇上的情面也不留,丝毫不像她往日的行事风格。”  “大概是董太后太过心疼凝婕妤腹中的皇孙了吧。娘娘,只是奴婢觉得玉茹不像是敢对皇上动情的人。她是不是……”玲珑的话还没说完就别惠皇后打断了。  “她有没有动情不要紧,关键的是皇上有没有动情。”  玲珑仿佛一下子豁然开朗,闭嘴不言了。  翁相府中,惠婉心正在远远地看着在花园前逗弄着藏獒多郎的翁度霄。  她怕极了这条狗,但又羡慕极了它,在翁度霄闲暇的时间,这条狗占用了他绝大多数的时间,跟它说话,喂它吃肉,陪它玩耍。  这时,老关跑过来传话说是皇上身边的小桂子公公来了。  “他来干什么?是有什么大事吗?”翁度霄叫人把多郎拉走了。  只见小桂子公公一副急切的神情,到了之后未传旨,向翁度霄问询宫女玉茹是否回到了翁相府。  翁度霄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不是在宫里侍奉惠皇后娘娘吗?怎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被董太后杖责后逐出了宫门,现皇上欲将她召回至宫中,如果有她的线索请务必告知杂家。”小桂子公公说完便要转身离去,被翁度霄拦了下来。  “桂公公,她被杖责了?是犯了什么宫规吗?既然逐出宫,为何又要将她召回?”  “杖责是董太后的旨意,召回是皇上的旨意。”说罢,小桂子公公匆匆离去。  翁度霄顾不上太多,立马召集老关和几个家仆去皇宫周围分四个方向仔细搜寻玉茹的下落。  惠婉心知道此刻最好是闭口不拦,否则玉茹受杖刑又被驱逐的遭遇,翁度霄将会算到自己身上,那好不容易维持来的少的可怜的夫妻之情将化为乌有。  长乐宫中,董太后的花园里,苗圃各式各样,无论开花的还是只长叶的,都是那般欣欣向荣的景象。  董太后在一旁看着正在跟夏嬷嬷学习园艺的玉茹,目光赤诚,心无杂念,让董太后不由地放下了心中对她的芥蒂。  玉茹对这个新环境很是满意,心里念着自己是因祸得福,这里清净无人打扰。  玉茹看得出来董太后是个菩萨心肠的太后,虽然前几天提出了要杖责她,但并没有行刑反而将她留在了长乐宫。  “夏嬷嬷,玉茹,过来休息会儿吧。”董太后坐在藤椅上说着。  玉茹和夏嬷嬷听从董太后的招呼一左一右站在了董太后的身边。  “哀家在宫外虽有一些亲眷关系,但从来不用他们为哀家打探消息。玉茹,哀家要听你自己亲口说一说你的来历。”董太后的语速慢得恰到好处,正合了禅修的意味。  “奴婢的来历?”林曼犹豫着,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恐怕你的来历不简单吧?否则,翁相府也不会动用人力搜寻一个普通奴婢的下落了。”董太后说着。  听到此,林曼想到了定是翁度霄得知自己被杖责逐出了宫,才会着急地搜寻自己呢。  林曼看着慈眉善目一脸祥和的董太后,她不想欺瞒她太多,也许,今后在宫中,她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回太后,奴婢确实不是一般的奴婢,而是罪奴。奴婢原是列旭川之妻,因罪没为官奴。”林曼不知道如何说下去,翁度霄着急搜寻自己,如果说错了可能会让董太后怀疑翁相府和列旭川有牵连,说不定翁相府会因此获罪。  “听说上官秋哲之女许配给了列旭川,难不成那就是上官秋哲之女?”董太后重新打量着玉茹。  上官秋哲这个名字虽是上官玉茹之父的名讳,但对于林曼来说还是太陌生了,幸好之前丫鬟乔儿说起过。  “回太后,是的,上官秋哲正是家父。”林曼赶忙接着说。  “怪不得哀家看你不同于其他的宫女。列旭川罪孽深重,连累你被贬为官奴,你可有怨恨?”  “奴婢知道这是我们大韩的律法,不曾怨恨。”林曼回话。  董太后望着这满园郁郁葱葱的花草林木,陷入了沉思,良久,转身对玉茹说,“你可愿意以妃嫔的身份去服侍皇帝?”  林曼一听赶忙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已是列旭川之妻,不配再去服侍皇上,求太后还是让奴婢伺候太后吧。”  “自打传你被逐出宫时,皇帝派人在外一直寻找你的下落,哀家的皇儿,哀家最是了解,这几天过去了,皇帝还是没有死心,看来皇帝对你动了真心。”董太后无奈地说着。  自打穿越之后,林曼先后经历了两个与玉茹纠缠不清的男人,终于,这个男人不是因玉茹而喜欢上了她,她本该高兴才对,但想到这个男人是拥有佳丽三千的皇上,而且还有两年多就要被逼退位,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奴婢有一个建议,因皇上对奴婢不甚了解,可否将我的身世间接传给皇上,如果皇上知道奴婢是罪奴身份,还是列旭川之妻,皇上就不会这般执着了。不知奴婢的拙见是否可行?”林曼向董太后献言。  “不妨一试,夏嬷嬷,交代下去。”董太后虽心有疑虑,但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长安殿里,皇上听身边的小桂子说完带回来关于玉茹身世的消息。  皇上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问道,“上官秋哲已告老还乡,派人去他那儿找了吗?”  “回皇上,还没有,这玉茹是罪臣列旭川之妻。”小桂子重复了刚才消息的重点。  皇上生气地拍了一下桌案,“朕听到了,还不派人去上官秋哲的家乡去寻!”  小桂子被皇上的愤怒吓到了,赶忙派人去寻玉茹的下落。  “小安子,摆驾凤祥宫。”  小安子笑着应着,自打宫女玉茹被逐出宫后,皇上除了敦促寻找她的下落外,就是处理朝政,这几日来,没有去任何一位娘娘那里。  到了凤祥宫宫门口,远远地就看见惠皇后在宫门迎驾。  看到皇上的步辇慢慢地向这里移近,惠皇后心花怒放,没想到皇上移驾后宫,先来的竟是自己这里。  “臣妾给皇上请安。”惠皇后的脸上掩不住的喜悦之气。  皇上下了步辇,大步向宫内走去,惠皇后紧随其后。  “玲珑,快给皇上上茶。”惠皇后吩咐着。  皇上在椅子上坐定,环视了一下房内的宫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看着仅仅几日不见皇上,他竟消瘦了,想必是寻玉茹不见,憔悴至此,惠皇后把玲珑倒好的茶水捧给皇上。  皇上端起茶,望着惠皇后,用手挥了一下命宫女们退下了。  “朕听说你在凝婕妤出事前,曾派人去看望了她。”皇上冷冰冰地说着。  顿时,惠皇后有些不知所措,“臣妾听闻凝婕妤近日恶心呕吐,不思饮食,便派玲珑给凝婕妤送过点心。”  皇上目光紧盯着惠皇后的眼睛,“那为何让人将朕派人送玉茹回来的事情告诉凝婕妤,你是何居心?”  “臣妾不敢,臣妾并没有让谁去告诉凝婕妤这件事,皇上冤枉臣妾了。”惠皇后话中带着哭腔。  皇上冷笑了一声,“凝婕妤向来小肚鸡肠,做事莽撞,恐怕你是一清二楚的。”  “皇上,臣妾冤枉……”  “罢了,朕来此不是听你喊冤的,此事已成定局,朕也不想再去追究。朕想让你知道,别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会瞒天过海,有些小事朕不提,只是因为朕不屑。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朕绝不轻饶。”说完,皇上起身向宫门走去。  “皇上……”惠皇后一把拉住了皇上的胳膊。  “怎么?你还嫌朕对你不够宽恕吗?”皇上脸上冷得仿佛要结出冰来。  “臣妾不敢。”惠皇后慢慢地松开了皇上,看着皇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惠皇后一下子坐倒在地,玲珑赶忙进来将惠皇后扶起来,搀到坐榻上。  “虽说皇上对本宫冷淡,但自打本宫进入王府后成为王妃后,皇上还从未对本宫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惠皇后叹息地说着。  “娘娘,皇上痛失皇儿,近日烦忧,请娘娘不要记挂在怀。”玲珑安慰着。  惠皇后苦笑着说,“烦忧?你以为皇上单单是为了凝婕妤腹中的皇儿?呵呵……”  玲珑低下了头,不再多说话,只静静地陪着时而哭时而笑的惠皇后。 第五十七章 寻她无果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董太后的身边宫女嬷嬷有几个,她们各司其职,董太后并没有给玉茹安排特定的差事,事事都让玉茹做一些。  这几日,林曼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园艺上。  夏嬷嬷虽然头上已经有了白发,但体力精力和记忆力丝毫不比年轻人差,听说她是董太后入宫时带来的,董太后还是孩童的时候夏嬷嬷就开始服侍她了。  “夏嬷嬷,快看!昨天这支绿箩的新叶子舒展开了!”林曼看到嫩绿的小叶子欣喜地喊着在一旁修枝剪叶的夏嬷嬷。  夏嬷嬷笑了笑,并没有看,只是还在认真地忙着手上的活儿。  “这个园圃真是好美啊,错落有致,树,花,草,交错着,形成一种天然的交相呼应。”林曼不禁感叹着。  “世上最怕的就是用心二字,心用到了,自然就成了。”夏嬷嬷放下手中的剪刀,说着。  “谢谢嬷嬷的教导,多亏了嬷嬷,玉茹才学会了如何打理园圃。”林曼不是为了奉承夏嬷嬷,而是发自肺腑地感激她。  “一般宫女都会把打理园圃当作苦差事,你却感谢我?”夏嬷嬷问着。  林曼诚挚地点点头,“打理园圃看似辛苦,但看着在自己的打理下,花花草草的成长,自己的心里很充实。”  夏嬷嬷会心地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去清洗一下吧,马上到太后用午膳的时间了。”  正当林曼要从园圃通往董太后房中的偏门走进时,被宫女佩瑶拦下了。  “玉茹,皇上在里面。太后让你先回避一下,莫让皇上撞上你。”  林曼赶忙停下了脚步,躲在了偏门旁的屏风后面。  “看皇帝脸色憔悴,可还是在为那个宫女的事而忧心?”董太后关心地问着。  “母后知道,何必再问儿臣?”皇上回答。  “皇儿,你是在生母后的气吗?”董太后问着。  皇上走到董太后身边坐了下来,“母后向来疼爱儿臣,事事依儿臣,即便与常理不合,母后也做到了不闻不问不管,可为何偏偏母后要因一个宫女而和儿臣作对?”  董太后挽起皇上的手,说,“不是母后要和你作对,你知道那个宫女的身世吗?你真正了解这个女人吗?”  皇上推开董太后的手,起身不耐烦地说道,“母后不就是想说她是罪奴,是列旭川之妻吗?可儿臣就是忘不了她,儿臣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哀家事事容你,由你做主,就是希望你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一国之主,坐拥天下。皇儿的后宫妃嫔,母后从来不过问,即便你和先皇的紫妍昭仪,哀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你是一个贪玩的孩子。”  董太后暂停了一下,皇上正愤怒地看着她,董太后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本不想提的事情,今日却脱口而出了。  “呵呵,既然母后连紫妍昭仪的事情都知道了,那还有何理由要阻拦一个罪臣之妻?”皇上满脸地失望。  “母后有何理由,皇儿最是清楚吧,你对紫妍昭仪的感情怎样,你对玉茹又怎样?”董太后也站了起来。  “你是母后的孩儿,你的性情母后最是了解了,喜欢的东西,你会急切地收入囊中,它们只是你的玩物。即便是紫妍昭仪,你也并未动过真心,而这次,不一样了。”董太后说着看向了窗外,“若有朝一日,皇帝专宠一个罪臣之妻,这将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恨恨地看着董太后的背后,本想和母亲倾诉一下这几日的苦衷,没想到平日里最理解自己的母后竟然这般作弄他。  “儿臣告退。”不等董太后转过身来,皇上已经大步离去。  皇上下了步辇,还没走进长安殿,小桂子便匆匆过来向皇上禀告。  “皇上,几位大臣正在殿里等候皇上,说是有急奏。”  皇上听后,径直朝殿里走去。  几位大臣向皇上行礼后,便匆匆将急奏报了上来。  “连续两个月的大雨让湘州,浙州和周边几个知县遭受了严重的洪涝灾害,死伤人口上百。”  “因洪涝直接导致的死伤人口上百,间接饿死的人口更是不计其数。”  “据信使来报,说是水中浮尸到处可见。”  “恳请皇上速派人员前去支援,划拨粮食物资去赈灾。”  远在京城的皇上,听此洪灾甚是震惊,让几位大臣陈述了赈灾支援所需的粮食物资人员的数量和安排,便速速批准了赈灾事宜。  几位大臣离去后,皇上低头看见了桌案上,前几日湘州知府娄禾呈上来的奏报。  奏报里,句句称赈灾效果显著,被称赈灾物资都已落到实处,只为未提百姓伤亡人数。  这样的奏报,丝毫没有引起皇上对这次洪涝灾害的主意,因为历年湘浙一代春夏便有洪涝的现象,只是严重与不严重之分。  皇上猛地把那份奏报摔在了桌案上。  “皇上,午膳时间到了。”小安子提醒着。  皇上看着满桌子的菜,却一个都不想吃。  “皇上,您尝尝这个,这个是御膳房新添的桂枝汤。”小安子端着一碗汤说着。  皇上挥了下手,小安子又把汤放到了桌子上。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线索吗?”皇上焦头烂额地问着。  小安子迟疑着,然后走到皇上身边小声地说,“皇上,有个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上看了一眼小安子,说,“说!”  “昨日派出的一个小太监听一个皇宫的宫门守卫说那日不曾看见有宫女出宫,但奴才让他把那个守卫带回,那个小太监没有把那个守卫带来,说是那个守卫记错了。”小安子小声地说着。  “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妥?”皇上边思量边问着。  “奴才没有觉得不妥,只是觉得这个守卫出尔反尔,有些蹊跷。”小安子谨慎地回着话。  “小安子,去将那个守卫带来,朕要亲自问他。”皇上说着。  “皇上,一个小小的守卫,就不用……”小安子刚要说着,看到了皇上凶巴巴地眼睛正盯着自己。  小安子赶忙行礼领命,“奴才遵命。”  晚膳后,皇上半靠在坐榻上,问小安子,“小安子,那个守卫描述得那么真切,看来他是个记性好的人才对,怎么那天竟记错了?”  小安子回着,“皇上,有时候人的记忆就是奇特,简单的事情忘记了,反而把复杂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个守卫可能真像他所说的是一时疏忽了,随口一说吧。”  看着皇上神不守舍的样子,提议道,“听说,御舞馆又来了两个舞技超群的舞女,皇上要不要奴才把她们召唤来,为您献舞一曲呢?”  “舞技超群?也罢,若一般,朕拿你是问。”皇上说着喝了一口茶。  半盏茶后,只听琵琶声从侧门传来,伴随着琵琶声,两个红衫女子从侧门若轻燕般逶迤而来。  一个女子边弹着琵琶边随身舞动,一个女子手拿细长的柳条,随柳条轻舞。  两个身轻如燕的女子,婀娜多姿,腰肢柔软似柳条,竟让皇上忘记了欣赏琵琶的婉转。  一曲舞罢,皇上拍手称快,“赏!”  小安子给两个女子每人一块银元宝。  “垂柳,垂杨,谢皇上恩赏。”两个女子跪地谢恩。  皇上挥了一下手,两个女子便退下了。  小安子和小桂子面面相觑,没想到皇上赏了她们便叫她们退下了,这若在以前,皇上赏舞兴起,定会让两个女子坐陪半晌,饮酒也好啊。看来这次皇上是真的伤了心。  “皇上,敬事房的常公公来了。”小桂子禀报。  “让他退下吧。”皇上用手拄着头部,微闭着眼睛。  “皇上,常公公不进宫门便回去都半个月了,常公公说他也得向太后交差呢……”小桂子小声地提醒着皇上。  皇上睁开眼睛,坐正身体,“让他进来吧。”  只见常公公喜上眉梢,被拒了半个月,他终于能走到皇上身边了。  “奴才给皇上请安,请皇上翻牌子。”常公公将六个盘子一一给皇上呈上。  皇上一盘一盘地看着,妃嫔们的名字各个眼熟,绝大多数已经记不清模样了。  “这些都是侍过寝的吗?”皇上问着。  “不,皇上,这五盘是侍过寝的,这一盘里这三位小主还不曾侍寝。”常公公指着盘中的三个嫔妃的名签说着。  皇上看着三个名签,随意翻了一个,“秦穆雪才人”的牌子被皇上翻了过去。  常公公脸上带着喜色,给皇上行完礼,便退了下去。  从见到皇上的第一眼起,秦才人便心跳脸红,整个人将要窒息过去了。  “你还好吗?”皇上看着紧张异常的秦穆雪问道。  “臣,臣妾,还好,谢,谢皇上关心。”秦穆雪坐在睡榻上低着头答着。  侍奉过皇上的妃嫔众多,所以,这样的嫔妃皇上见的也就多了,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只知道她们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太过紧张。  但现在,这样的紧张,让皇上觉得无形当中在两个人之间树立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石墙。 第五十八章 赐名林曼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秦才人的琉璃阁中,橙黄的烛火在闪闪跳动,秦才人身披薄纱衣衫跪在榻上,长长的秀发垂下来,让线条柔美的香肩若隐若现。  皇上身穿锦缎龙袍坐在榻上,看着瑟瑟发抖的秦穆雪。  “你来宫里多少时日了?”皇上问着。  “回,回皇上,臣妾是皇上登基之日被召入宫中的。”秦才人依旧跪在榻上回着话。  因先皇驾崩,即便新帝登基,在三年之内是不能选秀的,但为了充盈后宫,还是命各个官宦府第将适龄的未婚配的女子送入了宫。  皇上把秦才人的下巴抬起,望着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眼角闪着泪光。  “看着朕。”皇上用命令的语气说着。  秦才人的眼睛并不敢直视皇上。  “你是自愿入宫的吗?”皇上问着。  秦才人不语,眼泪从眼角滑落,不知道是因惧怕还是因为委屈。  “若朕许你出宫,你可愿意?”皇上松开了手。  秦才人听后大惊,生怕自己惹怒了皇上,赶忙跪着给皇上磕头,“请皇上恕臣妾失礼,臣妾不知哪里惹怒了皇上,求皇上不要将臣妾逐出宫去。”  皇上起身,走了出去,小安子正靠在门旁打着瞌睡,一见皇上走了出了,着实惊了一下。  “摆驾长安殿。”皇上边往前走着边说着。  “摆驾长安殿。”小安子刚忙传辇。  回到长安殿,皇上便命小安子准备纸墨,写下了送秦穆雪出宫的旨意。  第二日,秦穆雪手持圣旨,看到圣旨上的字字入心,“朕感妃嫔甚多,念秦氏未曾侍寝,不必苦守宫中,特送秦氏出宫,婚配可自己选择”。  很快秦慕雪出宫的消息传到了启明宫的越皇太后的耳朵里。  “什么?简直是荒唐!”越皇太后听闻秦才人被送出了宫,觉得太不可思议,“我大韩后宫从没有出现过如此可笑之事!董太后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娘娘,想必是这则消息还没有传到长乐宫吧?”宫女丁香说着。  “皇上近日越来越任意妄为了,听说他竟因为一则失手杀人案处决了朝中大臣的儿子。”越皇太后说。  丁香想了想说,“奴婢也听说了,是宋大人的儿子在闹市酒后失手打死了一个小贩。”  “这样的事怎么传到皇上耳朵里的?”越皇太后不解地问。  “奴婢也不确定,好像是兵部侍郎翁度霄恰好经过,将此事呈报给了刑部尚书,继而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丁香答。  越皇太后叹息了一声,“皇上刚刚登基,不收买人心,却处处树敌,朝堂之上恐怕再难有先皇在位的景象了。”  长乐宫中,夏嬷嬷给董太后泡了一杯淡淡清香的花茶。  “夏嬷嬷,是不是哀家做错了?”董太后端过花茶问着。  夏嬷嬷走到董太后身旁,帮董太后轻轻地敲打肩膀,“太后,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  “从他小时候,哀家就把所有的事情放权给他,给他绝对的自由,就希望他以后能够有足够的能力主导自己的人生。没想到,如今他为了一个女人情绪低落到做了如此多的糊涂事。”董太后叹息着。  “太后,皇上向来不喜别人参与他的事情,这个宫女虽身份地位欠缺,但品性德行应该是不差的,何不再放手让皇上自行决断呢。”夏嬷嬷劝慰着,“这些日子,太后您也是夜不能寐,何苦让母子同为此事烦恼呢?”  董太后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咽了下去。  “太后,恕奴婢多嘴,有些事情越是阻拦,反而却适得其反。”夏嬷嬷看董太后不语,继续说着。  “惠皇后刚才请安时,虽嘴上不言,但哀家看得出她情绪失落,想必皇上还在生她的气。”董太后说着。  “太后,多思无益,还是躺下来歇息片刻吧。”说着,夏嬷嬷扶着董太后躺了下来。  夏嬷嬷见董太后闭上了眼睛,便轻轻地从房内走了出来。  “嬷嬷,不好了,玉茹,玉茹她……”宫女佩瑶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玉茹姑娘怎么了?”夏嬷嬷问。  佩瑶喘了几口气,说,“玉茹突然头痛不已昏厥了过去。”  夏嬷嬷赶忙随佩瑶来到了玉茹的房间,只见玉茹脸色煞白,唇上没有半点血色,“快去请太医。”  “林曼,醒醒,历史老师来了!”同桌王小霜使劲碰了下林曼的胳膊。  林曼一下子惊醒了,只见历史老师捧着一本厚厚的教材走上了讲台。  我这是穿越回来了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小霜,快掐我一下,快点。”林曼说着。  王小霜小声嘀咕着,“你睡傻了?为什么让我掐你?”  说着,王小霜用手放在课桌底下,轻轻地朝林曼的腿上掐了一下。  “不疼呀,使劲,使劲!”林曼急切地小声地说道。  王小霜用力掐着,但林曼丝毫没有痛感。  天呀,看来我是在做梦了,我刚才偏头痛了……林曼无助地想着。  历史老师开始讲课了。  林曼看到课桌上静静的躺着历史课本,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翻开查找有关大韩的章节。  “成武帝专宠黎贵妃,不纳箴言,独断专权,造成了大韩的衰落……”林曼快速地看着。  “林曼!”历史老师生气地大声喊着……  “啊,小霜,别再掐我了,疼啊……”林曼一张口,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天旋地转,等林曼定睛看清时,发现一位太医正用手指猛掐自己手上的虎口穴。  夏嬷嬷和佩瑶看见自己醒来,都欣慰地笑了。  “醒了,醒了……”佩瑶开心地说着。  “去告诉太后吧。”夏嬷嬷吩咐着佩瑶。  林曼想要起身,被太医制止了,“姑娘莫动。”  林曼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胳膊上和头上都扎着针,想到自己的偏头痛又一次犯了,忽然林曼想到了今日正是自己穿越两年的日子,上一次发作是穿越满一年时。  想到此,林曼不禁欣慰,这样说来,每逢周年时,她的偏头痛便发作一次,能助她得到一些线索,说不定下次不诊治的话,自己便能穿越回去。  休息了两日,林曼觉得脑袋轻松多了,可谓是神清气爽。  早上推开房门,深吸一口早晨带着露水的空气,嗯……感觉棒极了。  “玉茹,你身体好了吗?”佩瑶正忙着端董太后用完早膳的餐具。  “嗯,好多了。我这就去董太后那里报到!”林曼神采飞扬。  “报到?董太后说如果你身体无恙了,去太后房里。”佩瑶说完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  那日,夏嬷嬷的劝导虽说对董太后起到了一定的助推作用,但实际上,真正起到最大作用的还是董太后自己的内心。  董太后经过这两日的思量,决定不再因一个宫女而让皇帝烦忧,这两日皇帝的脾气更加大了。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生怕触犯律条而受到重罚,后宫之中,怨声连连,嫔妃们盼皇上如久旱盼甘露。  虽忧心玉茹心中没有皇帝更会让皇帝伤心,但此刻的万念俱灰并不比以后的伤心好到哪里去。  虽疑虑玉茹若他日得宠,必引来其他嫔妃嫉妒甚至戕害,但那也只是她日后的修行。  人各有命,强留之人,终将归去,罢了罢了。  “奴婢玉茹给太后请安。”玉茹走进来行着礼。  董太后让她走近一些,再走进一些,直到一伸手便能拉住玉茹的手为止。  被董太后拉着手,林曼觉得受宠若惊,“太后可有什么吩咐?”  “玉茹,哀家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哀家知道终究留不住你,你可愿替哀家好好照顾皇帝?”董太后情真意切。  林曼一听,登时有些慌,“太后何意?奴婢只想留在太后身边,伺候太后。”  董太后拍拍林曼的手,说,“你的过去从此不必再提,哀家赐新名给你,从此你就是皇帝的贴身宫女,服侍皇上左右。”  “太后要赐名,玉茹,这可是太后给你极大的恩赏,还不谢恩?”夏嬷嬷提醒着。  “奴婢谢太后赐名,只是,只是……”不等玉茹将话说完,董太后扶起了她。  “皇帝真心喜欢你,自不会为难你。”董太后说着,“从此,玉茹不再是你的名字,你姓林,名曼,林曼便是你的新名。”  林曼一下子惊住了,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怎么哀家赐给你的名字,你不喜欢?”董太后见她半天没有反应问道。  林曼赶忙跪下谢恩,“奴婢喜欢这个名字,谢太后赐名。”  这次,林曼没有一丝搪塞之意,她虽然没有穿越回去,但起码有了和现代一样的名字,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这时,皇上刚从早朝上回到长安殿。  “皇上,喝点茶吧。”小安子见皇上满面怒色,赶忙递上了一盏茶。  “平时贪点儿也就罢了,竟也贪到了朕拨付的赈灾的钱粮上。”皇上忿忿地说着,“传下去一定要将湘州知府娄禾带到京城,朕要让百官都看看他是什么下场!”  “皇上息怒,下朝时奴才就传下去了。”小安子一边为皇上扇着扇子一边说着。 第五十九章 御前宫女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长安殿外的榕树上知了声声叫着,皇上烦闷地看着朝臣们递上来的折子。  林曼奉董太后之命,手捧梅子莲花汤前来长安殿侍奉皇上。  走在通往长安殿的长廊上,林曼虽知大韩命数,但自己的未来却无法知晓,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如今董太后赐名林曼给她,这样的安排似乎在告诉林曼这也是命中注定。  长安殿门的小桂子看着她走了过来,“你是哪个宫里的?”  林曼低头行礼,“奴婢林曼,是奉董太后之命前来侍奉皇上的,夏季暑热,董太后让奴婢奉上梅子莲花汤为皇上解暑消热。”  “林曼?抬起头来。”小桂子命令着。  就在林曼缓缓抬起头时,小桂子差点出声叫出来,“你,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受董太后赐名,林曼。”林曼答着。  只见小桂子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赶忙跑去禀报了。  “皇,皇上,太后指派来一个宫女前来侍奉皇上。”小桂子激动地口齿竟不伶俐了。  皇上抬起头来,看着神情异常的小桂子,问道,“一个宫女至于让你这般激动吗?”  待小桂子将宫女引进来时,皇上已经又在伏案看折子了。  “奴婢林曼给皇上请安。”林曼跪在地上给皇上行礼。  皇上听着熟悉又模糊的声音,抬起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玉茹?”  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林曼身边。  “快抬起头来,让皇上看看。”小桂子在一旁提醒着。  待林曼抬起头时,皇上整个人都呆住了,正可谓“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  “你果然没有出宫?快快起身。”多日笼罩在皇上的阴郁顿时烟消云散。  皇上重新坐回到龙椅上,慢慢地品尝着林曼奉上梅子莲花汤。  “皇上,这梅子莲花汤最是消热解暑了。”在一旁一直目瞪口呆的小安子终于缓过神来了。  皇上丝毫没有理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离自己不到一丈远的玉茹,“你刚才说林曼是太后为你新赐的名字?”  林曼点头回应。  皇上知道母后的仁慈,更知道母后对儿子的疼惜,今日再见心仪之人,皇上无比地欣慰。  皇上明白太后为玉茹新赐名的用意,让她不念过去,重新来过。  望着眼前这个经历世事变迁的女人,她依然冰清似玉,尘世的污垢丝毫没有沾染于她。  接下来的几日,皇上精神焕发,虽依旧没有去任何一个后宫嫔妃那里,那各个宫院都传开了。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惠皇后的凤祥宫。  这对于惠皇后来说如同一个响雷直劈下来,“董太后表面对皇上的事情不闻不问,实则她一直在为皇上的心思锦上添花,竟为一个罪奴赐名。”  宫女玲珑劝慰着惠皇后,“娘娘,董太后再怎么赐名,她也还只是个宫女,娘娘也别太伤心了。”  “宫女?呵呵……恐怕很快就不只是宫女了。”惠皇后忧愁地望着窗外。  玲珑突然想起了前日惠二小姐来探视惠皇后时,曾念叨着翁度霄派人还在四处寻找玉茹的下落。  “娘娘,要不要把玉茹更名,现在已经是御前宫女的消息传给二小姐呀?”  惠皇后听后,用手摩挲着珊瑚串,“派人传话到翁相府给二小姐吧。”  翁相府中,翁度霄坐在桌前喝着闷酒。  “夫君,知道玉茹无恙这是好事,为何如此作践自己呢?”惠婉心挺着大肚子站在一旁想拦下翁度霄。  翁度霄一把把她推开,“你懂什么?皇上为何派人寻找玉茹?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惠婉心用手扶着自己的腹部,委屈中夹杂着愤恨,“若是皇上看中玉茹,那是她的福气。那你就更该认清现实,不是你的你再强求也无用。”  翁度霄猛地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  厢房的列涵月听后,吵闹着要过来,丫鬟腊梅拿她没办法,只好拉着她的小手,任她走了过来。  “翁伯伯,翁伯伯……”列涵月奶声奶气地叫着,朝翁度霄跑了过来。  “月儿。”翁度霄一把拉住了差点就跑到酒杯碎片上的列涵月。  列涵月天真无邪地笑着,“翁伯伯不生气,等弟弟出生后,月儿和弟弟一起逗翁伯伯开心。”  翁度霄听这个可人的孩儿如此说着,忍不住笑了,站在一旁的惠婉心也舒心地松了一口气。  晚膳时间,林曼和往常一样在桌前侍候着。  “皇上,您尝尝这个,听说这个是惠皇后特意命小厨房为皇上做的。”林曼说着,夹了一片香酥鱼放在皇上跟前的碟子里。  皇上放下筷子,看着林曼,说,“坐下,坐在朕的身边。”  “奴婢不敢。”林曼赶忙低头回着。  “小安子,加把椅子。”皇上吩咐着。  只见小安子犹犹豫豫,但还是将一把红木椅子放在皇上的身边。  “朕命你坐下!”皇上一字一句地说着,“还有,以后不许在朕面前自称奴婢了,可以称林曼。”  皇上的一声令下,让林曼对面前的皇上升起一股莫名的好感,原来皇上也有前卫的。  但林曼还是没有坐下来,“林曼知道皇上本意是体恤林曼,但若不守规矩恐怕会害了林曼。”  皇上立马明白了林曼的意思,“在朕面前,可以不用拘谨,其他地方照规矩行事便是。”  说着皇上拉住林曼的手,让她坐了下来。  “来,和朕一起用膳吧。”皇上说着用手挥了一下桌上丰盛的菜肴。  林曼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慢慢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嗯……真好吃,细腻柔滑,甘甜中带着辛辣,虽然林曼在宫里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林曼看皇上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禁不住笑了一下。  “味道怎么样?”皇上用带着磁性的声音问着。  “嗯嗯!很好吃,还有嚼头,这是什么呀?”  皇上被林曼问得愣了一下,从来都是自己问别人,还从未有过别人问自己这个菜是什么呢。  “哈哈!这是鲍翅丸。”皇上笑着说,“你再来尝尝这个,这个是朕最喜欢吃的。”说着皇上把离自己最近的菜给林曼夹了一块。  旁边的小安子和小桂子时而赶忙低头不视,时而面面相觑。  林曼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被爸爸妈妈宠爱的现代,哦,不,应该说是被男朋友宠爱的现代才合适,只是可惜现代的林曼还没有男朋友。  林曼细细地品着,“嗯,这个最美味,这是什么菜呀?”  “菌汁茄块。”皇上笑着说。  “啊?原来这是茄子呀!”林曼看着这盘精致华美的菜肴感叹,御膳房的厨师真是技艺高超,竟把茄子做得这般美味。  欢乐的时光很快过来,林曼起身时,负罪感袭涌而来。  “皇上,林曼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放肆了。”林曼低头小声地说着。  “哪里放肆了,朕很喜欢看你无拘无束的样子。”皇上笑着起身回到坐榻上。  这时小安子又如每日那般禀告,“皇上,敬事房的常公公来了,还是让他直接回去吗?”  皇上挥手示意让他直接回去,小安子正转身去传话,被林曼喊住了。  “皇上,林曼恳请皇上答应林曼一个要求,否则林曼不敢再陪皇上一起用膳。”林曼跪在地上说着。  一听林曼这般威胁自己,皇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心起来,“好啊,你说,朕定当答应你。”  “请皇上还像未见到林曼时那般,该翻牌子翻牌子,该各宫娘娘那里就去那里。”林曼说着,眼神中透着倔强的光。  看皇上还在迟疑,林曼继续说着,“林曼不想成为各宫娘娘的众矢之的,更不想因林曼而让皇上子嗣稀少。请皇上成全林曼。”  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曼,皇上知道她并非虚话,便应了。  “叫常公公进来吧。”  常公公难掩喜色,忙把各宫娘娘的牌子端到皇上面前,皇上看着这眼花缭乱的牌子,随意地翻了一个过去。  常公公笑着行礼后,便退下了。  第二日,林曼正在殿前为皇上晾晒被子,小安子慌慌张张地跑来。  “不好了,林曼姑娘,不好了。”  “怎么了?”看见小安子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林曼赶忙迎上去问。  “瑛昭仪要悬梁自尽,你快去救救吧。”小安子说着。  林曼一听有点不解,“为什么要找我救她呀?她为什么要自尽?皇上呢?”林曼问着。  “皇上正在早朝,是瑛昭仪宫里的人通报给我的,我赶过去看时,瑛昭仪口口声声喊着你,想必你能救她下来。”  林曼只想先救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跟着小安子一起朝瑛昭仪的永念宫跑去。  到了永念宫门口就听见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宫女太监们有的跪地求她下来,有的用手猛地托住瑛昭仪的双腿。  瑛昭仪看见小安子带着一个宫女模样的人站在了门口,想到了她定是皇上的御前宫女林曼,想死的心更盛了。 第六十章 救瑛昭仪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瑛昭仪的永念宫里,宫女太监个个哀求着娘娘快下来。  林曼站在宫门口,看着一心想求死的瑛昭仪,她着一袭亮粉的绸缎衣衫,小麦肤色在衣衫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黯淡。  “你们都放开我!放开我!”瑛昭仪边喊着边用脚踢开要拉她的宫人们。  就在宫人们被踢开时,瑛昭仪把头嵌到了绑在房梁上的白绫里,林曼本想急忙去救人的一刹那,看见了瑛昭仪的两只手在不住地颤抖。  就在宫人们从地上爬起来又准备向瑛昭仪冲去的时候,林曼大喊一声,“不用拦娘娘!”  听到这话,房里的太监和宫女都愣住了,看向林曼。瑛昭仪本来着急要死,这时,也停住了看着林曼。  林曼见瑛昭仪果然停住了,便不紧不慢地走近房里,抬头跟瑛昭仪说,“娘娘,您若想死,现在可以没有阻挠地去死了。”  瑛昭仪一听这话,气得满脸通红,嚷嚷道,“用不着你管,我这就去死!”  只见瑛昭仪颤颤巍巍地用手拉着白绫,就连踩在凳子上的脚也开始发抖,眉头紧皱着,这真叫个骑虎难下啊。  “咣当!”  虽然突然的一声响,单薄的凳子被瑛昭仪不小心踩偏后,摔倒在地。  瑛昭仪用手猛拉着白绫,双腿不停地摆着,艰难地喊着,“救,救我……”  房内的宫女太监们慌了神,赶忙将她从白绫上抱了下来,一下摔倒在地上。瑛昭仪大声咳嗽着喘着气,脸色更加通红了。  待瑛昭仪恢复正常呼吸后,她推开身边给她捶背顺气的宫女,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如泼妇一般,走到林曼身边,从上到下,从前到后,转了一圈。  “看来,你这个大胆的奴才就是御前宫女林曼!”瑛昭仪尖酸地说着。  林曼向她行礼,“回娘娘,奴婢正是宫女林曼。”  “哼!你凭什么说让我去死!你真是个歹毒之人!我要向皇上揭发你!”瑛昭仪撅着嘴愤怒地说着。  林曼起身,对她说,“去吧,去向皇上揭发奴婢吧,只是娘娘再想寻死的话请找个没人的地儿!”  瑛昭仪一听这话气得直跺脚。  “如果娘娘没什么吩咐的话,奴婢就先告退了。”说着,林曼转身就走,小安子紧随其后。  瑛昭仪一把拉住林曼,“喂,你等下。”  林曼回过身,瑛昭仪看着林曼的目光,稍稍地把手松开了。  “你不会把我寻死的事情跟皇上说吧?”说着瑛昭仪眼睛瞅向了一侧。  “娘娘是希望奴婢说呢?还是不希望奴婢说呢?”林曼问道。  瑛昭仪有些着急,“我没死成,当然是不希望你说了。”  林曼向瑛昭仪走近了几步,问,“那娘娘告诉奴婢为何寻短见?”  瑛昭仪看了一下周围的宫女太监,喊着,“你们都下去吧。今天的事情你们都给我闭好嘴。”  “是,娘娘。”宫女太监们异口同声。  宫人们刚刚退下,瑛昭仪便哭诉起来,样子像极了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林曼看着她哭的样子觉得真是既可怜又可笑。  “娘娘,你先别哭了。”林曼劝着。  “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般羞辱呢,我只不过骂了一句你,皇上便罚我在床榻前跪了一晚上,呜呜……”瑛昭仪说着,用手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娘娘为何要骂奴婢呀?”林曼看着瑛昭仪也不过和自己同龄,或者比自己要小上一两岁。  “这些不重要,反正,皇上是肯定不会来我宫里了。”瑛昭仪撅着嘴。  林曼突然觉得这瑛昭仪单纯得有些可爱,“只要娘娘管好宫里的宫女和太监的嘴,奴婢是不会跟皇上说的。”  “还有……”瑛昭仪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你能不能替我跟皇上说说好话,让皇上不要生我的气。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肯定也像鞠妃姐姐一样,常年见不到皇上了。”  “只要娘娘不要再做这般危险之事,奴婢就帮你说话。”林曼笑着说。  林曼走出永念宫时,呼了一口气,“小安子,今天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我也答应了瑛昭仪,你也就不要跟皇上讲了。”  小安子跟在林曼旁边,小声说着,“好,我听林曼姑娘的。这瑛昭仪是宫里最爱哭闹的娘娘了,没想到,见到林曼姑娘竟如此听劝了。”  “瑛昭仪是什么时候陪伴皇上的?怎么我觉得她还是个孩子。”林曼笑着问。  小安子摸着脑袋,想了想,说,“她可陪伴皇上很久了,皇上还没被封太子时,瑛昭仪也就十多岁时就以未来的侧福晋的身份养在王府了。”  林曼听后很吃惊,问道,“那她和皇上的关系应该很好啊?”  “嗯,嗯,确实如此,只是,只是……”小安子生怕自己多了嘴,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林曼问。  小安子叹了一口气,说,“只是与其说瑛昭仪是皇上的嫔妃,不如说她是皇上的妹妹,她与皇上更像兄妹才对。”  林曼站住了,“什么意思?”  “她和皇上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平时去她宫里甚少,去了也是玩玩游戏,聊天讲故事。”小安子说着捂住了自己嘴,“林曼姑娘,千万不要传出去,不然奴才就死定了。”  林曼听后感慨,原来宫里还有和皇上似兄妹感情的嫔妃,看着小安子紧张的样子,林曼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还有,不要叫我林曼姑娘了,很费劲吧?叫我林曼吧。”  “不,不,看林曼姑娘比我长两岁,要不我喊你林姐姐吧。”小安子说着。  林曼笑着说,“也好。”  待林曼和小安子回到长安殿时,皇上已经从朝堂上回来,坐在龙椅上张望着。  皇上看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故作镇定似地低下头,拿起桌案上的奏折,“你们二人去哪里了?”  林曼走到茶壶前,正要去泡茶,发现茶壶是热的,想必是小桂子派其他宫人给皇上刚刚冲泡的茶,自从来到皇上身边,皇上下朝回来喝的茶都是林曼泡好的。  “皇上,林曼和小安子看今天阳光不错,去长安殿外兜兜转转了一圈。”说着,林曼把倒好的茶捧给皇上,“皇上,不会怪罪吧?”  皇上看了小安子一眼,小安子只顾低头行礼请罪,生怕让皇上看出有什么端倪。  “闲来无事,出去走走也好,朕怎么会怪罪呢?”皇上说完,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林曼和小安子对视一下,觉得总算没有食言,这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皇上。”小桂子从门外进来禀告说,“越皇太后派人给皇上送来了松子蜜丸汤,说是近日皇上忙于朝政,特给皇上补补身子。”  越皇太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但对皇上一直体恤,尤其是登基后,时不时地给皇上送一些美味佳肴过来。  “传。”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碗。  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宫女从外面走进来,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  “奴婢浮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越皇太后让奴婢给皇上送来松子蜜丸汤,请皇上品尝。”宫女说着抬起了头,将汤端到了皇上身边。  皇上仔细辨别着眼前的这个宫女,“你说你叫什么?”  “奴婢浮萍。”宫女说着。  皇上扭头看小安子时,发现小安子惊吓得半张着嘴巴,顿时,皇上也被吓得不轻。  浮萍?浮萍不是早已被小安子处死在玉林了吗?这,这眼前站着的真是她吗?皇上想起了,当时林曼也在场的,扭头再看林曼时,发现林曼也在吃惊地看着这个宫女。  “退下吧。”皇上的声音中夹杂着颤抖。  宫女浮萍面带微笑冲皇上点了一下头,便退下了。  小桂子看皇上和小安子林曼三人都似惊呆状,一时摸不着头脑,便问道,“皇上,这宫女可有什么问题?”  皇上一下把宫女浮萍放在桌案上的汤羹推了下去,溅出来的汤水烫到了皇上的手,小安子和林曼赶忙跑了过去。  “皇上,没事吧?”说着,林曼紧忙用帕子给皇上擦拭手上的汤水,发现皇上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小桂子跪在地上擦拭地上的汤水,小安子去捡摔碎在地上汤碗碎片。?“哎呀!”  小安子因紧张,手中的碎片一下子划破了手指,鲜血直流。  “皇上,请恕奴才失礼。”小安子不顾手上的疼痛,赶忙向皇上请罪。  “罢了。”皇上说着,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待林曼用帕子擦拭皇上的额头时,发现连汗珠都是凉的。  “小安子,那日,你可把后事料理干净了?”皇上猛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问。  小安子一下子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道,“回皇上,奴才确实将那宫女的后事料理干净了,埋在了树林里的土坡上,千真万确,奴才不敢欺瞒皇上。”  皇上越发紧张了,“那这眼前的宫女浮萍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世上真有鬼神之说?”  林曼听到此处,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难道她要找咱们寻仇来了?”皇上继续发问。 第六十一章 皇上示爱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夏日正午的长安殿里,透着一股瘆人的阴冷。  “皇上,您相信鬼神之说吗?”林曼问着心神不宁的皇上。  皇上看向林曼,略加思索,摇了摇头,“朕并不信鬼神之说,但适才来送汤羹的奴婢作何解释?”  “若真有鬼魂,那她应该在日落后日出前出没,此刻艳阳高照,她却毫无忌惮。”林曼解释道。  “对,对对,皇上,奴才也听说太阳属阳性,可以让这些阴性的东西无处遁形。”在一旁的小安子也释然地说道。  皇上接过林曼递过来的热茶,暗暗地思忖,“莫不是那宫女没有死成?若是这样的话,那日的经历,定会让她惧怕朕几分,可看她今日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害怕的样子。”  林曼点点头,虽然知道那宫女死得很可怜,但在这皇宫之中竟敢跟踪皇上,即便罪不至死,那也属大逆不道,只是,该受惩罚不是这个宫女,而是指使这个宫女的背后之人,毋庸置疑,就是这个宫女的主子越皇太后。  在皇上身边的这几日,林曼虽为宫女,但处处受皇上照顾,让林曼感动的不仅仅如此,更是皇上并没有因自己对她的一厢情愿而勉强于她。  “小桂子。”皇上的脸色有些难看,“传刚才的宫女。”  小桂子虽不知道那日发生的事情,但从刚才的对话中已经知道了大致情况,连忙应了皇上,正要奉命行事时,被林曼喊住了。  “等下。”林曼对皇上说,“若这宫女另有她人所冒充,那背后定有其他目的,她不会这样销声匿迹,接下来还会有其他行动,不如皇上以静制动。”  皇上听后,觉得甚有道理,立刻按林曼的意思做了。  宫女回到越皇太后的启明宫,向越皇太后汇报情况。  “太后,奴婢先后去了几处宫院,并没有发觉有哪位主子见到奴婢后异常。”  越皇太后吃后很吃惊,问道,“果真?你可有认真观察?皇帝和惠皇后都没有异常吗?”  宫女回想了一下,答道,“皇上和惠皇后也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只是惠皇后问了奴婢这些天去了哪里。”  越皇太后点点头,继续问,“那皇上呢?”  “皇上只让奴婢放下了汤羹,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宫女答着。  “一句话都没说吗?”  皇上是越皇太后心里认定的最大的嫌疑人,她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经越皇太后一提醒,宫女想到了,赶忙说,“皇上只说了一句,问我叫什么名字。”  越皇太后似有所获地冷笑了一声,“看来,哀家猜得真是没有错。”说着,起身走到宫女身边问,“浮荻,你可愿为你妹妹报仇?”  原来这宫女是浮萍的双胞胎姐姐,他们家境贫寒,从小被分别送到了两家府邸做丫鬟,浮萍被送到了越相府,后被越皇太后带进了宫中,而浮荻的命就不如妹妹了,她被送进的邵府没多少日子便没落了,她年仅十四岁便被卖到了青楼。  自打浮萍突然失踪后,越皇太后便命人在宫外寻找浮萍双胞胎姐姐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找到了和浮萍相貌简直一模一样的浮荻。  浮荻入宫后得知了妹妹无故失踪,定是被宫中人所害,她发誓即便粉身碎骨也要为自己冤死的妹妹报仇。  “但请皇太后吩咐。”浮荻虽与浮萍相貌相似,在胆量上,却远远大于浮萍。  越皇太后听后心感甚慰,命浮萍先退下,听命令行事。  夜晚的长安殿,除了殿外蛐蛐传来的叫声,安静极了。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自打林曼来到皇上身边后,他就变得勤勉了。  “林曼。”皇上看了一眼正站在自己身边打着瞌睡的林曼喊着。  “皇上。”林曼赶忙强睁大了眼睛。  皇上看她睡眼迷离,便拿了一本奏折递到林曼手上,“来,帮朕看看这个。”  林曼赶忙把奏折放回桌案上,“奏折上都是国家大事,林曼还是不要看了。”说着,林曼勉强地笑了笑。  “看!朕让你看,无妨。”皇上重新把奏折放在林曼手上。  林曼心想着自己好歹进化了这么多年,又对大韩的历史知道一点点,帮皇上提点建议也好。  林曼看着奏折,奏折上一水儿的繁体字,好在自己从小学时便学习书法,否则这奏折便怎么看也看不懂了。奏折上称北疆边墙已因历经风雪侵蚀,倒塌处甚多,提议重新修缮。  这不就是说修缮长城吗?林曼心里想着,那一定要同意的,既是一项防御设施,还是未来的世界的壮观建筑。  “皇上,这奏折上建议修缮边墙,林曼认为很有必要,能很好地御敌。”林曼看完合好。  皇上点点头,“这也是朕的意思。”  “那为何皇上犹豫不决呢?”林曼不解地问。  “今日在朝堂之上,对上奏此事的大臣表示肯定,结果遭到了众臣的反对。”皇上说着站起了身,“众臣认为劳民伤财,加上此时我大韩和北疆各国交好,若修缮边墙将另各国对我大韩心生猜忌,会坏了现如今的大好局面。”  林曼听后觉得有些道理,但这道理又未免太过牵强,“皇上,修缮边墙而已,毕竟边墙只是防御工程,若北疆各国不侵犯我大韩,那这边墙仅仅是一座城墙而已。谈到劳民伤财,若和战事相比,那恐怕就不只是劳民伤财这么简单了。”  皇上听着林曼侃侃而谈,望着这见识如此不一般的女子,入了迷。  林曼说完看到皇上正呆呆地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林曼也就是随口一说,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拉着林曼将她按在龙椅上,自己坐在她的身边,林曼本想赶紧站起,但被皇上拉住了。  “告诉朕,你到底是谁?”皇上痴迷地望着林曼。  林曼一惊,什么意思?我是林曼,我是玉茹?问我到底是谁,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朕觉得你是从另一个世界飞来的?”皇上低声说着,“像是从天上飞来的仙子。”  林曼倒吸一口气,笑了笑,“是皇上的错觉。”  “不,不是,从朕见到你的第一次就觉得,你非尘世女子。”皇上说着,闭着眼睛缓缓地向林曼靠近。  林曼一把把皇上推开,自己站了起来,“皇上,今晚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皇上被林曼一推,恍惚从朦胧中推到了现实,要知道皇上还从未被哪个女人推开过,此刻,皇上正用手轻捂着被林曼推过的胸口,依然能将此幻化成一丝慰藉。  “林曼,做朕的女人吧,朕将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皇上眼睛中闪着真挚的光亮。  我想要的一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如果说想要回到现代,这皇上怎么可能做得到,即便能做到,那自己便做不成他的女人。林曼头脑里不停地想着。  “皇上,林曼什么都不想要。”林曼淡淡地说着。  皇上滚热的心如同被泼上了一桶凉水,望着对自己无动于衷的林曼。  宫中竟还有这么绝情的女人,没有人会什么都不想要的,只要她是活生生的人,皇上暗自想着,本以为近几日的朝夕相处,脸上时常对自己绽放笑容的林曼会对自己暗生情愫。  “小安子,摆驾永念宫。”皇上喊着。  刚打发走了敬事房的常公公,连牌子都没翻,现在皇上却直接说去瑛昭仪那里,小安子知道皇上在生林曼的气,但还是赶紧叫了步辇。  “林曼恭送皇上。”林曼给皇上行礼。  以往都是看一眼行礼的林曼再出门,这次,皇上看也没看,径直走了出去。  林曼望着远去的皇上,不禁心疼起皇上来了,哎,若是去其他妃嫔那里也就罢了,赌气去妃嫔那里,还是去个自己前两日提议皇上去的妃嫔那里,而这个妃嫔还是只和皇上是兄妹情的妃嫔。  第二日,早朝时,皇上恩准了修缮北边防御城墙的奏请。  “皇上,这动辄耗银万两,劳民千余人的工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  “请皇上三思,修缮边墙将会坏了我大韩与北疆各国的友好关系啊。”  “皇上,请三思。”  “万万不可啊,皇上。”  ……  朝堂上,反对之声久久不息,却丝丝未入皇上之耳。  “退朝!”  皇上说道。  小桂子大喊,“退朝!”  朝上的文武百官不再谏言,跪在地上恭送皇上。  凤祥宫中,惠皇后大发雷霆,宫女太监们吓得跪倒在地。  “娘娘,请息怒。”  “这小小宫女,如今是反了,竟敢对朝堂之事指指点点。”惠皇后气得直咬后槽牙,“看来本宫真是小看她了,本以为她在皇上身边贪图个荣华富贵也就罢了!”  “本宫作为后宫之主,绝不能容忍这样败坏老祖宗规矩的人祸乱朝纲。来人,把玉茹带过来,不,把林曼带过来。”惠皇后喊着。  当惠皇后的人前来皇上的长安殿带人时,林曼正在给皇上泡茶。  “奴才给皇上请安。”惠皇后身边的满福行礼道。 第六十二章 噩梦连连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凤祥宫的太监满福传惠皇后娘娘的懿旨召见宫女林曼。  皇上听后看向满福,问,“惠后传一个朕身边的宫女有何事?”  “娘娘没有告诉奴才,因此奴才不知。”满福回着。  想到后宫的规矩,只要是宫女太监一应归皇后所管,包括皇上的宫女和太监,但若非犯了重罪,皇后是不会轻易传御前宫女和太监问话的,因为毕竟还要念及皇上。  惠皇后不是无分寸之人,自封为皇后后,虽掌管后宫,但从未对皇上身边的人评头论足,即便他们偶有犯错,只要皇上不闻不问,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请皇上恩准。”满福又一次行礼。  皇上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林曼,挥了挥手,命他们退下了。  主仆二人再次相见时,林曼原以为会是欢喜之事。  在行完礼请完安之后,林曼起身后望着旧日的主子欢喜地绽放着笑容,逐渐地,这笑容僵化在脸上了。  惠皇后冷峻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原本罪奴身份的奴才,发现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强大气场。  “玉茹,不,你有董太后亲赐的名字。我该喊你林曼才对。”惠皇后冷冷地说,“你可知你大逆不道?”  林曼一听,满脸地疑云,“回娘娘,奴婢不知犯了什么错。请娘娘明示。”  “哼!你这奴才,别以为皇上庇佑,你便可以为所欲为。”惠皇后看着林曼毫不自知的样子更加气愤了,“你竟敢干涉朝政,妄议朝政,左右皇上!其罪可诛!”  听到此,林曼不由得想起刚刚陪皇上看奏折之事,定是此事传到了惠皇后的耳朵里。  “皇上驾到!”  门外传来太监满福的声音。  惠皇后收起满脸的愤怒,向走进房门的皇上行礼。  皇上看了一眼低着头面色不安的林曼,知道定是惠皇后正在问她罪。  “原来林曼还在惠后宫里。”皇上拍了拍惠后的肩膀说道,“朕如今身边少不得她了,林曼,退下吧,你出来后,小桂子连桂花茶都寻不见了。”  “是,皇上。”林曼行告退礼。  “慢着。”惠皇后厉声道,“皇上,这宫女万万不能再留在您的身边了,她以宫女之身竟然左右朝政。”  “何时左右朝政了?”皇上拉下脸来。  “若不是这个奴才的几句话,皇上是不可能恩准修缮北疆边墙之事的。”惠皇后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皇上转过身,盯着惠皇后的眼睛,冷笑了几声。  惠皇后本来和皇上对视的眼睛缓缓地低了下来,她知道皇上的秉性,喜怒形于色,但越是真正的愤怒,越表面看来平淡似水。  “惠后,你是从何而知?”皇上语气和缓。  “皇上,这个重要吗?重要的是宫女林曼干涉朝政,臣妾身为后宫之主,断不能容这样的人在皇上的身边。”惠皇后言辞恳切。  “惠后若要做个后宫之表率,朕不阻拦,但此事确属无中生有。是哪个宫人传出来的,惠后可叫来当面质问,若确无惠后所说,朕不会干预你管理后宫。”皇上说着,走向了坐榻旁坐了下来。  惠皇后犹豫着,知道皇上金口玉言,如今只能当面对质,哪怕折了几个心腹,但如果能除掉这个眼中钉也算值得。  惠皇后派满福去叫传话之人。  林曼望着皇上,知道皇上做这一切本是为了自己,但恐怕这次自己让皇上下不了台阶了。  皇上脸上没有丝毫担忧之心,悠然地品着玲珑呈上来的茶。  不一会儿的功夫,长安殿里专为皇上研磨的宫女应然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跪在地上给皇上和惠皇后请安。  “应然,你把林曼乱议修缮北疆边墙之事如实复述一边。”惠皇后厉声道。  宫女应然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回皇后娘娘,奴婢不知娘娘所说之事。”  “什么?”惠皇后满脸怒色,“皇上在上,你可知其君之罪?”  应然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娘娘,奴婢不敢欺君,确不知娘娘所说之事。”  惠皇后容颜失色,皇上把手中的茶送到嘴边慢慢地喝了一口,“惠后,你还有何话可说?”  惠皇后登时说不出话来,“玲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玲珑委屈地跪倒在地,“娘娘,奴婢确实是听应然所说。”  “皇上,娘娘,奴婢从没有跟玲珑姑娘说过什么。”跪在旁边的应然一脸无辜的样子。  皇上慢慢地将茶碗放在在桌案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朕乏了,宫女玲珑误传谣言,混淆视听,赐白绫。”  “冤枉啊,皇上。”  玲珑跪在地上大喊着。  “皇上,万万不可,玲珑再大胆也不敢误传谣言的,求皇上明鉴。”惠皇后也跪在地上向皇上求情。  皇上起身往门外走去,林曼和应然跟在皇上身边一并离去。  回到长安殿,林曼虽知皇上对玲珑的处决过于严苛,但又知道若今日不是这样的结局定是以自己的死来告终。  但皇上却没有因今天的大胜而欣慰,他的脸色反倒不如在凤祥宫里时好了,林曼把倒好的热茶给皇上呈上去,皇上也没有接。  “应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皇上突然发问。  宫女应然走上前来,跪倒在地,“奴婢随口一说,没想到给皇上召来这许多麻烦,奴婢认罪,但请皇上发落。”  林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在去凤祥宫之前就将此事准备万全,才有了今日的收场。  “小安子。”皇上喊着。  只见小安子从外面端着一个条盘走进来,条盘上面摆着白绫,匕首和一个盛满液体的酒杯。  “念你虽然有罪,但并没有铸成大错,赐你任选其一吧。”皇上说着。  应然跪在地上,“谢皇上隆恩。”  林曼见应然从条盘上端起了酒杯,赶忙跪在地上,替应然求饶。  “皇上,林曼有罪,得皇上庇佑才有幸逃脱,请皇上饶了应然。”  皇上闭上了眼睛,就在林曼等待皇上回答时,应然已把毒酒喝了下去。  “应然,应然……”林曼边喊着边跑过去,但,为时已晚,暗红色的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应然倒在了林曼的怀里。  在一旁的小安子和小桂子的眼里都泛着泪光,应然也算是陪在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没想到竟失口致死。想到此,也只能叹息。  接下来的几天,林曼噩梦连连,梦中常见喝完毒酒倒在自己怀里的应然,和悬挂在房梁上的玲珑,醒来时额上的汗水直滴在被子上。  这几日,林曼对皇上冷淡了许多,无论皇上再用什么言语相劝,她再也不与皇上一同用膳,更不去翻看奏折。  晚上,皇上在批阅着奏折,抬头看见正在一旁目光呆滞,眼圈发黑的林曼。  “林曼,先去歇息吧,朕这里,有小安子就够了。”皇上看这几日林曼竟有些憔悴。  林曼确实也有些昏倦了,便谢恩退下了。  接连几日的噩梦缠身,让林曼疲累不堪,刚刚躺下便睡着了。  “林曼……林曼……”  “都是你,才害得我们枉死……”  “是你害我们受尽地狱之苦,让我们苦不堪言……”  玲珑吐着长长的舌头向自己走来,林曼惊悚地往后退着,退着……正待回头就跑时,七窍流血的应然就在林曼的身后悄悄地等待着。  “啊!”  林曼一声尖叫,叫声把自己惊醒了,她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林曼?”皇上刚好走到林曼的睡榻前,林曼面色苍白,额头汗水直淌,皇上轻轻地搂住了林曼,小声地问着。  林曼缓过神来,一看,是皇上,不知道是本能反应还是什么,林曼一下子扑在皇上的怀里。  “皇上……”  皇上顺势紧紧地搂着林曼,轻轻地用手拍着林曼的后背。  “是不是做噩梦了?”皇上问道。  林曼一下子哭出来,“都怪皇上,处死了玲珑和应然,她们两个在梦里找我寻仇来了。呜呜……”  皇上安慰着林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因为你白天想多了,自然会梦到她们。若真有寻仇之说,她们该找朕来寻仇才对,是朕处死她们的。”  林曼情绪慢慢地好起来,从皇上的怀里挣脱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问道,“皇上为何至此?”  “朕批阅完折子,时辰尚早,想你这几日脸色不佳,精神衰弱,朕不放心就来这里看看你。”  林曼抬头看着皇上,皇上的眼神那么温柔,此刻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只是一个爱慕自己关心自己的男人,不知不觉,从林曼的眼中涌了出来的泪水不再冰凉,它变得滚烫。  “来来,别哭了,不害怕啊,有朕在,就是鬼神也不敢欺负你。”皇上又把林曼拥在怀里。  这次,林曼没有躲开,她希望自己依旧在梦中,梦中没有三纲五常,没有罪奴皇上,没有往事纠纷,只有两个知心人相偎依。  不一会儿的功夫,林曼又一次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和皇上在蓝天白云下的绿色大草原上奔跑着…… 第六十三章 御赐秋千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伴着鸟语花香,林曼睁开了双眼,缓缓地从床榻上坐起来,穿好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林曼迎着太阳的光芒深了一个懒腰,一夜的安稳睡眠驱走了多日以来身上的疲惫和不安。  这时小安子心花怒放地朝林曼跑过来。  “林姐姐,走,小安子带你去看个好玩的。”说着小安子拉起林曼便往前走。  “去哪呀?皇上该用早膳了。”林曼挣开小安子的手。  小安子站住,嘻嘻笑起来,眼中满是对林曼的嘲笑,“姐姐,这都是什么时辰了,皇上都快要下早朝了。”  林曼吃了一惊,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又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笑。  “那我先去吃点东西啊。”  小安子不回答,只管面带微笑地拉着林曼往外跑。  穿过长安殿旁的林荫小路,拐进了一个芳香满园的地方,石头桌上摆着各色糕点和茶水,桌边站着两个小宫女正笑着仿佛在特意等待林曼的到来。  林曼站在里石头桌大概三丈远的地方,看着得意的小安子,问道,“这是?”  “林姐姐,你看那边。”说着小安子用手指着旁边的一个秋千椅。  好精致的秋千椅,各色各样的鲜花装饰着原木的椅子,悬在两棵树支撑的粗大的横向木梁上。  林曼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我可以坐吗?”  “当然了!这是昨晚皇上命人连夜赶制的,专门供林姐姐坐着休息的!”小安子的样子既开心又羡慕。  林曼听着坐了下来,轻轻地摇着,想着昨晚自己又做了噩梦,幸好皇上陪伴在自己身边,才不致失眠,还因此睡了一个饱觉,但林曼丝毫没有察觉皇上何时离去,何时又命人为自己赶制这个上好的秋千椅。  小安子冲着两个小宫女摆了下手,只见两个小宫女一人端着一盘点心向林曼走过来。  林曼向她们笑笑,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放到了嘴里。  林曼不知道摇了多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曼朦朦胧胧中被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喊醒。  “喂,你下来!快点儿!”  林曼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两三岁模样的男孩子站在自己身边用手指着,身旁一个嬷嬷陪着,看样子这男孩子该是哪位皇子。  林曼很是喜欢小孩子,想到这秋千椅既是皇上特意为自己做的,那她便有权决定由谁来坐,于是,林曼故意逗这个小皇子,问道,“你是谁呀?哪位皇子呀?”  “你这狗奴才,连本皇子都不认识吗?你可知道我的母后是谁?”男孩子说话时的神情充满了愤怒。  林曼本来还只是逗逗这个小皇子,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已经被尊卑观念熏染了这么严重,她收起刚才的笑容,依旧坐在秋千椅上。  见林曼丝毫不被他的阵势所惧,男孩子更猖狂了,“本皇子的母后是越皇太后,你再不下来,我便叫人将你的狗头砍下来当球踢!”  林曼早就知道越皇太后没有子嗣,看来眼前的这皇子便是由她抚养的九皇子,生母是紫妍昭仪。  “越皇太后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你可知道,这个秋千椅是皇上赐给奴婢的,因此这个秋千椅要不要你坐,是奴婢说了算的?”林曼不给这个口吐毒言的九皇子一丝情面。  九皇子一听这话,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脸色铁青,“奶娘,还站着干什么!给我打这个狗奴才!”  奶娘一看便知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知道能得皇上所赐秋千椅之人定不是无名之辈,但又不得不听九皇子的话,她慢吞吞地朝林曼走来,伸出了哆哆嗦嗦的手犹豫着。  “还不动手,你是不是想挨板子了?”九皇子怒吼着。  正待奶娘抬起手时,只听一声。  “住手!”  皇上的声音,皇上下了早朝直接来到了这里,站在不远处正朝这里望着。  奶娘听闻一下跪倒在地,九皇子也趴在地上给皇上行礼。  林曼看见了皇上,刚才和小孩子斗气的心情云消雾散,缓缓地起身,情不自禁地面带微笑。就连林曼都无法理解这微笑是出于对皇上的感激,还是悄然升起的情愫。  皇上望着林曼走了过来,走近时,林曼才意识到还没有给皇上行礼。  “启措,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皇上低头望着九皇子责备道。  九皇子一改刚才的骄慢无理,低三下气地连连求饶,“请皇兄息怒,启措知错了。”  “罚你……”皇上话还没说出口,林曼赶紧替九皇子求情。  “皇上,九皇子尚小,只是在跟林曼闹着玩呢。这么小的孩子不该受罚。”  九皇子抬头看了一眼林曼,赶忙说,“对对,皇兄,启措在跟她闹着玩着,饶过启措吧。”  皇上看林曼为他求情心切,便让奶娘将他带回。林曼却提议九皇子玩会儿秋千椅再回去,看着他玩秋千椅天真开心的模样,一点儿不像刚才满嘴毒话的孩子。  皇上看着盘中剩余不多的点心,笑了笑,坐了下来。  “皇上,今天不用处理奏折吗?”  林曼倒了一杯茶,端给皇上。皇上微笑着喝茶,看了一眼正在荡秋千的启措。  “恐怕整个宫里只有一个敢跟皇子当面作对的宫女了!哈哈!”皇上说着。  作对?皇上定是看见了适才她如何不让九皇子坐秋千椅的经过。  “哪有?再说了,听小安子说那个秋千椅是皇上专门为林曼做的,因此林曼就理直气壮了些。”林曼牙尖嘴利。  皇上笑着放下了茶杯,拉起了林曼的手,“终于知道了?所以,以后皇上给你的恩准一律都别再推脱。”  “皇上,你看,九皇子玩得多开心!”林曼根本没有理睬皇上的话,皇上感到甚是无趣,继续喝起茶来。  接下来的几日,九皇子启措差不多日日都来秋千椅这玩耍,每天都玩得酣畅淋漓。  “九皇子,快下来喝口茶吧。”林曼坐在石凳上招呼着。  只见九皇子站在晃动的秋千椅上一下子跳了下来。  “哎呦!”  只听九皇子一下子扑在地上。  奶娘和林曼赶忙跑了过去,扶起九皇子,待奶娘撩起九皇子的裤管时,才发现膝盖有些淤青。  “哎呀,九皇子,奴婢抱你回去叫个太医上些药吧。”奶娘心疼地说着。  九皇子一下子把奶娘推开,跑到桌边端起了一碗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无碍的,无碍的!”见奶娘又来抱九皇子,九皇子不耐烦地说着。说完又朝秋千椅跑去。  看奶娘无奈的样子,林曼劝慰了她,便和九皇子一起玩起来。  “哈哈哈!太好玩了!林曼,你用力推呀!哈哈哈……”九皇子坐在秋千椅上大笑大叫着。  林曼也乐得其妙。  越皇太后边用药酒为九皇子擦着膝盖上的伤,边问着,“奶娘,你太失职了,皇儿的膝盖在哪里摔的?都摔成这样了,难道不知道赶紧回来叫太医吗?”  奶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奴婢糊涂,请娘娘恕罪,这是刚才玩秋千椅时不小心摔的。”  “秋千椅?那御花园的秋千椅已经年久失修了,你怎么竟带九皇子去玩秋千椅呢?”越皇太后生气地责备。  “回娘娘,九皇子玩的不是御花园的秋千椅,而是长安殿后面的秋千椅,听说是皇上前几天刚刚命人安装的。”奶娘说着。  “行了,行了,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了,母后,儿臣告退了。”九皇子不烦烦地打了一个哈欠,便往自己房中走去。  越皇太后大声喊他停住,他根本不听,径直走了。  越皇太后看着这小小的孩儿越来越不听话了,尤其是近几日以来,根本不像小的时候说一不二,这样的九皇子让越皇太后越来越抓狂。  第二日,越皇太后见九皇子房中没有九皇子和奶娘的身影,她决定去昨日奶娘所说的秋千椅那里一看究竟。到底是什么秋千椅竟让九皇子这样玩得乐不思蜀。  而在此时,拓跋紫妍昭仪正精心地准备了一些点心,嘱咐着身边的宫女绿箩,“绿箩,枇杷酥可记得放去了吗?”  “放心去了,昭仪娘娘。”绿箩手里捧着一个点心盒。  紫妍昭仪边说着边朝秋千椅欣喜地走去。  远远地,紫妍昭仪便望见了在秋千椅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九皇子,两眼虽已模糊,两腿也似失去了知觉,但依旧能不差分毫地走到了自己孩儿的跟前。  “皇儿。”紫妍昭仪柔声地叫着。  “你怎么来了?”九皇子脸上阴了下来。  紫妍昭仪把绿箩手中的点心盒小心地打开,拿出一块精致的小点心放在帕子里,递给秋千椅上的九皇子。  “皇儿,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枇杷酥。”  从九皇子的眼睛里能看得出来,他依旧爱吃这款小点心,刚要伸过手来,看了看一旁的奶娘,又把手放了下来。  “我已经不爱吃了,你快走吧,母后要是知道我吃你的点心,她会罚我一天不准吃饭的。”九皇子说着咽了下口水。 第六十四章 夺子大战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紫妍昭仪早就知道越皇太后禁止九皇子吃自己带过去的糕点,也听说九皇子曾因违逆她而被罚跪一天。这也是紫妍昭仪几乎不再往九皇子处送糕点的原因。  但这次不一样,这里距离越皇太后的启明宫甚远,紫妍昭仪说服了九皇子的奶娘令她保密,便又一次把枇杷酥捧到了九皇子的嘴边。  林曼恭送皇上去早朝后,便如往日一般,端着一壶桂花茶往长安殿后的秋千椅走来。  这不是紫妍昭仪吗?看上去虽然面容肤色大不如前了,但林曼看得出来,紫妍昭仪脸上的笑容真实温暖。  看紫妍昭仪满含深情地看着坐在秋千椅上吃着糕点的九皇子,而九皇子也一改往日的顽劣模样,安心地慢慢晃着秋千椅,嘴边沾满了糕点的碎渣,林曼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生怕自己打扰了这美好的时刻。  “你来了。”紫妍昭仪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  宫里的妃嫔们厌恶林曼,给林曼甩脸子的十有八九,而紫妍昭仪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怨怼。  可知道紫妍昭仪是皇上见到林曼之前最宠爱的一个嫔妃,虽然他们二人的关系不符合规矩。所以,如果说对林曼的恨意最深的该属紫妍昭仪,但紫妍昭仪对林曼的态度却恰好相反。  林曼也笑着跟紫妍昭仪请安。  越皇太后在远处停住了脚步,望着……  突然,越皇太后气得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帕子,大步向着秋千椅走去。  “太后,息怒,太后……”丁香紧跟在身后小碎步跑着。  九皇子正在跟紫妍昭仪开心地讲述着前几日林曼教他如何站在秋千椅上还能不摔倒的事情,一抬头正好看见了脸色铁青的母后朝自己走来。  九皇子一下把手中吃得还剩半块的枇杷酥扔到了地上,自己从秋千椅上跳下来,紫妍昭仪猛然把正要摔倒在地上九皇子扶住了。  紫妍昭仪起身时看见越皇太后就站在自己的身前,“臣妾给皇太后请安。”  “儿臣,儿臣……给母后请安。”九皇子跪在地上,奶娘也跪在地上。  原来她就是越皇太后,林曼看着刚才的欢声笑语被她的到来弄得戛然而止,虽觉有些夸张,但不难知晓其中的道理。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养母,夹在中间的九皇子的处境可想而知。  “奴婢给皇太后请安。”林曼给越皇太后行礼。  越皇太后连看都没有看林曼一眼,看着眼前的紫妍昭仪和九皇子来回地踱着步子。  “紫妍昭仪,看来哀家还是对你太过宽容了。没想到你竟拿糕点来引诱皇儿来此处玩耍,你可知道慈母多败儿?怪不得九皇子近日顽劣不堪,都是你这个无知妇人造的孽!”越皇太后厉声喝道。  “母后,请母后息怒,孩儿只是今日才见到她,往日她并没有来过。”九皇子说着。  越皇太后听到九皇子竟为生母求情,更是怒火中烧。  “奶娘看管不利,杖责二十,逐出宫去,九皇子启措顽劣不恭,禁闭半月,回宫。”越皇太后说完,转身就走。  “太后,请太后息怒,九皇子并非顽劣不恭,奶娘也尽心尽责,请太后三思。”林曼跪在地上拉住越皇太后的裙角,替他们二人求饶着。  越皇太后一脚把林曼踢开,“就凭你一个小小宫女,竟也敢替他们求饶,如果不看在你在皇上身边侍奉,哀家连你一起办!闪开!”  林曼眼睁睁地看着紫妍昭仪,九皇子,奶娘失魂落魄地离开,秋千椅随着惯性轻轻地摇来摇去,地上扔着半块琵琶酥,石桌上的桂花茶还没来得及喝的桂花茶,孤独地散发着无人品尝的香气。  “皇上,皇上……”林曼跑进长安殿,望见了下早朝归来的皇上急忙跑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慌张?”皇上扔下手中的毛笔,关切地问道。  林曼上气不接下气地答,“皇上,快去救救九皇子和他的奶娘吧。”  皇上站了起来,“他们怎么了?需要朕去救。”  “适才九皇子在玩秋千椅时,紫妍昭仪来了,还为他带来了点心,后来越皇太后到来了,莫名地罚九皇子禁闭半月,并说要杖责奶娘二十大板,并逐出宫。”林曼说着,“林曼当时在场,并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不妥,求皇上去为他们说情。”  皇上听完后,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坐了下来,“朕当是什么事?不就是关启措禁闭,杖责奶娘吗?这在宫里还不是常事?如果这也需要朕去求情,那恐怕朕整日里什么都不需要做了,只管求情就行了。”  听皇上这么一说,林曼心里觉得凉凉的,本想还要争辩些什么,发现皇上已经低头看奏折了。  “如果连宫里的公道皇上都不能主持,那眼睛见不到的宫外天下皇上又谈何治理呢?”林曼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  站在一旁的小安子使劲给林曼递着眼色,摇着头让林曼别再说了,但林曼丝毫不看在眼里。  皇上听着知道林曼又在意气用事,这话听起来虽难听,但皇上还是想听上一听。皇上并没有制止林曼,也没有抬起头来,而是故作看奏折的样子,实则听林曼还会说什么。  “皇上,林曼不知为何紫妍昭仪的皇子需要越皇太后抚养,只是觉得既然紫妍昭仪是对九皇子真心好,就不能阻拦她对九皇子的爱。”林曼说着看了一眼皇上,皇上还是没有理会,“只有得到爱的孩子才能健康成长,不论他是平民的孩子还是皇帝的皇子。”  皇上放下奏折,看着义愤填膺的林曼,轻声问道,“你觉得越皇太后在阻拦九皇子获得爱?”  “没错!九皇子虽年幼,但已识得一些道理,也有了自己的感觉,可以让九皇子自己决定亲近谁,而不是要强加给他。”林曼继续说着。  “你可知启措由越皇太后抚养是先皇的意思?”皇上问着。  “先皇现已升天,如果他在世,林曼相信他也不愿见到自己的皇儿苦于不能接受自己母爱。恐怕先皇更希望他能得到双份的爱,养母和生母的。”  皇上站起来,走到了林曼面前,看着她,问道,“紫妍昭仪可找你麻烦?”  林曼看着皇上,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并没有,紫妍昭仪从来没有找过林曼的麻烦,林曼看得出她爱子心切,求皇上帮助她。”  皇上会心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启明宫中,越皇太后正坐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  “太后,您大可不必为那个贱人生气,她想要从你身边夺走九皇子纯属白日作梦,九皇子根本没有把她看在眼里。”丁香在一旁边为越皇太后扇着扇子,边安慰道。  “太后,安公公来了。”小李子前来禀报。  “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吧。”越皇太后暂息自己的怒火,坐正了身体,说道。  只见小安子面带微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各自捧着一些绫罗绸缎。  “小安子给越皇太后请安,恭祝太后万福金安。”小安子和两个小宫女给越皇太后行礼。  越皇太后虽也时不时收到皇上送来的各色礼品,但安公公前来的时候甚少,很是疑惑,边问道,“皇帝送东西给哀家让小宫女过来便可,怎地今日安公公亲自前来了?”  小安子顿了一下,笑着答道,“今日皇上却有一事特派奴才请示太后,如今九皇子已渐渐长大,可否允准他轮流在启明宫和兰香阁居住?”  兰香阁,那可是九皇子的生母紫妍昭仪的住处。越皇太后一听,勉强止住怒火,自打皇帝登基,她对他处处礼敬,只为了能在宫里安稳度日,不曾想今日皇帝竟想把先皇赐给自己抚养的九皇子也要夺回。  “太后意下如何?奴才好回禀皇上。”小安子见越皇太后出了神,追问道。  越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堆着笑说道,“皇帝的圣意,当然甚好。”  “多谢太后,奴才告退。”小安子满意而去。  “太后,太后……”丁香见越皇太后用手紧紧捂着胸口,着急地走过来,扶住了她。  “李公公,快去叫太医。”丁香吩咐着。  “不必了,病在心里,太医来了也不管用。”越皇太后由丁香扶着坐了下来,“去叫浮荻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浮荻满身白色衣衫,披散着长发,走了进来。  “浮荻给太后请安,不知太后突然来传,来不及更换衣衫和梳理头发,只洗净了脸,浮荻在太后面前失礼,请太后恕罪。”浮荻低头行礼谢罪。  越皇太后挥了挥手,说道,“无妨,哀家今日突然叫你前来,就是想要看看你是否在勤加练习。浮荻,哀家本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练习,现在恐怕等不及了,三日之后即刻上场,可行?”  浮荻想了想,觉得确实事发突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哀家相信你。”越皇太后说着用手抓紧了睡榻上的丝绸坐垫。 第六十五章 装神弄鬼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上允准九皇子轮流在启明宫和兰香阁居住的消息传到了紫妍昭仪的耳朵中。  “这是真的吗?”紫妍昭仪从榻上起身,急切地问身边的宫女绿箩。  绿箩不住地点头,“嗯,是真的,娘娘,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紫妍昭仪拿帕子擦拭着喷涌而出的泪水,欢喜地笑着,自打她把自己想要接回九皇子的事情跟皇上坦白后,皇上对自己逐渐冷淡下来,这些日子以来,她焦头烂额也没有想到一个能常见九皇子的主意,没想到,如今九皇子竟能时而住在自己宫里了。  “绿箩,你可知皇上为何下此旨意?”绿箩情绪渐渐平复。  “奴婢不知,是否皇上对娘娘……”绿箩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紫妍昭仪在房里踱着,心里想着,定不是如绿箩所说,她和皇上的私情过去的时日已久,已经成了旧事,且皇上再无叫人给自己传过什么话,想来皇上定不是因她而为。  “莫不是皇儿近几日常去皇上长安殿后的秋千椅玩耍,和皇上相处时间多,让皇上多了几分对这个兄弟的怜悯之情?”紫妍昭仪默默地说着。  绿箩挠挠头,说,“娘娘,奴婢倒是没有听说九皇子玩秋千椅时皇上也在身边,倒是听说皇上身边的一个宫女经常和九皇子一起玩。”  紫妍昭仪恍然大悟,“哦,是她,一定是她,我见皇儿和她甚熟,看来他们经常在一起。”  绿箩点点头。  “早就知道她并非池中之物,皇上待她不同于常人,看来,还是让我猜对了。”紫妍昭仪自言自语道,“绿箩,眼看天气就凉了,去准备准备,我要做一床好被去答谢这位恩人。”  绿箩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应了,去准备做棉被的材料。  晚膳后,皇上还在长安殿里批奏折,敬事房的常公公和往常一样站在宫门前候旨。  林曼提着热茶壶从偏殿往正殿走,见常公公又在门外,心想皇上一定又要为难他了。这常公公也算宫里年老的公公了,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皇上,这是前几日刚送进宫来的碧螺春。”林曼说着,递给了皇上。  皇上笑着接过去,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皇上,常公公还在门外候旨。”林曼提醒道。  “让他退下吧。”皇上说着抬起头看着林曼,说,“朕今日也算答应了你一个请求,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你来。”  林曼不再吱声,只好退到了一边,小安子请常公公回去了。  “你们都退下吧。”皇上一边看着奏折一边说着。  殿里的宫女太监都退下了。  皇上抬起头来,看见依然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安子,林曼和站在不远的小桂子,继续挥了挥手。  他们三个人相互看着,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还是行礼告退。  “林曼留下。”皇上说着。  林曼不知道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打来到皇上身边伺候,皇上从来不会把御前太监都赶走。  林曼看着皇上认真处理奏折的样子,实在猜不透也看不出,只好如往常一样候在他的身边。  呼……呼……  秋天说来就来了,前两日还热得需要扇扇子,这几日的清晨和晚上就冷飕飕的。  林曼走过去把殿门和几扇正冲着皇上的窗子关上了。  等林曼转身回来时,皇上正半躺着坐在榻上看着自己,见林曼比以前体贴多了,皇上多了几分欣慰。  皇上拍了拍他身边的坐榻,“来朕这儿坐。”  林曼低头行礼,“林曼不敢。”  皇上起身快速走过去,把她一下抱了起来,林曼惊得挣扎起来,皇上抱紧了她缓缓地走到榻前,把她放在了榻上。  “不要,皇上你要做什么?”林曼猛地站了起来。  皇上愣愣地看着她,说,“要你坐在朕身边呀!”  是吗?我理解错了吗?林曼大脑飞速地转着,看着皇上自己也慢慢地坐在了榻上,她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林曼,朕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朕不会勉强你。”皇上说着,“难道你对朕就没有一丝情吗?”  “皇上,把宫人们都退去,让林曼留在殿里,就是要问林曼这个吗?”林曼问着。  “这个难道不重要吗?”  “皇上,您是知道的,列旭川是林曼的夫君,即便皇上不在乎,那总在乎悠悠之口吧?”林曼说着。  皇上低下头来,“你就真的那么在乎列旭川吗?”  林曼不知道如何作答,现在社会男女婚嫁尚需考虑是否有过婚配,而作为坐拥天下的皇帝竟然丝毫不顾及嫔妃是否已是他人之妻。  “列旭川与林曼夫妻一场,他虽被流放,但尚在人世,我们依旧是夫妻,所以,林曼不想背弃于他。”林曼不知道如何搪塞这个陷入情网的皇上。  “咣当!”  门被风吹开了。  林曼起身去关门。  只听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在朝长安殿走来。  林曼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皇上,皇上惊异的神情告诉林曼,他也听到了。哭声夹杂在瑟瑟秋风中,显得甚是凄凉恐怖。  就在林曼在关门的一霎那,一个白衣女子,煞白的脸上布着道道血痕,像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女人推门走了进去,林曼一时慌张地往后退缩着,直到女人接近时,林曼转身用最快的速度逃到了皇上的怀里。  “奴婢和你们无冤无仇,何苦要害奴婢致死?”  女人哭诉着朝他们走来。  林曼只觉得浑身上下在不停地颤抖,原来人惊吓时真的会浑身发抖,林曼想着,但突然发现颤抖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皇上不停抖动的身体。  “你,你,你是宫女浮萍?”皇上声音也开始颤颤巍巍了。  林曼定睛一看,还真是那日来给皇上送汤羹的宫女浮萍,顿时,林曼的惧怕少了几分。  “奴婢是浮萍,奴婢死得好惨呀!”女人披散着头发腾空跃起,直接跳到了皇上的身边,用手掐住了皇上的脖子。  林曼看皇上惊得面色苍白,使出浑身力气,一把把那个女人推开了,女人倒在了地上,依旧作出一副厉鬼的模样,舌头从嘴里伸出来,使劲往外吐着。  “你哪里是什么浮萍!说!你是谁?竟敢来恐吓皇上?”林曼生气地质问。  皇上战战兢兢地说,“她,她是鬼,她的舌头竟有这么长!”  林曼看了一眼被吓得失魂落魄的皇上,朝他吐了下舌头,竟然也很长,皇上被林曼的长舌头也吓了一下,但顿时便冷静了下来。  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一下伸出尖尖长长的手指,正在朝林曼伸过去的时候,被皇上死死地制服住了。  林曼顺势拿起桌案上的半杯茶水向女人的脸上泼去,只见红色白色的颜值涂料就着茶水从脸上流下来。  “皇上,皇上!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小安子带着几个侍卫从门外跑了进来。  侍卫将这个女人用铁索铐住了。  林曼给皇上整理了衣衫,皇上正襟危坐,看着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女人,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朕的长安殿?”  女人知道失败误了事,未开口说话,但嘴却在动,她身边的侍卫一下用手掐住了她的两脸。  “罪人!皇上在问话,竟想咬舌自尽。”侍卫喝道。  见她被打跪在地上,寻死未遂,一副死活都不开口的模样,皇上挥了挥手,“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朕要她活着。”  “是,皇上。”侍卫们压着她退下了。  “皇上,吓死奴才了,皇上,以后奴才再也不离开你了。”小安子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林曼长呼了一口气,看了看也在长呼气的皇上,两人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哎呀呀……吓死奴才了,怎么皇上和林姐姐还笑上了?”小安子只觉得后怕至极,看到他们二人狂笑不止,不知道究竟哪里好笑了。  “前几日,林曼噩梦连连,皇上安慰林曼的话,还在余音绕梁,还以为皇上……今日一见,原来皇上……”林曼笑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故作深沉状,“哼!不许胡说!哼……”  “皇上,此事不简单,定得详查。”林曼冷静下来。  皇上也清清嗓子,说,“不错,朕定将这背后之人查出来,竟敢在朕的宫内装神弄鬼。”  “小安子,立刻传告刑部侍郎,明日严加审问,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皇上吩咐着小安子。  林曼想了想,这名女子连咬舌自尽的法子都想到了,那审问罪人的一般流程恐怕对她是没用了,最多把罪孽独揽了,那这惊吓皇上的背后之人还是逃之夭夭,对杜绝此类事情没有一点意义。  “皇上,林曼觉得让刑部侍郎审问此装神弄鬼之人,并不是明智之举,若想杜绝恶人在宫中为非作歹,必须找到这个为非作歹的背后最大主使。”林曼向皇上进言。  皇上觉得林曼之言甚有道理,便问,“你可有什么更好的审问方法?” 第六十六章 审讯女鬼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上按照林曼所说的,先严禁夜晚之事外传,并应允林曼次日去审问那装神弄鬼的女子。  第二日,林曼在长安殿恭送皇上去早朝后,便和小安子去牢房走去。  小安子看着林曼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她,“林姐姐,我看那女人昨日竟想咬舌自尽,看来她不是那么好对付。”  既然都已经把审问之事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无论如何都要谨慎行事。  进了监牢,林曼和小安子由狱卒带领着往里走,腐臭味和发霉的味道涌入了林曼的鼻子,林曼不禁用手掩鼻。  “冤枉呀!……”从狱房中见狭窄的过道传过去时,不时地传来喊冤声。  林曼忍不住往各个牢房里张望,里面的罪人有的会喊冤,有的双目无神地靠着墙呆坐着……  “安公公,姑娘,到了,这间便是昨晚进来的罪人。”狱卒把牢门打开,让他们进去,并将牢门关上了。  只见昨日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垂着蓬乱的头发,瘫坐在地上,手上还捆着链锁,对于开门声和进来的人丝毫不敢兴趣,只顾低着头。  “你叫什么名字?”林曼开口问道。  “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何苦还要特意跑到这牢狱之中审问我?”女人冷笑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浮萍的双胞胎姐妹吧?”林曼话刚说出口,便让一旁的小安子恍然大悟。  女人猛然抬起头来,只见她脸上的鬼神妆容已经花了,“你是谁?你是如何知道的?”  “就像你说的,浮萍已死,而你和浮萍相貌如出一辙,出了同胞姐妹恐怕很难解释吧?”林曼说着。  “同胞姐妹恐怕在整个大韩也找不出第二对来,你竟然一下就能猜到。我妹妹死得冤屈,若来寻仇也在情理之中。”女人冷笑着。  林曼见这女人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罪行,知道有戏,便在女人身边的稻草上坐了下来。  “若是浮萍寻仇也不该出现在皇上的长安殿,该是谁害她至此,去找谁才对。”林曼缓缓地说着。  “我妹妹便是被皇上害死的,如若不是,为何那皇上吓得面色苍白?”女人说着。  林曼笑了笑,说,“姐姐,你的样子真的很吓人的,即便不认识浮萍的人也会被吓到的。”  那女人没有说话。  林曼接着说,“我来这里,只是想让你知道浮萍死因的真相。”  “林姐姐。”小安子一听林曼这么说,赶紧喊了她一声示意她切莫多言。  “真相?你是皇上身边的宫女,怎么可能会说真相?呵呵……”女人冷笑着。  林曼起身,择下身上粘上的稻草,缓缓地说,“真相便是,浮萍确实是皇上赐死。”  “林姐姐。”小安子惊得又喊了一声。  女人听到林曼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登时严肃起来。  “当时,我还不是皇上身边的宫女,我亲眼看到了皇上将她赐死。”林曼说着,看向了女人,“历代皇上赐死的奴才恐怕不止浮萍吧?我知道这其中肯定也会存在冤屈的,但浮萍被皇上赐死没有半丝冤屈。”  “住口!”女人哭着大喊道,“越皇太后猜得果然没错,真的是皇上。”  林曼和小安子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只怪我没能为妹妹报仇便身陷囹圄。”女人伤心地说着。  “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赐死浮萍?因为她竟然跟踪皇上。”林曼说着。  “不可能,妹妹从小胆小怕事,怎敢去跟踪皇上?”女人擦干了眼泪说着。  林曼冷笑道,“那恐怕得问她的主子越皇太后了吧。若不是主子支使,恐怕宫中没人敢冒违逆之罪去跟踪皇上吧?”  女人摇着头,狠狠地捶着地,欲哭无泪。  “如今越皇太后又命你涉险去加害皇上,你可知你行装神弄鬼恐吓皇上之罪定是死罪?”林曼问道。  “浮荻只想给妹妹报仇,不管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可如今,我却……”女人伤心地说着。  林曼蹲下身,看着这个自称浮荻的女人,和她的妹妹何其相像,连最后的处境都如此,受人指使,落得大罪。  林曼拿过小安子递来的纸墨,“若你将事情原委在这纸上写清,我愿为你尽力请求皇上从轻发落,越皇太后也定因她的罪责受到惩戒,也算是为你妹妹浮萍报了仇,如何?”  浮荻点点头,接过了纸墨。  待林曼接过浮荻写好的罪书,走出监牢时,浮荻喊住了她。  “姑娘,你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林曼。”林曼说完和小安子走出了监牢。  虽然这一桩案子也算审清楚,但二人都对越皇太后的事迹大为震惊。  “小安子,越皇太后和皇上有过什么过结吗?”林曼止不住问小安子。  小安子欲说还休,支支吾吾,还是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是因为紫妍昭仪的九皇子吧?”林曼停下脚步问小安子。  小安子觉得她真是冰雪聪明,便点了点头。  “她都是皇太后了,还是不知足,就因为想霸占别人的孩子,竟然想到谋害皇上,真是一个贪婪的人啊。”林曼不禁感叹。  小安子使劲拉了拉林曼的袖口,着急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林姐姐,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她是主子,咱们是奴才,这话要是传到越皇太后耳朵里,怕是我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我只说给了你听,怎会传到她的耳朵里,我不跟别人说就是了。”林曼说着,继续往长安殿走去。  “什么?浮荻从昨晚出去后,到现在还没回来吗?”启明宫中,越皇太后焦急地问着宫女丁香。  丁香更是心急火燎,“太后,从昨晚出去后一直未回,李公公派人去长安殿和宫中各处打探,也没有听到半点关于鬼神之说的消息,皇上早上也似往常一样去早朝了,恐怕现在已经下早朝了。”  越皇太后听到丁香的话,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是还没有装神弄鬼就被侍卫拿下了吧?越皇太后越想越着急,“丁香,快去派人打听一下,昨夜可有入狱的女人。”  “太后,奴婢在早上就派小陈子去打听了,根本没有入狱,适才又听说刑部侍郎今天根本没去监牢提审犯人。”丁香回着话。  浮萍消失的情景浮现在越皇太后的脑海里,而此刻,她的姐姐浮荻的消失竟如此相像,越皇太后突感四肢无力,瘫坐在榻上。  从早朝回来的皇上,回到长安殿,看到早已站在一旁的林曼和小安子,看他们脸色根本瞧不出,事情是否办理妥当。  皇上坐下来,抬头看着小心翼翼斟茶的林曼,问,“事情进展得没想象中顺利?”  林曼把茶杯捧给皇上,点点头。  “无碍,本来朕也没有抱多大希望,稍后派刑部侍郎去审即可。”皇上微笑着端过茶水,抿了一下。  “不是,皇上,那女人什么都招了,只是怕皇上不好处置。”林曼缓缓说着。  皇上笑了笑,“既然什么都招了,按律处置便可。”  林曼把女人写好的罪书呈给皇上,皇上接过来看着,只见皇上的手越来越发抖。  皇上想到了女人是为浮萍报仇的,但没有想到却是越皇太后千方百计把她从宫外找来的。一直以来,皇上虽和越皇太后不亲近,但除了自己当初救下即将陪葬的紫妍昭仪而得罪了她,他们二人素来没有交集,如今,越皇太后竟命浮荻装神弄鬼恫吓皇上,看来越皇太后还是因紫妍昭仪的九皇子所为,前几日皇上刚令九皇子在启明宫和兰香阁轮流居住。  “小桂子,去启明宫传旨,九皇子启措从今往后不再留住启明宫,让他回到他的生母紫妍昭仪处。”皇上一声令下。  “皇上,这,这……九皇子由越皇太后抚养是当时先帝定下来的,这是否欠妥呢?”小安子小声地提醒着。  皇上转头瞪了他一眼,小桂子早已去传旨了。  “小安子传旨到监牢,罪女浮荻,斩首。”皇上对小安子说。  林曼一下跪下来,说,“皇上,请听林曼一言,浮荻和当时她的妹妹浮萍一样,只是听命行事。林曼将当时浮萍如何被皇上赐死的经过讲给了浮荻听,她便知晓了皇上并不是杀害她妹妹的罪魁祸首,可见她不是不通事理之人。当时浮萍获罪,皇上并没有追究背后之人,是皇上的宽容,也是皇上的疏忽。若皇上当初治了背后之人的罪,就不会有今日浮荻之事。当初皇上可以宽恕越皇太后,那今日请皇上能留浮荻一命。”  皇上望着林曼,思索着她的话,确有道理。  “浮荻在宫中装神弄鬼恫吓朕,朕虽无大碍,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判罪女浮荻流刑,流放北疆。”说完,皇上挥了挥手,让小安子去传旨。  接着,皇上低下头依旧盯着浮荻写下的罪书,跟昨日被女鬼恫吓相比,越皇太后的所为更让皇上震惊。 第六十七章 微服私访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拓跋渝的府门多名医者进进出出。  拓跋渝之妻越程程,也就是越皇太后的妹妹,正在忍受生产之痛。  “这都两日了,怎么还没能生出来?”拓跋渝脸色沉重,在越程程的房门外来回地踱着。  越程程的陪嫁丫鬟小芝哭哭啼啼地从房内跑出来,“大人,二小姐疼得晕过去了,快救救二小姐吧!”  “什么!孩子怎么样了?”拓跋渝心急火燎地问小芝。  这时,接生婆从房中跑出来,手上沾满鲜血,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问拓跋渝,“大人,胎儿胎位不正,夫人和孩子如今只能保一个,请大人定夺。”  “只能保一个?废物!两个都要保!”拓跋渝目光似火直盯着接生婆。  “夫君,只能保一个,若硬要保两个,恐怕一个都不能活。”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房外传来,只见凌敏君面如桃花,轻步而来。  小芝擦拭着脸边的泪水,不快地看着这个原本只是罪奴的二夫人,心里恨极了她,若不是她成天勾引拓跋大人,让越二小姐心积怨气,如何能导致如今的胎位不正。  “怎么?小芝,你这般眼神看我,难道是在怪我不让二者全保吗?”凌敏君问道。  “奴婢不敢。”小芝低下了头。  看拓跋渝还在犹豫不决,凌敏君走过去,挽住了拓跋渝的胳膊说,“夫君,这孩子是咱们府上唯一的孩子,你我虽恩爱一场,但至今妾身还未能怀子,妾身只是心疼这可怜的孩儿罢了。如果都能保全的话,那确是最好的了。只怕,若耽搁下去,连孩儿都要受到影响。”  拓跋渝如从梦中醒来,赶紧吩咐接生婆进去接生,“孩儿要紧,但若能保全母亲那便更好。”  就在拓跋渝吩咐接生婆之时,越程程从疼痛昏迷中逐渐清醒,拓跋渝的话,声声似刀割在自己的心头,若在往日,她定又是痛哭流涕,而此时,再也没有泪水涌出来。  看着接生婆和小芝从房外慢慢地走进来,越程程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小芝,过来。”越程程忍着疼痛招呼着小芝。  “二小姐……”小芝跪倒在地上,紧紧攥着越程程的手,“二小姐,你和小少爷都会没事的。”  越程程让接生婆在房内坐等一会儿,并让小芝为她准备了纸墨,她半坐着强忍住阵痛,写好了遗言,并叠好塞到了小芝手里。  “小芝,我死后请将此书信交给乔儿,让她交到玉茹手上。”  小芝本以为这是留给二小姐的孩儿的书信,没想到这竟是给玉茹的,但没再多问,使劲地点着头。  “婆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保孩儿平安出生,您的恩情程程来世再报。”越程程含着眼泪望着接生婆,接生婆脸色淡定心中伤感,她平生遇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母子只能保其一时,若丈夫要求保妻子的,无一不是丈夫视妻子为珍宝的,若丈夫要求保孩儿的,孩儿的母亲无一不是欣然接受的。  几个时辰后,拓跋渝的府上,有喜极而泣的,有伤心落泪的……  几天后,待越程程的后事处理完后,拓跋渝望着小芝手中抱着的女儿发着呆。  “夫君,该给女儿起个名字了。”凌敏君笑着走进来看着小小的孩儿说道,“瞧女儿生得多像你呀,女儿相似父,这话真得一点儿都不假。”  “可惜是个女儿。”拓跋渝缓缓地说着,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儿的小脸蛋,“我怎么看着她像极了她母亲。”  凌敏君看着这孩儿眉目间很像越程程,这让她很沮丧,她可不想让拓跋渝每次看到孩儿时便想起了越程程。  “妾身看她一点儿都不像她母亲,你看她的小脸蛋和她俊俏的嘴,多像夫君呀。”凌敏君说着。  这时,贾三进来了,说有要事禀告。小芝便抱着孩子退下了,凌敏君随后也退下了。  “七王子,北疆边墙之事已经办妥。”贾三满脸喜色。  “死伤几何?”拓跋渝急切地问道。  “天公作美,本来预计砖石滚下会砸伤砸死近百人,可恰逢近几日天降大雨,砖石滚落加之山体滑坡,死伤者少则二百。真是天助我也。”贾三那万年不变的猥琐依旧呈现在满是胡茬的脸上。  拓跋渝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气,“恐怕出不了几日,皇上便因此而大受非议。”  “小的命人大肆宣扬皇上修缮北疆边墙带来的灾害,没几日这修缮之事便会已死伤二百余人而告终。”贾三笑眯眯地说着。  拓跋渝喜上眉梢。  “七王子,小的还有一则喜讯,九皇子启措前几日重新回到了紫妍公主的身边。”贾三说着。  “哦?果真?这还真是好事一桩。看来这皇帝对妹妹还真用心了。”  “紫妍公主秀外慧中,天资聪颖,闭月羞花,恐怕这天底下的男人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吧。”  “哈哈哈……没错。”  皇宫中,越皇太后前几日刚被剥夺了九皇子的抚养权,正气急败坏,郁郁寡欢,紧接着,就从宫外传来亲妹妹越程程难产致死的消息。  “太后,您吃两口吧。”丁香劝慰着,“您已经几日不吃不喝了,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磨呀。”  越皇太后蓬头垢面,双目失神,“哀家的亲皇儿,好妹妹,都去了,剩下哀家一人,还吃什么吃!出去!”  丁香端着饭菜,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太后,九皇子会回来的,二小姐知道您这般糟蹋身子她会更伤心的。”  “启措不会回来了,二小姐也去了!”越皇太后一下把丁香端着的饭菜打翻在地上。  丁香跪在地上痛哭着,启明宫中笼罩着一层阴郁的乌云。  朝堂上,朝臣们各抒己见。  “皇上,山体滑坡,砖石滚落已伤三百余人,若不再停止边墙修缮之事,恐怕会加重百姓的不满和怨恨。”  “臣复议。”  “北边各国已对我大韩修缮北疆边城之事提出异议,若不停止修缮,恐怕对我方不利。”  ……  皇上下朝后,闷闷不乐,莫非自己当初的边墙修缮的决定真得错了吗?边墙修缮之事真得要停止吗?除了抗洪赈灾之事,这是登基以来的第二次重大决议,就这样终止吗?  “皇上,怎么了?我看他从下朝后一直坐着发呆。”林曼小声问小桂子。  “嘘……北疆边墙修缮时,砖石滚落,山体滑坡,造成三百余人死伤,朝堂上,好几位大臣建议停止修缮之事。”小桂子小声说。  “三百余人?”林曼不禁震惊,若不是当初自己建议皇上修缮边墙,可能皇上不会那般坚决。  “林曼。”皇上喊着。  “林曼在。”  “因修缮北疆边墙,遇山体滑坡,砖石滚落,死伤三百余人。”皇上悲伤地说着。  “林曼错了。”林曼懊恼地说。  “你错了?”皇上抬头看着她。  “林曼考虑不周,造成百姓伤亡。”林曼说着不禁悲从中来。  “你可愿随朕前去安抚伤亡者及家属?”皇上问着。  林曼本以为皇上会因此而责怪她,没想到皇上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林曼愿意随皇上前去。”  接下来,皇上以生病养身为由,将朝廷之事委派给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后宫中无一人知道皇上的出行安排,也以受风寒而病为由拒绝任何妃嫔的探望。  这次,陪伴皇上出巡除了几名贴身侍卫外,就只有林曼和小安子。  “这是朕第一次微服出巡,为的是了解修缮边墙之事,安抚伤亡百姓及家属,因此,需要暂避真实身份,称朕为少爷,姓韩。”皇上在路上吩咐着。  “是,遵旨。”一众人等异口同声。  “林曼,来轿子上来吧。”刚出宫门,皇上便把手伸了出去,将林曼拉了上来。  “谢皇上。”林曼这次并没有拒绝,“谢少爷。”想到北疆甚远,这路上还真有些吃不消。  这时,越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丁香正从拓跋渝府回来经过宫门,看到了皇上正拉了林曼进了轿子,这轿子简陋,跟皇上往日里坐的步辇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  丁香望着一对人马远去,心有疑虑。  回到其启明宫时,丁香看着依旧颓废不堪的越皇太后,心里伤心不已。  “太后,奴婢适才按您的吩咐从拓跋府中取来了一些二小姐的遗物。”说着,丁香打开一个小包袱,里面的几件简单的手饰和衣衫映入越皇太后的眼帘。  越皇太后一下子扑在这一堆东西上,痛哭起来。  半晌,她才缓缓地站起来,拿起了一个雕刻已经磨得似隐似现的银镯子,缓缓地说着,“这个镯子还是程程满月时,哀家送给她的,那时哀家十三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程程还一直带在身边。”  丁香站在一旁不住地流着泪。  越皇太后抬起头,“程程的孩子可好?”  丁香点点头,“二小姐的千金很好,只是时而会啼哭,想必是想念娘亲所致。现在由拓跋大人的二夫人抚养。”  越皇太后听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哀家知道了,先退下吧。”  丁香刚要退下,想起了宫门外所见,说道,“太后,奴婢适才在宫门外看见皇上坐着轿子带着一队人马出宫了。” 第六十八章 道听途说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在马车轿子里坐了大半天,林曼被颠簸得有些抗不住了,时而尽量将两腿伸直,时而挺直腰躯。  坐在她对面的皇上却丝毫没有煎熬感,林曼好奇地看着他。  “皇……少爷,您不累吗?”  皇上睁开微微眯着的眼睛,很吃惊地看着林曼,“你是不是累了?咱们在前面停下来吧。”说着,掀开轿窗的帘子看了看,“小安子,在前面找个客栈,停下来歇上一夜再赶路吧。”  林曼给皇上投来一个感激的微笑。  “让你跟着我出来,受苦了。”说着,皇上拉起了林曼的手。  林曼猛得往后缩了一下身体,摇摇头,“没什么的,对少爷来说,这才是受苦呢。”  皇上把手收了回去,安静地坐着。  林曼原以为在轿子里皇上会很难缠,定会拉着自己说那些个听起来发麻的情话,没想到这一路上,皇上一改往日的纠缠不休,乖乖地坐了一路,这倒让林曼觉得无聊起来。  “少爷,这家客栈是最近的了,看上去条件一般,但也可勉强歇歇脚。”轿子外面传来小安子的说话声。  皇上看了看林曼疲惫不堪的神情,走出轿子,“行,就这吧。”  只见皇上敏捷地跳下了马车,转过身,伸过手挽住林曼的腰,抱她下了轿子。  小安子跟在皇上的身后,林曼的身边,轻轻地碰了林曼一下,林曼扭头看时,小安子的脸上满是坏笑的神情。  林曼撇了小安子一眼,紧跟着皇上往客栈里走去。  皇上派来的十余人的侍卫,在入城前便三两一组分开了,以不相干人的身份遍布在周围暗中保护皇上。  皇上和林曼找了一处靠窗的桌椅坐了下来,小安子将行李在楼上的客房安排妥当后下来时,皇上和林曼已经在吃饭了。  “少爷,行李已经安排妥当了。”小安子汇报着。  皇上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凳子示意小安子坐下来吃。  “饭菜还可口吗?”皇上关切地问林曼。  林曼满口食物地使劲点点头。  “今晚就在这客栈歇息了,咱们有的是时间,慢点儿吃。”皇上望着狼吞虎咽的林曼忍不住提醒她。  “少爷,我还是去旁边桌上去吃吧。”小安子手拿一个馒头识趣地坐到了紧挨着桌椅上。  “小二,再给这桌上一份一样的饭菜。”皇上向走过来的伙计说着。  “好嘞!”店小二欢快地答应着,不一会儿功夫,小安子的桌上也摆满了丰盛的饭菜,小安子乐呵呵地吃着。  客栈里纷纷攘攘,夹杂着餐桌上人们的谈话声,无外乎家长里短,官民纠纷,但听到的最多的便是修缮北疆边墙时发生的砖石滚落,山体滑坡事件。  “我兄长从北疆回来,亲眼目睹了那悲惨的场面。”  “听说都死伤达三百多呢。太惨了!”  “何止三百多,五百都有呢。哎……要死的都是流放犯也不觉得可惜。”  “死的还有流放犯吗?”  “你不知道吗?被发配到北疆的流放犯都征去修缮边墙了,听说正好砖石滚落之处便是流放犯的修缮之处。”  “啊,原来如此,看来是遭到天谴了,只是无奈搭上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啊。”  林曼咀嚼饭菜的速度越来越慢,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不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当她放下筷子,抬头看皇上时,发现皇上并没有吃饭,而是看着她。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皇上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惊异,林曼猜出了皇上定是对此事早已了然于胸。  “他们说的,少爷早知道了吗?”林曼问。  皇上点点头。  “我的夫君就被流放到了北疆。”林曼的声音颤抖起来。  皇上把手抚在了林曼的肩膀,点了点头。  林曼望着皇上,头脑中回想着无数种皇上让自己前来北疆的理由,却都逃不开让自己为列旭川收尸,让自己亲眼看见列旭川已死,让自己对列旭川彻底死心。  “我吃饱了,去休息了。”林曼不等皇上回话,便起身往楼上的客房走去。  皇上紧跟在其后。  林曼进了房,把门关上,不知道是疲累还是伤心,她一下瘫软倚着门坐在地上。  “林曼。”皇上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林曼不想说话,头脑里浮现着自打穿越后第一次见到列旭川时,一直到和列旭川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点点滴滴。  从对上官玉茹毒酒醒来后的冷漠无情,到对玉茹几次做事失误后的包容宽恕,再到偏头痛犯病时他的焦急体贴,又到病愈后他的温情缠绵,和最后离别的一声“林曼”。  林曼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脸庞冰凉,去抚摸时,才意识到竟是泪水。她提醒着自己,快快从悲痛中清醒,自己是过来之人,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列旭川只是一个古代的将军,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和他有些姻缘的人。  也许,很快,林曼就会回到现代,爸爸妈妈的身边,这里就当作一个长长的梦吧。  林曼起身,慢慢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少爷,你已经在这站了一个多时辰了。该歇息了,明日还要赶路呢。”门外传来小安子的声音。  林曼才知道皇上一直在门外,她坐起身熄灭了床头前的蜡烛,接着听到了门前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皇宫中,丁香回到了启明宫,向越皇太后禀报。  “太后,宫里传皇上这几日受了风寒需要静养,连御医房里都为皇上准备了好几味驱寒的汤药。”丁香说着,“可情况确实不是这样。”  越皇太后阴着脸问道,“快说,别兜圈子。”  “是,太后,长安殿比平日里多了近半数的侍卫把手,一整日也没有看见皇上的影子,就连小安子公公和御前宫女也没在。所以,奴婢猜测皇上定是出宫去了。”丁香说着。  越皇太后阴郁的脸上现出一丝生机,“看来真是如此了。”  “太后,咱们得把握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丁香暗示着。  越皇太后起身,不停地思索着,如今身单影只,只能孤注一掷了。  “紫妍昭仪,哀家本来想留你一命,没想到,你恩将仇报,如今只有你一死才能确保九皇子永留在哀家身边了。”  “太后英明,丁香但请太后吩咐。”丁香在一旁应和着。  “晚膳时辰到了吧。”越皇太后问道。  丁香脸上欣喜,“是,是,太后,奴婢马上就去安排。”说着,丁香轻步出去张罗晚膳了。  第二天,林曼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本想去旁边皇上的客房去伺候皇上更衣洗漱,发现客房已经空了,林曼慌忙地往楼下走去,看见皇上和小安子正坐在桌旁等她用早饭。  皇上见林曼从楼梯上走下来,气色尚好,才放心了。  “少爷,我起床迟了。”林曼不好意思地跟皇上说。  “无妨。多睡会儿挺好。”皇上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看着林曼坐了下来。  小安子起身叫店小二赶快上饭。  想到自己作为随行宫女却没有尽到照顾皇上的责任,林曼心里有些歉疚,抬头看皇上时,才注意到皇上的眼圈黑黑的,似一夜未眠。  “少爷,你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林曼轻声问着。  “那还用说,少爷一直都在担心你呢,每隔半个时辰就去你门前走走,生怕你出什么事。”小安子嘟着嘴说着。  “也没什么,只是换个地方无法入眠,便出去走走。”皇上说着。  听这话,林曼心里更不好意思了,自己非但没能照顾皇上,反倒让皇上担心起自己来。  “其实,这客栈安全性还好,又在城里,该不会有什么歹徒吧。”林曼难为情地四处张望着客栈的设施。  “林姐姐,小安子白敬佩你机敏了,少爷哪是担心什么歹徒,是担心你想不开寻短见。”小安子一时口快。  皇上“哼”了一声,小安子赶忙闭了嘴。  寻短见?为什么寻短见呢?林曼想着,莫不是皇上以为自己听到列旭川有什么不测会寻短见吧?自己虽然也很爱列旭川,听到他可能会遇不测,但还没有到寻短见的地步。若自己真是古代的女子,还真有这种可能,但作为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即便和将军的感情再深,也不会随意一死的。  林曼看着皇上关切的眼神,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让少爷担心了。”  皇上握住林曼放在餐桌上的手,柔声说,“林曼,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会孤单。”  这时,店小二端来了饭菜,林曼将手挣脱出来,“少爷,快吃饭吧。”  皇上望着林曼,舒了一口气。  在去往北疆的路上,小安子赶着马车,其他的侍卫依旧佯装陌路人三三两两分布在马车周围。  林曼坐在马车里,不时地探出头去向外张望着。  在通往北疆的路上,人烟逐渐稀少起来,深秋,天仿佛一下子就凉了,林曼不禁打了个寒战,赶忙将轿子的窗户帘子落下来。  坐在林曼对面的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林曼从包袱里掏出来一个貂绒披风给皇上轻轻搭上。 第六十九章 北疆寻夫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在马车上看着睡得正酣的皇上,由于马车的颠簸,刚刚给皇上搭好的貂绒披风滑落了下来。  林曼坐在座位上弯腰拾起,又轻轻地挪过去身子,将披风搭在了皇上的胸前。  干冷的秋风从马车的窗口吹进来,林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为了不使睡着的皇上受凉,林曼用胳膊轻轻地压在皇上的胸前。  皇上均匀地呼吸着,从鼻孔呼出的空气散在林曼的脸上暖暖的,林曼静静地看着皇上,他浓黑整齐的眉毛下一双几乎没人敢直视的眼睛正闭着,也正因此,林曼才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皇上。  高高的鼻梁下,若隐若现的胡茬,林曼从来没有服饰过皇上剃须,这份差事往日里都是谁负责呢?定是宫女樱花。  再往下,是皇上的嘴唇,微微闭紧,这一定是林曼见过的最有男人味儿的嘴了。这张嘴,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被这个嘴亲过的那些女人一定魂不守舍,一定幻想过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只可惜太多的女人都如此幻想过。  就在林曼正在痴痴地盯着皇上的嘴发呆时,皇上睁开了眼睛。  林曼猛地松开压在皇上胸前的胳膊,披风滑落在地上,林曼慌张地拾起时,皇上一把将林曼揽在怀里。  “皇上,少爷,放开我。”林曼用力挣扎。  “嘘……”皇上用手指轻轻压在林曼的唇上。  皇上拿过林曼手中的披风,为她轻轻地披好后,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继续闭上了眼睛。  林曼被皇上搂在怀里,感觉暖和极了,如同自己变成了一只温驯的小兔子,静静地,静静地……皇上此刻也暖融融的,彼此温暖着对方。  不知道这次皇上出巡是怎么了,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话不多,本来林曼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好了好多话来拒绝皇上*裸的情话侵袭,没想到一句也没有派上用场,皇上变得如此不好琢磨,除了对林曼默默的关心再没有一句听似多余的话。  “少爷,马上就到北疆驿站了。”小安子在轿子外向皇上报着。  “知道了。”皇上应着。  林曼坐正了身体,整理了整理衣衫和头发,起身去整理散在对面座位上的包袱。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小安子所说的驿站,皇上依旧先下车,然后再将林曼抱下车。  距离驿站不远的地方唯有三三两两的乞讨者,一点儿都不如想象中的热闹。  “大人,客房已为你准备多时,请随小的来。”驿站门口的杂役热情地指引着,看样子他是知道皇上真实身份的。  林曼和小安子跟在皇上身后走进了驿站的正厅,里面正端着茶要喝的人一看他们走进来,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跪在地上,“驿丞恭迎皇上大驾。”  “起来吧,此次,朕微服前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朕的真实身份,唯独告知了你们,切莫不要在朕回京前将此事泄漏出去。”皇上说着。  “臣遵旨。”驿丞起身,“少爷,若没有别的吩咐,请到客房稍作歇息,小的已命人准备好了饭菜,这就端到少爷房中。”  皇上点了点头。  饭后,皇上看林曼有些心神不宁,便知道她定是想前去事故现场。  “林曼,走吧。”皇上说着,起身朝房门走去。  “去哪?”林曼问。  这时,小安子已经将房门打开,随着皇上走了出去,林曼紧跟其后。  坐上了马车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呼喊声和官兵的声音交杂一起,林曼掀开轿帘望着,尘土飞扬中看到来来往往的官兵,有的在抬尸体,有的在阻止前去现场的平民。  下轿后,小安子走向前去,向一个官兵头出示了一下腰牌,便转身带着皇上和林曼走进了那片砖石混乱的场地。  空气中隐隐地浮着一股血腥味,林曼远远地看见巨大砖石下被压着的尸身,血已经凝住成黑色,裸露的四肢已经成了灰白色,官兵们在用力抬着砖石好把尸身取出来。  林曼抬头望着灰黄色的天空,空中时不时飞过尖叫的老鹰,叫声听不出是凄凉还是欢快,它们是在为死者伤心呢,还是为自己即将吃到的大餐而兴奋呢?  想到和自己分别之后,列旭川就在这里服苦役,那声“林曼”让林曼永远挥之不去,也许,那个曾是自己夫君的人就在这里时不时地将自己想起。  林曼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超过了皇上,走在了最前面。  “这位官爷,请问一下,那些流放犯的尸身都找到了吗?”林曼不管不顾地拉住一个正在抛砖石的官兵问。  “都被砸得七零八落,哪里还分得清哪个是流放犯。”官兵说着抬起头看向林曼,“你是来寻亲人的吗?能进来的定有些门路,你去军帐前看看吧,被挖出来的尸身都被临时安置在那里了。”  林曼急切地道了谢,便向军帐前跑去。  “少爷,这……”跟在皇上身后的小安子不解。  皇上抬起手,制止了小安子继续前行,远远地望着林曼。  林曼跑到军帐前一排排尸身前时,双腿已经开始发软了,她和另外几个看似也是来寻亲的人一样逐一把盖在尸身上的白布掀开,看看再放下。  不知道是因为有其他的寻亲人在,还是因为寻夫心切,林曼没有了以往的胆小,那些布满黑色血迹的脸,有的已经身首异处,有的白色*崩出,但林曼还是一一地看过。  近半个时辰过去了,眼前只有一具尸体还没有看,林曼微微闭上了眼睛,她连自己都不清楚内心是怎样想的,希望是他,这样也算尸骨尚存,又希望不是,想象着他还活着。  就在林曼愣愣地站着时,皇上将林曼搂在怀里,“去吧。”  林曼望着皇上鼓励的眼神,慢慢地走过去,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掀起白布,林曼倒吸一口冷气,抬起头,看着皇上,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另一个官兵正手拿一个名簿走过去,林曼站起身猛跑过去,问,“官爷,这名簿可是死者名簿?”  官兵上下打量着林曼,问,“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这时,小安子跑过来,给官兵出示了腰牌后,官兵将名簿递到林曼手上,说,“你快点儿,我们头儿着急要呢。”  林曼一把抓过名簿,一页一页地细细地看着,直到“列旭川”的名字映入眼帘时,冰冷的泪水夺眶而出。  “官爷,列旭川也在这名簿之中?他的尸身在哪里?”林曼质问着。  官兵转身指着军帐外那片停放尸身的地方,说,“就在这里,你没看到吗?”  “没有。这里没有,我都一一看过了。”林曼擦着脸庞的泪说着。  官兵迟疑地问,“若这里没有,定是有人为他收尸了。你是列旭川什么人?”  林曼不停地想着,会是谁会为他收尸呢?“我是他的妻子。官爷,请问,你知道是谁为他收尸了吗?”  官兵把林曼手中的名簿拿过来,“昨日不是我当值,你可以问问其他人。我还有正事。”说着,官兵便离去了。  “林曼,跟我来。”皇上拉着林曼往远离砖石滚落的地方走去。  这时,小安子从前方迎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平民装束的人。  “少爷,就是他。”小安子说着,“是他昨日为列旭川收的尸。”  “小的是这个村的村民,和列旭川因修缮边城而有些熟识,见他的家人迟迟未来收尸,便替他收了。”平民解释着。  “列旭川的坟墓在哪里?”林曼着急地问。  平民转身走着,说道,“随小的去吧。”  没走几步,只见一个小小的土堆般的坟头,前面竖着一块不规则的长方形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列旭川之墓”。  林曼看着这眼前的一切觉得太过虚幻,昔日功勋赫赫的大将军,穿越之身林曼的夫君,如今就躺在这么一块巴掌大小的地里长眠了吗?她不敢相信。  “你确定这里埋的是列旭川?”林曼说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话多么可笑。  “请问,你是列旭川何人?”平民问着。  “我是列旭川的结发妻子上官玉茹。”林曼说着,“谢谢你为他收尸,玉茹在此谢过了。”  林曼走到墓前用手轻轻地拂着那块简陋的墓碑。  “林曼,咱们走吧。”皇上拉起林曼的手。  就在林曼和皇上正要离去时,平民上前跑上了几步,“姑娘,你是林曼?”  “怎么你认识我?”林曼扭过头,疑惑地望着那个平民。  “不,不认识,只是常听人说起,听着这个名字熟悉些罢了。”平民感慨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色的玉来,“姑娘,这是列旭川曾送给我的物件,我觉得交给姑娘更合适。”  林曼接过那块红色的玉,那系着玉的绳还是自己编的,特别不好看,但列旭川一直挂在身上,“这玉上是不是还有个红绳呀?”  “列旭川将红绳自己留下了,把这玉送给了我。”平民说着。 第七十章 疑点重重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温润的红玉,想着昔日里和列旭川接触时,自己也会情不自禁地用手摸摸这似血的红玉。  不知不觉,林曼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红玉上。  “既然这是我夫君送给你的,还是你留着吧。”林曼把红玉递过去。  “不了,还是由林曼姑娘收着更合他的心思。”平民推脱着。  皇上一把拉过林曼,拿过红玉给平民说,“想必此林曼非彼林曼。这玉还是你留着吧。”  林曼见平民有些尴尬,擦拭了眼泪,便把红玉又从皇上手里拿过去,说,“好,那红玉还是我收着吧,谢谢你。”?皇上见林曼已将红玉收了起来,便没再多说什么,拉着林曼想要离去。  “我夫君恩人的名字可否告知?”林曼问着平民。  “良佑。”平民答着。  “咱们走吧。”皇上拥着林曼的胳膊渐渐远去。  平民良佑站着目送了好久。  皇宫中,越皇太后端坐在榻上静静地等着。  这时,丁香从外面面带喜色而入,“太后,奴婢已经将那东西放入羹汤了。”  越皇太后微微一笑,想到这多日的夙愿就这样达成了,心里顿生欢喜。  兰香阁中,宫女绿箩将刚刚熬好的羹汤放到紫妍昭仪的桌旁,“娘娘,汤好了。”  紫妍昭仪看着热气腾腾的羹汤,对绿箩说,“看看启措午睡醒了吗?我看今日的羹汤甚是鲜美,醒了就把他叫一起过来喝点羹汤吧。”?“是,娘娘。”绿箩应着便去叫九皇子了。  紫妍昭仪把自己陪嫁时的钗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头上,想想自己已经很久不这般精心梳妆了,以前自己梳妆是为了讨好先皇,后来是为了吸引太子,而今梳妆是为了儿子,也是为了自己,让儿子知道他有一位端庄秀丽的娘亲。  铜镜里的她,许久都没有这么欣慰地笑过了,紫妍昭仪看头钗有些歪,便又取了下来。  记得出嫁前一直服侍她的嬷嬷说,这个头钗漂亮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它可辨毒,大韩后宫里来妃嫔众多,少不了争风吃醋,饮食上一定要谨慎。在食用前只需将头钗往吃食里一浸,立刻便知晓吃食是否有毒。  自打入宫后,紫妍昭仪从来没有用此头钗测试过吃食,嫁入大韩本就是她不情愿的,若是被人下了毒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后来,有了和自己孩儿的分离之苦便渐渐知晓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就更不惧死了。  如今,九皇子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此时,是紫妍昭仪过得最顺畅的日子。  紫妍昭仪细细地看着这支头钗,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羹汤,她漫不经心地将头钗浸入了羹汤中,又慢慢地取出来。  黑色!紫妍昭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地确认着,确实是黑色。  记得嬷嬷说,浸过吃食的钗若由原来的银白色变成了黑色或青色,那便是有毒!  紫妍昭仪简直不敢相信,这头钗在自己第一次用来测毒时便呈现了黑色。  “九皇子,慢点儿!小心别摔倒。”院外传来了绿箩的声音。  紫妍昭仪从震惊中缓过神儿,为了不让自己心急的孩儿喝这有毒的羹汤,她将盛满羹汤的盅一下推翻下桌,羹汤洒了一地。  这时,九皇子站在门前,嘟囔着嘴,忿忿地说道,“绿箩叫我来喝美味的汤,母妃怎地这么不小心,竟摔碎了汤盅?”  绿箩知紫妍昭仪向来谨小慎微,尤其是对待自己的孩儿九皇子的事情,今日竟这般不小心让她很是吃惊。  “娘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绿箩赶紧跑过去问紫妍昭仪。  紫妍昭仪看着失望的九皇子,赶忙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安慰着他,“我的孩儿,明日娘亲再为你煲更美味的羹汤,好不好?”  九皇子嘟着嘴非常不快,“那我明日再来吧。”说着便跑了出去。  绿箩刚要去追九皇子,紫妍昭仪拦住她,“让九皇子出去玩吧,悉心看护便好。”  “是,娘娘。”绿箩说着。  “等等,羹汤洒落之事切莫跟任何人说,若有人问起羹汤,便说我已将汤全部喝下。”紫妍昭仪说着。  绿箩虽不解还是答应了去照看九皇子去了。  从事故现场回到驿站后,林曼便上楼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皇上将体恤和安抚受害者及家属的钱粮和章程命小安子去传旨给修缮边城的主事官员,自己便独自坐在楼下餐桌旁。  “少爷,小的已办妥,并令他们无须前来问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小安子回来汇报说。  皇上点了点头。  这时,店小二端来了饭菜。  “小的去叫林姐姐。”小安子说着。  “不用了,还是把饭菜单独给她端到楼上房里去吧。”皇上说。  晚饭后,皇上走到楼上在林曼的房门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听里面一切安好便回了房。  第二日早晨,皇上起床后,走出来发现林曼的房间的门开着,来不及多想便快步往楼下走去,下了楼才发现林曼正坐着吃早餐。  林曼看见皇上失魂落魄地跑下来,起身,“少爷,我看你房门关着,知你还在睡,便没去打扰你,就下来自己先吃饭了。”  皇上看林曼气色还行,才放心坐在林曼的对面,“无碍,吃吧,吃完去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回去。”  “少爷,请容林曼半日,我还想去那里看看。”林曼起身行礼。  “去墓前吗?”皇上漫不经心地拿起筷子。  “不是,我去砖石滚落的地方。昨日听附近的老百姓说这地方从来没有发生过山体滑坡,少爷,你不觉得蹊跷吗?”林曼问着。  皇上想了想,这确实是自己当时有疑的地方,但只想着修缮边墙是自己一意孤行,除了安抚民心,别的也就没有再多想。  小安子从楼上跑下来,汇报说,“少爷,小的已经将回京的行礼打点好了,吃完饭就可以出发了。”  “何时回京待说,快吃饭。”皇上吩咐着。  林曼小心地在修了一半的城墙上走着,皇上也在一旁走着不时地叮嘱着林曼要小心。  前方便是砖石滚落的地方了,只见那里堆放着大块大块的砖石,和堆放砖石的别处看上去并无二样。  林曼快速地跑过去,在砖石周围仔细查看,皇上紧跟在身后。  别处堆放着更多的砖石还在稳稳在城墙上,这堆砖石已经被滚落得没剩几块了。  阵阵寒风吹来,站在城墙上林曼和皇上都感到格外冷。  “咱们回去吧。”皇上说着。  “等下。”林曼意外地发现在两块砖石之间夹着一块衣衫的一角,便蹲身去拽。  在皇上的辅助下,林曼把衣衫角拿了出来,藏青色的麻布料,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棉花,哦,这不是棉花。  两年前在将军府的遭遇让林曼非常肯定这不是棉花,而是绿汀的棉絮。  ”少爷,你看。”林曼呈给皇上。  皇上拿起来看了看,似不理解林曼的意思。  “这次砖石滚落,林曼认为人为因素居多,这里恐怕不是山体滑坡的易发地带,更何况据林曼的了解,北疆一带地下水甚少,若发生山体滑坡恐怕算是百年不遇,而此次发生山体滑坡时恰好服役的人们都在此处,这是不是太巧了?”林曼说着。  “嗯,有道理。”皇上听着林曼侃侃而谈,“这碎衣衫?”  “少爷,你可识得这材质?”林曼问着。  皇上仔细看着,问道,“这是麻布和棉花。”  林曼摇摇头,“这是麻布不假,但里面的却不是棉花,而是一种叫绿汀的棉絮。少爷,可曾听说过?”  “从未听说过。”皇上皱着眉头。  “少爷,咱们先下去吧。”林曼说着,将那块碎麻布和棉絮收好,和皇上一起往城墙下走去。  两年前,自己跟随列旭川去越相府拜寿时,越相被一个绿汀棉絮的无头布娃娃所害,自己也因此受到诬陷。  自己从凌敏君那里听到了有关绿汀的说法,后来却发现凌敏君在特意隐瞒绿汀的出处,这是原滇国的产物。  林曼想着,这几件事之间必有联系,到底是什么联系呢?  在回去的马车轿子里,林曼一直摆弄着那块捡来的碎麻布和棉絮。  “这绿汀的棉絮到底是什么?”皇上问着。  “是一种类似我们北方的棉花一样的东西,但用它做出来的棉衣棉被比棉花做的更柔软更暖和,听说它产自……”林曼正说着。  突然,马车晃了一下,几支暗箭射了进来。  “什么人?”皇上大叫一声,一手将林曼揽在怀里旋转着从轿子里飞冲了出来。  小安子拔出剑挥挡着从街道的阁楼顶上射出的令箭。  分散在四周的侍卫们都冲了过来背转身体围了一圈,将皇上和林曼小安子包围着保护了起来。  令箭嗖嗖地飞来,一支支被侍卫们打落,直到没有箭再射来时,十来个黑衣武士从阁楼上跳了出来。 第七十一章 为君舍命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十来个黑衣武士从阁楼上跳了下来,和侍卫们打成一片……  林曼被皇上一手搂在怀里保护着,便衣侍卫们各个竭力护住里面的皇上而和黑衣武士们挥舞着刀剑。  黑衣武士和侍卫们的武功不相上下,没有经历过打打杀杀场面的林曼着实被这不时溅出来的鲜血吓呆着,只顾在皇上的怀里躲着。  就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突然从阁楼里飞出来一个人,他同样身着黑衣,但看他的轻功便知他当属这帮黑衣武士里最为高强的。  他直接跳到皇上的身边,拼劲力气用长刀砍向皇上。  “咔嚓!”  小安子用剑直接将他的长刀挡了回去,皇上一边挥舞刀剑将身后的黑衣武士刺死,一边搂着林曼撤退。  其他黑衣武士见皇上有逃离之势,都不再和侍卫们纠缠,纷纷尽力去拦截皇上,有的被侍卫们拦下了,有两个竟冲到了皇上的身边,小安子一看情势紧急,立马挑开对手的长刀,冲着袭击皇上的两个侍卫刺去。  皇上和小安子对抗着冲过来的黑衣武士,林曼在慌乱中看到了刚才和小安子一直在对打的那个轻功高强的黑衣武士直冲着皇上腾空飞来,恰在他的黑衣带着风被吹起时,林曼真切地看到了他黑衣里面的藏青色的棉衣一角少了一块,少的正是林曼在城墙上捡到的那一块。  林曼眼看着那个黑衣武士的长刀冲着皇上刺来,一直躲在皇上身后的她,看见皇上还在一心地护住她在和前面的人拼杀着。  林曼几乎没有多想,一下扑在皇上的胸前!  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席卷而来……  皇上看见林曼扑在自己胸前,背后插着长刀,第一时间将手中的利剑刺向了那个非面而来的黑衣武士心口。  “护驾!护驾!射杀黑衣刺客!”  林曼眼前越来越模糊,伴随着马蹄声和高喊声,她闭上了眼睛……  “林曼!林曼!……”皇上嘶声裂肺地喊着。  “皇上,罪臣闽怀救驾来迟,请皇上将罪!”前来营救皇上的大臣闽怀跪倒在地,深深地忏悔着。  见皇上怀里抱着不停地流着鲜血的林曼,小安子大声喊着,“还不快去找个最近的客栈,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  “是!是!小的这就去!”说着,闽怀便和两名随从快马扬鞭离开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常聚客栈的客人被清空,里面聚集了数十名城里德高望重的大夫在拼劲毕生所学救治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姑娘。  皇上在房外不停地跺着。  “皇上,黑衣刺客都已被射杀!原本活口一人,也在刚刚服毒自杀。”闽怀跪在地上汇报着。  “服毒自杀?以为这样便能好死?”皇上冷冷地说着,“所有刺客均斩首,将头颅悬挂城门三月。”  “臣遵旨。”闽怀说着便出去执行了。  客栈掌柜的端着一壶茶小心翼翼地向皇上走来,小安子赶忙挡住他,接过茶壶,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是,小的遵命。”掌柜的阿谀奉承般笑脸应声着退下了。  见皇上从来没有这般焦急过,小安子也不敢打扰皇上,把斟好的茶递到皇上身边时,又缩手缩脚地放到了桌子上。  “吱!”  门开了。  皇上赶忙回转身,“怎么样了?”  出来的数十位大夫跪倒在地,一名老些的大夫担惊受怕地说,“回皇上,长刀刺入姑娘的胸腔过深,我们虽然为姑娘拔出了长刀,止住了血,但姑娘是否能醒来,何时能醒来恐怕要看姑娘的造化了。”  “什么?是否能醒来?你是说她有可能醒不过来吗?”皇上着急地问。  老大夫跪在地上踌躇着,“草民不敢欺瞒皇上,确有这种可能,但长刀幸好没有刺到心脏,所以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小的。草民医术尚浅,想必宫中的太医定能让姑娘起死回生。”  皇上听罢,不等大夫们行退下的礼,便一脚踱进了房门。  看着林曼白如蜡纸的脸,和床边血淋淋的长刀,皇上心如刀割般难受。  “曼儿……曼儿……”说着,皇上拉起林曼冰凉的手轻轻地握着。  两日后的早朝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小桂子在一旁向众臣们说道。  “臣有一本,蜀地多出强匪,多处百姓屡受其害,臣以为需有朝廷派精锐的官兵去支援蜀地,才有望剿灭强匪。”大臣裴韧上奏道。  “准!派兵五百,限半月之期缴灭强匪。”皇上回到。  “臣遵旨。”  皇上起身,走开了。  “退朝。”小桂子喊道。  众大臣们在下面站在原地左瞅瞅右看看,自打皇上大病一场,怎么这般着急退朝了,难道是病情还没有痊愈吗?  众臣们议论纷纷。  “听说皇上根本没有大病,而是微服出宫去北疆慰问抚恤因修缮边墙而遇害的伤亡人员和家属了。”  “对对,听说了,看来是真的,下官还听说在回京的路上遇到刺客了。”  “有此等事?皇上亲出,想想还是后怕。”  ……  “嗯哼!各位大臣走好。”小桂子走下来嘱咐着大臣们。  大臣们纷纷而去。  皇上下朝后,坐着步辇来到昭熙宫。  昭熙宫里一众宫女和太监正在忙着各自的活计,见皇上前来纷纷行礼。  钟太医和两个宫女从房内走了出来。  “微臣给皇上请安。”钟太医跪下行礼。  “今日可有好转?”皇上边问着边走进了林曼的房内。  钟太医起身,紧跟上皇上,“回皇上,民间的几位医者确不是无流之辈,能做的他们都为林姑娘做了,如今微臣只能用上好的药材慢慢调理林姑娘的身子,但愿有朝一日,她能醒来。”  “你作为太医院之首,我们大韩最高明的医生,竟和乡间郎中水平无二?”皇上一时气急。  “请皇上恕臣无能。”钟太医又一次跪在地上。  皇上挥了挥手,“罢了,去找上好的药材,熬制汤药吧。”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说着,钟太医退下了,赶往了太医院。  这一刀刺进了林曼的胸腔,也刺进了皇上的心里,皇上轻轻地坐在了林曼的榻边,只想静静地望着她,再无心去处理朝廷上和后宫里一摊摊的琐事。  “不好了,皇上。”这时,从宫门外跑进一个小宫女,当即被小安子挡住了。  “哪里来的不懂礼数的奴才?知道这是哪里吗?竟敢擅闯昭熙宫!”小安子喝道。  “安公公,奴婢是启明宫里的,越皇太后突然昏迷不醒。”小宫女带着哭腔说道。  “那不去请太医?”小安子说。  “丁香姐姐已经去请了。”  这时,皇上从林曼的寝殿里走出来,看着着急的小宫女,这情景昨夜回宫时刚刚发生过,只是这次是启明宫里的越皇太后昏迷了,昨夜是绿箩来报兰香阁的紫妍昭仪昏迷了。  出宫数日,回到宫里,这先皇的妃嫔们纷纷昏迷,玩的是什么把戏??“紫妍昭仪醒来了吗?”皇上问小安子。  “回皇上,紫妍昭仪已经醒来了,身体似无大碍。”小安子回道。  “去向紫妍昭仪问治疗昏迷的方子吧,别再来烦朕了。”皇上说着走回到了林曼的寝殿。  拓跋渝的府上。  贾三低眉顺眼地站在拓跋渝的身边。  “真是废物!本王精心准备了这么多日,竟毁在了这几个没用的废物身上!”拓跋渝气急败坏地怒骂着。  “七王子,请息怒。”贾三劝慰着。  “息怒,息怒?你叫本王如何息怒?这次从紫妍妹妹那里得知皇上不在宫中,又从王炳那里得知了皇上去往北疆的消息,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至皇上于死地,没想到这么容易的事情竟然也办砸了。王炳和那数十位武士可是本王精心养了数年的武功高强之人!”拓跋渝惋惜地说着。  “七王子,虽然这次没有要了那狗皇帝的命,好在也并没有将咱们暴露。”贾三说着。  拓跋渝冷笑一声,“哼,你倒是心宽。”?  “只是……只是,原以为皇上会死在回京的路上,为了让紫妍公主能顺利出宫和七王子团聚,小的已经将启措皇子带出了宫。”贾三战战兢兢地说着。  拓跋渝猛地回头问,“你将启措带出了宫?谁让你这么擅自作主的?”  “小的知错了,是小的大意了,紫妍公主离不开启措皇子,小的为保万全,就……”贾三知道七王子真的生气了。  “混帐东西!这会坏了我们的大事!他在哪里?在府里吗?”拓跋渝问着。  “小的没有把他带进府,只是安置在一个民宅里。就在东巷那边。”贾三说着。  拓跋渝忿忿地踱来踱去,“赶紧派个可靠的人将启措送入宫,你不要再露面,免得他记住你。”  “七王子,既然紫妍公主将他托付给我们,我们还是留下他吧,以免他再落入越皇太后的手中,毕竟他身上流着我们滇国一半的血呀。”贾三祈求着。 第七十二章 毒发身亡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林曼……”  林曼听到了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我这是在哪里呀?谁在喊我?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爸爸吗?我是穿越回来了吗?”林曼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  “林曼,你醒来吧,朕要你醒来……”皇上的声音传进林曼的耳朵。  “是皇上。”林曼想着,看来这次中了一刀后还是没能穿越回去,她想睁开眼睛,可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想去伸展四肢,也无法动弹,仿佛属于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不好了。”小安子闯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皇上怒言。  “回皇上,越皇太后中毒身亡。”小安子慌张地回着。  “茉莉,好好服侍你家主子。”林曼听见皇上嘱咐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茉莉是宫女吗?越皇太后中毒身亡了?看来自己已经和皇上回到皇宫里了。林曼想说话,但自己根本无法张开嘴,难道自己除了意识和听觉外,其他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吗?林曼越想越害怕,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没有安全感。  “茉莉,这是刚熬好的汤药,趁热给娘娘服下吧。”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进来。  “好,把药给我吧。蔷薇,你说娘娘能醒来吗?”那个被皇上唤作茉莉的宫女说着。  “能,皇上说能,就一定能。”蔷薇坚定地说着。  “快拿帕子来,娘娘刚喝下又吐了。”茉莉说着。  蔷薇递来帕子,茉莉便擦着,边说着,“这药喝一半,吐一半,可如何是好?以后你还是多煎一些吧。”  林曼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我在喝药吗?我吐了吗?”这种对自己身体的丝毫没有知觉让林曼涌来一股从来没有的无助感。  皇上匆匆赶到启明宫,见里面的三两个宫人正跪着哭得伤心,两位太医也跪在地上。  看这情形,皇上便知越皇太后已经回天无力,依礼数跪倒在地,伤心地喊着,“母后。”  一个时辰后,越皇太后的灵堂已经依礼部的安排布置妥当,皇子公主皇孙们都跪在越皇太后的灵前哭泣。  皇上穿着孝衣坐在灵堂的便殿,听完太医对越皇太后病情的汇报。  “羹汤中怎么会有天南星的汁液呢?”皇上问着。  “微臣不知,但确实在越皇太后喝剩的半碗羹汤里发现了,天南星服用过量便会中毒,而天南星的汁液更是剧毒。”太医回着,“而微臣赶到时,越皇太后已经昏迷神智不清,眼圈发青,这正是服用天南星汁液的中毒症状。”  皇上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皇宫中竟然出现了羹汤中毒的事故,想来这后宫已然不太平。  “此事暂时保密,没有朕的允准一律不得外传。”皇上吩咐着。  “微臣遵旨。”太医应声道。  皇上挥了挥衣袖,太医退下了。  “小桂子,替朕严查,务必查清将天南星带入宫中之人,并将所有经手过的人严密看押。”皇上吩咐着。  “是,奴才遵旨。”小桂子领命。  皇上站起身,慢慢地朝越皇太后的灵堂走去,这几天,宫里宫外都不太平,皇上脸上露出了疑云。  “皇上,皇子王孙大臣们除了九皇子启措外,都到齐了。”负责越皇太后丧事礼仪的公公前来汇报。  “启措怎么没来?越皇太后抚养他两年有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叫他来。”皇上厉言道。  几个小太监找遍了宫里九皇子去的地方,均没有寻到九皇子的影子。  而在此时,紫妍昭仪正在兰香阁里心急如焚,后悔自己太过鲁莽,就这样将启措让贾三带出了宫。本想着无缘再与皇上相见,假装中毒了两日,还以为自己会用诈死的方式由王兄接出宫,没想到皇上还是平安地回到了宫中,一切计划都泡汤了。  让紫妍昭仪更为不解的是,自己没有被毒死,越皇太后却毒发身亡了。那投毒之人到底是谁呢?  “娘娘,刚刚几个小太监又来兰香阁寻九皇子的下落了,咱们可如何是好?”绿箩着急地问。  “但愿启措被安置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比他们更着急地找寻启措,知道吗?”紫妍昭仪嘱托着绿箩。  “快随我去见皇上。”紫妍昭仪说着便夺门而出。  紫妍昭仪急匆匆地赶到越皇太后灵堂的便殿时,一个小太监告知她皇上刚刚从灵堂离去了。  “你可知皇上去了哪里?”紫妍昭仪焦急地问。  小太监指了指说,“应该是去昭熙宫了。”  昭熙宫?是那座后宫里刚刚建成的豪华的宫殿吗?记得还没有题名,这该是近日皇上回宫后题名吧。  “绿箩,随我去昭熙宫。”紫妍昭仪吩咐着,便向着昭熙宫走去。  “娘娘,这两日您一直无心宫内之事,奴婢也没有跟您说。您可知这昭熙宫里住着谁?”绿箩问。  “谁?怕是皇上从宫外带回的女子吧?”紫妍昭仪漫不经心地问着。  “确实是从宫外带回的女子,只是这女子原来也是在宫里的,就是宫女林曼,也就是原来的玉茹。奴婢听说她为皇上挡了一刀,皇上想必是感动至极,还在回宫的路上便命人快马传回精心布置昭熙宫的旨意。”绿箩说着,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她可是一朝得势,从宫女变成了主子。”  紫妍昭仪听后对皇上的举动一点儿都不吃惊,倒是为林曼能够替皇上挡上一刀大为震惊,“她为皇上挡了一刀?”  “是呢,不过,这样想来,皇上还真是有情有义。”绿箩说着。  昭熙宫内,皇上坐在林曼身边,看着宫女为她擦脸和颈部,“汤药喝了多少?”  “回皇上,只喝了一半,另一半都吐了出来。”茉莉回着话。  “擦好,就先退下吧。”皇上吩咐着。  “皇上,奴婢告退。”茉莉擦完后给皇上行礼。  “慢着。”皇上说着,随时从衣袖中掏出一枚精致的像是钥匙般的小物件,递给茉莉,“这是验毒匙,只要入你们主子口的东西,不论是吃的还是喝的,一律都要先验看,再端上来。”  “是,皇上。”茉莉接过验毒匙应着,小安子便叫她出去为她讲解如何使用,如何辨别吃食是否有毒。  林曼躺在床榻上听着,皇上越是关心她,她越是对周围充满了不安。  小安子为茉莉讲完验毒匙的使用方法后刚要进门,便看见紫妍昭仪远远而来,他便迎了上去。  “小安子给娘娘请安,不知娘娘为何到这昭熙宫里来?”小安子行着礼。  紫妍昭仪看到小安子,便知皇上果真在此处,“小安子,帮我通传皇上,九皇子不见了,我要见皇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紫妍昭仪便跪在地上,向皇上哭诉着九皇子离奇失踪的事情。  皇上从林曼的床榻边坐着,问,“启措离奇失踪,越皇太后毒发身亡。你没觉得这两件事情都很巧吗?如果朕猜得没错的话,启措近期应该在你的宫中。”  紫妍昭仪停住哭泣,抬起头望着皇上,心里觉得更加委屈,本想澄清九皇子启措失踪的事情,没想到越皇太后毒发身亡的事情也猜忌到自己身上。  “皇上,您和紫妍相处过一段时光,紫妍知道皇上是了解我的。”紫妍昭仪说着。  皇上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看了看一直闭着眼睛安睡的林曼。  林曼此时正醒着,听着皇上和紫妍昭仪的对话。  “回去吧,朕会派人大力搜寻启措的下落,至于越皇太后的事,朕虽信你,但你若知道什么也务必告知朕。”皇上冷冷地说着。  “谢皇上念着你我的旧情。”紫妍昭仪柔声说着。  皇上挥了挥手,说,“去吧,以后不许再来昭熙宫。”  紫妍昭仪点了点头,望了望在皇上身边安睡的林曼,行了礼,默默地退下了。  一路上,紫妍昭仪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明明是不爱皇上的,可看到皇上如此在意一个女人,用那般柔情的眼神看向林曼时,紫妍昭仪心里顿时泛起了酸,从来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皇上如今竟然这么在意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还在昏迷不醒。  当初是为了逃命才委身于皇上,后来一直讨好皇上,是希望有朝一日皇上能助自己夺回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命也保住了,儿子也安然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皇上也有了新的心上人,不再纠缠自己,让自己免难于后宫的礼仪规制的束缚,这本来是好事一桩,可此刻为什么自己心里却这般难受。  “娘娘,咱们回宫吧。”绿箩松了一口气。  紫妍昭仪失魂落魄地朝前走着。  “母妃,母妃……”从远处传来九皇子启措的叫喊声。  紫妍昭仪猛地回转身,看见两个侍卫带着九皇子向自己跑来,她来不及多想,径直向着九皇子跑去,蹲下身,将九皇子抱起,“你怎么回来了?”  话一说出口,紫妍昭仪便觉不妥,赶忙改了口,“皇儿,你去哪了?”  “母妃,我不是出去玩了吗?”启措在紫妍昭仪怀里眨巴着眼睛说。  紫妍昭仪看了看两旁的侍卫,说,“你们辛苦了,找到九皇子便好。” 第七十三章 封你为妃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拓跋渝正在府中焦急地等着贾三回来,不知道启措是否顺利送回宫中。  这时,贾三急匆匆跑进来。  “怎么样?事情可还顺利?”拓跋渝不等贾三停稳脚步便问。  贾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是七王子深思熟虑,幸亏把九皇子送回去了,小的刚听说越皇太后刚刚死了,因九皇子从小便由她抚养,小的派人将九皇子送回时,宫里的人正疯了似地搜寻九皇子的下落。”  拓跋渝听后大惊,越程程的姐姐越皇太后死了?这姐妹俩都是这么短命吗?  “什么原因死了?你可知道?”拓跋渝问道。  贾三摇摇头,“小的只听说宫里正在办越皇太后的丧事,没有听说死因,并没听到什么死因的传言,想必是暴病吧。”  拓跋渝点了点头,想到即便将启措送回宫中,那没了越皇太后,也必是由妹妹紫妍来亲自抚养儿子。真可谓是天来相助呀。刚想到此处,脊梁骨顿生一丝凉风,这身体一直康健的越皇太后突然死去,不会和妹妹有什么关系吧。  “前几日,宫中有人在紫妍汤羹中投毒,我还怀疑八成是她越皇太后所为。你说,这越皇太后突然死了,会不会和这件事有些关联?”拓跋渝不放心地问贾三。  “这,这恐怕不好妄加推测。”贾三说着。  “你密切留意打探宫中动向,有什么情况速来禀告。”拓跋渝吩咐着。  几日之后,越皇太后的后事总算办完了,但宫里却凭空多了好多闲言碎语,说什么的都有,总结来说,便是一个宫女无名无份独享后宫豪华度堪比后位宫殿的昭熙宫,在风水上,这宫的地理位置直接和越皇太后的启明宫犯冲犯克。  这话传到了长乐宫中的皇上生母董太后的耳朵里,自打越皇太后辞世后便一直送经祷告的她,怎么也坐不住了。  “夏嬷嬷,哀家是不是错了?不该将林曼送到皇帝身边。”  “太后,奴婢愚钝,不解太后的意思。”夏嬷嬷站在一旁细细地想着。  “后宫中的风言风语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虽说林曼救了皇帝的命,她是皇帝的恩人,皇帝可待她非同常人,但她作为一个宫女,独享昭熙宫,这恐怕有些过了。”董太后将手中的佛珠放在了焚香的案上,缓缓地说着。  夏嬷嬷一听便知道了董太后的心思,她是被那越皇太后的死而真信了宫里关于风水的传言了。  “太后,林曼未曾到皇上身边时,皇上就已经待她非同常人了,她又救了皇上的命,如今皇上待她如此,却是在情理之中啊。太后,依奴婢说,如果宫里人都忌讳昭熙宫的风水,不如请法师去那宫里做做法事,一来可以让后宫的人心安,二来若真有不好的东西也可借法事而祛除。”  只做个法事就同意把宫女留在昭熙宫,虽不是董太后原来的意思,但为了不和皇帝再因女人而起冲突,也只好这样办了。  昭熙宫仿佛一座隐蔽在后宫中的世外桃源,任后宫中谁死谁伤,都和它无关,里面的主人躺在榻上,不言不语,宫人们按皇上的吩咐只管服侍好自己的主子,其他事情一律不用管。  林曼躺在榻上,头脑和听力如往常一般清楚,身体却一直没有知觉,这些日子,她知道宫中发生了大事,越皇太后辞世,丢的九皇子自己回了宫,皇上每日三番五次地来探望自己,和自己说话。  今日,林曼听茉莉和蔷薇的对话,知道她们刚刚喂自己喝下了汤药。  “你们是谁?怎么能擅闯昭熙宫?小果子!你怎么放他们进来了?”只听茉莉尖声问着。  “奴才说了,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昭熙宫,可他们,他们……”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传进林曼的耳朵。  林曼听着几个人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奉董太后的懿旨,奴才特来带几个法术高明的法师前来做法事。”一个中年太监说着,“法师,可以开始了。”  五个法师摆好了阵法,其中一个法师站在中间,四个法师围绕他,马步蹲开,每个法师手中分别有一个铜铃,伴随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咒语,一边摇着手中的铜铃。  中间的法师突然口中吐出一团火,将手中的火把点燃,跳出四个法师包围着的圆圈,来到林曼的身边,举着的火把在她身上不停地游走,仿佛在点燃着什么。  林曼凭借这个法师嘴里发出的声音知道这个法师就在自己的身边,具体做什么她便无从感知了。  正在这时,林曼听见房门被踢开的声音,“咣当”一声,这声音将法师们的咒语声打断了。  “皇,皇上!”那个中年太监看见皇上踢门而入,脸色甚是难看,吓得跪倒在地。  “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皇上生气地问着。  林曼一听,便知道原来皇上对这帮法师的到来并不知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董太后要请法师为自己做法。  “回,回皇上,奴才是奉董太后的懿旨特带几位法师来昭熙宫做法。”中年太监回着。  皇上走到林曼身边,看那个脸上涂满颜料的法师手中的火把离林曼的身体如此之近,生怕他把林曼的被褥点燃,一把推开那个法师。  “滚下去!”皇上厉声喝道。  几个法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跪倒在地,退着出了房门。  “你,既然说是奉太后的懿旨来的,那你回去告诉太后,宫女入住昭熙宫,做场法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朕自有办法。”皇上一边摸着林曼的额头,一边说着。  “奴,奴才遵命,奴才告退。”中年太监灰溜溜地离开了昭熙宫。  董太后听闻皇上将自己派去做法的几个法师骂出去后,心里难受极了,若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心寒。从小到大从来不让她操心的孩子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屡屡与自己作对。  “夏嬷嬷,皇帝他是在怪哀家吗?可哀家也是为了整个后宫的安宁啊。”董太后叹口气。  夏嬷嬷看着董太后真的是伤心了,也不好说别的,只好安慰她,“太后,皇上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刚才皇上让彭千带话给太后,说皇上宫女入住昭熙宫光凭做场法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说皇上自有办法。”  董太后阴郁的眼中泛出一丝光芒,问道,“皇帝自有办法?”  夏嬷嬷点点头。  皇上命人重新打理了昭熙宫里林曼的卧房,将法师们留下的灰烬统统洗刷干净。  待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后,皇上重新坐回到林曼的卧榻上,拉起林曼的手,低声说着,“曼儿,本来朕想等你醒过来后再跟你说,可是,你时时不醒,后宫中人多口杂,朕虽为一国之君,但不能将人的嘴巴全都封住,所以,为了让你能平静地住在着昭熙宫中,只好不等你同意了。”  林曼听着皇上的话,思索着,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朕要即日起,便封你为妃,待你醒之日,便为贵妃。”皇上说着。  什么?封一个毫无知觉的人为妃?林曼震惊着,感动着,连林曼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天起,她开始对皇上不那么排斥了,也许,最大的原因是自己的身体好无知觉,只凭借一颗灵魂去感知听来的声音。皇上的声音让她飘渺的灵魂感到踏实,让她感动于一个堂堂皇帝竟对她这般倾心相付,而她除了尚有一丝体温外,几乎和一具尸体无异。  皇上牢牢地攥着林曼的手,让林曼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当皇上抬头看向林曼时,发现林曼的眼角竟然有一行泪流出。  “曼儿,曼儿……”皇上往榻上靠里坐了坐,用颤巍巍的手捧住林曼的脸,“你听到了,是不是?你同意了,是不是?”  林曼惊了一下,不知道皇上为何发问。  “你的泪说明了一切,曼儿,你是想和朕在一起的,对不对?”皇上激动地问着。  我流泪了吗?林曼心里想着,即便流出了泪水,她自己也是丝毫感觉不到的。只是,暴露了自己的感情,心里有些羞涩,但也好,也算是对皇上的慰藉吧。  “小安子,快去叫钟太医。”皇上喊着。  半个时辰后,钟太医仔细诊断后,回禀皇上,“林姑娘的病情并无任何好转的倾向。”  皇上简直不敢相信钟太医所言,“你确认?朕分明看见有泪水从她眼中滑落。”?钟太医摇摇头,“回皇上,臣确认,至于这泪水,恐怕是因伤病未除,一些表征而已。不过,林姑娘虽病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加重的事态,所以,好好调理性命是没有大碍的。”  皇上挥了挥手,让钟太医退下了。  林曼听见钟太医向皇上陈述的病情,心里很是失望。  “曼儿,你放心,朕会让你好起来的。”皇上回到林曼身边暗暗地说着。 第七十四章 册封典礼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长乐宫中,董太后把手里的剪枝剪刀放下,夏嬷嬷赶忙接了过去。  自打前日董太后听到小安子传来的皇上的旨意要封林曼为妃后,她除了为越皇太后诵经外,便是给宫中的盆栽修剪枝桠。  昭熙宫中的声乐声传到这里来,董太后听得真真切切。  夏嬷嬷看董太后正望着眼前修剪好的百合竹发呆,便搀扶着董太后说,“太后,您站着剪了半天了,该歇歇了。”  董太后回过神来,说,“那昭熙宫中正在举行晋封典礼吧?”  夏嬷嬷点点头,给董太后捧来一盏茶。  “罢了……”董太后接过茶,缓缓地说着。  昭熙宫中,林曼依旧躺在床榻上,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她身着一身精致刺绣的凤袍,头上佩戴了镶满珠玉的凤钗,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  “好美啊,咱们主子这么躺着都这么美,如果能睁开眼睛站起来,那该多美呀!”茉莉清脆的声音传入林曼的耳朵里。  “那是,咱们主子是最美的。”蔷薇应和着。  林妃,从此,自己便是林妃了,林曼想着,只可惜从宫女直接晋升为妃的场合自己再无缘看到了,只听到了房内的小安子在宣着晋封的圣旨。  “你们退下吧。”皇上命宫里的宫女太监都退下了。  因越皇太后刚刚去世,林妃晋封的典礼没有张扬,但礼仪上除了没有林曼向皇上和皇后行叩拜礼这一项外,其他一项都没有少。  “曼儿,今日朕为你举行的晋封典礼你可还满意?”皇上坐在林曼身边,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皇上看着林曼白皙的脸庞过了许久,他轻轻地侧身躺在了林曼的身旁,搂着她,多么希望林曼能醒过来。  “皇上,皇上……”小安子进来轻声叫着皇上。  皇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睁开眼睛问,“什么事?”  “皇上,越皇太后毒发身亡的事情有了眉目,小桂子派人搜查了宫里所有的天南星及接触过天南星的人。”小安子汇报说。  皇上起身,问着,“小桂子人呢?”  “回皇上,小桂子将事情的进展告诉了奴才后,为了免生变故,他便去将所有接触天南星的人看押起来。”小安子答道。  “好,随朕回长安殿。”皇上说着便起身,看了一眼睡得沉沉的林曼,便离去了。  天南星?那不是剧毒吗?林曼从小就听说过天南星这种药材,因其根圆圆的白白的,形状似馒头,有几个小孩子误拿它当过家家的玩具,其中一个误食后当场口吐白沫,送至医院也没能抢救过来。  难道越皇太后就被人下了这天南星的毒?这宫里真是人心叵测。  就在林曼躺在床榻上无知无觉,只好胡思乱想打发时间时,听到门外叽叽喳喳地有几个女人的说话声。  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声音近到自己的身边。  “本宫倒要看看是何等美人,都成了半死的人,竟还能让皇上由宫女直接封为妃子!”衣着华丽,别具风骚的温妃带头走进了林曼的寝殿。  “娘娘,请恕罪,皇上已下旨意,没有皇上的允准,任何人都不能进昭熙宫的。”茉莉跪在地上认真地说着。  “姐姐,您听见了没有?不光是这昭熙宫的主子林妃,就连这小小宫女都这么大胆!”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只见阮芳仪用脚用力踢开跪在她们身前的茉莉,“这刚入宫没几天的奴才就是没规矩,你们主子是妃,这位也是妃,这是温妃娘娘!还不闪开!”  “快闪开吧,今日既然是你们主子晋封的日子,那我们作为低位妃嫔们当然要守礼来进拜了。”跟在她们二人身后的妃嫔们应和着。  林曼心想,皇上封自己为妃,本是想让自己在这宫里更有地位,能护自己周全,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也给林曼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一众妃嫔看到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安睡的林妃,都停住了脚,细细地朝床榻上望着。  白皙清瘦的林妃静静地躺着,无声无息,吵闹的妃嫔们都合住了嘴,果真不假,除了能呼吸和死人一般无二,要说姿色嘛,宫里这般姿色的女人有的是,皇上到底迷上了她的什么。  “姐姐,既然惠皇后娘娘命我们来叩拜林妃娘娘,那我们就赶紧叩拜了好早些离去吧。”黎美人怯怯地说着。  “黎美人,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软性子,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就为皇上诞下了皇子,这如今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只是个美人,啧啧……”阮芳仪阴阳怪气地说着。  “姐姐教训得是。”黎美人小声说着。  黎美人?莫不是她最后成为了黎贵妃,受到皇上的专宠?林曼暗暗地想着。  “行了,阮芳仪,你何尝不是五十步笑百步。”温妃冷言道。  “姐姐说得是。”阮芳仪赶忙压低声音回道。  林曼听着这三五个妃嫔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觉得她们也挺可怜的,这么多女人只围着一个男人转,自是免不了闲言碎语,争风吃醋。得亏自己躺在床榻上,不然也将不得不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长安殿中,小桂子刚刚向皇上汇报完使越皇太后毒发身亡的天南星一事。  皇上喝着茶,百思不得其解,宫中药膳房中本没有天南星,拷问所有接触过和引入天南星的人最后问出,却发现是越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丁香命人引入的,在天南星接触过的人中最有可能的下毒人便是她,丁香。  就在小桂子正要派人去擒拿丁香时,丁香竟三尺白绫悬梁自尽,此事便显得格外明朗。  “皇上,依所有接触天南星的宫人们来说,推断便是宫女丁香,而丁香又在此时自裁,那恐怕她是畏罪自杀。”小桂子说着。  皇上放下茶碗,摇了摇头,说道,“宫女丁香是宫里的老人了,也是越皇太后入宫时带来的宫女,若说是她毒害越皇太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朕信服,除非……”  皇上说着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他想到了越皇太后毒发身亡的前一日,紫妍昭仪也出现了身体有恙。  “皇上,除非什么?”看皇上发起了呆,站在他身旁的小安子问道。  “除非丁香本想拿这天南星毒害别人,反倒失了手害死了自己的主子越皇太后。”皇上说着。  “皇上心思缜密,让奴才敬仰。”小桂子说着。  “行了,这也只是朕的一些猜测,小桂子,近段时间不能忽视兰香阁,一些可疑的地方都来向朕汇报。”皇上说着。  昭熙宫中,几位嫔妃还在林曼的床榻前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姐姐,咱们皇上妃嫔众多,以前是几日便多一位新的姐妹,如今可好,皇上专宠这一位瘫在床上的林妃。哎,咱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呀?”阮芳仪说着用帕子轻轻地擦了擦眼角。  温妃扭过头瞪了一眼阮芳仪,说道,“有什么苦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留住皇上的心。”  “皇上驾到!”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小果子的声音。  “啊,皇上。”只听阮芳仪喊了一声。  林曼整日躺在床榻上觉得十分无聊,听着这众多妃嫔来自己房里如唱戏一般感到还挺有趣的,眼下,皇上也来了,正好能让自己见识一下这些妃嫔在皇上面前如何惺惺作态。  “臣妾参见皇上。”一众妃嫔齐声喊道。  皇上看到这么多妃嫔都来了昭熙宫,阴了脸,走了进来。  看着打头儿的温妃,皇上坐下来,温道,“温妃,你们这是?难道宫人们没有传达朕的旨意吗?无朕的准允,一律不得进昭熙宫。”  温妃跪在地上,说道,“回皇上,今日是林妹妹的晋升妃位的大好日子,同为姐妹臣妾便领着众姐妹来恭贺了,不曾想坏了皇上立下的规矩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嫔妃各个都胆战心惊的,便挥了挥手,“罢了,就如你所说,今日是大好日子,朕就不同你们计较了,以后如若再犯,朕定不轻饶,退去吧。”  “臣妾告退。”嫔妃们异口同声地说着,退下了。  在一众妃嫔退下时,皇上看见了最后走出门的黎美人,突然想到了小安子提醒的,明日便是皇上和黎美人的皇子的生日,便喊道,“黎美人,你留下。”  林曼听着房中的丝丝声音,听到有人又走了进来,便是黎美人吧,看来还真如历史书上所说,皇上对她还真不同于其他妃嫔。  “皇上,可有什么吩咐臣妾?”黎美人柔声细语道。  “明日便是皇儿的生日,朕近日朝事繁忙,明日便不过去了,你代朕向皇儿说明。”皇上说着。  “谢皇上在百忙之中还记着皇儿的生日,臣妾会将皇上对皇儿的关爱转达给皇儿的。”黎美人听到皇上的话顿生感激。  皇上起身向林曼的寝殿走去。  黎美人此时行了礼,“臣妾告退。”  皇上看着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的林曼,心里顿时舒缓了许多。 第七十五章 快快醒来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深秋,天气似乎一下子就转凉了。  茉莉和蔷薇服侍着林曼喝完了汤药,茉莉轻轻地擦拭着林曼嘴边流出来的药汤,“蔷薇,今天的药,娘娘喝下去的连一半都没有,总是呛出来,照这样下去,咱们娘娘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了。”  蔷薇不停地揉搓着刚刚浸过凉水清洗抹布的手,“前两日娘娘差不多都能喝下去,今日这是怎么了,哎,咱们可怜的娘娘,我这就去内务司领棉被,正好去太医院让钟太医再把药量加大一些,这样就不用担心娘娘服下的汤药太少了。”  林曼从早上醒来后,就觉得特别疲累,不似从前在床榻上的感觉了。  听着茉莉和蔷薇的对话,林曼才恍然大悟,前些日子,只能靠两个宫女的对话,才能判断出自己是否服下汤药,而今,刚才喝下汤药时,虽依旧不能品尝出汤药的酸苦,但那药汤喝进喉咙时那呛了几口的感觉却是真实地感受到了。  莫非自己的身体就要恢复知觉了?林曼想到此,不禁喜中从来,毫无知觉的日子过起来虽然无牵绊,但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体明明还在却无法感知,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这时,皇上如往日一般,下了早朝来到了昭熙宫。  皇上退去房中的宫女太监,似往常一样坐在林曼的床榻上,拉起她的手,突然觉得林曼的手比以往要温热一些。  “曼儿,你能听见朕的声音吗?”皇上又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林曼的脸上,竟也觉得不像以前那样凉冰冰的。  “是朕的手太凉了吗?”皇上想到了今早就已起了寒风,也许,是自己的手太凉的原因吧。  蔷薇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见皇上在里面,正要行礼,皇上让她免了。  “快给你们主子盖上吧。”皇上吩咐着蔷薇。  这时,小安子进来禀报说,兰香阁的宫女绿箩奉命来探望林妃。  “兰香阁的?紫妍昭仪的宫女?”皇上问着。  “她手捧一床棉被,想必是……”小安子答着。  皇上点了点,小安子便命绿箩进来了。  绿箩看见皇上正端坐在林妃的卧榻旁,她赶忙跪下给皇上和林妃请安,并将一床绵软厚厚的棉被捧给了站在一旁的宫女蔷薇。  “紫妍娘娘为答谢林妃娘娘当初在秋千椅上对九皇子的照料之情,特为林妃娘娘亲手缝制了一床棉被,还请林妃娘娘笑纳。”绿箩诚意方殷。  “紫妍娘娘有心了。”皇上虽和紫妍昭仪有过露水之情,但如今两不相干两相安的关系让皇上觉得甚好。  绿箩退下后,皇上望着静静躺在床榻上的林曼,依旧命人严格检查了紫妍昭仪亲手缝制的棉被。  蔷薇将棉被平铺在坐榻上,用手掌细细地在棉被上抚摸着按压着,“皇上,奴婢并没有查出这棉被有什么异样,这棉被比内务司刚刚领回来的棉被要柔软多了。”  皇上听着站起身,走过去,伸过手来在棉被上抚去,“如此甚好,把刚才的棉被换下来吧,给你们娘娘换上这个吧。”  凤祥宫中,惠皇后慢慢地研着墨,自打宫女玲珑被皇上三尺白绫赐死后,她便知道自己的后位虽在,但在皇上心中已经没有什么位置了。  “皇后娘娘,您都站着研墨研了许久了,坐下来歇歇吧。”宫女雪儿说着。  惠皇后回过神,慢慢地坐下来,叹了一口气,“以前在皇上还是太子时,本宫就是这么在太子府站在皇上身边为他研磨的,往昔的情景如同昨日一般。”  雪儿知道惠皇后娘娘又在感慨过去了,为了不让惠皇后娘娘因此又郁郁寡欢一整日,“皇后娘娘,今日虽说有些风,但阳关还是不错的,不如让奴婢陪娘娘去后花园走走可好?”  惠皇后强打起精神,在雪儿的陪伴下走出了凤祥宫。  惠皇后抬头望着树上的叶子都变黄了,稀稀落落地飘到地上来,本来就凄冷的心里越发凉了起来。  这时,宫女茉莉急匆匆地从另一条小路穿过,她手里提着刚从药膳房取来的药剂。  “大胆奴婢,见了皇后娘娘,不知道行礼吗?”雪儿喝着茉莉。  茉莉虽入宫已有数月但还从未见过惠皇后娘娘,自不认识,因今日药膳房少了一味药,便在药膳房耽搁了片刻等药材备齐,才匆匆往昭熙宫里赶。  茉莉赶忙跪在地上,请罪,“奴婢茉莉怕耽误了为林妃娘娘煎药,所以无意冒犯了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林妃?你是昭熙宫里的?”惠皇后问着。  这时,雪儿为了哄惠皇后开心,朝茉莉的脸上打去,“竟拿林妃来说事,你可知道当初你的主子只是惠皇后娘娘身边的一条狗。”  “皇后娘娘,奴婢错了,求娘娘饶过奴婢。”茉莉哭哭啼啼地哀求着。  雪儿一把抢过茉莉手中的药包,放在手中,打开了,“娘娘,您看。”  惠皇后望着药包里的药材,山参,白术,茯苓,当归……这哪里是治病的药,味味都是调理养颜的药材。  “你们主子果真有病?还是没病装病?以此获得皇上的同情?”惠皇后问跪在地上的茉莉。  “林妃娘娘一直卧病在床,从来没有醒来过,林妃不敢欺瞒皇上,奴婢更不敢欺瞒惠皇后娘娘。”茉莉说着。  “哼,看你小小的年龄,竟还敢信口开河。这分明就是令你家娘娘永葆青春的药剂,如何能治有病的人?”雪儿说着用力拧着茉莉的耳朵,“你说不说实话?”  茉莉趴在地上求饶着,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惠皇后便叫雪儿停了手。  “娘娘,她主子仗着皇上的喜爱不把娘娘看在眼里,这小蹄子莫不能轻饶!”雪儿说着。  “本宫倒要看看林曼能装到几时!”惠皇后狠狠地说。  雪儿回到昭熙宫时,蔷薇正在门前焦急地等她回来。  “你怎么才回来?平日这时辰药都要煎好了。”蔷薇说着,接过茉莉手中的药包,无意中看到茉莉的左脸红肿,似有个手巴掌印儿。  “茉莉,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蔷薇的话还没说完,茉莉就跑进房中哭起来,边哭边诉说着遇见惠皇后的事情。  林曼躺在榻上听得一清二楚,小宫女委屈的哭声让林曼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什么?那个宫女竟说咱们娘娘当初是惠皇后身边的一条狗!”蔷薇问着,气呼呼地喘着粗气。  林曼听到后,干躺着生气,这时,茉莉让蔷薇快去煎药,自己走进林曼的寝殿中。  茉莉抹去脸上的泪水,用手轻轻地按摩着林曼的胳膊,按摩了许久,又去按摩林曼的双腿。  “娘娘,她们说您是在装病来博取皇上的同情,奴婢听后虽然生气她们这般说您,但奴婢真希望她们说的是真的。”茉莉边为林曼敲打着双腿边说着,“今日无意中听一位太医说瘫痪之人可多做按摩,长期以来便可缓解一些症状。奴婢真希望娘娘能够醒过来。”  林曼听后备加感动,本以为这小宫女生怕自己装病会害了她,没想到她竟这么想自己能醒过来。  这时,林曼真的感受到了一丝疼痛感,从胳膊到腿,阵阵酸麻袭来。  “娘娘,这紫妍娘娘还真是位贴心的娘娘,这棉被真的好柔软,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软的被子。”眨眼间,茉莉已经被这柔软的棉被转移了刚才的疼痛和伤感。  柔软的棉被就能将哭啼不止的小宫女哄好,真是个可爱的小宫女,林曼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儿什么是可疑的,棉被超乎寻常的柔软吗?  这棉被莫不是用棉花做成的?而是那绿汀的棉絮?林曼想着,那知道用绿汀棉絮做棉衣棉被的人基本都是原来滇国的人吧!紫妍昭仪,拓跋紫妍,本就是原来滇国的公主。  这次跟着皇上微服出巡去北疆,那块从出事边墙上拾回来的一块棉衣的衣角也正是用绿汀的棉絮做成的,而刺杀皇上最终让自己瘫痪这么长时间的人,就是那个丢失衣角之人。  林曼不去听茉莉在自己身边的自言自语,只顾自己不停地思索着,生怕再不细细想来,会漏掉什么似的。  就在茉莉给林曼按摩脚部时,林曼的脚动了一下,“请娘娘恕罪,是不是奴婢按得重了?”茉莉说着,自己惊喜地张开了嘴巴,“娘娘,娘娘……”  茉莉喊了几声,欢快地跑了出去,“小果子,小果子,快去叫钟太医。”  蔷薇听见茉莉的喊声也跑了进来,听茉莉说是林妃的脚动了一下,自己也跑进了房中,轻轻捧起林曼的手,发现林妃的手也有一丝动弹。  “我赶紧去叫皇上。”茉莉说着跑了出去。  “药煎好了吗?”蔷薇问着跑出去的茉莉,只见茉莉已经跑了没了影儿。  皇上放下没有处理完的奏折赶来时,钟太医正在林曼的床榻边为她针灸。 第七十六章 飞蛾扑火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由茉莉和蔷薇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从寝殿慢慢走出来。  自打睁开眼睛多日后,这是林曼第一次走出房门,秋风瑟瑟吹着地上的稀稀落落的叶子。  “都是深秋了吗?”林曼因气血虚,声音低低的。  “是的,娘娘。”茉莉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往日里只顾伺候着林妃,看着林妃已然能够下床走动,心里无比欢喜。  蔷薇帮林妃拉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娘娘,您身体刚有好转,可得当心别着凉。”  林曼冲着她们笑了笑,继续往院里走着。这个院子可真大,和惠皇后的凤祥宫相差无几,庭院里,雕栏玉砌,错落有致。  “娘娘,咱们回去吧,这就是宫门了。”蔷薇提醒着。  林曼想着,既是宫门了,更得去看看了,自打从北疆回来后,自己就住进了昭熙宫,从此便没有出来过。  宫门的侍卫们见自己的主子林妃走了出来,都激动地跪在地上问安。  林曼命他们起身后,站在宫门外面的不远处,抬头望着,琉璃做底儿的三个大字,“昭熙宫”。  下早朝归来的皇上坐在步辇上,远远地便望见了,站在宫门前的林曼,皇上示意左右无需声张,便悄悄地走到了离林曼很近的地方停下来,从步辇上走了下来。  “曼儿,你可知朕为何提名为昭熙宫?”皇上走上前将林曼拥在臂膀里。  林曼依在皇上怀里,摇了摇头。  “外面起风了,先回宫,朕再慢慢跟你说。”皇上挽着林曼走回了昭熙宫。  林曼想起前几日钟太医为自己诊治时,需要一味要引子,便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的血,皇上第一时间当场割了自己的臂膀,将血流进了药罐里。  “皇上,您的臂膀可好了?”林曼关心地问。  皇上怒目瞪了身边的茉莉和蔷薇,两个宫女吓得赶忙跪倒在地,“皇上命奴婢保密,奴婢定当守口如瓶。”  林曼赶忙道确非两个宫女所告,而是当时自己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只是自己还不能动弹,皇上割臂膀取血是自己亲耳听见的。  皇上退去左右,让林曼坐在自己的腿上,满含深情地说,“若是这样,朕就放心了,生怕你的身边再有不懂礼数的贴心的人。朕的臂膀已无大碍,这点血算什么,为了你,朕的命都可以不要。”  这样的话若是别人说出口,林曼可能不会感动,但皇上说的,她信。虽然她不能保证以后皇上还会这么在乎自己,但现在皇上是认真的。  眼看着皇上的嘴唇就要贴在自己的唇上,林曼慌乱地将皇上推开,“皇上,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将此宫命名为昭熙宫呢?”  皇上望着林曼泛着红的脸,笑着说,“昭和熙都为光明之意,朕将曼儿的宫殿命名为昭熙宫,便意在此。”  “那黎美人呢?她的封号可也有此意?”林曼脱口而出。  皇上听到林曼突然发此一问,有些吃惊,看到她有些尴尬的笑容,皇上立马心领神会了,知道林曼定是吃醋了,顿感欢喜。皇上不喜欢后宫争风吃醋,但林曼的醋意却让皇上心满意足。  看皇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林曼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但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黎美人心存芥蒂,若不是历史书的成武帝专宠黎贵妃,若不是自己对皇上暗生情愫,林曼便不会这般失礼了吧!  “皇上不用回答了,我就是随便一说。”林曼眼神飘忽不定,从皇上的腿上下来。  皇上一把抓住林曼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黎美人并没有封号,黎,是她的姓氏。黎字,你可喜欢?”皇上笑着问。  林曼没有回答,但心里却翻山倒海,自己希望是那个被专宠的人,却又怕两年后皇上因那个专宠的妃子而失掉江山。  “朕早在封你为妃的时候,就觉得林字并不适合你,林曼这个名字是太后赐给你的名字,林,便不是你的真实姓氏,不如朕赐你封号。黎和林,音似有些相近,但意义却大不相同。”皇上说着,“朕说过,你醒来后,便封你为贵妃,从此,你便是黎贵妃。”  看着皇上欣喜地望着自己,林曼暗暗地想着,有权,真是任性,这晋升是不有些快了?  “皇上,你刚刚晋我为妃,现在又晋位为贵妃,这样会不妥吧?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林曼问着。  “朕是皇上,会有什么不妥?你是有功的,为朕舍命,封你为妃。曼儿,若晋你为贵妃,你觉得对朕缺了点儿什么,不如为朕添个皇儿吧。”皇上认真地说。  林曼的心里飘飘然起来,皇上是最懂林曼心的人了,几个月前,林曼还在为皇上两年后被逼退位而尽量远离他,如今,“飞蛾扑火”最能形容林曼的心境了吧。  傍晚时分,林曼从睡梦中醒来,皇上正在被窝里搂着她,静静地看着,林曼窝进皇上的臂弯里,感到温暖至极。  “曼儿,你知道吗,从朕见到你第一眼起,便觉得你与众不同。每多见一次,朕的心便像被掏空一分,从你来到朕的身边起,朕的心才慢慢补全了。”皇上的声音细腻而充满磁性,如同魔音般让林曼陶醉。  林曼惬意地听着高高在上的皇上向自己倾诉爱慕之情,闭着的眼睛上都带着满足的微笑,我一定不让皇上因自己而丢掉江山,我要调动所有的智慧相助皇上。林曼暗暗地想着。  “皇上,你从早朝后过来还没有处理朝折吧?”林曼抬起头,便用手轻轻地抚摸皇上唇边的胡茬边问着。  “怎么?刚和朕在一起,便腻了?要赶朕走吗?”皇上把嘴凑到林曼的手指上,任由林曼抚摸着。  “不是,我只是觉得皇上可以处理完朝折,晚膳时再过来,可好?”林曼轻声说着。  皇上亲了亲林曼的额头,坐起身,茉莉进来为皇上整理好衣衫。  “曼儿,你躺着多休息片刻,等朕回来用膳时再起床便可。”皇上临走时,见林曼要坐起来,便嘱咐道。  待皇上走远后,茉莉和蔷薇在房外欢呼雀跃着,“咱们娘娘晋位为黎贵妃了!咱们娘娘真是福泽深厚!看谁还敢欺负咱们昭熙宫里的人,想必温妃再不会拿她为妃已多时的话来震慑咱们娘娘了吧!”  林曼虽然自己也是高兴的,但没有心思去想为贵妃后的得意风光,她现在只想在暗处帮助皇上做一些事情,好让皇上的朝政顺风顺水。  林曼摸着这柔软无比的被子,命茉莉递来了剪刀,剪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从里面揪出来一小团棉絮,果然!并不是棉花的棉絮,而是绿汀的棉絮。  林曼用手轻轻地揉着那棉絮,思索着……  房中有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林曼走过去,打开,里面都是皇上赏赐的珠宝玉石,金银首饰,古玩字画……  林曼拿起一个绿玉雕刻而成的茶壶,仔细看着,玉壶摸起来温润细腻,鲜绿色的玉让这个茶壶多了几分灵气,一片冰心在玉壶,大概指的就是这个精巧绝伦的茶壶吧!林曼暗暗地想着。  “蔷薇,把这个玉壶给紫妍昭仪送去吧,就说是答谢她送我棉被的情谊。”林曼把玉壶递给蔷薇。  “娘娘,这品级成色的玉壶听说整个皇宫仅此一把,其他的玉壶比不上这壶的十分之一……”蔷薇小心地捧着玉壶说着。  紫妍昭仪没准儿便是一个突破口,她既然知道绿汀棉絮,便也懂得绿汀胞芽烹茶的妙处。  “送去吧。”林曼吩咐着。  蔷薇见林曼执着送玉壶给紫妍昭仪便应声去了。  紫妍昭仪看到昭熙宫里的宫女蔷薇送来精致的玉壶,心里欢喜得不得了,谢过后便叫蔷薇传话给林贵妃说,待林贵妃身体好转后,定来登门拜谢。  林曼坐在榻上,听着蔷薇带来的话,心里暗暗高兴,紫妍昭仪的登门便是林曼设想的第一步。  “娘娘,适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惠皇后,她正送妹妹和外甥女出宫,她的妹妹还向奴婢探问了您的身体,奴婢如实相告了,还请娘娘知晓。”蔷薇说着。  “惠皇后的外甥女?”林曼问着。  “对,一个月之前惠皇后的妹妹刚生下来的。”蔷薇回着。  林曼想着,那惠皇后的妹妹也就是惠婉心生下了女儿,不知道列旭川的女儿在翁府的情况怎么样,两个女孩子,同生活在一个府里,一个亲生,一个被迫抚养,林曼不禁不安起来。  “娘娘,您没事吧?”蔷薇见林曼发起了呆,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林曼说着,自己的前夫列旭川已经不在人世,离别前自己曾答应过要替他照看女儿列涵月。如今不但自己嫁作他人妇,连对前夫的承诺也没有兑现。林曼暗暗地自责着。  皇上处理完朝折时,天已经大黑了。  “皇上,天色很晚了,怕是黎贵妃已经用过晚膳了,还是用了晚膳再去昭熙宫吧。”小安子说着。  “不,摆驾昭熙宫吧。”皇上吩咐着。 第七十七章 主动出击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惠婉心坐着轿子回到了翁相府,她吩咐奶娘抱孩子回房休息,自己朝翁度霄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翁度霄的随从老关给她行礼,“夫人,少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说处理完之前,谁都不能打扰。”  自打翁度霄由兵部侍郎提升为兵部尚书后,他便如同他的父亲一般视政务如命一般,废寝忘食,若不是女儿,恐怕惠婉心十天半月都不会见上他一面。  在别人看来,翁度霄受父亲影响,对政务兢兢业业,但惠婉心最了解翁度霄,若不是因上官玉茹而情伤,他是不会缠绵于仕途的。政务,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缓解思慕的方式而已。  想到这里,惠婉心暗暗地为自己鸣不平,在试图让他移情于自己的方式不管用的情况下,只能以毒攻毒。  “你进去跟少爷说,我有那个人的最新消息。”惠婉心实在不想提上官玉茹的名字,那个名字如同针毡一般让自己浑身上下不舒服。  “那个人?”老关不解地问。  惠婉心严肃地说,“你照说就好,少爷自然明白。”  老关忙不迭地敲门进去,很快出来后,便请惠婉心进去了。  惠婉心随手将门带上,看着数日不见的夫君,正用急切的眼神望着自己。  “玉茹怎么样?她的身体可有恢复?”翁度霄迫不及待地问。  对翁度霄的神情,惠婉心虽早就心知肚明,但还是免不了心凉,“夫君,你早出晚归,回到家里也只是在书房,你我夫妻数日未见,难道你心里除了她,丝毫没有我的位置吗?”  翁度霄不再直视翁度霄哀怨的眼神,稍稍低了下头,“你知道我的政务有多忙……”  “忙到除了她的消息,别无时间顾及妻女?”惠婉心反问着。  “你进来就是来质问我的吗?如果只是来质问我的话,你出去吧。”翁度霄不耐烦地说。  惠婉心冷笑了一声,走到翁度霄身边,说,“林曼,也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上官玉茹,身无大碍,如今是皇上的黎贵妃,受皇上专宠已达数月,皇上将她视为瑰宝,夫君,你也可放心了。”  翁度霄听后,看着惠婉心的脸,没有任何往日因嫉妒而表现出的刁蛮和不安,她没有撒谎。  “林贵妃?”翁度霄重复着,强撑住自己,好让自己不在妻子面前失态。  “黎贵妃,黎明的黎,皇上赐的封号,并将后宫中新修建的宫殿赐给她,并命名为昭熙宫,皇上对她恩惠恐怕日后不仅仅于此,来日怕是恩宠备至吧。”惠婉心说着,抬头看向翁度霄。  “你若没有别的事就先回房吧,我还有军务要处理。”翁度霄说着,坐回了书案前。  惠婉心走出门后,翁度霄被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喷涌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一口一口地撕咬着,疼痛席卷而来,无助感让他失去理智,他把案头的奏报文书等都推翻在地上……  老关推门进来时,被翁度霄大声吼出去了。  翁度霄叫人端来几坛酒,一个人在书房里狂饮着……  林曼的昭熙宫成了整个皇宫中最受瞩目的宫殿,皇上将昭熙宫视为自己的寝殿,其他三宫六院的嫔妃们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团结过,以前她们除了三两交好的妃嫔外,几乎都是敌对的,争风吃醋,互相排挤是以前的主旋律,如今,绝大多数妃嫔们都一团和气。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部分的妃嫔都将黎贵妃看成是敌人,这样成全了他们做了朋友。  后宫里的风言风语不绝于耳,昭熙宫里的宫人们听到了以前从未知道的消息。  “茉莉,你听说了没?宫里面的人都传咱们娘娘是之前一个罪臣的夫人。”蔷薇轻声跟茉莉说着。  此刻,睡午觉的林曼刚刚醒来,躺在睡榻上,听见门外蔷薇小声嘀咕的声音。  “啊?不可能吧?可别瞎说!娘娘可是皇上的宠妃,这话是你从哪里听来的?皇上若知道他们竟然这样诋毁自己的宠妃,恐怕会要了他们的命!”茉莉气愤地说着。  “嘘嘘……你小点儿声,娘娘在睡觉呢,你想把她吵醒吗?”蔷薇小声地提醒茉莉,“我也是无意当中听浣衣房的几个小宫女说的,八成是胡说八道的。”  “这肯定是胡说八道呀,说不准是哪个嫉妒咱们娘娘的人胡诌出来的。”蔷薇说着。  林曼推开门,两个宫女吓得失魂落魄,一下跪倒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起来吧,现在什么时辰了?”林曼问道。  “回娘娘,现在刚刚未时。”茉莉战战兢兢地回答。  林曼伸了个懒腰,“你们两个去帮我泡壶茶来。”  茉莉和蔷薇点点头,倒吸一口凉气,赶快去忙了。  正在这时,紫妍昭仪带着宫女绿箩来了。  林曼正闲来无事,紫妍昭仪的到来,让她的心崩得紧紧的,提醒自己不要错失这次机会。  紫妍昭仪身着一袭淡紫的衣衫,少了以前的妩媚娇娆,多了一分淡然。  “黎贵妃娘娘,我冒然拜访,没有打扰到你的休息吧?”紫妍昭仪脸上带着不轻不重的微笑。  林曼上去拉着紫妍昭仪的手,说,“昭仪娘娘,林曼正闲得发闷呢,快快坐下,茉莉,看茶。”  紫妍昭仪将绿箩手里的小木盒拿来,捧在手上,“黎贵妃娘娘,我这次来是来答谢你送玉壶这般珍贵的礼物给我,本该早些来的,无奈你在休养之中,不敢妄自搅扰,故此时才来,望黎贵妃娘娘莫要怪罪。”  说着紫妍昭仪将手中的小木盒捧给林曼,“听说黎贵妃娘娘平日里爱喝茶,我将平日里搜集煎炒的芽苞装好了给你送来,泡茶时只需放上几粒,茶香便会更加浓郁。”  林曼欣喜地接过了小木盒,打开盖子,望着,果然是绿汀的芽苞,紫妍昭仪看见黎贵妃脸上的笑容,知道自己的礼物送对了。  “昭仪娘娘,在冷秋季节里,您送给我的棉被特别暖和,比我宫里其他的棉被不知要暖和多少倍呢!那玉壶本是我要答谢你送我棉被的谢礼,如今,你又送我这么神奇的芽苞,那林曼真不知要如何再答谢你了。”林曼故意提起了棉被。  紫妍昭仪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恐怕宫里是做不出那样的棉被了,那棉絮还是我入宫时从家乡带来的呢,可惜只剩下了这些,只够为黎贵妃娘娘做一床棉被的。”  “这棉絮原来还真是珍稀东西呢!其他地方找不到吗?”林曼试探地问着。  紫妍昭仪笑着点点头,“嗯,这棉絮产自绿汀,只有我的家乡,绿汀才会绽开到产棉絮的程度,不然,像我们大韩的宫中定有这样的棉被和棉衣的。”  紫妍昭仪说着,眼中闪着些许泪光,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思念的神情,看上去没有一丝戒备,而这让林曼更加肯定那昔日里凌敏君定是原来的滇国人。  “昭仪娘娘,我知道你是原来滇国的公主,现在滇国和我们大韩合二为一了,想必京城中也有不少你的故乡之人,这样想来,便不会觉得离乡甚远了。”林曼虽然依然在试探地问一些情况,但也在真心实意地安慰紫妍昭仪。  这时,茉莉将茶端了上来,林曼从小木盒里取出几粒芽苞投进了茶壶里,顿时,茶香四溢。  茉莉斟满两杯茶,捧给黎贵妃和紫妍昭仪,便退在了黎贵妃的身旁。  只见紫妍昭仪手捧茶杯,茶杯里的蒸汽伴着茶香扑在了她的洁白的脸上,她没有喝茶,而是轻轻地把茶杯放回到了桌案上。  “京城中并没有多少我的故乡之人,除了我入了宫,就是我的兄长,别无他人。虽然原来的滇国归附了我们大韩,但大韩对我的故乡之人的政策还是有些不同于原来就属于大韩的人,不会允许任何人就入大韩的。”说着紫妍昭仪又端起了茶,喝了一口,缓过了神,冲着林曼笑了笑,“咱们还是不说这些了。”  林曼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陪着紫妍昭仪一起喝起茶来。  待林曼将紫妍昭仪送走后,心里如同梳理乱麻一般梳理着过往的点滴,自己一连数次败在了这绿汀的棉絮上,就连列旭川的死都和它有关,那个丢失棉衣的一角的人,不是滇国人,便是和滇国有重要来往的人。  如今,最周全的方式便是查清京城乃至整个大韩里的原来滇国的人,这是当务之急,迟了,恐怕还会有其他灾祸。  “皇上,京城中,有多少原来的滇国人?咱们大韩有多少滇国人?这些你清楚吗?”晚膳后,皇上正轻轻地捋着林曼的头发,林曼突然发问。  皇上吃惊地坐正了身体,林曼一向不过问朝政,只是自己向她提问时,她才不得不回答一二个问题,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曼儿,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皇上问着。 第七十八章 惊弓之鸟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起身,从梳妆台上的一个木盒子里取出了那个从北疆城墙上拾回来的棉衣角,放在了皇上身旁的桌案上。  “这块儿衣角你还收藏着?”皇上看了一眼立马认出了这个东西,当时,林曼为皇上挡了一刀,昏倒在皇上的怀里时,手里还紧紧攥着这块棉衣角。  林曼不语,从抽屉里拿了剪刀,往紫妍昭仪送给她的棉被上剪了一个口子,从中取出了一块儿棉絮。  “皇上,你看。”林曼将棉絮和棉衣角里的棉絮一并递给皇上。  皇上拿着两片棉絮,细细地看着,除了一块儿洁白无瑕,一块儿脏兮兮的,两块儿棉絮没有其他差异,一样的柔软度,一样的脉络,一样的卷度。  这时,林曼又从另一棉被里剪出一块儿棉絮,朝皇上走去,“皇上,你再和这块儿对比一下。”  皇上迟疑地接过来,不论是手感,还是棉絮的形态,这块儿和刚才的那两块儿差别甚大,这块儿棉絮的丝丝络络几乎无法分明,自成一体。  看着皇上已经很清楚地辨别出了这不是同一种棉絮,林曼指着最后一块儿说,“这就是平日里的棉花棉絮,而这两块儿是一种称作绿汀的棉絮。它产自原来的滇国境内,知道能用此做棉被,棉衣的人恐怕与原滇国人脱不了干系。”  “曼儿,怎么对此这么了解?”皇上从林曼对那棉衣角那般重视时便有疑虑。  林曼把三块儿棉絮放在了桌案上,坐在了皇上对面的椅子上,“皇上,当年林曼还在将军府时,曾随列旭川去越相府为越相贺寿,寿宴上便因一个由此棉絮做的无头娃娃而受人陷害,越相也因此而气至重病。因此,对这种棉絮印象深刻。”  “越相身患重病之事,朕当时也有耳闻,不曾想竟有这般复杂。曼儿,你的意思是,这些都与原滇国之人有关?”皇上问着。  林曼坚定地点点头。  皇上伸出手,迎着林曼的手,林曼看见皇上眼神中的信任和期待,把手慢慢地放到了皇上的手上。  皇上拥着林曼,轻声说,“如果朕能早些遇见曼儿,曼儿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  林曼和皇上彻夜长谈,从无头娃娃一事,一直说到了北疆城墙的破棉衣角。  第二日一早,皇上在早朝前,便命一队人马分头行动,监视京城中所有的原滇国之人。正如紫妍昭仪所讲,虽然滇国早已归附大韩,但能够来大韩京城中的原滇国人还是甚少,京城中几乎所有的原滇国人均出自拓跋渝的府中。  早朝上,皇上听完数位大臣的奏折后,本已无事,若是平时便退朝了,今日,皇上却迟迟没有要退朝的意思。  “闽怀,北疆刺客一案,可算结案?”皇上问着。  闽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要知道此案已在一个月以前便结案了,当时已将案情呈报给皇上,皇上今日发此一问,令闽怀十分不安。  “皇上,北疆刺客一案已经结案,为北疆的刁民想要谋反。不知皇上可有什么疑虑?”闽怀战战兢兢地答道。  皇上望着众臣,说,“前日北疆都统抓获一名窃贼,窃贼为了寻求宽大处理,在招罪时说出曾受同党引诱想要行刺朕,自己因觉此事不妙并未参与。因此人特殊,北疆都统连夜将此人押至京城,现关于天牢。”  “请恕臣疏忽,竟不知北疆刺客中还有逃脱之人,臣将严加拷问,以将北疆刺客及欲谋反之人斩杀无余。”闽怀跪倒在地。  皇上仔细地望着朝堂下的众臣,他们有的唏嘘,有的震惊,有的叹服北疆都统的果敢,而拓跋渝的脸色果然如皇上和林曼先前预料的茫然若失,他在尽力压制自己的紧张与不安。  退朝后,拓跋渝回到府中,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心急如焚。  “你不是说那些武士们全都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拓跋渝愤怒地直瞪着贾三。  贾三支支吾吾,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始料未及,“是小的大意了,只知道刺杀皇上的都死了,没想到这武士中竟有临阵脱逃的。”  “真是废物!这些武士当年还是你帮本王精心挑选的呢,说什么绝对的忠心不二,全都是胡话!如今,不能再等万事俱备后再动手了,给西戎的太子传书吧,在我们没有败露前,给大韩一致命一击吧!”拓跋渝愤恨地说着。  “现在吗?恐怕现在还不是对抗大韩的有力时机,我滇国远远不如西戎,恐怕此一战,不会那么容易击败大韩,即便大韩败了,大韩只会落入西戎手里,我们滇国和西戎实在不能抗衡。”贾三说着。  “我们委身于西戎,远强于在大韩的手中吧,恐怕此事若一败露,我们连性命都不保了,还谈何匡复滇国?”拓跋渝无奈地说着。  贾三知道自己无法劝说七王子拓跋渝,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他为拓跋渝拿来纸墨。  拓跋渝向西戎写了书信,命贾三派人火速前往西戎边界交给西戎太子曾经设好的联络人。拓跋渝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他盘算着。  自打归附大韩,他表面效忠大韩,实则一天没有停歇对匡复滇国的计划,本以为大韩先皇去世,沉迷女色,好无野心的成武皇帝登基后,会顺风顺水,没想到做起来依旧不如想象中省力。  “也罢,一不做二不休。”拓跋渝攥紧了拳头。  昭熙宫中,皇上和林曼正用着午膳。  “曼儿,早朝时,果然如我们所料,朕想很快就会有新的消息传来了。”皇上说着夹了一块香酥肉放到林曼的碟子里,“你爱吃肉,尝尝这个,不油不腻。”  林曼笑了笑,夹起来放进嘴里,“嗯,好吃!香酥可口。”  皇上笑了。  “天牢里,可一定要把守好,有人可能会狗急跳墙哦。”林曼吃完,接着说。  “这个自然,朕已命人安排妥当,若有人闯入,便可上演瓮中捉鳖。”皇上说着。  这时,小安子进来,神色匆匆,“皇上……”  “什么事?”皇上放下筷子。  “惠后娘娘说有要事向皇上禀告。”小安子答着。  “让她进来吧。”皇上漫不经心地说着。  “惠后娘娘说,此事还请皇上摆驾瑛昭仪的永念宫。”  林曼在一旁听到瑛昭仪很是吃惊,惠后娘娘请皇上去瑛昭仪那里干什么。  “皇上,你还是去一趟永念宫吧,瑛昭仪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林曼说着。  皇上看了一眼林曼,嘱咐道,“你先吃吧,朕去去便回。”  到了永念宫,只见惠皇后正满脸正气地站在一旁,皇弟泽启王爷正哆里哆嗦地跪在地上,而瑛昭仪正在一旁哭哭啼啼。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进来便问。  惠皇后给皇上行过礼后,脸上露出万分悲伤的表情,说着,“请皇上治臣妾管理后宫不严之罪。”  “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说,别给朕卖关子!”说着,皇上坐在了榻上。  “是,皇上,瑛昭仪竟然不顾自己妃嫔之身,竟然勾引泽启王爷,今日,臣妾将他们捉了正着。”惠皇后说着。  皇上听了一时惊愕,他看了一眼瑛昭仪,她跪在地上不停地抹着眼泪,没有丝毫想要辩解的样子。  “皇兄,不是这样的,瑛昭仪娘娘从来没有勾引过皇弟,请皇兄千万不要冤枉了瑛昭仪娘娘。”泽启挺直了腰板为瑛昭仪力争着。  这时,惠皇后身边的宫女将一个绣有鸳鸯的白色帕子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您看这帕子上的绣工,想必定能知道这出于谁之手吧!可这帕子竟在泽启王爷的身上。”惠皇后说着。  皇上看了看帕子,确实,绣工精致,并且这鸳鸯的独特绣法正是瑛昭仪一贯的手笔,皇上长出了一口气,看向了瑛昭仪,“瑛昭仪,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瑛昭仪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  怪不得这一向爱缠着他的瑛昭仪竟多日没有让宫女过来传过话,皇上暗暗地想着,原来这丫头是情窦初开了呀。  “皇上……”惠皇后见皇上犹豫不决着,“想必他们已有奸情,还望皇上早早决断,万万不能纵容这样的人留在宫中。”  “皇兄,瑛昭仪娘娘冤枉,臣弟冤枉,我们并没有奸情,臣弟只是喜欢瑛昭仪娘娘的帕子,上面的绣工甚好,瑛昭仪娘娘见臣弟如此喜欢,便送给了臣弟,请皇兄明察。”泽启说着。  “你们可有奸情?”皇上望着瑛昭仪问。  “回皇上,臣妾与泽启王爷并无私情,请皇上明察。”瑛昭仪擦干了眼泪,说道。  皇上信瑛昭仪的话,她历来随性而为,若真有奸情的话,她也定不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只有皇上和她二人知道,她虽陪伴皇上数载,但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皇上望着泽启,一晃几年,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泽启,你都十六了吧?”  “回皇兄,是。”泽启答着。 第七十九章 将军重现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永念宫里,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各个不是跪在地上,就是低头卑微地站着,仿佛在等待皇上的雷霆大怒。 “从即日起,泽启搬离皇宫,另辟府第,其母妃霍氏因常年疾病缠身,可随泽启王爷前往。”皇上说完起身。 泽启听完赶忙谢过了皇上的宽恩。 惠皇后见皇上大有就此作罢之势,言语间有些着急,“皇上,臣妾深知皇上心疼弟弟,但那瑛昭仪切莫如此纵容。” 皇上看着惠皇后涨红的脸,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丝毫不为自己辩解的瑛昭仪,若不给瑛昭仪点儿教训,恐怕惠皇后这后宫之主的颜面将尽失。 “瑛昭仪禁足永念宫三十日,三十日内一律不得外出。”皇上说着。 “皇上……”惠皇后听闻,觉得这罪罚简直轻得不可一提。 皇上挥了下手,制止了惠皇后,“皇后,你今日也辛苦了,早些回宫休息吧。”说完,皇上便走了出去。 惠皇后本以为能用此事来换取皇上的信赖,没想到皇上并没有因此而降罪于瑛昭仪和泽启,反而让自己白白当了一次恶人。 北疆边上的一个村落里,曾为列旭川收尸的良佑正在收拾打点着包袱,一个妇人从屋外走进来。 “佑哥,你真要跟他一起走吗?你就这样丢下我和两个孩子吗?”妇人声音中带着哭腔。 良佑用手使劲一勒,绑紧了包袱的两个对角,转身看着妇人,用手将她额头上的杂发往后捋了捋,说,“他是我们当年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咱爹咱娘和我们两兄弟就被西戎的野人砍死了。现在,他孤身一人,身上的砸伤还没有好利索,我怎么也得陪他一程,若顺利的话,找到咱哥了,让咱哥和他一起,我就回来。” 妇人用粗糙的手,抹了抹眼泪,问,“若是找不到咱哥呢?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跟着他?” 良佑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之恩!娘子,若真是那样,就辛苦娘子你了,照顾好自己和咱们的两个孩子,我萧良佑来生再做牛做马报答娘子对我的恩情。” 说完,良佑抓起炕头上的包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妇人强忍住哭声,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着。 良佑大步走了很远,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朝自家的房子望去,妇人正站在房前望着自己,良佑赶忙扭头继续往前走,但鼻子竟然酸起来。 到了村头的小木屋,良佑停下了脚步,敲门。 “列将军。”良佑叫了一声。 一个身材挺拔的,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从小木屋里走出来,正是列旭川,除了面容消瘦,少了一只手外,飒爽的气概和明亮的眼神与先前并无二致。 列旭川和良佑进屋后,发现良佑肩上挎着的包袱,列旭川不解地问道,“良佑,你这是?” “列将军,请让良佑跟随您。”良佑跪在地上。 列旭川一把把良佑扶起来,“良佑,你这是干什么?这次若不是你,恐怕就没有我列旭川的今日,以后切莫再行如此之礼!你和令妻已经给了我很多的照顾,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不能带你走。” 两人争执再三,列旭川还是没能争得过萧良佑。 在他们从小木屋走出来的时候,列旭川嘱咐萧良佑别再称呼他为“列将军”。 “以后叫我列大哥吧。列旭川这个名字恐怕日后也不能出现了,以后我的名字便是列峰。”列旭川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对往事无奈的神情。 “是,列大哥。”萧良佑应答着。 皇上回到林曼的昭熙宫,林曼便从房里迎出来。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林曼来不及行礼,便问道。 皇上走进房,坐下来,看了一眼林曼,脸上有一丝难看,“你们都退下吧。” 林曼走过去,给皇上倒了一杯茶,“皇上,喝杯茶吧。” 皇上接过茶碗,拉了林曼的手,让林曼在自己身边坐下,叹了一口气。 林曼看皇上欲言又止,朝皇上眨巴了眨巴眼睛,说道,“既然皇上不好开口,那让林曼猜一猜怎么样?如果猜错了,也请皇上恕林曼无罪。” 皇上不语,呷了一口茶。 “皇上不吱声,便是答应了。”林曼说着,“惠皇后娘娘着急来请皇上去瑛昭仪的永念宫,该不会是瑛昭仪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吧?惹得皇上颜面尽失?” 皇上口里的茶水来不及下咽,怔怔地望着林曼。 “看来林曼是猜对了。”林曼看皇上的表情继续说道。 皇上咽了茶水,问道,“难道瑛昭仪早就红杏出墙?你如何能猜到的?” “皇上,林曼可一点儿都不知道瑛昭仪的事情,我能猜到,是因为电视剧里都这么演。”林曼一时脱了口。 “电视剧?”皇上问道,“电视剧是什么?” 林曼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跟皇上说了,也不懂。皇上,林曼猜对了,那把事情的原委跟林曼讲讲吧。” 皇上看着林曼,刚才的窘迫仿佛消失无踪,待他把永念宫里的事情跟林曼讲完后,本以为林曼也会像惠皇后那样认为对泽启王爷和瑛昭仪的处罚过于轻了,没想到林曼并没有把注意放在对他们的处罚上。 “皇上,你说瑛昭仪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泽启?”林曼问着。 若是旁人,皇上听到这话定会大怒,更何况旁人,也没人敢如此问皇上。 “朕不知道,她可是朕的妃嫔。”皇上说着。 林曼瞥了皇上一眼,“皇上,若是她喜欢上了别人,你可会动怒?” 皇上对于林曼的提问,总是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道这世上竟有人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仿佛在众人眼里,这样的问题说出口便是寻死一般。 “朕如何不会动怒?”皇上反问道。 林曼起身,站在皇上的正前面,弯腰直盯着皇上的眼睛,“皇上,你爱瑛昭仪吗?” 皇上被林曼盯得不自然起来,“曼儿,你知道,朕只爱你。” “那为何瑛昭仪爱上别人你会动怒呢?就因为她是你的妃嫔吗?让你戴了绿帽子吗?”林曼问着。 “让朕戴绿帽子?”皇上不解地问,“朕的妃嫔爱上别的男人,这传出去,天下人都会耻笑朕的。” 林曼摇了摇头,“皇上,你不怕天下人耻笑,你只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皇上封林曼为妃何尝没有被天下人耻笑的压力。” “朕为了曼儿甘愿为之,而瑛昭仪……”皇上说着。 “瑛昭仪若是喜欢上了别人,那皇上就成全她吧,她如同妹妹一般陪伴着皇上,皇上难道不该赐给她一段美满的姻缘吗?”林曼说着。 “朕和瑛昭仪确实如同兄妹一般,曼儿,你是如何得知?”皇上问着。 林曼故作聪明般,笑着说,“直觉。” “皇上,抛开你和瑛昭仪的兄妹之情不说,单说泽启王爷,他年少气盛,血气方刚,但他忠于皇上,现在皇上正是用人之际,林曼听说他的娘舅霍勇冉是九门提督,若他与瑛昭仪真有情意,那皇上何不成全他们,也算是笼络臣心。“林曼说着。 皇上早就对林曼的才思敏捷所青睐,但林曼竟然知道九门提督和泽启王爷的亲戚关系,还是让皇上很震惊。 “曼儿,朕光知道你整日在昭熙宫中,竟不知道你对朝政了解这么多。”皇上说着。 “皇上,你不会怪林曼干涉朝政吧?林曼只是闲来无事,想多了解一些,好为皇上献上绵薄之力。”林曼边说着边不太肯定地看着皇上的神情。 皇上微笑着敲敲林曼的额头,“朕当然不会怪你,心疼你还来不及呢,你身体还没有痊愈,就帮着朕分忧,真是辛苦你了。”说着,皇上把林曼搂在怀里,“就按你说的,若是他们二人真有情意的话,朕就成全他们,也为我们的子孙积一分德。” 林曼笑了笑,说,“好,皇上,林曼和瑛昭仪有一面之缘,另外,同是女儿家,不如让林曼去永念宫问问瑛昭仪实情。” 就这样,皇上答应了。 凤祥宫里,惠皇后勃然大怒,将桌案上的杯盏一并推了下去,碎了一地。 “皇上竟将瑛昭仪重新许配给泽启王爷?荒唐!”惠皇后怒喝着。 “娘娘请息怒。刚刚皇上下了旨意,封瑛昭仪为瑛郡主,择日便由泽启王爷迎娶入王爷府。”宫女雪儿一边劝慰着惠皇后,一边说着让惠皇后更加愤怒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是中了什么蛊吗?他先是封一个罪臣之妻为妃,专宠于后宫,今日竟将自己出轨的妃嫔许配给一个王爷!皇上一定是疯了!”惠皇后说着,无力地坐在了榻上。 “娘娘,小点儿声,这话若传出去,恐怕会招致罪来。”雪儿颤颤巍巍地提醒着惠皇后。 “这后宫已经乱了,还怕什么话传出去!”惠皇后听着雪儿的话更加气愤,又站起身,在房中不停地踱来踱去。 “皇上和往日如此大相径庭,一定和林曼脱不了干系!一定是她!”惠皇后恍然大悟道,“她一定会什么巫蛊之术,要么她自己就是妖!” 第八十章 天网恢恢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两日过去了,皇上在长安殿处理完朝折后,问身边的小桂子,“天牢那边没有什么异样吗?” “回皇上,天牢似往常一样,并没有发现异样。”小桂子答道。 皇上思索着,回想着这两日早朝时拓跋渝的不自在的神情。 “摆驾昭熙宫。”皇上起身说着。 “皇上,适才太后身边彭公公奉太后之命来请皇上过去用茶,您应了。”小安子在一旁提醒道。 皇上想到确实有几日不去太后宫里小坐了,“去太后宫里吧。” 在董太后的长乐宫里,皇上坐在榻上和太后一起品着茶。 董太后自打皇上入了长乐宫,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皇上本以为太后会提起瑛昭仪下嫁泽启之事,没有想到董太后只字未提。 “母后近日气色很好,儿臣甚是喜悦。”皇上恭敬地说。 董太后笑了笑,没有言语。 这时,董太后身边的夏嬷嬷说,“太后娘娘,奴婢说您气色很好,您还觉得是奴婢只挑好听的说,您听,皇上也这样说了,这回,您该信了吧?” 董太后会心地笑了笑,说,“哀家的气色好不好,哀家能不明白吗?你们不提,哀家也知道。近日,哀家确实觉得浑身松快,神清气爽。自打哀家用了钟太医给特意配料的五叶枕,睡觉安稳了许多。皇帝,你还真得替哀家好好嘉奖下钟太医。” “哦?原来是钟太医的功劳,既能让母后气色好,朕定重重嘉奖他。这五叶枕这么神奇吗?”皇上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董太后看皇上对五叶枕很是感兴趣,便说道,“黎贵妃最近身体可好?哀家知道你最是疼她。钟太医给哀家配了两个药枕,夏嬷嬷,把另一个一会儿给皇上带上。” 夏嬷嬷应了一声,便去取药枕。 “儿臣替黎贵妃谢母后恩赐。”皇上起身正要行礼,被董太后拉住了。 “你我母子,何须多礼。” 皇上一直陪着董太后直到用完晚膳才离去。 晚上,林曼趴在床榻上,用手轻拍着五叶枕,现代的枕头太软,古代的枕头太硬,而这个五叶枕软硬刚刚好。 “皇上,您真该好好替林曼好好谢谢母后,这枕头太好了。”林曼情不自禁地说着,鼻子凑到枕边轻轻地闻着,“还有一阵淡淡的清香。” 皇上用一只拄着头,侧躺着看着快乐的女人,微笑,不语。 天蒙蒙亮,列旭川醒得早,怎么也没了睡意,从客栈里走出来。 街道上,除了被秋风刮得哗哗乱跑的落叶外,不见一个人影,列旭川慢慢地沿着小路走着。 这时,从另一个客栈里出来一个人,走出来时,下意识地左右张望,看到列旭川时,神情似乎有些紧张,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步履匆匆地离去。 列旭川凭借多年的洞察力,知晓此人必有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但他也知道,世上有太多的人,有太多的秘密,自己不就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吗? 这时,萧良佑拿着包袱急匆匆地从客栈跑出来。 “列大哥,等等我。” “你这是?”列旭川看着萧良佑肩上的包袱问道。 “我以为列大哥要丢下我一个人走呢!”萧良佑说着,用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列旭川拍了拍萧良佑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回了客栈。 在客栈吃完早饭,列旭川和萧良佑便上路了。 走了近一日,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总算快要到大韩与西戎的边界了。 阵阵凉风吹来,萧良佑不禁打了个冷颤,“列大哥,咱们寻个吃饭睡觉的地儿吧,如果顺利的话,明日一早咱们便能打探出我兄长的下落。” “再往前走近五里地,便是大韩最西边的一个客栈,我们去那里投宿吧。”列旭川说着,对于这里,他太熟悉了,当年他曾和西戎一战,这里是必经之路。 走进客栈,里面依旧还是当初的样子,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列旭川巡视着客栈,一楼是餐馆,有三两桌正在用晚饭的客家,这时,列旭川目光落在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在那个餐桌的两个人,其中之一便是早上意外碰见的那个步履匆匆的人。 他们低声说着话,各怀鬼胎的样子。 列旭川鹰一般的眼睛,发现另一个人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鹿骨扳指,这个扳指上雕刻的花纹独具特色。 “列大哥,你找个座位稍坐,我先去楼上放行李。”萧良佑说着,便朝楼上走去。 列旭川找了离那二人不远的一个座位坐下来,那个扳指上的花纹一直浮现在他的头脑里。 萧良佑下来后,点了几个饭菜,二人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完后,列旭川下意识地回头看那二人,发现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列大哥,咱们大韩早晚还得和西戎一战,以前这里西戎人和大韩自由买卖布匹山货,如今,大韩已经和西戎不再往来了。”萧良佑漫不经心地说着。 对,那个扳指的花纹正是和西戎交战时,列旭川斩获的一个西戎士兵鞋袜上的花纹。 这时,列旭川恍然大悟般起身,拉住店小二问,“刚才坐在这桌用餐的人住店吗?” 店小二摇摇头,“不住店,是来吃饭的。” 列旭川来不及解释,便吩咐萧良佑,“快,去楼上拿行李,我们有急事,不在这里落脚了。” 萧良佑见列旭川如此匆忙,没有多问,便跑上楼取了包袱下来。 第二日,拓跋渝下了早朝回到府中,贾三便迎了上来。 “七王子,怎么样?皇上今日可曾提起天牢中的人?” 拓跋渝攥了攥了拳头,“没有提起,就待今日了,只要脱过今日,西戎发起战争,皇上就顾不上这点小事了。” “这就好,不出意外的话,此刻,西戎太子已经拿到七王子的密函了。由七王子密函上引导,说不定西戎太子今晚便能攻破大韩的边界,长驱直入了。”贾三说着。 拓跋渝点点头。 而此刻皇上正在昭熙宫里,有些疑虑。 “曼儿,这都几日了,天牢里白白关着朕的亲信,丝毫没有人要闯入救人或灭口之意,咱们是不是多虑了?”皇上说着,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林曼看皇上有些着急,走过去,把皇上的手放下来,自己帮皇上轻轻揉着太阳穴,“皇上,您是不是着急了?早朝上时,那拓跋渝可也如此焦急?” 皇上点了点头,“他确实不似从前了,眼神总是充满了焦虑。” 如果人在快败露时,不着急地毁尸灭迹,杀人灭口,那他会白白等死吗?不!他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一定不会等死。 “皇上,拓跋渝的府第可有什么动静?”林曼问。 “朕派人盯着,除了一人回乡探亲,并没有什么异样。”皇上说着。 “回乡探亲?”林曼重复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皇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时,小安子进来,说是皇宫的守卫收到一封密函,务必让递到皇上手上。 “什么密函?”皇上问着。 “一个乞丐拿给守卫的,但恐怕那个乞丐是得了送函人的好处,只是个送信的。”小安子说道。 皇上望着小安子书中的密函,说,“打开。” 小安子以防密函有暗器,往后退了两步,将它打开了,是正常的书信,便呈给皇上。 皇上读着密函时,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读完后,递给林曼。 林曼看后,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这笔迹可属实是拓跋渝的?”林曼问道。 皇上忍住怒气,说,“恐怕大韩中朕最熟悉的就是他的字体了,保留了滇国字体的笔迹。” “看来,我们的推测是对的,猜他会狗急跳墙去天牢救人,没想到他竟联合西戎进攻大韩。”林曼说着,“只是,这密函是什么人搞到手,转交给皇上的呢?” “小安子,赶快派人找那个乞丐的下落,查出是谁向朕呈的密函,朕将重赏。”皇上吩咐着。 “皇上,送密函人让乞丐传给皇上,怕是不会在意这些奖赏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拓跋渝。”林曼说着。 “连夜秘密查抄拓跋府,府中不论男女一律押入天牢,等候严审!” 皇上的一声令下,数个时辰后,天牢的牢狱中关了所有的拓跋渝府中的人。 拓跋渝如同做着春秋大梦还未清醒,直到被关在了牢狱之中,他的脑袋还如同浆糊一般,是哪里出了差错。 因为查抄拓跋府是在深夜,几乎没有几家人知道京城中又一府第没落了。 还没等到早朝的时间,皇上就召集几位要臣商议拓跋渝意欲谋反一事。几位要臣听闻如同雷惊。 “皇上,滇国归附我大韩还不到两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谋反。” “滇国自归附之后并无什么举动,也许,谋反之人只是拓跋渝,当前,西戎日渐强大,若此时我们惩罚已归附的滇国,怕会腹背受敌。加上,目前并无带兵之良将。” “拓跋渝谋反之意已经昭然若揭,对他的严惩不可迟疑,但对原来的滇国的政策还需从长计议。” “……” 皇上听着,无一不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第八十一章 暗藏玄机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天牢中,除了家丁丫鬟,其他拓跋府上的人都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中。 拓跋渝虽是王子出身,但面对刑罚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受了数种厉刑,依然闭口不言。 看着拓跋渝口中淌着血,白眼仁儿直往上翻着,狱卒迟疑了。 “阎大人,您看,恐怕再接着用刑,这人就不行了。”狱卒收起火钳,向大理寺卿阎合铮提醒说。 阎合铮背对着他们站着,扭过头,看见奄奄一息的拓跋渝,摇摇头。 “真是煮熟的鸭子!让他缓缓,等有精神了,本官再继续。” 说完,走出了牢房。 这时,阎合铮的部下从另一个牢房出来,正好碰见一筹莫展的阎大人。 “大人,在下正要去请您。”部下说着。 看部下的神情,阎合铮立马有一丝希望,知道这牢房里的犯人定有人松口,他迈着大步走进了部下出来的牢房。 皇上在长安殿里不安地批着朝折,心里一直等待着大理寺卿前来奏报天牢里的进展。 午膳时分,皇上来到昭熙宫,林曼正在布置着午膳,每日皇上必来此处用午膳和晚膳,林曼也渐渐知道了皇上爱吃的菜式和口味。 皇上将拓跋渝谋逆一案讲给了林曼听。 “此逆臣还多亏了曼儿,朕才能有所觉察。”皇上饮完一杯酒说着。 林曼见案情这么顺利,也甚是欢喜,“皇上,可是那拓跋渝亲自招认了?” “哼,这样大逆不道的罪,他是不会自己招认的,是他的随从贾三供认的。”皇上说着。 午膳后,皇上躺在睡榻上准备小憩,看到林曼一直坐在梳妆镜前,时而朝向皇上,时而看看镜子,和往常不太一样。 “曼儿,你可有什么心事?”皇上起身,倚靠着枕头说。 林曼得知拓跋渝府中的上下人等都被关在了天牢,她想起来了在将军府时一直贴心服侍自己的丫鬟乔儿,想必她也在天牢之中,想到她很有可能受连累而被处以死刑,林曼的心里便如刀割一般。 林曼再三犹豫着,还是向皇上提出恩赐。 这是林曼第一次跟皇上要恩赐,皇上几乎没有迟疑立马就答应了。 林曼倍加感动,捧着皇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朕答应了你放她出狱,只是,她虽自小和你一起长大,但也在拓跋渝的府中待了一段时间,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她留在你的身边了。”皇上说着。 林曼点点头,“嗯嗯,皇上,林曼知道,只要皇上能放她出狱,免她死罪,林曼就已经很是感激了。” 随后皇上命小桂子亲自到天牢中去放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桂子回来复命,并呈上一个锦囊,“皇上,乔儿听说是上官小姐设法救她出狱,她将此锦囊交给奴才,不知这锦囊……” 皇上看了一眼小桂子手中的锦囊,说道,“给凝贵妃。” 林曼接过锦囊,踌躇着,这会是什么呢?她迫不及待地拆开锦囊,从里面取出来了一封信。 这竟是拓跋渝已经去世的夫人越程程给自己的信。 林曼读完后,脸色煞白,捏着信的手指开始颤抖,皇上接过信,看了起来。 “没想到这拓跋渝蓄谋已久。”皇上不禁说道,越程程在信里说出了列旭川为拓跋渝和西戎联合所害一事,但列旭川为林曼的前夫,这让皇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皇上,您打算怎么办?”林曼定了心神,期盼的眼睛望着皇上。 “小安子,命大理寺卿继续审讯拓跋渝和贾三,列旭川如何被陷害一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皇上吩咐着。 审讯完犯人,大理寺卿阎合铮额头上的汗如雨下,心突突地跳着。 “大人,没想到拓跋渝蓄谋已久,竟然在滇国刚刚归附大韩时,便做了如此龌龊之事。大人,您没事吧?”部下不知为何阎大人会如此反常。 “谋逆之罪已板上钉钉,但这案中的列旭川列将军之案……”看看部下,他年纪轻轻,又是年初刚因功绩突出从外地调来京城的,阎合铮没有接着说下去。 部下看着阎合铮复杂的表情,他知道奸佞之臣总会陷害良臣,这列旭川也只当是被奸臣所害人之一吧。 “我有没有事是小事,此案是大事!我这就去面见皇上。”阎合铮说着,用手拭着额头的汗,顾不上喘口气,便急匆匆地前往长安殿复命。 皇上从昭熙宫回到长安殿,见阎合铮匆匆而来,知是拓跋渝之案有了眉目。 皇上看着阎合铮呈上的拓跋渝的心腹贾三的供词时,就确定了列旭川果然如越程程书信上所言。 “阎卿,这供词可有什么不实之处?”皇上深知大理寺卿阎合铮的办事严谨,他也知道这样的发问,实则毫无意义。 “回皇上,那贾三之前对拓跋渝忠心耿耿不假,但他面临刑罚时却将他的胆小怕事展现得一览无余,臣只知谋逆之罪,没想到贾三为了保命,将他主子的所有罪责都一一供认了出来。臣以为,这供词不实之处尚不存在。”阎合铮说着。 “此事关乎先帝对列旭川的裁断,阎卿,有何想法?”皇上问着。 “臣以为,子翻父案虽有不妥,但此案为冤案已属实。只是,目前列将军府府第已充公变卖,而原来府中的人,死的死,亡的亡,据臣所知,恐怕尚存活的只是寥寥几个女眷和丫鬟而已,她们尚为罪奴。翻案,由此看来,也没有多少意义了。”阎合铮一脸惋惜。 “朕确有此顾虑。”皇上无奈地说着。 这时,林曼正手捧一碗羊肉羹在长安殿外候着,为了不打扰皇上和臣子议政,并没有让小桂子通传。小桂子看黎贵妃林曼亲自将羊肉羹送到了长安殿,知道皇上看到后会十分欣慰,便同意黎贵妃在门外等待皇上议政完毕。 林曼和列旭川虽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他对大韩的衷心,林曼还是十分确定的,只是今日无意中听到实情时,她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待大理寺卿走出长安殿时,林曼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皇上,拓跋渝可都招了?列旭川是被他陷害致死的?”林曼一股脑儿的提问,让皇上的脸色十分凝重。 若是平日里,皇上不会在意林曼不通传便进入宫殿,更不会在意林曼的不拘礼术,相反,恰恰是林曼的本性,才让皇上觉得她真实可爱。 可今天,皇上却不悦了,“小桂子,黎贵妃进殿之前,为何不通传?” 小桂子对皇上的阴晴不定失了色,一下跪倒在地,请皇上恕罪。 林曼自打成为皇上的妃子后,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因自己的无理而面有怒色,看着无辜的小桂子跪在地上,林曼向皇上行着礼,“皇上,是林曼太急躁了,不等小桂子通传便闯了进来,还请皇上息怒,饶过小桂子。” 皇上见林曼手上捧着的汤盅,猜到了林曼的来意,怒气自然地少了些,让小桂子退下了。 “皇上午膳时提到想喝羊肉羹了,林曼待皇上离开昭熙宫后,便试着做了一碗,给皇上送了来。皇上,来尝尝吧,这是林曼第一次做的。”林曼说着,打开了盅盖,一股肉香味儿随之飘来。 皇上慢慢地品着羊肉羹,脸上的怒色慢慢褪去。 林曼自觉是自己太大意了,自己本是列旭川的夫人,如今却是皇上的贵妃,本不该为列旭川之事如此动容的,否则,自己就太自以为是了。 “曼儿,想到这羊肉羹是你亲手做的,便甚是美味。”皇上喝完,说着。 林曼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微笑着给皇上递上帕子,待皇上用完后,林曼看了一眼皇上桌案上的奏折,说,“皇上,臣妾不打扰皇上处理朝政了,林曼告退。” 皇上本已没有奏折要处理,但今日没挽留林曼。 皇上心绪难安,一连几日,桩桩件件事情如同连环套一般。 林曼如同神人一般,先是发觉紫妍昭仪的棉被有问题,再是拓跋渝意欲谋反,再是为丫鬟乔儿求饶,乔儿传来越程程给上官玉茹,也就是林曼的书信,最后破获了列旭川的冤案。 皇上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后脊梁有阵冷风吹来。 “小安子,你觉得黎贵妃如何?”皇上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小安子问道。 “回皇上,奴才,奴才不知从何说起。”听皇上如此一问,小安子支支吾吾地回答。 “实话实说,你觉得黎贵妃头脑如何?”皇上问着。 小安子只知道皇上十分宠爱黎贵妃,直接说,“黎贵妃秀外慧中,头脑清晰。” 皇上听后,叹了口气,重复着,“秀外慧中,头脑清晰。是不是过于清晰了?” 林曼从长安殿回到自己宫中后,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院里的合欢树上的叶子落得所剩无几了。 和皇上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皇上对自己的恩爱和纵容,让林曼差点儿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皇上不仅仅是自己的夫君,更是一国之主。 林曼望着被寒风肆意吹着而无力驻足的秋叶,竟神伤起来。 第八十二章 朱砂扣劫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上因为林曼的帮助,及时发现拓跋渝的谋逆之心,本该庆幸,但他一想到林曼以前的夫君列旭川将因此而洗刷冤屈,便心存芥蒂,如鲠在喉。 在长安殿里,皇上足足静坐了两个时辰。 她是为了朕,还是为了列旭川?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魔咒一般萦绕在皇上的耳边,皇上从来没有如此烦恼过。 这时,小桂子从殿外进来,“皇上,派出去探听送密函的人回来了。” “让他进来。”皇上说着,稍稍坐正了身体,提起了一丝精神。 只见一个侍卫步履轻快地走进来,行礼,奏报,“皇上,奴才满城寻找送密函的乞丐,终于找到了他,据乞丐说,给他密函的人是一个猎户装扮的人,身边还有一个人像是他的主人,只是这人只有一只手。奴才满城寻找这两个人,并没找到踪迹,想必已经出了城,为了尽快将所得到的线索呈给皇上,奴才快马加鞭赶回来。” “猎户装扮的人,像他主人的人只有一只手?”皇上细细地想着,“派人出城去找,这个只有一只手的人恐怕分辨起来并不难。” 侍卫领旨后便退下了。 而此刻,在董太后的长乐宫里,传说中最会除妖降魔的韶山道士正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韶山道士自打先后为惠皇后和董太后除过心魔使得两宫娘娘睡得安稳后,便在成了宫里常来的神人。 这次,给董太后配料的五叶枕里便有一枚由韶山道士特意作过法的朱砂扣,林曼的五叶枕为董太后所赐,自然也有一枚。 朱砂扣由数种安神辟邪的圣物拼成,五叶枕里加上它,安神镇静的作用会增加。但朱砂扣还有另外一个神奇的功效,便是正常人贴近它,它不会有任何变化。但若是鬼神妖魔近了它,它的色泽变会由赭红,变为紫黑。 “韶山道长,这朱砂扣如今已经变得紫黑,真就能证明那黎贵妃是妖魔吗?”惠皇后盯着那枚从林曼的五叶枕里取出来的朱砂扣问道。 “回皇后娘娘,单凭这个朱砂扣还不能证明黎贵妃便是妖魔。虽然这五叶枕为黎贵妃的,但若是他人平日里也接触这五叶枕,就不好说了。”韶山道士说着,微微闭上了眼睛。 董太后坐在榻上,听着他们二人如此说着,面色有些不快,“道长,你这是何意?能在昭熙宫内睡这五叶枕的,除了黎贵妃,恐怕就是皇帝了。你竟敢怀疑皇帝……” 不等董太后把话说完,韶山道士便赶紧谢罪,“请太后息怒,贫道不敢怀疑皇上,并无此意。而是,单凭这一枚朱砂扣还不能说明什么,贫道准备了其他的朱砂扣,若将黎贵妃请来,当面一试,便可真相大白。” “那还等什么,快去叫黎贵妃来长乐宫。”董太后吩咐着宫女佩瑶。 佩瑶刚要走出门时,被惠皇后拦住了。 惠皇后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向董太后进言,“母后,后宫上下谁人不知皇上将这黎贵妃当心肝宝贝儿一般疼着宠着,若我们这样就将黎贵妃叫来并让她大现原形,恐怕皇上知道后,轻则不信,重则动怒。” 董太后想想,确实如此,说道,“佩瑶,先去长安殿请皇帝过来。” 皇上没有问什么事便应了,去长乐宫。 坐在步辇上的皇上,脸上没有一丝悦色,“太后可有说什么事要朕前往?”皇上冷冰冰地问。 跟在步辇旁的佩瑶低声说,“皇上一去便知。” “你也要跟朕卖关子吗?”皇上脸上现出一丝怒色。 “奴婢不敢,是有关黎贵妃的。”佩瑶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但皇上还是听见了。 入了长乐宫,皇上给董太后行完礼后,并没有说话,先是在长乐宫的正殿里,慢慢地走了一圈,细细地看着这殿里眼熟的和不熟的众人。 走到惠皇后面前时,皇上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惠皇后近日是不是过于清闲了?” 惠皇后心里虽咯噔一声,伴随着一股凉意,但想到黎贵妃得宠的日子就要完结,她便不至于心痛下去。 皇上看到韶山道士身边的五叶枕时,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这分明就是董太后托自己送给林曼的那个五叶枕,怎么又回到了长乐宫? 大殿上,除了皇上的走路声和皇上的气息声,听不到任何一丝声音。 “母后,叫儿臣来,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说完儿臣还有朝折要处理。”皇上来到董太后身前说道。 “皇帝,你先坐下。”董太后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坐榻,“道长,讲给皇上吧。” 韶山道士手拿从五叶枕里取出来的朱砂扣,时而阴阳怪气,时而眼睛微闭,语速时慢时快,吧啦吧啦地说着。 皇上淡定自若地端着茶喝着,丝毫不去看这让他生厌的韶山道士。 “母后,您是说就凭这么一个变了色的朱砂扣,便断定黎贵妃为妖?”皇上听完韶山道士所言,不可思议地说。 董太后看皇上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劝说着,“哀家没有此意,只是既然道长这么说了,不如将黎贵妃叫来,让她当场一试便知。” 因列旭川事件,皇上本就不悦,虽然知道韶山道士定为惠皇后联合陷害林曼而来的,但皇上还是命人去请黎贵妃,想着一来可以好好看看惠皇后在玩什么把戏,二来也让林曼知道谁才能护住她。 林曼来到长乐宫后,见皇上也在这里,林曼请安时,皇上并没有向往常一般含情脉脉地望向林曼。 大殿里气氛怪怪的,就在林曼正不知所错时,发现了早上药膳房以药效尽失重新配料为由要去的五叶枕,只是那枕头已经被拆开了,莫不是从里面发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林曼心里嘀咕着。 这时,董太后给韶山道士递了一个眼神,道士走到黎贵妃身边,闭着眼睛,嘴里叨咕着咒语般的词调,接着用手中的拂尘一挥,另一只手的手掌上出现了一枚朱砂扣。 林曼揉了揉眼睛,什么?这道士在玩变戏法吗?这就是古代的魔术吗? 只见韶山道士手持朱砂扣,分别走到皇上、董太后、惠皇后身边,让他们都看清楚了朱砂扣的本来模样,最后,韶山道士又来到了黎贵妃的身前。 “贵妃娘娘,请将此扣拿到手中。”韶山道士微闭着眼睛,说着。 林曼看了看韶山道士手中的赭红色的朱砂扣,捏起来放在手中,没过一会儿,只见朱砂扣的颜色逐渐变深,最后变成了紫黑色。 “朱砂扣变色了,变色了!快来人,护驾!”惠皇后见朱砂扣变成了紫黑色,便大声尖叫着。 一队侍卫从殿外闯进来,殿内的宫女太监们都吓得魂飞魄散,勉强撑住让自己不喊出来。 林曼如同瘟疫一般,被侍卫们隔离开来,她被众人的反应吓到了,两眼慌张地望向了皇上,而皇上此刻并没有任何异样,倒是暗暗觉得惠皇后有些过分了。 “都退下!”皇上厉言道。 “不可!”董太后随即发话道,“皇帝,事实就摆在面前,你切莫大意啊。” “朱砂扣变色即为妖?”皇上脸拉了下来,指着韶山道士说,“你,可还准备了其他朱砂扣?不妨拿出来让大家都试上一试。” 韶山道士故作姿态地回,“贫道还有几枚朱砂扣,若是皇上想试,便可一试。” 说着,韶山道士便闭上了眼睛,默念着咒语,依旧用拂尘一挥,另一只手的手掌上现出了数枚朱砂扣。 韶山道士将其中的一枚朱砂扣,呈给了皇上,皇上放在手中,朱砂扣的颜色并无半点变化。 见这形势,惠皇后也从韶山道士那要来一枚,放在手中,朱砂扣依旧没有变化。 林曼紧张得似乎无法呼吸,到底是怎么回事? 韶山道士见皇上发现朱砂扣的颜色并无变化时,从怀中掏出一只照妖镜,正要对准了林曼,被皇上制止了。 “再将此枚朱砂扣放于黎贵妃手中。”皇上把自己手中的朱砂扣递给了身边的小安子。 就在小安子递给黎贵妃手中,不一会儿的时间,朱砂扣的赭红色逐渐变成了紫黑色。几乎全殿的人都眼睁睁地看清了整个过程。人们越发紧张起来。 连皇上也开始不解起来,原以为这一切都是惠皇后的把戏,没想到竟这么蹊跷。 “皇帝,你还有什么不信的吗?”董太后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道长,还不施法?” 只见韶山道士将手中的照妖镜对准了林曼,嘴里默念着咒语,林曼傻傻地站着,如同一座雕塑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摸过的朱砂扣会变色,而别人的不会变色? 太多的问题在林曼的脑中闪过,林曼来不及想清楚,韶山道士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捆住,那捆着自己身体的绳索看似麻绳类,实则为铁锁链,让自己动弹不得。 第八十三章 降妖除魔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韶山道士用捆妖锁捆了黎贵妃,是在皇上来之前,已经由董太后应允了的。 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朱砂扣的颜色大变的事实在眼前摆着,加上,董太后在一旁,皇上一时间想不出任何缘由去阻拦韶山道士。 林曼眼睁睁地看着皇上不发一言,任由一个道士将自己捆了,她自己竟也不想挣扎了。 这时,韶山道士一手持拂尘晃来晃去,一手持三清铃摇着,绕着林曼走了一圈又一圈,嘴里直念着听不清的咒语。 “皇上,太后,皇后,黎贵妃并非妖女,只是被妖魔缠身,恐贫道一时半会儿无法将它收服,待贫道炼制一味降妖丸,再坐法必能将其收服。”韶山道士收起拂尘和三清铃说道。 妖魔缠身?亏你想得出来,若是妖魔缠身,那我林曼就是妖魔喽!林曼暗暗地想着。 “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妖魔?”皇上脸色阴得如同要掉下冰雹来。 韶山道士一本正经地说,“回皇上,此妖魔并非常见之妖魔,贫道听闻黎贵妃曾喝下有剧毒的鹤顶红而身无大碍,只此便可见一斑。此妖魔不但生命力极强,而且独具摄人心魄之妖术,若被它长期摄取心魄,恐心力俱衰。” “臣妾真是罪该万死!若当初不让她进宫服侍,便不会有如今的祸害。”惠皇后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向皇上和董太后请着罪。 “皇后,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如今若能收服这黎贵妃身上的妖魔,你也有一份功劳,算是功过相抵吧。”董太后说着,看向皇上,见皇上不发话,董太后继续说着,“道长,若你能将此妖魔收服,哀家重重有赏。” 皇上回想着自打遇见林曼后,自己确实不似从前了,其他女色从不近身,一心贪恋林曼。尤其是,是拓跋渝谋逆事件,从始至终,都是林曼一人出谋划策,精准干练不似常人,若她被妖魔缠身,恐是要为列旭川洗雪冤屈的妖魔吧! 林曼的眼神中充满惊恐,紧张和失望,也许,这韶山道士真有些本领,莫不是看出了自己并非古代人上官玉茹。 这时,皇上起身走到了林曼身边,望着一言不发的爱妃,“曼儿,你不想说些什么吗?为何不喊冤?” 林曼抬起头望着皇上,只觉得心里委屈,一直以来,都是皇上呵护着她,宠爱着她,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如今,自己受冤之时,皇上就在眼前,却问她为何不喊冤。 “皇上,你信了?”和皇上对视着,许久,林曼说。 “朕,不信。”皇上看见一滴泪从林曼的眼角滑落,轻轻地为她擦去,转身对韶山道士说,“你且去做准备,待你收服妖魔之时,朕要在一旁观看,若非你所说,朕定将你碎尸万段。” 在皇上的强行要求下,黎贵妃被送回了昭熙宫,只是除了里面的宫女太监,任何人不能出入昭熙宫,直到韶山道士炼好降妖丸坐法之日。 离韶山道士预计炼好降妖丸的日子越来越近,惠皇后在凤祥宫里,越来越坐立不安起来。 “雪儿,道长还没有来吗?”惠皇后停下踱来踱去的脚步问。 宫女雪儿摇了摇头。 “离降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道长不会逃之夭夭了吧?”惠皇后说着。 “皇后,道长不会那样的吧,若是逃了,他不就是害了娘娘吗?那日,在太后的长乐宫里,道长做得滴水不漏,想必他还会另有办法收服个假的妖魔出来呢。”雪儿绞尽脑汁劝慰着惠皇后。 惠皇后听闻稍稍放宽了些心,“那日,皇上要将自己的朱砂扣拿给黎贵妃时,本宫确实慌了,以为这韶山道长会弄巧成拙呢,没想到试了几枚朱砂扣,都没有败露。看来,道长还是有两下子的。” “是,娘娘,您大可放心,等着看黎贵妃怎样被圈禁吧,说不准皇上大怒之下,会直接将她赐死呢。”雪儿说着给惠皇后倒了一杯茶递了上去。 惠皇后慢慢地喝着,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安。 皇上这几日除了在长安殿处理朝政,便是坐着步辇在昭熙宫外来回地走动。 昭熙宫外,除了皇上的步辇,没有任何人再从此经过,自打韶山道士在长乐宫说黎贵妃被妖魔缠身后,宫里人对黎贵妃和昭熙宫唯恐不及。 宫女茉莉和蔷薇虽日日服侍黎贵妃,但言语间对黎贵妃少了亲近,多了敬畏。 林曼感到度日如年,甚至都盼望韶山道士早日炼成降妖丸坐法。 只是这韶山道士是真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是招摇撞骗,想想,林曼就对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降妖丸终于炼成了,韶山道士早早地就进了宫,在皇上的恩准下,韶山道士让几个徒弟在昭熙宫的正殿上,搭好了坐法的法台。 皇上上完早朝不等处理朝折便来到了昭熙宫,看林曼正被几个小道士请到了法台上,她额头上被贴了一个黄纸黑字的符,看上去憔悴了很多,眼神也不像以前一样明亮。 董太后身边的夏嬷嬷前来传话说,董太后早起受了风寒,不再过来观看韶山道士降妖。 夏嬷嬷刚退下,惠皇后便匆匆而来,来看韶山道士坐法。 皇上坐在正殿的坐榻上,韶山道士点燃火把后,开始围着法台手舞足蹈起来,皇上眼睛时而看向林曼,时而紧盯韶山道士的一举一动,生怕漏看了他的鬼把戏。 这时,雪儿凑到了惠皇后耳边轻轻地说,“道长让徒弟转告娘娘,请娘娘大可放心。” 惠皇后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开始装模作样地观看韶山道士如何降妖。 林曼看着转来转去的韶山道士,刚开始还觉得滑稽可笑,但当他把火把的火吹灭后,走上法台时,林曼开始有些眩晕。 慢慢地,林曼如同被下了咒般,四肢开始无力,竟听从韶山道士的话,躺在了法台上。 眼睛开始打转,周围飞着无数的金星,林曼还在恍惚间看到了自己衣着现代服饰的样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紧接着,林曼感到眼皮直发沉,直到自己无法睁开眼睛。 林曼感到有一种强大的拉力在拖拽自己,同时,有个声音在喊,“回去吧,回去吧……” 此刻,法台上的林曼全身都在抽搐,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韶山道士在她身边不停地念着咒语,看上去是这咒语让林曼疼痛不堪。 皇上额头渗着汗珠,两只手紧紧地攥着。 当看到林曼的口中流出了暗红的血时,皇上疯了一般从坐榻上起身,冲向了林曼,一把把韶山道士退下了法台。 韶山道士还没有从一心念咒的境界挣脱出来,被摔倒在法台下,猛地从口中喷出了一口血,他赶忙打坐收自己的心神。 皇上抱起林曼,大喊着,“快传太医。” 就在皇上为林曼紧张得几近癫狂时,无意见看到了惠皇后正在暗自偷笑,皇上仿佛一下明白了什么。他怒吼,“来人,将这妖道拿下,惠皇后禁足凤祥宫!” “皇上,贫道冤枉呀,黎贵妃被妖魔缠身是属实的。皇上,皇上……”韶山道士被拿下之时,喊着。 惠皇后跪倒在地,同样喊着冤,但当她看到韶山道士嘶声力竭地喊冤时,从他口中不时地流出了鲜血时,她觉察到了异样。 “道长,告诉本宫,这妖魔可是真的?”惠皇后问着。 “真真存在的,这妖魔纠缠黎贵妃已久,只怪贫道法力仍欠缺,没听收服住它,反而让它逃脱了。”韶山道士说着,脸上没有一点儿掩饰之色。 惠皇后无力地瘫在地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想要韶山道士危言耸听,用些雕虫小技震慑一下皇上,让皇上不再亲近于黎贵妃,没想到这黎贵妃真得被妖魔缠身了。 皇上命人将韶山道士关押在了天牢,并将惠皇后禁足凤祥宫。 钟太医来到昭熙宫后,皇上依然抱着黎贵妃坐在法台上。 “皇上,微臣来迟,请皇上将黎贵妃放平吧。”钟太医说着。 皇上缓过神,将林曼放在了寝殿的睡榻上,自己站在榻边等待钟太医的医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钟太医颤颤巍巍地回转身,对皇上说,“皇上,黎贵妃,黎贵妃……” “黎贵妃怎么样?快说!”皇上急切地问。 钟太医跪在地上说,“黎贵妃……黎贵妃……已薨。” 全宫上下都跪倒在地上。 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地问,“什么?你说什么?” “皇上,黎贵妃已薨。”钟太医带着哭腔重复着,“从黎贵妃嘴里流出的血可知,贵妃为鹤顶红所害。” 皇上用力全力挪到黎贵妃的睡榻旁,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嘴角流出的血,他几乎是声嘶力竭般喊出,“给朕查,鹤顶红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作祟,一经查出,五马分尸!” 皇上失魂落魄地瘫倒在林曼的睡榻边,如同做梦一般,梦中就是一场让自己失去最爱之人的闹剧,什么妖魔缠身! 第八十四章 回到现代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上看着面色已经煞白的林曼,猛然间想到了鹤顶红。 “对!鹤顶红!钟太医,黎贵妃还能救活的,她之前也曾服下过鹤顶红,如今一定也能醒过来的。”皇上心急如焚。 林曼,也就是原来的列将军的夫人上官玉茹,服下过鹤顶红,之后被救醒,这件事情,当时被传得满城皆知,钟太医是听说过的,只是至今还是半信半疑。 “钟太医,若你能救活黎贵妃,朕将许你三代尽享荣华富贵。”皇上许诺着。 钟太医起身,来到黎贵妃的睡榻前,从药箱里掏出了一根取血用的银针,朝林曼的人中穴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钟太医将长针拔出,望着已经发黑的银针和微微渗出的血,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他拿着银针的手在不停地发着抖。 “怎么样?快说。”皇上见钟太医神情异常,焦急地问着。 钟太医面色慌张地跪倒在地,向皇上谢罪,“皇上,依微臣所验,黎贵妃中鹤顶红之毒并非一日,已深入肌理,但若说中毒数日或更久,又与情理不通。因为中鹤顶红毒者当即毙命,但从黎贵妃中毒症状来看,确实已非一日。皇上,请恕微臣无能,许是微臣医术浅陋,请皇上另请其他高明之医前来探查。” “什么!钟太医,你言之何意?莫不是有人在多日前便用毒来谋害黎贵妃?”皇上问着。 钟太医摇摇头,“皇上,众所周知,鹤顶红只需微量,便可使人毒发身亡,尚不存在多日前便用此毒来谋害黎贵妃之说。”说着,钟太医再次磕头请罪,“请皇上另派其他太医前来诊治,微臣实在才疏学浅。” 皇上命太医院所有当值和不当值的太医都前来昭熙宫,为黎贵妃诊断和医治。 几乎所有的太医诊完都摇摇头,皱紧了眉头。 “黎贵妃所中之毒,实在蹊跷。” “明明是鹤顶红之毒,但剧毒在体内却似已藏多日。这与情理不合。” “闻所未闻,微臣实在不知鹤顶红竟能长久呆在人体内。” “……” 皇上看着众太医各个一筹莫展的样子,心里更加急躁了。 “朕养你们太医院,难道就没有一位太医能为朕治好黎贵妃吗?”皇上斥责着。 太医们纷纷跪在地上,顿时昭熙宫内鸦雀无声。 这时,一个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有余的太医,抬起头来,对皇上说,“皇上,小臣对黎贵妃所中之毒有所听闻。” 皇上眼前一亮,看着这个面生的小太医说,“快说说,如何医治?” 钟太医阻拦住小太医说,“秋儿,在皇上面前不得信口开河。”又对皇上说,“皇上,请恕小徒无知,楚秋儿是微臣收的一个徒弟,他虽精通药草,但丝毫不懂医术。今日在御前失礼,请皇上恕罪。” “既然他精通药草,说说如何救治黎贵妃也无妨。楚秋儿,快如实说来,朕恕你无罪。”皇上命令着楚秋儿。 小太医楚秋儿谢过了皇上,说,“小臣在山中采药时,曾听一位老者说过,能中剧毒而不死者,必有神力护体。如今听闻师父及几位太医都说,黎贵妃所中之毒为能使人当场毙命的剧毒,且中毒时日已久。黎贵妃之所以能一直如常人一般存活下来,想必是有神力护体的……” “秋儿,不得胡说。”钟太医听着小徒危言耸听,生怕招来杀身之祸,赶紧打断了楚秋儿。 楚秋儿看皇上满脸严肃,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若没有今日韶山道士作法之事,皇上听到楚秋儿如此言论,定会大怒,但想到韶山道士被自己推下法台时,口吐鲜血,不似弄虚作假,皇上有些迟疑了。 “楚秋儿,若真如你所言,该当如何救治?”皇上问道。 楚秋儿看皇上并无嗔怒之意,答道,“可试着将神力召回。只是,小臣不知召回神力之法。” 听闻楚秋儿之言,众太医都纷纷摇头,低声议论楚秋儿太过年幼,在御前信口开河。 皇上一时心乱如麻,斥责了众位太医,并令他们都退下了。 看着林曼苍白的脸没有了一丝生机,手也越来越凉,渐渐地,没了温度。 为了保住黎贵妃身体,不至腐坏,皇上命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去北疆调运冰石。 此刻,林曼从疼痛的昏迷中惊醒,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代,家中,爸爸正坐在沙发看着电视,他不停地转换着频道。 我是穿越回来了吗?林曼欣喜若狂,“爸爸!”林曼张嘴喊着,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林曼跑到到爸爸跟前,挡住了爸爸看电视的视线,但爸爸并没有丝毫感觉,依旧看着电视机的方向。 这时,她听见厨房流水的声音,走过去,发现妈妈正在厨房里清洗满池的餐具,她苍老了许多,眼神中没有一丝神气,原本乌黑的头发中夹杂着数根白发。 她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妈妈,可是妈妈丝毫没有反应,依旧失魂落魄般清洗着餐具。 林曼害怕极了,用尽全身力气喊“爸爸妈妈”,但依然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她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喊叫,发现根本是徒劳的。 噩梦,一定是噩梦!林曼用手使劲儿掐着自己的胳膊,确实没有任何知觉,看来是梦! 这时,妈妈清洗完餐具,从厨房走出来,林曼看见妈妈朝自己走过来,越走越近,林曼想念妈妈了,即便在梦里,林曼也要和妈妈认真地拥抱…… 正在林曼张开双臂迎接妈妈的拥抱时,妈妈从林曼的身体穿过去,走到了沙发旁,靠着爸爸坐了下去。 林曼惊魂未定时,爸爸用遥控关掉电视机,将妈妈搂在臂弯里,轻声说,“曼曼都走了两年了,你再这样消沉下去,只能让曼曼在天堂也不能安心。” 接着,妈妈扑在爸爸的怀里痛哭着,“这我都懂,可是,我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想曼曼,我想让自己停下来,停下来,可我根本做不到……” 爸爸的眼圈红了,轻轻拍着妈妈的肩膀,“老婆,我向单位提出了停薪留职,单位领导已经批准了,准我从下个月,也就是后天开始休假。我们出去走走吧。” 妈妈抬起头,擦了擦眼泪,问道,“停薪留职,能行吗?去哪里?” “行,领导都批准了,没结婚时我就说带你周游世界,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去上海和广州出差时,带你出去过,还没有带你出去过呢。现在有时间了,我们出去旅游,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爸爸说着,吻了吻妈妈的额头。 林曼站在他们的左前方,张大着嘴巴,一时什么也不想喊了,她意识到,也许,这次,根本就不是梦。 妈妈将头扎在爸爸的怀里,哭着,“可是,我更想带着我们的曼曼一起去周游世界……” 林曼擦着流不停的眼泪,走到妈妈身边坐下,用双臂紧紧地搂着妈妈。 爸爸站起身,走到电视柜前,拿起了曼曼初中毕业时拍的照片,又走了回来,坐到了妈妈身边。 “我们带着曼曼的照片,走到哪里,曼曼就会跟到哪里。”爸爸说着,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相框里的曼曼。 妈妈从爸爸手里拿过了相框,抱在怀里,无声地哭着…… 过了一会儿,爸爸妈妈的情绪平复后,他们关了客厅的灯,回他们的房间睡觉了。 林曼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悲伤像洪水一样将自己淹没。自己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穿越回来,没想到,这一生就这样潦草地结束了,爸爸妈妈也因此受尽了思念的折磨。 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着,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林曼竟丝毫没有困意,她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摆设,依旧如她在时那样,书桌上依旧放着自己心爱的嘟嘟猪笔筒,里面是她喜欢的各色各样的笔。 墙上张贴着她喜爱的明星TFboys的海报,记得当初自己买回这张海报时,妈妈还因此大发雷霆,说那次期末考试没考好,和追星有大大的关系。 这些犹如发生在昨天一般,怎地就已经物是人非了,林曼不由得叹了口气。 林曼坐在了不软不硬的床上,这床坐上去,比皇宫的睡榻舒服多了。床单还是自己喜欢的粉色,林曼闭着眼睛躺了下去…… 自打有了记忆起,林曼便没有睡过一次没有梦的觉,只要睡觉,便会做梦。只是,有的梦,醒来时还记得,而有的梦,醒来时已经不记得了。 这次,林曼醒来时,感觉舒服极了,如同自己没有存在过一样,没有梦境,也没有因睡觉姿势不当而导致的胳膊或腿发麻。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林曼觉得奇怪,如果自己是鬼魂的话,为什么竟然不怕这刺眼的阳光?她走到窗下让阳台直洒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没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相反,阳光让她觉得暖洋洋的。 林曼打开门,看见爸爸妈妈正在客厅里,忙碌着。 第八十五章 意惹情牵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打开门,来到客厅时,爸爸妈妈丝毫没有反应,依旧在忙着往行礼箱中装旅行用的衣物。 这时,林曼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爸爸妈妈”,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妈妈扭头看了一眼林曼房间的门。 “曼曼爸,你听见曼曼房间的门响了吗?”妈妈皱着眉头问。 爸爸边拉着行李箱的拉锁,边说着,“没有啊,怎么,老婆,你又幻听了?” 林曼扭头也看向了自己的房间门,发现门竟是关着的,可是,明明自己打开后,并没有关啊。林曼很是纳闷。 妈妈没有回答,站起身,轻轻地朝林曼的房间走去,打开门,在房间里环视着…… 林曼跟着走了进去,挽着妈妈的胳膊。 这时,爸爸走了进来,说,“老婆,咱们走吧,叫的车到楼下了。” 妈妈一只手放在书桌上,轻轻地抚摸着,“曼曼爸,如果曼曼想咱们,回来后发现咱们不在家,她会不会着急?” “老婆,你又瞎说什么呢?曼曼不会回来了。”爸爸边拉着妈妈往外走,边说着,看妈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爸爸赶紧劝慰着,“再说,如果曼曼回来,她已经不是凡人了,会知道我们去哪了,会找到我们的。” 林曼鼻子酸酸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她决定跟在爸爸妈妈身边,虽然他们不知道她的存在,但林曼却是心安的。 在电梯间里,妈妈一直倚靠在爸爸的身上,林曼倚在妈妈的身上。 这时,电梯停了,停在了三楼,看来是有人要进来了。林曼想着。 电梯门打开时,一个漂亮的姐姐牵着一只哈士奇狗进来了。 那个姐姐和爸爸妈妈一样,丝毫没有注意到林曼的存在,但林曼毅然发现哈士奇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分明是能看到自己的神情。 哈士奇走过来闻了闻自己的脚,又闻了闻自己的腿,突然狂吠起来,林曼吓坏了,尖叫着,本能反应般躲在了爸爸妈妈的身后。 可是,哈士奇并没有善罢甘休,它扑向了爸爸妈妈,爸爸用腿挡住了它。 漂亮的姐姐勒紧了狗绳,不停地道着歉,“豆豆,不许胡闹,这样太不礼貌了!对不起,叔叔阿姨,太对不起了,不知道豆豆是怎么了,以前从来都不这样,请你们原谅。” 爸爸妈妈虽觉得这只哈士奇太不乖了,但他们本就是喜欢狗狗的人,并没有介意。 哈士奇在电梯里一直狂吠着,用惊恐和激怒的眼神紧紧盯着林曼。 电梯到了一层,门开了,爸爸妈妈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去,林曼本想跟着,可是无奈,她被哈士奇堵在了门口。 “豆豆,你是怎么了?快出来!”漂亮的姐姐使劲拉着狗绳,可是这只被唤作“豆豆”的哈士奇死活不出电梯,就盯准了林曼。 林曼惊恐着靠在电梯里面的一角,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害怕过狗。 “豆豆,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冲我乱叫?”林曼郁闷地问着,本以为这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这只哈士奇竟然像听懂了似的,狂吠的力度明显降低了。 林曼有些惊奇,继续说着,“我不是坏人的,我只是没了身体,已经够可怜了,你就放了我吧。我不会害人的,也不会害你,真的,你要相信我。” 这次,哈士奇竟然不再叫了,盯着林曼望了会儿,转身乖乖地跟着主人走了。 林曼惊魂初定,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走出了电梯间。 可是,爸爸妈妈已经不见了,看来他们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了。林曼失落地想着。 看到楼下小广场上有好多老人和孩子,晒太阳的晒太阳,玩耍的玩耍,林曼漫无目的地走过去,找了个木凳儿坐了下来。 爸爸妈妈去旅行了,这对妈妈来说,是好的,总有一天她会恢复的,时间会治愈她。林曼暗暗地想着,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能在这个世间呆多久。 这时,林曼听见了从远处传来了犬吠声,待她回头看时,发现有四五只大大小小的狗正面目狰狞向自己狂奔而来。 林曼一个念头,便是,跑!跑回家里! 等林曼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了,林曼惊异地张大了嘴巴,刚才自己根本连起身都没有呢,怎么就安全抵达家里了? 林曼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种不可思议让自己觉得如获至宝,难道自己会移魂大法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想去哪里便能去哪里,林曼喜不自禁。 “那我要试试,我去哪里呢?”林曼坐在沙发上说着,“对,我要去机场。” 林曼闭上了眼睛,等睁开时,发现自己还在沙发上坐着,不对,机场有好多,一定是因为我没有交待清楚,“好,我要去首都国际机场,顺义的那个!”边喊着,林曼闭紧了眼睛。 几秒钟后,林曼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怎么还在沙发上?哎,这移魂大法到底怎么用呀?林曼想着,如泄气的皮球般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爸爸不是昨天说后天出去旅行吗?怎么今天便出发了?林曼想着,突然意识到,定是自己睡了两天,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丝毫没有饥饿的感觉。 对,定是因为自己没有了身体,也便没有了饥饿感,这么长时间了,水都没喝上一口,也丝毫没有口渴的感觉。林曼意识到这些时,有种自己已成仙的感觉,虽然还不能掌握如何让自己瞬间移动空间的要诀,但也十分满足。 林曼起身走到了阳台上,望着远处的草坪上,有一对情侣正在嬉笑聊天。 列旭川,翁度霄,皇上,只是皇上叫什么名字,林曼都还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年号为成武。这些人,都已过去,无处可寻,就当他们是自己的梦中人吧。 列旭川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翁度霄是个钟情于上官玉茹的痴心人,皇上是……皇上,林曼想着,却不知道如何评价皇上。 “皇上爱我吗?”林曼自言自语道,“即便一时爱我,他是拥有三宫六院的皇上,这样的爱又能保持多久?说不准,现在就已经又有新人在怀了。不然,他不会让那个道士坐法的。” 林曼转念又想,黎贵妃和皇上的爱情也算有个善终,被道士整死,总好过被皇上厌弃。 林曼从阳台上回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睡着了。 一连几天,林曼在沙发上,阳台上和自己的床上,打发着时间。 林曼不是在眺望着远处的草坪上,便是回想着在古代的日子,皇上在她回想的比例中占得一天比一天多,时间过起来,一天比一天漫长。 她回想着和皇上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从初见面时,皇上饶她不死,到后来成了皇上专宠的黎贵妃,想着这些时,林曼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再之后,便是皇上听信韶山道士之言,任他坐法,林曼的情绪暗淡下来。 最后,林曼想象着皇上得知黎贵妃已死后,痛不欲生的情景,心里暗暗地泄愤。 这是每次回想古代的三部曲,萦绕在林曼的头脑里,可是,泄愤到最后,林曼便会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里难受极了,她既想看到皇上因她的死而悲痛,又担心皇上真的会伤心欲绝。 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艰难,林曼想到了历史书,她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了学校的历史课本,翻开了关于韩代的章节。 韩代,在中国历史上存在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历史课本上关于韩代的介绍紧紧只有两三页。 而且,书中的内容,大多是关于韩代修缮了北部长城和布艺的发展,成武皇帝的少之又少,只寥寥几笔,因专宠后宫黎贵妃,荒废朝政,登基仅仅三年,便被逼退位,改朝换代。 林曼看着这样的内容,实在为皇上喊不平,也为黎贵妃叫冤,皇上哪里荒废朝政了,明明是位很尽职尽责的好皇帝。 莫不是自打黎贵妃死后,皇上便荒废朝政了?林曼想到这里时,感到一种内疚感油然而生。 “我必须再找找其他的资料,这课本上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林曼在书架里一排一排地找着历史书籍,只要有介绍韩代的,林曼统统翻开看了一遍。 韩代,在几本书里,不是让作者虚张声势地写几页没有价值的东西,便是简单粗暴地几笔带过。 林曼失望地趴在书桌上默不作声…… “我还有希望。”林曼站起来,走到了爸爸的书房,打开电脑,在当当网和亚马逊网上用关键词“韩代”、“大韩”、“韩朝”搜索着,终于,出来了一本对于林曼来说比较靠谱的书――《韩代野史》! 林曼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她用最快的速度支付了。 接下来,便是等待快递员的到来,林曼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这个网站向来上午的订单,下午便能送货到家,今天一定能收到书。林曼想着,不禁激动起来。 第八十六章 韩代野史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等待,让时间过得分外难熬。 林曼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游荡着,这时,期待已久的门铃声终于响了。 林曼想都没想便将门打开,果然是快递员,他手里捧着的便是林曼在网上买的《韩代野史》。 就在林曼正要接过书时,她才发现快递员根本看不到她,而门也似乎并未打开,快递员依旧在等着开门,等了一会儿,便又按响了门铃。 林曼试着从快递员手中把书拿过来,可是,她根本无法做到,自己的手和快递员手中的书似乎在两个世界,根本无法触摸。 快递员开始变得不耐烦,拿起快递单看着,似在查找着什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连手机号码都没留?”说完,不耐烦地连按了几下门铃。 林曼也开始变得焦急,生怕快递员带着她心心念念的书走开,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个好办法,打开门,回到房间,迅速从笔筒拿起笔,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了――“临时外出,麻烦快递员将书放在门旁的水表箱,多谢。” 林曼匆匆开门走出去,发现快递员正在门旁等电梯,这时,林曼将纸放在了快递员的脚下。 就在电梯门打开时,快递员刚要迈进电梯,发现了脚下的纸。 快递员捡起来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边摇着头边走了回来,将书放进了门旁的水表箱里,离开了。 看着电梯门关紧后,林曼激动地打开水表箱,取回了心仪的书,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房间。 林曼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将包裹着书籍的泡泡塑料袋撕开,又急促地将密封书的保鲜膜纸扯下来…… 林曼打开书,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她快速浏览目录时,几乎是屏住呼吸的。 目录中出现了不少大臣才子的桃色事件标题,林曼一扫而过,她只想找到关于皇上和自己的。 这时,目录上“甘心戴绿帽子的皇帝痛失江山”这样一行字映入眼帘时,林曼的心如同被揪了一下,这说的是成武皇帝吗? 林曼翻到了相应的页数,一目十行地快速读着…… 书中说,皇上的宠妃黎贵妃和皇上的两个臣子偷情,皇上得知后,虽心情甚是不悦,但无奈迷恋于黎贵妃的美色,只好装聋作哑,成了韩代历史上甘心戴绿帽子的皇帝。 “可笑!”林曼合上书,看了一眼作者的名字,“哎,这作者可以直接改道当个架空历史的穿越小说的网络小说作家了!无根无据,信手拈来!” 可笑也就算了,书中内容读起来让林曼很是气愤,作者明显带着个人的情感好恶,把黎贵妃写成了一个用美色蛊惑皇上的水性杨花之人,最后离奇而死。 “哦,看来书中倒也有可信的,黎贵妃离奇而死,这么看来这作者还挺会蒙的,蒙对了!”林曼没好气儿地自言自语着。 而作者把皇上写得就更惨了,因贪恋女色黎贵妃,痛失江山,最后流落街头,生死无人问津。 林曼觉得上当了,这书还不如历史课本呢,课本虽没有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起码难辨真伪,这本书简直就是胡编乱造。 如果不是为了打发时间,林曼不会花上近三个小时,浏览这么一本不值得信的书。 就在林曼刚刚读完书,准备去床上躺着的时候,头部的一侧没有任何征兆地剧烈地疼起来,带动着同侧的眼珠一起痛起来。 林曼艰难地挪到床边躺下来,疼痛如同巨大的浪头般席卷而来。 不是没有身体了吗?乏累和饥饿的感觉都没有了,为什么偏头痛的感觉还是一直潜伏在自己的身边?林曼无奈地想着,剧烈疼痛带来的恶心和眼珠似要蹦出的感觉,让林曼失去了知觉。 而在此时,昭熙宫里,灯火通明,蜡烛和火把将黎贵妃的身体围在中间,一个年迈的道士正在她的身前念着什么咒语。 皇上坐在对面紧张地张望着。 宫女和太监们在一旁屏气凝神地候着。 原来,自打林曼死后,皇上一直没有放弃救活她的念头,尤其听到钟太医的小徒楚秋儿的一番话后。 几天前,一个年迈的道士毛遂自荐来到皇宫里。 “皇上,贫道不能救活人。但若黎贵妃本就借助妖力或神力支撑,那么贫道可以一试,看是否能将妖力或神力唤回。”老道士脸上不惊不惧,道骨仙风的气场随之而来。 皇上从老道士的话里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十分不悦,但转念一想,若能救活林曼,便是有功之人,不如让他一试。 “只是,贫道有一请求,还请皇上应允。”老道士说着。 “若能救活黎贵妃,莫说一个请求,就是百个,朕也答应你。”皇上说着。 “请皇上赦免贫道徒儿一死。”老道士言辞中有些动情。 皇上起身问,“你的徒儿,可是那韶山道士?” 老道士点点头,“正是。” 皇上的脸上布满了阴云,“这个请求朕不会答应你,你还是提别的请求吧。” “皇上,贫道仅此一个请求,若皇上能饶恕徒儿性命,贫道会带徒儿从此销声匿迹。”老道士说着。 “你可知,如不是你徒儿,黎贵妃也不会受此伤害?朕不将他碎尸万段已是宽容!”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皇上,贫道刚才也说了,贫道只会唤回妖力或神力,不能救活一般的人,若黎贵妃能活过来,那她非妖力之支撑便是神力支撑她的身体,贫道的徒儿当初也只是说要除妖,并无伤害黎贵妃之意。”老道士说着,“就刚才贫道在昭熙宫,黎贵妃的睡榻旁,远远观之,探出黎贵妃所中鹤顶红之毒并非几日,而是两年前的鹤顶红。” 皇上面色大惊,“两年前的鹤顶红?” “不错,贫道听闻黎贵妃两年前在宫外曾服下过鹤顶红,此毒剧烈之程度人人知晓,但黎贵妃身体竟然无恙。贫道推断,黎贵妃便从那时开始借助其他之力来维持自己的身体了。” 皇上一时还不能接受老道士的推断,但救活黎贵妃,却是他一刻都没有改变的想法。 “好,朕答应你,若能救活黎贵妃,韶山道士死罪可免。”皇上顾不上想太多,他生怕若不抓紧时间林曼真的回不来了。 经过老道士几天时间的准备,便有了今日。 一个时辰过去了,老道士不是挥舞着拂尘,便是打坐念咒。 皇上看不出黎贵妃有任何醒来的迹象,紧张的心如同缩成了一团。 突然,老道士猛然收起了拂尘,嘴里也不再念咒,双眼紧紧闭着,表情十分痛苦。 “噗……” 从老道士的口中喷出了一束鲜血,就要倒地时,身边的小太监恰好跑过去将他扶住。 “怎么样?道长。”皇上起身,焦急地问着。 老道士一只手擦去嘴边的血,另一只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口前。 “黎贵妃……黎贵妃……咳咳……咳……”老道士说着咳嗽起来。 “快扶道长起来。”皇上见老道士一时无法说出来,身体似乎已经透支,命小太监将老道士扶到椅子上坐下来。 身边的宫女茉莉给老道士倒了一杯水,让他喝下了。 “皇上,贫道已将神力唤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无法将此力附于黎贵妃身上。”老道士一边喘息着一边说。 皇上听了,并不明白老道士在说什么,转身走到黎贵妃的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因她一直躺在冰石上,她的手比想象得要凉很多。 黎贵妃没有任何变化,煞白冰凉僵硬,如同一具石雕。 皇上有些失望,“神力已经唤回?在哪里?” “皇上,请再给贫道两日时间,贫道定竭尽全力寻到依附之法。”老道士请求道。 皇上看着老道士气血两虚,他的一只手一直紧按胸口,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小安子,带道长下去好生歇息。”皇上吩咐着。 林曼睁开双眼,看到自己在床上躺着,想起了刚才因为偏头痛失去了意识,摸了摸头,一点儿都不疼了。 林曼打开床头灯,看了看书桌上的闹钟,3点40分,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韩代野史》静静地在书桌上躺着,如同被抛弃一般。 为什么我的偏头痛没有随着身体的不存在而消失?林曼禁不住想。 林曼细细地回想着,自打穿越回来后,发生的那些让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想了许久,林曼还是没有头绪,她坐起来,伸手去拿《韩代野史》一书,突然想起了,刚才想从快递员手中强行拿走书时,根本无法做到,而待快递员将书放进了水表箱时,她拿起来轻而易举。 而此刻,拿起书桌上的书,也是信手拈来。 推门出去或将门打开,明明已经发生,但爸爸妈妈和快递员看门时,门根本没有动过,而自己回头定睛一看时,门也如他们所见。 林曼越想越觉得蹊跷,越蹊跷,林曼便越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冥冥之中,到底有什么规律? 第八十七章 死而复生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长安殿中,皇上正在批阅着奏折,只见他眉宇间露出了怒色,迅速地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奏折,最后将最后一本猛得拍在桌案上。 小安子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在做好准备等待皇上的雷霆大怒。 “小安子。”皇上用往常的语气喊着。 “奴才在,但请皇上吩咐。”小安子应声道。 “拓跋渝意欲谋反一事,你认为该如何处治?”皇上问着。 小安子正战战兢兢地要说一系列托词,被皇上制止了,“朕命你说,但说无妨。” “依律当满门抄斩。”小安子说道。 皇上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连你都知道的,现在竟有数位大臣认为大大不妥。他们认为对拓跋渝法外施恩,只将他逐回滇地,更能彰显我大韩和归附之国的亲密无间。简直是可笑至极。” 小安子一听,虽然难以理解,但还是婉言说,“奴才愚钝,无法考虑周全,请皇上恕罪。” “传朕的旨意,拓跋渝有负皇恩,意欲谋反,证据确凿,三日之后,满门抄斩。”皇上面目严肃。 小安子跪在地上接了旨意。 “尹道长怎么样了?他可有说想到计策了?”皇上问。 “听派到他身边的公公说,自昨晚从昭熙宫回去后,便吐了几次血,之后不是打坐便是翻看古籍,想必还没有进展呢。”小安子回答道。 “吩咐下去,若三日之内想不出令黎贵妃死而复生之法,三日之后便是他徒弟的死期。”皇上说着,“传辇去昭熙宫。” 昭熙宫里虽然宫女太监一个都没有减少,但冷冷清清,再也没有往日的朝气。 皇上看着黎贵妃洁白如纸的脸,心里涌来一阵悲伤和自责。 “皇上,尹道长说他已经想到了能让黎贵妃起死回生之法,随时能施法,只是他提了一个要求。”小安子奏禀皇上。 “只要能救活黎贵妃,朕定答应他,什么要求?”皇上急切地问。 “尹道长说要再施法之前见他的徒弟一面。”小安子说着。 “哼!这个老道士,真是得寸进尺!若不是朕答应他救活黎贵妃便免他徒弟一死,恐怕现在他徒弟已经到阴曹地府了!”皇上眼中的温润一时间被愤怒填满。 “皇上,奴才刚才也是这么说的,可尹道长苦苦相求,说是这是最后一个请求了,望皇上答应了他,他见完徒弟后便立刻施法。” 皇上握着黎贵妃冰凉的手,一心想让她活过来,“带他去见!” 林曼打开电脑,浏览着关于灵魂和肉体的各种说法,但没有一种说法能很好地佐证自己现有的状态。 就在她关上电脑,回到自己的房间,无所事事地抓起《韩代野史》时,一阵剧烈的偏头痛袭来,这次的疼痛和上次一样,好无征兆。 林曼紧闭着眼睛,说服自己尽力做深呼吸缓解疼痛,可是,根本不奏效…… 皇上依旧在距离黎贵妃的睡榻不远处的坐榻上,紧张地望着她,但愿这次尹道长能真如他许诺那般将林曼唤醒。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尹道长嘴里不停歇地念着咒,看上去和上次的流程大致相同,皇上看着丝毫没有异样的林曼,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尹道长突然端起一个茶碗,将里面的液体一口服下,之后,猛地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随着尹道长身体的稍稍前扑,从他口中吐出一口血,和上次一样,只是,这血要比上次吐出来的要黑很多。 顿时,皇上的心凉了半截,看来尹道长又一次施法失败了。 就在皇上要垂头丧气时,尹道长伸开右臂,用手掌径直向自己的头部拍去,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拿着拂尘向黎贵妃的身上挥去…… “皇上,不要忘了您许诺给贫道的请求,请饶徒儿性命……”尹道长费劲全力转身向皇上说着,还没等皇上应声,他便倒在地上。 皇上对尹道长的话语来不及多想,便看向了林曼,竟然发现林曼的手在动弹。 皇上三步并作两步地扑到了林曼的榻前,紧紧握着林曼的手,喊着她的名字,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她的被子上…… 林曼的疼痛感逐渐消失,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皇上,是皇上,我又一次穿越了,林曼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林曼看到皇上时,竟比之前有更多的亲切感,眼泪不受自己控制般流了下来。 “曼儿,曼儿,你终于醒了!”皇上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泪水,便将林曼抱在怀里。 也许是有了身体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在皇上的怀抱里,林曼感到温暖极了,用手环抱着皇上,“皇上,你还好吗?”林曼问着。 皇上脸上都是多日以来不曾有的笑容,两个人互相对视着,恍若隔世…… “曼儿,朕让你受苦了,你怪朕吗?”皇上充满磁性的声音问着,两只手温柔地捧着林曼逐渐恢复体温的脸庞。 林曼不自主地摇着头,之前对皇上的怨恨,只因重新见到皇上,而变得荡然无存。 在一旁远远回避了很久的小安子,还是打断了皇上和黎贵妃的温存,“皇上,尹道长已没有了气息。” 皇上转过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去请钟太医来,看还能否救过来。” 大家心里本来都对黎贵妃的死而心有恐惧,而这次死而复生,更是让大家恐慌起来。但宫里的人,仿佛天生就比普通人更会演戏,心里恐慌归恐慌,但表面却淡然得很。 半个时辰后,昭熙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忙碌了起来。 茉莉和蔷薇抬来了装满洗澡水的木桶,还在里面撒了不多不少的各色花瓣。 皇上在正殿里坐着悠闲地喝着刚刚泡好的茶,这时,钟太医前来昭熙宫向皇上复命。 “皇上,尹道长中了鹤顶红之毒,已经毒发身亡。”钟太医说着。 林曼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之前把穿越当成了一次偶然的事件,而这次,自己又一次穿越,让她不想错过任何能解决心中疑问的机会。 林曼从寝殿走出来时,钟太医的眼珠差点儿都要惊异地瞪了出来,当然,仅仅是一霎那,紧接着,钟太医跪倒在地,“微臣参见黎贵妃,恭贺黎贵妃重获新生。” “钟太医,本宫有问题要请教你,刚才你说尹道长中了鹤顶红之毒?”林曼问着。 “不错,微臣从他口中流出的血中查出鹤顶红之毒。”钟太医肯定地说。 林曼给了茉莉一个眼神,只见,茉莉端着尹道长在施法时用过的一个茶碗递给了钟太医。 “钟太医,你可否辨别这茶碗中残留的汤汁?”林曼说着。 钟太医将鼻子凑近了,嗅了嗅,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回黎贵妃,这茶碗中的汤汁正是鹤顶红。” 皇上听后觉得此事甚是蹊跷。 这时,董太后身边的夏嬷嬷来昭熙宫请皇上去长乐宫。 “夏嬷嬷,回去转告母后,既然没有要紧的事,那朕改日再去长乐宫给母后请安。”自林曼被韶山道士坐法至死以来,皇上第一次让夏嬷嬷来到身边传话,这许多日子,皇上一直在生董太后的气。 “奴婢告退。”夏嬷嬷临走时,朝黎贵妃望了一眼,死而复生,确非虚言。 夜晚,林曼觉得如此短暂,和她穿越回现代度过的一个又一个的夜晚丝毫不一样。林曼和皇上虽只几日不见,但有太多的话要倾诉,也有太多的问题想倾听。 林曼问皇上,自打她死后,皇上都做了什么。 皇上如实相告,林曼听到道士们说她是妖或是神时,不禁觉得好笑。 “皇上,你信吗?”林曼问着。 皇上认真地看向林曼的眼睛,像是要在眼睛里找到答案一般,半晌没有说话。 林曼希望皇上回答不信,然后他们便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快乐无忧地在一起,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你信吗,皇上?”林曼打断了皇上的沉思。 皇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林曼的额头,“朕,信。” 什么?林曼几乎要惊讶地从睡榻上坐起来。 “皇上,你信?信我是妖还是神?”林曼问着。 皇上把嘴贴在林曼的耳边,轻轻地说,“朕信他们所说,你不是凡人,至于你是妖还是神,朕不在乎。”声音低微,却掷地有声。 林曼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英俊无比,男人味十足,坐拥天下的一国之君,她原本期望皇上不要轻信道士的话,但此刻,他的信比不信,让林曼更觉得感动,游荡时的无力感消失无踪,有种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牢牢包围,那便是爱,无条件的爱。 “皇上,你这么说,我很感动。只是,我死而复生,恐怕不单是宫里,宫外也会议论,我怕是给皇上带来了很多负面的影响。”林曼说着低下了头。 “朕不在乎,所以,你只管在朕身边好好的,不要为朕担心。这次是朕的疏忽,差点儿痛失你,你能重新回到朕身边,已是对朕的最大宽容,从今往后,朕不会再负你。”皇上说着,搂紧了林曼…… 第八十八章 牢中所托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拓跋紫妍苦苦哀求,求得了皇上的特许,来天牢中见兄长拓跋渝最后一面。 紫妍昭仪见到戴着枷锁的满身伤痕的兄长拓跋渝正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兄长……”紫妍昭仪哽咽着喊着,双手抓在牢房的铁栏上,隔栏相望。 这时,狱卒将牢门打开,紫妍昭仪跑进去,将拓跋渝紧紧地抱住。 “妹妹,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拓跋渝推开紫妍,低着头扭向了一旁,“为兄不想让妹妹见到我这么潦倒的样子,更何况来见我会害了你,你快走吧。” “兄长!”紫妍从背后搂住他,“我不走,是我求了皇上才来的,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拓跋渝扭过头来,抱着紫妍,流下了眼泪。 这时,牢房外的过道里有人传旨说,韶山道士可以出狱了。 “你可以走了,怎么还不出来?”狱卒不耐烦地喊着。 韶山道士从地上站起来,如释重负般。 “到了宫门处,带走你师父的尸体。”狱卒嘱咐道。 韶山道士听后,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手猛地抓着狱卒的肩膀晃着问,“你说什么?什么尸体?” “松开!”狱卒愤怒地说,“你不会连你师父的死都不知道吧?” 韶山道士像是懵了一般,“说!贫道的师父怎么死的?” “呵,想必你该知道吧?难道你师父临死前来见你,没告诉你他要喝下鹤顶红吗?”狱卒冷冰冰地问,“你到底还走不走?” 这时,韶山道士失声大喊一声,“爹!”便跑了出去。 狱卒被惊到了,看着韶山道士跑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没了师父,该轮到找爹了!哪里像个道士的样子!呸!” 走到拓跋渝的牢房前,狱卒朝里望了一眼,见他们兄妹二人正望着刚才韶山道士跑出去的方向,狱卒说道,“娘娘,时辰不多了。” “好,本宫速速便出来。”紫妍昭仪回道。 拓跋渝见狱卒走远了,着急地问紫妍,“妹妹,这韶山道士是怎么回事?他的师父又是怎么回事?” 紫妍昭仪见拓跋渝对此感兴趣甚是不解,“兄长,说来话长,和你我都无关。想到妹妹从此以后便再也见不到兄长了……” “妹妹,我本想为匡复我滇国,没想到身无一功,便一死告终,为兄我心有不甘啊。妹妹,你若念我们兄妹之情,要为兄长报仇,杀了那狗皇帝……” 紫妍昭仪赶紧用手按住了拓跋渝的嘴,“兄长,别再说下去了,皇上虽对兄长无情,但对紫妍还是有情义在的,来世,如果有来世,紫妍一定听哥哥话。” 拓跋渝的眼珠几乎都要变成了红色,使劲将紫妍昭仪推开,“什么!你竟然替他说话!难道就因为你和他有一断私情吗?你别忘了是他,让我们滇国不复存在,是他,就要杀了从小保护你的兄长!” 紫妍昭仪虽然见过拓跋渝生气的样子,但对自己生气,这还是第一次,她害怕得哭了,攥紧了拳头,用嘴轻轻地咬着,好让自己哭不出声来。 见紫妍昭仪哭了起来,拓跋渝走近,想要拉妹妹的手,但紫妍昭仪下意识般地躲开了。 “都怪为兄不好,以后为兄再不对你发怒了,原谅为兄好不好?你不愿做的事情就不做,为兄不会再要求你做什么。”说着,拓跋渝将妹妹搂到怀里。 紫妍昭仪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只是,为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昨日,我听到了这韶山道士的师父跟他的对话,他昨日才从他师父口里得知,原来他师父便是他的生身父亲。”拓跋渝说着,“我不知道他师父是怎么死的,想必你是知道的,即便不知,也能打听出来的。若是你以后遇到困境,或许这条线索能派上用场。” 紫妍昭仪听后点点头,她根本没有把这样的线索放在心上,此刻她想的便是能和兄长再好好地多呆一会儿。 “为兄本来还有一件事托付给你,再想想也不必了。”拓跋渝说着。 紫妍昭仪从拓跋渝的胸前抬起头,问,“兄长,你尽管说,妹妹总要为兄长做点什么,妹妹才安心。” 拓跋渝犹豫着,最终还是说了,“凌敏君,也就是你的嫂嫂,有孕了,若是你能有什么办法将她救出,兄长死也能瞑目了。” “嫂嫂有了你的孩儿,那便是兄长的唯一能保得住的孩儿了,妹妹定竭尽全力一试。”紫妍昭仪说着。 这时,狱卒走过来,“昭仪娘娘,时辰到了。” 拓跋渝紧紧拉住紫妍昭仪的手,他们的双目都噙着泪水。紫妍昭仪松开手,一步几回头地,终于,还是出去了。 往外走时,紫妍昭仪不住地往其他的牢房里张望着,想知道关押嫂嫂凌敏君的牢房。 就在拐弯时,紫妍昭仪瞥见了坐在牢房里墙角的一个披散头发的女子,虽然脸上布满了伤痕,但还是没能掩盖住脸庞优美的轮廓。 紫妍昭仪从小便在宫里经常看见凌敏君的身影,虽然每次不是被拓跋渝拉着匆匆而过,就是自己低头离开,但她如此美丽的脸庞却清晰地印在了紫妍的心里。 “娘娘,出口在这边。”狱卒见紫妍昭仪停步不前,以为她是迷了路,便指引道。 紫妍昭仪回过神儿来,冲着狱卒点了点头,随手将自己头上的一个头钗摘下来,轻轻扔在了地上。 回到兰香阁,紫妍昭仪坐立不安,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过去,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救出凌敏君的计策。 这时,绿箩从院外回来,“娘娘,启措小王爷真是个大孩子了,刚才奴婢离开时,让奴婢给娘娘带话说,遥祝娘娘福体安康呢。”说着,绿箩笑着给紫妍昭仪斟满了一杯茶。 “娘娘……”绿箩见紫妍昭仪心不在焉,轻轻喊着,“请喝茶。” 紫妍昭仪愣了一下,端过茶,脸上的愁云密布。 “娘娘,您是有什么心事吗?早上得知皇上同意您见兄长时,娘娘还挺高兴的呢。”绿箩边说着,边轻轻地为紫妍昭仪揉捏肩颈,“启措小王爷每日都记挂着娘娘,奴婢也是。” 紫妍昭仪突然心生一计,转过身,把绿箩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拉下来,紧紧地握着,言辞恳切,“绿箩,你虽是本宫的婢女,但本宫一直将你视为姐妹,在这宫里也只有你能真心对本宫了。” 绿箩一听,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伺候您,是奴婢的福分,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样要折煞奴婢了。娘娘,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紫妍昭仪将绿箩轻轻拉起来,向她说出了自己的恳求。 绿箩面容失色,两腿和胳膊不停地哆嗦着,一下子跪在地上,恳求着,“娘娘,请娘娘三思,奴婢不是想违抗命令,只是,只是这事若成了,还好,只是奴婢一人死,如不成,恐怕连娘娘都要连累了。请娘娘三思。” 紫妍昭仪见绿箩跪在地上,怎么拉也不起来,她也跪在了地上,冲着绿箩磕了一个头,流着泪说,“绿箩,本宫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在这诺大的宫里,本宫只信你。若是成了,本宫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父母和弟弟,若是不成,本宫愿意和你一起赴死。本宫求求你了。” 说着,紫妍昭仪又要在地上磕头,被绿箩赶忙拉了起来。 绿箩擦干脸上的眼泪,说,“娘娘一直以来都将奴婢的父母和弟弟照顾得很好,奴婢前几日还想着,即便奴婢在宫里服侍娘娘一辈子,也还不清娘娘对奴婢的恩情。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奴婢答应娘娘。” 紫妍昭仪哭着和绿萝搂在了一起。 刚入初冬,北风呼呼地吹着,雪儿抱着冬衣从尚衣局回到凤祥宫,看到惠皇后正在无精打采地半靠在睡榻上。 “娘娘,奴婢从尚衣局把为您做的冬衣取回来了。”说着,雪儿将冬衣呈到惠皇后面前,“娘娘,奴婢服侍您试穿吧。” 惠皇后连看也没看一眼,“合不合适,皇上也不会再看的。拿下去吧。” 自打惠皇后被禁足凤祥宫后,她便对皇上死了心,对自己的妆容和服饰没了兴趣,整日半躺在床榻上萧索度日。 “娘娘,您是六宫之主,皇上会来看望娘娘的,皇上是一时气愤才将娘娘禁足宫中,等皇上的火气消了,自然会想清楚娘娘才是最关心皇上的。而且,刚才奴婢听尚衣局的一个嬷嬷说,皇上今日早晨命人从天牢中将韶山道长放了出去……” 雪儿的话还没说完,惠皇后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希望,问道,“什么?皇上放了韶山道长?” “嗯,那个嬷嬷言辞肯定,不像是虚言。想必是皇上想通了。”雪儿回答。 惠皇后脸上有了喜色,没一会儿,脸又拉了下来,“若是皇上想通了,那也该先解了本宫的禁足令,为何只放了韶山道长,你可还打听出了什么?” 雪儿摇摇头,“娘娘,这宫里的人趋炎附势,自打娘娘被禁足了,每次奴婢出去办差事,其他宫里的人都像瘟疫一般躲着奴婢,若不是今日奴婢悄没声地走进尚衣局,恐怕连韶山道长从天牢放出来的消息都探听不出来。” 惠皇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 第八十九章 狱中换囚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距离拓跋一府被押赴刑场的时间越来越近,紫妍昭仪和宫女绿萝来到了天牢门前。 负责看管天牢的狱卒头儿看着刚刚离去不久的昭仪娘娘带着宫女风尘仆仆而来,顿觉蹊跷。 “娘娘刚刚离开,不知为何又折返?”狱卒头儿恭敬有礼问着。 紫妍昭仪稍稍挺直了身躯,说道,“本宫发现刚才戴的头钗不见了,折返来寻,一路上都未曾寻到,想必是掉在牢里了。” “那奴才命人去帮娘娘去寻。”狱卒头儿说着,刚要转身吩咐身边的狱卒,就被紫妍昭仪喊住了。 “不必了,你们各有各的差事,看守天牢之务何等重要,切莫有什么闪失,本宫和婢女进去寻便好。”紫妍昭仪说着,不禁严肃起来。 见昭仪娘娘自己寻头钗之意已定,狱卒头儿也没多说什么,只管命他们进去。 这时,紫妍昭仪用眼睛瞥见了腰间系着一串钥匙的狱卒,走到他身边说,“若本宫记得没错的话,你便是刚才为本宫引路的狱卒了?” 系钥匙的狱卒愣了一下,想到没有此事啊,但并不敢指出昭仪娘娘记忆有误,便随口应了一声。 “你再帮本宫指指刚刚来的路吧。”紫妍昭仪说着往天牢内走去。 系钥匙的狱卒看了一眼狱卒头儿想要请示,狱卒头儿点了点头,系钥匙的狱卒便跟了进去。 进了天牢内,系钥匙的狱卒说,“娘娘,从这边走,到第二个路口往左拐,一直走便是关押拓跋渝的牢房。” “好,本宫记起来了,你在此看守吧,本宫寻寻便回。辛苦你了。”说着,紫妍昭仪靠近了一下,脚正好绊了狱卒一下,因天牢内光线昏暗,狱卒踉踉跄跄差点儿摔倒,正好被绿箩扶住,就在一眨眼间,绿萝将狱卒的钥匙解了下来,揣进了衣服里。 “奴才失礼,请娘娘恕罪。”狱卒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求饶。 “无碍,起身,好好看守吧。”紫妍昭仪说着轻轻拍了拍被狱卒踉跄时无意间拉过的胳膊。 紫妍昭仪和绿萝边小步走着边低头仔细看着,装出一副很焦急的样子。 到了拐弯处,紫妍昭仪望向了凌敏君的牢房里,恰好凌敏君正看着牢外,绿萝往牢房里扔进一个纸条。 凌敏君几乎没有迟疑地便走过去捡起来,迅速地浏览完。 紫妍昭仪环视着四周,确信安全时,给绿萝递了一个眼神,绿萝手脚麻利地试过几个钥匙后,打开了牢房的锁,走了进去。 凌敏君眼神中充满感激和愧疚,但看着绿萝已经将自己身上的婢女服脱了下来,递到她的手上,她便知开弓已无回头箭。 凌敏君迅速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囚服递给绿萝,自己穿好绿萝的婢女服,麻利地将自己梳妆成绿萝的样子。 走出牢房前,凌敏君冲着绿萝跪在了地上…… 等系钥匙的狱卒站在远远地地方冲着她们张望时,紫妍昭仪和穿着绿萝衣服的凌敏君正在地上仔细寻着。 这时,狱卒看见就在关押凌敏君的牢房前的地上,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走近一看,是一个精致的头钗。狱卒捡起来,喊着,“娘娘,找到了!” 紫妍昭仪脸上挤出兴奋的笑容,大步走过去,一手接过头钗,另一手将钥匙挂在狱卒的腰间。 “这头钗正是本宫丢失的那个。” 正在紫妍昭仪戴回自己的头钗,和凌敏君一前一后地走出天牢,终于松了一口气时,身后传来一声―― “拓跋夫人,您这是要跟着娘娘去哪儿呀?” 紫妍昭仪和凌敏君怔怔地愣住了,回过头时,发现狱卒头儿正站在天牢门口不远处…… 惠皇后正在凤祥宫里,坐在榻上望着一盆绿植发呆。 “娘娘,门外有个狱卒求见。”雪儿跑进来说。 惠皇后缓过神儿,问,“什么狱卒?为何要见本宫?本宫还在禁足期,恐怕外人也是进不来的。” 这时,狱卒走了进来,正是刚才在天牢门口的狱卒头儿。 “咦,你怎么进来了?娘娘还没有传你呢。”雪儿着急地要往外哄狱卒头儿。 “皇后娘娘,您不记得小的了?小的是靳雷。”狱卒头儿说着跪了下来,“靳雷给皇后娘娘请安。” “靳雷?”惠皇后听着名字有些耳熟,但还是没能想起来。 “家母是惠桔荷。小的在天牢的差事,当初还是托皇后您的父亲惠大人的关系才得来的。”狱卒头儿靳雷说着。 惠皇后一下想起来了,自己确实有个远房姑姑,叫惠桔荷,小时候听母亲说若不是父亲千般拒绝,祖父便将这个远房姑姑接到府里做父亲的二夫人了。 “本宫想起来了,论起来,你还是本宫的表弟呢吧?”惠皇后见到这个远房亲戚,脸上并无喜色。 靳雷笑了笑说,“不,小的比娘娘长两岁,但小的不敢妄称表哥。” 惠皇后抬起眼上下打量着他,虽皮糙肉厚,但眉眼间却有一副俊朗的男子汉的味道。 “本宫尚在禁足期,外人也是不能进来的,你是如何进来的?来见本宫有什么事吗?”惠皇后问着。 靳雷瞥了一眼身边的宫女雪儿。 惠皇后挥了挥手,命雪儿出去回避。 “娘娘,把守娘娘宫门的侍卫恰好有一名是小的儿时的玩伴。小的查获一事,或许对娘娘有用。”然后,靳雷走到惠皇后身边,轻声耳语着。 惠皇后听后,脸色大变,“如此大事,为何不上报皇上?却来禀报本宫?” “娘娘,小的受惠大人恩,一直铭记在心,时刻都在打听着宫内娘娘的消息。听闻娘娘被皇上禁足,小的甚是担忧,或许小的查获的此事能给娘娘派上用场。”靳雷说着。 惠皇后看了一眼靳雷,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虚话,便说,“嗯,你可有什么需要本宫代劳的?” 靳雷刚要说没有,但抬头看了惠皇后一眼,她虽久居宫中,侍奉皇上多年,但身段和脸庞,在靳雷的眼中,如未出阁的姑娘一般,为了日后还能惠皇后来往,靳雷眼珠轱辘一转,说,“靳雷有一亲生妹妹,年十七,生得美丽,又识些诗书,若娘娘有心,望娘娘日后能为妹妹寻一良婿。” 惠皇后见靳雷还是有些许请求的,对他放心起来,“本宫为妹妹留意着合适的便是。” “娘娘,小的捕获的人,如何处理?还需娘娘指示。”靳雷问。 惠皇后将靳雷叫到自己身边,把嘴贴在靳雷耳旁交代着。 靳雷听着惠皇后轻柔的声音,耳边的空气被惠皇后说话时带动得直吹在靳雷的耳朵上,麻嗖嗖的。 惠皇后说完,见靳雷还站着不动,便推了他一下,“快去吧,离押赴刑场的时辰很近了。事成之后,本宫还会重重有赏。” 靳雷缓过神儿来,匆匆行完礼便离开了。 皇上下了早朝,来到林曼的昭熙宫用午膳。 “皇上,娘娘还在睡呢。”茉莉向走近宫门的皇上说,“奴婢这就去叫醒娘娘。” “不必,如果身体没有不适,贵妃想多睡便多睡,你们不用喊她。”皇上说着朝林曼的寝殿走去。 看林曼睡得正鼾,皇上脸上浮现出笑容,走出寝殿,来到正殿上。 “小安子,去长安殿将奏折取来,朕边批阅边等黎贵妃醒来吧。”皇上吩咐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安子捧着一大摞奏折回来了,放在桌案上。 皇上坐在坐榻上翻阅着,“今日都要处斩了,竟还有大臣以朝廷稳定为名说要减轻对拓跋府的刑罚!”说着,皇上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案上。 “小安子,拓跋一府现在被押往刑场了吗?”皇上面色凝重。 “回皇上,刚才负责监刑的陈大人派人来报,说罪犯已被押解到刑场,正待午时三刻。”小安子汇报说。 皇上听完,表情缓和了很多,继续拿起下一本奏折批阅起来。 而此刻,紫妍昭仪和宫女绿萝失魂落魄地回到兰香阁。 紫妍昭仪瘫坐在榻上,惊魂未定。 “娘娘,喝口茶吧。”绿萝端着一杯茶过来,压低声音说。 紫妍昭仪看都没看,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前方,有气无力地说,“绿萝,日后咱们在宫中恐怕更加难熬了。” 绿萝用牙齿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娘娘,您还有启措小王爷,您是昭仪娘娘,不会难熬的。” 紫妍昭仪摇摇头,“以前,我尚有兄长在京城为官,如今,兄长因谋逆被斩,我又因意欲换死囚被当场抓获……” 绿萝伸着手指挡在自己的嘴前,提醒紫妍昭仪放低声音,“娘娘,既然那个狱卒把我们放了出来,就不会说出去的,况且最终我们并没有换出囚犯来。” “可是,他让我写了状书,这便是实证。”紫妍昭仪说着。 “娘娘,那个狱卒头儿要了娘娘的亲笔妆书,无非是日后有求于娘娘时好用它说事。到时候娘娘成全他便是。他一个小小的狱卒头儿,能有什么大事是娘娘成全不了的。”绿萝边劝慰着边把茶杯递到了紫妍昭仪的手上。 “只是,嫂嫂和腹中兄长的孩儿……”说着,紫妍昭仪哭起来。 第九十章 皇宫侍卫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上,拓跋一府上下已行刑完毕。”小安子向坐在昭熙宫的皇上汇报说。 皇上把茶碗放下,如释重负,正起身想去林曼的寝殿时,发现林曼正站在寝殿的门口望着他。 “皇上,林曼失礼了,竟不知道皇上已在昭熙宫。”林曼惺忪的睡眼露出一些笑意。 皇上将手伸出来,示意林曼来自己的身边。 “曼儿,拓跋渝谋逆一案到今日,总算了结了,拓跋一府已全部问斩,只是列……”皇上说着脸上有些犹豫和顾忌,林曼看在眼里,立马打断了皇上的话。 “皇上,了结了便好,茉莉,该上午膳了吧?”林曼说着。 茉莉应着,便去张罗布置午膳了。 按照那本《韩代野史》上的描述,黎贵妃红杏出墙。林曼暗暗地想着,那我偏偏不做有一丝嫌疑的事情,这样便能证明这书上就是一派胡言。 翁相府中,翁显祖正在听几位大臣在堂中愤慨激昂地倾诉各自的见解,大家各抒己见,喋喋不休…… “各位,在下以为皇上如此草率将拓跋一府满门抄斩实在不妥,前两日,臣便向皇上上奏,已归附我大韩的北羌侯已然坐立不安。”一位中年大臣忧心忡忡地说着。 “不错,如此此事一发,只怕那些归附的小国会惶惶不可终日,事态再发展下去,恐怕对我大韩的稳定不利啊。”另一位大臣接话说道。 这时,一位年老些的大臣说道,“各位同僚有没有想过,最近皇上根本无法听进谏言的缘由?” 几位大臣摇摇头,这时有人说,“在下听闻皇上专宠黎贵妃,无心朝政。”突然这人将声音压低,接着说,“这黎贵妃死而复生,更是让人心生疑窦。” “嗯……”翁相坐在藤椅上清了清嗓子,示意各位言语要谨慎。 “翁大人,您可曾听说,皇上因了这黎贵妃将惠皇后禁足凤祥宫。虽说后宫是皇上的家事,但惠皇后贵为国母,国母不安,恐天下难安呀。”说此话的人正是惠皇后父亲的至交褚大人。 “正是。” “褚大人言之有理啊。” “……” 几位大臣纷纷认同褚大人之言。 惠皇后正是翁相之子翁度霄之妻惠婉心的亲姐姐,翁相当然也希望惠皇后能够在后宫内一直宠冠六宫,便应允了各位大臣联名上书,解惠皇后禁足之事。 第二日,皇上下朝时,脸色十分难看。 “皇上,是去长安殿,还是去昭熙宫?”小桂子见皇上上了步辇,却一言不发,便问道。 皇上咬了咬嘴唇,眼冒怒光,说,“去凤祥宫。” 小桂子愣了一下,见抬步辇的太监们依旧站着不动,大喊一句,“摆驾凤祥宫。” 太监们这才将步辇掉头,往凤祥宫走去。 “娘娘,娘娘……”宫女雪儿从殿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惠皇后从榻上半靠着,见雪儿如此冒失,训斥道,“大胆!有什么事这么慌张?” 雪儿跪在地上,“娘娘,快起身迎驾吧,皇上,皇上已进了凤祥宫了。” 惠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见雪儿跪在地上的样子,她几乎是瞬间便从榻上坐了起来,赶忙来到镜前,梳理着头发…… 这时,皇上已经站在了她的寝殿门前。 惠皇后满眼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皇上,臣妾终于把您盼来了。”说着,便跪在地上给皇上行着大礼迎驾。 皇上刚刚在为几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解了惠皇后的禁足一事生着闷气,来凤祥宫的目的本来是怒斥惠皇后一顿,以示自己不会因几位大臣的上书便赦免了她的禁足。 但当皇上看见惠皇后满脸的泪水和憔悴消瘦的身躯时,却心软了。 想着自己从小顽劣,虽然陪侍自己的婢女和姬妾甚多,但惠皇后毕竟还是自己的正妻,自己能早早便得到太子位,除了自己比其他的王子更适合外,也离不开惠皇后的亲族联合大臣一起上奏的协助。 皇上走到惠皇后身前,见惠皇后一直跪在地上,时时不抬头,头就要贴到自己的龙靴,皇上伸出手,惠皇后这才将手缓缓地放在皇上的手中,站了起来。 “皇上,臣妾日日思念皇上……”说着,眼泪又要流下来。 “不必多说了。”皇上拉着惠皇后坐在榻上。 惠皇后一时激动,想着以前的皇上回来了,心里暖暖的。 “皇后,韶山道士一事既已过去,朕不会再提,你须当好皇后,不许再生事端。”皇上说着。 惠皇后点点头,“臣妾谨记。” 这时,宫女雪儿端上了热茶,惠皇后走过去亲自斟满刚要捧给皇上时,皇上已经起身了。 “黎贵妃身体已无大碍,朕也不再追究。从今日起,皇后便可自行出入凤祥宫了。”说着皇上拍了拍惠皇后的肩头。 惠皇后如同石化一般,愣愣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已死之人,如何能复活?莫不是妖魔又附体,回来了!对,定是妖魔又回来了! 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惠皇后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又陷入到了如冰窟般的地窖。 “娘娘,娘娘……”雪儿见惠皇后怅然若失轻声叫着。 惠皇后慢慢地走到坐榻前坐了下来,“雪儿,本宫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若能保住这后位已是万幸了。” “娘娘,别这么灰心丧气,皇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您看,今日就来看娘娘了。”雪儿劝慰着惠皇后,“娘娘宅心仁厚,雪儿最是清楚了,若当初不是为了二小姐,才将黎贵妃留在宫里,如不是娘娘,她几辈子才有这福气。” 惠皇后回想着当初是为了将妹妹的眼中钉从翁度霄的身边掠走,才将她留在宫中,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成了自己的眼中钉,甚至成了整个后宫女人的眼中钉。 “二小姐在翁相府,可还好?”惠皇后漫不经心地问着。 “应该还好吧,派人去翁相府探望二小姐的事已经是数月前了。”雪儿抓抓脑袋回答。 “挑些锦缎和玉器,明日去翁相府代本宫探望探望二小姐吧。”惠皇后叹了一口气说。 这时,太监满福禀告说,靳雷求见皇后娘娘。 等靳雷进来时,看见惠皇后的脸色比前一日更差了,“娘娘,今日得知皇上已解了娘娘的禁足,不知为何娘娘脸上并无悦色?” 惠皇后看了一眼靳雷,觉得他和别的奴才不同,竟然关心起自己的脸色了,想必不是有意讨好,便是因为有一层亲戚关系吧。 “本宫让你做的看来是做妥了。”惠皇后说着。 靳雷微笑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份书信,呈到了惠皇后的手中。 惠皇后打开仔细地阅览完毕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有劳了。你想让本宫如何犒赏你?” 靳雷几乎连想都没想便答,“小的什么都不需要,只愿娘娘保重贵体,平安喜乐。” 低头折着书信的惠皇后听闻,心头一热,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身材魁梧的靳雷,没有说出话来。 二人四目相对,靳雷的眼珠是纯黑色的,惠皇后不自然地将头扭向了一旁。 “你从天牢过来,不会被察觉吧?”惠皇后转移着话题。 靳雷脸上有了红晕,答道,“请娘娘放心,因守卫天牢没有丝毫闪失,今日小的刚被侍卫首领提拔为皇宫侍卫。” “皇宫侍卫?”惠皇后重复着。 “正是,小的负责凤祥宫在内的三个宫院。”靳雷答着,“今后小的随时听候娘娘的吩咐。” 惠皇后的心里怪怪的,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靳雷的到来,让她觉得如同多了一副手臂,但又有一丝莫名的忧心。 晚上,林曼躺在皇上怀里,看着朦胧的月光下的皇上问,“皇上,若有一日你不是皇上了,你会伤心吗?” 皇上吃惊地几乎要坐起来,这话恐怕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便是死罪。 “看来是朕把你宠坏了,这样的话万万不许当着旁人问。”皇上说着用手轻轻地弹了一下林曼的脑门。 林曼“哦”了一声,继续问,“说嘛,皇上,你说嘛!” 皇上见林曼如此认真,只好答,“朕当然会伤心。” 林曼垂头丧气地躺在了枕头上,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莫不是你这个小妖掐算出了朕就要当不成皇帝了?”皇上见林曼一脸的不愉快便打趣道。 林曼嘟着嘴说,“皇上为何觉得我是小妖,而不是神仙呢?” “哈哈!”皇上大笑着,“哪有像曼儿这般魅惑的神仙呢?你更像是妖!” “那皇上就不怕林曼吃掉你吗?”林曼半眯着眼睛斜视着皇上,伸着两只手作出要掐人的动作。 皇上依旧笑着,说,“曼儿定舍不得吃掉朕的,若吃掉,你便没有夫君了。” 林曼的表情严肃起来,不管《韩代野史》上如何瞎编,但历史课本上的韩代走向无论如何也是更改不了的。 她希望时间能够一直停留在此刻,但她不是妖,更不是神仙。 “好了,曼儿,别再做这样永远都不会发生的假设了,朕会一直是皇帝,你也会一直是朕的宠妃。”皇上搂着林曼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林曼的心里充满了不安,也许,夫君不再是皇上的那一日,自己早已魂飞魄散,且珍惜当下吧,想着,林曼紧紧地搂着皇上的脖子…… 第九十一章 暗潮汹涌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早膳后,茉莉捧着一个陶瓷手炉来到黎贵妃身边。 “娘娘,这是内务司刚送来的手炉,现在天冷了,您拿在手里吧。”说着茉莉捧给了黎贵妃。 林曼用手指轻轻地摸着手炉,暖暖的,陶瓷细腻光滑,上面雕刻着似有非有的芙蓉,清雅极了。 “蔷薇呢?从早膳后一直没见她来奉茶呢。”林曼随口问着。 茉莉回话说,“娘娘爱喝的碧螺春所剩不多了,她跟着内务司的公公去取茶了。” “哦,是这样啊。这几日本宫在这昭熙宫呆得有些无聊了,茉莉,你随本宫出去走走吧。”林曼说着便起身了。 茉莉紧随其后。 出了宫门,林曼远远地看见蔷薇正在和一个宫女在说着什么话,那个宫女还不时地张望着四周。 说完,蔷薇往昭熙宫走来发现黎贵妃和茉莉正在望着自己,她有些不自然起来。 “娘娘。”蔷薇给黎贵妃行礼。 “碧螺春可取回来了?”林曼问着。 “取回来了。”蔷薇回。 “适才那与你说话的宫女是哪个宫里的?”林曼问道。 见黎贵妃表情严肃,蔷薇赶忙跪在地上说,“娘娘,奴婢并未做对不起娘娘之事,请娘娘明鉴。” 本来林曼只是随口一问,蔷薇这一跪,让她觉得格外有事了,“如实说来。” “娘娘,那个宫女名唤珠,是惠皇后的凤祥宫里的,刚才向奴婢打听,娘娘是如何醒过来的。”蔷薇说着。 “你是如何答的?”林曼问道。 “她的阶品比奴婢的要高,奴婢不敢不说,但奴婢只说了是尹道长将娘娘救醒了,其他什么都没说。”蔷薇说着。 蔷薇的一席话,让林曼想到了,自打死而复生后,她一直没有顾上尹道长突然一死之事,更没有想到自己为何会再次穿越。 难道这次穿越并非和第一次一样,而是人为的吗?那尹道长为何在自己复活之日服下鹤顶红?林曼心里不停地想着。 “是这样,你起来吧。”林曼说着。 蔷薇起身后,和茉莉一起跟在黎贵妃的身后,慢慢地走着。 “尹道长当时是如何救醒本宫的?你们跟本宫讲讲。”林曼说着。 蔷薇和茉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怎么?跟本宫有什么不好讲的?但说无妨。”林曼说道。 看蔷薇的紧张还没有恢复,林曼问茉莉,“茉莉,你说。” “娘娘,当时奴婢也没有看清,只看到尹道长一直作着法术,突然喝下了一杯鹤顶红,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那便是鹤顶红,之后他口吐鲜血,再次施法,看似将什么从他的身上推向了娘娘,紧接着,娘娘就醒过来了,尹道长便倒下了。”茉莉说着。 林曼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次穿越并非偶然,而是人为。 “尹道长将什么从他的身上推向了本宫?”林曼问着。 茉莉摇摇头,“奴婢不清楚,像是魂魄什么吧。” 林曼回到了昭熙宫,一直在根据茉莉的话构想着尹道长救自己的画面,到底是怎样的法术能让自己的魂魄从现代穿越到韩代呢? 若自己能破解这穿越之法,或许能扭转这韩代的历史,这也是说不定的呢? 惠皇后在凤祥宫中,听到宫女唤珠只打听出了这么一点消息,目露怒色。 “真是没用的东西!”惠皇后怒斥着宫女。 “娘娘饶命,不是奴婢没用,而是,昭熙宫里的宫人口风都很严,请娘娘饶了奴婢。”宫女唤珠跪在地上哀求着。 “尹道长是谁?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本宫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将黎贵妃救活的。”惠皇后说着。 唤珠抬起头来,回答,“娘娘,虽然奴婢没有从昭熙宫的宫女身上问出什么,但一个其他宫里的宫女倒给了奴婢一些线索,尹道长是韶山道士的师父,救活黎贵妃后,自己便服毒自杀了。” 惠皇后很是吃惊,“本宫倒是没有听韶山道士说过他还有个师父呢,只是为何都把黎贵妃救活了,他还要自杀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怕是这尹道长知道了什么吧?” 唤珠连连点头,“娘娘英明。” “你先起来吧。”惠皇后说着,看见靳雷正带着一队侍卫在凤祥宫门口。 “都退下。”惠皇后吩咐着。 靳雷看见惠皇后将左右退去,便找了个借口自己一个人进了凤祥宫。 “娘娘,靳雷可否为娘娘分忧?”靳雷行着礼问道。 惠皇后拉着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此话怎讲?” “奴才从娘娘宫前经过,望见娘娘正在斥责宫女,便知娘娘遇到了恼人事,看到奴才又将左右退去,奴才便寻了借口前来为娘娘分忧。”靳雷言语不似其他宫人唯唯诺诺,许是他武人出身,比其他的宫人多了几分果敢。 自打靳雷将拓跋紫妍的供状弄到手后,惠皇后更确信,靳雷便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了。 “若是本宫有一事,做起来会有性命之忧,那你还愿为本宫分忧吗?”惠皇后说着。 “但请娘娘吩咐。”靳雷信誓旦旦地行礼。 靳雷从凤祥宫走出来,快走几步,回到了侍卫的队伍里。 队伍快到昭熙宫门口时,停了下来,给正从步辇上下来的皇上行礼,靳雷偷偷地瞄着皇上,只见皇上由左右簇拥着进了昭熙宫。 在侍卫换防后,一个青年侍卫紧走两步跟上靳雷,“靳大哥,小的刚收到家书,说是弟弟已经从牢狱中放了出来,母亲的病也大有好转,谢谢靳大哥相助。” 靳雷本无心听他说这些,刚应付两声要离去时,靳雷发现这个侍卫肤色白皙,五官端正,而且眉眼间自带一分桃花色,靳雷心里顿生一计,“小姚,大哥对你不错,你准备怎么报答呀?” “嗯?”侍卫小姚被靳雷问得猝不及防,“呃,以后小的的命便是靳大哥的,小的定唯靳大哥之命是从。” 靳雷拍了拍小姚的肩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娘娘,奴才已有为娘娘分忧之计,只是还需娘娘助奴才一臂之力。”几日后,靳雷在凤祥宫里跟惠皇后请示着。 “哦?什么计?”惠皇后问着。 靳雷笑眯眯地走到惠皇后身边,低声耳语着,惠皇后听着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不错,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惠皇后眼睛里闪着光,“你打算定在哪日?” “既然要办,就刻不容缓,娘娘若能相助,明日便成。”靳雷说着。 “好,你退下吧。”惠皇后说完,看着这无意中得来的手下暗暗生喜。 “雪儿,随本宫去一趟兰香阁,探望探望紫妍昭仪吧。”惠皇后起身朝宫门走去。 自打兄长拓跋渝一府被行刑,自己有状书在狱卒头儿的手中后,紫妍昭仪便更加恪守宫规,生怕犯了忌讳,而无端失了性命。 “惠皇后娘娘驾到。”门口的太监喊着。 紫妍昭仪心里一咯噔,平日里她和惠皇后不来往,一声通传,像是雷声般让紫妍昭仪心生紧张。 “皇后娘娘,来兰香阁可有要事?”紫妍昭仪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惠皇后走进了正殿,冲着紫妍昭仪笑着,但那笑冷冷的,如同一把利刀。 “按辈分说,本宫还得唤您一声母妃呢。本宫来探望母妃,近日母妃可还好?”惠皇后说着。 紫妍昭仪刚舒缓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这时,惠皇后给了身边雪儿一个眼神,雪儿将一封书信呈到了紫妍昭仪的手上。 “这,这是……”紫妍昭仪感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说话时舌头也直不听使唤。 “呵呵……”惠皇后笑了一声,说,“母妃该不会不认得自己的笔迹吧?” “这,这,皇后娘娘是如何拿到它的?”紫妍昭仪感到危机四伏,“不,这不是我写的。” 惠皇后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不见,换来的是满目的凶狠,“这样啊,本宫也有些疑虑呢,不如本宫将它呈给皇上,还母妃一个清白,母妃说这样可好?” “不!不!”紫妍昭仪直摇着头,“皇后娘娘,求求你,别呈给皇上,我当时是一时头脑发热,最终,我也并没有将死囚换出来,求娘娘别呈给皇上。” 惠皇后见紫妍昭仪这么快便被自己掌控在手心里了,心里暗暗得意,走过去,一下把紫妍昭仪手中的书信拿过来,说,“想让本宫为母妃保密,那母妃拿什么来交换呢?” 紫妍昭仪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自己担惊受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紫妍任皇后娘娘吩咐便是了。” 惠皇后得意地笑了笑,说,”母妃,如不是这封状书,恐怕母妃的其他事情本宫也心知肚明,只是那件事若公诸于众的话,会连累皇上,本宫只是为了皇上才一再缄口不言的。” 紫妍昭仪当然知道惠皇后所说指的是什么事,她赶忙说,“紫妍谢惠皇后的宽恕,紫妍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做之前的事,请皇后娘娘相信紫妍。” 惠皇后相信紫妍昭仪所说,也知道即便没有了黎贵妃,紫妍昭仪也定不会再和惠皇后争宠,她清楚当初紫妍昭仪故意亲近皇上一是为了保住性命,二便是想借助皇上之力从越皇太后身边夺回自己的皇子。 第九十二章 捉奸在床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惠皇后冷笑一声,走到紫妍昭仪身前,目光从眼角射出来,斜视着,说,“只是本宫为母妃守住这状书,不但是保住了母妃的命,还保住了小王爷启措的前程吧,母妃就这么寥寥几句话便了事吗?” 对,犯下这样的罪事,若公开出去,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小王爷启措。即便皇上不会要了启措的命,那他也会终日过着被打压排斥的日子。 紫妍昭仪浑身哆嗦着,该来的终归来了,她无奈地说,“今后,紫妍但听皇后娘娘吩咐便是了。” 惠皇后已料到她会对自己耳提面命,看了一眼宫女雪儿,便走到了坐榻上坐了下来。 雪儿把惠皇后在来兰香阁的路上交给的事情给紫妍昭仪说了一遍,紫妍昭仪皱着眉头,有些担忧。 “怎么?母妃,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吧?”惠皇后看紫妍昭仪一直不说话便问道。 紫妍昭仪摇摇头,说,“只是,我早与皇上再无往来,皇上的心早不在我这儿,若皇后娘娘想让我与黎贵妃争宠,恐怕我会令娘娘失望。” “呵呵……”惠皇后笑中带着讥讽,“让母妃跟黎贵妃争宠?呵呵……母妃多虑了!本宫只是想让你明日无论如何都要留住皇上,至少在明晚子时以前都要保证皇上不能去昭熙宫。” “只是明日不能让皇上子时前去昭熙宫吗?”紫妍昭仪重复着。 “没错。” “紫妍定帮皇后娘娘做成这件事。”紫妍昭仪咬了咬嘴唇说。 惠皇后摇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凶狠,紧盯紫妍昭仪的眼睛,坚定地说,“记住,这不是帮本宫做的。此事和本宫无关。” 紫妍昭仪感到一阵冷意,不住地点着头,“对,和皇后娘娘无关。” 看着惠皇后和雪儿的转身离去,紫妍昭仪瘫坐在地上,这便是今后宫中生活的主旋律吧,她将是惠皇后的牵线木偶。 紫妍昭仪苦笑着,这时,看到惠皇后离开了,宫女绿萝走进来,赶紧将紫妍昭仪从地上扶起来。 “娘娘,你还好吗?”绿萝拿出帕子给紫妍昭仪拭去脸上冰凉的泪水。 紫妍昭仪慢慢地走到镜子前,望着里面的自己呆了很久,转身吩咐绿萝说,“绿萝,明日带启措去御花园玩吧,不用来我这儿了。” 绿萝虽不知道原因,但还是点头应了。 第二日,紫妍昭仪真把皇上请到了兰香阁,这其中少不了黎贵妃的帮忙。 当时皇上正在昭熙宫里,紫妍昭仪的宫女绿萝来请皇上时,林曼深知必有要事,否则紫妍昭仪不会这般嚣张来昭熙宫请皇上。 林曼劝皇上还是过去一趟,皇上这才同意来到兰香阁。 “你们主子呢?适才没在昭熙宫说,现在你说,她到底怎样了?”皇上面色难看,问着绿萝。 没等绿萝张口,只见紫妍昭仪着一身浅灰色的尼姑服从侧殿走了出来,绿萝便退了出去。 “你,你这是……”皇上吃惊地站了起来。 “求皇上成全紫妍,让紫妍入清虚庵。”紫妍昭仪跪在地上,扮出一副若皇上不答应她便不起身的架势。 清虚庵虽说就距离皇宫不远的地方,也算是皇家尼姑庵,但是踏入到庵里的人几乎没有再走出来的,从此和皇宫脱离关系。 只是,一般入清虚庵的,不是不受宠的妃嫔心灰意冷,便是已逝皇上留下的不用陪葬的妃嫔,她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便是无儿无女。 紫妍昭仪如今有小王爷启措在身边,何苦要自己请愿要入清虚庵呢? “你待在这宫里,不好吗?更何况启措年纪尚小,需要你的照顾。”皇上问着。 紫妍昭仪摇摇头,“启措有他的皇兄照拂,紫妍这一去,心无挂碍。自打兄长忤逆皇上,紫妍便心中有愧,愿入了清虚庵,为兄长忏悔,为皇上祈福。”说着,紫妍昭仪抬起头来,用一汪清泉般的眼睛望着皇上。 皇上避开了她的目光,因为这目光和第一次与她欢好时的目光一模一样,皇上怕被这眼神勾了过去。 “朕既然没有因你兄长而问罪于你,便是知道你和拓跋渝并不一样。你何苦呢?待到启措成年后,朕便许他开府建牙,你再随启措搬离皇宫,不是更好吗?”皇上的言语中不经意间透露着他还是有些关心紫妍昭仪的。 听到皇上的话,紫妍昭仪心里便肯定了,皇上对她还是有些许情义在的。 “求皇上成全紫妍!”紫妍昭仪依旧跪在地上。 皇上看紫妍昭仪心意已决,便起身,走过去,“起来吧,朕成全你。” 说完,正当皇上要走出去的时候,紫妍昭仪一把搂住皇上的腿,哭着说,“皇上,皇上……” 皇上被紫妍昭仪这一突然抱腿,愣住了,“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紫妍明日便入清虚庵了,以后便再也无缘见到皇上了,皇上可否留下来?请让尚在尘世的紫妍再服侍皇上一晚吧,即便日后紫妍一死,也能瞑目了。”紫妍昭仪声泪俱下。 皇上低头看着身着尼姑服的紫妍昭仪,虽不似妃嫔装束华丽多彩,但也有一番韵味。再看看紫妍昭仪的脸,眉目清秀,尤其是那翘翘的鼻子,自带一分勾人的姿色…… 皇上伸出手,紫妍昭仪没有将手放在上面,而是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在皇上的手上轻轻地蹭着…… 多日以来,一直留宿昭熙宫的皇上,看到妃嫔们无论如何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惺惺作态,都没有半分动情,没想到今日,竟被身着尼姑服的紫妍昭仪勾起了兴致。 皇上一把将紫妍昭仪从地上抱起来,朝卧榻走去…… 子时已到,紫妍昭仪看着身边熟睡的皇上,总算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小安子!”皇上半夜醒来,大喊着。 小安子正在门口坐着打瞌睡,听到喊声赶忙跑进去。 “现在什么时辰?”皇上边说着边让紫妍昭仪为自己穿着龙袍。 “现在刚刚丑时。”小安子答道。 “没用的东西!怎么不叫醒朕!”皇上脸色十分难看,“摆驾昭熙宫。” 小安子被骂得云里雾里,往日里无论在哪个宫院过夜,皇上从来不会让小安子在自己睡着时叫醒的。本以为这次之后,黎贵妃便不是专宠之人,看来小安子猜错了。 连跟紫妍昭仪说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皇上便急匆匆地出了兰香阁。 皇上坐在步辇上催促着,“快点儿!” “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去昭熙宫提前跟黎贵妃说过了,说皇上今夜不去昭熙宫了。”小安子知道皇上是怕黎贵妃着急,便说。 皇上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如此便好。” 到了昭熙宫门口,见里面已经烛火暗淡,知道黎贵妃已经入睡了。 昭熙宫当值的宫女太监见到皇上前来,刚要行礼通传,被皇上免了,让他们各自回房当值。 这还是有了林曼后,皇上第一次留宿别的女人那里,想必林曼定会不适应,等她醒后,发现皇上就在自己身边躺着,她定会开心不已。皇上想着,便推门进去。 走进来林曼的寝殿,朦胧的烛光映着卧榻上两个人形,下面的正是自己的宠妃黎贵妃林曼,这上面竟是一个裸露背部的男人! “什么人!放肆!”皇上气脉喷张,失声大喊! 这时,门口的贴身侍卫,拔剑闯入进来,其中一人大喊,“护驾!” 林曼刚才被那个男人一直紧紧捂着嘴,发不了任何声音,侍卫闯进来时,那个男人将手放开,从卧榻上翻了下来跪在地上。 林曼大口喘着气,是因为刚才一直处于憋气的状态,而皇上误以为了这喘气是做那时才有的喘息,看到此,心里更是悲愤交加。 就在侍卫将刀剑架在那偷腥的男人脖子上时,男人连连求饶。 “皇上,饶命!饶命!并非奴才色胆包天,而是黎贵妃将奴才拉入寝殿内的。” 林曼紧紧拉着胸前的被子,终于可以顺畅呼吸了,恶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无耻之徒!皇上!你要为林曼做主啊。” “把这杂碎给朕拉出去,乱混打死!”皇上气急败坏。 “皇上,饶命啊,饶命啊,黎贵妃说今晚皇上不来,便拉奴才进寝殿了,奴才是无辜的。黎贵妃,你不能用完奴才便这样……”被拖着往外走的男人还在大声喊着。 自打得到了林曼,皇上再不想其他的妃嫔,她卧榻上的娇媚和动人是任何妃嫔都不曾比拟的,没想到,这样娇媚动人的女人是耐不得寂寞的,刚离开一晚,便如此……皇上的脸已经从涨红变成了铁青。 本以为只是宫中的一桩色胆包天的奴才想偷腥的常事,听这男人这么喊,林曼便觉得这事并非这么简单。 “慢着!”林曼大喊。 林曼披着长袍下了卧榻,皇上亲眼看到林曼除了上身的衣衫有些凌乱,下身的衣裤都妥妥地穿在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林曼的语气没有一丝被捉奸在床的畏惧和羞愧。 第九十三章 龙颜大怒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奴才是侍卫小姚啊,娘娘您刚才还喊奴才的名字呢。”男人露出一脸无辜又委屈的表情,哀求着,“娘娘,救命啊……” 皇上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怒喝道,“还不拉下去乱棍打死,你们是想和他一起死吗!” 拖拽小姚的两个侍卫再不敢犹豫,粗暴地将小姚压制着退了出去。 门外传来小姚鬼哭狼嚎般的呼救声…… “皇上,林曼是遭人陷害。”林曼扭过头跟皇上说着。 房中的空气如同凝滞一般,皇上如同冰雕一般,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不可抵御的冷气。 没一会儿的功夫,拉小姚出去的两个侍卫回来了,“皇上,贱奴已被杖杀。” 皇上闭上了眼睛,气运丹田,仿佛在自己疗愈伤口一般,终于张开了紧闭的嘴唇。 “今晚之事,不得外传,违令者杀无赦!”字字如颗颗石头般砸在昭熙宫每个人的头顶上。 侍卫太监宫女们各个战战兢兢地退下后,昭熙宫的寝殿如同冰窖一般,冷气笼罩着龙颜大怒的皇上和一脸无辜的林曼。 林曼知道皇上无论如何还是保全了她,她应该化解皇上对她和那个无耻之徒的误会。 “皇上,并不像您看见的那样,曼儿不知道那个侍卫怎么跑进了寝殿,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别再说了!朕信你说的。朕不希望这件事再被提起。”皇上冷冰冰地说。 林曼本该感激皇上对她的信任,但她心里同样愤怒极了,“不!皇上,这件事还没有完!” 皇上回过身来,不解地看着林曼,林曼的眼神中充满着皇上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神情,一种无畏的气焰仿佛在她四周燃起。 “若此事就此结束,恐怕曼儿还会遇如此恶事,既然皇上信曼儿,请皇上允许曼儿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林曼说着,跪在了地上。 皇上走到林曼跟前,伸出手想把林曼拉起,但林曼迟迟没有将手递给皇上。 皇上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对你图谋不轨的贱奴已被杖杀,何苦还要声张,你可知这样的事一查,势必会影响你的清白,宫里宫外恐怕都会传开。” “清白便是清白,林曼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若此事不彻查,林曼寝食难安。”林曼丝毫听不进皇上的劝阻。 “胡闹!你不在乎,朕也不在乎吗?你可是朕的贵妃。”皇上脸色难看起来。 原以为皇上封一个以为他*的人为贵妃便是一种单纯的爱,一种真正的爱,超越了世俗杂念,没想到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林曼想到此,冷笑了一声,“若皇上在乎,为何还封一个寡妇为贵妃呢?”这话说出口时,林曼并非一时气愤,越是相信皇上对自己是脱俗的爱,便越对皇上说出的话失望,失望到已然不再顾忌对面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放肆!”皇上的脸被林曼气得涨红,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林曼,她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闪之意,回给了皇上同样的目光。 眼窝里的这一对清澈见底的眼睛,怎能这般不听教化,朕可是天子啊,朕将给你的恩宠分一丝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其他妃嫔,她们便喜上眉梢,毫无自己,而你,竟然敢这样怒视着朕! 你心里到底知不知道朕是天子!看来朕是宠坏你了! “朕遇到你之前的事,朕都不在乎,但朕遇到你之后,你必须只属于朕一个人。”四目怒视,皇上还是输了。 皇上的这句话已经算是对林曼的口无遮拦的宽恕了,林曼并不领情,“若今日皇上再晚来一会儿,恐怕林曼便让皇上失望了。即便皇上早来,若皇上不信林曼,那也不配服侍在皇上身边了吧?” “你在一步一步地试探朕吗?”皇上弯下腰,用手掐住林曼的下巴,林曼的话让他怒不可遏了。 “皇上若说是,便是吧。后宫凶险,自古以来,毋庸置疑,若此事不查,只怕林曼的清白被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林曼说着,挣开了皇上的手。 皇上看着油盐不进的林曼,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林曼听到皇上走出了昭熙宫,从地上站起来,喊来宫女茉莉。 “娘娘,有什么吩咐?”茉莉如往常一样。 林曼望着茉莉,问道,“那侍卫进来时,你在哪里?” 茉莉脸色苍白,一下跪倒在地上,声音颤抖着,“奴婢该死,奴婢坐在门旁打了个盹儿,一时失察,请娘娘恕罪。” 林曼知道宫女们都会在主子入睡后坐在门旁打盹儿或小憩一会儿,而茉莉睡觉最轻了,林曼房内有丁点儿动静,她都会赶紧进来,林曼观察着茉莉,并不像在撒谎,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个名唤小姚的侍卫走路超轻。 而小姚进来后便将自己的嘴堵上,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紧接着皇上便进来了,他便扑在自己身上,这分明是他故意做给皇上看的。 林曼越想越肯定,小姚背后定有一心想要谋害自己的人。 “起身吧。”林曼望着吓得手直发抖的茉莉说,“帮本宫查下,皇上来昭熙宫前去了哪里。” “谢娘娘不杀之恩,奴婢这就去办。”茉莉赶忙应着。 “将朕的近身侍卫派两名,让他们暗中保护昭熙宫。”皇上坐在回长安殿的步辇上吩咐着小安子。 “是,皇上。”小安子跟在步辇旁边应着。 第二日,惠皇后从睡榻上起身,眼圈黑黑的。 “娘娘。”宫女雪儿走进来,在惠皇后身边低语着,“皇上昨晚果然去了紫妍昭仪那里,只是不知为何去了一趟昭熙宫,听说只待了一会儿便回了长安殿。” 一抹阴森森的笑容浮上了惠皇后的脸颊,又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正给自己梳妆的雪儿,冷冷地说,”不知道的便别打听,小心知道多了丢了性命。” “是,娘娘。”雪儿应声道。 “宫里昨晚没有其他事了吗?”惠皇后意指侍卫小姚,想必他已经关进了慎刑司吧。 雪儿摇了摇头,说,“其他的事,奴婢便没有听说了。” 惠皇后迟疑了一下,“没有人被关进慎刑司吗?” “奴婢并未听说。” 惠皇后皱起了眉头,很想让雪儿去打听侍卫小姚的情况,但在这风口浪尖上,最好的办法便是以静制动,否则任何一个举动便会引来怀疑。 林曼用完早膳,漫不经心地站在窗前喂着前两天刚刚进献来的金丝雀。 “娘娘,问到了。”茉莉说着,“皇上来之前去了兰香阁。” 紫妍昭仪?林曼想着那个看似毫无心机的漂亮女人,莫不是因为她的哥哥拓跋渝的死? 这个女人为哥哥报仇,有多种方法,何苦用一种明眼人都能看穿的下下策。林曼暗暗地想着,若是她,她接下来还会有举动,因为这次虽然让林曼和皇上有了嫌隙,但这根本算不上为兄报仇。 “派人盯着兰香阁,若有什么动静随时禀报。”林曼说着。 “娘娘,奴婢听闻紫妍昭仪一早便去了清虚庵。恐怕再也不能回宫里了。”茉莉说。 “清虚庵?”林曼不解地问。 “对,离皇宫不远,是一座皇家尼姑庵,里面除了削发为尼的妃嫔便是宫女了。”茉莉回答,“娘娘,恕奴婢多嘴,昨晚,怕是她请求皇上准她出家,所以才请皇上去她处的。” 茉莉之言也是林曼的猜测,只是,若不是紫妍昭仪,这件事是不是太巧了。 紫妍昭仪离开了皇宫,而侍卫小姚已被杖杀,若不经皇上同意,此事查起来难上加难了。无论如何,还要请求皇上同意才行。 两天过去了,皇上没有来昭熙宫一次,天越来越黑,看来今日皇上也不会来了。 林曼有点儿坐不住了,问茉莉,“皇上这几日都在长安殿吗?” 茉莉支支吾吾地道,“应该是吧。” “参汤熬好了吗?”林曼问着。 这时,蔷薇正好端着一盅参汤进来。 “茉莉,端上参汤,随本宫去长安殿吧。”林曼说着,便走了出去。 茉莉从蔷薇手中端走了参汤,紧跟在身后。 “娘娘……”看见黎贵妃径直朝长安殿走来,小桂子远远地迎上去。 “皇上在忙吗?本宫来给皇上送汤。”林曼边问着边朝殿门走去。 若是其他妃嫔,不但进长安殿前需要通传,基本也没谁敢接近长安殿,林曼历来不知有此规矩,因皇上的宠爱,当然也无须知道此规矩。 “娘娘,皇上并不在长安殿。”林曼就要迈进殿门时,小桂子无奈地说道。 林曼回过头,问,“皇上去了哪里?” “回娘娘,因并未传常公公翻牌子,具体在哪个宫里奴才也不知。“小桂子回着。 小桂子的话,如同一个巴掌打在了林曼的脸上,是啊,他是皇上,宫里有好多妃嫔,随便哪处宫里,想去便去。 林曼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本宫知道了,这汤本宫就还带走了,不必跟皇上说本宫来过。” 回去的路上,看到几个宫女脚步匆匆地朝前走着,手中像是端着什么东西。 “她们是哪个宫里的?”林曼问道。 茉莉借着月光细细地看着,说,“应该是芙华宫的。” 第九十四章 夜宿芙华宫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你们几个站住!”茉莉喊着,“没看见黎贵妃娘娘吗?” 几个宫女慌忙地回转身,给黎贵妃行礼,“夜黑难辨,请黎贵妃娘娘恕罪。” “这么晚了,你们不在宫里伺候主子,在这园子里干什么?”林曼问着。 带头的宫女回答,“娘娘,皇上在芙华宫里,宫里少了皇上爱喝的茶,和爱吃的干果,温妃娘娘特命奴婢们去内务府取了一些。” “既是这样,那你们起身好好侍奉去吧。”林曼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望着几个宫女匆匆远去后,茉莉搀扶着黎贵妃往昭熙宫走。 芙华宫中,装扮得金光闪闪的温妃倚在皇上胳膊上,倾诉着这些月以来她对皇上的思念之苦。 看见几个宫女进来,温妃赶忙起身,将宫女手中的果盘捧到了皇上身边,又扭头对宫女们面露怒色,“怎么这么久?” “回娘娘,奴婢们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黎贵妃娘娘,被叫住问了几句。因此,耽搁了皇上和娘娘享用,请恕罪。”带头的宫女答。 温妃最是聪明,知道在皇上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看了一眼皇上,见皇上并没有想探听黎贵妃的问话的意思,她也不再多说,便让几个宫女退下了。 虽然不知道一向独宠黎贵妃的皇上为何一连三晚都在芙华宫过夜,但仅仅是过夜,并无鱼水之欢,温妃便能肯定皇上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姿色和情谊,很有可能来此处只是气气黎贵妃。而为何选择了芙华宫,一是自己的身家地位,二便是自己的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若是这样,那也很好,皇上不愿听的,温妃便不说,只要多留皇上一晚,她便多得了一份皇上的信赖。身为后宫的女人,爱情和宠幸都是次要的,能得到皇上的信赖和尊贵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夜深了,温妃换好了寝衣从寝殿里往皇上的坐榻上望去,前两日这个时辰皇上都入睡了,今日,他还在喝着茶,看上去满面愁云。 “皇上。”温妃缓缓地走到了皇上身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知臣妾是否能为皇上解忧?” 皇上摇了摇头,“你去睡吧。” “皇上,可否让小安子传辇?”温妃问。 皇上抬起头看着温妃,这个女人真是心思细腻,这正是自己想的,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能离开,否则,不但让林曼更加恃宠而骄,而且还在温妃这里失了颜面。 “自作聪明!朕既来你宫里,便会留在你宫里。”皇上说着起身朝寝殿走去。 温妃紧跟在身后,偷偷地掩口而笑。 林曼回到昭熙宫,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透过薄如蝉翼的床幔,林曼望着紧闭的窗子,房内房外静得让人发慌。 没有谁会想到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座皇宫将更名改姓,除了林曼。也许,在这看似祥和安宁的气氛下,一场巨浪正暗暗涌来…… 林曼猛地坐起来,纠结了一整天的事情,今日便做起来,否则便再无时间了。 林曼喊来太监小果子,将她要做的事情交派给他,小果子欣然领命。 小果子人虽不大,但做事干净利落,头脑清晰灵敏,这早被林曼看在眼里,今日总能让他去小试牛刀。 仅仅隔了一天,林曼想要的线索消息,小果子都为她搞到了手。 “娘娘,外面干冷干冷的,还是别出去了。”林曼叫茉莉拿披风时,茉莉劝着。 “出去走走吧,自打皇上要本宫掌管后宫以来,别说宫内的繁杂琐事,就是宫里的各处院落本宫还不曾熟悉呢。”林曼的语气少了往日的绵软,多了一份力量着,说话时已迈了出去。 出了昭熙宫,林曼左右看了一眼,远远地望见一对侍卫从左边甬道徐徐走过,林曼朝左边走去。 “娘娘,咱们这是去哪?不去湖心亭吗?”茉莉问着。 “不拘去哪里,随便走走。”林曼说着。 路过一片菊花堂时,黄艳艳的,里面正有两个妃嫔和几个宫女在赏菊。 “娘娘,那是温妃和阮芳仪。”茉莉见黎贵妃望着她们不似了解便提醒道。 又是温妃,皇上这几日便是在她那里吧,想必也是有些来头的。 林曼朝着她们走近,只听阮芳仪正在极力奉承温妃。 “姐姐面似桃花,想必皇上昨晚又留在姐姐身边了。姐姐真是好福气,能得皇上厚爱。那黎贵妃只是皇上一时图个新鲜罢了,新鲜劲儿过了就跟其他的嫔妃没什么两样了。” 这时温妃听见后面有走路的声音,她并没有回头看,而是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喝道,“住口!黎贵妃也是你能说的?黎贵妃是皇上的宠妃,什么时间都是,再敢胡说,小心本宫治你的罪!” 阮芳仪原以为自己的一番话会赢得温妃的青睐,没想到会遭到一通骂,心里委屈极了,不知所措地赶忙行礼求饶。 这时,阮芳仪才发现黎贵妃正向她们走来,“黎,黎贵妃娘娘……” 温妃这才赶忙回转身,露出夸张的吃惊神色,“黎贵妃娘娘大驾光临,臣妾失礼了。” 林曼不语,仔细端详着温妃和阮芳仪,心里暗暗有了判断。 这二人曾在自己中剑后昏迷不醒时去过昭熙宫,虽都为皇上的妃嫔,但关系更像是主仆一般,当时的温妃言语间可不像现在一般通情达理,这阮芳仪定是了解她的,知道她的心性,才拿刚才的话来讨好她。 见黎贵妃面无表情,温妃脸上带着笑地自行站直了身体,说,“娘娘,您可是在怨皇上近几日留在芙华宫之事?” “姐姐多想了,皇上是大韩天子,后宫的庭院随处想留便留,妹妹我怎能怨皇上。”林曼说着,虽在后宫时日不多,但她谨记着和后宫的女人们的交谈要滴水不漏。 “皇上时不时提起与妹妹的情谊,皇上的心里妹妹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温妃继续说着。 林曼笑了笑,心想,不知道温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姐姐又错了,皇上英明勤勉,江山社稷,列祖列宗,才在皇上心里排第一,切莫将妹妹硬推上去。” 温妃自认为自己能言善辩,巧言令色,但不曾想这黎贵妃这么难对付,脸上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伴随着看上去有些尴尬的笑容。 “妹妹我去别处转转,就不打扰二位姐姐在这里赏菊了。”林曼说完,不等温妃和阮芳仪反应,便转身离去。 阮芳仪看着黎贵妃走远后,看到温妃的脸色难看,不禁说道,“娘娘,没想到这黎贵妃这么难相处。怪不得皇上冷落了她,您这是何必呢?” “闭嘴!”温妃怒喝道,带着哀怨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黎贵妃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什么!皇上根本没有放下她。”温妃说着,“宫里的女人从皇上身前一波一波地走过了多少,本宫自己都记不清了,而只有她,皇上根本就没有放下,本宫这里,也不过是皇上的一个疗情伤的一个临时场所罢了。” 阮芳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娘娘打算怎么办?让温大人从宫外再找些绝色美人献给皇上?就不信她能敌得过新人。” 温妃转身,眼中露出不屑的目光,冷笑道,“新人?你不就是本宫的爹爹从宫外寻得的美人吗?你在皇上身边侍奉了有五晚吗?” 阮芳仪嘟起了嘴,低下了头,想起这个就伤心,刚入宫时,只侍奉了皇上一晚,她便由美人破格晋升为芳仪,本以为一年半载还能进封,没想到仅仅侍奉了几晚,皇上便再也没有传她侍寝了。 “妹妹出身低微,能忍她凌驾在头上,姐姐出身名门望族,难道也能容忍她这么嚣张吗?”阮芳仪脸色涨红。 温妃长出了一口气,“既然自知敌不过她,何苦还要和她作对,和她成为朋友岂不两全其美。她再得宠也不过是个贵妃,上面还有皇后。” “娘娘的意思是?” “咱们和惠皇后娘娘比起来,恐怕黎贵妃更是她的眼中钉。”温妃说着,掐下了一朵菊花,将它放在指间,狠狠地揉碎。 阮芳仪痴痴地想了想,说,“娘娘英明。” “惠皇后自视清高,历来不把我们看在眼里,若能结交她,恐怕早就是好姐妹了。”温妃冷冷地说着,“在后宫中,既然成不了好姐妹,那便是敌人了。” 林曼从秋菊堂离开后,朝刚才侍卫们经过的地方驻足起来。 没过一会儿,那对侍卫从相反的地方走过来,看样子是巡视一周了。 “茉莉,和刚才的侍卫相比,是不是少了一个?”林曼便默数着侍卫人数,边问着,“一对侍卫是几个人,有定数吗?” “奴婢刚才没注意,一般一对侍卫是十二人。”茉莉答着。 十一个,没错,如果林曼的直觉没错的话,这对侍卫确实比刚才少了一人。 侍卫们经过时,为黎贵妃行完礼刚要继续往前走,被黎贵妃叫住了。 “慢着,怎么少了一个侍卫?”林曼问着。 第九十五章 爱屋及乌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回娘娘,靳头儿突然跑肚,如果无碍的话,应该就快归队了。”其中一个侍卫回话。 “靳头儿?”林曼疑惑地重复着。 侍卫赶忙改口说,“奴才失礼,是侍卫靳雷,因是奴才们的头儿,奴才们都喊他靳头儿。” 林曼挥了下手,侍卫们继续去巡视了。 林曼让小果子调查之事便是,那个名唤小姚的侍卫的底细。 侍卫小姚家中有一个顽劣的弟弟和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弟弟年前曾因一青楼女子而将一男子中伤,本来该在狱中囚禁数年,却在前几日被侍卫靳雷托关系提前将他释放了出来。 其他和侍卫小姚及家人联系的便是同样穷苦的左邻右舍,别无其他。 若说侍卫小姚是被人利用,恐怕只能从靳雷身上找线索了。 按照小果子查到的,靳雷负责巡视的区域,林曼最关注的便是惠皇后的凤祥宫。 林曼想都没想,便朝着凤祥宫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个侍卫的身影浮现在林曼的眼前,想必这便是靳雷了。 看他健步如飞,丝毫不像身体不适跑肚的样子,倒是他意识到对面有人时,手不自然地放到了小腹上,随着放慢了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不在侍卫队伍里?”茉莉收到黎贵妃的眼神,向着侍卫喊道。 “奴才靳雷,因突然腹痛不得不停下来跑厕,这就归队。”靳雷小心地回道。 林曼点了点头,靳雷便离去了。 这健硕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庞微微泛着红光,根本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模样,林曼不禁有了一计。 刚刚踏进凤祥宫,宫女就赶忙去通传,只见惠皇后从正殿里迎出来,脸上除了微笑,还有一丝隐隐的慌张,或出于黎贵妃的冒然来访,或出于其他的什么。 “臣妾给惠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福体安康。”林曼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安。 “妹妹怎地想起到本宫这凤祥宫了?莫不是有什么事吗?”惠皇后说着转身往正殿走去。 林曼装作漫不经心般说,“这几日皇上不在臣妾宫中,臣妾多了好多时间可以在这宫里闲逛,若不是适才看到一个侍卫,臣妾差点儿忘了给惠皇后娘娘请安了。娘娘莫要怪罪。” 惠皇后突然面色难看,扭过头问,“本宫这里哪有什么侍卫?怕是妹妹看错了吧?” 林曼注视着惠皇后,她眼神飘忽不定,似在躲藏着什么,然后笑了笑,说,“臣妾并未说侍卫是娘娘这里的,而是在凤祥宫外遇到的。臣妾让娘娘误会了。” 惠皇后快到嗓子眼儿的心又落回了原处,“本宫也正说呢,本宫向来和侍卫不熟,怎地会有侍卫来给本宫请安。” “是吗?那个名叫靳雷的侍卫,娘娘也不熟吗?”林曼又问着。 “靳雷?本宫从来没有听说过。”惠皇后说着。 林曼站在一株蝴蝶兰旁,弯腰轻轻地嗅了嗅,若无其事地说着,“那可是宫里的人谣传了,说是侍卫靳雷是惠皇后娘娘的远房亲戚呢。” 惠皇后走到了坐榻旁,故作镇定地坐下来,“黎贵妃,你到本宫这来就是问这些谣言吗?” 林曼站直了身体,笑着说,“臣妾来凤祥宫当然是为了给娘娘请安,这些是臣妾的无心之言,不曾想竟令娘娘心生反感,请娘娘恕罪。” 坐了半个时辰,林曼装作不善言辞般,东拉西扯,惠皇后时而厌烦,时而紧张,若林曼再多坐会儿,恐怕惠皇后就要找理由送客了。 林曼回到昭熙宫后,不禁为自己今日的所得暗自发笑。 自打侍卫小姚被杖杀后,这宫里看似有密不透风的墙,风平浪静,实则都在以静制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着事态的走向,若林曼再不搅动这宫里的气息,让那些该动的动起来,恐怕那件事就真如皇上所想的盖过去了,而自己便算是吃了哑巴亏。 皇上在长安殿批阅完了奏折后,心情大为不快,朝政上越来越棘手,边疆冲突,秋收时节灾害严重的区域百姓们竟有的颗粒无收…… “皇上,今晚去哪个宫里?”小安子在一旁问着。 看皇上不像前几日那般干脆,想必是有些想去昭熙宫了,只是不便张口说,小安子猜度着,“皇上许久不去昭熙宫了。” “朕不去昭熙宫,怕是黎贵妃也没闲着。虽然朕没允了黎贵妃,她还是派人去查了,听说今日她去凤祥宫了。想必是有什么线索了吧?”皇上说着,眼神中充满了对黎贵妃任性的无奈,又不愿就此承认要依了她。 “那皇上算是暗许黎贵妃了吗?”小安子脸上有了丝笑意。 皇上起身,朝门口走去,“朕一言九鼎,怎能出尔反尔?她是朕的妃子,几日不见朕,竟没想过要来探望朕的意思,朕看她根本没把朕放在心里。且由她查去吧,摆驾芙华宫。” 小安子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皇上进了芙华宫,并没有看到温妃远远地便迎出来,只在门口按嫔妃的规矩行着礼。 皇上走了进去,顺口一问,“温妃今日情绪不太高吗?” “谢谢皇上的关心,臣妾今日挺好的。”温妃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只见温妃身边的宫女麦穗说着,“娘娘受了好大委屈,怎么能说挺好呢?” “住口!”温妃脸露怒色,呵斥道。 宫女麦穗吓得赶忙跪下了。 皇上坐定后,拿起茶,轻轻地吹着,问道,“受了什么委屈,跟朕说说。” “没什么,皇上,都是这宫女多嘴。”温妃边说着,边走到皇上身边为皇上揉捏着肩部。 “你说。”皇上指了指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宫女麦穗说。 “温妃娘娘今日在秋菊堂赏菊,正赏着,黎贵妃娘娘过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温妃娘娘一通训斥。”宫女麦穗低声说着。 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碗,转身问温妃,“是吗?不分青红皂白便训斥了你?” 温妃扬了扬嘴角,说,“哪有?听这宫女胡说,黎贵妃娘娘训斥臣妾定有她的原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再说,黎贵妃娘娘本就在臣妾之上,娘娘对臣妾的训斥应当应分。是这宫女不懂礼数了。” 皇上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便好。宫女不懂礼数,不必留在芙华宫。打发去浣衣局吧。” “皇上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宫女麦穗求饶着。 这时,温妃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了,本想借宫女麦穗之口探一探皇上对黎贵妃的情义,没有想到仅仅两句话便让皇上不动声色地要处置这个多嘴的宫女。 “皇上,这宫女麦穗是臣妾的陪嫁丫鬟,自小跟在臣妾身边,她一时失言,请皇上饶她一回。”温妃赶忙替宫女麦穗求情。 皇上丝毫不被温妃的求情而打动,“这宫女既从小跟在你身边,还是没有被你*得懂礼数,看来今后也难*了。你身为朕的妃子,宫里懂礼数的宫女有的是,朕命人多拨几个来便是。” 温妃感到如同一通凉水泼在了自己的身上,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小太监将麦穗拉走。 回头看皇上时,他已经在悠然地品着茶。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温妃想着,早知皇上不会放下黎贵妃的,何苦让自己的心腹宫女去试探,深深的自责横在温妃的心里。 “天色不早了,若你乏了,便去睡吧。”皇上看了一眼陪在自己身边心不在焉的温妃说道。 皇上历来我行我素,即便当初只是一个皇子,他不喜欢受人使唤,更不喜欢听一些混淆视听的流言蜚语,他只喜欢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任何想要左右他感觉的人和事都会被他避开。 温妃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非常清楚,她*的宫女也一直没有出现哪个因多嘴而受罚的,如今,这个跟随她多年的宫女竟这么不知分寸…… 皇上清晰地感知了,再聪明的人都会有弱点,温妃的弱点便是她开始有些贪婪了,一日两日的留宿芙华宫能让她感恩,时日再久她便会贪婪,贪婪到对自己深爱的女人产生嫉妒之心…… 想到此,皇上不禁倒吸一口气,他必须让温妃知道,来她这里,只是因为她的聪明,后宫里没人可以跟黎贵妃相比,最好不要存任何有害于黎贵妃的假想。 皇上轻轻地走到温妃的寝殿里,透过纱幔,看到温妃正闭着眼睛睡觉,眉头紧皱着。 皇上掀开纱幔,轻轻地坐在榻上,这时,温妃睁开了眼睛,赶忙坐了起来,为皇上宽衣解带。 皇上猛地攥住了温妃的手,冷峻地望着她,许久,“记住,朕知道你很聪明,这也正是朕来你宫里的原因。你应该知道朕的心里只有黎贵妃,不要妄想做对黎贵妃有害的事情,否则,朕不会轻饶你。” 不知道是因为房内的寒气,还是因为皇上冷冰冰的话语,温妃身体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放下手,点了点头,“皇上,臣妾了解皇上,更疼爱皇上。臣妾懂得爱屋及乌,断不会做伤害皇上最爱的人的事情。” 第九十六章 追查紫妍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凤祥宫中,房门紧闭。 “娘娘,奴才今日刚从皇上的一个近身侍卫那打探出了小姚的下落。”靳雷紧张地说。 “快说。”惠皇后坐在榻上,稍微前倾着身体问。 “他在那日当晚已被皇上杖杀,所有人都以为小姚私逃出宫了。”靳雷说着。 惠皇后的身体一下子塌了下来,脑筋不停地转,想为何黎贵妃还能这般毫发无伤地活在宫中。 “是皇上命令对那晚之事严加保密,看来,皇上还是对黎贵妃念有旧情,根本舍不得处置她这样一个失身于下人的妃嫔。”靳雷说着,看了看惠皇后失望的脸,不禁心疼起来,“既然娘娘容不下她,那靳雷愿为娘娘除掉她,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靳雷只愿娘娘能顺心遂意。” 惠皇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罢了,皇上的心不在本宫这里,除掉了一个黎贵妃又能如何,最终结局不是让皇上更加怨恨本宫,便是将皇上送到其他妃嫔那里去。本宫容颜已老,姿色全无,是不会再得到皇上的心的。” 靳雷听着心里犯着酸,夹杂着苦,他憋在心里的话让他心如火烧,“娘娘,切莫这样自轻,娘娘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只有至纯至真的男人才配拥有娘娘……” 惠皇后抬起头望着靳雷,她听过的奉承话有千千万万,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的心由冰冷变得温热。 靳雷不同于宫里那些太监,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相貌英俊,身材高大,这些天以来,对她毕恭毕敬,体贴周到。靳雷对她的关心,不像宫里的宫女太监一样,他像男人一般在关心着她,不,他就是男人。 靳雷的脸红得开始发烫,他以为这憋在心里的话,会被带进坟墓,最多在死之前偷偷说给最亲近的好兄弟,没想到今日竟这样毫无准备地说了出去。 “娘娘,时辰不早了,奴才该归队了。若娘娘有什么吩咐,靳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靳雷低着头,不敢看惠皇后的眼睛,也怕看到惠皇后会斥责自己刚才言语的失礼。 惠皇后望着正低头退下的靳雷,说,“本宫真如你所说?” 这一问,对靳雷来说,是莫大的安慰,他停下后退的脚步,缓缓抬起头,两眼似钩般和惠皇后对视着,“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奴才身份低微,不敢奢求,只愿几日能拜见娘娘一次,奴才甘愿终生不娶。” 惠皇后鼻子有些发酸,内心澎湃出一种莫名的情愫。类似的话在她出嫁前,她听过多次,那时有多少名门子弟在自己面前说过,那时的她就当这样的话是围绕着花朵的蜜蜂和蝴蝶,他们只管说他们的,而自己从未听到心里过。 自打自己加入王府成为了王妃,接着成为太子妃,到现在,自己成为了皇后,这样的话随着她出嫁便消散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他既对我无情,我却不能随心所欲。惠皇后虽已泪眼婆娑,但依然保持着清醒。 “本宫有些累了,你退下吧。”惠皇后说着将头扭向了一旁,试图遮掩自己被激起的情怀。 这一切都被靳雷看在眼里。 林曼一直对紫妍昭仪请旨入清虚庵一事耿耿于怀,由茉莉跟随着来到紫妍昭仪住过的兰香阁门前,正往里凝神地看着。 这时,一个孩子的哭声传入了林曼的耳朵,转身时发现,小王爷启措正哭着朝兰香阁跑来,后面的嬷嬷费力地追着。 “启措小王爷,你怎么哭了?”林曼问着。 “本王要去找母妃,母妃不见了……”启措哭着顾不上停下来,便跑进了兰香阁,嬷嬷上气不接下气地给黎贵妃请安。 “快去照顾小王爷。”林曼吩咐着嬷嬷。 没一会儿,启措被嬷嬷抱着走出来,但依旧止不住地啼哭。 难道紫妍昭仪出家前,没有跟她心爱的皇儿打招呼吗?紫妍昭仪当初为了皇儿,不顾伦理仪制屈身于皇上,如今竟舍下皇儿而出家为尼。若说紫妍昭仪出家是为了替她的兄长恕罪,林曼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林曼示意嬷嬷将启措放下来,她蹲下身,问道,“启措,你还记得本宫吗?” 启措肿着眼睛,点点头,“你是好心的姐姐,你能帮本王找回母妃吗?母妃不会不回来的,启措还等着母妃呢。” 林曼早就想找个理由去趟清虚庵了,“本宫带你去见你母妃可好?” “娘娘,那清虚庵是个不祥的地方,没有哪个得宠的娘娘会去那个地方的。”茉莉在一旁提醒道。 “本宫只是去去便回,有何妨碍?皇上赐给本宫的出宫令牌你可带在身上?”林曼站起身来,一只手拉着启措的小手。 茉莉点点头,嬷嬷舒了一口气,也许,启措小王爷见见他的母妃,他便不会再这样整日啼哭了,也许就会恢复成以前好带的样子了。 坐了近两个时辰的马车,终于到了清虚庵的门前。 启措小王爷下车后,顾不上庵前的尼姑引路,便朝前跑去。嬷嬷紧跟在他的身后。 林曼由茉莉跟随着进了清虚庵的大门。 庵里,景致虽比不了皇宫,但山石和竹林也自成一体,有十足的禅意。林曼四处张望着。 这时,只见一个挑着两桶水的女子在竹林的一旁若隐若现,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紫妍昭仪。 而启措小王爷毕竟也与紫妍昭仪母子连心,他也正朝那边跑去。 “母妃!……” 紫妍昭仪的一担两桶水登时从她的肩上落了地,她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朝自己跑去的皇儿。 随着启措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朝启措扑过去,跪在地上,一把将启措拥到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林曼站住了脚,远远地望着。 过了许久,紫妍昭仪才将手臂打开,仔细地看眼前的皇儿。 “皇儿,你怎么来的?是谁允准你来这里找母妃的?”紫妍昭仪哽咽着问。 启措转过身,指着林曼的方向。 紫妍昭仪这才发现来清虚庵的不止她的皇儿,还有黎贵妃。 紫妍昭仪拉着启措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望着林曼的方向。 是时候好好谈一谈了,林曼想着,便朝他们母子走去,她看到紫妍昭仪的脸色不安起来,像是强敌逼近时的无法掩饰的紧张一般。 “娘娘,多日不见,一切可还好?”林曼说着。 紫妍昭仪的手指不自然地揉搓着尼姑服,“还好,谢谢黎贵妃的惦念,谢谢黎贵妃带启措来看我。” “本宫在你离开的那晚吃了不少苦头,想必娘娘心知肚明吧?”林曼开门见山地问。 紫妍昭仪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摇了摇头,“黎贵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林曼再次试探地问,眼睛凝视着她。 “我真的不知道。”紫妍昭仪回答。 这时,启措大声尖叫着,“母妃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本王感激你带本王来看母妃,但是娘娘不能欺负母妃!” “启措,不得对黎贵妃娘娘无理。”紫妍昭仪蹲下身安抚着启措。 “你为何在那晚请旨出家为尼?”林曼问道。 紫妍昭仪只顾低头搂着启措,轻轻地拍着启措的身体,不再回答。 “母妃,随儿臣回宫去吧。儿臣不能没有母妃。”启措哀求着。 许久,紫妍昭仪站起身,说,“紫妍出家为尼,只是看破红尘,想在此修行,为自己和兄长恕罪,为启措积德,难道这不可以吗?至于为何在那晚,紫妍并没有多想,只是碰巧而已。至于黎贵妃娘娘发生了什么,紫妍也不想知道,因为和紫妍无关。”说完,便拉开启措的手,一个人朝水桶走去。 不管启措如何喊她,如何追赶她,拉扯她的衣衫,紫妍昭仪没有一丝回头之意,朝里面走去。 嬷嬷用力将启措小王爷抱在怀里,尽量不让他再挣扎着去追赶自己的母妃。 林曼看到走远的紫妍昭仪在用袖口抹去自己的泪水。 “我们回去吧,若想探望你母妃,咱们可以还来。”林曼的一句话让启措的情绪暂时好转了一些。 眼看着太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马车的窗帘照在安静的轿子里,启措没了来时的欢乐,林曼也没了心思抚慰启措,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在顺着山路走到拐弯处时,只听前方传来一阵刺耳的马吠声,林曼的马车也被马夫勒住了。 一伙儿山贼蒙着面堵住了他们回皇宫的去路。 带头儿的山贼手拿马鞭朝着空中猛抽了一下,马车上的人除了林曼都吓得赶紧手捂着耳朵,将头扎得低低的。 “山中规矩,过路钱拿来,随你四面八方,拿不出来,此地入葬!” 一声高亢的喊声从带头儿山贼口中传来。 林曼身上从来不带银两,看了看身边的茉莉和嬷嬷,两人都害怕地摇了摇头。 林曼迅速地摘下手中的玉镯,耳朵上的坠子,头上的头钗,将它们一并递给了茉莉,茉莉伸手递给了外面的马夫。 第九十七章 大爱无言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山贼头儿接过一捧首饰,放在手里看了看,看样子很是满意,骑在马背上,朝前走了几步。 “能配得上这精美首饰的女人,姿色定不会差,还不出来让本大爷看上一看!”山贼头儿大声吆喝着。 随即,几个跟在他身边的山贼上下挥舞着刀剑,嘴里发出起哄的呼喊声。 “娘娘,咱们如何是好?”茉莉吓得浑身发抖。 林曼身边除了一个马夫,一个宫女,一个嬷嬷,就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了,在这京郊野外,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曼起身掀开轿帘,还不等她下了马车,山贼们发出阵阵戏虐的声音,刺耳的口哨声声传来,让她感到自己如同是一只误入在饿狼群里的羊羔。 “怎么样?本大爷猜得不错吧?果然是个绝世美人!弟兄们,让她做你们的嫂夫人,你们可还满意?”山贼头儿一边砸着嘴,一边冲身边的弟兄们说。 “那简直是太满意了!” “如此美人儿不带回去做嫂夫人真是可惜了。” “……” “哈哈哈!走!带回去!”山贼头儿说着,调转马头。 这时,一个山贼对着马夫猛抽了一鞭子,“你他娘的,没长耳朵嘛!还不带着夫人跟我们走!” 马夫的脸立刻肿起了一条渗着血的印子,他边捂着边掀开轿帘,请黎贵妃上车。 就在林曼刚想迈脚上去时,突然听到“嗖嗖”的声音,山贼头儿连带所有的山贼集体倒地,胸口中了从不远处的树林放过来的令箭。 林曼赶忙四处张望,就在这时从马车前方的路上赶过来了数十名皇宫侍卫。 走在前面的正是常在皇上身边的近身侍卫,他行礼后,说,“娘娘,奴才护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这箭是你们放的吗?”林曼问道。 侍卫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娘娘无碍便好,快请娘娘回宫吧。” “你们怎么知道本宫在这里?是皇上派你们来的吗?” “皇上派奴才暗中保护娘娘,想必皇上还不知娘娘出了宫。”侍卫说着,掀开了轿帘请黎贵妃上轿。 林曼迟疑着,上轿前不放心地朝树林深处望了望,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了她呢? 林曼的马车和侍卫们的队伍渐渐走远后,藏身于树林深处的两个黑衣人站起来,正是列旭川和他原来的副将萧良佐。 “大哥,为何不将小弟将嫂夫人带回来?”萧良佐拉住了就要转身离去的列旭川,“我们守在皇宫门多日,终于等到了嫂夫人出宫门的这一天,再拖恐怕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她过得好就行了,皇上虽刚愎自用,但对她用心,我就放心了。”列旭川说着甩开了萧良佐的手。 “可是,她是大哥的夫人,你们伉俪情深,嫂夫人只是不知道你还活在世上,才迫不得已在皇上身边。”萧良佐劝说着。 列旭川停下脚步,回望着已经看不到影子的马车的方向,“现在还不是时候。” 本以为皇上在处置了拓跋渝一府后,会为他翻案,没想到皇上对列旭川的冤屈只字未提,列旭川只能继续用自己的化名列峰行走于江湖。凭借他之前的威名,收编民间有志男青年,整编自己的兵将。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在内联络朝中正义凌然的大臣,在外牵制西戎,北羌等邻国。 “怎么不是时候?后宫女人众多,嫂夫人虽得皇上宠爱,但她是大哥的女人。”萧良佐义愤填膺。 “正因为皇上宠爱她,若她无缘无故失踪,势必给皇宫掀起轩然大波,大韩看似太平,实则如同一个空壳,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给有狼子野心的周边各国带来机会。那遭殃的是无辜的老百姓。”列旭川说着。 “可是……”萧良佐想继续劝说列旭川。 “别再说了。”列旭川转身朝前走去。 林曼回到宫中时,宫中一切无恙,她舒了一口气,在茉莉推开昭熙宫正殿的门时,才发现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皇上正端坐在坐榻上,不怒自威。 看到林曼身体完好地出现在门口时,皇上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端起桌案上的茶碗,轻轻地呷了一口茶。 看来皇上知道了自己擅自出宫,定是怪责了昭熙宫的宫女和太监。 “皇上。”林曼脸上露出微微笑意,走进正殿,朝着皇上走过去,“林曼给皇上请安。” 皇上挥了一下,宫女太监们便都退下了。 皇上朝着林曼伸出手,林曼抬起头,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上面,被皇上拉着按在了他的身旁坐下。 “你这些天可查够了?曼儿,朕对你既往不咎,擅自出宫的事,朕也不再过问,你别再闹了,好好地在朕身边做你的贵妃,可好?”皇上含情脉脉地说着。 原来自己的行动都在皇上的监视下,林曼不禁暗想,“皇上一直派人监视林曼吗?” “朕是在保护你。”皇上说着将林曼搂在怀里。 这温柔的一搂,让林曼多日对皇上的猜测都化为乌有…… “娘娘,时辰不早了,还是早生歇息吧。”温妃身边的宫女铺好睡榻,轻声说着。 温妃站在门前望着宫门的方向,有气无力地问着,“确定皇上留在了昭熙宫吗?” “是,娘娘,皇上自打晚膳后进了昭熙宫便再没出来,此刻恐怕昭熙宫的灯烛都已熄了吧。”宫女说着。 温妃早就想到了早晚皇上还是会回到黎贵妃身边,只是这一天到了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这般不情愿。 期盼能和皇上朝夕相处,对温妃来说,那便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是,就为了这虚幻的东西,她竟失去了自小陪伴自己的丫鬟麦穗。 “也不知麦穗怎么样,明日随本宫去趟浣衣局吧。”温妃从门前走回了睡榻旁,由宫女为自己更衣。 “是,娘娘。”宫女应着。 第二日,早膳后,温妃让宫女准备了几件厚些的棉衣,带着去了浣衣局。 到了浣衣局,只见那里的宫女们正忙碌着清洗晾晒衣物,和能近身伺候主子的宫女们相比,她们惨多了,寒冷的深秋,挽着袖口,在冰凉的水里揉搓着各宫各院的衣物。 正在低头清洗着衣物的麦穗被一个嬷嬷叫了过来,“娘娘,老奴先退下了。”说完,嬷嬷离开继续去监督浣衣的宫女们了。 麦穗眼圈通红地望着温妃,“娘娘。” 温妃拉过麦穗的手,冰凉刺骨,麦穗生怕自己的手凉到温妃,想要躲开时,被温妃拉得紧紧的。 “麦穗,是本宫害了你,你才来这里受苦。”温妃说着鼻子一酸,掉下了眼泪。 “不,娘娘,不怪娘娘,是麦穗愚笨。”麦穗赶忙说着。 温妃的脸色蜡黄,眼圈发黑,麦穗一看便知,温妃昨日定没有休息好,“娘娘,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从来都用情不专,娘娘该想开了。” “麦穗,你怎么知道?”温妃之所以喜欢麦穗,不但因为她从小服侍在自己身边自然有了感情,还在于她心细如发,比普通的宫女要灵气好多。 “奴婢虽在这浣衣局,还是能凭借这各宫的衣物察觉点什么的。如果奴婢猜得没错的话,昨日皇上去了凤祥宫吧?”麦穗问着。 温妃摇了摇头,但突然哀伤的脸上现出一丝疑问,麦穗向来说话条理清晰,为何今日这般马虎,“你为什么说皇上去了凤祥宫?” “娘娘,麦穗猜错了吗?”麦穗的脸上出现了诧异的表情。 温妃点点头,“昨晚,皇上去了昭熙宫。” 麦穗像是发现了什么知之必死的天机,紧张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麦穗,快说。”温妃被麦穗弄得有些着急起来。 麦穗往温妃身前走得更近了,将嘴贴在温妃耳前低语。 “什么!有此事?你可确定?”温妃眼珠不停地转着,在思索着此事可否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麦穗确定,每次皇上在娘娘这里过夜后,奴婢整理睡榻,娘娘的衣物和榻上被褥上都会留有这些渍迹,这渍迹有别于其他污渍,它有一种男人特有的气味。麦穗的嗅觉娘娘也是知道的,不会错的。”麦穗肯定地说着。 麦穗的嗅觉确实是百里挑一的,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吃了什么,让麦穗站在他们身前张口说句话,麦穗便能辨出来。 “麦穗,这件事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若让凤祥宫的人知道了,恐怕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温妃叮嘱着。 麦穗点点头,“娘娘,放心吧,麦穗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温妃挥了挥手,跟随她来的宫女将手中的棉衣捧给麦穗。 “娘娘。”麦穗感激地叫了一声。 “天冷了,本宫给你带来了几件棉衣,可以换着穿,你这衣衫太单薄了,一会儿换上一件吧。”温妃拉着麦穗的手说着。 回来的路上,温妃的心里仿佛海浪般翻滚着,若这些线索出现在林曼入宫前,她定会将凤祥宫里的惠皇后置于死地,而自己很快便能成为这后宫之主。可是,如今,惠皇后若倒了,这后宫势必是她黎贵妃的了。 温妃既兴奋不已,又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第九十八章 后宫好友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一连几日,皇上忙完朝政,无论多晚都会来昭熙宫里过夜。 今日,皇上来到林曼的睡榻前时,林曼感到一股寒气随着皇上的靠近迎面扑来。 “皇上,外面很冷吧?这么晚了,更深露重,皇上这一身的寒气。如果批完折子再这么晚的话,就在长安殿里歇息吧。”说着,林曼赶忙起身为皇上宽衣解带,搀着皇上上了榻。 “这些天朝政确实繁忙,但朕更怕曼儿独守空房会寂寞,再晚也要来的。”皇上说着拥着林曼。 “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曼儿,曼儿就不会寂寞。恐怕日后朝政会越来越繁忙,曼儿虽希望皇上能日日陪在曼儿的身边,但也担心皇上太过劳累,加之现在夜里太冷了,曼儿担心皇上从长安殿到昭熙宫这一路上受凉。”林曼说着,将皇上凉冰冰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哈着气,试图让皇上的手暖起来。 “无碍的。”皇上说着亲了亲林曼的额头。 林曼看着柔情似水的皇上,心里默默地感动着,“皇上若担心曼儿会寂寞,那曼儿结交一两个嫔妃姐妹聊天解闷,这样皇上就不用担心曼儿会寂寞了。” 自己都登基两年了,按理说,朝政该理顺了,该越来越从容才对,但现在朝政的纷扰一日比一日多起来,如果前一天的奏折没有批完,第二日就会看到朝堂混乱,群臣口舌不断的场面。 如今,爱妃和自己情投意合,自己确实该把精力往朝政上多投入一些了。 “曼儿真是朕的贤妃,你能这样想,朕很是欣慰。只是后宫嫔妃看似个个知书达理,但却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的,朕这般宠爱曼儿,恐怕她们没几个把你真心当姐妹的。这也是朕一直不提议你多和后宫嫔妃走动的主要原因。”皇上说着,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林曼的脸。 这些道理,林曼早在现代时看的宫斗剧和宫斗小说里大大领略过了,但这话从皇上口里说出来,让林曼倍加感激,若不是深深疼爱她,生怕她受伤害,试问哪个皇上会直言自己的妃嫔各怀鬼胎呢。 “曼儿会小心的,皇上就放心去处理朝政便好,只有大韩顺风顺水,皇上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陪在曼儿身边。”林曼说着,不禁在心里祈祷那些历史都是错误的,皇上会长久地做大韩的皇帝。 “若曼儿真要结交,那温妃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选,至少她比较理性,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皇上看着林曼天真的样子禁不住提醒她,“改日,朕叫她晚上多来你的宫里坐坐。” 林曼微笑着点点头,用自己温暖的身体尽量拥住皇上还有一丝冰凉的身体。 “啊,你的鼻子最凉!” “它也最聪明!” “什么意思?” “因为它知道钻到曼儿最暖的胸前取暖嘛!” “皇上,你好坏!” “……” 第二日,小安子将皇上的旨意传达到芙华宫时,温妃没有任何推脱之意便应下了。 “安公公,本宫一定会遵照皇上的旨意多去陪黎贵妃娘娘的。” 小安子看着温妃欢喜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快,心想,这温妃果然是个聪明豁达的娘娘。 待小安子走后,温妃立马叫宫女秀青将自己不喜欢的那几套衣服拿了出来,从中挑了一件最为朴素的换上了。 “娘娘不是一直不喜欢这素雅的颜色吗?”秀青问着。 “若想和一个对你有好感,起码让她觉得你服饰的品位和你的气场是和她有交集的。这套首饰收起来吧,把那小巧的淡色玉首饰拿出来吧。”温妃照着镜子自己将头上华丽的凤钗和金光闪闪的两串耳坠摘了下来放在梳妆台上。 “是,娘娘。”秀青边说着,边从抽屉里最底部拿出一个多年未动的首饰盒。 “娘娘,您今晚就要去陪黎贵妃吗?那那件事还盯不盯了?”秀青为温妃戴上了小巧的首饰。 温妃对着镜子左右看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当然,每日都给本宫盯紧了,一旦寻得好机会,本宫便将她们全部拿下。” “她们?”秀青不解地问。 “做好你自己的,就等着看好戏吧,本宫不会亏待你的。”温妃说着站起身。 秀青满脸喜色,“是,娘娘。” 夜幕降临,皇上依旧在长安殿处理着朝政。 温妃带着宫女秀青朝昭熙宫走去。 “黎贵妃娘娘,臣妾今日过来小坐,没有打扰到您吧?”温妃行着礼。 看着温妃和以前大不相同,几日前的温妃还是雍容华丽,一副让人禁不住要远离的华贵气息,今日却如此亲近。 “姐姐客气了,妹妹正闲来无事呢。”林曼说着,示意宫女茉莉领温妃入座。 一阵寒暄后,林曼只觉得这温妃真如皇上所说,是个理性聪明之人,竟连到昭熙宫常坐是皇上的旨意都如实说出了口,可谓至纯至真。 “实不相瞒,若皇上不下旨要臣妾来妹妹宫中常坐,臣妾万万不敢擅自来妹妹宫中,生怕搅了妹妹的雅致,只能遥望妹妹的尊荣,无福和妹妹相坐而谈呢。”这奉承的话从温妃口中说出来听不出一丝虚假之意,因为她诚挚的眼神让倾听的人不得不相信她所说便是她所想。 怪不得皇上在和自己斗气时,去了她的芙华宫呢,林曼心里暗暗想着,果然是个让人舒心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她们从茶艺说到了插花,从插花又说到了衣衫…… 看着林曼似有困意,温妃便欣然退下离去了。 虽还不能辨别温妃是否真的如她所说对林曼真心实意,但林曼确信她是一个明哲保身的聪明人,若林曼的黎贵妃地位稳在,那她便会一直对自己这样。 接下来的第二日,正当林曼在和皇上一起用晚膳时,小安子前来禀告。 “皇上,娘娘,刚才温妃来了,到宫门口时听说皇上在这里用膳,便回芙华宫了。” “好,朕知道了。”皇上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吃惊。 倒是黎贵妃觉得很奇怪,“怎么不请温妃进来?” 不等小安子回答,皇上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她来只是为了陪你,既然知道了朕在这里陪你,当然,她会回自己的住处。”皇上说着给林曼夹了一片鱼肉放在她的碟子里。 林曼“哦”了一声,温妃还真是聪明绝顶,既不让皇上扫兴,也不会给自己添堵。 “你们昨日聊得可还投缘?”皇上问道。 林曼笑着点点头,“温姐姐还真是个通透的人儿,曼儿很喜欢她。” 皇上满意地笑了笑,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林曼的头。 接下来几日,皇上下朝后便一直留在长安殿里处理奏折,得知了林曼和温妃相处很愉快,皇上便心无旁骛了。 一日晚上,温妃来到昭熙宫时,看到黎贵妃正给鸟笼里的黄鹂鸟喂食。 “妹妹喜欢黄鹂吗?” 林曼头也没抬,便知是温妃姐姐又来了,说道,“谈不上喜欢,只是很喜欢它的叫声。” 喂完后,林曼才转过身,说,“姐姐快坐,这黄鹂鸟的叫声总能让我的情绪一下子就舒缓开来,所以便一直养着它。” 温妃迟疑了片刻,脸上充满了笑容,“妹妹说得是,臣妾也是很喜欢听鸟儿的叫声呢,只是这黄鹂鸟的叫声虽好听,但声色少不了单调,妹妹可听过夜莺的叫声?” 林曼来不及做下来,问道,“没有,单单知道夜莺的叫声也很动听呢。” “夜莺的叫声何止是动听,前几年,臣妾犯了头疾,整夜整夜睡不好觉。无意中家弟送来一只夜莺,每晚臣妾竟能听着这夜莺的叫声睡个好觉呢,头疾不知不觉便好了。”温妃说着,脸上洋溢着感激的神情。 “夜莺的叫声果真这么奇特?”林曼的眼里放着光。 突然,温妃的脸色沉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可惜臣妾那夜莺是个贱胚子,出了芙华宫便似傻了一般,一声都不会叫了。不然,臣妾知妹妹这般喜欢鸟叫,定将它奉上。” “出了芙华宫便不叫了吗?”林曼觉得好生奇怪。 温妃的脸上布满愁容,“就因这鸟,臣妾还出过一次丑,董太后生辰时,臣妾将这夜莺当作寿礼送给了董太后,谁知到了董太后那里一晚都没有叫过,董太后遣人将这贱胚子送了回来。有了那次教训,臣妾再不敢拿它献丑了。” 林曼禁不住笑了笑。 “哎,让妹妹见笑了。”温妃说着,作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为了缓解温妃的尴尬,也实在对那夜莺的叫声很是好奇,林曼说,“不如妹妹去姐姐宫里一赏夜莺的叫声可好?” 温妃脸上的不自在顿时消失不见,“那夜莺也跟臣妾一样算是有福了。” “不如现在就去?”林曼历来见风就是雨,对于自己好奇的事情总是等不到明日。 温妃没想到黎贵妃竟对这鸟儿这么感兴趣,赶忙连连点头,随即站起身。 绕着蜿蜒曲折的宫中小路,不一会儿便到了芙华宫。 “秀青,快将夜莺拿来,让它为黎贵妃娘娘献上一曲。”刚迈进宫门,温妃便急切地吩咐着。 第九十九章 贵妃溺水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梦里,春风拂面,林曼躺在草丛中,听着婉转悦耳的夜莺的叫声,看着身边的蝴蝶翩翩起舞…… 林曼睁开眼睛时,冬日的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床幔照到她的棉被上,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无比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林曼每晚都会做梦,但像昨晚这样让自己感到舒适的梦境几乎很少,自己都醒来了,耳边还似有夜莺的歌唱声。 林曼不禁笑了笑,动听的夜莺叫声,真叫个绕梁三日呢。 接下来的一连三日,晚膳后到就寝前的这段时间,林曼都是在温妃的芙华宫度过的。温妃似一个体贴周到的大姐姐般,让林曼越发喜欢和她在一起,她们二人或品着茶,或谈论着无关痛痒的宫中琐事,但唯一不变的是都有夜莺在一旁伴着奏。 “臣妾看这夜莺是越来越喜欢妹妹了,过不了几日,它就是到了妹妹的昭熙宫也能好好地为妹妹鸣曲儿了。”温妃脸上洋溢着笑容,说着。 “妹妹可不能夺姐姐所爱,它在姐姐宫里很好,这样妹妹也能喝上姐姐泡的好茶。”林曼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临走时,温妃总是送到芙华宫的宫门口,“妹妹,天儿越来越冷了,还是传步辇回去吧。” 林曼摆摆手,喊着,“若坐步辇,妹妹来时便坐了,不坐步辇是为了锻炼身体,姐姐快回去吧。” 茉莉跟在她身后小碎步地跑着,“娘娘,慢点儿,天黑小心脚下。” 林曼疾步走着,“这叫健步走,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健身的效果,茉莉,快跟上。” 黑夜中,只见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地走在皇宫的甬路上。 有几日不见皇上,到了离长安殿最近的路口时,林曼决定去长安殿探望一眼皇上再回昭熙宫。这一探望,便成了留宿长安殿。 林曼睡了一觉醒来时,看见皇上还在烛光下忙着朝政。这样勤勤恳恳的皇帝,怎就能在半年后丢了江山呢?林曼想到此,便觉得愤愤不平。 她从榻上下来,缓缓走过去,将手中的一席貂绒的披风给皇上轻轻披上。 皇上转身看向林曼时,眼中的疲惫瞬间不在了,“曼儿,你醒了?现在时辰还早,快去睡吧。” “皇上不睡,曼儿也不睡,曼儿要陪着皇上。”看皇上眼中的血丝便知道这样的熬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不忍皇上再这样熬下去。 “曼儿乖,你先去睡,待朕阅完这些后,便去陪你。”皇上说着又拿起了一本奏折翻开。 林曼默不作声地回到了睡榻上,在自己为入宫之前,林曼听到的关于皇上的评价均是,沉迷美色,虽有胆识和智谋,但在朝政上慵懒不堪。但在林曼的眼里,皇上根本不是这样的。皇上还是个好皇上,历史也会记录有误。 正在林曼躺在榻上想着那些对皇上荒唐的评论时,一双大手从她背后拥住了她,林曼被吓了一跳,不禁尖叫了一声,发现是皇上时,诧异地问,“皇上这么快就阅完了那么一大摞?” 皇上紧紧搂着林曼,低声耳语着,“和曼儿相比,那些折子又算得了什么呢?”说着,皇上开始轻轻拨开林曼的衣衫。 皇上真的会这样想吗?那黎贵妃注定是红颜祸水了!林曼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拉住皇上的手,“不,皇上,对于皇上来说,江山更重要!曼儿不要做那个害皇上丢了江山的女人。”?皇上停了手,不解地看着林曼,“曼儿在说什么?朕怎么会丢了江山?曼儿更不会是害朕丢了江山的女人!若不是曼儿的出现,恐怕朕不会像现在这般勤于朝政。曼儿,你这是从哪听来的胡话?” 林曼一时激动不慎说出的话,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痴痴地望着身上的俊美男人,用手轻轻地将他额前垂下的头发抚到鬓旁,深情地往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曼儿今日本打算来看皇上一眼便回昭熙宫去,不曾想却留在了长安殿,曼儿知道嫔妃是不能留宿长安殿的,而曼儿却堂而皇之地睡在了这里,皇上因曼儿违背了后宫的规矩,曼儿想想实在不该。” “后宫的规矩是后宫的,朕是天子,只要朕愿意,从来不把那些规矩看在眼里。再说,曼儿在朕心里的地位又何止是一般嫔妃?曼儿无需自责。”皇上轻轻地抚摸着林曼的长发。 皇上越是纵容林曼,林曼便越是害怕不久的将来,本以为得过且过混到大韩灭亡的那一天,她便能回到现代,可是现在,她沉迷于皇上对她无条件的爱里无法自拔。她害怕深爱自己的皇上会像野史记载那般流落街头,她会心痛,她想象不出来,那时的皇上是否能承受住那样大的打击。 “曼儿,曼儿……醒醒,曼儿……”皇上轻声喊着。 林曼醒来时,只觉得枕头上湿湿的,凉凉的,皇上正趴在她身边,关切地望着她。 “是不是做梦了?”皇上问着。 林曼强挤出一丝笑容,起身扑在了皇上的怀里。梦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皇上正衣衫褴褛地走在街头…… 回到昭熙宫时,林曼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午睡时,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身体乏力,但却没有一丝睡意。 “娘娘,午睡您没有休息好,不如今晚早些就寝吧。”晚膳后,蔷薇服侍着黎贵妃盥洗,说着。 林曼将擦完口的帕子递到她的手上,望着窗外,说,“本宫与温妃说好了晚上要一同听曲儿,那夜莺的小曲儿正好助本宫睡个好觉。唤茉莉来吧,你铺好床榻吧,今晚会回来早点。” 林曼和茉莉在通往芙华宫熟悉的甬路上正走着。 “呀,娘娘,小心!” 随着茉莉的一声尖叫,林曼被茉莉拉住了。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片水?”茉莉抱怨者。 这寒冷的冬夜,这水并没有结冰,定是刚刚才有的。许是提水的宫女太监刚刚从此经过时,不小心给洒了。 茉莉想要原路返回时,被林曼制止了,她们选择了另外一条相比来说最近的路。 夜渐渐地变得漆黑,月牙儿的光亮已不足以照亮行人的路。 “娘娘,快到了。”路过惠皇后的凤祥宫门时,茉莉说着。 林曼一把捂住了茉莉嘴,将她拉在宫门旁的墙角,半蹲了下来。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凤祥宫的正殿里脚步轻盈地走出来,边走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这男人身上穿的正是侍卫服,就在这男人走出宫门朝左拐的时候,林曼认出了侍卫的脸――靳雷! 林曼的心咚咚的跳着,伴随着茉莉浑身的发抖,切莫有任何声音。 眼看着靳雷就要走远时,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石子正好打在了靳雷的腿上。 靳雷一个猛回头,恰好发现了躲在宫门一旁的两个人影。 “谁!” 声音刚出,靳雷如野豹般扑了过来,将林曼和茉莉的脖子牢牢地掐住,眼睛喷射着被激怒的火焰,林曼和茉莉如同两个小鸡仔般被靳雷掐在手里,只觉得呼吸困难,四肢麻木。 林曼挣扎着想呼喊,但用不上一丝气力,身体已被靳雷掐到了半空,两脚已离地。臂膀如同僵硬不听使唤一般左右挥舞着,根本够不到掐紧自己脖子的手…… 长安殿中,皇上正紧皱眉头,一只手摁在跳个不止的右眼皮上,看着奏折,这时小桂子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皇,皇上,不好了!” 皇上被惊了一下,抬起头,“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小桂子跪在地上的手抖着,“皇上,快去御清池看看吧。黎贵妃,溺水了……” 皇上听到小桂子说出“黎贵妃”三个字时,已经从龙椅上站起,“溺水”二字出来时,皇上气息已经不匀,用手猛地扯下披在身上御寒的龙袍,几乎用飞的速度上了步辇。 “快!” 到了御清池时,皇上顾不上太监的搀扶便从步辇上磕磕绊绊地奔下来。 五六个侍卫正站在两具落水尸体的身边,见皇上来了纷纷跪下来。 “曼儿,曼儿……”皇上不顾林曼身上的污泥浊水,嘶声力竭地喊着,“太医呢?传太医!” 这时,钟太医由一个小太监带着慌慌张张地赶来,不等他行礼,皇上便一把将他拉到了林曼的身边。钟太医用力双手不停地用力摁着林曼的胸腔,让水从她的口内吐出,之后猛掐人中,并给林曼的口中放入了一片药材……钟太医在紧张地救治着黎贵妃。 皇上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不停地搓着手,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声音越来越大。只见温妃和两个宫女赶到了这里。 “皇上,黎贵妃娘娘还好吗?臣妾来迟了!都怪臣妾。”温妃跪在了地上,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贵妃为何深夜会来此处?又为何会溺水?”皇上问着。 侍卫们都战战兢兢,说是巡逻到此处时,发现水面上有气泡涌出,似有女人的衣衫,原以为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寻了短见,下水打捞上来时才发现是黎贵妃娘娘和她身边的宫女。 第一百章 气息渐弱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深夜的昭熙宫,人头攒动。 钟太医已经救治过黎贵妃,最是了解她身体上的气息,若是旁的人,钟太医表面作出急迫救治的样子,内心早就放弃了。但黎贵妃不同,她是一个服下鹤顶红依旧能够复活的人,是一个哪怕具有死人体征数日仍能苏醒的人。 “皇上,微臣已用丹参为娘娘吊着,娘娘不同于常人,虽然气息微弱,但或可还能寻求救治之法。”有了经验教训的钟太医断不敢就这样宣告黎贵妃的归天。 皇上看着面色苍白如蜡的林曼,心如刀割一般,对他来说最安全的皇宫里却一而再再而三让心爱的人儿险些丧生。这次,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醒过来。 皇上坐在正殿上,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可接近的寒冷,他在跪在殿里的一众人扫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温妃身上。 “温妃,你是因何赶来?”皇上冷冷地问着。 “黎贵妃娘娘与臣妾约好,今晚要来臣妾的芙华宫听夜莺唱曲儿,却时时不见娘娘前来,这才出来想迎迎娘娘,不曾想遇到了请钟太医前来救治娘娘的小太监,便急着赶了过来。”说着温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边的泪水,“娘娘怎地这么不小心竟落入了御清池。” 皇上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直啼哭不已的宫女蔷薇。 “皇上,娘娘今晚确实是和茉莉去芙华宫听曲儿。”蔷薇见皇上看向了自己便说道。 “黎贵妃离开前可还说了些什么?”皇上问着。 蔷薇摇了摇头,略作思考状,说,“娘娘只吩咐奴婢铺好床榻,她会早些回来。还有,黎贵妃今日精神不佳,总是心神不宁,许是失脚落入了御清池,只是不知娘娘为何会走那条路,平时里去芙华宫都不走那条路的。” 皇上听了稍稍挺直了身体,这时小桂子抬起头来说道。 “皇上,奴才查到在通往昭熙宫和芙华宫的甬路上,有一大汪水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若黎贵妃娘娘是去芙华宫,想必是因这汪水而改了行走路线。” “甬路上,哪里来的水?”皇上问道。 “奴才刚刚问到各宫院的宫人们,查出是董太后宫里的小滕子。”小桂子回到。 小滕子是董太后最喜欢的小太监了,数十天前,皇上例行去探望董太后时,董太后便当面称赞这回宫里为她选了个心仪的小太监,机灵又孝敬。那日,董太后除了称赞那个小太监,便是含沙射影地数落黎贵妃的种种不是。 皇上闭上了眼睛,在尽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第二日,天还没亮,皇上便带着小安子进了董太后的长乐宫。夏嬷嬷慌慌张张地从正殿出来,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 不等夏嬷嬷通传,皇上便走进了殿里。 “儿臣拜见母后。” 片刻后,董太后从寝殿走出来,十分不快,头发被快速地梳理成一个简单的髻子,衣服虽穿在身上,但明显没来得及精心打理。 “你可知这是什么时辰?”董太后拉着脸抱怨着,“皇帝来可有什么大事?” “昨日黎贵妃溺水,儿臣来母后宫里需要带走一个奴才。”皇上说着。 溺水?这寒冬里,皇宫里的湖啊,池啊,都已经结冰了,在哪里会溺水?莫不是落入了那温汤池? “御清池?她可被救醒?”董太后问着。 皇上强挤出一丝笑,“多谢母后关心,虽未醒,但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母后怎会一下便知是御清池?”皇上冷冷地问道。 “皇帝是什么意思?这冬日里在这后宫中,能让人溺水的,不是御清池,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温汤池?”董太后一脸无辜,“为何她溺水,要带走哀家宫里的奴才?你莫不是怀疑哀家要害了你的贵妃?” 皇上冰冷的眼神看向董太后时,挥了一下手,小安子便下令传小滕子。 紧接着董太后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小滕子做了什么?为何要传他?”董太后脸色十分难看。 原本前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还不见小滕子前来,皇上走到董太后身前,冷冷地道,“母后,让他出来吧。” 董太后的嘴唇在颤抖着,无奈地说出了三个字,“出来吧。” 这时,小滕子从董太后的寝殿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来的,头发凌乱不堪,衣襟歪七扭八地束着。 “皇,皇上,奴才再也不敢了。饶了奴才吧。”小滕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着。 这时,皇上的眼中射出似能杀死人的目光,愤怒地盯着求饶的小滕子。 董太后知道小滕子全然理解错了,他定不会做伤害黎贵妃的事情,他求饶的只是夜里爬上了皇帝母后的床榻一事。 “住口!黎贵妃溺水一事和你何曾相关?”董太后在一旁斥责着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小滕子。 小滕子一听,才稍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奴才冤枉啊,奴才并不知黎贵妃溺水。” 小滕子招认,昨晚从昭熙宫通往芙华宫甬路上的水确实是他不慎跌倒而洒的,至于为何洒水会带来黎贵妃的溺水,小滕子一脸无辜。 就在这时,从昭熙宫传来消息说是黎贵妃不大好,气息比昨晚微弱多了。 皇上一双眼睛似要杀死这眼前跪在地的小滕子,道,“如果黎贵妃有意外,朕会让你为她陪葬!” 小滕子浑身颤抖着,董太后屏气望着皇帝,他没有行礼便气愤地离去了。 “太后,太后,救救小滕子,小滕子昨晚不小心摔倒了,才将木桶里的水洒落了,小滕子不知道为何黎贵妃会因此而溺水……”小滕子跪着来到董太后脚边,拉着董太后的裙角,哭哭啼啼地哀求着。 董太后俯下身,用手轻轻地拍着小滕子的头…… 董太后自然知道皇上并没有介意自己将小滕子视为男宠,她也知道皇上一直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记得皇上才十来岁的时候,先皇每每有了新人,便将当年还是董贤妃的她忘于脑后,她深宫寂寞也会格外宠爱一两个太监,竟有一次被皇上撞了个正着,董贤妃担心儿子会记恨她或将此事告知父皇,她曾派夏嬷嬷套过儿子的话,他说,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女人与男人又有何区别。 这话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是莫大的安慰,也无比欣慰,这也是她无比宠爱自己儿子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虽不爱管闲事,但更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这次,黎贵妃溺水,他认定了是因为小滕子无意的洒水导致黎贵妃不得不换一条道路而招来的灾祸。 儿子说一不二的性子并非当上皇上后才有的,若黎贵妃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小滕子必将一死了。后宫的太监有的是,但像小滕子一样让她欢心的人却不好找。再想想皇上,恐怕又会像前两次一样心灰意冷了。董太后权衡着,无论如何都要救治黎贵妃了。 “夏嬷嬷,她非人,哀家本想此生躲着她,但如今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董太后说着,叹着气。 夏嬷嬷满脸踌躇,走过来将董太后搀回到寝殿,说,“太后,不管她是什么,从目前来看,她并没有害人之心,虽将皇上的心据为己有,但似也没有让皇上失了心神。倒是若没了她,怕是皇上一时难以自拔。太后若想救她,便救她吧。醒后说不定她还会念太后的恩情呢。” 董太后冷笑了一声,“哀家可没想让她念恩情,只好好生侍奉皇帝,哀家便知足了。去安排吧。” 早在林曼死而复生时,董太后便请了清虚庵的住持师太来看过,林曼非人,但也非妖,若修行得法便可得不死之身。 就在皇上正冲着满房的太医大发雷霆之时,夏嬷嬷欣然到来了。 “什么?让黎贵妃娘娘搬去清虚庵?”皇上听完夏嬷嬷的救治之法大为震惊。 夏嬷嬷看了一眼跪了满房的太医,皇上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令所有太医全都暂时退下了。 当夏嬷嬷将黎贵妃娘娘非人亦非妖,若修行得法便可永享不死之身的说法禀报给皇上时,皇上瞪圆了眼睛,久久没有出声,他在判断了,是将黎贵妃送去清虚庵修成不死之身,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奄奄一息。 “皇上,事不宜迟,若娘娘清醒过来,皇上便可娘娘接回宫中,一时的分离便可换来娘娘的安康……”夏嬷嬷劝慰着。 皇上快速地回想着和黎贵妃过往的点点滴滴,确有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对她非人非妖的说法半信半疑。 “多长时间?”皇上盯着黎贵妃的眼睛不曾离开片刻。 “住持师太不敢保证,说让黎贵妃起死回生所需时日并不会太久,只是若修得不死之身确需修行之法得当,恐怕时日不会太短。”夏嬷嬷说着。 皇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抬起了一只手,说道,“明日起程。” 第一百零一章 路遇钟馗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黄金宝顶,华盖幢幡,玉辂车渐行渐远…… 皇宫里的嫔妃们目送礼节完毕,各回各宫。 “啧啧啧……皇上还真是偏爱这黎贵妃,亲自护送黎贵妃去清虚庵!” “都说清虚庵是个晦气的地方,去那里的不是被皇上厌弃的女子,便是先皇留下的无子女的躲过陪葬的女子,照今日这阵仗来看,清虚庵是晦气还是福地,还不是皇上一人说了算嘛!” “姐姐,瞧您这话说的,被动去清虚庵苟活,能和主动去清虚庵为皇上祈福一样吗?人家黎贵妃可是去为皇上为大韩祈福去的。” “呵呵……恐怕这宫里能信这话的,也就只有妹妹你了!祈福?没听到让一个临死的人去祈福的。” “听说那黎贵妃和宫女茉莉误入御清池后,茉莉打捞上来便死僵了,传言说黎贵妃一直昏迷不醒,说不定已经断气了,恐怕是去那里寻起死回生之法吧。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过。” “这么一说还真是,不然那一日都不能离开皇上的狐媚子能舍得离开皇上吗?” “就是!” “……” 惠皇后听着身后的嫔妃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低声议论着,不由得觉得很解气。想着靳雷被无意选中成了负责守卫黎贵妃侍卫队里的一员,心里渐渐放松了下来。 而靳雷在侍卫队伍里的场景,被温妃看在了眼里,如此以来,清虚庵再有让黎贵妃回天的本事,恐怕也躲不了靳雷的暗箭了。没了黎贵妃,自己对付一个和侍卫偷情的惠皇后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想到此,温妃脸上洋溢着会心的微笑。 “温妹妹,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惠皇后见身边的温妃笑容满面,问道。 温妃用帕子掩了掩口,说道,“妹妹这是在为皇后娘娘开心呢,黎贵妃一走,这后宫便是娘娘的了。” “本宫还不曾知道妹妹有这般心胸呢!竟然为本宫开心起来了。后宫是谁的,不是妹妹能随意评断的。好了,都散了吧。”惠皇后冷言道,说罢便冲着凤祥宫的方向拂袖而去。 温妃和其他众妃嫔行着礼,她抬起头望着惠皇后远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嗤笑。 黎贵妃被安置在了清虚庵里最宽敞的房里,但皇上朝房里环视一周,脸上的愁云没有一丝散去的意思。 清虚庵的住持了尘师太,看上去心慈面善,眉宇间有一颗恰到好处的黑痣,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让她多了一分睿智和安详。 “皇上,娘娘虽气息微弱,但福泽深厚,又有皇上的恩佑,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了尘师太将手放在黎贵妃的腕上不久,便说。 皇上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沉睡中的爱妃。 “请皇上回宫吧,娘娘一醒来,贫尼便会派人去禀报皇上。”了尘师太看出了皇上的心思,宽慰道。 就在皇上百般留恋,终于迈出房门后,安排了留下来护卫黎贵妃的若干侍卫和宫女后,了尘师太又一次开口了。 “皇上,请恕贫尼之罪,清虚庵本是尼姑修行之地,庵中女子众多,留侍卫在庵里恐怕多有不便,请皇上一并带回,若留侍卫在庵,恐贫尼无法留黎贵妃在庵中。”了尘师太义正严辞,丝毫没有惧怕皇上之心。 皇上刚要震怒,但想到夏嬷嬷所说,救治黎贵妃事不宜迟,更何况了尘师太之请也合情合理,只是自己太过担忧黎贵妃的性命。 “也罢,朕答应你,但若黎贵妃有什么闪失,到时候朕……”皇上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了尘师太接了下去。 “贫尼以人头担保,定护黎贵妃周全。” 清虚庵是皇家的尼姑庵,虽庵中没有专门的护卫,但靠近或进入庵中,都有专门的关卡,皇上想了想,便上了玉辂车,除了留下了几个宫女外,带来的人马原路返回了。 “除了静慧,静真两个徒儿外,其他徒儿一律不得接近黎贵妃娘娘的房。”了尘师太对全庵的尼姑说着。 “是,师父。”尼姑们应着。 “静慧,静真,你二位虽可入黎贵妃的房,但每次需得到老身的许可或调遣方可入内。” “是,师父。”两个看似年长的徒弟答应着。 除了这样的安排,了尘师太还对专门负责黎贵妃娘娘膳食的尼姑做了安排,最后,才让徒弟们退下,自己一人来到了黎贵妃的房内。 “站住!还不快回到你该去的地方,看到本神竟敢还敢闯入!”一个粗野的男人喊声将林曼喊醒。 林曼睁开眼,见一身红袍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前,豹头环眼,面脸粗且直的胡须,手持一把折扇,眼露怒色,正凶狠地盯着自己。 “你,你是?”林曼想到莫不是自己又穿越到另外一个时代了。 “本神钟馗!专门降你这等妖鬼!”男人愤怒地自报家门。 哦,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呢,原来是钟馗,林曼想着,但转念又有一丝恐惧涌上心头,这次自己是真死了,都成了鬼了。 “您,您好,我该怎么称呼您?我能叫您大爷吗?”林曼挠着头。 钟馗的怒气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还有这般大胆的鬼,以往遇见的还不等自己发话,便逃之夭夭了,这小女子竟敢和自己对话,还想叫自己大爷。 “快去你该去的地方,别再在这里为非作歹!不然本神饶不了你!”钟馗继续说道。 林曼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明明自己被那奸夫害死了,怎么还说自己为非作歹呢。林曼望着虽然言语嚣张但迟迟不擒拿自己的钟馗,开口问,“大爷,我叫林曼,我没有为非作歹啊,我是被人害死的。” “林曼?不错!既然你都承认你叫林曼了,怎么不敢承认你为非作歹了吗?哼!若识相就快快回去!本神可没有耐心跟你在这里攀亲戚!”钟馗咆哮着。 林曼看着钟馗浓密的头发和胡须随着他的怒气炸开了,飞舞着,生怕自己真再被他痛扁一顿,“大爷,不是我不回去,我不知道回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我真的没有为非作歹……”说着,林曼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嘿,林曼,你别哭,哭也不管用。本神见过会哭的女鬼有的是,不怕你们这一套。你既然不承认你为非作歹,那就让本神好好讲给你听,听后,你承认是你做的,便快快走开,别再回来!”钟馗嘴上说着不怕会哭的女鬼,但还是将劝说起来。 “你都死了两年了,不好好在阴曹地府呆着,为何跑回家中胡闹,开电脑,买书,竟将书丢在你的卧室,你可知你父母看到这些痕迹后吓得好几天魂不守舍,这才请了本神前来,说是超度你,本神最明白,本神不会超度鬼,只会镇压鬼。”钟馗说着,看见林曼泪流满面,“怎么?承认了?” 林曼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说,“你是说,我爸妈知道我回去了?是他们让你挡在我再次回去的路?” “不错,生死乃人必经之事,死便死了,再回去无非给在世的人添堵,何必执意呢!快回去吧!”钟馗发现林曼和他阻拦过的其他的鬼并不一样,那些鬼大多含冤想一心回去复仇,而林曼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怨恨之色,便劝慰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劝慰鬼。 “大爷,你是说,我回不去了吗?”林曼还是忍不住问。 “当然,有本神在,你是回不去的,再者,本神看你并不是想回去复仇,那你回去便是让你的亲人朋友更加恐惧和不安,本神猜那不是你的本意吧?”钟馗问道。 林曼点点头,“我没想到回去给他们带来了不安。我只是……” “思念?”钟馗问道。 林曼点点头,随之,又摇摇头,“我确实思念我的爸爸妈妈,但我回去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知道我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钟馗的眼神中充满了诧异,看着这个小女子并没有任何撒谎的迹象,“你不知道?那你从哪里来的?你难道不是从阴曹地府闯出来的?” 林曼摇摇头,“我穿越了,我死后便穿越了,穿越到韩代了,我并不是从阴曹地府闯出来的,我在大韩被人害死了,是被大爷你喊醒的,醒了我就发现在你面前了。” 钟馗半张着嘴,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稀奇的事,死了的人没去阴曹地府跑去韩代了。韩代?那么久远的朝代,当时自己还小,还没有受权掌管任何事情。 “你在韩代叫什么名字?”钟馗问。 “林曼,之前叫上官玉茹,后来改了名叫林曼,便是黎贵妃。”林曼说着。 钟馗看着眼前目光清澈,面容秀气的小姑娘,竟对她生了一丝怜悯,道,“当时,本神并没有掌管韩代的鬼事,本神需要查一些簿子,但愿你没有撒谎,不然敢欺瞒本神,还耽搁了本神这么多时间,本神定饶不了你。” 林曼看得出来,虽然钟馗严声厉色,但他是真想帮助自己寻得去处,“我没有欺瞒大爷,谢谢大爷。” 钟馗抓抓脸庞上的胡须,道,“你还是别叫我大爷了……” “那我叫你钟叔叔吧。”林曼笑着说。 “呃?好吧。”透过钟馗满脸的胡须看得出来,他脸有些红。 第一百零二章 求死不得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夜黑风高,一个人影儿踅进凤祥宫。 正准备睡觉的惠皇后,听到寝殿门的珠帘声,从卧榻上惊愕地坐起来。 “娘娘……”一个压低的男人声音传来。 “靳雷,事情怎么样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惠皇后有种不祥的预感。 靳雷摇摇头,“事情并不像咱们设想中的那样,清虚庵的老尼姑根本不允许留侍卫在那里,所以,奴才并没有机会得手。” 惠皇后紧皱着眉头,攥紧了拳手,沉思片刻,“不可能,皇上那般小心护卫,不可能不安排侍卫保护黎贵妃。” “那老尼姑竟然当场拒绝皇上让侍卫留守,说是庵里都是女子,不方便留男人在庵中,言辞恳切,皇上竟应下了。但娘娘说得也没错,皇上虽没有留侍卫在庵中,却在回来的路上下令严防清虚庵,任何人不得接近清虚庵。导致奴才偷偷进入庵中的机会没有。”靳雷垂头丧气地说着。 惠皇后用拳手使劲地捶着床榻,“杀不了黎贵妃,那咱们岂不是等死吗?本宫早就听说那老尼姑素来低调,如今这般高调地放出能救治黎贵妃的话来,那黎贵妃醒来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靳雷走到榻前,蹲下身来,攥住了惠皇后的手,“娘娘,别再捶了,手会疼的。即便黎贵妃真的醒了,把奴才的事说出去,奴才死也不会承认是和娘娘你的。到时候娘娘找个顶罪的宫女,承认了和奴才便好。” 惠皇后一下停住了捶打,低头看着靳雷,他也正深情地望着她,他对自己赤胆忠心,惠皇后当然信他定会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做,只是,从那以后,他便从世上消失了,纵然自己能继续作着皇后,还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些天来,自打有了靳雷,她才第一次感受到做被男人宠的女人的滋味,那一双专门为自己而生的眼睛,无时不刻不迸发着对自己的倾慕和爱恋,那宽厚的肩膀里只容自己一人沉睡……惠皇后沉思着。 “不!本宫不会让你去死的!”惠皇后拉起靳雷,让他坐到榻上,“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还有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在清虚庵。” “当!”突然一个声响从窗外传来。 “谁!”惠皇后厉声喊着,同时,靳雷躲到了床幔后面。 这时,宫女雪儿开门进来问,“娘娘,有什么事吗?” “刚才外面是什么声音?” “奴婢就在外面,并没有看到什么,许是风吹倒了什么东西。请娘娘早些歇息吧。”她看到床幔后面的侍卫靳雷后,赶忙低头退下了。 不多时,太监阿超回到芙华宫温妃的身边。 “娘娘,今日并不是捉奸的好时机,奴才在窗前亲耳听到了……”阿超走近温妃轻声说着。 温妃睁圆了眼睛,冷笑了一声,“看来本宫小瞧他们这对奸夫*了!呵呵……本宫还怕是惠皇后一时寂寞难耐,最后找个替死鬼为她顶罪,这下看来她是对这侍卫动了真情了!这对本宫来说,真是妙极了!阿超,你做得不错,看来现在还真不是捉奸的时候,等着他们把清虚庵的那位处理了,咱们再行动也不晚。” 阿超会意地点点头。 这是一个像是经过黑色和红色挑染的世界,除了这些色彩遍布在周围外,林曼看不到其他的景象,她跟随着钟馗来到一个琉璃做成的小房子面前。 “这是本神的固定住所,本神去趟阎罗殿查查簿子,你在此候着,哪里都不要去。”钟馗说完,便转身离去。 林曼走进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所空荡荡的房子。林曼走出来,坐在了门槛上,望着钟馗消失的方向,一股伤感油然而生。 现代,她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没想到,自己在家里游荡的那两日,竟给爸爸妈妈带了那么多的麻烦。人死复生,终究是不科学的。 也许,对于不能回到现代的事情,林曼早就释然了。从被钟馗叫醒的那一刻,皇上一直在自己头脑中挥之不去,她想到不到几个月大韩将易主,心便揪起来。本以为自己会陪伴皇上到最后,哪怕流落街头,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小心,就这样便死了。 林曼垂着头两手抓着自己长发,自责着…… 这时,一双大脚出现在自己视野中,钟馗回来了! 林曼慌忙地站起身,钟馗正满眼迟疑地盯着自己看。 “钟叔叔,查到了吧?”林曼焦急地问着。 “簿子上确实记载着上官玉茹的死期,本神请人查了,她已入阎罗殿,而现代的林曼也已入阎罗殿。却并未查到名叫林曼的黎贵妃的任何记录……”钟馗说着,手上的折扇攥得更紧了。 “现代的林曼也已入阎罗殿,怎么回事?”林曼不解地问。 钟馗将折扇举过头顶,大吼道,“呵呵!这话该本神问你!说!你到底从何而来!顶着林曼的名号为非作歹,竟想蒙骗本神!” “我真的没有蒙骗钟叔叔,我确实是现代的林曼,穿越到韩代,在韩代被人害死,害死之前确实是林曼黎贵妃……”林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钟馗折扇一扇,全身被套上了铁锁链,时而冰凉,时而滚烫,林曼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喉咙似被堵上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仅仅是欺瞒本神的恶果,待本神查探清楚你到底是从何处逃脱,定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饱受折磨!”钟馗眼神中露出猛虎般的凶狠光芒,满脸浓黑的胡须似怒吼般迎风吹着,让林曼不禁寒栗。 林曼虽发不出声音,嘴巴一张一合着,摇着头,流下来的眼泪变成了红色,滴在了滚烫的铁锁链上顿时蒸发了。 林曼的衣衫早已被勒得支离破碎,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肌肤在铁锁链下绽裂开来,忽而滚烫忽而冰冷的铁锁链让肌肤里的鲜血预流又止。 漫漫黑红的世界里,除了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面目狰狞,躯体扭曲之外,没有一丝声音。 钟馗站在一旁怒目而视,良久后,见眼前的小女子没有一丝求饶之意,便转身离去,消失在苍茫的世界里。 林曼似乎在承受着天地之间最可怕的疼痛,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疼死过去,这样便能暂时结束这该死的一切。钟馗,怪不得世人贴你作门神,算你狠!林曼张大嘴巴怒骂着,但没有声音出来便是徒劳的。 也许一日,也许两日,在这根本无法计算时间的世界里,灼烧感和刺骨的寒冷想潮水般轮番像林曼袭来。林曼的眼球往外高高地鼓出来,已没有了红色液体再滴到铁锁链上,她无奈地呆望着自己的身体,那些被铁锁链勒着地方,骨头全然露在外面,周边的血液时而流时而被冻住。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一天看到自己的骨头,竟然不会晕倒。最大的痛苦,并不是死,而是死不成,林曼冷笑着。 钟馗时而观看,时而离去,自打掌管捉妖擒鬼以来,这小女子是自己遇见的最难缠的鬼了。他回到房中,屏气凝神,她到底是谁? 眼睛越清澈,越是不会撒谎,她的眼睛可算得上是钟馗见过的最清澈的眼睛了。若不是为了她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他这般刚正不阿的人才不会专门跑一趟阎罗殿查簿子,定将她直接擒拿。 如今查了簿子,发现她在欺瞒自己,钟馗雷霆大怒,谁知她竟不知悔改,便让她尝尝苦头。但眼下这小女子受尽的折磨,没有哪个被钟馗收付的妖鬼经受过,她依旧没有招降之意。这让钟馗开始坐立不安。 一眨眼的工夫,钟馗又一次来到了阎罗殿的门前。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见到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强挤着笑容迎上来,“数年不见钟馗大人,这两日竟能见到钟馗大人两次,我等真是荣幸荣幸啊。” “本神看你们二人倒是废话很多,最近活计很少吗?你们大人呢?”钟馗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说着,便径直朝里走去。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一左一右将钟馗大人拉住,嬉皮笑脸地说,“我们阎大人没在殿中,钟馗大人有什么尽管吩咐我二人,我二人定当全力以赴。” 钟馗看了看左右二人,皮笑肉不笑道,“你们是将本神当成妖鬼了吗?”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赶忙松开了,弯着腰行着礼赔不是。 “前两日,本神让你们查了一些资料,内容可属实?”钟馗站住脚,严肃地问道。 “属实,属实,小人不敢糊弄钟馗大人。”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点头哈腰道。 “既然如此,那本神只好再请你们阎大人查阅一番了。”说完,钟馗拂袖迈着大步朝里走去。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对视了一下,着急地互相摇摇头,追上去,将钟馗拦下。 “钟馗大人,有话好说,求钟馗大人饶我二人一命。”说着,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跪在了地上,连连磕着头。 第一百零三章 穿越起因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将两年前的一桩失职之事向钟馗如实招了。 原来,有一日阎王爷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壶醉生酒,听说酒量不高的人喝了便会暂时忘记眼前的一切,等睡醒了才能恢复记忆,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谁都承认自己酒量差,便打赌偷喝了两杯醉生酒。谁知喝完后,二人真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等醒来后,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才想起那日有个叫林曼的高中女生需要他们去接引。 “所以,阴曹地府里并没有林曼的魂魄?”钟馗脸色愈加难看。 牛头阿傍战战兢兢,点点头,又摇摇头。 “嗯?什么意思?本神本空在这跟你们打哑谜!”钟馗喝道。 马面罗刹赶忙跪在地上,说,“阴曹地府里如果没有林曼的魂魄,恐怕我二人早已被我们阎王爷钉在了烈焰塔下日日受灼烧之苦,只是……只是,这阴曹地府里林曼的魂魄是用我二人的一丝法力幻化而成的鬼影……” “什么!你们阎王爷素来以雷厉风行,铁面无私著称,没想到手下竟如此玩忽职守!”钟馗责骂道。 “钟大人教训得是,我二人这两年在为死人勾魂摄魄之余一直马不停蹄地搜寻林曼的魂魄,一旦找到并将她带入阴曹地府后,定将去领罪受罚,求钟大人切莫将此事告知我们阎王爷。”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跪在地上求饶着。 钟馗冷笑一声,“你们若早告知你们阎王爷,凭他的本事寻到一个人的魂魄还不是轻而易举,你们无非是想将功补过,让阎大人饶你们一命罢了。”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虽然和钟馗大人接触不多,但早就听闻他的刚正不阿和阎王爷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心里都感到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了,跪在地上不再求饶。 钟馗并没有带他们去见阎王爷,只见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眨眼间便消失了。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受极刑也好,受死也罢,你我兄弟二人好歹有个作伴的。” “时辰到了,看钟馗大人还没有接发咱们的意思,咱们先去接引了今日死的魂魄再说吧,没准儿,这便是你我兄弟二人最后一班岗了。” 说着,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往鬼门关的方向走去。 想到了因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的失职,而正在受铁链锁寒与灼之苦的林曼,钟馗急忙赶到了她的身边。 她正垂着头,蓬乱干枯的头发散在眼前,遮挡着她布满血痕的脸庞,全身铁锁链的地方根根骨头裸露出来,躯体在不停地颤抖着…… 钟馗展开折扇,朝林曼的方向猛得一挥,铁锁链顿时消失不见。 林曼身体一下舒展开来,强睁着眼睛看向了钟馗的方向,干涸的眼睛没有一丝表情地望向了钟馗。 钟馗只觉得自己的脸发热,若说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有所失职,而自己这两日的做法又与他们有何区别,因自己的偏听偏信竟让这个小女子受尽了寒灼之苦。 钟馗坐镇降妖除魔上千年,没有出过如此事故,如今这局面,让自己情何以堪。 “你……你没事吧?”这话说出口时,钟馗只想猛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被自己伤成了这般模样,如何能没事。 受刑之时,林曼想喊可喊不出任何声音,而现在,她能发出声音了,却不想说任何话了。林曼缓缓闭上了眼睛,在黑与红满天的世界里,静静地躺着。 钟馗走到她身前,俯下身,将林曼轻轻抱起,向他的小房子走去。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肌体接触,更别说抱一个人,这次,他本来可以用法术将林曼移入房内,但他不想那么做。 走进房后,钟馗用法术幻化出一张现代的软绵绵的床,把林曼平放在上面。 “本神查清了你真是林曼,是本神一时失察,让姑娘白白受了那寒灼之苦,还请姑娘见谅。”钟馗鼓足勇气,说出了道歉的话,这是钟馗平生第一次向别人道歉。 林曼紧闭的眼睛睁开了,刚想说话,浑身的剧痛让自己皱紧了眉头。若不是自己的身体疼得已不听自己使唤,林曼定会把钟馗骂个狗血淋头,一时失察?说来轻松。这浑身的伤痛,就一句道歉就算过去了吗?林曼苦不堪言。 知道林曼在忍受着剧痛,钟馗转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株顶着白色小花的绿草,在这红与黑的世界里格外扎眼。 只见钟馗从身上的红袍上撕了一条布,蒙在了自己的眼上,然后走到林曼身边,将手放在了林曼的衣衫的领口上。 “你要干什么?”林曼嘶哑着喊道。 “姑娘,本神不会侵犯你,只是为你疗伤。”钟馗说着,扯下了林曼单薄的衣衫,将那株绿草的汁液挤在了林曼的身上,让它遍布全身,并将那朵白色的小花撕下贴在了她的脸上和颈上。 林曼感到疼痛感在逐渐减轻,眼看着暴露在外面的骨头被一寸一寸长好的肌肤包围,肌肤逐渐白皙,摸上去光滑富有弹性,前胸比以前更加饱满,林曼看着这一切就这么神奇地发生了。 “好,你穿上这件衣衫吧。”钟馗用扇子一挥,林曼的身旁出现一件红艳艳的纱裙。 待林曼穿好衣衫后,钟馗将眼前的布摘了下来,再次看到林曼时,钟馗的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这修肌草的功效竟如此之好,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子生得如此漂亮。 “这是什么草?这么神奇。”林曼不禁说道。 “这是修肌草,敷上它,可快速修复身上的伤口,不仅如此,它还能让肌肤永不衰老。”钟馗回过神儿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林曼还是第一次见他笑,拉着脸说,“我尝了你的寒灼之苦,你送给了我永不衰老的肌肤,你觉得这样很公平吗?” 钟馗摇摇头,“本神只是为了让你不再受寒灼之苦,才为你敷了修肌草,并没有觉得这样公平。姑娘,本神会让你去阴曹地府前满足你一个心愿,作为补偿,你看可好?” 林曼抬头望着钟馗,再也无法将他和现代看见过的图像上的那个人物联系在一起,图像上的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而此刻的钟馗,方方正正的脸庞上,一对明目投射着让人不可不信的光芒。 “心愿?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林曼故意调皮地问。 钟馗想了想,说,“只要本神做得到,定会满足你。” 林曼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说,“我想回去。” 钟馗听后,并没有感到吃惊,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说一个这样的心愿,“好,本神答应你。” 林曼听到他的话后,倒是很吃惊,“捉我才是你的职分,把我放回去,与理不合,你不会受到惩罚吗?” “公正之理自在我心,本神既已欠你的,定当偿还,至于惩罚,该本神承担的本神也定当承当,这就不必姑娘操心了。只是,本神虽放你回去,你只能游荡,不能留下任何让人怀疑有鬼魂的东西。还有,就是,你回去的期限……”钟馗说着。 “等等,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回现代吗?”林曼拦住钟馗的话问道。 “难道不是吗?”钟馗反问。 林曼摇摇头,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说,“既然爸爸妈妈都很好,也不希望我的魂魄再回去了,那我的回去对他们来说只是徒增烦恼,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不回那里了,即便我还很想他们。” “那你是回韩代?”钟馗问道。 林曼点点头,说,“对,黎贵妃死得太冤了,皇上需要我,他马上就要遇到对他来说最困难的时期了,我得去陪他。” 钟馗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房门前。 “怎么?你不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吗?”林曼站起身,追上去问。 那个韩代生死的簿子上并没有记载黎贵妃的死,此刻的钟馗虽不再怀疑林曼所说非实,只是不知道连死期都不知道的放回怎样才能成功。 “本神得想想办法。”看着林曼很心切,钟馗安慰道。 就在钟馗正在冥思苦想时,他站在房门前,感觉到周围有一股微弱的摄魄之力,他撑开折扇轻轻一扇,那摄魄之力随即消失无踪。 而此刻,韩代,清虚庵中,了尘师太正在黎贵妃的身前为她坐法,突然法力受阻,口中喷出一束鲜血。 “师父,师父……”静慧静真两个徒弟边喊着边赶忙搀扶住虚弱无力的师父。 了尘师太擦了擦嘴边的血,挥了挥手,让两个徒弟不必惊慌,然后,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吸吐气息。 刚才那股强大的仙力,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黎贵妃的魂魄已经进入阴曹地府了吗?不对,若是魂魄入了阴曹地府,那凭了尘师太的法力是根本寻不到踪迹的。若是没有入阴曹地府,那她的魂魄是停留在了哪里呢? 了尘师父平心静气,让自己的气息逐渐调和均匀…… 第一百零四章 觅魂铃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钟馗向四周望去,那一股微弱的摄魄之力已荡然无存,等了片刻后,确定它没有再次出现,他才放心地走回房子里。 林曼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正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你待在这所房子里,不许离开,本神去去便回。”钟馗一心想达成她的心愿,以弥补她因自己而受的寒灼之苦,说完,钟馗转身消失。 钟馗来到阎罗殿前时,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刚将一个抢救无效而死的老人的魂魄领进阴曹地府。 他们二人出来时,神情镇定,似早料到钟馗会出现,“我们罪该万死,请钟大人见证,我们这就去向阎王爷领罪去。”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说完,便转身朝阎罗殿走去。 “慢着……” 钟馗喊道。 二人站住脚,吃惊地回头看向了钟馗。 “那个由你们二人法力幻化而成的魂魄可以在阴曹地府维持多久?”钟馗不动声色地问。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忙答,“我二人定好要早日寻到那个真实的魂魄,所以并没有施加多少法力,只给了它凡人的正常寿命,60年。” “此事就当本神不知道。”钟馗说着,眼睛不自然地望向了一旁,这是他第一次徇私舞弊。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地问,“果真?”?“本神可没空在这跟你们开玩笑,只是你们如何能寻到那个真实的魂魄?”钟馗道。 牛头阿傍哈着腰笑道,“钟大人不必为我二人费心。” “只要那魂魄在冥界一现身,小人腰间的觅魂铃便震动不已。”马面罗刹说着,得意地摸了摸腰间的铜铃。 钟馗思量了片刻,故作姿态地问,“如此简单,为何你们还未能寻到?” 马面罗刹用手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只是小人的觅魂铃只对进入冥界的魂魄管用,想必那魂魄并不在冥界,消失两年多定在哪里附体了。寻那附体的魂魄恐怕钟大人比我二人更在行了。” 钟馗的房子在冥界可算是一所避风港,既可以让偶尔逃窜的孤魂野鬼看不见,又能遮挡冥界一切神人圣物的视线。 钟馗庆幸自己提醒林曼留在房子里,不然恐怕难逃这觅魂铃一关。 就在这时,觅魂开始震动,马面罗刹用手按住,问,“阿傍,这时辰可有活计?” “簿子上未写,莫不是哪个阳寿未尽的,被黑白无常误招了?”牛头阿傍皱着眉头。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来不及向钟馗道别便转身朝鬼门关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刚才,林曼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从房子里走了出去,迈出去时,想起了钟馗提醒自己的话,赶忙又转身回到了房子里。 钟馗站在原地不动,他在琢磨如何得到这个对于林曼来说无比危险的觅魂铃。 没一会儿的工夫,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空手而归。 看钟馗一脸疑问,牛头阿傍抱怨地说,“罗刹这觅魂铃也有不灵的时候,白跑一趟,还被黑白无常嘲笑一番。” 马面罗刹闷闷不乐地用手摩挲着腰间的觅魂铃。 钟馗灵机一动,说,“本神只有折扇和铁锁链,若再有一串觅魂铃,想必本神便不用总出现在阎罗殿门口找阎大人问妖魔鬼怪是否归位之事了。”说着,叹了一口气。 牛头阿傍用肩膀碰了碰马面罗刹,挤了挤眼,马面罗刹不得其意,愣愣地看着牛头阿傍。 “你傻呀,钟大人老在这里转悠,说不定哪日他和咱们爷碰见了,一嘟噜嘴,将林曼魂魄之事再说出去了,还有你我兄弟的活路吗?”牛头阿傍低声说。 马面罗刹点点头,“是啊,是啊。” 牛头阿傍急得拍了一下马面罗刹的马头,说,“你笨呀,还不快将你这半灵不灵的觅魂铃奉上?” 马面罗刹用手握紧了觅魂铃,百般舍不得,但咬了咬牙,还是摘了下来,捧在了手上。 “钟大人,小人愿将觅魂铃献上,助钟大人一臂之力。” 钟馗忍住脸上的笑意,说,“本神可不敢收了你的圣物,虽然它在人间不管用,不能助本神降伏那逃匿的魂魄,但它却能在冥界为你所用啊。” 听钟馗这么一说,马面罗刹眼珠一骨碌,心悦诚服地把觅魂铃放在钟馗手上,“钟大人,若这么一说,小人更得将觅魂铃献上,一来是感谢钟大人护我兄弟二人性命,二来小人求钟大人在降妖除魔之闲歇之时,能帮我兄弟二人寻寻林曼魂魄所在。就算我兄弟二人答谢钟大人的礼钱。” 钟馗将觅魂铃拿到手上,左后观看了一番,说,“那本神就勉强收下吧,待林曼魂魄入阴曹地府之时,便是觅魂铃归还之日。” 顿时,马面罗刹的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钟馗刚要迈步离去,又转身问道,“只是,没有这觅魂铃,不会耽误你们的日常活计吧?” “无碍,我兄弟二人历来按生死簿上记载的时辰行事,一般用不到这觅魂铃的提示,除非那些被黑白无常误勾来的魂魄才用得着,但既然那些魂魄是误勾来的,就是根本没有到死期的,最多带着他们在冥界溜达一圈,早晚还是得放回去。”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说着。 钟馗听后,这才放心地将觅魂铃收进袖口,转身离去。 韩代,已入清虚庵的拓跋紫妍收到了一封从皇宫送来的密信。 她读完后,颤抖着双手,将书信放在了燃着的蜡烛上烧成了灰烬。 信中说若她再做完这一件事,便和宫中再无牵连,那个写信人再不会拿小王爷启措作为要挟她的砝码。这样的信,无论如何她都得听从,因为宫中还有她的亲生骨肉启措。 听到窗外,师姐师妹们忙忙叨叨地在来回跑着,紫妍从房中走了出去。 “师姐,发生了什么事?”紫妍问道。 “静岚,听说师父给黎贵妃坐法时,出了点意外,大家都忙着照顾师父呢。”一个年长的尼姑边说着边朝黎贵妃房子的方向走去。 静岚,是拓跋紫妍入清虚庵后的法号。 紫妍也赶忙跟了过去,见师姐师妹们都喊着师父往房内冲,她也奋力挤到了里面。 “师父……” 静慧和静真两位师姐搀扶着师父往师父的房间走去,其他的师姐师妹们或在一旁帮扶着,或默默地跟在身后。 眼看房中就剩下紫妍一人,紫妍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黎贵妃,不由得心潮澎湃,只需伸出手,朝她的脖子上狠狠地掐过去,停住片刻,她就大功告成了。她便可护自己的皇儿周全了。 她感到自己周身血脉偾张,就在她咬紧牙关,快速走到黎贵妃身边,伸出手时,静慧走了师姐进来,“静岚,你在做什么?” 紫妍被惊了一跳,收紧了手,支支吾吾道,“师姐,我……” “师父说黎贵妃在弥留之际,周身只会感到压迫感,不会感到寒冷,不用加盖棉被。”静慧说着。 紫妍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下,答,“对不起,师姐,静岚不知,差点儿为黎贵妃加盖了棉被。” “不怪你,本来你也不用来这房中。你快出去吧,师父说过这房子没有她老人家的允准就连我和静真都不能进来呢。以后也别再进来了。”静慧说着将黎贵妃额前的头发往两旁捋了捋。 “师父还好吗?”紫妍问。 “师父还好,只是刚才用力过猛了,稍稍调养两日便可恢复。你快出去吧。”静慧说道。 静慧师姐平日里可算是最孝敬师父的,今日师父因施法不当气血两虚,她不跟在师父身边伺候,竟这么快回到了黎贵妃的房中,可见,师父对救活黎贵妃寄予太高的希望。 若是黎贵妃被师父救活,她的回宫之日,便是紫妍和小王爷启措的受死之日。紫妍越想越害怕。无论如何,黎贵妃都不能醒过来。 “师父真是太傻了,为了救皇上的宠妃,竟都耗费了那么多的内力,哎……” “黎贵妃可不单单是宠妃,听说她早就死了两次了,都活过来了,让我猜,她根本不是人。” “我们虽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但都在黎贵妃入宫之前便来到了清虚庵。哦,对了,静岚,你是刚刚出来的,想必和她有些熟识。” “师姐,静岚和她并不熟,只知道她很受宠。”紫妍低声说着。 “你这话不是废话吗?我倒是听说过,师父故交尹道长便是因她而死。”一个年长些的尼姑说道。 “啊?所言非实吧,尹道长若因她而死,那咱们师父和尹道长交情不浅,定不会救治她。” “对,除非师父根本不知道尹道长是因她而死的。” “嘘……别说了,若师父醒了,听到你们不好好念经,却在这里嚼舌根,非得罚你们抄经一个月。” 紫妍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行动又有了希望。 若师父了尘师太真如师姐们的传言一样,和尹道长的关系不错,那等她确定尹道长确实是因黎贵妃而死,想必师父救治黎贵妃的心便没有那么坚定了吧。 第一百零五章 魂飞术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钟馗远远地望着在房子中焦急地踱来踱去的林曼,这时,林曼瞥见了他。 “怎么样?我能回去了吗?”林曼边说着边走出了房门。 这时,原本安静地觅魂铃在钟馗的袖管里震动起来。钟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曼身边,将她拉进房中。 林曼的胳膊被钟馗拉得生疼,吃惊地望着神情有些紧张的钟馗。 “你适才是不是在本神离开后,走出了房子?”钟馗问。 林曼点点头,“不过,我想到你的提醒后就赶忙退回了房子。” 钟馗倒吸一口凉气,看来马面罗刹的觅魂铃还真得很灵。钟馗掏出了已经停止震动的觅魂铃,放在眼前思量着。 “我能回去了吗?”林曼迫不及待地问着。 “能。”钟馗不假思索地说,“只是你先养好身上的伤,本神便送你回去。” “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我死了,皇上一定急疯了,我一刻都不想耽搁。”林曼急得脸色有些通红。 虽然已经确保林曼不会被阎罗殿的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寻到,但钟馗还没有让林曼回到韩代的方法,送林曼回到现代对于钟馗来说易如反掌,但韩代,那个遥远的年代,远到自己不清楚,连黎贵妃的死期都没有查到……钟馗想到此,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皇上会急疯?”钟馗回过神来问。 林曼连连点头。 钟馗猛然想到一计,虽然自己无法将她送到指定的时间点上,但可以将她送到她口中的皇上在世的时间段。再教给林曼一套魂飞术,让她自己去寻,这也算是对无心伤害她的补偿吧。 “他的年号是什么?”钟馗问。 “成武。”林曼答。 钟馗点点头,掐指算了一算,把林曼叫到了身边,用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到了林曼的额头上,默念了一会儿,只见一丝蓝光从指尖穿过了林曼的额头,顿时她的眼光发蓝,几秒后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这是什么?”林曼惊讶地问。 钟馗吸了一口气,说,“本神送你一套魂飞术,这句植入你脑中的咒语便是。默念它时,需心无杂念,你便可以去你想去的时间点。” 林曼半张着嘴,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兴奋,“我该怎么谢你?” “不用,这算是本神对你的无心之失的补偿,这套魂飞术,本神设置了期限,只能在成武皇帝在世期间穿梭自如,无法去其他的时期。”钟馗说着。 林曼忙着点点头,“这就够了。送我回去吧。” 钟馗看她如此心切,便不再耽搁,正要施法时,又停了下来,“虽然这套魂飞术可以让你的魂魄随你的心意而肆意游走,但你要尽快寻到韩代属于你的那具肉身。你要谨记肉身是需要魂魄来滋养的。魂魄独自游走的时间越长,那你的那具肉身的寿命便越短。” 林曼听着觉得很有道理,忙不迭地点头,“我记下了。谢谢你,钟叔叔。” “其实,本神并没有那么老的。”钟馗说着,露出一丝笑容,紧接着便觉得不自然起来,“快闭上眼睛,本神送你回韩代。” 林曼闭上眼睛时,感到一阵眩晕,再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身上依旧穿着钟馗递给自己的那件红色长衫。抬起头时,发现自己正在皇宫的宫门前。 侍卫们站在宫门两旁,似没有发现自己一般。对,自己只是魂魄,他们当然无法发现自己。林曼边自言自语着,便朝宫里走去。 正当林曼朝着皇上的长安殿走去时,从长安殿里冲出来一个小男孩,看他的发髻和服饰,不是皇子便是哪个王爷家的孩子。 “小皇子,慢些。”一个年轻的嬷嬷跟了出来,这个嬷嬷看着好生眼熟。 这时,小男孩站住脚,嘟着嘴,瞪着身后的嬷嬷,“夏嬷嬷,你为什么拦住本皇子?本皇子要给母妃讨个公道。” “不是奴婢想拦住小皇子,而是董贤妃要奴婢务必拦下小皇子。小皇子的父皇是皇上,皇上有三宫六院很正常,董贤妃在入宫之初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她并没有因皇上的移情而心伤。董贤妃担心小皇子一时心急惹怒了皇上,那时候才让你的母妃伤心呢。”嬷嬷耐心地劝慰着。 林曼一下明白了,怪不得这嬷嬷看起来这么眼熟呢,原来她就是董太后身边的夏嬷嬷,而这眼前的小男孩便是未来的成武皇帝了。 林曼不禁对这幼年的成武皇帝好奇起来,决定留在此刻观看片刻。 小男孩不解地皱着眉头,说,“可是,父皇在本皇子生日时,亲口跟母妃说,他会一直宠爱母妃的。” 夏嬷嬷拉起小男孩朝前走着,“皇上说不定跟好多妃子都说过这样的话呢,作为皇上的妃子只要是眼光长远的,没有谁会对皇上一句宠爱的话那么较真儿的。” “父皇的话不是一言九鼎吗?”小男孩问着。 “当然,但这话不适用于三宫六院的妃嫔啊。等你当了皇上就知道了。”夏嬷嬷说着。 “本皇子才不稀罕当皇上,才不要什么三宫六院。本皇子只想成年后娶一名王妃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王爷。”小男孩振振有词。 “好好,小皇子说什么都对。”夏嬷嬷说着笑起来。 听着他们逐渐远去,林曼想起了,自己务必尽快找到自己的肉身,随即闭上了眼睛,默念钟馗教给自己的魂飞术咒语。 一阵嘻嘻嘤嘤的声音将林曼吵醒,睁开眼睛时,发现皇上正坐在一群衣衫单薄的女子身边,浓重的脂粉味迎面扑来,林曼赶忙用袖子遮住了鼻子。 “王爷,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今日是燕王纳侧室的日子,您不在府里受美妾的伺候,怎么想起来我们这里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扑在尚为王爷的皇上胸前说着。 “颖儿听说王爷的美妾是尚书温大人家的千金,都道温大人家的温小姐和燕王的婚配是郎才女貌呢。让人好生羡慕啊。”一个自称颖儿的女子用洁白如玉的手轻抚着皇上的脸庞。 “我说妹妹们啊,既然王爷连大喜的日子都来咱们这里了,可见王爷心里有咱们,还不好生伺候着。”一个颇有心机的女子走到燕王身后将燕王的披风取了下来。 林曼皱着眉头看着,心里有丝失落,没想到皇上当年也来这地方寻欢作乐。林曼背对着他们,闷闷不乐地坐在桌旁的一把木椅上,听着他们饮酒作乐,不停地说着挑逗的话语。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燕王似有些醉意。 几位女子想搀扶着燕王去卧榻上,被燕王一下推开了。 “王爷,您醉了,今日就要我们伺候王爷吧。”女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燕王冷笑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下把满桌的酒菜推翻了一地。林曼失神地望着他,看得出来,燕王并不开心。 “郎才女貌?呵呵!先娶了惠大人家的大小姐为妻,这次又纳温大人家的千金为妾,哪个都不是本王愿意的,只是权术而已。父皇为了稳定皇权,母妃为了让本王早日当上太子。呵呵!本王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一枚棋子而已……”燕王说着,一个趔趄醉倒在地。 女子们赶忙跑过去,七手八脚地费力将燕王搀扶到榻上,各个才有气无力地坐定,大喘着气,看着睡得酣声四起的燕王。 刚才林曼还有些怨恨燕王这么不检点,此刻,心却像刀割一般隐隐作痛,她轻轻走过去,俯下身来,在熟睡的燕王额头亲了一下。 若不是为了寻到肉身,林曼真想在此刻多陪陪伤心的燕王,但寻取肉身刻不容缓。 就在林曼正在一段一段的时间隧道里寻找正确的时间段时,黎贵妃的肉身依然安静地躺在清虚庵中的床上。 了尘师太经过大半日的调理,已经有了一些体力,支撑着她从房中,走了出来。 “师父,小心,您还是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交派给徒弟便可。”紫妍装作在院中劈柴偶然看到了师父,实则她已经在院中慢吞吞地劈了好久柴了,就在盼着师父的出现。 了尘师太会心地点点头,“无碍,这样走动走动,更能让身体快些恢复,这样便能早些救治黎贵妃了。” 紫妍眼中含着泪花,说,“可惜徒弟无能,不能相助师父。”若说演技,紫妍真能算得上特级演员。 了尘师父拍拍紫妍的肩膀,笑着说,“静岚,不必自责,别说你了,即便是你的静慧静真师姐也不能相助老身啊。” “师姐们也不能吗?”紫妍露出吃惊的神色,随即拍拍自己的头说,“哦,没想到师姐们的法力在尹道长之下,徒弟只想着尹道长能救活黎贵妃,自以为师姐们也能救治呢。是徒弟想错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尹道长能救活黎贵妃?你可知道他已经仙逝了?”了尘师父收回望向远方的眼睛,看向了紫妍。 紫妍装作对师父和尹道长的交情一无所知的样子,答道,“师父,当时,徒弟还未曾入清虚庵,还是皇宫里的紫妍昭仪。” 第一百零六章 步履维艰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阵阵寒风吹来,了尘师太的脸色有些苍白,用手遮口咳嗽了两声。 “师父,您还好吗?徒儿扶师父回房歇息去吧。”紫妍赶忙往了尘师太身前走了两步。 了尘师太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一字一句地轻声说着,“人之命,天注定。尹道长既然借自己的身体让黎贵妃苏醒过来,他定权衡过得失。行善积德,善哉善哉……” 紫妍望着尚虚弱的师父推门而入,思忖着她的话语,忽而感到有些失望,看来师父并没有想要放弃救治黎贵妃,更没有要给尹道长报仇的意思。 紫妍在寒风中打了个寒战。 “静岚,起风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静真师姐端着一个汤盅走过来问。 紫妍回过神来,说,“师姐,没什么,我刚才劈柴正好见刚才师父出来。” “嗯,快回去吧,有我和静慧师姐呢,师父这两日便再次施法救治黎贵妃了,黎贵妃醒前,别再靠近了。”静真说着便要走,被紫妍拉住了。 “师姐,刚才我看师父面色还不好呢,这两日便救治的话,师父的身体受得了吗?” “明后两日便是晦日和朔日,师父说选择这两日虽她身体还不完全恢复,但时日定能助她事半功倍。好了,不跟你说了。快去忙吧。”静真师姐说着便进了了尘师太的房。 如今,只能求助于另外一个人了。 皇宫的凤祥宫中,雪儿手抱一只灰色的鸽子,呈给惠皇后。 惠皇后脸色凝重地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一个小小的信筒,然后将鸽子递给雪儿。 展开信件看完后,惠皇后的脸上更加难看了,“真是蠢货!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么晚才告诉本宫。” “雪儿,唤满福公公来!”惠皇后吩咐着。 一盏茶的时间,只见满福公公带着惠皇后的亲笔书信,牵着马走出了皇宫大门,出门口便快马加鞭朝着韶山的方向飞驰着。 皇上此刻正在温妃的芙华宫里进晚膳。 “皇上,臣妾见您面色不佳,一会儿传钟太医为皇上把把脉吧。”温妃说着,从餐桌旁站起了身,走到了皇上的身边。 皇上挥了挥手,“不必了,这两日朝政有些繁忙,许是劳累了。” “那臣妾真替父亲和兄长为皇上赔罪了,竟不能帮皇上分担。”温妃说着自责地拉下了脸。 皇上听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扭头看了温妃一眼,用手搂住了温妃的腰。 “温妃这可错怪岳父和你兄长了,他们二人很是尽心尽力,这次平息边境匪患还是你兄长的功劳呢。朕还没想好怎样加封他呢!”皇上说着,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笑容温妃看得真真的,皇上要恩赏兄长的心是真的,但此刻皇上的疲累多半是担忧清虚庵中的黎贵妃所致。 “臣妾为兄长谢皇上恩赏。”说着,温妃行了大礼,起身后,为皇上轻揉着肩部,“皇上,有两日不见黎贵妃娘娘了,若明日朝政松闲一些,大可出宫去探望探望。” 温妃的话正合皇上的心意,可她越是这样说,皇上越不能去呢,这段时日,朝政多有不安,内忧外患,幸得像温妃父亲和兄长忠诚能干的大臣们辅佐,才不致于朝廷动荡。皇上要做的便是给朝臣们一个英明勤勉的好形象。 每日皇上都能接到三份从清虚庵传来的消息,向他详述黎贵妃的身体状态。加上,皇上从心里相信黎贵妃一定能醒过来,并且如董太后和了尘师太所说那样,方法得当的话,黎贵妃还能修成不死之身。 “曼儿,曼儿……”皇上的喊声将林曼叫醒,她睁开眼睛,看到头发乱乱的皇上正身着宽松的睡袍站在长安殿的门口。 莫不是皇上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林曼走到了皇上的身前,但皇上的眼神依旧呆呆地望着远处。看来是林曼想多了。 这是什么时间段呢? “将皇上扶进去!”一个尖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林曼转身看到温妃款款而来,满身金光闪闪,头戴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凤钗。待她走近时,林曼感到了温妃眼神中充满了诡异的色彩,她身后的太监和宫女,走到皇上身边将皇上搀回宫中。 “放开朕!放开朕!……你们这些狗奴才都不想要命了吗?”皇上边挥着手推着,边喊着。 看着本该高高在上的皇上被温妃身边的太监宫女们拉扯进去,林曼恨自己无法现身,若能现身,林曼定将亲自给温妃一个大耳光。 “曼儿,曼儿,皇上口里就只有曼儿!皇上,难道你真不记得,林曼已经死了快两个月了吗?”温妃说着露出鄙夷的目光。 “放肆!朕的黎贵妃根本没有死!你这个恶妇,亏朕还封你为皇后,朕真是瞎了眼!”皇上坐在龙椅上有气无力地说着。 “小安子,今日钟太医来瞧过皇上的病吗?”温妃问着站在皇上身边战战兢兢的小安子。 “回皇后娘娘,钟太医早上和午后各来过一次。”小安子毕恭毕敬地回着。 “皇上的病情怎么样?可有好转?”温妃问道。 小安子摇了摇头。 “好生伺候着,别再让皇上跑出去喊黎贵妃,皇上这样多半就是被那林曼给害的。”温妃恶狠狠地说完,扭头便走了出去。 这时,皇上突然拿起身旁桌案上的一把茶壶,朝长安殿的门口扔去,痴痴傻傻地大声喊着,“朕就是要去寻曼儿,就是要去!” 林曼的心似揪了一下,这不由分说,定是数月以后的事情了,可怜的黎贵妃,可怜的皇上…… 林曼迟疑着,若自己不早些回去,那真如钟馗所说肉身长时间得不到魂魄的滋养,死亡便会很快到来。林曼猛地摇摇头,她必须快些回到肉身,不能让皇上变成此刻的模样。 林曼心疼地望了一眼傻呆呆的皇上后,闭上了眼睛,开始默念魂飞术的咒语…… 除了默念那咒语,还逼自己的意识回到此刻的两个月以前,这样她便与那肉身的时间点越来越接近了,刚好就是,也说不定。 这次和前几次使用魂飞术的感觉大不一样,前几次她念完咒语后,她如同睡着一般,而这次,她隐约中看到一丝微弱的光,这丝微弱的光仿佛在指引着自己。 林曼有种预感,跟着这光走,她就能找到黎贵妃的肉身。 果然这次她没有经过睡眠,很快她来到了一个尼姑庵。不错,这座尼姑庵便是清虚庵,数日前,林曼曾经带着小王爷启措来这里找紫妍昭仪。 逐渐地,她来到了一间房子,房子里的床上,正是黎贵妃的肉身,一个老尼姑正坐在黎贵妃的身边为她施法,身旁还站着两个年轻些的尼姑。 这老尼姑面色慈善可嘉,林曼一下就推测出那丝指引她道路的微弱的光,便是这老尼姑施法而来的。 林曼想走到黎贵妃的身边,可是,她无论腿脚如何往前迈,她都无法接触到黎贵妃的身体。像是一道看不见的玻璃墙挡住了林曼接近黎贵妃的路。 这是怎么回事呢?钟馗只教给了自己魂飞术,可惜,并没有教给自己如何让自己的魂魄进入到肉身体内。林曼有些懊恼。 她只好站在老尼姑身边,耐心地等待老尼姑施法,如今之际,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给她了。 没一会儿,老尼姑睁开眼睛,嘴里默念几句,站起了身。 “师父,怎么样?”静慧静真两个徒弟赶忙问着。 了尘师太满眼疑虑,在黎贵妃的床前察看了一番,摇了摇头。 “黎贵妃的魂魄还是无法招回吗?”静慧师姐问着师父。 “这还是老身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按老身施法的经过和结果来看,黎贵妃的魂魄早该回到她的身上了,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魂魄徘徊在黎贵妃的周身,却无法附在她的身上。”了尘师太说着皱紧了眉头。 这老尼姑说得还真不错,林曼暗暗佩服。 “师父,是说黎贵妃的魂魄已经回来了吗?”静真问,眼睛往房间里四处张望着。 “静慧静真,今日可有谁来房中?”了尘师太不放心地问。 两个徒弟摇摇头,“没有,徒儿按师父的吩咐,任何人都没有靠近房子半步。” “好生奇怪。”了尘师太说着,又回到了蒲团上,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林曼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她往黎贵妃的床边推去,但是推到了那面似墙的位置后,林曼的身体依旧不能再往前前进一分一毫。林曼被身后的力和无形的墙夹在了中间,感到就要窒息。耳边充斥着老尼姑源源不断的咒语,林曼痛苦极了。 “噗!”了尘师太停止念咒,口中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师父!”两个徒弟赶忙扶住就要倒下的师父。 林曼身后的推力顿时消失了,她呼哧呼哧地大喘着气,看着身边气血两虚的老尼姑,林曼料到了那推力便是她施法而来的。 “静慧静真,为老身续力,务必在今日让黎贵妃的魂魄归位!”了尘师太擦拭了口边的鲜血,用尚留不多的力气说着。 第一百零七章 结识阿黄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被了尘师太的推力和无形的墙挤在中间,不堪重负。 虽然了尘师太得到了两个徒弟的续力,但最终还是没能将黎贵妃的魂魄归位。 今日,了尘师太不得不放弃,就在她由静慧静真两个徒弟一左一右搀扶着走出黎贵妃的房间时,林曼感到那无形的墙消失了。 她向黎贵妃的身边走去,果然没有任何屏障了。 林曼来到黎贵妃的身前,也许碰触到黎贵妃的肉身她便能合二为一,可就在她要伸手去触摸黎贵妃时,静真走了进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林曼弹开。 林曼被摔倒了地上,吃惊地望着静真,莫不是她的原因,才让自己不能靠近黎贵妃。 只见静真走到黎贵妃身前,探看着黎贵妃,如果林曼没有看错的话,静真的眼神中涌现出来的是对黎贵妃的关心。 如果静真对黎贵妃没有敌意的话,为什么她的到来,会让自己和黎贵妃之间凭空多出一道屏障呢? 就在林曼百思不得其解时,她意外地发现了在静真的后背上有一小块闪光的黄色东西。林曼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符。 莫不是这个小小的符在作怪,林曼把手伸过去,还不等靠近便感到了剧烈的灼伤感,林曼的手条件反射地收回来。看来推测是对的,这个符定有蹊跷。 林曼不再着急地回归肉身,她跟着静真走了出去。 静真将门小心地关好,先是去师父的房中探看了一眼师父,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打坐。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师姐……”紫妍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红枣粟米粥,“听师姐们说师父在施法时让师姐续了力,特派我来给师姐送粥来补养补养。” 静真睁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师妹们真是有心了。我没事,倒是师父她老人家这次耗力太多,比上次损伤更大。” “师父宅心仁厚,自有神明庇佑,相信不久便会好的。”紫妍说着,将粥端到了静真的身前,眼睛往静真的背后偷偷瞥着。 林曼清楚地看见了这一切。 待紫妍瞥见了那块小小的符后,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师姐,还是先把粥喝了再打坐吧。”紫妍说着。 “好,放这儿吧。” 林曼真想拉住要离开的紫妍问个究竟,到底有什么怨仇,要贴个符在静真的背上,致使黎贵妃的魂魄无法归位。 可是,林曼只是一个游荡的魂魄根本无法对活生生的人做什么。 魂飞术,对。只要去前一天或许就能弄个明白。 此刻,林曼不再着急回归到黎贵妃的肉身上,她要先去探个究竟。林曼一心默念着咒语,仿佛眼睛一闭一睁的时间,她来到了不同的时间点上。 这里还是清虚庵,但为什么自己站在一间房子的外面,这房子的门紧闭着,林曼走了进去。 紫妍正紧张兮兮地打开一个字条,里面夹带的一张小小的黄色符掉在地上,紫妍似没有察觉到。依旧在看着字条上的字。 “将此符贴于施法人的身上,便可保证黎贵妃的魂魄无法归位。――韶山道士”林曼凑过去默念着字条上的字。 原来,这符是韶山道士的阴谋,没想到那次没有将自己害死,他于心不甘。林曼忿忿地想着。 紫妍着急地往地上寻着,发现了掉在地上的小小的符,慌张地捡起来,捧在手上。 既然这符是让林曼无法回归肉身的,那避开这符,她便能无碍了。林曼默念魂飞术的咒语,来到了刚才离开的时间点上,趁着静真不在房间,林曼飞快地来到黎贵妃的身边。 俯下身,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黎贵妃的手上,没有任何反应,林曼依旧是林曼,黎贵妃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 只听一声门响,正在焦急万分的林曼被吓了一跳。 静慧端来一个木盆里面是冒着腾腾白气的水,盆边搭着一块粗布毛巾。她将木盆放在黎贵妃的床前,开始慢条斯理地揉洗毛巾,为黎贵妃擦拭脸庞,颈部,臂膀,手……直至全身。 林曼被静慧的耐心和体贴吸引住了,有一丝温热从眼中涌出,自己的焦躁逐渐地淡了下来。 按刚才去紫妍那里看到的来说说这符应该被贴在了尘师太的背上的,怎么最后被贴在了静真的背上?既然紫妍没有按照韶山道士的交代贴对地方,那林曼的回归肉身还是很有希望的。 若了尘师太为自己施法时,静真没有在身边,那自己便可借助了尘师太的力回归肉身,不错,林曼想着,心里充满了希望。原理和现实之间只差一个方法。 林曼走出房,环视着四周,有什么力可以借助一下,让自己能阻止静真不再了尘师太施法时在身边呢。 “黎贵妃娘娘,若您对皇上,对生还有一丝留恋,就请您快快回归您的身体吧。师父已经为了您损伤了大半元气了,可她老人家还是一心要在今日为您继续施法。就怕您的魂魄流连在身旁遭到不测……”房中传来静慧的自言自语。 林曼不禁回头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自己再不回归,恐怕连了尘师太都要辜负了。 这时,林曼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阵阵犬吠传来,她大喜,记得回到现代时,人无法看到自己,但狗不同,它能看到自己的存在。 林曼朝着犬吠的方向跑去,跑了很长的路,林曼看到路边正有一只大黄狗正追赶着一只野兔子。 林曼大喊一声,果然不错,大黄狗停止了追赶,站定四脚,转身望着林曼。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大黄狗边叫着边朝自己跑来。 这次,不同与在现代时,林曼不再害怕,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要和这只大黄狗做朋友。 林曼俯下身,微笑着看着跑来的眼神凶巴巴的大黄狗。 “你叫什名字?你真帅!”林曼说着,把手轻轻放到了大黄狗的头上,从头到身体轻轻地抚摸着。 “汪汪……”大黄狗依然叫着,但并没有要撕咬林曼的意思。 “我叫林曼,如果你没有名字的话,我叫你阿黄,怎么样?”林曼笑着,蹲下来,用两只手捧起大黄狗的头。 大黄狗的眼神放松了警惕,微微眯上了眼睛,尾巴垂了下去,轻轻地摇晃着,林曼知道狗比猫好亲近,没有想到这条大黄狗比她想象得还要好亲近。 林曼依旧轻轻抚摸着大黄狗的头,看见它腿上的毛被泥巴糊住了,它不是一条流浪狗,便是养它的人家并没有好好地待它。越缺乏爱的狗,越容易被收买,跟人一样。但林曼不想只把它当作一条被自己临时收买的狗,她真心地要把它当成朋友。 “阿黄,如果你没有主人的话,你跟我走,好不好?”林曼认真地问。 “嗷嗷……”大黄狗的叫声似在答应着。 林曼笑着轻轻拍了拍阿黄的狗,站起身,四处张望着,她看到树旁有一棵苹果树,树上的苹果已经熟透了。 林曼走过去,伸手抓住了一个粗粗的树干,脚蹬着粗糙的树皮便上去了。 “阿黄,接着,你一定饿了吧。”林曼摘了一个红得裂开了的苹果仍给了在地上乖乖等待的阿黄。 再回到清虚庵时,林曼看到了尘师太和静慧正朝黎贵妃的房中走去。 静真呢?不会已经进去了吧,就在林曼正要唤阿黄朝房中奔跑时,静真从林曼的身后赶过来。 “这个静岚师妹怎么回事?怎么老在我有事时唤我呢?”静真边慌慌张张地朝黎贵妃的房中小跑着,边自言自语道。背上依旧贴着那个小小的黄色的符。 “阿黄,就是她,若能将那黄色的符撕扯下来,就不必咬伤了啊。”林曼喊着。 就在静真马上就走到房门跟前时,阿黄一下子扑上去,将静真扑倒在地,可惜,静真是用背部着地的,她躺在地上惊恐地叫喊着,无论阿黄如何努力,也不能将她翻转过来。 阿黄看上去有些着急了,了尘师太和静慧从房中冲了出来,看到大黄狗扑在了静真的身上,大声呵斥着它。 阿黄见势不妙,只能朝着静真的腿部猛地咬去,静真一声尖叫,把阿黄吓着了,没等了尘师太和静慧对阿黄动手,便匆忙跑开了。 林曼跟了出去,见阿黄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她笑着唤阿黄的名字,告诉它做得很好。 阿黄这才开心地摇了摇尾巴。 “阿黄,这两天你别去清虚庵里面了,如果我没有出来寻你,你便留在那棵苹果树下等我。”林曼嘱咐着阿黄。 阿黄用嘴咬住了林曼的裙摆,拉住即将转身就走的林曼。 “今日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如果过了这个难关,我定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你要乖啊。”林曼说着,不顾阿黄的撕扯便走进了清虚庵。 果然,一切都在按林曼的计划进行着,静真被搀扶回了自己的房间。黎贵妃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了尘师太和静慧。 第一百零八章 贵妃回銮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了尘师太端坐在黎贵妃床前的一个蒲团上,开始施法,几乎是一眨眼之间,林曼似受一股清风的推力,来到了黎贵妃身前。 “一心常念,魂归于身……”只听了尘师太嘴里低声念着。 林曼微微闭上了眼睛,随即轻飘飘的身体开始有些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师父,不好了!静真师姐……”一个急躁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猛地推门声。 “静岚!师父在施法,你怎么能随意闯入呢!”静慧站起身,露出责备的神情。 “对不起,师姐,静真师姐被狗咬伤,疼痛不已,静岚是想请师父过去看看。”紫妍脸色涨红,额间有几滴汗珠渗出。 “静岚,不是师姐要说你,你不知道师父在施法吗?你这般慌慌张张地推门而进,会让师父走神的,说不定会……”静慧眼睛中似要喷出火来,盯着紫妍。 这时,了尘师太慢慢收手,嘴里也不再轻声默念,起身,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师父,怎么样?您还好吗?黎贵妃的魂魄可已归位?”静慧赶忙搀扶着了尘师太,关切地问着。 “一切都好。黎贵妃魂魄刚刚归位,需要静养。随老身去看看静真吧。”了尘师太说着,朝房门走去。 “师父,您怎么过来了?”躺在床上的静真看到师父和静慧师姐过来,吃惊地问。这个时间,他们在微黎贵妃施法才对呀。 “老身来看看你被狗咬的伤口。”了尘师太迟疑了片刻,答道。 紫妍望着了尘师太和静慧进了静真的房中后,赶忙返回到黎贵妃的房中,就在她慢慢接近黎贵妃时,黎贵妃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黎,黎贵妃……”紫妍惊诧地喊了出来。 林曼确定自己已经顺利回到黎贵妃的身上,本该欢喜,但她看到眼前这个意图谋害自己的过去好友,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紫妍被黎贵妃盯得有些紧张,手紧紧地攥着。 林曼用强大的意识托住无力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走到了紫妍身前。 “你,你,你要做什么?”紫妍支支吾吾地问道。 林曼伸过手去,拉住了紫妍攥紧的拳头,那个拳头刚开始还想躲闪,但紫妍感到黎贵妃的眼神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让她不得不张开了紧握的拳头。 林曼冷峻的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冰一般,从紫妍的手中捏起了那张黄色的小小的符,“你还觉得这个能压制本宫吗?告诉本宫,你为何要这么做?”黎贵妃的话如同一个个坚硬无比的石头砸在了紫妍的头上。 “我,我……”紫妍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林曼冷冰冰地望着紫妍,并将那块小小的符,撕了个粉碎,放回了紫妍的手掌中。 “本宫不日便会回宫,若你还想活命的话,最好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本宫听。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沉默。” 紫妍第一次感到平日里温婉亲切的黎贵妃原来也有冷若冰霜的时候,但是,她是怎么知道这符的作用呢?也许,真的如传言一般,黎贵妃根本不是凡人,她是妖孽。她屡遭不测,又都躲过劫难,紫妍呆呆地想着。 皇上得知黎贵妃苏醒,几个时辰后,前来接黎贵妃回宫的仪仗队已经到了清虚庵的大门口。 “贵妃娘娘,皇上正在宫里等候着娘娘的回銮。” 皇上身边的小安子脸上绽放着无比的笑容,低头哈腰地将黎贵妃扶上了幡幢交相辉映的玉辂车。 了尘师太和清虚庵里的一众尼姑跪在地上目送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缓步渐远。 “娘娘,这……”小安子命令回宫的队伍停了下来,靠近黎贵妃轻声说,“若娘娘喜欢养狗,不如让奴才为娘娘寻个优良品种的狗供娘娘玩赏。”小安子侧脸斜视看着苹果树下的大黄狗。 黎贵妃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布满了阴云,一双怒目看向了小安子。 “娘娘息怒,奴才这就命人将它带过来。”小安子说着,便吩咐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将狗带到黎贵妃跟前。 大黄狗似没有见过这样的场合,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一起看向自己,它有些羞涩,羞涩里还夹带着恐慌,它见有两人朝自己走来时,身体慢慢地向后退去,直到退到了苹果树后。 眼看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伸着双手向自己而来,大黄狗大声咆哮着。 两个小太监被龇牙咧嘴的大黄狗的叫声吓到了,转身看向了小安子公公。 “你们倒是下手呀,若是耽误了回宫的时辰,没你们的好果子吃。”小安子公公怒斥着。 看着大黄狗正要扑向两个小太监时,黎贵妃在玉辂车上站起,大声叫着,“阿黄!” 大黄狗停下了,出神地望着玉辂车的方向,它不敢相信那个站在玉辂车上衣着华丽的女人便是自己的主人。 “阿黄!快过来。”黎贵妃喊着。 阿黄听到了主人的召唤,闪过两个小太监冲着玉辂车跑了过去,前腿扒在了林曼的玉辂车车沿上,嘴里发出“嗷嗷”的撒叫声。 林曼伸手抚摸着阿黄的头,弯腰伸出手,将阿黄抱上了玉辂车,“继续出发吧。” 跟在玉辂车旁边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大眼瞪小眼。 “出发!”小安子公公一声令下,仪仗队又朝着皇宫进发了。 为了恭贺黎贵妃为皇上为大韩祈福圆满而归,皇宫大摆宴席以示对黎贵妃回銮的喜庆。各宫妃嫔都接到了列席的旨意。 皇上在宴席上几乎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黎贵妃,“曼儿,身体可还吃得消?要不早些退了席,朕随你去歇息?” 黎贵妃含情脉脉地望着皇上,摇了摇头,“皇上,无碍的,经过这次,曼儿虽没有如皇上所言,获得不死之身,却也学得了一些本事。” 皇上拉着黎贵妃的手,紧紧地握着。 座下的嫔妃们不是强推着笑脸望着皇上和黎贵妃的眉目传情,就是暗自泛着酸。 林曼朝宴席环视了一圈,端起了一杯果酒,起身来到座下的惠皇后身边。惠皇后毕竟在宫里呆了许久,她虽然看得出黎贵妃的笑里藏刀,还是沉稳大方地端起了一杯酒站起身回应着。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林曼问道。 “托黎贵妃的福,本宫一切安好。”惠皇后说完,随着黎贵妃饮酒一起满饮下去。 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可以因为千锤百炼而抗住外界的风吹浪打,但身体的本能感知却无法轻易练就。惠皇后酒刚到了嗓子眼,便被呛得咳嗽起来。脸色随着不住地咳嗽变得红起来。 “皇后。”不等黎贵妃说话,皇上便在龙椅上坐不住了。 “请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咳咳咳……”惠皇后说着又一阵咳嗽,“臣妾失礼,请皇上责罚。” 大韩历来以礼仪治国,尤其是在大典和宴席上,作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喝酒被无意呛噎也并不是什么必须要惩罚的事情,所以,皇上只是点了一下惠皇后,并没有责罚之意。 “皇上,惠皇后娘娘虽有些失礼,但也是无心的,若因此便责罚娘娘的话,恐有不妥,不如让娘娘禁足凤祥宫,自省两日,不知是否妥当?”林曼看出了皇上的心思,便说道。 本以为黎贵妃在为惠皇后开脱,但最后却是在让皇上禁足惠皇后,皇上看得真真切切,她似不像以前胸宽大度的林曼。 “妥当。”皇上心知今日是他的爱妃回銮之日,而这宴席也是专门为她而摆的,自不会让自己扫了爱妃的兴致。 黎贵妃朝着皇上微笑着,回到了座位上。 惠皇后心里如一群小鹿四处乱撞,没想到那紫妍昭仪那般不中用,一个将要断气儿的黎贵妃非但没有害死,还把自己的命搭上了。这黎贵妃回宫了,她的死期便也到了。 就在林曼回宫之前,皇宫里先是接到了一个消息,便是先皇的紫妍昭仪在清虚庵中突发恶疾意外去世。这让惠皇后悲愤不已,当然,更多的是愤。 “皇上,您觉得温妃如何?”林曼靠在皇上的臂弯里问着。 皇上稍稍坐直了身体,有些迷惑,“曼儿,怎么问起了这个?” “皇上尽管说就是了。”林曼央求着。 “曼儿的话里倒是醋意很浓,不过,朕的话曼儿是信的,朕心里只有你,温妃是个聪明的女人,不光是她,连她的宗族亲戚都为朕立下了犬马之劳。”皇上认真地说着。 “所以,皇上在朝政上很倚重温家和他们的亲属?”林曼确认着。 皇上点点头,“曼儿这次醒来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林曼又是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变化,若不是钟馗的魂飞术,即便能被了尘师太救醒,恐怕也会很快昏迷至死。以前在现代看小说,看电视剧,总觉得古代的皇宫中勾心斗角,人心险恶是夸张的说法,若不是亲身体验体验,她怎么也不会知道这竟是真的。 “皇上,你可知曼儿是如何失足溺水的吗?”林曼坐正身体,和皇上面对面。? 第一百零九章 皇后殡天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寒冷的冬夜里,北风呼呼地刮着,树上的弱小枝桠几乎没有哪个幸免,无一例外地被折断摔落到地上,如同干骨一般寂寥。 几日不曾睡眠的林曼,终于在魂魄回到肉体身上后,有了第一次困倦,熟睡了好久。 皇上倒是久久不能入眠,伴着窗外的风声,看着睡得酣然的爱妃,他不愿再去想那些让自己和爱妃都不愉快的事情…… “皇上,不好了!”小安子在门外喊着。 皇上的目光从林曼身上移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天才蒙蒙亮,还有什么坏事发生? “刚才凤祥宫的人来报,惠皇后寻短见了。”小安子跪在地上说着。 皇上握紧了双拳,抿紧了嘴,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几个字,“可有请太医来救治?” “回皇上,凤祥宫的宫女发现时,惠皇后的身体都僵挺冰凉了……” 不等小安子说完,皇上挥了挥手,“罢了,恐怕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林曼没有想到身为皇后的人竟能这么轻易地便寻了短见,本以为昨晚皇上下令将那个侍卫当着她的面处死,她会和自己结下再也无法解开的梁子,还在提醒自己今后要万分小心惠皇后。 “皇上,您打算怎么宣布惠皇后的死讯?”林曼在一旁轻轻问着。 这确实是皇上正在考虑的事情,皇上想到因为她和侍卫靳雷私通而被林曼无意撞到,那个侍卫竟然对林曼杀人灭口,气就不打一出来。待皇上派人去监视凤祥宫时,竟然将他们二人逮了个正着。 皇上一气之下,让惠皇后亲自从头到尾观看了靳雷的杖刑。 “你先退下,任何人不得出入凤祥宫,惠皇后寻短见的消息一律不得外传。”皇上吩咐着小安子。 待小安子退下后,皇上叹了口气,跟林曼说,“曼儿,朕本想让这个罪妇禁闭凤祥宫,好好度过余生,这是朕对她最大的宽容了。她偏偏选择死。若朕将她的死因公诸于众,那势必连同她的亲族一同跟着遭殃。” “皇上,可否听曼儿一言?”林曼说。 皇上看着林曼,用手帮林曼梳理着额前的杂发,“曼儿请讲。” “林曼之前虽是受惠皇后和靳雷所害,但直接致林曼一死的为靳雷,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惠皇后的亲族目前都是大韩的栋梁,可平衡一方势力。皇上时不时会问林曼一些朝政方面的建议,皇上按林曼所说而做的那些,可还中用?”林曼歪着头问皇上。 皇上若有所思,点点头,“确实中用。” 林曼在皇上的耳边窃窃私语着…… 皇上听完,望着林曼坚定的眼神,似让他无法不信服,迟疑的神情逐渐消散,“就按曼儿的办吧。” 很快,惠皇后殡天的消息传遍了大韩上下,皇宫里举办着一场不亚于历代皇后的丧礼。 惠皇后的灵堂上,除了她的皇子启初在哀伤地流着眼泪外,其他的皇子和公主都在看皇上的悲哀程度来定自己在灵堂上的哀泣状态。因此,他们只需要身体在灵堂上,便足够了,不必强装悲痛了。 除了惠皇后的皇子启初在自己母亲的意外离去而哀伤外,宫外惠国公府一府上下传来不绝于耳的哀嚎声,有的在哭自己的长女,有的在哭自己的侄女,有的在哭自己的堂姑,有的在哭自己的堂妹,堂姐……当然,哭的是同一个人,便是惠皇后。但哭的内容便不一了,有人哭的是亲情,但大部分人哭的还是自己的前程。哭声要远远大于皇宫中惠皇后的灵堂。 惠皇后殡天的消息传到翁相府时,惠婉心一时昏厥了过去,醒来时她着急地坐起身说要进宫去见姐姐,丫鬟金菊强行将她拉住了。 “姐姐身体向来都很好,不肯能仅仅二十八岁便这样殡天了,姐姐不会的,不会的……”惠婉心伤痛地哭着。 翁度霄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哭得死去活来的妻子,无奈地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还是节哀吧。相信长姐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这般伤痛。” “哼!人死不能复生?夫君劝别人都是这般简单,为何夫君得知上官玉茹的死讯后那般不堪?”惠婉心的眼睛哭得似两个铃铛一般,任眼泪肆意地流着,斜着眼睛看向了翁度霄,“夫君如今能站在我身边劝慰我,难道还不是因为上官玉茹死而复生?” 听着惠婉心夹枪带棒的话,翁度霄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挥了一下袖子,转身离去。 “夫人……”惠婉心身边的丫鬟金菊提醒一般地喊了一声。 惠婉心叹了一口气,悲愤地说,“多长时间了?我忍了多长时间了?你以为我闭口不言,少爷便会将心倾我一些?” “奴婢不敢。只是虽然少爷对那个女人一直念念不忘,但那也只是一个念想,不会怎么样的……”丫鬟金菊劝慰着。 惠婉心听了不再较劲儿,紧接着又陷入了深深的哀痛中,突然她想起了上官玉茹的死而复生,说道,“上官玉茹上次跟随皇上出宫遇刺,死而复生,我听说是道士救了她的命。姐姐素来和韶山道士有来往,我也见过那道士两次。快派人去请韶山道士去宫里为姐姐坐法,即便无法救治姐姐,若能为姐姐的黄泉路上驱驱鬼神也好。让姐姐好走一些。” 说着,惠婉心将手上珠串摘了下来,“他拾得我这珠串,还是他为我开过光的。他见到这个定会前往的。” 看着派去的人牵着马走出了府门,惠婉心由金菊搀扶着朝翁相的正房走去。 翁相依旧在房里的榻上,一个人下着围棋。看见戴着孝布的儿媳妇前来,翁相很是吃惊,因为她除了日常的行礼,素来不来这里,她不愧出身于名宦之家,礼节有道,从来不提分外的要求。 “公爹……”惠婉心说着,跪在了地上,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儿媳,为何要行此大礼?”翁相放下手中的棋子。 惠婉心抬起头来,并没有站起身,眼睛通红,“儿媳自知恪守妇道,不得提分外要求,也知该为翁家立功,不该添乱,但儿媳的长姐惠皇后突然殡天,因长姐信服佛法道教,请公爹帮我的父亲说服皇上允准韶山道长为我长姐坐法超度。” 翁相素来只关心朝政之事,对皇上后宫之事从不置喙,看着儿媳哀痛的模样,也想起自己的儿子因对一个过去的女人忧心忡忡对她向来冷落,但她从来不拿此事来为难翁相,恐怕换其他官宦家的千金,恐怕亲家早就因此事打上门来了。 “为父答应你便是,快起身吧。”翁相说着,给了旁边的丫鬟一个眼神,丫鬟将少奶奶惠婉心搀扶起来。 “惠皇后娘娘突然殡天,为父作为臣子也是百般伤痛,但逝者已逝,还请儿媳多多保重身体,毕竟麟儿还需要你的照顾。” 惠婉心擦擦眼泪,打起精神来,给翁相行了一个深深的道谢礼仪,又行了一个退下的礼。退着走了两步,由金菊搀扶着离去。 说起麟儿,更是惠婉心的一个心结,本来在娘胎中好好的儿子,生下来后便身有残疾,不但手指总数比常人少了四根,其中一只手竟有六根手指,也就是说另一只手根本就没有手指。这让翁麟降生的大喜的日子布满了阴云。 翁府上下恐怕也只有翁度霄不把儿子手指畸形放在心上,他对儿子的爱是满满的,不论儿子身体是否健全,而惠婉心却不这样认为,她把翁度霄对儿子手指的不在乎当成了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儿子。 惠婉心走进房后,写了一封给她父亲惠国公的家信,信中要父亲极力劝说皇上,请道士为惠皇后坐法超度。并派人送至了惠国公府。 韶山道士这几日正在辗转反侧,那日用个黄色的小小的符没有替父亲报仇杀了黎贵妃,让他痛心不已。 他知道翁相府的来人说惠皇后的亲妹妹惠二小姐要请自己去惠国公府一事后,心里激动极了。由惠国公和翁相府的人亲自引见自己到皇宫为惠皇后坐法,那岂不是说上天又给了他一次为父报仇的机会? 韶山道士脸上露出阴阴的冷意,“惠皇后殡天,贫道定会尽心尽力为惠皇后坐法超度。” 就这样韶山道士上了翁相府侍卫牵着的快马,向着皇城奔去。 “曼儿,有一事,朕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告诉你。”皇上来到了昭熙宫,问着正在翻看奏折的林曼。 林曼抬起头,皱着眉头。 “惠国公和翁相一起上书,建议请道士给皇后坐法,朕答应了。”皇上说着,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林曼看出了皇上的所想,也知道皇上的顾虑,他虽为一国之君,但两位重臣的所请,如果没有太大的异议,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林曼冲着皇上露出了丝丝微笑,“谢谢皇上信任曼儿,皇上答应得很对啊。” 皇上回以微笑,走到林曼身边,“曼儿可觉得朕的批阅可有疑义?” 第一百一十章 作茧自缚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听皇上随口一问,林曼低头看着桌案上厚厚的三大摞奏折。 这本本奏折所请所报之事看似繁杂琐碎,若按时间、事件、地域等不同的标准多看几遍,逐渐地,林曼就能从中找到一些盘根错节的联系,进而在头脑中形成一张粗略的图纸。 这张图纸上面对应着各个大臣和他们的观点看法,更重要的是整个朝廷大臣们的帮派关联。 以前,看涉及夺权谋位的朝政纷争的历史小说或电视剧时,林曼和其他读者及观众一样,很明显看得出古代皇上对朝政上自己亲信党派的倚重,但林曼在这本本奏折中看不出皇上对哪些党派倚重,他只是就事论事地在批阅而已。 这样毫无私心的好皇帝怎么就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便被逼退位了呢?林曼禁不住摇起头来。 “怎么?曼儿,是对朕批阅的哪本奏折不满吗?”皇上问着。 “哦,没有,林曼看皇上批阅的奏折本本都抱着一颗爱民的心,甚是感动。”林曼回过神来说着。 皇上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原状,“朕是一国之君,爱民是最起码的。只是,天灾人祸时有发生,贪官污吏久除不尽……” “皇上,不谈这些了,惠皇后的法事如何安排?”林曼用手拉了拉皇上的袖管。 在皇上告诉林曼,法事都会交给礼部安排时,林曼点了点头。 “皇上,黎贵妃,温妃来了。”宫女蔷薇走进来行礼,说道。 自打林曼回宫后,除了那日众嫔妃站在大殿门口和皇上一起,林曼还不曾和温妃见过面呢。 “温妃,你来了就陪黎贵妃吧,朕还有些朝事需要处理。”皇上跟温妃说着,眼睛却停在黎贵妃脸上,拉着黎贵妃的手轻拍几下,转身朝门走去。 皇上的心终究是在黎贵妃身上的,眼睛放在她的脸上,又有何大惊小怪的,温妃暗暗地想着,脸上露出挤出了在外人看来最恰当的微笑。 “黎贵妃娘娘,臣妾总算把您盼回来了!”说着,温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那眼角似乎并没有眼泪流出来。这被林曼真切地看在了眼里,若不是在死而复生之前用钟馗所教的魂飞术错飞到了其他时间段,林曼不会这样注意温妃的表情动作的。 “是啊,本宫还挺想温妃姐姐呢。”黎贵妃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不是这样想,她想起温妃当上皇后后对待皇上的样子就厌恶到了极点。 温妃笑得脸上已经乐出了花儿,没想到黎贵妃死而复生后,头脑依旧跟以前一样。 虽是惠皇后大丧的日子,但黎贵妃和温妃丝毫不提惠皇后,各自谈论着茶鸟花…… “没想到这一坐,便是大半个时辰了。”温妃起身,“臣妾知道娘娘当初为了去臣妾宫里听那夜莺歌唱才不慎坠水的,刚听说皇上要请宫外的道士为惠皇后超度,臣妾想起了一个能令夜莺养在娘娘宫里也能歌唱的法子。” 林曼本以为温妃这次来便是一场套近乎的礼节,没想到这么快温妃便要将道士做法事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了。 “什么法子?温妃姐姐快说来听听。”林曼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聪明长相的人连眉眼间的一颦一簇都机灵万分,温妃便是这样的人,“娘娘,当初您不慎溺水后,臣妾的兄长知道娘娘是为了去臣妾宫里听那夜莺叫声后还责备了臣妾,说臣妾愚笨,其实那夜莺去了陌生的宫里不歌唱只是因为它过于紧张。” 原来,温妃的弟弟温锦麟刚得到这只夜莺将它带入温府时,它也不歌唱。恰好温家的一个孩子病重请来道士来坐法,意外发现了这只紧张异常的夜莺,便敲了道铃儿给它听了会儿,它竟开始叫出了婉转的声音。 温妃细细地讲着,林曼很认真地听着,心里暗暗地佩服着温妃的机灵劲儿。 看着温妃面带粉红微笑地离去,林曼唤来宫女苏晴和太监苏朗。 苏晴苏朗是兄妹两个,年方十六,是皇上还没有被册封为太子时,有一日在街市上买来的,当时才四岁,可以说他们从小便陪在皇上身边,受皇上亲自*,比其他宫人更机敏一些。 林曼这次回宫主动提出了向皇上要两个机敏的宫人,皇上欣慰极了,立马将自己最满意的一对兄妹赐给了她,因为之前皇上百般劝诫她昭熙宫要多配几个得力的宫人,都被林曼坚决拒绝了。 林曼跟苏晴苏朗交代了一些事,兄妹俩点点头,转身离去。 “皇上,时辰到了,您还是先回长安殿吧。”晚膳过后,林曼起身提醒着皇上。 皇上站起来,用宽厚的手掌抚在林曼的肩上,深情地望了一会儿便传了步辇。 按约定,没出一会儿温妃到了,身边跟着一个宫女,手提着装着夜莺的鸟笼,后面还跟着一个道士,只见那道士用藏青色的布蒙着眼部一下,颈部以上。 林曼从那道士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冷若冰霜的戾气,赶紧将目光移开,看向了鸟笼中的夜莺。 林曼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弯腰用手拨动了两下宫女提着的鸟笼,“小夜莺呀,小夜莺,你可知,为了你险些让本宫丧命?” 看温妃和道士弯腰正要给自己行礼,林曼笑着迎上去,“温妃姐姐,不必客气了,本宫等着听这夜莺歌唱呢,快请道长施法吧。” 在宫女蔷薇的指引下,鸟笼被指引着放在一个宽大的桌案上。 道士手持铜铃走到了鸟笼旁,不急不缓地摇着。 ”温妃姐姐,这道长为何用布掩面?”林曼端着一杯热茶,拿到了唇边,似有一搭无一搭地问着。 温妃轻轻拍了一下双手,娇俏地挑着眉毛笑着说,“臣妾还真是跟娘娘想到一起去了,臣妾问了道长一样的问题,听说是因为刚给惠皇后做了法事,怕那沾满阴气的脸色会让这夜莺更加紧张,才不得不用青布遮面的。” “原来如此,没想到法事这桩事讲究这么多。”林曼笑了笑,将茶碗放置唇边饮起来。 茶还未饮完,便传来了抑扬顿挫,婉转悦耳的夜莺叫声,林曼惊得还没把茶碗放稳便站了起来。 “世间真有这般神奇的事?”林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士回转身体,缓步朝林曼走去,边走边将铜铃放入怀中。 “道长,真是辛苦了。”林曼说着,发现温妃身体正稍稍往离她远的方向挪动。 “能为黎贵妃娘娘效力是贫道的福分。”道士行着礼,一刹那从袖口拔出一把短而小的尖刀,朝着林曼刺去…… 就在这时,林曼的房中横梁上飞下几条铁链将道士牢牢地套住,道士用力挣扎着,但一动都不能动,任凭铁链将他越锁越紧。 林曼亲眼看到就在道士拔出尖刀时,温妃猛地起身,正要朝殿门跑去,但说时迟那时快,让林曼诧异的是,温妃躲过道士手中的尖刀,深深地刺向了他的胸口。 很快道士脸上的青布逐渐被浸湿,本来瞪着林曼的眼睛,转而直直地瞪向了温妃。 林曼看着道士胸口汩汩而出的血随着他的倒下,而染红了宫殿地上的芥黄的地毯,温妃脸色苍白,浑身在发着抖。 在钟馗那里经历过痛苦折磨的林曼,对眼前的这些没有一丝胆战心惊,只为自己的早做打算而暗自庆幸。她走到道士身边,蹲下身,揭开了道士脸庞的青布。 果然没错,韶山道士!林曼看到后冷笑了一下,随后便站了起来。 这时,皇上带着若干侍卫已经站在了宫殿门口。 林曼望着皇上冷笑了一下,喊道,“来人,将这尸体收了,好好打扫一下。” 皇上坐在长安殿的卧榻旁,紧握着林曼的手,刚才的场景后怕极了。林曼将自己拿获韶山道士的经过告诉了皇上。 本来在清虚庵时,她便被韶山道士摆了一刀,幸亏有阿黄的相助自己才能脱身复生。她知道韶山道士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没想到竟借着给惠皇后做法事超度进了皇宫。 林曼便派苏晴苏朗去礼部打听了所有入宫做法事的道士名单,并将自己留存的一副韶山道士的画像让掌管惠皇后法事的礼部官员过目,果然得到了韶山道士的下落。 正当林曼在不知韶山道士会以怎样的借口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时,温妃便提出了夜莺的歌唱需道士摇铜铃缓解紧张,这下,她便对韶山道士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不知道那两位推荐给惠皇后坐法事的重臣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曼儿,你是不是觉得温妃是有意领他到你宫里的?”皇上看着林曼迟疑的神情问。 林曼从奏折中知道,温府对大韩朝政的辅佐,也知道皇上若因此事而处置了温妃自然会对大韩的江山不利。林曼自然知道,皇上若查到韶山道士入昭熙宫是温妃有意而为,那便不会联系到江山的稳定,就事论事地处置了温妃。 第一百一十一章 草木皆兵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当然不会,否则,她不会为了救曼儿而刺死韶山道士。”林曼说着垂下了眼帘。 皇上将阴郁的脸侧向了一旁,淡淡地说,“这可不一定。” 这当然不一定,林曼从心底暗暗地回应着,但她不能将自己的所见告诉皇上,若不是皇上的出现让温妃觉察到了,她恐怕已经跑出昭熙宫了,或者把自己说成无辜,或者把黎贵妃说成妖孽,不管说什么,只要黎贵妃一死,她的心愿就满足了。 只要温府对大韩有用,林曼不会因为皇上后宫里的纷争毁了皇上的江山。 皇上转而回头看着林曼,抿了抿嘴唇,说,“曼儿,昭熙宫阴气太重了,朕已命人这几日便将东玺宫布置出来,到时候曼儿暂时搬过去吧。朕会命人再为曼儿建一座更好的宫殿。” 林曼是从阴间走过一遭的人了,就连厉鬼都怕的钟馗那里的酷刑也受过一遭了,宫殿阴气重这样的小事对她来说,连鸡毛菜菜都算不上。 “皇上,曼儿是死而复生之人,哪里还会介意阴气是不是重。昭熙宫挺好的,曼儿住着甚是自在,皇上不必为曼儿费心了。” 皇上看得出来,林曼是认真的,也没再说什么。 翁相府中,翁相在房里紧皱眉头,望着迈着大步离去的翁度霄,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夜已经深得漆黑一片,翁度霄气呼呼地闯入了惠婉心的寝房中,站住脚,恶狠狠地望着惊醒的惠婉心。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惠婉心沙哑着嗓子问,白日里的哭泣已经让她的嗓子疼得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 翁度霄浑身散发了冷气,从外面带进来的冷气已经远远比不上从他眼神中放射出来的寒气。 “说!为何让道士入宫?”话像是从他的咬紧的牙缝里喷出来一般。 若不是听到翁度霄说这样的话,惠婉心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的长姐刚刚过世而来房中安慰自己来的呢。惠婉心借着暗淡的烛光,看清楚了翁度霄比往日还要阴冷的脸,不禁颤了一下。 惠婉心叹了一口气,这个夫君终是铁石心肠,翻了身,背对着翁度霄,闭上了眼。 翁度霄一步跨上前去,用宽大的手猛地将惠婉心从榻上拉起来,恶狠狠地问,“说!为何让道士入宫?快两年了,你还贼心不死?” 本来还以为温度霄怪罪自己越礼向他父亲提不该提的要求,有些小题大做,没想到,他竟以为自己请道士入宫是为了害那个该死的女人! 惠婉心斜着眼瞧了一下翁度霄那痴情到傻的愤怒表情,冷笑了起来。 “果然没错!今日,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玉茹如今是皇上的女人,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她因为你而有什么闪失,我不会顾及你是麟儿的娘亲!”翁度霄的话如同冰冷的石头一般砸向了惠婉心的心口。 看他就要转身离去,惠婉心大喊着,“玉茹!玉茹!你既知道她已是皇上的女人,竟还这般对她念念不忘,难道你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翁度霄站住脚,看着蓬头散发的妻子惠婉心,她有些癫狂,“你请的道士已经死了,死在黎贵妃的昭熙宫,此事皇上并没有责怪到两个父亲身上,所以,我请你别再节外生枝……” “什么?韶山道士死了?死在黎贵妃那里?为什么?”惠婉心一头雾水,暂息了满腹的怒气。 翁度霄对她的冷淡都让她说成和上官玉茹有关,实际上,大多数还真是和心里只有上官玉茹有关,但毕竟还有少数的情况。 “对,不错!”翁度霄说完,转身离去。 第二天,早朝上。 “启奏皇上,后宫之事,乃是皇上的家事,臣不该置喙,但臣听闻一事,深觉不吐不快。”邱大人说着。 皇上点了点,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臣听闻朝臣命道士为惠皇后坐法超度,那道士借故潜入后宫险些中伤皇上嫔妃,虽道士已死,臣以为此事还需继续查下去,不可轻易放过。”邱大人说着。 惠国公和翁相两人面面相觑,提心吊胆地站在朝堂上。 其他的大臣们有的像是刚刚听闻眼神中露出惊诧的神色,有的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 “皇上,邱大人所说极是,臣复议。”温锦麟大人说道。 “温卿,对于查此案,你可有什么思路可循?” 皇上问着,看着眼下这身材高挑,意气风发的俊朗青年,他正是温妃的亲生弟弟。温府人才济济,若说最有才华和学识的便是这年纪轻轻的青年温锦麟,他可以说是温府年轻一代里的翘楚。 “皇上的后宫,作为臣子不得干预,这是众人周知的,但既已因臣子所请险些伤害到皇上的嫔妃,那作为臣子本该为皇上查出这些臣子的背后之意。”温锦麟字字指向了请道士入宫的臣子。 惠国公和翁相不觉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温卿,说得有理,朕想到了一事,若不是温妃拔刀相助,朕的黎贵妃险些丧生于这道士的手上。”皇上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 什么?此事没想到和自己的姐姐有关,温锦麟听罢,心里犯起嘀咕来,避嫌的道理谁人都懂,他更是明白,只是这次他太唐突了。想起姐姐在宫里每做一件事情,都会提前跟他说一声,这次,是怎么了? 站在温锦麟身边的大臣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窘迫勉强收起,“身为皇上的妃子定会舍命保护皇上和皇上的爱妃,这是皇上的福气,也是我大韩的福气。” 听到温锦麟无话找话地说着,皇上命其他的大臣快些将今日的奏折一一上奏。 下了早朝,众位大臣列队走出了大殿。 温锦麟脸色欠佳,望着站住步子等候他的叔父温柏新。 温柏新看惠国公和翁相走远后,折回来用手拉着侄子温锦麟的胳膊,“走吧!” “叔父,今日侄儿是不是有些唐突了?”温锦麟垂头丧气地问道。 温柏新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平日里一向稳重,为何今日却……锦柔并没有将此事告之于你?” “姐姐一向将宫中和她有关的事提前告知我,不知为何今日在入宫之前却未曾收到任何消息。”温锦麟说着。 温柏新做了个手势,示意回府再做商议。 温柏新,难过四旬,虽有几房妻妾,但膝下仅有三个女儿,从小接受儒家思想,认为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家业,为温府传宗接代,所以,他一直视兄长家的儿子温锦麟为己出,将自己毕生所学的为官之道,学识才华都好不保留地教给温锦麟。 在从朝堂回府的路上,惠国公站住脚给翁相行了个礼。 “惠兄,这是做什么?”翁相赶忙拉住。 “没想到请去宫中为小女做法事的道士会出这样的差错,此事连累翁兄了。”惠国公说着,掩不住的老泪纵横,他无法从自己女儿惠皇后的死中解脱出来。 翁相拍了拍惠国公的肩膀,“惠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为国母超度是每个臣子的孝心。惠兄不要介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本以为是大祸临头的惠国公,没想到皇上在早朝上没提两句便收了口,开始和众臣商议其他国事,也许,就像翁相所说,是福不是祸。 回到温府中的叔侄俩,步履匆匆地径直朝正房中走去。 温妃的父亲温柏廷正端坐在房中,悠闲地剥着松子,看到两人神色慌张地前来,将手中的松子洒落在竹筒里。 待他听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锦麟啊,锦麟啊,今日你确实太莽撞了。” “儿子知错了。”温锦麟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看侄儿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颓废过,温柏新安慰道,“锦麟,你年尚幼,能有你这样的资历已经前无古人了,兄长,你猜测韶山道士是锦柔故意带到黎贵妃那里的?” 温柏廷年已过六旬,和温柏新差了二十多岁,显得老态龙钟,早已从朝堂退了下来,但并没有如外人所想过上田园般的安逸生活。 相反,他虽从朝堂上退下来,但朝堂上的琐事,他都间接从弟弟和儿子上得知个八九不离十,而后宫的事情又从女儿温妃温锦柔那里获知了不少。他为弟弟,儿子,女儿出了不少的主意,他们三个素来做事稳健,都离不开他的指点。 “锦柔最近做事有些着急,虽然我并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但依我看,此事是她故意而为。究竟为何刺杀韶山道士,我还不能肯定,但她并不像皇上所说的那般。” 温柏新听了更加慌张了,在房里踱着。 “父亲,您说皇上今日称赞姐姐保护黎贵妃之话,并非皇上发自本心?”温锦麟显得更加敏感。 温柏新停住脚步,“不瞒兄长,这也是为弟担心的。今日在朝堂上,若不是锦麟随着邱大人提出复议,恐怕皇上并没有想要提此事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二章 父子孽债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温府的正房上,三个岁数相差甚大的男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探寻着问题的症结所在。 这时,一个妙龄少女推门而入,身着鹅黄色的锦缎棉袍,手持精美绣品包裹的暖手炉,椭圆形的脸上白皙粉嫩,一双丹凤眼清秀可人。 “伯父,父亲,兄长……正好你们三位都在,锦喆有要事!”坚脆的声音从樱桃小口中发出来,三个男人同时朝门口望去。 “胡闹!你有什么要事?没看到为父正在和你伯父和兄长在此商议朝事吗?出去!”温柏新满脸怒色,朝着女子喝道。 女子嘟起小嘴,不情愿起来,但她并没有按她父亲温柏新的意思走出房门,而是扭扭腰肢朝着温柏喆走来。 “伯父,你看我父亲,又在凶我。”说着,女子将手臂挽在了温柏廷的胳膊上。 这女子便是温柏新的幺女温锦喆,是温府唯一没有出嫁的小女,生性俏皮可爱,因年纪最小,所以,除了她的父亲温柏新之前,温府上下人等都对她宠爱有加。连温妃每年回家省亲都不忘给这最小的堂妹带上两盒宫里御膳房里最精致的点心回来。 “锦喆,怎么了?你有什么要事?”温柏廷凝重的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问着身旁的侄女。 “她们都在笑我,说我之所以在温府得宠,是因为你们可怜我嫁不出去!”温锦喆说着,忍不住攥紧小拳头捶打着身旁的桌面。 “谁这样说的?一会儿兄长为你除害去!”温锦麟问道。 温锦喆从温柏廷的身旁跑到温锦麟的身旁,用手紧紧地拉住温锦麟的袖管,认真地问,“兄长,你说的可是真的?” “兄长什么时候说假话了?”温锦麟反问道。 “好,那些人便是我的姨娘们还有伯母们,还有嫂嫂们……哼!”温锦喆说着,同时用眼睛斜视着房中的另外两个男人。 正当温锦麟有些尴尬时,温柏新一把将幺女拉过来,直接退出了房门外,关紧了房门。 “再胡闹,就罚你半月不许出府!”温柏新喊了一声,只见门窗外温锦喆的影子似闪电般跑远。 温柏廷和温锦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房中又恢复了刚才的凝重,三个男人陷入沉思。 “锦麟,你可有打探是谁建议皇上请道士入宫给惠皇后做法事超生的?”温柏廷问道。 “听说是惠国公,之前也听长姐说过,黎贵妃溺水一事便和惠皇后脱不了干系,因此,儿子想到此事十有八九是惠国公暗度陈仓。”温锦麟说道。 温柏廷看了一眼温柏新,看到温柏新点着头,他摇起了头。 “怎么?难道锦麟分析得有什么问题吗?”温柏新不解地问。 “你们二人都从锦柔那里听说了黎贵妃溺水一事的经过,她之所以溺水是因为发现了惠皇后和一个侍卫有奸情,侍卫杀人灭口才将黎贵妃推入水中。这样,惠皇后才和黎贵妃结怨甚深,可无论多深,她都不会将此事告诉她的母家的,若此事惠国公府知道了,定会认为是奇耻大辱,惠皇后这一死对他们来说倒成了好事,他们也并未受到她的牵连,定不会为了她而和黎贵妃作对,犯皇上的忌讳。”温柏廷侃侃而谈。 温柏廷听后,和温锦麟对视了一下,立马心服口服了。 “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本想因此事查出了惠府,完胜一个强敌,没想到却因此招惹到了其他的大臣,那若不是惠府,会是谁向皇上请旨的呢?”温锦麟更加纠结了。 “纵观朝堂,能让皇上听而由之的,除了他,便没有谁了。”温柏廷说着拿起了手持茶壶,喝了一口。 “翁显祖。”温柏新和温锦麟几乎同时说出口。 “不错,他是当朝宰相,咱们可别忘了,他还是惠国公的亲家公,他的独子如今只有一房妻室,便是惠国公的二小姐。”温柏廷说着。 “父亲是说是那二小姐托韶山道士谋杀黎贵妃?”温锦麟问道。 “有这可能,她们姐妹情深都被传成了佳话,为姐姐报仇这种可能性很大。”温柏廷说着,脸色难看起来,摇着头说,“若不是,就不妙了……” 温柏新和温锦麟都深知这话的深层意思,皇上若深查此案,查出是惠家二小姐还好,若查出不是,那很有可能便查到温妃头上了。 “兄长,今日我在朝堂上,的确看到惠国公和翁相相互对视了,也见他们二人在锦麟复议时,都低沉着头,想必他们也并不清白吧?”温柏新说道。 惠国公能在朝堂上久居官位,一是祖上荫蔽,二是有惠皇后这么个女儿,他的才学一般,胆识更是平庸。倒是翁显祖这个老狐狸,有勇有谋,能退能进,能做到一朝宰相这个位子确是凭借他的真材实料。 这些三人都心知肚明。 “依我看,翁相对韶山道士并不知情,若知情恐怕他不会引见这样的人给惠皇后坐法事,哪怕惠皇后是儿媳妇的亲姐姐。翁相今日在朝堂上那般表现,应该是不清楚自己的儿媳妇是否对此有手脚。”温柏廷说着,不禁皱紧了眉头。 果然,翁相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儿子翁度霄,问询儿媳妇让韶山道士为惠皇后坐法事的真实意图。 “儿子不知。”翁度霄一脸愁容。 “混帐东西!她是你妻子!你如何不知?”翁相大发雷霆。 翁度霄从小便总结出了父亲发脾气的规律,若不是和自己的仕途有关,他几乎不会发怒,只要涉及到自己的仕途,多小的事都会成大事。父亲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反感。 “谁说夫妻之间就要事事知晓?我母亲若是知道你如此冷酷无情,恐怕就不会有我了吧?”翁度霄冷笑着。 话还没说完,一个瓷质茶碗从翁度霄的脸庞飞过,幸好他躲闪迅速,不然恐怕已经破相了。 看来这次,此事真要影响到他的仕途了,翁度霄想到这里,心里却有一丝快感。 “逆子,将她唤来!”翁相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翁度霄朝身旁的藤椅走去,坐了下来,端起来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起来,“唤她做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她为何请道士入宫吗?” 翁相看着翁度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是不悦,但对他的话很是关系,依旧忍住不悦认真地望着他。 “她就是嫉妒黎贵妃,也就是上官玉茹,她姐姐失宠也是因为黎贵妃,她就是想给她姐姐报仇,也了了自己一桩心事。之前这韶山道士便害死过黎贵妃一次,后来被韶山道士的师父以命换命救活了,她以为这次定会把她杀死。”翁度霄边说着,边吹着浮到茶碗边的茶叶,“这些够了吗?” 翁相一下坐在太师椅上,心灰意冷般地喘着气,发起呆来。 “父亲要不要将这惠二小姐押赴给皇上处置?我早就说过,除了上官玉茹我谁都不娶,不娶的话虽然帮不了你的仕途之路,但不至于毁了吧……”翁度霄说着,嘴角微微上扬冷笑着。 “你这孽子!滚!给我滚出去!”翁度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翁相的咆哮喊住了。 “得嘞!您老歇着,孽子先告退了。”翁度霄起身行着礼,退了出去,脸上带着滑稽的微笑。 每次翁相因翁度霄的叛逆言行影响到了自己的仕途时,他都会发怒。而翁度霄都会用各种方法给他火上浇油,这次也不例外,看着父亲被他激怒得更加愤怒时,他便暗自开心,觉得是在为自己死去的母亲报仇一般。 但这次,他的心情却不同于往常,他虽然在父亲面前装出无所谓很开心的样子,但看到头上银发丛生的父亲焦头烂额的样子,心里却隐隐作痛。 我是怎么了?别犯傻了,好不好?他就是个官迷,他心里只有他的仕途,他害死了我的娘亲,他逼我娶我不喜欢的人就为了自己的仕途。翁度霄努力让自己不再因父亲而伤感,努力让自己真正快乐起来,可是他没有做到。 “干爹。”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 娇小玲珑的女娃娃站在自己身前,拉住了自己的长袍,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使劲地摇着。 女娃娃正是列旭川和凌敏君的女儿列涵月,一直住在翁相府,由惠婉心和列旭川抚养。如今她已经是个三岁的女娃娃了,说话伶俐,聪明懂事。 “干爹,你不开心吗?月儿见你满面愁容,是不是祖父又说干爹了?”列涵月停住了摇拨浪鼓,歪着脑袋望着翁度霄。 翁度霄蹲下身,脸上绽放着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列涵月像是他和惠婉心的开心果一般,每每不开心时,她都能让他们僵硬的心融化。 “月儿,干爹看到你就开心了。”翁度霄轻轻捋着她细软的发丝,“这个拨浪鼓是哪里来的?” 列涵月手中描红的精致拨浪鼓引起了翁度霄的注意。 “这个是腊梅姑姑带我出去玩时,街上的一个叔叔买给我的。”列涵月开心地说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温妃堂妹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温妃因在昭熙宫中拔刀刺死韶山道士,而惊吓过度,躺在芙华宫的榻上一日一夜没能起身。 “温妃娘娘自小从不杀生,这次,娘娘为了救黎贵妃娘娘而刺死韶山道长恐怕受惊过度,才这样的。” 温妃身边的宫女秀青跪在昭熙宫的正殿门内向皇上禀报着。 林曼看了一眼皇上,只见他头都不抬只顾翻看奏折。 “你家娘娘惊吓至此,可请太医看过了没有?”林曼见皇上并没有回这宫女话的意思,便问道。 宫女秀青抹了抹眼边的泪,回道,“回贵妃娘娘,钟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惊吓过度,给开了几剂安神的汤药,奴婢伺候娘娘服下了,但并没有好转的迹象。请皇上去瞧瞧我家娘娘吧。” 在林曼心里,温妃向来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她当然不是。 林曼看皇上根本没有要去探望温妃之意,她知道也许皇上看清了那日温妃拔刀刺向韶山道士的真实意图。 “既然皇上忙于朝政,那本宫随你去探望你家娘娘吧,更何况温妃是因救本宫才刺死韶山道士而受惊吓的,本宫本该前去探望。”林曼说着,皇上抬起头想要制止她,但她眨了眨眼示意皇上放心。 “苏晴,取一盒老山参随本宫去探望温妃。”林曼吩咐着。 皇上望着林曼的步辇离开。 “皇上,钟太医刚又去了一趟芙华宫,跟早上所说一样,温妃脉象平稳,并无惊吓的异常脉象。”小安子在一旁提醒着皇上。 皇上的目光看起来深不可测。 “朕知道了。” 林曼下了步辇后,缓步走进芙华宫温妃的寝殿。 温妃见黎贵妃前来,从床榻上似受宠若惊般地坐起来,“娘娘……” “快躺下,没想到温妃姐姐为了本宫竟受了如此惊吓。”林曼说着,走到榻边手扶着温妃让她慢慢躺下。 温妃躺下后,不住地咳嗽着,看着让人甚是担忧。 “钟太医只给了汤药,并没有说什么吗?”林曼问身边的宫女秀青。 “并没有说什么。”秀青说着看了一眼温妃,赶紧改口说,“哦,钟太医说受惊吓属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心药医?林曼看温妃眼睛时闭时睁,似真似假,不知道这心病她到底如何医治。 “温妃姐姐,可有什么心愿?往日里,你家娘娘可曾受过惊吓?如何医治?” “奴婢不知娘娘有何心愿,之前很小的时候受过惊吓,当时娘娘还小,还在温府,所以在家人的呵护下,娘娘很快就好了。”宫女秀青说着。 林曼暗暗地想,原来温妃是想见家人了。自打惠皇后殡天后,皇上对皇宫严加布控,没有皇上的口谕任何宫院省亲等人一律不能进宫。就连各宫各院的主子打发宫女太监为自己娘家送各种点心礼品也须由皇上的应许。 林曼起身,嘱咐了温妃好生养着,她自会帮她向皇上请旨让温妃的娘家人进宫探望温妃。 “苏晴,你可看出芙华宫有什么异样?”出了芙华宫后,林曼坐在步辇上问跟在一旁的宫女苏晴。 “娘娘,您确定帮温妃请旨了吗?也许,温妃让皇上或是娘娘前来,便是为了求这样一道旨意。”宫女苏晴心思缜密。 林曼听了苏晴的话,心里不由得感到欣慰,她不愧为皇上口中的数一数二的宫女,果然,比其他的宫女要细心。 回到昭熙宫,皇上在坐榻上悠闲地喝着茶。 “曼儿,前去可有什么收获?”见林曼回宫,不等林曼向他行礼,皇上开口便问。 林曼将温妃的病情和宫女秀青所说跟皇上讲述了一遍,皇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皇上,可许温妃的家人进宫探望?”林曼问道。 “既然曼儿已经答应温妃会帮她讨要朕的旨意,那朕便许了。”皇上这么一说,倒让林曼心里担忧起来,本来觉得温妃心里有鬼,没想到皇上这么痛快便因自己的请旨而应了。 温府久久不能得到来自温妃的消息,温锦麟很是焦急。 这时,一个家丁传宫里有公公来府了。 待公公走后,温柏廷温柏新兄弟俩和温锦麟聚在正厅上。 “父亲,不知道姐姐身体怎样,得赶紧派人去宫里探望才好。”温锦麟愁容满面。 温柏廷摆了一下手,摇了摇头,“锦柔自小胆大心细,她敢拔刀将人刺死,定不会因此事而受到惊吓。锦麟莫要惊慌。” “兄长,您是说锦柔是迫不得已才假装受到惊吓吗?”温柏新问道。 温柏廷点点头,“看来皇上对皇宫的布控加严了,锦柔在宫里做了这么大的事,咱们都没能及时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消息,应该是她无法将消息传递给我们。这次,她假装受惊吓,还通过皇上的旨意来让娘家人进宫探望,定是她有什么要事同我们商议。”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往日里消息都是通过宫女传递给我们的,论到探望都是母亲入宫探望的,这次,若真如父亲所猜测是姐姐有要事相商恐怕母亲入宫不太合适。”温锦麟说道。 “锦麟分析得不错,兄长,入皇上后宫探望历来都是嫔妃娘家的女眷,按说该长嫂入宫……”温柏新欲言又止。 温柏廷在堂中踱着步子,“这次,你长嫂确实不适合,她向来喜欢安稳度日,定不想让锦柔身涉险境,恐怕锦柔说了什么她也不会通通告诉我们。” 温柏廷说着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温锦麟虽有几房妻妾,但各个都出身官宦之家,只怕有些事情她们若知道了,更加难以保密,不可托付。 “不如让锦喆入宫?”温柏廷提议道。 “不可!”温柏廷的话音未落,便被温柏新否掉了,“这丫头被娇惯坏了,不懂礼数,只怕让她入宫忙帮不上什么,只会闯祸。” “叔父,侄儿倒觉得锦喆入宫再合适不过了,她虽然随性,但她却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敛,锦喆在叔父眼里是个跋扈惯了的,但在其他大人眼里,她还是通晓礼数的。”温锦麟劝说着温柏新,“锦喆之所以至今没有如意郎君,不光是因为她眼光高,还因为她志向高远不屑于过普通妇人的相夫教子的生活。” 温柏廷连连点头,温柏新听后若有所思,看眼前的情势,也只有她是唯一合适的可以托付的人了。 第二日一早,温锦喆便按照父亲伯父和兄长的吩咐,坐上了去往皇宫的轿子。 她还从来没有进过皇宫,皇宫对女子来说,是个神秘又*的地方,她也期待着进入皇宫的那一刻。 自打进了皇宫门,温锦喆几乎一直偷偷在轿帘缝里偷看着外面,能看到的,无论是草木,还是精致的建筑,抑或是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都让她感到惊喜。 到了芙华宫,温锦喆匆匆地从轿子上走下来,来到堂姐的寝殿里,看到面色不佳的堂姐躺在榻上,让她吃了一惊。 不是说这次入宫很可能是堂姐有重要的话让她带回府吗?还说堂姐很可能是借惊吓生病来让家人探望吗?但看上去堂姐倒像是真病了。 温妃睁开眼,看见是温锦喆在身前倒是没有一点吃惊,她料到了府里也只有她来最合适了。 “锦喆给温妃娘娘请安。”看到堂姐偷偷给了自己一个眼神,温锦喆赶忙跪下给堂姐请安。 “堂妹请起吧,你们都退下吧。”温妃有气无力地说着。 随后,宫女太监们从房中都退了出来。 姐妹二人在房中待了许久。 温锦喆从房中走出来,走了几步,温府的轿子便迎了上来。 待温锦喆坐着轿子刚出芙华宫时,黎贵妃坐着步辇迎面而来。 温锦喆的轿子自然落了下来,为宫里的步辇让路,抬轿子的下人虽不知坐着步辇迎面而来的是什么人,但单看步辇的华丽装饰便知道位为至少为妃位。 这时,黎贵妃的步辇也停了下来。 “这是温妃姐姐娘家的轿子吗?”黎贵妃问着,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温锦喆听着外面女人柔美的声音,不得不从轿子里下来,头没抬便跪在了地上,“小女是温妃娘娘的堂妹,特奉旨意前来探望病榻中的堂姐温妃娘娘。” “原来是温妃姐姐的堂妹呀,快快起身吧。你还不到晌午,便要回府吗?”黎贵妃问着。 温锦喆道完谢,起身抬头看着步辇上的娘娘,清秀端庄,虽似无粉黛但皮肤白皙,看样子论年纪,还不如自己年纪大,这么小小年纪便被封了妃位吗? 看着温锦喆出神地望着黎贵妃娘娘,太监小果子,大喊一声,“大胆,这位黎贵妃娘娘,问话为何不回?” “小女失礼,请黎贵妃娘娘恕罪。”温锦喆赶忙谢罪。 原来她便是让堂姐和惠皇后都头疼的黎贵妃,怪不得呢,怪不得堂姐不再指望皇上了呢。温锦喆暗暗地想着。 “温妃姐姐的病怎样了?可有好转?”黎贵妃问道。 温锦喆回过神来说,“堂姐的病不太好,怕是受惊过度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后人选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芙华宫外。 温锦喆看着黎贵妃从步辇上走下来,感觉情况不妙,她需要尽快回到温府,将堂姐交代的事情带给父亲和兄长。 “嫔妃外戚入宫不得久留,若黎贵妃娘娘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小女先行告退了。” 温锦喆说着便要俯身行礼,被林曼伸手阻止了。 “本宫一早便向皇上请了一道旨意,温妃姐姐病情在好转之前,温府来探望的亲眷可留在宫中陪伴姐姐。”林曼笑着说着,眼睛一直放在了温锦喆的脸上。 果然不出林曼所料,温锦喆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像听到一个莫大的恩赏一般开心,她的脸色有些局促不安,但转而露出了牵强的笑容。 “多谢黎贵妃娘娘。” 温锦喆往日里机灵万分,但乍一进宫,才始觉自己的愚笨和狭隘。 “姐姐。”温锦喆再次迈进温妃的寝殿时,喊了一声。 “你怎么回来了?”温妃半坐起身体,忍不住问,但她还没等温锦喆回答,便看到了黎贵妃就在温锦喆身后不远处。 “温妃姐姐脸色还这么不好,昨日听宫女秀青说以往姐姐受惊吓了,都是在家人陪伴下康复的。如今,皇上特给温妃姐姐恩准命温妃姐姐前来宫里探望的家人留住宫中,待姐姐的病好之后再出宫回府。”黎贵妃说着走进来。 温妃除了脸上捧着笑,嘴里连连表达着感激之情,也没有什么其他可做的了。 温府接到宫里公公的送信,几个妇道人家乐得眉飞色舞,有人高兴是以为温妃重新得了皇上的恩宠,有人高兴认为三小姐温锦喆也有会有朝一日被皇上封嫔封妃。而温府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傻了眼。 “如今,我们只能以静制动了,皇上既然都让我们温府的人入宫探望锦柔了,那说明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糟糕。” 温柏廷劝慰着,依旧忍不住叹了口气。 惠皇后的丧期很快就结束了,温妃几次向皇上传达自己病情已大有好转,可让堂妹早日回温府的意思,但都被皇上婉拒了。 “钟太医,本宫近几日神清气爽,想必惊吓已大为好转了吧?”温妃跟刚把完脉的钟太医说。 皇上正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而黎贵妃便站在了皇上的身边。 “钟太医,温妃的病情可有好转?本宫看温妃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呢。”黎贵妃问着钟太医。 “贵妃娘娘慧眼,确如娘娘所说,温妃娘娘的病症确实还在,而且还不轻,需要精心调理。”钟太医说着,用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说着。 皇宫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在场的人恐怕都心知肚明。 “锦喆,好生陪伴着温妃吧。”离开芙华宫前,黎贵妃给温妃身边的堂妹温锦喆留下了一句话。 “姐姐,这钟太医太不开窍了,当初是你告诉他让他说自己惊吓过度,如今你自己都说病好了,他还依旧说你病情不轻。锦喆没见过这么痴傻的人。”温锦喆抱怨着。 温妃当然看得出来,钟太医是在看黎贵妃的脸色行事,黎贵妃说自己脸色不好,他自然要顺着黎贵妃说。惠皇后的丧期已过,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后,恐怕满朝文武都知道这后位要花落谁家吧。黎贵妃,不定有多少人眼巴巴地要讨好奉承呢! 温妃扭头打量着堂妹温锦喆,虽说她已是出落得标致清秀的少女,但自打皇上进了芙华宫后,瞟了一眼她后,便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若用美人计来和黎贵妃争宠,是必败无疑。温妃禁不住摇了摇头。 “姐姐,为何看着锦喆摇了摇头?是锦喆哪里做得不好吗?”温锦喆不解地问。 温妃将温锦喆拉到榻边,让她坐下,“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早朝上。 “皇上,惠皇后丧期已过,臣恳请早日册立新的皇后。”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这正是皇上这几日所想。 “请各位爱卿畅所欲言,朕的哪位妃子更适合做新的皇后呢?” “臣以为,后位当按位分来排,既然当前黎贵妃为后宫嫔妃之首,那皇后之位当属黎贵妃娘娘。” “臣赞成刘大人所说。” 这时,温柏新也站了出来,说道,“臣也赞成刘大人所说。” 接下来的几位大臣都说立黎贵妃为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皇上看着朝堂上有多一半的大臣都说要册立黎贵妃为后,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说不上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 “就没有不赞成刘卿的爱卿吗?”皇上问着。 这时,礼部侍郎郑大人眉间略带愁云,站出来,说,“臣有异议。” 下面的群臣都面面相觑,觉得这礼部侍郎还是太年轻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难道不知道皇上有多宠爱着黎贵妃吗? “郑卿,请讲。”皇上说着。 “臣以为如今黎贵妃娘娘虽居后宫嫔妃之首,但其宫女出身,身份过于低微。我朝对皇后之位历来有要求,虽不求母家阶品,但至少也是官宦之家。臣斗胆一提,还请皇上恕臣无罪。” 郑大人确实是初生牛犊呀。朝堂上的其他有此想法的大臣都偷偷地为他捏了一把汗。以为接下来,便是皇上的雷霆大怒,或是不快地退朝。 “郑卿以为皇后之位,谁更合适?”皇上不动声色地问着。 郑大人深吸一口气说,“臣以为,除却黎贵妃娘娘,皇上的后宫中的其他妃子均出身于官宦之家,若按位份来排,皇后之位该属哪位娘娘,便属哪位娘娘。” “郑卿是说,温妃更合适?”皇上问道。 “回皇上,臣以为是。”郑大人回着。 皇上面不改色,异常冷静,看向了在今日早朝上尚一言未发的宰相翁显祖。 “翁卿,你有何见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几日,翁相最担心的便是皇上当着众臣的面问自己关于册立新皇后的事了。 “老臣以为,册立皇后本为皇上的家事,黎贵妃娘娘虽出身卑微,但老臣听闻近段时间即便惠皇后在世时,后宫也都由黎贵妃娘娘掌管,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妥,可见黎贵妃娘娘已具备皇后的资历。至于出身,没有外戚牵绊,对大韩来说,是祸是福尚且不好早下定论。温妃娘娘,出身高贵,自然也具备皇后的资历,若皇后之位归于温妃娘娘,也未尝不可。”翁相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皇后之位还请皇上定夺。” 这翁显祖,不知道先皇当初怎么选了他做宰相,一向两不得罪。皇上想着,没有说话。 退朝后,大臣们列队走出朝堂后,便三三两两结伴朝宫门走去。 “温大人,臣听翁相的意思更赞成立黎贵妃娘娘为皇后呢。”王大人走近了两步,跟温柏新说道。 “王大人不会不知道吧?”温柏新身边的孙大人说道。 “孙大人何意?”王大人不解地问。 “黎贵妃娘娘原本就是翁相府的一个婢女。”孙大人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温柏新,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王大人若有所获地说道。 皇上一如往常般在昭熙宫中批阅着奏折,林曼站在一旁为皇上研着磨。 “皇上。”小桂子从殿外急匆匆地进来。 原来是宫外传来了消息,说是礼部侍郎郑大人在午后去西郊办差事时,被横冲直撞的马车撞到直接车轮下碾了过去,当场身亡。 “光天化日,且在都城,什么人的马车如此放肆?竟然横冲直撞!”皇上一时气愤至极。 “马车是翁相府的,赶马的人是翁府的一个小杂役,带消息的人说,那个小杂役一看撞死了个大人,吓怕了当场拔刀自尽了。”小桂子说着。 小桂子退下后,皇上只觉得一阵心痛,礼部侍郎郑大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年轻一代臣子里数一数二的,就这样没了。 “皇上,您还好吗?”林曼站在一旁,轻声问着。 这是不是太巧了?皇上刚跟自己讲了,早朝上发生了一切,这礼部侍郎郑大人刚在早朝上说了一些让满朝文武震惊的言辞,午后便被翁相府的马车撞死了。林曼忍不住地联想起来。 而在此时,翁相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院子里,十多个人披麻戴孝的女人围着礼部侍郎郑大人的尸体大声哭嚎,还有近二十个男人被翁相府的家丁拦在了房外,他们正试图冲入房中。 翁相正闭目坐在房中,任由外面的人哭闹喊叫。 “老爷,咱们还是动用武力将他们赶出去吧,人是杂役撞死的,那杂役已经以命抵命了,而且何管家跟他们谈赔偿的金银,他们根本不听,说是只要人,其他都不要。”翁相身边的小崔说道。 “那个杂役的名字,我怎么之前没有听过呢?”翁相睁开眼睛问。 小崔挠挠头,”老爷,是前两天刚入府的,一个毛头小伙,小的跟他也没说过几句话。咱们相府真是倒了霉了。” 翁相迟疑了一下,焦急地说,“你快去在府门前等着少爷,待他回来切莫让他招惹院子里的人,只管躲着那些人便是。” “是,老爷。”小崔应声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册立新后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翁度霄从城外督查各个兵防事宜,回城路上听到了礼部侍郎郑大人被府中的杂役无意撞死的消息,便快马扬鞭赶了回来。 跳下马还未入府门,翁度霄便听见府中喧嚷声混杂着哀嚎声,不顾父亲身边随从小崔的劝阻,闯入了府门。 “少爷,老爷让小的提醒您千万不要和郑府的人发生冲突。” 小崔紧跟在翁度霄身后喊着说。 翁度霄心里当然明白父亲的提醒,但当他看到院中已然失去理智的人们时,他才发现要想避开他们实在是太难了。 一个年长些的女人冲着房门的张大嘴巴哭嚎着,无意看到了翁度霄,拉着身边两个年轻一些的女子,就像翁度霄扑来。 “我家老爷死得太冤了,你们要为我家老爷偿命!” “还我家老爷的命来!” …… 那个年长的女人两只胳膊直接扯住了翁度霄的臂膀。几个女人这时一起包围了翁度霄。 翁度霄本来还想着能忍尽量忍着,但没想到这悲伤之人竟不管躺在地上的尸体,只顾围困住自己,他转悲伤为愤怒将她们推倒在地,大踏步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父亲怎么说?”翁度霄问着身边的随从。 “老爷说了,那个撞死郑大人的杂役已经当场自尽了,作为赔偿,我们府给郑府金银财宝让他们好好度日。”随从说着,低下了头,“可是,院里的人根本不听。一心要还他们郑大人命。” 这几日恐怕是父亲近些年来过得最为煎熬的日子了,前几日韶山道士欲谋杀黎贵妃的事让他忧心忡忡,今日,刚在朝堂上稍稍反驳了礼部侍郎郑大人的谏言,下午便遭到了郑大人变故祸至自己的头上。翁度霄暗暗地思索着。 院里的几个女人见翁少爷已经进了房,无法再靠近,便俯下身来,继续大声哭嚎郑大人的尸首。 那年长的女人是郑大人的正房,比郑大人大了近十岁,是郑大人年少时父母为她订好的妻子,所以当郑大人刚中榜走上仕途时,便迎娶了足以做自己姨妈的妻子陈氏。 陈氏年长虽并没有和郑大人有过多少共枕眠的夜晚,但在郑府却稳居正房的位子,府中一应事务均由她掌管。 二房刘氏刘秋莲花容月貌,自然得了郑大人不少恩宠,因她性子不喜张扬,识大体懂礼数,所以和正房陈氏的关系相处得不错。 就在女人们趴着郑大人的尸首哭哭啼啼时,陈氏发现刘氏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香囊,仔细地看着。 “秋莲,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陈氏说着,从刘氏的手里拿了过来。 “姐姐,一枚香囊,刚才在翁少爷身上掉下来的。”刘秋莲说着,“只是妹妹不知原来男人也佩戴香囊吗?” 陈氏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随即拉开系紧香囊的红绳,把里面的花瓣和香料倒在了手上,里面还有一张小小的画像。 “这画像上是他夫人吧。”刘氏随口说着。 陈氏摇了摇头,“我在惠国公寿宴时见过他的夫人惠二小姐,这画像上并不是她。” 刘氏和陈氏对视着,陈氏仿佛想到了什么,赶忙四处望了望,迅速将画像连同花瓣和香料塞回到了香囊中。 皇上在昭熙宫听说了宫外翁相府的情况。 “皇上,送消息来宫里的人还送来了这个。”小桂子说着。 小安子接过小桂子呈上的东西,凑近了给皇上看,是一枚香囊。 皇上示意小安子将它打开,小安子看到那张画像时,眼睛下意识地睁大了一些。这被皇上看在了眼里,拿过时,自己也吃了一惊,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坐在旁边逗弄着阿黄的林曼。 “这枚香囊是从何而来?” “回皇上,送消息的人说是翁大人无意掉落的。”小桂子回道。 “翁度霄?”皇上的眉头紧皱。 “是,皇上。”小桂子答完便被令退下了。 林曼听到“翁度霄”三个字,感到有一种数不出来的不祥预感,她看到皇上正手拿一张小小的纸呆望着。 林曼站起身,朝皇上的坐榻跟前走去,待站在身旁时,才看清了皇上手中的画像,似曾相熟,这画像上,不就是自己吗? 皇上的脸色愈加难看,他不会想歪了吧?林曼命蔷薇将阿黄牵了下去,看了一眼站在皇上另一旁的小安子,给他递了一个眼神,他便也退下了。 “皇上,这画像……”林曼轻声说着。 皇上抬起头,将画像拿到了林曼的脸旁比对着,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林曼不想否认,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皇上充满疑惑的眼神凝聚在林曼的眼睛上,拿着画像的手失落地放回到了桌案上。 早就听闻上官玉茹虽因夫君列旭川的原因而贬为了罪奴,但在翁相府,受到翁度霄特殊照顾。没想到竟然这样不一般。这些年来,翁度霄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从不对出城离府的差事有任何不满,看来是原因的。他心心念念的不是府中唯一的妻子,而是朕的贵妃。皇上忍不住地想。 “皇上,林曼知道说什么都无法消除皇上的疑虑,但林曼还是想说一句,翁度霄和我真的没什么。”林曼说着。 林曼入宫已经这么久了,朕的臣子依旧对她念念不忘,朕怎么能容他。皇上抬了抬手,示意林曼别再说了,“你先去睡吧。” 皇上在昭熙宫正殿的坐榻上坐了许久才回到林曼的寝殿里,那时林曼已经熟睡。当皇上坐下时,林曼微微睁开了眼睛。 “皇上,你还生林曼的气吗?” 皇上摇摇头,“朕从未生你的气,只是,朕要给翁度霄点儿教训。之前他对你有怎样地觊觎,朕不追究,只是现如今,曼儿已是朕的贵妃,他还不死心,朕不能轻饶他。” 林曼看着皇上认真的样子,问道,“皇上要怎样?” “他不能留在都城。”皇上欲言又止。 第二日,皇上从早朝上下来后,便去了芙华宫。 温妃正和堂妹温锦喆坐在正殿里无所事事地闲聊着,看到皇上前来,都吃了一惊,赶忙起身迎驾。 “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温妃和温锦喆给皇上请着安。 皇上走进正殿,径直朝坐榻走去,坐定后,让小安子宣旨。温妃和温锦喆,连同芙华宫里的一应宫人跪在地上接旨意。 “自先皇后大行,中宫空悬,皇后之位,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温妃温氏,聪慧嘉敏,柔淑内敛,乃可当之,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钦此。” 小安子宣完诏书,迟迟听不见温妃的领诏谢恩之音。 只见,温妃跪在地上,双手扶地,颤抖不已,眼泪双行,缓缓滴下。 “皇后娘娘。”小安子提醒着。 “臣妾领诏,谢皇上隆恩。”温妃毕恭毕敬地接了旨意,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地痴望着皇上。 “皇后娘娘。”跪在一旁的温锦喆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赶忙边喊着堂姐,边将她搀扶起来。 皇上久违的笑容浮在脸上,温皇后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样的过程,皇上竟然最终选了自己做新一任皇后。温皇后实在不明白,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这时,只见以黎贵妃为首的众位嫔妃已列在殿外,等候着进殿为新皇后行礼问安。 温皇后看到众妃嫔后,笑着看向了皇上。 “今日,既是温后的册封之日,又是在你的宫中,若你已准备好,便可让她们进来。”皇上说着。 温皇后看着小桂子手里捧着的华丽无比的凤冠霞披,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令秀青拿到了寝殿,换好后,再出来时,俨然一位在位已久的皇后。 “臣妾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众妃嫔跪在地上。 黎贵妃和其他妃嫔起身后站在殿的两旁,皇上和她对视微微一笑。 这是皇上和黎贵妃多日达成的夙愿,便是让温妃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一任的皇后,今日终于得以顺利完成。自打林曼回宫后,便和皇上一起梳理奏章和众位大臣的盘根错节,温府在朝政上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已联合了众多谋臣,势力涉及大韩大部分疆土。 几乎所有大臣都知道黎贵妃受皇上专宠,若不册立她为皇后,定让众臣心生疑窦,更让温府的人认为皇上立温妃为皇后另有企图。 如今,恰好遇到昨晚意外的一张画像,又有翁相的呈请,加上黎贵妃本就是出身于翁相府的婢女,所以,这几件事联系起来,有心的大臣定会认为这次,皇上是对黎贵妃伤心了,转而真心册立温妃为皇后。 “姐姐,如今您是我们大韩的皇后娘娘了,是我们温府的骄傲,我这两日也看得出来,皇上对姐姐是真心的。既然皇上已经允准我出宫回府了,那我明日便不能陪伴姐姐了。姐姐,你自己要保重。”温锦喆抚在温皇后的胳膊上轻轻地说。 “嗯,妹妹回吧,想必婶娘和叔父都想念妹妹了。回府后,妹妹帮我转达给叔父和弟弟,让他们尽心辅佐皇上。”温皇后说着脸上露着愉悦的神情。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未雨绸缪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两辆马车停在翁相府门外,翁度霄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的一匹骏马上。 惠婉心一手拉着列涵月,一手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儿翁麟儿走出了府门。 “少奶奶,奴婢来抱孙少爷吧。”奶娘跟在一旁说着。 “不了,麟儿还没有出过府门,我抱着,他会觉得踏实点儿。”说着惠婉心由随从扶着上了马车。 列涵月默不作声地跟着上了马车。 “少爷,真的不用跟老爷道一声别了吗?”马夫老关在问着骑在马上的翁度霄。 “走吧,早上道过了。”翁度霄用力扯着马缰绳,马哒哒地往前走了,两辆马车紧跟其后。 待他们走远后,翁相从府门走了出来,望着那背影,有些神伤。 “老爷,少爷就这样被贬出了京城,从兵部尚书直接贬为京外官小小的指挥使。原因何在呀?难道就因为咱们府中的杂役无意撞死了礼部侍郎吗?这个惩罚是不是有些重了?”看着翁相如此伤感,身旁的小崔禁不住小声嘀咕着。 翁相瞪了一下小崔,便走回了府,进了房门对小崔说,“度霄这一走,指不定是坏事还是好事呢?”紧接着便陷入了沉思。 温锦喆回到温府后,把堂姐在宫中的情况如实禀报给了伯父,父亲和兄长温锦麟,并将堂姐对他们的托付转达给他们。 “什么?姐姐让我们好好辅佐皇上?你没听错吧?”温锦麟听完诧异地问。 温锦喆点点头,“没错。皇上突然对姐姐好起来,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三个男人互相看了看,看来这次,礼部侍郎的家眷交给他们的那个香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皇上既贬了翁度霄的官职,还将他逐出京,而众臣都认为皇后之位会毫无疑问落入黎贵妃之手,没想到才两日的功夫,温妃便册立成了新后。 “父亲,伯父,那我们取消原来的行动吗?全心全意辅佐皇上?”温锦麟再三确认。 正当温柏新点头的时候,温柏廷开口说,“不可,虽然皇后之位已定,但皇上还迟迟没有册立太子,只要太子之位空置,那我们的行动就不可取消。” “只是,如今,锦柔刚刚被册立为皇后,我们要视她在宫中受的恩宠所定,若咱们的外孙德宣被册立为太子,那时我们才大可放心了。”温柏新补充道。 一连几日,皇上都留宿芙华宫,但午后批完奏折后都命小安子将奏折沿小路送往昭熙宫。 “娘娘,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安歇吧。”蔷薇在一旁提醒着。 林曼头都没抬,说了声,“本宫看完这些过会儿再睡,如果你累了,便去歇会儿吧。” 蔷薇看着黎贵妃没日没夜地为皇上看奏折,写写划划的,憔悴了许多,但皇上非但没有因此而感激黎贵妃而立她为后,反倒连夜里都不来陪黎贵妃了。 想到这里,蔷薇便为黎贵妃鸣不值,“娘娘,这看奏折的事本也不是娘娘的职责,熬坏了身子不值得。”蔷薇边装作无心地说着,边将烛火的灯芯剪短了一些,好让烛光更亮一些。 林曼放下手中的奏折,听着蔷薇的话,看着故作无意实则很是为她担忧的蔷薇心里有些感动,“蔷薇,你是不是觉得皇上没立本宫为后而心有不快?皇上这几日夜里没来咱们宫里,你更是为本宫鸣不值?” 蔷薇点着头,嘴里却说着不敢。 林曼望着跳动的烛火,长出了一口气说,“你是陪伴本宫最久的宫女了,皇上对本宫的心思,恐怕不但本宫知晓,你作为旁观者,也一定是知道一二的。” “娘娘,奴婢觉得皇上和娘娘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了,可是,皇上竟没有册立娘娘为皇后。”蔷薇说着,嘴禁不住嘟起来。 “具体原因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皇上和本宫一如既往就行了。好了,退下吧。”林曼说着低下头,“芙华宫里的人你要十分敬礼,若他们刁难你尽量躲着就行了,但也不能太受欺负。” 蔷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退下了。 “皇上,这几日您一直在臣妾的芙华宫,黎贵妃妹妹会不会怪怨臣妾?”温皇后在皇上身前边搔首弄姿便娇滴滴地说着。 皇上挥挥手,“温后不必多想,之前朕也是这么在昭熙宫的,她自然知道朕不是她一个人的。小安子,你下午跟朕想说什么来着?”皇上看向身边的小安子。 小安子紧皱眉头想了几秒钟,原来皇上是在点醒自己,让他说出之前早已策划好的那些话。 “皇上,午膳时分,奴才传膳时,遇到昭熙宫的宫女蔷薇,说是黎贵妃娘娘茶饭不思,还偶有作呕状态,奴才本想禀告,结果被皇上制止了。”小安子说着。 皇上装作刚得知一般,问道,“黎贵妃茶饭不思,还有作呕?可有请太医诊过?” “不曾,说是黎贵妃不让去请太医,省得又像上次一样空欢喜一场。”小安子回话说。?温皇后在一旁听着,早就根据小安子所说的黎贵妃的症状猜到了是有孕了,便催促道,“还是请太医给黎贵妃妹妹诊诊吧,不会是有喜了吧?当初臣妾刚怀德宣时便是这样的症状。” 皇上叹口气,说,“不必了,明日下早朝了,朕去看看吧。” “皇上……”温皇后在一旁想还说些什么。 “温后不知道,自黎贵妃身体受过两次重伤后,体质早已不能怀孕,症状再像有孕,也只是徒劳而已。”皇上说着,忍不住偷偷看向了温皇后。 温皇后佯装着痛惜,实则内心无比欢心,这宫里再没有人能跟自己的儿子德宣争太子之位了。这下,她终于能高枕无忧了。 皇上早就和黎贵妃一起分析到了,温妃成为皇后便会为儿子争太子之位,还好,黎贵妃膝下无子无女,但为了万全准备,需要让温皇后认为黎贵妃根本没有诞下皇子的可能,才能让她对皇上更加放心,让她的娘家的关系网络逐一瓦解。 翁度霄带着妻儿来到了北疆的府邸,这府邸还是之前一个贪官的府邸,他被斩杀后,府邸虽全部查抄,但已过去了数十年,这府邸还没有人买下,一直算为朝廷的一处公宅。 翁度霄安置好后,坐在藤椅上,藤椅发出了吱扭声,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腰间,才发现,一直挂在腰间的香囊竟不翼而飞了。 翁度霄起身刚要向着房门走去,被惠婉心拉住了,“你去哪?” “回相府寻一样东西。”温度霄说着扯开了惠婉心的手。 “是那个香囊吗?”惠婉心问道。 翁度霄回头看着她,“你知道在哪?” 惠婉心摇摇头,“妾身早就发现你一直挂在腰间的那枚香囊不见了,恐怕相府不会找到了。” 翁度霄不等惠婉心说完,便大步迈出了房门。 本以为至少得半年都不会见到儿子的翁相,见翁度霄风风火火地回到府中,大吃了一惊。 “霄儿,可是有什么事?” 翁相多年来一次喊自己的儿子为“霄儿”。 翁度霄头也不抬地只顾低头在院中搜寻,还叫来了府中的一应差役和婢女一起帮着找。 “那枚香囊除了是某人所赠外,可有什么不同之处?”翁相看着儿子着急的样子禁不住问道。 “那不是谁赠的,只是里面有一张画像。” 如同将整个相府都翻了个遍的翁度霄终于开口说话了。 “进来。”翁相站在房门喊了一声,脸色很明显不如刚才和悦了。 翁相突然意识到翁度霄能这么容易为相府顶罪的原因。皇上之所以仅仅听翁度霄说了一句那撞死礼部侍郎郑大人的差役是自己的,就将所有的罪名由他承担了下来,原来很有可能就是这张画像的功劳。 以前都城里也曾发生过无意撞死官员的事件,基本都是以财抵命,再将闯祸的人关押一段时间而告终。而这次,本以为自己或儿子会被皇上下令在牢中关押几日,结果却将儿子贬出都城。看来,皇上这做法值得考究啊。 “那香囊十有八九已经在皇上手里了。你近期别再回都城了。若你还相信为父,为父帮你探听着关于这香囊的事情。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回到你的北疆吧。”翁相苦口婆心地说着。 翁度霄想到这香囊虽至关重要,但想到若真像父亲所言,那自己留在都城时间越久,便对上官玉茹的危险越多。他看着父亲的眼睛和眼边密密麻麻的皱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就在翁度霄刚走没多会儿,“咚”的一声,翁相朝房门看去,有一支飞镖射在了门上,他赶紧起身,走到门前,朝院墙上张望着,除了院墙上方的树枝像是被人刚刚碰过而摇晃外,他没有看到任何踪迹。那支飞镖下,还有一个叠起来的字条,“有人故意将香囊送到皇上跟前,香囊中画像皇上已看,皇上并不想再追究,请翁相查明真相。” 第一百一十七章 香囊之事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温柏新派出去的亲信从外面匆匆回到温府,在温柏新的耳边低语了一会儿,只见温柏新脸色大变,大踏步朝兄长温柏廷的房中走去。 “叫少爷来。”温柏新吩咐着。 温柏新到了房门不等婢女通报一声,便进了房门。 温柏廷见一向稳重的弟弟如此慌张,赶忙放下手中的摆件,起身等待他说要紧的事。 “兄长,刚才我派出去的人反馈说,郑大人的二房刘氏一早便莫名失踪了。” “刘氏失踪了?”还没走近房门的温锦麟听到后,顾不上行礼焦急地问。 温柏廷看了一眼儿子,脸色难看了几分,“锦麟,你不是说把她们都安顿妥当了吗?” 温锦麟回想着,那日翁度霄全部揽下了府中差役的罪责,因对下人*不利而致使朝廷重臣失了性命而被贬出都城。礼部侍郎郑大人的家眷从翁府拿到了可观的补偿金。 本来郑府的人可以依旧留在郑府生活,但由于陈氏和刘氏将香囊交到了温府人的手中,此香囊涉及到官场纷争和皇上的后宫嫔妃,为了自保,温锦麟特奉父亲和叔父的命令,安置她们二人回自己的娘家,先避一避风头。 “我是命人将她们送至各自的娘家了,还给了她们不少金银。”温锦麟说着。 温柏新摇了摇头,“陈氏确实在她的娘家,不过咱们的人已经将她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了。而郑大人的二房刘氏却不在她的娘家,听她的娘家人说,回娘家的第二日一早便跟着一个年轻的杂役走了,说是郑府分家产,她不得不回来一趟。郑府根本没有她的踪迹,更没有杂役去过刘氏的娘家。” 而此刻,刘氏正坐在一辆马车上,摇摇晃晃地不知道去往哪里。 自她出了娘家门便被绑了胳膊和脚,蒙上了眼睛,被抱到了马车上。 穿过一条都城里的小巷子,刘氏被带进了位于小巷子尽头的一间简陋的房子里。 “二夫人别来无恙吧?” 一个声音传入刘氏的耳朵。 刘氏眼上的黑布被身后的杂役解了下来,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这眼前的光亮,眯着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发现翁相正端坐在房子正中的一个木椅上。 “翁相爷,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刘氏有些惊慌。 翁相示意杂役为她松绑,“翁某为何把二夫人带过来,想必你应该清楚吧。犬子身上所佩戴的香囊去了哪里,自然是二夫人更清楚。” 刘氏生性胆小,自打从被蒙住了眼睛,绑上了马车,她已经惊慌失措,这下一听香囊,她更是胆战心惊,额头上出着冷汗,手脚不自然地搓来搓去。 作为一个官场里见多识广的老手,翁相早把刘氏的心性看得透透的,只是没有想到侠肝义胆的郑大人竟会有个这么胆小怕事的二房。 “二夫人,你是想自己主动说呢?还是想多吃几天苦头再说呢?我们大人可在这里跟你耗不起。”翁相身边的杂役凶神恶煞般地紧盯住刘氏。 刘氏连连点着头,不等翁相再催促,便来了一个竹筒倒豆子,将那日香囊之事说得清清楚楚。 翁相命杂役将刘氏送回原处后,自己一个人回到相府。 他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茶,一双略显苍老但依旧有神的眼睛望着冬日萧条的院落。他回想着字条上写着的“皇上并不想再追究”,确信皇上的内容属实,皇上若追究,翁度霄就不止是被贬到都城外了。 温柏新和温锦麟,这两个人的权力分别在京城和京外,和自己在政见上从来没有分歧,更没有权责冲突的问题,除了为温皇后争宠一说能解释清楚,没有任何原因攻击翁度霄。 皇宫的昭熙宫中,林曼正在桌案前,手持毛笔画着朝臣关系图谱,这时听小果子通传说温皇后娘娘驾到,林曼赶忙将纸笔放进了桌案下的暗屉里。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林曼笑着向刚刚迈入正殿的温皇后行着礼。 “贵妃妹妹,虽本宫觉得你我情同姐妹,不必这般拘礼,但宫中规矩,若乱了便是你我的不是了。”温皇后的脸上挂着笑容,但眉眼间却散发着不可一世的神色。 听到温皇后的话,林曼脸上的笑容没有褪去,直到行完礼起身时看到了站在正殿门槛外的一个太医。 温皇后见林曼正疑惑地望着门外,便拍了两下手,只见那个太医半弯着腰走了进来。 “微臣宋传拜见黎贵妃娘娘。” 不等林曼有任何反应,温皇后给了宋太医一个眼神,只见宋太医手持药箱朝黎贵妃走去。 “请黎贵妃娘娘坐定,微臣为娘娘把脉。”宋太医说着,将药箱放到了正殿的桌案上。 “为何要为本宫把脉?”林曼不解地问。 看到林曼如此吃惊,温皇后冷笑一声,说,“本宫昨日听说妹妹茶饭不思,还有作呕之状,特请宋太医为妹妹诊治。虽说钟太医为太医院之首,但若要论起妇女之病,那却要当属宋太医为最佳太医。” 林曼想起了几日前皇上跟她说过的,知道皇上为了护自己万一,而欺瞒温皇后说自己不会有孕。温皇后此时来,便是为了证实的。 “谢谢皇后娘娘的关心。”林曼装作淡然,缓步走到椅子前坐下来,将一只手平放在了宋太医安置好的诊脉手垫上,“有劳宋太医了。”一声令下,宋太医开始诊起来。 林曼看宋太医诊得认真,想着他少有机会到皇上跟前,担心他会破坏了皇上的安排,小手指轻轻抖了一下。 待宋太医稍稍抬头看向黎贵妃时,黎贵妃两目冷对,似摇非摇着头。旁人是看不出黎贵妃的举动的,而宋太医却大致知晓了她的意思,他在皇帝后宫为后宫嫔妃看病早已习惯了后宫娘娘明争暗斗。 本该诊脉完毕的宋太医还在耐心诊着,林曼看出了宋太医一言不发定是领悟了刚才自己的意思。 “宋太医,之前便听钟太医说本宫已没有怀孕可能,既然宋太医为太医院妇科之首,那不知本宫可还有希望为皇上怀上龙子?”林曼故作姿态关心地问道。 除了身体稍有虚寒,并没有其他症状,更没有钟太医所说的已没有怀孕的可能,宋太医心里想着,既然久在皇上身前的钟太医这样说,自然有这样说的道理,而刚才黎贵妃的眼神,定也有她的意思。若顺着宋太医的诊断说,大不了以后怀孕后算作误诊,若按无病如实上报,恐怕在温皇后面前也讨不来什么好。 宋太医面色沉重,挪开了把着脉的手,摇了摇头,跪在地上,说,“请娘娘恕微臣无能,娘娘身体虚寒之极,微臣的诊断与钟太医的并无二,还请娘娘多保重身体,早日放怀。” 林曼听到宋太医如自己期望一般做出了回答,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装作伤心而无力般地将胳膊垂了下来。 “什么?宋太医,你可知若误诊了是何罪?”温皇后从正座上起身,问着。 “回皇后娘娘,按黎贵妃娘娘的脉象来说,确实如此,微臣不敢妄言。” 温皇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再如何在皇上面前得宠,都不会阻挡了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的路了。 温皇后用帕子掩了掩鼻子,说道,“妹妹,切莫伤心,事已至此,只能多多调理身子。” 看着温皇后和宋太医一前一后地出了昭熙宫,林曼这才缓过心神,重新回到坐榻前,拿出了那份绘制了一半的朝臣关系图谱。 在回芙华宫的路上,温皇后依旧不放心地问宋太医黎贵妃的身体,再次确定确实不能怀孕,她才放心地让宋太医退下。 温皇后刚迈进芙华宫的宫门,宫女秀青便急匆匆地跑过来,“娘娘,您总算回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温皇后疑惑地问。 秀青搀扶着温皇后回到正殿,关上门,将一封书信呈给温皇后。 “娘娘,这是温府派人送进来的,嘱咐奴婢要尽快交到娘娘手中。”秀青说着。 温皇后接过书信,不等坐定便看了起来,信中讲述了她为何能顺利当上皇后,主要是因为郑大人的家眷将一枚翁度霄掉落的香囊交给了温府,最终到了皇上的手中,这香囊中便是翁度霄私藏的一张黎贵妃的画像,本来这事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但刚刚知悉郑大人的一个家眷无故失踪,恐怕此事会败露。书信嘱咐她要格外防着些黎贵妃,免遭不测。 温皇后读完书信,倒吸了一口凉气,“免遭不测?呵呵……” 看着温皇后冷笑的面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秀青有些担忧起来。 “娘娘。” 温皇后看着书信上父亲的笔迹,禁不住笑起来,想来这几年过去了,父亲当年的魄力早就随着年龄而消淡了,这般保守的指示。 想起惠皇后在世时,便想设计摆出一副黎贵妃出轨的情景来破坏她和皇上的感情,如今,这不就是现成的一桩红杏出墙之事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上寿礼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上从长安殿来到温皇后的芙华宫用晚膳。 “过几日便是皇上的寿辰,臣妾还是第一次准备皇上的寿辰。”温皇后这几日确实为准备皇上的寿辰而伤神。 皇上听她这样一说,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参照仪制去办吧,这些皇后不必请示了。” “父皇去年驾崩,惠皇后又……今年皇上的寿辰恐怕只是妃嫔们和皇子们一起为皇上祝寿了。”温皇后说着。 “朕本就不太在意寿辰。”皇上说着,抬起头了一眼温皇后,说,“一年一年如白马过隙,仿佛昨日朕还是东宫里游手好闲的太子。皇后,今日在早朝上群臣向朕提议说该册立太子了。” 温皇后早就料到有一天皇上会向自己提册立太子一事的,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皇上春秋正盛,是哪些大臣这般闲来无事呢?” “朕虽有五个皇子,但最长的也才十岁,现在册立的话,确实有些过早。”皇上无心地说了一句。 温皇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起来,是啊,得宠的黎贵妃虽没有诞下皇子,但还有惠皇后为皇上留下的皇长子瑾珣,若论起嫡庶来说,瑾珣和自己所生的德宣一样都是嫡子。瑾珣最长,他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啊。 皇上的话,让温皇后思量了许久,如今挡着自己儿子的太子之路的正是惠皇后留下的瑾珣。 很快就到了皇上寿辰的日子。 后宫为皇上准备了歌舞,舞毕,皇上红光满面地坐在正位上,望着座下的皇子和嫔妃们。 接下来,便是皇子们为皇上献上寿礼的时刻了。 “儿臣为父皇奉上云览天尊亲笔作画的百寿图,恭祝父皇福寿无疆。”皇长子瑾珣手呈一副巨大的字画。 座下一片赞叹。 皇上远远地望着瑾珣手中的字画,不由得惊叹不已。 林曼曾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关于云览天尊的记载,相传是一位领悟道法极深的一位修行人,因自小便一心向善,救助罪苦众生万余人,后隐居猛虎时常出没的山林,自他住进山林后,猛虎竟臣服于他,每日载他上下山,赏日出观月落,临死前,他用自己指尖的鲜血作画,留下了两幅百寿图。 其一,相传是赠予了那头载他上下山的猛虎,由猛虎掀于洞中,其二,被他置于暗箱中,漂于山脚下的河涧中。 传说,得之便可顺遂平安,永享天年。虽然人们都知道这仅仅是传说,但真能得到如此世间少有的吉祥物件,那还是愉悦至极。 皇上细细地观看着画轴上的久远的血迹,欣赏着禅意十足的字体,不禁觉得这真是书画界的上品,连连称赞。 “如此佳品,瑾珣是如何得到的?”皇上满脸笑意。 瑾珣虽说年仅十岁,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与皇上一样的潇洒和霸气,林曼不知怎么地,看着瑾珣觉得甚是亲切。 “回父皇,是儿臣出宫游玩时,一个偶然的机会救助了一位老者,由他所赠。”瑾珣说着。 皇上点了点头。待身旁的小安子为皇上收好后,放置在了桌案上,皇上看着二皇子德宣,等着收他的寿礼。 林曼坐在嫔妃位的第二个位置,温皇后坐在距离皇上最近的第一个位置,林曼眼睛的余光看到温皇后有些心急地望着德宣。 德宣的手放在袖口中,有些细微地颤抖,林曼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子们为皇上献寿礼祝寿呢,皇长子一上来就献了这么大的礼,恐怕接下来的皇子们都会如二皇子德宣一样战战兢兢了。 德宣看了一眼仅五岁的三皇子,向他递了眼神,示意让他先为父皇献寿礼,但三皇子似并不理解皇兄的意思,依旧捧着一块红玉石傻傻地坐在一旁。 林曼感觉有些蹊跷,身为皇上的儿子准备的寿礼,再不济也一定是人间珍品吧。 “二皇子。”小安子轻声提醒着二皇子德宣。 德宣双腿像是灌上铅一般,沉重地挪到了正殿上,跪了下来,“儿臣为父皇献上一支装字画的檀香木盒,”说着,德宣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待德宣说完,满堂哗然,就连尚不清楚人间礼仪的不到三周岁的五皇子都觉得这寿礼太怪,而咯咯笑了起来,若不是身旁的宫女赶忙将他的口轻轻捂上,恐怕这宫殿之上,就剩下笑声了。 什么?这二皇子真挺能来绝的,皇兄送副珍奇的画,他为这幅画送上一支盒子。林曼扭头看向了皇上。 皇上的脸色虽说还能说得过去,但已然不如刚才那般开心,“德宣,这檀香木盒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皇上这是在给德宣找台阶下吗?林曼看了一眼温皇后,只见温皇后正狠狠地瞪着德宣,实在是蹊跷。 “回父皇,并无特别之处。”德宣勉强挤出几个字,说完看了一眼温皇后,像是惧怕似的赶忙将目光移开。 皇上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示意小安子将寿礼收下,看向了三皇子,等待三皇子献寿礼。 “皇上,臣妾有话说。”温皇后实在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了正殿跪了下来。 皇上皱了一下眉头,问道,“皇后有话请讲。” “前两日,臣妾听闻德宣说要为皇上献上云览天尊的百寿图,不知为何今日那百寿图竟然到了瑾珣手中,他却只献上了那支原本装百寿图的檀香木盒。”温皇后话语一出,嫔妃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皇上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说什么?你是说这百寿图原本是德宣要献给朕的?” “没错,请皇上明察。”温皇后跪在地上。 “瑾珣,德宣,这百寿图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严厉地问。 两位皇子从座位上,起身,都十分紧张地跪在地上。 “父皇,这百寿图确实是儿臣出宫时,从一个老者那里得到的。”皇长子瑾珣重复着刚才的话。 德宣跪在地上,改了口说,“请父皇饶过儿臣,原本儿臣是想送这副百寿图,不料就在刚才进殿之后才便发现这幅百寿图不见了,只剩下了这只空木盒,重新备礼已迟,只好将此木盒献给父皇作寿礼。” “那刚才瑾珣献上此寿礼时,你没有丝毫反应?”皇上不解地问。 “父皇寿辰之日,儿臣不想扫了父皇的兴致,故而没有说出实情。”德宣脸色慌张。 瑾珣也跟着慌张起来,半张着嘴终于忍不住了,“父皇,儿臣冤枉,这百寿图确实是儿臣的。儿臣不知为何德宣要这么说。” “皇上,这里面肯定有人做了手脚,臣妾恳请皇上一定要明察,还皇子一个公道。”温皇后跪在了地上,眼里带泪地恳求着。 皇上从龙椅上站起来,走下来,边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皇子和温皇后,边思索着。 “皇上,臣妾有疑问。”这时,阮芳仪从交头接耳的嫔妃里站起来,向皇上说。 皇上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这事看起来蹊跷,若调查起来并不难,要么请皇长子去寻那个赠他百寿图的长者,让他来作证,要么查都有谁在宫里见过这幅字画。”阮芳仪进言道。 皇上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两个皇子。 “你先说。”见两个皇子无言以对,皇上指着皇长子瑾珣说。 瑾珣一脸窘迫,低下了头,小声说,“父皇,那个长者已逝,在把字画给了儿臣后,他便去了。” 众妃嫔一阵叹息,都摇着头,有的小声地嘀咕着。 “你呢?”皇上问德宣。 “宫里没人见过。”德宣说着,“但宫外人有人见过,此画是儿臣的舅父所赠,他将此画给了儿臣,说有朝一日可作寿礼献给父皇。” 这虽然是一条证据,但对于皇上来说,这跟不提没什么区别,他最不喜欢的事便是,将皇子们的纠纷由外人来排解,更不喜欢将此传得沸沸扬扬。 “德宣,从你拿着这画来长安殿时,到发现此画不见,这期间都有谁和你接近过?”皇上坐回了龙椅上。 德宣略作思索状,朝殿里众人望去,支支吾吾地答道,“回父皇,除了黎贵妃娘娘,此画不曾有其他人接触。” 正在坐着犹如看一场热闹的林曼听到德宣一下子提到自己的名字时,惊了一下,稍稍坐直了有些松懒的身体,发现皇上正看向了自己。 林曼回想着进殿前,确实被德宣叫住了,看他为自己行礼,还热情地攀谈了两句。但说起这画,确实是一无所知。 “黎贵妃。”皇上皱着眉头。 林曼感到无端被牵扯进来,或许一开始这场纠纷就是为自己而设的。 “皇上,我……”和皇上用惯了现代人的说话方式,当着这么多人面跟皇上说话还是要万分注意,林曼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臣妾进殿前跟德宣寒暄了几句,但并不知道这画的事情。” “娘娘,儿臣还让您看了一眼这画呢。您要为儿臣作证啊。”德宣的话一出,林曼便意识到了,德宣是个撒谎者。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飞来横祸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长安殿上,众嫔妃在底下窃窃私语,两位皇子跪在地上。 皇上一脸的疑惑,等待着黎贵妃给他一个解释。 “黎贵妃,你刚才进殿时身边可有其他人?”皇上见林曼迟迟不说话,提醒她道。 林曼摇了摇头,身边除了没有宫女,就连殿旁的宫女太监都在各自忙着,当时她被二皇子德宣叫住时,还吃了一惊呢,因为他们之前只是遇见后简单行礼而已,这次,竟被德宣从后面叫住了。 林曼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温皇后,这一定是她和她的皇子在搞鬼。 “二皇子,你是怀疑本宫从你那里偷拿了百寿图,并将百寿图送给了皇长子?”林曼直视二皇子德宣。 二皇子一看便是胆小的人,他不敢看黎贵妃的眼睛,“儿臣不敢这样怀疑娘娘,只是向父皇讲明进殿前都有谁接触过这幅百寿图。” 林曼回想着,进殿前,二皇子异常热情,还将即将献给父皇的画拿给自己看,只是在他打开木盒即将将画取出时,被林曼谢绝了。既然是献给皇上的寿礼,当然由皇上下旨打开画比较好。因有这样的想法,林曼只看到了木盒里确实有一卷画轴,但未曾看清到底是一副怎样的画。 “德宣,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黎贵妃有什么理由偷拿你的百寿图去给你皇兄?”温皇后面色严肃地教训儿子,好一副当众教子的典范。 皇上对温皇后的提问好像很是满意,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时,阮芳仪又一次起身,说,“皇后娘娘,您这般教训二皇子,臣妾不得不为二皇子鸣不平了,听二皇子之意,他只是说进殿前黎贵妃娘娘接触了那画,并没有怀疑娘娘偷拿。再说,皇长子是先惠皇后所生,而先惠皇后的亲妹妹便是翁相府翁度霄的妻子,黎贵妃娘娘又出身翁相府,这孰亲孰疏也是显而易见的……” “大胆!阮芳仪竟在此挑拨嫔妃皇子之间的关系!”皇上不等她说完,便大怒道。 顿时,长安殿上鸦雀无声。 “皇上恕罪,臣妾失言。”阮芳仪一下跪在地上。 本来就很简单的寿宴,就这样以皇上的提前退场而结束了。 皇上回到自己的寝殿,心烦意乱地想着两个皇子因一份寿礼的纠纷,若在平时他不会为尚为孩子的皇子之间的纠纷看在眼里的,但今日不同,不是因为今日是他的寿辰,而是这里面牵扯到了黎贵妃。 本来皇上是信任黎贵妃的,但阮芳仪的话让皇上想起了自己忌讳的翁度霄,她会不会帮皇长子瑾珣呢。 看着皇上在寿辰之日满脸愁容,小安子走过去,轻声劝慰着皇上,“请皇上息怒,奴才已经按皇上所说派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只是……” 小安子欲言又止,倒是让皇上转过头看,说,“接着说。” “只是,两位皇子无论谁对谁错,只怕都会引起皇上的不快。”小安子说着,声音渐变渐小。 皇上点了点头,不错,小安子确实一言中的,想想皇上虽有几个皇子,看起来子嗣众多,但没有一个能让皇上满意的。 在皇上眼里,皇长子太过拘谨,是个守江山的,只能适合在太平盛世,可哪里会有绝对的太平盛世呢?而二皇子有些胆小缺乏主见,若立他为太子,恐怕会被权高位重的大臣所左右。 皇上越想越烦心,想到早朝时众臣提到的早立太子之事便更加烦忧起来,现在绝不是册立太子的好时机。 温皇后回到芙华宫时,脸色铁青,身边的宫女秀青最是了解她现在的心境,本来好好的一个局就这样让二皇子给演砸了。 “娘娘,您喝杯茶吧。”秀青端着一杯茶,递到了温皇后手边。 温皇后看了一眼,端过来一饮而尽,把茶杯狠狠地放在身旁的桌案上。 “真是恨铁不成钢,本宫的儿子真是不争气。”温皇后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二皇子还是太心软了。娘娘就不要再跟他计较了。”秀青劝慰道。 温皇后叹口气,说,“此时的心软,将换来万劫不复。” 本来设计好的是,待皇长子呈现出百寿图时,他便该直接指出那幅画是他的,可是,他竟然时时不发话,竟然到了他献寿礼时,向皇上呈献了一个空木盒子!想到此,温皇后就有一种积聚的愤怒直袭胸口。 而皇长子的表现却让温皇后很是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竟临危不惧,一口咬定那百寿图是宫外的一位老者相赠。 “娘娘,刚才从长安殿的人那里探出来说,皇上已命人在查百寿图的事。”秀青离开片刻回来跟温皇后汇报说。 “秀青,你是看着德宣长大的,对他的了解不亚于本宫,你说本宫是不是错了?不该把这等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温皇后不自信地问着。 “娘娘,您多虑了,虽然德宣自有心软,但他是最听娘娘话的,娘娘交给他的事情,他都会圆满完成。”秀青坚定地说。 林曼从皇上寿宴上回来后,来不及喝口茶,便传了步辇,重回长安殿。 “皇上,黎贵妃在外面等待求见。” 皇上示意小安子请黎贵妃进殿。 看着黎贵妃六神无主地走进来,皇上心里本能反应般地投入了关爱的眼神。 “皇上,今日之事,臣妾是不知情的,请皇上……”林曼来不及跟皇上行礼便说道。 “曼儿,来朕身边。”皇上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林曼的耳朵时,林曼愣了一下,才慢慢走过去。 “这些日子,曼儿辛苦了,朕在芙华宫里,没去昭熙宫陪你,你不怪朕吧?”皇上根本没有理会林曼所讲的寿宴上发生的事。 “曼儿不怪皇上,那今日……”林曼想将话题拽回来。 皇上用手指轻轻放在林曼的嘴唇上,“朕知道你不会做对朕不利的事情,自不会怀疑你,朕今日在寿宴上发怒,是气朕生了两个不争气的皇子。” “那幅百寿图,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就不查下去了吗?”林曼心里很是感动,但还是忍不住问。 皇上点了点头,“自然会查,想必跟争夺太子之位有关。” 是啊,前几日温皇后还生怕林曼有一日会怀上龙种,特意去派太医诊断了才放心离去。现在温皇后定不会放了既是皇长子又是先皇后留下的皇子瑾珣,自然会想办法让他从太子人选中排除掉。 林曼看到皇上案头的几本未批完的折子,说,“皇上,我还是先回昭熙宫吧。”?就在林曼行告退礼时,皇上一把将林曼抓住,“曼儿,别走,今晚就留下来陪朕吧。” 林曼的脸突然红晕起来,感觉好久不距离皇上这般近了,“皇上,现在朝政还没像皇上期望得那般,朝臣们的关系网络虽已理清,但并未将那些对大韩容易造成冲击的关系网络打破。牵制住后宫不能放松,皇上还是去芙华宫陪皇后娘娘吧。” 皇上温暖的脸贴在林曼的颈部,轻声说,“朕何其荣幸能得到你,助朕朝政,懂朕真心。曼儿,明日朕便去芙华宫,今日朕只要你。” 在现代时,不论看宫廷类的电视剧还是读古代小说,林曼坚信里面的一句常用的话,“伴君如伴虎”,这可以说是常理,但林曼在皇上身边的经历,让她不得不承认,并不是这样的。她感受到的是,无条件的爱和信任。 今日寿宴上,原以为自己会被众人质疑,自己还不停地想着如何能证明自己并没有提前看到那幅百寿图,如何能证明自己并没有替皇长子偷拿,甚至还在阮芳仪提到翁度霄时,她还在担心皇上会因此雷霆大怒。此刻看来,这一切都是多余的。 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林曼被阵阵哭声吵醒,等她睁开眼睛时,皇上正坐在卧榻边上看着她。 “皇上。”林曼揉揉眼睛,坐起来,四周环顾,寻找着哭声。 “你醒了?”皇上给寝殿门的宫女一个眼神,宫女进来服侍着黎贵妃穿衣,“穿好后就出来吧。” 林曼看皇上的脸色并不好看,便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衫,从寝殿走了出来。 皇长子瑾珣正跪在地上抽泣着,看到黎贵妃出来,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林曼迟疑地走到皇上身边,按皇上的手势坐了下来,“皇上,瑾珣是怎么了?” “瑾珣,朕命你当着黎贵妃的面再把刚才所供认的话说一遍。”皇上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瑾珣瘦小的身躯颤抖着,“昨日……昨日……儿臣呈献给父皇的百寿图是黎贵妃娘娘交给儿臣的。” 林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瑾珣看起来正气凛然,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没想到竟如此信口开河。 “你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给过你百寿图?”林曼吃惊地问。 “儿臣本来准备了一把玉壶,娘娘说不如这幅画更能讨父皇喜欢,还说……还说……”瑾珣说着看了一眼皇上,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还说什么?”皇上怒目而视。 “还说娘娘会看在儿臣姨丈的情份上助儿臣得到太子之位。” 第一百二十章 打入冷宫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你姨丈?” 从温柔乡里走出来的林曼,如同被牵引着走入另一个梦境,梦里,她被无厘头震惊着。 “说清楚!” 皇上低沉的声音里渗着阴冷的气息,脸色越发难看。 瑾珣低着头,伏在地上的双臂在颤抖。 “儿臣的姨丈……翁度霄。”微弱的声音,清晰明了。 林曼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本该愤怒的她并没有在皇上面前和他理论一番,她却没有。天若让大韩亡,再如何挽救都是徒劳。 林曼站起身,走到瑾珣面前,看着这个皇长子,觉得他甚是可怜。 “瑾珣,是谁让你这么说的?你可知,若欺君的话,会怎样吗?”林曼问道。 “儿臣谢黎贵妃娘娘的提醒,这些话自是真实的。”瑾珣的声音比刚才要大了许多,看来是做好准备了。 “瑾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皇上雷霆大怒,正说到一半时,看到殿外不远处温皇后正往这里赶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温皇后走进来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瑾珣,见皇上的脸色甚是难看。 “皇上,臣妾一早听闻皇上在长安殿里雷霆大怒,便赶过来了。”温皇后说着,走到皇上身边。 昨晚便知道黎贵妃留宿长安殿的温皇后,看了一眼黎贵妃,似笑非笑地说,“看来贵妃妹妹也是来劝慰皇上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林曼不得不做好该做的。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瑾珣低声说着,看向温皇后时眼神似在传递着什么。 “皇后消息倒是很灵通。”皇上说着,眼里充满着不屑。 “皇上谬赞,再灵通也赶不上贵妃妹妹的消息更灵通一些。”温皇后厚着脸皮说。 皇上用手掌猛拍了一下桌案,喝道,“放肆!” 温皇后赶忙半蹲下身,要行礼谢罪。 “瑾珣昨日竟敢借黎贵妃之手将从二皇子德宣那里偷拿的百寿图,当作自己准备的寿礼献给朕,真是罪不可恕。关押府中,无朕的命令,不得外出。”皇上继续说。 温皇后缓缓心神,犹豫着将身体站直,暗暗地想,莫不是自己多想了,皇上并不是在跟自己发脾气,而是在生皇长子瑾珣的气。 “皇上,臣妾冤枉。”黎贵妃站在离瑾珣不远处说。 “黎贵妃竟出于私情而做下错事,今日起,打入冷宫,无朕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探望。”皇上一字一句地说着。 林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有想到昨日还对自己坚信不疑的皇上,今日就听信了瑾珣的话。林曼痴痴地望着皇上,希望皇上能看着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并没有如他所说,但皇上从发完令后便没有再看一眼她。 “皇上,莫要动怒,虽然臣妾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好在百寿图不管是出于哪个皇子,最后都是献给了皇上。请皇上对瑾珣和黎贵妃从宽处理。”温皇后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她的脸上看不出半丝真情。 “若朕不如你这般考虑,恐怕他们的罪不止如此,来人,将皇长子和黎贵妃带下去。”皇上的脸冷若冰霜。 听着侍卫们将皇长子瑾珣和黎贵妃从殿上拉走,皇上眼都没有抬起,他知道林曼在离开前都在盯着自己,他不看她便是让这一切都不留破绽。 温皇后在心里暗暗地为自己鼓掌。看着皇上冰冷的脸,知道此刻最好的方式便是默默地陪伴他。 爱,从来都是自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扶植皇长子,皇上怎能不愤怒。温皇后边服侍着皇上用早膳边暗自得意。 昨日本以为将皇长子拖下水,先把他从太子人选里剔除,没有想到这皇长子这般好对付。皇长子瑾珣昨晚自己去芙华宫求见温皇后,说自己会揽下所有罪责,只要温皇后能答应他一件事,便是杀了黎贵妃为她母后报仇。 事情便这样展开了。顺风顺水的程度超出了温皇后的计划。 “秀青,去告诉二皇子,让他最近将心思都用在课业上,太子之路已为他铺好,只要不出岔子,太子之位便是他的。”温皇后从长安殿回到芙华宫后,吩咐着宫女秀青。 看温皇后一脸喜气,知道一切都如意,秀青开心地应着。 林曼被长安殿的侍卫带到了最偏远的一处宫殿,这宫殿门口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娘娘,奴才名唤蒙北,专门在冷宫为娘娘看守。”侍卫到了门口推开门,跪下向林曼介绍自己。 林曼看了一眼侍卫,只知道他是押送自己来冷宫,没想到还这般懂礼数。但林曼的心情让自己说不出体恤侍卫的话,没让侍卫起身,自己便朝冷宫里走去。 瑟瑟的冷风吹着,看着院子里七零八落的树枝和干枯的杂草,林曼能想象得出这仅有的两间房子里是怎样的凄冷和简陋。 当掉落红漆的房门被林曼推开时,林曼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宫女蔷薇,太监小果子,还有苏朗,苏晴兄妹,已经在温烘烘的房中候着自己了。 “奴才,奴婢,给娘娘请安。” 林曼看他们脸上没有一丝难过的情绪,反倒都洋溢着快乐的微笑。 “你们这是……”林曼疑惑地问。 “娘娘,皇上让奴婢转达娘娘,委屈娘娘在冷宫过度一下,以后便可无忧了。”蔷薇面带微笑说着,其他宫人们点点头。 林曼迟疑地点点头,环视着房子,里面虽然装饰简单,但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房里温度适宜,虽然比昭熙宫稍稍冷了一些,但林曼却感觉刚刚好。 想着昨日和前几日自己和皇上将朝中大臣的布局,详细讲述了几遍,有争议的地方也慢慢捋清,接下来便是清理门户,辨识忠奸,铲除恶霸的关键时期了,皇上却把自己打入了冷宫,并且不让任何人前来探望,想必是皇上要自己做这些事情了。 “皇上可有向你们兄妹二人交代过什么?”林曼不安地问苏朗和苏晴。 “皇上让奴才奴婢好好侍奉娘娘。”苏朗苏晴异口同声说。 皇上从长安殿用完早膳,便去早朝了。 “朕这几日看到皇子们一天比一天有长进,心里甚是欢喜,正如众卿家所说,太子之位确实不宜悬而不立了。”皇上说着。 “皇上圣明。”众位大臣在下面高呼。 “朕今日便立皇二子德宣为太子,择吉日行册封礼。” 众位大臣沉默数秒后,高喊,“皇上圣明。” 在这之前,大臣中推选皇长子瑾珣和皇二子德宣的人数参半,但大臣们都是人中翘楚,知道皇上已定太子,在二位皇子没有很大差别的情况下,除了高呼圣明外,再无他音。 退朝后,温柏新和温锦麟叔侄俩出殿后,几乎是被簇拥着走到轿子前的。太子之位是温皇后之子,作为温皇后之戚的他们便成了朝中的风向标。 温柏新脸上的笑容是真真的,而温锦麟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上了轿子后,独自坐在轿子里,想着这多年的辛苦,难道就是为了换来外甥的太子之位,日后自己就仅仅成为一个国舅爷? “锦麟,你可有什么不满?”进府后,温柏新和温锦麟一前一后朝温柏廷的房中走去,路上温柏新禁不住问。 温锦麟终于忍不住了,反问道,“叔父,难道我们这般苦心经营,就是为了扶植皇上的二皇子得到太子之位?” 温柏新若有所思地看着痛苦的侄子。 “糊涂!锦麟,你可别忘了,二皇子可是你的亲外甥。”声音从房中传来,那是温锦麟的父亲温柏廷的声音。 温柏新和温锦麟推开门进去,随手将门带上。 温柏廷很明显从房中听到了这二人在房外的对话,对这早朝上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他看上去比温柏新还要开心。 “锦麟吾儿,我们的苦心经营不会白费,德宣才八岁,他登基之日,必定由你这亲舅父来辅佐,那时这江山还不是你说了算。”温柏廷说着,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露出狡黠的目光。 “德宣虽然才八岁,皇上也春秋正盛,恐怕德宣登基时,他已不需要任何人来辅佐了。这江山还是他的韩氏的。”温锦麟垂头丧气地说着。 听侄子这么一说,温柏新觉得甚是有理,原以为皇上不会立德宣为太子,那么他们以为德宣讨回江山为由便可发动政变,最终将江山归入温氏囊中。这些计划,温皇后也已明了,但德宣被立为太子,这样一来,恐怕温皇后会力保自己的儿子了。 “锦麟说得有道理啊,兄长,恐怕那时候我们早已入黄泉了,剩下我们温家的独苗锦麟当个国舅爷。”温柏新说着。 温柏廷起身,慢慢踱到了窗前,深沉地望着窗外,许久,回过身来。 “锦麟,为父这一生为皇上,为温府,献计无数。在献计前权衡成败,若成功几率不到九成,为父是不将计谋说出口的。如今,为父有一计,成败各占五成。成,便可坐拥江山,败,将株连九族。你是我们温府唯一的儿孙,你可愿意承受?”温柏廷问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弑君之计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芙华宫中,宫女们正忙着布置寝殿。 温皇后坐在坐榻上,手中捏着一个精致的瓷玉瓶,拿到鼻子前轻轻地嗅了嗅,微微闭上了眼睛,很是享受,“真是好东西。秀青,把这个洒两粒到寝帐前的香炉里。” 宫女秀青走过来,看着这从没见过的香料,接过来,便有一股清香扑鼻,“好香啊,娘娘,这香是槐花香。” 温皇后微笑着,说,“皇上喜爱槐花的香气,但槐花只在每年的5月开,花期只有十日,若想常年闻到槐花香实属不易,本宫命人研制的槐花香屡让本宫不满意,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的香甚好。” 秀青连连点头,走到香炉前,取了两粒轻投入了香炉里,霎时间,槐花的香气随着袅绕的气息满布至整个寝殿中。 皇上进到芙华宫时,按原来的习惯都是命温皇后先去睡,自己在正殿的坐榻上翻阅古书或饮茶。但清雅的槐花香引得皇上从正殿来到香气更浓郁的寝殿。 “皇上。”温皇后半卧在睡榻上,穿着一袭性感十足的贴身的寝衣。 皇上直向着香炉走去,将头靠近香炉,深深地嗅着,“这香是槐花香……” 闭着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的那个初夏,他躺在两棵槐树中间的吊床上,闻着槐花香,闭着眼睛悠悠地晃着,渐渐进入了那个让他身心轻快的梦境…… “子希,快来呀。”那个穿着奇怪的女子朝自己喊着,朝前跑着,长发随风飘动,她清秀的脸庞若隐若现。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知道本王的幼名?”他边问着,边朝女子轻盈地跑去。 女子回头时,若不是轻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他定会看清她的真面目,“子希,这个名字是我给你起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叫林曼,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快来,追我呀……” 皇上闭着眼睛陷入了似梦一般的境界,每每闻到这槐花香,那个年少时的梦境便呈现在自己的脑海,挥之不去。 “皇上。”温皇后挽着皇上的胳膊,轻声唤着。 皇上睁开眼睛,看着温皇后的脸,脸上厚厚的脂粉,朱红的唇,和回忆中的梦境,清雅的槐花香悬殊至极。 皇上将温皇后的手拨开,朝睡榻走去,“皇后是如何得知朕喜欢这槐花香的?” “臣妾自打入了王府后,便知道皇上每当槐花开时,一日里会有大半日在槐树下闻花香。皇上觉得这香可还满意?”温皇后边问着,边将头贴到皇上的胸前。 “不错,皇后有心了。”皇上说着。 皇上的一句肯定的话宛若催化剂一般,让温皇后更加浓情蜜意地贴在皇上胸前。 就在这时,小安子从寝殿外低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温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温皇后不等皇上先发话,着急地问道。 小安子走进来,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示意他说,他才开口说,“因皇宫已经下钥,温府的大管家送信到宫门,说是国丈大人突发脑疾,昏迷不醒。” “什么?”温皇后两腿直发软,跪倒在皇上身前,脸色煞白,“皇上,臣妾请求出宫去探视父亲,求皇上允准。” 皇上先是愣了一下,温柏廷一向身体硬朗,早朝刚立了太子之位,本该是他高兴的时候,怎地却在当晚突发脑疾了。 “可请钟太医前去医治?”皇上问道。 “回皇上,钟太医今日在太医院当值,其他不当值的太医已前往温府。”小安子答道。 皇上弯腰扶起温皇后,看她花容失色,泪两行流下,“命人送温皇后出宫去温府。” “谢皇上恩准。”温皇后擦着眼泪。 温皇后一路忐忑,想到父亲若一病不起,甚至更差的状况,她便心如刀绞。 下了轿子,她跌跌撞撞地迈进府门。 远远地看见弟弟温锦麟从房中出来,迎出来,跪在地上,“皇后娘娘……” 温皇后上前用无力的双手抓住温锦麟的肩膀,道,“父亲怎么样了?快,我要去见父亲。” “谢桂公公护送皇后娘娘回府。公公若不嫌弃,请随微臣至厢房休息。”温锦麟起身后,又向站在府门前护送温皇后回府的小桂子公公说。 小桂子看了一眼尚站在一旁等待温锦麟的皇后娘娘,答,“温大人客气了,皇上命令奴才护送娘娘回府,既娘娘已平安到府,那奴才就不多停留了,皇上还等着奴才回宫复命呢。娘娘,请安心留在府中。奴才告退。” 温锦麟目送小桂子和送温皇后回府的轿子远去后才回转头,发现姐姐温皇后已等不及自己去往父亲的房中了。 温皇后心急火燎地来到房中,发现父亲温柏廷正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似在沉睡,身边只有叔父温柏新一人。 “父亲。”温皇后喊着扑到榻边。 温柏新见温锦麟进房关门后,“哼”了一声。 温柏廷睁开眼睛,用手轻拍了一下伏在自己身前的女儿。 “锦柔,你回来了。”温柏廷说着坐起来。 温皇后正悲痛欲绝,听到父亲唤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起身擦干眼泪,怔怔地望着安好无恙的父亲,又扭头看了一眼对此毫不震惊的叔父温柏新和弟弟温锦麟。 她意识到,父亲根本没有突发脑疾,只是想召自己回府。 “父亲,是有什么要事跟锦柔商议吗?这样太冒险了,让府中下人捎信给我便好,何苦做这欺君之举呢?”温皇后有些不快。 “锦柔,你可知,现在宫外若想传消息至后宫有多难?而且此次事关重大,不亲口跟你说,若借他人之手,一旦泄露,恐怕温府上下连同你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温柏新在一旁语重心长地说。 温皇后听叔父这样一说,心里更加不解了,“叔父,有什么消息这样不堪?” 温府的正房中,温皇后听三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将他们的计划说完后,双目凝神,除了摇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姐,若想让我们温府世世代代永享富贵荣华,不致家道中落,只能如此啊。”温锦麟见长姐迟疑。 温皇后回过神说,“父亲,叔父,皇上今日刚刚宣布了德宣的太子之位,你们便叫我毒杀皇上,万一败露,你们可知,别说我们温府,就连德宣也会因其母造反而处以死刑?不这样的做的话,德宣早晚会有登基的一天,那时,我们温府怎会家道中落?” “锦柔,皇上春秋正盛,近段时间你可知皇上已不像从前?以前他雷厉风行,只要我们将看不惯的官员的罪行向皇上揭发,皇上必会严惩,我们只需将不利于我们的言路堵住便可。如今,不知怎地,皇上有些变了,对那些我们上报的罪臣不再罢黜到底,虽将他们逐出京城,却在外埠安置了有实权的官衔。”温柏廷苦口婆心地说着。 “那些罪臣不在京城,虽有实权又能怎样?只不过是个京外官而已。”温皇后不屑地说。 “你可知那些握有兵权的京外官可比京城里的文官更有权力?万一造反,京内和京外联合,那才是天下所归。”温柏新解释道。 “长姐曾多次跟锦麟说,皇上对长姐没有一丝情意,对德宣更是抱怨胆小怕事没有半点帝王之气……”锦麟补充道。 “你们别再劝我了,皇上先是封我为后,可见他还是对我存有情谊的。如今又立德宣为太子,其心可鉴,那些之前的话你自当忘记。”温皇后说到这里,停住了,一一看向了父亲,叔父和弟弟。 本以为娘家人听到自己的皇子德宣得到太子位的消息,会更加忠诚于朝廷,没想到他们竟然依旧有造反之心,温皇后想到此,心里不觉得凉起来。 “锦麟,之前,你跟长姐说,有朝一日德宣当了太子,你会掏心掏肺地尽全力去辅佐。为此,长姐答应你,后宫和皇上的一切动向,我都尽力传给你。恐怕也是因此,你才小小的年龄便成了户部侍郎。”温皇后转头看着和父亲叔父一起劝说自己的弟弟温锦麟。 温锦麟点点头,没再说话,看向了父亲和叔父。 “我这就回宫,会向皇上汇报说,太医抢救及时,父亲身体已无碍。请父亲和叔父将弑君之念头抹去,否则,恕锦柔不从。” 温皇后说完,用手系紧了脖领的披风带子,走向房门。 “锦柔!……”温柏廷喊着。 “父亲,叔父,锦柔能入宫,能被封后,乃至你们的外孙能被封为太子,你们功不可没,锦柔都一一记在心里,只要锦柔活着,便会一直力保温府。但如今,请你们原谅我的不从。” 温皇后说这话时,背对着他们,她不回头不是因为不敢与他们对视,而是不愿看到他们冒着自己儿子的危险而命自己听从于他们。 说完,温皇后拉门而出。 “长姐……”锦麟喊着,追了出来,“长姐,你的意思锦麟明白,锦麟知道你都是为了德宣,德宣也是我们的后代,我们也不忍……” “别再说了。”温皇后推开拉住她的手。 “长姐,你不同意,我会去求父亲和叔父以后不再这样,今日夜已深,还是留在府里吧。”温锦麟劝说着,步子紧跟着长姐急匆匆的步伐。 “管家,传轿,送本宫回宫。”温皇后的脸冷若冰霜。 第一百二十二章 瞒天过海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芙华宫的宫女太监们都以为温皇后今晚不回宫了,待温皇后离开宫皇上也离去后便睡下了。 温皇后连夜回到皇宫时,宫女秀青慌张地披上衣服出门迎接。 “奴婢以为娘娘会在温府留宿,不知娘娘今夜回宫,未曾相迎,请娘娘恕罪。” 温皇后失落地望着跪在地上睡眼朦胧地宫女,没有出声,便走进了殿中。 “娘娘,奴婢看您脸色不好,可是温大人病情不太好?”秀青边倒了一杯热茶捧给温皇后边问着。 温皇后愣愣地看着秀青,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卧榻问道,“本宫离宫时已经很晚了,外面更深露重,皇上还是回长安殿了吗?” “回娘娘,娘娘走后皇上便离开了。”秀青答着。 温皇后点了点头,想到刚才和皇上在一起时,自己听到父亲突发脑疾后那般失色,皇上定会担心。 “秀青,你去一趟长安殿,若皇上不曾入睡,便请小安子公公禀报皇上本宫父亲身体已好转,大可放心。若皇上已入睡,只把消息告诉小安子公公便好,待皇上晨起后,再请他第一时间禀报给皇上。”温皇后吩咐着。 “是,娘娘。娘娘对皇上真是用心。”秀青说着便退下去长安殿了。 温皇后躺在榻上,虽已是后半夜了,加上出宫回宫路上奔波,原该既困倦又疲累的身体,却时时不能入睡。父亲,叔父和弟弟对自己说的话如同魔音一般回响在温皇后的耳畔,让她看不清自己的亲人。 “娘娘,您睡了吗?” 一盏茶的功夫,秀青从长安殿回到了芙华宫,她站在温皇后的寝殿外轻声问着。 温皇后缓过神来,问道,“皇上是否已入睡?” 秀青站在殿外,皱了皱眉头,回道,“娘娘,奴婢去了长安殿,但那里的奴才说,皇上自晚膳后来了我们芙华宫后便没有见到皇上。” “什么?皇上不在长安殿?”温皇后吃惊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思量着,皇上这些日子除了自己的芙华宫便是留在长安殿处理朝政,今晚不在这两处,又能去哪里呢? 此时,皇上正在冷宫中拥着黎贵妃入了梦乡…… “皇上。”小安子在殿外低声喊着。 皇上正开惺忪的睡眼,问道,“何事?” “回皇上,长安殿的人来报,昨晚温皇后连夜便赶回了宫,还派宫女去长安殿寻了皇上。”小安子回道。 林曼听到后,感到有些不妙,赶忙起身,“皇上,皇后娘娘不会怀疑皇上来了林曼的冷宫吧?” 皇上思索了片刻,长吁一口气,说,“看来,咱们的计划需要提前了。” “小安子,”皇上喊着,待小安子进到寝殿后,皇上吩咐道,“快去长安宫跟太后捎朕的口信。” 小安子凑到皇上的身边,皇上低语着。 皇上望着小安子离开后,用胳膊将林曼揽入怀中,说,“曼儿,你只管在这里好生度日,不久的将来,朕便将你迎回昭熙宫。”?林曼听到皇上口中说出“不久的将来”,想到大韩即将覆灭,心里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担忧了。 “皇上,林曼不求住什么昭熙宫,只求皇上平平安安的。”林曼说的是心里话。 早朝上,皇上和大臣们议完了政事后,愁容满面地望着站在朝堂上的温锦麟和温柏新,道,“朕听闻昨日国丈大人突发脑疾,朕的爱后虽为其女,却不能守在身边照养,为此朕很是负疚。为此,朕特批温家子弟温锦麟和温柏新大人休假十日,在府照养父兄。” 温锦麟和温柏新一头雾水地对视了一下,难道温皇后回宫后并没有向皇上按她的意思禀报吗?不是说会告诉皇上父亲温柏廷的病情大有好转吗?为何还特批休假? “怎么?二位爱卿是觉得休假十日不够长吗?”皇上见他们二人不发话,便又问道。 “臣等不敢,谢皇上隆恩。”温锦麟和温柏新跪在地上谢着恩。 散朝时,大臣们出了朝堂,纷纷向他们二人询问着温柏廷大人的病情,除此之外,便是羡慕皇上对他们体恤有加。 “下官竟不知温老大人昨日突发脑疾,实属不该。” “不知府上是否方便,我等请求探望温老大人。” “皇上看重温府之心,人人皆知,没想到今日竟格外恩泽二位大人休假十日。” “……” 温柏新走在前面,对这些或趋炎附势或人情世故的话,听而不闻。 倒是温锦麟还回复上一两句,“太医说了,父亲脑疾亟须静养,恐怕各位大人去府探视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皇上下了早朝,去往芙华宫,一进宫门便望见正坐在正殿的坐榻上的温皇后,正两眼出神地望着桌案的纸花。 “皇上驾到。” 温皇后回过神,来迈着步子,走出殿来迎接。 “朕在早朝上已特批了你叔父和弟弟十日之期在温府照养你父亲。”皇上接过温皇后奉上的热茶说道。 温皇后迟疑了一下,吃惊地问,“臣妾父亲身体已无大碍,皇上为何特批他等二人休假呢?” 由于温皇后的语气生硬,与其说是受宠若惊,不如说是质问皇上的特批,皇上听了,很是不舒服。皇上将茶碗放到了桌案上,看着温皇后似乎不满的脸,问道,“身体已无大碍,是何意?” “臣妾之所以昨晚能连夜赶回宫,是因为家父病情大有好转,臣妾担心皇上挂碍家父,还让宫女秀青去长安殿禀报皇上。”温皇后说着,“去了才知道皇上并不在长安殿,秀青跟本宫回来复命说她已告知了长安殿的太监小李子。” 皇上听完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安子,问道,“小安子,小李子可有将此事向你汇报?” 小安子装作满脸疑惑,答,“回皇上,小李子只跟奴才说了温皇后回宫了,并没有向奴才说国丈大人的病情好转。” 皇上端起桌案上的茶碗,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一下,问,“皇后,是否用传小李子?” 温皇后摇了摇头,她了解皇上的心性,他虽赏罚分明,但若护起短来,却是无道理可言,事已至此,何必让自己落入拷问皇上贴身宫人的尴尬境地呢。 “想必是臣妾的宫女忘记了。”温皇后说着。 “国丈大人的病情已大有好转,那便好,早朝时,朕特批两位爱卿休假时,他们竟没将实情向朕汇报,想必是平日里两位爱卿处理朝政太过劳累,有了此特批喜出望外,哪里会婉拒呢?”皇上说了喝了一口茶。 温皇后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意,迎合着皇上,她猜得出叔父和弟弟为何没有向皇上说出父亲的病情已大为好转,他们一定是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向皇上反馈的,所以只能听由皇上的安排。 “皇上,昨日您不在长安殿,不知去了哪位妹妹那里。”温皇后边装作无心地问着,边走到了皇上的身旁为皇上捶着肩膀。 皇上叹了一口气,说,“昨日,朕本想回长安殿,不料长乐宫传来信,说是母后腹痛不止,朕便直接去了长乐宫,陪伴了母后一晚。” 温皇后听了皇上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佯装很是着急的样子,问道,“母后现在身体可有好转?请皇上恕臣妾竟不知母后身体有恙。” 皇上扶起行礼的温皇后,说,“母后身体已无恙,想必是昨晚受凉了,晨起时,腹痛感已全然消退,因此,朕没有让人跟你通传。” 温皇后点了点头,“这便好,这便好。” “朕还有些折子要批,皇后自己用午膳吧,今日朝事繁多,恐怕晚膳后朕才能来芙华宫陪你。”皇上说着。 温皇后脸上洋溢着笑容,向皇上行恭送礼。 “娘娘,皇上的步辇往长安殿的方向去了。”太监阿超鬼鬼祟祟地从宫门外进来禀报。 温皇后点点头,吩咐道,“传步辇,去长乐宫。” 皇上将离开芙华宫一整日,温皇后便更加坚定要去一趟长乐宫了。自嫁给尚是王爷的皇上后,温皇后经历了多次太后夜里腹痛的情景,皇上最多在太后的宫中呆至午夜,从没到过后半夜。 这次,皇上竟在太后的长乐宫陪伴太后一整夜,这让温皇后很是起疑。若不是去了长乐宫,皇上定不会因去了别处宫中而对自己有所隐瞒,除非是去了冷宫。 温皇后到了长乐宫中时,董太后身边的夏嬷嬷迎了出来。 “夏嬷嬷,臣妾来探望母后。”温皇后说道。 “皇后娘娘,太后昨夜腹痛不止,一整夜都没能入睡,晨起时腹痛感才消散,此刻,太后正在熟睡。请皇后娘娘先行回宫,待午后再来探望吧。”夏嬷嬷果然是宫里的老嬷嬷,说此原本虚假的话时,一副本来如是的感觉。 温皇后脸上顿生一丝笑意,“臣妾知道母后腹痛已止便放心了,那臣妾告退了,还请夏嬷嬷好生服侍母后。” “奴婢遵命,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夏嬷嬷目送着温皇后离开长乐宫后,回到了董太后的寝殿,将躺在睡榻上的董太后搀扶起来。 “太后,皇后娘娘果然如皇上所想来了。”夏嬷嬷说着。 董太后点点头,“看来,皇上并不是哀家所想宠信温皇后啊,若是那样,温家势力就更大了,不是大韩的幸事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螳螂捕蝉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长安殿中,皇上正翻开一卷大韩的区域地图看着…… “皇上。”小桂子走进来,“适才皇后娘娘去了趟长安宫,现已回芙华宫。” 皇上抬起头,眼睛中迸发出深不可测的光芒,从小桂子的脸上慢慢地移向了殿门外。 温锦柔素来聪明会讨好人,她若从皇上口中得知太后生病,定会当场便向皇上禀明速去探望之心,这次,她却很反常,这般急切去探望,却没有向皇上说什么。皇上暗暗地想着。 “去传翁相进宫。”皇上吩咐着…… 温皇后一迈进芙华宫正殿的门,房内的幽幽槐花香便扑面而来,嗯,真是雅,怪不得皇上会喜欢这槐花香呢。 “秀青,那槐花香竟还在焚着呢?”温皇后问道。 正迎上去给温皇后将披风摘下的秀青迟疑了一下,回道,“娘娘,那投入香炉的两粒槐花香昨晚便已焚尽,没有您的吩咐,奴婢是不敢再投这般珍贵的香料的。” 温皇后听秀青这么一说,半信半疑地走进寝殿,打开香炉,果然,里面的香料早已化成粉末。可是,这房中的槐花香还是这般浓郁呢。这槐花香真是愈久弥香啊。 温皇后用完午膳后,由秀青服侍着去寝殿午睡,温皇后打了个哈欠,说道,“秀青,这香气真是有趣,早上本宫已闻不到殿中有槐花香,待本宫从外面回来时便能嗅到很浓的香气,此刻呢,这香气又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消散了。” 秀青面露微笑道,“娘娘,许是您在这殿中呆久了,已经对这香气无感了,奴婢进进出出,依然能闻到这殿内的香气呢。” “嗯,有些道理。”温皇后说着,刚要躺下,太监阿超匆匆从殿外进来。 “娘娘,不好了。” “什么事?可是本宫父亲……”温皇后从榻上下来。 “不是,国丈大人安好,只是,娘娘,刚才宋太医从冷宫出来,跟奴才密报说,冷宫的黎贵妃有孕了。”太监阿超悄声说。 “不是说她不能怀孕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温皇后勉强压低愤怒得有些颤抖的声音,“皇上呢?是不是已经去冷宫了?恐怕她马上就搬离冷宫了吧?” 太监阿超小声说,“宋太医并没有将此消息传给皇上,就连黎贵妃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然怀孕。宋太医说,没有娘娘的命令,他不会将此消息泄露给任何人,请娘娘放心。” 温皇后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无力地坐在榻上,太医宋传从小受过父亲的恩惠,才有机会在太医院当差,他定会按照自己所说的来做。但是怀孕一事,并不像其他事情一样,可以想隐瞒多久便隐瞒多久,随着月份越来越大,黎贵妃的肚子自然会显露出来。 “宋太医为何去了冷宫?”温皇后问道。 “听宋太医说是例行的换季之际为后宫嫔妃诊脉。”阿超答道。 “这样例行的诊脉为何还去冷宫?”温皇后不解地问。 “奴才也这样问了宋太医,宋太医说多年前诊脉的名单上都将冷宫的嫔妃划掉,今年的名单上并没有划掉,许是近几年冷宫并没有嫔妃今年便疏忽了。或者是……”阿超的声音越来越低。 “说下去!”温皇后脸色有些难看。 “或者是故意而为,想让拘在冷宫的黎贵妃也享此待遇。”阿超支支吾吾地说着。 这太医院之首钟太医做事是出了名的严谨,定不会在此事上疏忽,若名单上有黎贵妃也定是经过皇上首肯的。温皇后越想越气,好在宋太医长了心眼儿,先将此事禀报给了自己,不然皇上若知道她有了身孕,那不堪设想。 “下去吧,此事严加保密,若传去,本宫拿你们是问。”温皇后厉言道,“秀青,随本宫去一趟冷宫。” “是,娘娘。” 到了冷宫门口,看守冷宫的侍卫蒙北跪着挡在门前,“皇后娘娘,没有皇上的口谕,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冷宫。” 温皇后一脚踢向了侍卫,“滚开。” 蒙北被踢了一下,依旧跪好在皇后身前,“请娘娘止步。” 温皇后不听侍卫的劝阻,执意走了进去。 听见冷宫门口侍卫和温皇后的声音,蔷薇和苏朗苏晴都藏进了密室。 “娘娘,若皇上知道我们闯了进来,会不会……”秀青边跟着温皇后走了进来,边胆战心惊地提醒道。 “不会!这里是冷宫!皇宫中最晦气的地方,皇上是不会来的,不来怎么会知道本宫来过?”温皇后说话时已到了殿门口。 秀青得到温皇后的眼神示意,猛地将门推开。 林曼看到温皇后凶神恶煞的样子,神色反倒很淡定,“不知娘娘来冷宫,所谓何事?” 温皇后瞥了一眼林曼,便开始环视房中。这冷宫院外看似凄凉,但室内却温暖无比,日常用品一应俱全,丝毫没有冷宫的样子。 温皇后不理黎贵妃,便只身走进了内室,一股淡淡的槐花香从房中扑面而来,哪里来的槐花香,这房中连香炉都没有。 温皇后回过头,冷冷地看向黎贵妃,她丝毫不像自己想象得那般凄楚可怜和幽怨,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忧伤,反倒多了从来没有过的淡然和悠闲。 这淡淡的槐花香已经说清了一切,她在冷宫只不过是一个假象,昨晚,皇上来了冷宫。没想到的是,董太后竟然和她的儿子一起蒙骗她。董太后一向反感后宫争宠,时常教导她们皇上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夫君,去哪里过夜都属应该。正因为这么了解董太后,温皇后猜到了,此次,仅仅因为皇上要去和冷宫的黎贵妃温存一夜,定不用大费周折欺瞒她,跟她直说,她也不敢言一个不字。 皇上从来都是随性而为,宠幸的女人成百上千,从来不藏着掖着。到底是为什么让皇上和董太后联合起来欺瞒她呢。 回到芙华宫后,温皇后有种不好的预感,昨日父亲和叔父的话又回响在耳畔,难道皇上真的如他们所言,皇上开始对温府起疑了吗? 宋传太医从温府神色匆匆地出来,左右探视了一番,便疾步上了马车远去。 “父亲,这个计谋可行吗?若长姐知道黎贵妃有孕,意识到德宣的太子之位会落入他人之手,来找我们相帮还好。万一,长姐自己去做对黎贵妃腹中之子有害的事情,不成反倒深陷其中,可如何是好?”温锦麟待宋太医出府后,疑虑重重。 温柏新连连点头,“不瞒兄长,锦麟的担忧也正是我的担忧。想来事实确实如此,和弑君比起来,杀死黎贵妃腹中之子,甚至杀死黎贵妃都来得更为简单。锦柔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些。” 儿子和弟弟的疑虑并没有让温柏廷心烦意乱,他依旧在慢悠悠地品着一汪绿茶。 “锦柔是老夫的女儿,我最是了解她,她聪明不假,还有一点便是心思细腻,不但将眼前事考虑周全,还能纵观未来之事。”温柏廷喝完一口茶说着。 温锦麟看了一眼温柏新,眼中依旧充满疑虑,“不知父亲何意?儿子愿闻其详。” 温柏廷站起身,在房中慢慢地踱着,“你们想,若她杀死了黎贵妃腹中之子,或是杀死了黎贵妃,那皇上对黎贵妃的情谊恐怕锦柔比我们更是清楚。皇上定会将作祟之人揪出来,到时候不仅锦柔的后位不保,恐怕德宣的太子之位也会拱手让人。但若是弑君成功,太子之位已定,她就好好地做她的皇太后便好了。” “若不成功呢?”温锦麟禁不住问道。 温柏新听完温柏廷的话,用手捻着下巴上的胡须,面露微笑,听侄子这样一问,答道,“只要我们准备难以察觉的能让人丧命的东西,怎会不成功?” 温柏廷会意地点点头。 长安殿中,翁相手捧一卷皇上写好的新的任命书,双手有些颤抖。 “皇上英明!老臣没想到皇上竟将各个臣属和适宜的官职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 皇上看着一向谨小慎微的翁相竟如此激动,还说出了如此不经过大脑的话,不禁觉得有些不习惯。 “翁卿是说这不像是朕安排的?还是说朕没这个能力?”皇上笑着问道。 翁相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赶忙跪下来,说道,“臣看到此安排太过激动,请皇上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挥挥手,笑着说,“翁卿这样很好,比总是一副正经的样子讨朕欢心多了。” “多谢皇上,若皇上没有别的吩咐,臣告退了。” 翁相说着行着礼刚要退下。 “慢着。”皇上喊住了翁相,“翁度霄被朕贬出了都城,可还好?” 翁相再一次跪在地上,“多谢皇上对小儿的关心,小儿一切都好,和在都城做京官相比,小儿更适合在京外任职。” 皇上欣慰地点点头,挥了挥手,翁相便退下了。 小桂子见翁相走远后,来到皇上身边,轻声说,“皇上,冷宫侍卫蒙北刚才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去了冷宫,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皇上听了有些疑云浮上心头,哪里出了问题,一向认为冷宫晦气的温皇后,怎么会在恩宠极盛之时去了冷宫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谢罪娘家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这两日,温皇后夜不能寐,为了让自己不再失眠能在晚上睡着觉,白天即使再困倦也不肯睡上一会儿。 看着温皇后无精打采地坐在窗前发着呆,秀青走上去,轻声说,“娘娘,还是躺会儿吧。” 皇上来芙华宫过夜时,已经连着两晚问自己为何还没入睡,可有什么心事,想到这里,温皇后真的不能再失眠下去了,否则很快就能让皇上察觉到什么端倪的。说不定皇上会得知黎贵妃怀孕之事。 温皇后想到黎贵妃有朝一日产下一子,她便如同窒息一般。 “娘娘,皇长子前来拜见娘娘,正在殿外候旨。”太监阿超进来禀报。 温皇后回过神,神色不安地问,“你是说皇长子瑾珣?” “回娘娘,正是。” “他怎么来了?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让他闭门思过吗?”温皇后皱着眉头。 看阿超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温皇后挥了挥手,说,“让他进来吧。” 只见皇长子身着红袍,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一副神采奕奕的神色,走进来,看来不是偷跑出来的。 “儿臣瑾珣给母后请安,恭祝母后祥康金安。”瑾珣跪在地上,行着礼。 温皇后脸上堆着笑,让身边的宫女秀青领瑾珣坐到椅子上。 “瑾珣,今日怎么想起来本宫这里了?若本宫记得没错的话,此刻你本该禁足在自己的宫中吧?”温皇后说着端起桌案上的茶,呷了一口。 瑾珣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母后记得没错,儿臣确实本该禁足,没成想,今日是儿臣的生辰,父皇特恩赏儿臣今日不必禁足宫中,虽不能出宫行走,但却能在皇宫中自由走动。” 温皇后猛然想起来了,这个乍暖还寒的日子,确实就是惠皇后为皇上生下皇儿的日子。当时尚是王爷的皇上真是让自己的父皇高兴极了,先皇为他赐名瑾珣。 “原来如此,本宫早就跟你说,你父皇很是疼爱你。”温皇后脸上的笑僵住了,突然压低声音说,“瑾珣,你知道你和本宫的交易,为何还在唯一的自由日子里来本宫这里,你疯了吗?” 瑾珣丝毫没有被温皇后的怒目而吓怕,他笑笑说,“母后,您想多了,历来皇子生辰的一项礼仪便是到母亲身边问安,儿臣今日来母后宫里当然是为了给母后行礼问安。” 原来是这样,温皇后听到此,双肩舒展开,放松了下来。可不是嘛,往年皇长子瑾珣不在生辰之日来自己宫里,是因为他的亲生母后惠皇后在世,当然用不了跑到芙华宫问安。 瑾珣看了温皇后一眼,继续道,“母后提到了儿臣和母后的交易,倒让儿臣也记了起来。儿臣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不知母后何时能兑付呢?” 温皇后看着眼前这刚刚十一岁的男孩,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年幼无知的神态,像一个狼崽子一般。随即,温皇后想到了自己的亲儿子德宣,唯唯诺诺,虽对自己言听计从,和瑾珣比起来,少了皇家男儿的霸气。 “母后?”瑾珣见温皇后盯着自己发呆,轻轻唤道。 温皇后倒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本宫这几日彻夜未眠,就是在想办法实现对你的承诺。皇长子大可放心,也许,不出一个月你便收到为你娘亲报仇雪恨的消息了。” 瑾珣笑了笑,站起身向温皇后行告退礼,“若真如此,儿臣静等母后的好消息。儿臣告退。” 说完,瑾珣转身向殿门走去,身材虽未长开,但温皇后隐约中看到皇上年幼时的影子。 “娘娘,这皇长子都被禁足了,还这么嚣张。小小的孩童竟敢催促娘娘,真是太不把娘娘看在眼里了。”宫女秀青看得出来刚才温皇后的脸色,待瑾珣走远后,为温皇后忿忿不平。 “小小的孩童?他可是皇长子!”温皇后说道,“即便是犯下了欺君之罪,被禁了足,都能在生辰之日得到皇上的恩恕。” 温皇后突然觉得头痛起来,她用拇指和中指摁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娘娘,您稍作歇息吧,注意身体要紧。”秀青一边劝慰着,一边为温皇后轻揉着头部。 “有没有本宫府上的消息,这两日叔父和弟弟还没有来早朝吗?”温皇后漫不经心地问着。 宫女秀青答道,“娘娘,国丈大人身体逐渐恢复,两位温大人没有来早朝,想必是休够了皇上赐给他们的假期再来吧。” 温皇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们二人平日里朝务繁多,倒是休得下去。” 秀青眨巴了眨巴眼睛说,“娘娘忧思了,听说皇上为了让两位大人休得安心,已经于前日起便将他们的朝务临时分派给了其他的大人代为处理。” “什么?”温皇后一把推开揉着自己额头的秀青的手,“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本宫?” 秀青被吓了一跳,不知道错出在了哪里,连忙跪在了地上,说,“奴婢也是昨日才听说的,本想着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就没有急着禀报娘娘,请娘娘恕罪。” 温皇后脸色涨红,失眠所致的眼窝凹陷,眼珠有些外突,气得说不出话来。看来真如自己这几日的担心了,皇上是对温府起了疑心了。在自己连夜出宫赶往娘家的晚上,皇上便等不及去和冷宫里的黎贵妃相伴。之后又联合董太后一起欺瞒自己。偏偏这时,黎贵妃又怀孕了。即便她没有怀孕,恐怕德宣的太子之位也会朝不保夕,别说是皇上,就连自己都瞧着瑾珣更有帝王之气。 温皇后越想越迷茫,想起几日前,自己在娘家信誓旦旦地要守护皇上,厉言怨怼自己的父亲,叔父和弟弟,自己便觉得可笑至极。 这样看来,父亲叔父和弟弟的谋划对自己更加有利,皇上只有一位,而对太子之位有危险的人却是层出不穷。只有让德宣当上皇上,趁着那些敌手都还幼小,才能轻松铲除异己,永霸不倒之位。 “阿超。”温皇后喊了一声。 皇上正在长安殿里和几位负责处理温锦麟和温柏新朝务的大臣商议朝事,听闻温皇后有要事求见时,很是不快。 “皇后能有什么要紧事?”皇上黑着脸问。 小安子回道,“听说是与国丈大人有关,看皇后娘娘很是着急。” “几位爱卿在此暂先商议,朕去去便回。”皇上说完去了殿外。 皇上刚迈出殿门,温皇后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求皇上允准臣妾出宫探望父亲。”?皇上答应了,比温皇后预想得要顺快得多。 皇上早就料到这几日她会担忧父亲,因为温柏新和温锦麟这样两位“勤于朝政”的人依旧在休假,她不得不对父亲的病情担忧。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早便请求出宫回府。 这样也好,一来,温柏新和温锦麟的朝务,几位大臣已经轻车熟路,回去后她也不会设计让他们助朕处理朝政而让他们提前入朝;二来,黎贵妃定想知道朕的状况了,不必强留芙华宫了。 温府中,三个男人在房中喝着茶,除了温柏廷看似悠闲自得外,温柏新和温锦麟虽端着茶一口一口地喝着,但却心神不定。 “父亲,我们真的就这样干等着长姐来找我们吗?”温锦麟实在忍不住了。 温柏廷看了一眼焦急万分的儿子,说,“没错,就是等。欲速则不达。只有这样,锦柔才能对我们深信不疑。”?“可是,叔父和儿子的朝务已经被皇上安排给其他的大臣了,再不着急,恐怕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温锦麟说着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温柏廷放下茶饭,训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父曾历任两朝皇上臣子,历经三落三起,最短的跌落的时间是两年,而你,从为官起,便顺风顺水,只有步步登高,从没有感受过被贬斥。这样的仕途终究是不圆满的,也是经不起摔打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温柏廷的话音刚落,管家便匆匆跑到房门外,喊道,“老爷,皇后娘娘的马车来了,还有一里地便到府了。” 顿时,房中的死气沉沉消散开来,温锦麟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父亲,我们终于等到了。” “开门去吧,迎我们的皇后娘娘的大驾。”温柏廷欣慰地吩咐道。 “是,父亲。” 一会儿的工夫,温皇后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府中的这三位男人跪在地上,时时不起身。 温皇后看着年迈的父亲头上又多了几屡白发,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弟弟对自己少了撒娇一板一眼地跪在地上,还有身前的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叔父,依旧一心一意为了温府而献计献策。 温皇后回头看了一眼管家,示意他将门关上。 房门关上后,温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位亲人,深深地跪了下去。 “锦柔使不得,你是一国之母,是我们的皇后娘娘,万万不能失了礼仪。”父亲提醒着。 温锦麟赶忙跪着走到温皇后身旁,想把她扶起,但温皇后使劲推开弟弟,就是不起身,半晌,才眼中含泪地说道,“锦柔有愧温家,这次来便是专程来谢罪的。” 看着锦柔双手抚地,将头深深地贴在地上,三个男人的目光聚到了一起,点头示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厉兵秣马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温皇后从温府回到皇宫后,心境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她没有像往常一般,第一时间便向宫人们询问皇上的去处和情况,而是静静地一个人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本该小憩的温皇后选择了在芙华宫里散步。 “娘娘,早上刚回宫里,还是回寝殿休息一会儿吧。”身边的宫女秀青见温皇后望着植物发起呆来,便上前说道。 温皇后回过神来,说,“也好,叫阿超将这两盆海棠搬进正殿吧。” 秀青看着温皇后用手指着的那两盆长相并不佳的海棠,问,“娘娘,是这两盆吗?” “没错。”温皇后说完,便朝寝殿走去。 待温皇后醒后,从寝殿出来时,看着正殿里一左一右放着的海棠。 “秀青,这可是本宫刚才选的那两盆?” 秀青眼边露出喜色,向温皇后汇报说,“阿超和奴婢在园子里发现这两盆的品相更佳一些,就擅自做主为娘娘换了。” “啪!” 温皇后的手掌直接扇到了秀青的脸上,秀青直觉得左脸火辣辣地生疼,本能地将一只手捂在了被打的脸上,紧接着,边喊恕罪边跪了下来。 温皇后斜视了一眼秀青,目光似把把利剑,投射开来。 “明知是擅自做主,岂不是故意要挨这嘴巴了?”温皇后恶狠狠地说道。 “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求娘娘饶了奴婢……”秀青连连求饶。 在这芙华宫里秀青是跟随温皇后时间最久的宫女了,自然了解温皇后的脾性,虽对宫人严加管束,但在这样的小事上,温皇后还是放权给了宫人们。温皇后从来没有因这样的小事而责罚过秀青,秀青又疑又怕,泪水倾泻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这绿植换回来!”温皇后大吼道。 “是,奴婢这就去。”秀青赶忙起身。 一会儿的工夫,温皇后坐在正殿的坐榻上,看着那两盆自己选定的海棠死气沉沉地出现在自己视野,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 皇上处理完朝政便来芙华宫用晚膳,“国丈大人的病情可有好转?” “臣妾多谢皇上的关心,也多谢皇上恩赐了叔父和弟弟十日假,有了他们的精心照料,父亲的病情已大有气色。”刚为皇上填好菜,温皇后便跪在地上说。 皇上看了一眼温皇后,她的眼神中似多了真诚,自打她知道她的叔父和弟弟被皇上休了假,她还不曾因此事而感恩过皇上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已是亘古的常理,国丈大人的病既已好转,便是大好的趋势。”皇上说着,拉皇后起身。 晚膳毕,皇上朝坐榻走去时,发现殿中多了两盆并不是精神的绿植,没有多想,便走过去坐了下来,手里捧起一本古籍翻阅起来。 一股清幽淡雅的槐花香从寝殿里飘散开来,皇上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吸,感觉美妙极了。皇上的记忆力很好,但仅凭借大脑回想起来的事情远远不如闻到这槐花香激发出来的回忆来得真实。 林曼,那个初夏的梦境里的女子,像极了朕的黎贵妃。事情就是这么巧,母后竟给她赐名为林曼。皇上陷入了沉思。 “娘娘,听麦穗说昨日她去给冷宫送洗好的衣物,果然在冷宫的房内闻了一股淡淡的槐花香。”秀青边伺候着温皇后梳妆边说道。 温皇后并没有像第一次知道皇上偷偷去冷宫时那般悲愤,相反,一抹冷冷的狞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想着自己和皇上即便没有多深的情分,但总归也是枕边人,自己的娘家为他尽心尽力,虽也总会留后手,但完全是为了自保,如今,却落到了这步田地。 “你若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你不义。”温皇后对着铜镜说出这话时,秀青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求娘娘饶过奴婢,奴婢不知做错了何事。” 温皇后看了一眼秀青,“为本宫继续梳头吧。” 秀青一头雾水地站起身。 冷宫中,林曼看着院里地上的小草开始冒出头了,正凝神地望着。 “搬进去,快!”宫门外有五六个小太监每人手中搬着一盆绿植走进来。 待把绿植放在地上后,他们为林曼请安。 “贵妃娘娘,这是内务司春日里添置的新盆栽。”带头的太监说道。 林曼闲来无事,走过去问道,“它们都是什么?” “回娘娘,这两盆是栀子花,中间的两盆是含笑,另外两盆是铃兰。”带头的太监回道。 林曼点点头,“每个宫里都有吗?冷宫也有如此恩赏?” “到了初春,按例内务司为每个宫里都添置盆栽,冷宫虽也有恩赏,但会比其他的宫里少两到六盆。”带头的太监如实回答。 “有劳了,退下吧。” 芙华宫中,温皇后看着内务司刚刚搬进来的十二盆绿植,心里很是欣慰。 看着温皇后这几日以来头一次看着绿植面带笑意,秀青笑着说,“娘娘,往年这还不到内务司为各宫添置盆栽的日子。皇上见娘娘殿里的海棠无精打采的,竟命内务司将添置盆栽的适宜提前了半月有余呢。可见,皇上最是疼娘娘了。” 温皇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静静地看着秀青,秀青的眼神飘忽,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脸色越来越难看。自打温皇后从娘家回到宫中后,她便如同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很难捉摸。 “娘娘,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请娘娘恕罪。”秀青干脆跪在了地上。 温皇后俯下身,将她拉起,帮秀青额前滑落的一缕头发别在了耳后,“秀青,这个宫里,除了德宣外,便是你和麦穗是本宫的亲人了。” “娘娘,奴婢不敢,奴婢是娘娘的婢女,不敢妄称娘娘的亲人。”秀青赶忙接下去。 温皇后看着秀青胆小的样子,知道这话是她发自肺腑的,她和麦穗都是她还未出嫁时在温府便伺候她的丫鬟。若论聪明机灵劲儿,秀青是比不了麦穗的,但若说忠诚度,她们二人不相上下。 “若有人对本宫和本宫的家人欺瞒利用,对本宫无情无义,你可忍心看得下去?”说着,温皇后拉起秀青有些冰凉的手。 秀青摇摇头,“奴婢定不能看下去,会替娘娘教训他。” 说完,秀青看到温皇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只是,何人竟敢命都不想要了,敢欺瞒利用娘娘?”秀青问道。 “本宫的夫婿。”温皇后冷冷地说着。 秀青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秀青用手捂住了自己半张着的嘴巴。 “怎么?难道在他手里,本宫就活该被欺瞒利用吗?”温皇后见秀青一副后悔将话早早说出口的样子,反问道。 秀青跪下地上,“娘娘,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他……他是……皇上……”秀青一下子连话都说不成整句了。 温皇后早就料到了秀青听到她的话后,便会呈现这般胆小的样子,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她将自己的全部计划向秀青和盘托出后,秀青并没有迟疑便答应了。 “你能这么快答应,本宫真的很感动。”温皇后拉起跪在地上的秀青,“只是,若事情一旦败露,你我都会万劫不复。” “奴婢是娘娘的奴婢,若没有娘娘的庇佑,便没有奴婢的今日。奴婢会尽全力护娘娘周全,万一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奴婢愿陪娘娘赴死。”秀青赤胆忠心地说着。 温皇后拉着秀青往寝殿走去,“秀青,父亲和叔父还有弟弟考虑得周全,我们的计划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那危险便少了几成。” 秀青会回头望着新进芙华宫的盆栽,知道各宫都已经添置了这样的盆栽,明白温皇后所说的“很好的开始”指的是什么。 “若我们成了,本宫就命你出宫嫁人。”温皇后说道。 秀青挣开温皇后拉着的手,行着礼回绝道,“娘娘,奴婢只愿陪在娘娘身边,不愿出宫嫁人。求娘娘到时候继续将奴婢留在宫中。” 温皇后笑了笑,拉过秀青,轻声说,“若是嫁给本宫的弟弟,你可还愿意留在本宫的身边?” 秀青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脸上泛着红晕,娇羞地喊着,“娘娘……” 温皇后笑着说,“秀青还害羞起来了?本宫早就知道你对本宫的弟弟有心思,本宫出嫁前,若不是父亲怕弟弟可能会娶你为正室,也许就不会让你当本宫的陪嫁了。前几日,本宫回府,还看到弟弟腰上佩戴着你为他绣的香囊呢。” “真的吗?那香囊都两年多了,少爷还佩戴着呢吗?”秀青一时激动不已。 当然是假的,那香囊早被温皇后那整日泡在醋缸里的弟媳剪成碎末了。 “当然是真的了。本宫可没有心思编故事骗你。你绣的香囊上可有两只鸳鸯,和’锦绣前程’四个字?”温皇后问道。 秀青的脸更加红了,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 看来平日里听些没用的抱怨未尝不是好事。若不是那次弟媳向自己哭诉,弟弟夜里说梦话喊“秀儿”,她竟不知道弟弟的心里还装着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便是自己的婢女秀青。弟媳告诉当初还是燕王侧妃的她,弟媳想到了他的香囊上的“锦绣前程”定是别有寓意,一气之下便将香囊剪成了碎末。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架空温氏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上的长安殿。翁相正和皇上密谈着。 “翁卿,朕今日在早朝上将温柏新和温锦麟叔侄两人的职务正式重新划分了,并未出现翁卿早前预料的事情,他们叔侄两人似乎早有准备。”皇上说着。 翁相皱着眉头,略作思索后,才缓缓地说道,“皇上,臣确实预料错了,原以为他们会借其他亲信朝臣之口力求保住职权。” 翁相话并没有说完,而是及时停住了,一向谨慎的翁相还是暂把对温氏叔侄俩的怀疑藏在了心里。 皇上脸上并没有成功的喜悦,隐隐地有一丝不安。 “翁卿,在五日之内,务必完成边陲官员将领的任免事务交接。”皇上吩咐着。 “臣遵旨。” 朝政的内部变动,势必会引来周外有狼子野心的敌国的觊觎,对此,皇上和翁相心知肚明。 “皇上,有一事,臣觉得有些许不妥,不知是否当讲?”翁相进言道。 “翁卿请讲。” “边陲的官员几乎人人都面临升降任免,对此,他们想必更清楚自己为何会受此待遇。只是,有一人,即徽西县的李少堂,由县令升为节度使,臣觉得有些不妥。”翁相实话实说。 皇上虽对边陲的如此小的官员了解并不多,但唯对此人,甚是赞赏。 皇上面带笑意,说道,“徽西县边界紧邻西戎,地域虽广,但百姓稀少,西戎的几次进犯,都被身任县令的李少堂派人镇压下去了,由此看来,李少堂之人的才能若继续任原职恐怕有些大材小用了。” 翁相自然也知道那几次的西戎进犯,西戎虽最后给出的解释是西戎不安分的狂徒所为,撇清了西戎朝廷的干系,但两国都明白实情,大韩也只是为了大局稳定,认为此刻便兵戎相见对己不利,便表面上接受了西戎的说法。 如若没有西戎的进犯受阻,乔装的精湛的前锋部分,一连几次在小小的徽西县吃了亏,他们更不敢选取看守甚严,易守难攻之地。先帝驾崩,新帝即位,这个期间在哪个朝代都会边患频发,但西戎的几次失利,却为大韩越来了难得的边疆太平。 “皇上,臣对李少堂的才能颇为感慨,因此人曾在京中当过衙役,后被他的上官发现他很有文采,在政务方面有自己的见解,逐渐显露出来,这才有了去京外任官职的机会。臣曾与他有过两面之缘,就臣对他的了解,若论文武,他绝对是文远远大于武,这也是他为什么从衙役能当成一地县令的重要原因。”翁相说着。 “翁卿到底想说什么?”皇上听得云里雾里,打断翁相问道。 “皇上,臣斗胆将实情说出来,臣以为县令李少堂的升职有些不妥。”翁相说道。 皇上有些吃惊,脸色有些难看,莫不是当初这李少堂得罪过他,“原因何在?仅仅凭借你对他的了解,文远远大于武?难道明明摆着的几次击退西戎的进犯,不是他带兵强将能力的彰显吗?” “皇上,臣因对此人有些了解,对他的战功甚是起疑,曾派人暗中探访过徽西县。那几次西戎的进犯,实则并不是他击退的。”事到如今,关系都边陲安定,翁相只好和盘托出。 皇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什么?不是他所为?那是谁?为何早知道,不早早上报?” 皇上有些失望地盯着翁相。 翁相跪在地上回道,“请皇上恕罪,并不是臣不报,而是因为臣也没有查清是何人所为,只知道此人及他带领的士兵并非朝廷将领。就连李少堂本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帮他。臣只想早些查明,再上报,因此推迟了上报的时间。” 不是朝廷的将领,为何要冒死帮大韩抵御西戎呢?李少堂被人暗中相助多次,竟不知道恩人是谁。皇上思索着。 “平身吧。”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翁相,说道,“若朕当作不知情破格晋升了李少堂,恐怕会寒了此人及他的部下的心,不过,话说回来,此人相助朝廷我大韩朝廷,却不透露身份,恐怕他也并未在意朝廷的恩赏。暂先保留李少堂的原职,派人继续查。以朝廷的名义寻找助大韩的人。” “是,皇上。”翁相松了一口气。 芙华宫中,宫女秀青匆匆进入正殿,走到温皇后身边。 “娘娘,奴婢刚才看到翁相从皇上的长安殿出去了。” 温皇后点点头,“知道了,该来的总会来。今日,叔父和弟弟几乎丢了职权,只徒留两顶官衔的帽子。”说着,温皇后从铃兰上撕下了两片叶子,放在手指间揉搓着。 秀青看见了,赶忙从温皇后手中接过叶子,“娘娘,小心。” 温皇后接过秀青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挥了下,“去准备羹汤吧,想必,皇上快来芙华宫了。” “是,娘娘。”秀青退下了。 冷宫中,林曼的心七上八下地,总觉得今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苏晴。”林曼喊道。 苏晴听到黎贵妃的呼唤,疾步进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还没有皇上的消息吗?”林曼问道。 苏晴摇摇头,“桂公公并没有传话过来,娘娘,奴婢觉得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苏晴说的是有道理的,朝堂上,皇上早已对温氏的抵抗做足了准备,最坏的便是以抗旨之罪论处。最坏便是皇上杀两个朝臣而已,自己到底为皇上担心什么呢?林曼不住地安慰着自己。 这时苏朗进来传话道,“娘娘,皇上命桂公公捎话给娘娘,比原计划还要顺利,朝政的职权已按原定的划分下去了,温氏叔侄两人安然接受。” 听到这些林曼本该高兴,但若真是这样的话,大韩为何会在短短的数月内便会改朝换代呢。 林曼忧心忡忡起来,皇上勤勉,朝臣清廉,边疆安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本宫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林曼的感觉非常不好,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好。 她半躺在坐榻上,闭上了眼睛,回忆着那次穿越回去翻看的《韩代野史》和历史课本,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汪汪……” 门外传来阿黄的叫声。 林曼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百无聊赖地往外望了一眼…… 林曼想起来死而复生之前,她几次错误的穿越,那次,温皇后俨然一副大权在握的姿态,皇上为什么会被温皇后软禁起来?温皇后为何跟皇上说,黎贵妃已经死了。而皇上看上去并不相信的样子。难道自己真的快要死了。不对,钟馗告诉自己会有六十年的时间呢。温皇后,对,她在作祟! “蔷薇。”林曼大喊。 “娘娘,”蔷薇手里端着晚膳走了进来。 “让小桂子和小安子这几个月务必照顾好皇上,也要让他们注意芙华宫的动向。”林曼小声说道。 “是,娘娘。”蔷薇把饭菜摆好。 皇上从长安殿出来,坐着步辇,一路想着,待五日之后,边陲的事宜也一并安排妥当之后,便找个理由将林曼从冷宫接出来。 “臣妾恭迎皇上。”温皇后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行着礼。 晚膳时,温皇后显得格外殷勤,若放在平时,皇上不会多想,但今日她的叔父和弟弟的职权被架空,她竟能如此开怀,倒让皇上不得不起疑。 “皇后,今日为何这般讨朕欢心呢?”皇上吃了一口温皇后夹到嘴边的鱼肉,问道。 温皇后笑着说,“臣妾听闻皇上又恩赏了叔父和弟弟,自然更要替他们好好地服侍皇上。” 皇上听了她这话,吃了一惊。 一来,皇上虽早对后宫喜欢打探朝廷的事心知肚明,但后宫中没有谁敢明说自己知道朝廷的动向。而此时,温皇后竟将自己知道朝臣动向的事情搬到明面上来。 二来,皇上并未恩赏她的叔父和弟弟,而是将他们的官位架空,并严惩那些贪赃枉法的心腹,还斩断了他们与亲信的联系。 见皇上没有说话,温皇后笑吟吟地端起汤盅,用汤匙喂皇上喝汤。 看皇上喝完汤后,温皇后接过秀青递上来的帕子,为皇上拭去唇边的汤迹。 “臣妾知道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要为整个大韩考虑,皇上一向英明,现在,叔父和弟弟身为朝臣,朝务却很少,对他们来说,虽会觉得未对朝廷尽全力,但他们也会明白皇上对他们的疼惜。”温皇后说着脸上挂着笑。 皇上点了点头,“皇后能这么想,让朕很欣慰。今日的汤不错。” 温皇后看了一眼被皇上喝得空空的汤盅,笑了笑说,“皇上若是喜欢喝这汤,臣妾日日为您熬制。” 皇上打了一个哈欠,望了望外面,天还没暗下来,竟有些困倦了。 “朕今日处理朝政,有些疲累了,为朕宽衣吧。”皇上说着站起身朝寝殿走去。 温皇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秀青,秀青会意地笑了笑。 皇上躺在床榻上时,眼皮重得已经不能好好地睁开了,意识也有些模糊,莫不是今日神经绷得太紧了,怎么会如此疲累呢?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刹那,皇上想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毒害皇上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温皇后坐在卧榻边上,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皇上。 “皇上,您睡着了吗?” “焚些槐花香吧。”皇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并没有睁开眼睛。 “是,皇上。”温皇后说着,吩咐秀青往香炉里放了两粒槐花香。 温皇后再轻轻唤皇上时,皇上已经睡沉了。 温皇后朝秀青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而笑。最迟明日早晨,皇上便归天了。 秀青似往常一般退出了寝殿和小安子一起一左一右地坐在寝殿外面当值。 温皇后穿着一袭红艳艳的轻薄贴身纱袍半躺在卧榻上,用胳膊拄着朝向皇上的脑袋,脸上挂着深不可测的笑意。另一只手轻轻地抚过皇上俊朗的脸颊。 “皇上,臣妾在年幼时第一次看到你时,便知你将是这世间最英俊的男人。”温皇后用手指轻轻地滑过皇上的鼻梁,“你自小便气势卓绝,不同其他的皇子。” 温皇后的自言自语把她带到了几年前,当她得知当年的董贤妃,也就是今日的董太后,将她列在儿媳名单里时,她欣喜若狂。 父亲温柏廷虽然对此桩婚事不是很满意,因为他想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做正室,而当时的燕王已有惠府的女儿做了正室王妃。父亲中意的姑爷是当时尚无正室的淳王,也就是燕王的弟弟。 老谋深算的温柏廷知道若女儿温锦柔嫁给燕王,燕王先娶了惠府的女儿为王妃,再纳温府的女儿为侧王妃,有两府姻亲的相助,那太子之位落入燕王之手只是时间早晚的事。而若将女儿嫁给淳王,那淳王和燕王便旗鼓相当,若淳王当了太子,自己的女儿便是太子妃,以后便是皇后。一国之母的地位可比后宫万千佳丽之一的妃子要高得多了。 叔父和弟弟向来听从父亲的,聪明才智的她说服了温家三个才智双全的男人,嫁入了燕王府,做了侧妃。 当年她的理由便是,自己对燕王心有所属,既然若嫁给她便能助他得到太子之位,三位要做的只是出谋划策助她日后夺取皇后之位而已,失利了只是暂时蛰伏,等待时机;而绞尽脑汁地助人夺取太子之位,若失利了便是满门遭殃,成了,便有一丝功高盖主的嫌疑,日后皇上少不了会对温府多一分戒备。 温府很快向董贤妃表明了心意,她被迎娶进燕王府,激动万分的她,怀着一颗赤诚热烈的心坐在了红烛焰火跳动的婚房里,期待着上前来为她掀开红盖头的意中人…… 一等便是一夜,整整一夜…… 第二日,府里的下人从青楼将醉酒的王爷扶到她的房中,她慌忙地扯下红盖头,将他搀到榻上…… “怎么就你一个?去,叫你的姐妹们来啊……”迷迷糊糊的燕王一把将她推开,竟把她当成了青楼女子。 “王爷,这是侧王妃娘娘。”下人提醒着燕王。 燕王勉强睁圆了眼睛望向她,她感到脸变得滚烫,“侧王妃?哦,本王又多了一位王妃。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她将脸慢慢抬起,只见他瞥过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温大人把女儿嫁给本王做侧王妃?哈哈!真是高看本王了!……不过,你可得做好准备,以后还会有好多侧王妃呢,说不定本王当了皇上,那妃嫔便更不计其数了!……哈哈哈……” 素来听闻燕王风流倜傥,但温锦柔见他的第一眼,直觉告诉她,燕王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是随性而已。人不风流枉少年。聪慧的温锦柔并没有被新婚后和夫君正式见面的场景吓怕,她知道早晚他会对她另眼相看。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燕王被封太子之日,她被册封为太子侧妃,登基为皇上时,她直接被封为温妃,一直到林曼的出现,她一直都是皇上另眼相看的妃子,也是后宫里地位仅次于惠皇后的妃子。 在别的女人眼里,燕王多情亦无情,而在温锦柔的眼里,燕王只是随性而已,女人越是争妍斗艳,越会被他早早遗弃,在这期间,有多少自以为会与燕王长厢厮守的女子被燕王抛于脑后。 在他的面前,识趣,才是根本。这是温锦柔的杀手锏。 但,直到林曼的出现。温锦柔措手不及,皇上如同变了一个人,没有原则,更没有章法可循。 后宫其他的女子的牌子形同虚设,皇上再不是那个雨露均沾的皇上…… 想想,后宫的女人真是奇怪,皇上在以前对每个妃嫔都很无情,她们侍寝后便将她们似忘却一般,她们不觉得有什么,反正皇上对谁都一样。一旦皇上专宠了一个人,即便对其他人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女人们都很会恨得牙痒痒。即便皇上来温皇后宫里的次数比以往多上数十倍,她想到有黎贵妃这么个让皇上放心里的人,她也会忿忿不平。 突然,温皇后眼睛中充满了杀意,直直地盯着熟睡的皇上。 黎贵妃已经因罪打入了冷宫,你竟然联合董太后一起欺瞒于我? 为了保黎贵妃周全,你防我,放出她不能怀孕生子的消息? 为了放松我的警惕,立德宣为太子,趁机将温府势力全除? …… 温皇后将手指放在皇上的鼻前感受了一下皇上的气息,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缓缓地躺下了。 “皇上,该起了!”小安子在寝殿外轻喊着。 寝殿里传来温皇后懒洋洋娇滴滴的声音,“皇上,该起了。” 紧接着是温皇后焦急地叫声,“皇上……皇上……” 小安子听到温皇后的叫声有些不对,赶忙从寝殿外跑进来,秀青也跟着跑进来。 小安子看见皇上一动不动地躺在卧榻上,便用手感受了下皇上的气息,“娘娘,皇上恐怕是中了风寒了。奴才这就去叫太医。” 温皇后脸色铁青,喊道,“快去!” 待小安子拔腿跑出去后,秀青见温皇后的神情,没想到温皇后演得这么像,嘴角露出了笑容。 “娘娘,我们……”不等秀青说完,温皇后冲她挤了挤眼,又看向了皇上。 秀青觉得哪里出了问题,赶忙也用手试皇上的气息,竟然还有微弱的呼吸从鼻前进出。 秀青的手哆哆嗦嗦地收回,“皇上,皇上……” 父亲和叔父曾说这铃兰叶的汁液有剧毒,取一滴便可使人在两个时辰内致命。温皇后可是亲眼看秀青在皇上的汤盅里挤了不下五滴。本以为皇上会在睡梦中死去,怎么竟还有气息? 温皇后和秀青一样紧张,若皇上这次死不了,恐怕也会对此次睡眠情况多有怀疑。 钟太医带着药箱匆匆而至,先是翻开皇上的下眼睑细细地注视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异常。再是为皇上把脉,脉象虚弱无力,有劳累过度之疑。 “钟太医,皇上怎么样?”温皇后站在一旁焦急地问。 “回娘娘,单看皇上龙体的表象除了劳累外,并没有其他的症状,待臣为皇上继续往深层诊看。”钟太医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 站在一旁的温皇后看到后,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父亲和伯父都说了铃兰汁液之毒,并不能由银针鉴别出来,但此刻温皇后还是有些惧怕。 钟太医将银针缓缓地扎入了皇上的脖颈,停留了片刻后,又缓缓地拔了出来。 银针并没有变色,依旧闪亮如新。温皇后舒了一口气。 “娘娘,皇上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许是近几日劳累过度,身体疲乏所致的昏睡不醒。”钟太医说着,眉头紧皱着。 “如是这样,本宫就放心了。”温皇后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钟太医用鼻子轻轻地嗅着,看向了卧榻旁的香炉,问道,“这寝殿里的香味,可是从这香炉中传出来的?” 温皇后点了点头,“不错,这香是皇上最爱的槐花香。” 钟太医眼神飘忽不定,似在思考着什么。被小安子看到了眼里。 “娘娘,皇上既是劳累所致,为了龙体考虑,臣还是建议不要唤醒皇上,让皇上好生睡上一日。”钟太医说着。 “那本宫便听钟太医的,若皇上有什么闪失,本宫轻饶不了你。”温皇后说着。 温皇后正想为皇上的死找个借口呢,恰好就来了个顶好的借口。 钟太医一下子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答道,“臣不敢保证皇上龙体无恙,臣恳请还是由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们一起前来,为皇上重新诊看一番吧,以防臣才疏学浅,贻误病情。” 看到眼前如此胆小的钟太医,小安子的双腿开始有些发软,预感到了皇上的龙体并非只是劳累过度。 温皇后想到钟太医身为太医院之首,比其他太医的医术高出一筹,并没有把其他太医看在眼里,转身吩咐道,“小安子,去唤太医院其他的太医们前来。” 小安子应声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所有的太医,快随我去芙华宫。”小安子站在太医院的房门前,高声下令。 太医们放下手中的医书,药材等,都纷纷前来列队,只有一个小个子的太医拿着称量药材的戥子没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药可医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小安子见年轻的小太医无动于衷地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脸色有些难看。 “你!没听到吗?所有的太医赶快随我去芙华宫!” 小太医抬起头时,一脸无辜。 “安公公,小人只是称量药材的,还未出师。” 站在小安子身前的年长些的太医们都一一点头,“安公公,是这样的,还是让他留在太医院吧。” “也罢。”小安子正要出门时,身后传来小太医的声音。 “楚秋儿谢过安公公。” “楚秋儿?”小安子回过头,“你是钟太医的徒弟?” 楚秋儿点点头。 去年,当初还未封为妃子的林曼被韶山道士利用妖术昏迷不醒时,钟太医从林曼体内查出有鹤顶红之毒,还是他说出了林曼有神力护体呢。那一幕,小安子记得真真切切。 “快放下手中的活计,随我走!”小安子改了刚才的决定。 数十名太医跟随着小安子健步如飞。 “楚秋儿,别忘了你师父平日里对你的叮嘱,你还太年轻,多看少说。”一个年长的太医贴近楚秋儿说道。 “楚秋儿知道了。”楚秋儿应声道。 到了芙华宫的寝殿中,太医们看到躺在卧榻上的竟是皇上时,都有些慌了神。 “各位太医,皇上的龙体就交给你们了。”温皇后说着,“若有什么差池,本宫拿你们是问。” 太医们依次为皇上诊看,望闻问切…… 太医们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除了皇上的脉象虚弱,疑是疲累所致外。 “如此,本宫便稍稍放心了。”温皇后说着。 “娘娘,这位太医还未为皇上诊断。”小安子站在一旁提醒着。 温皇后抬眼望去,目光落在一个正盯着香炉出神的小太医,看他目光凝重,似是发现了什么。 “娘娘,安公公,这是臣的小徒,平日时只是代臣验看药材,按方抓药而已,并不会诊断病情。”钟太医上前言道。 楚秋儿回过神来,“娘娘,师父,小人恳请两位准我为皇上诊脉。” “秋儿!不许胡来!皇上的龙体可不是你这般资历的人想诊便诊的。”钟太医的脸色有些难看,对他的徒弟怒目而视。 钟太医医术高明,曾有好多达官贵人要么送财物,要么献人情,请求将自己的后代送到他的门下做徒弟,但钟太医一个都没收。唯独楚秋儿,这个从山上捡来的徒弟,钟太医却把他当作宝贝一样。 温皇后见其他太医们的脸色都很紧张,像是很怕这个年轻人诊断出什么似的。 “如此,你们便都退下吧。”温皇后说道。 “娘娘,请让小人为皇上诊脉。”没想到楚秋儿竟如此坚持。 若是回绝了他,恐怕倒像是藏着掖着似的,温皇后挥了下手,应允了。 楚秋儿人虽小,但把脉,行针的动作熟练老成。 脉还是一样的脉,针还是闪亮的针。温皇后放心极了。 楚秋儿诊完后,默不作声,先是看了师父钟太医一眼,然后行礼道,“谢娘娘给小人为皇上诊脉的机会,确如各位大人所说,皇上劳累过度,需要静养。” 钟太医回到太医院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集体出诊后各抒己见,而是匆匆地忙起各自的琐事,有的继续翻看医书,有的书写着药方,有的称着药材…… 楚秋儿离开太医院之前是最忙的,此刻,却什么都不干,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一一掠过太医们。 钟太医看出了自己徒弟的心思,轻轻走过去,将宽大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师父……”楚秋儿抬起头。 钟太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秋儿,你今日也算为皇上诊过脉的太医了。怎么?不请师父喝两杯呀?”钟太医话里有话,实则在暗示徒弟有时间为他答疑解惑。 “嗯,谢师父,秋儿配好各宫院调理的方子,就能早早出宫请师父了。”楚秋儿说着,站起身走到了自己未称完的一堆药材前。 早朝上,众臣们迟迟不见皇上的出现,私底下议论纷纷。 “这还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早朝晚到呢。” “是啊,皇上素来勤勉,这可是第一次呢。” “李大人,话不能说得太满啊,当年皇上还是燕王时总爱以生病为借口不早朝啊。” “嘘……皇上勤于政务已是常态,不然哪里有如今的太平盛世啊。” “……” 温柏新和温锦麟相视而笑,看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很快便会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了。 这时,小桂子出来了。 “各位大人,皇上因龙体欠安,需稍事歇息,今日不再早朝。有奏折的大人,依次将奏折交给咱家便可离去了。” 各位大臣一一将奏折放在小桂子的手上,本该头一位就该将奏折上交的翁相,手持奏折迟迟不向前去,而是等各位大臣都交完离去时,他才走到小桂子身前。 “桂公公,皇上的病情严重吗?”翁相将手中的奏折缓缓递到小桂子手中,身体稍稍贴近他。 “太医们只说是劳累所致,其他并不知。”小桂子轻声说。 “可否需要翁某去寻医术高明之宫外医者?”翁相小声问。 小桂子看了翁相一眼,又扫视了一下朝殿外走去的其他大臣。 “暂时不用,翁大人可先寻着,若有需要,咱家再请翁大人帮忙。” 翁相怀着一颗不安的心离去。 “娘娘,不好了。” 林曼惊得站起来,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什么事?快说!”林曼看着从冷宫门跑过来的蔷薇道。 “安公公捎话来,让娘娘想办法救救皇上。” “皇上怎么了?” “皇上在芙华宫昨晚睡下后,现在还未醒呢,太医们都诊看过了,说是劳累过度。” 在林曼的追问下,蔷薇将从小安子口中得到的一切告诉了她。林曼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从昨日便呈现出莫名的不安,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劳累过度,严重时只会导致过劳死,哪里会有叫都叫不醒的睡眠呢!林曼坚信,皇上是中毒了。可为什么银针却是光亮的呢? “小安子亲眼看到了拔出的银针是没有变色的?”林曼紧皱眉头问道。 “是,娘娘,安公公特意跟奴婢说了这个。” “本宫得去见皇上,不然,就晚了。” “娘娘,安公公说温皇后一直守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且娘娘是被关在冷宫的人,擅自出宫,是死罪。若此时出去,恐怕正好中了温皇后的圈套。娘娘,请三思啊。” 林曼对这突然到来的事情,一时有些急躁,双腿开始有些发软,这莫不就是转折点? “皇上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林曼小声嘀咕着,从来都希望历史课本和野史上的内容是假的,但此刻,林曼却希望它们是真的。和生命相比,其他都太不值一提了。 “我一定要救皇上!”林曼握紧了拳头。 楚秋儿跟着师父上了轿子,不一会儿轿子停了。 “师父,您不是让徒儿请您吃酒吗?怎么到了您的府上?”楚秋儿下轿后看到轿子停在了钟府。 钟太医二话不说,拉着徒弟进了府。 “秋儿心里有疑,会和师父喝得下酒吗?” “多谢师父指点迷津。”楚秋儿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 二人来到了钟太医的书房,待仆人端上茶水后,钟太医将仆人们都退下了。 楚秋儿看出了师父定是诊出了和自己相似的病情,“看来师父发觉了皇上的久睡不醒的真实原因。” “秋儿,为师知道你聪慧过人,对药理更是精湛超过为师。既然秋儿也查出了,定是知道多说无益。” 果然,师父藏了私心,他身为太医院之首,并未以身作则说出皇上病情的真相。 楚秋儿站起身,在房中边走边说,“皇上中的是古籍记载的奇毒,无色无味,银针无法测出,仅少量便使人昏迷不醒,但和一般毒药不同,中了此毒的人,面无痛苦相,安然入睡,呼吸和脉象渐弱,直到消失。但从中毒到死亡过程非常短,仅三两时辰而已,剂量大的话,可能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皇上很早便入睡,恐怕到现在都快十个时辰了,并非此毒所致。”钟太医打断楚秋儿的话。 楚秋儿看向钟太医,钟太医眼神扑朔迷离。 “若不是徒儿闻到了芙华宫寝殿里的槐花香,徒儿便不会执意要为皇上诊脉。” 钟太医望着自己的徒弟,心里几分感慨,越发肯定自己没有选错人,小小年龄对医书的记载和药材的药性过目不忘,能将其教融会贯通。 不错,若不是意外闻到了槐花香,钟太医真就把皇上的昏迷不醒当成了疲累所致。 两年前,那本记载此种奇毒的厚厚的古籍中有仅一句,“槐花之香,安神,定气,或可缓奇毒。然吾未遇奇毒,未能观其效。”这便是为何皇上中了奇毒,却没有短时中毒而亡的原因。 见师父不再说话,楚秋儿把头歪向了一旁,“可是,师父,那槐花香能让奇毒发出毒性的时间拉长,并没有一点解毒的功效。师父,您教过徒儿,医者父母心。为何对病因隐瞒?徒儿不解。” 钟太医叹了口气,反问道,“若不隐瞒,说出病因,你可知有何药可救皇上?” 楚秋儿抿住了嘴唇,摇了摇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密见太医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小酌怡情,大醉伤身。 楚秋儿深谙其道。但在钟府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酩酊大醉。 看着徒儿酒醉趴在桌案边,半睡半醒,钟太医叹了口气,叫来门外的随从扶他去客房休息。 楚秋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钟太医的正房,在被搀扶着到了厢房的门口时,他一把推开了随从,朝府门摇摇晃晃地走去。 “楚大人……我家老爷已让小的为您备好了房,您还是在府里暂时小憩,等醒酒后再回吧。”随从快步跟上。 楚秋儿摆摆手,眼神迷离,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不了,这点儿酒无碍的……你回去告诉师父,让他老人家……担心了……” 看着楚秋儿晃晃悠悠地走出府门,随从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老爷择徒要求甚是严格,其中第一条便是不酗酒。哎……” 时值正午,街道上三两个匆匆走路的人,从楚秋儿身边走过。 楚秋儿腹部灼热感让他不得不把本来就很慢的步速放得更慢了,突然,腹部一阵突然而来的翻江倒海,让他下意识地踅进了一个无人的羊肠小路…… 当他畅快淋漓地把腹中一吐而空后,他松快地直起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从身后一击,晕了过去。 林曼此刻正在冷宫的房中凝神地望着宫门,看到苏朗苏晴兄妹二人回来,她揪得很紧的心“咯噔”了一下…… “娘娘。”苏朗苏晴进来后,冲黎贵妃点了点头。 林曼觉得时间从没现在过得这么慢,熬了许久才等到天色渐暗。终于到他现身了。 楚秋儿和苏晴一起出现时,若不是黎贵妃提前早有准备,否则连她都把楚秋儿当成苏朗了。之前听皇上说苏晴苏朗身怀多项绝技,没想到,还有这易容术。 楚秋儿浑身的酒味还没有尽散,没有看出一丝如小安子所说的“钟太医小徒意气风发”之意,倒是瞧出了几分潦倒的感觉。 “你便是钟太医的高徒楚秋儿?”林曼不等楚秋儿行礼便问道。 “高徒谈不上,钟太医确是小人的师父。”楚秋儿说着便行了礼,“楚秋儿参见娘娘,不知娘娘用这样的方式来召见小人,有何吩咐。” “本宫被禁在冷宫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式请楚太医,还请楚太医见谅。”说着,黎贵妃给了蔷薇一个眼神,蔷薇将楚秋儿领到一把木椅上坐下来。 楚秋儿从来没有只身一人见过皇宫里的人,今日还是第一次,心里几分忐忑。 “皇上的毒如何救治?” 黎贵妃突然的发问,让刚刚坐稳的楚秋儿差点儿从木椅上弹起来。 “你怎么知道……” 山谷乡野出身的楚秋儿毕竟还未在尘世历练成熟,还没说两句,便将实情脱口而出。但话一出,他立马意识到不妥了。 想到师父在酒桌上一再强调的“有家有室”、“满门抄斩”的词,楚秋儿后悔刚才的冒失,这样会害了师父。 楚秋儿脸色涨红,望了一眼温坐如钟的黎贵妃,站起身,双手伏地,跪了下来。 小安子的猜忌是对的,楚秋儿对皇上的病情果然是有异议的,黎贵妃退去左右,走到楚秋儿跟前拉起他。 “楚太医,我知道你有苦衷,也深知你的纯良。若不是你上次道出了我是神力护体,恐怕我会一直被人误认为是妖魔。” 楚秋儿脸色异样,抬起头来问,“您便是黎贵妃娘娘?” 那日,楚秋儿是第一次随师父出诊,师父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连黎贵妃的相貌都没有瞧清楚。 林曼点点头。 楚秋儿又环视了一下冷宫,眼中满是疑问,皇上如此钟爱黎贵妃,怎会被打入了冷宫。 “楚太医,我知道你不同于太医院的其他太医,若我猜的不错的话,今日之醉酒恐与皇上中毒之事有关。若楚太医不好搭救皇上,我不会勉强你,只求你将解毒之法告诉我,我当感激不尽。” 楚秋儿看到黎贵妃眼里满含泪水,不禁更加不解。 “娘娘要问的是解毒之法?而不是皇上中了何毒?” 楚秋儿被带进冷宫时,猜想可能是冷宫中的娘娘查到皇上所中之毒,以此来求得放出冷宫的机会,没想到,此刻,听到的和中毒无关,只求解毒。 “你若能一并告知,那当然更好,若楚太医为难,我不会强求,只求你能告诉我解毒之法。” 楚秋儿虽然在太医院里是最为年轻的一个,但和黎贵妃比起来,却是同龄人。他望着眼前的黎贵妃娘娘,她并没有师父和其他的太医们总向自己说的,“后宫娘娘不好伺候”,“后宫娘娘情绪变幻莫测”……黎贵妃倒让楚秋儿想起了在山间时一起的玩伴儿,单纯善良。 “楚太医?”林曼见楚秋儿一直发呆,喊了一声。 楚秋儿又一次跪在地上,“娘娘,请恕小人并无解毒之法。” “什么?不可能,皇上不会就这样被毒害。”林曼的脸色有些发白。 “皇上中的是奇毒,恐怕连下毒的人也不会知道解毒之法。此毒世间罕见。” “世间罕见?那当初我体内有鹤顶红之毒时依旧活在人间,所有的太医都被惊呆时,楚太医为何却能够理解?” 黎贵妃的发问让楚秋儿竟无言以对。 楚秋儿抬头望着黎贵妃,两人地位悬殊,只有两面之缘,却让他莫名地感到她是那样熟悉。 “娘娘,或许像您所说,皇上所中之毒会有药可解,小人还没有寻到,但小人愿意尽力去寻。” “谢谢楚太医。”黎贵妃说完,刚要送楚秋儿出门。 “娘娘难道不担心小人寻药时间久会贻误皇上的病情?”楚秋儿很是不解。 黎贵妃坚定地摇摇头,“皇上不会有事,只要楚大人愿意帮我。” 这句话让楚秋儿更对黎贵妃娘娘另眼相看,素来听闻师父说皇宫里的人多疑寡信,但黎贵妃娘娘却这般信任他。 之前,楚秋儿是为了自己坚守的原则想去救皇上,或者至少说出皇上久睡不醒并非劳累过度。而现在,楚秋儿又多了一份信念去竭尽全力解救皇上,那信念便是从一个和自己心灵相通的黎贵妃娘娘而来。 “娘娘,芙华宫的槐花香虽不能解毒,却能延缓毒性,让本来一两个时辰便能发挥毒性的剧毒延缓至数日乃至数月。”楚秋儿说着,看黎贵妃似不解,便直言道,“请娘娘想方设法令槐花香持久在皇上周围弥漫。” 待楚秋儿离开后,林曼想到了前几日皇上来冷宫时,身上带着槐花香,和自己简单说了几句关于槐花香的由来。 “苏晴。”林曼大喊。 苏晴转眼而至。 温皇后的芙华宫里,众位嫔妃轮流在皇上的榻前服侍。 许久没有见到皇上的嫔妃们有的竟在榻前哭哭啼啼起来。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温皇后直接将她们服侍皇上的权利剥夺了,“皇上需要好生休息静养,你们两位哭哭啼啼是故意要害皇上吗?退下,从今日起,禁闭于各自宫中,皇上龙体一日不见好转,你们便一日不能外出。” 有了这样两位以儆效尤的嫔妃,其他的嫔妃们在榻前安静多了。 就连平日话最多的阮芳仪,都不敢在温皇后面前多说一句话了。 “今日辛苦各位姐妹了,天色已晚,都回去吧,晚上,便由本宫服侍皇上吧。”温皇后话音刚落,各位嫔妃们都退下了。 温皇后来到皇上跟前,对皇上依旧尚在的气息越发不安起来。 “秀青,温府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温皇后走出寝殿,和宫女秀青轻声说着。 秀青摇摇头,“少爷还派人来打听娘娘的进展,以为娘娘还没有采取行动呢。奴婢已经捎信给少爷了,将娘娘对此事的怀疑捎给了少爷。” 铃兰汁液的剧毒恐怕也只有他们几人知道,别说皇宫,即便是大韩,恐怕这名唤铃兰的植物也就这么几株,没人会识得这看似平常实则稀有的植物。 只是,这毒性发挥作用的时间,父亲和叔父说得那么肯定,为何却相差甚大呢。温皇后越想越觉得担忧起来。 “焚上槐花香,朕要每日都闻这槐花香。” 皇上的声音从寝殿传出来的时候,温皇后和秀青吓得失了魂。 秀青双腿瘫软地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温皇后手指颤抖着,拉起她,“快去为皇上焚上槐花香。” “娘娘……娘娘……奴婢不敢……”秀青颤颤巍巍地说着。 “什么?快去!”温皇后压低声音。 秀青从地上爬起来,硬着头皮,进了寝殿。 “奴婢这就为皇上焚上槐花香。”秀青说着,便去抽屉里取出两粒槐花香投入了香炉。 就要退下之时,秀青发现皇上并没有醒来也没有醒来的征兆,依旧似刚才的睡姿睡得香甜。 秀青从寝殿出来时,温皇后紧盯着秀青想知道些皇上的动向。 听完秀青的描述,温皇后半信半疑地走入寝殿,在榻边轻声喊道,“皇上……皇上……” 确如秀青所说,皇上又睡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章 寻药归来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一个黑影从冷宫的院墙上飞过,跳入到了院中。 “娘娘,事情已办妥。”苏朗说着取下了面纱。 林曼点点头,“辛苦你了。今日多亏了你的仿声技能和苏晴的易容术,否则,事情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娘娘过奖了,能为皇上和娘娘尽绵薄之力实属我们兄妹二人的荣幸。” 苏朗能模仿别人的说话声,这还是皇上当年还是王爷时便发现他有这个天赋的,便派专门的人指点过他一二。皇上找人指点他的仿声技巧,本来只为了方便自己出门游玩时,有人能在书房替自己应上一两声母妃董贤妃身边嬷嬷们的监督。没想到现在这技能竟救了皇上。 夜已经很深了,凄冷的月光越过窗棱透进冷宫的寝房中,林曼躺在榻上宁神地望着空寂的四周,本已渐渐暖起来的天气又冷了起来。 温府。 温锦麟有些急不可耐,在父亲和叔父面前坐立不安。 “父亲,叔父,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锦柔答应的事情定会办到,莫不是有人对那汁液做了手脚?”温柏廷也不得不揣测起来。 “知道此计划的只有锦柔,锦柔最有分寸了,她应该不会将此事交给别人做。”温柏新紧皱着眉头。 他的话让温柏廷想到了什么,把手攥得紧紧的,“她身边的宫女秀青可是锦柔最信赖的人,怕是她会将此事交给她来做,只怕秀青会……” 温锦麟赶忙打断说,“父亲,秀青不会的。她会按照姐姐的交代去做,不会做手脚的。” 温柏廷脸色铁青,“你如何能肯定一个婢女会不对汁液做手脚?” “是啊,锦麟,这虽是你父亲的一个推测,但你也不用这般护着你姐姐身边的一个婢女吧?”温柏新见温锦麟听到那个宫女的名字时如此紧张,质疑道。 “她一向忠诚,并不需锦麟护着。”温锦麟反驳道。 温柏新没再说话,看向兄长温柏廷时,温柏廷也看了他一眼。 “锦麟,目前宫中之事,只能以静制动,切不可莽撞行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保持和我们之前臣属的联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根基不可动摇。”温柏廷说着。 “是,父亲,锦麟明白,我已派心腹去暗中和他们联络感情。”温锦麟说道。 “我们已经没有了实权,虽然我们尚未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但我们不可轻率。只派心腹去联络和重要臣友的感情,恐怕远远还不够,明日起,锦麟,你亲自登门走访各个臣友,包括那些得力的下属。” “明日?父亲,是不是有些急了?不用等到宫中有消息之后吗?” “不用,等到那时,恐怕就晚了。”温柏廷说着,“今日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温锦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柏新,你留下,上次你向我要的那枚笔枕,我找到了。” “嗯?”温柏新愣了一下,看到温柏廷一脸严肃的表情,立马便明白了他的话意,“多谢兄长。” “锦麟,你先回吧,我稍后便回。”温柏新让侄儿先出去了。 温锦麟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和叔父,但今日他却起疑了。他走出门后,悄悄地站到门旁静静地听着房内的动静。 “少爷。” 温锦麟吓了一跳,回转身时发现陈管家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温锦麟整了整衣襟,装腔作势地朝自己的房中走去。 “陈管家。”温柏新喊道。 陈管家从门外走进来,见温柏新手中把玩着一枚精巧灵气的笔枕,问道,“二位老爷,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刚才少爷在干什么?”温柏廷满脸不快。 温锦麟是陈管家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知道他的秉性,礼数周到,不仅对家里的长辈就连对陈管家都是恭敬有礼,把陈管家当自己的家人一样。 而温柏廷最重礼数,若将看到的实情告诉他,他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会罚他跪一晚思过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陈管家笑着说,“哦,刚才小的在巡视府院,看到少爷正从门外经过,并没有做什么。” “他是不是在门外偷听?”温柏新直言问。 陈管家摇了摇头,“并没有,小的没有看到少爷有偷听房内的动作。” “好,你下去吧。”温柏廷挥了挥手。 待陈管家退下之后,温柏廷和温柏新低声窃语着。 “什么?这便是父亲和叔父派人带来的话?”温皇后有些茫然地问秀青。 秀青点点头。 “说是说是一两个时辰便可毙命,可,都现在了,皇上还是一副熟睡的样子。难道就这样等着?”温皇后有些不耐烦了,“本宫只怕再拖延下去,朝臣们都要起疑了。” 秀青凑到温皇后的耳旁说,“两位温大人已经料到了,到时候定有朝臣上奏请太子监国,说让娘娘放心。” 温皇后听罢,并没有真正地放下心来,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娘娘,众位太医已在门外候旨。”太监阿超禀报说。 皇上一日不醒,太医们便会每日都来为皇上诊看病情。温皇后担心这样长此以往,会有精明的太医发现其中的端倪。 “命他们进来为皇上诊脉吧。”温皇后下令。 一一为皇上诊完脉的太医们,依旧一副昨日的说辞。 “本宫虽没有做到见多识广,但皇上这般一睡不醒,怕是不仅仅是劳累过度吧?钟太医,你说呢?”温皇后责问道。 “娘娘,请恕臣无能,看皇上脉象来说,确实是劳累过度,但皇上为何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仍未醒来,臣也无能为力。许是皇上龙体,毕竟与常人不同。”钟太医战战兢兢道。 其他的太医也连连点头。 “难道连能助皇上康复的汤药也无能开上几剂吗?” 说这话,温皇后是有自己的目的的,皇上中的毒为奇毒,和任何一种温热或是寒凉的药材都能发生作用,若是皇上因服太医院开的汤药而有损龙体,那到时候不查便止,若查起来,便是太医院也逃脱不了干系。 太医们都低着头,没有人应答。 “钟太医,你作为太医院之首,竟然这般懈忽职守!”一顶本不属于自己的帽子被压下来,钟太医感到浑身不快。 “请娘娘恕臣之罪。”钟太医跪在地上。 回到太医院,其他的太医们对今日的事都感到有些不安,钟太医站在一排药格前,巡视着标在药格上的一个一个的药材名。 钟太医忽然眼前一亮,打开一个药格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小块药材,凝神地看着…… “钟大人,今日怎么没见楚秋儿,您亲自取起药材了?”王太医看钟太医亲自从药格里取药材,便问道。 钟太医愣了一下,满脸堆笑。 “秋儿去山里采药去了。” “小药童怎地又做起老本行来了?交给下人们去做便可以了。”王太医笑着问。 “小徒毕竟出身山野,天天在太医院里当值,怕是早已受不住了。”钟太医说着,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 楚秋儿从昨日在钟府里醉酒回家后,便再也没有踪迹了,钟太医虽已派人去各处偷偷寻找了。小徒单纯善良,昨日得知了太多的消息,怕是无心再在太医院里为皇宫里的人治病了。想到这里,钟太医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远在北疆的翁度霄收到了父亲的飞鸽传书,看完后,翁度霄将手中的剑插回到了剑鞘里。 “快回府。”翁度霄飞跃上马,便急驰而去。 身后两个护卫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赶忙上马跟着回了府。 自打翁度霄被外遣出来做了北疆的指挥使后,便养成了每日骑马练剑的习惯,在这边塞,若没有强壮的身体和高超的剑术,便会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大人,是有外患还是内匪前来进犯吗?”护卫陈硕问道。 翁度霄没有回答,便大步进了书房,匆匆写下了一封书信,把它递到了陈硕的手里。 “快马加鞭,送到列峰的手上。” “遵命,大人。”陈硕放进怀里,大步走出了房门。 陈硕勒紧了马缰绳,疾驰在杳无人烟的沙土路上,身边被马蹄腾起的沙土随风肆意地飞着…… 冷宫中,林曼望着苏朗苏晴一起进门来,站起身来。 “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林曼焦急地问。 “娘娘,楚太医……”苏晴说着,笑着点了点头。 林曼仔细看着站在苏晴身边的“苏朗”,他不是,而是太医楚秋儿。 林曼激动了,没想到楚秋儿竟这么快便来复命了。 苏晴退下后,将门带上。 “娘娘,皇上中的奇毒仅在一本古籍上有记载,臣寻了送师父此古籍的人,那人虽不懂医术,却识得一些怪异之事。”楚秋儿说着,用牙齿咬了咬嘴唇。 林曼还在认真地听着,见楚秋儿戛然而止,有些疑惑,催问道,“楚太医,请接着讲下去,皇上的毒可有药能解?” 楚秋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向了黎贵妃。 “快说,楚太医,只要能救皇上,什么办法都行。”林曼看出了楚秋儿有些忌讳些什么。 “娘娘,他说娘娘便能救皇上。”楚秋儿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用人勿疑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芙华宫中,董太后伏在寝殿中皇上的榻前,泣不成声。 良久,回转身时,一双泪目中满是忿恨与不满。 “你作为皇帝的妻,就是这般服侍皇帝的吗?” 温皇后跪在地上,请罪,“臣妾无能,请母后责罚。” “钟太医在哪里?他是如何说的?”董太后见温皇后并没有推诿之意,没有继续指责温皇后的不是。 “钟太医和其他的太医说皇上是劳累过度,才致此,臣妾已命人去传钟太医。”温皇后转身对身旁的一个小太监说,“快去看看钟太医来了没有。” 小太监还没跑出芙华宫,钟太医便跟在太监阿超的身后进了芙华宫。 看到殿内董太后和跪在地上的温皇后的情景,钟太医赶忙跪在地上,迎接董太后的狂风暴雨。 “钟太医,你在太医院当差有多少年了?”董太后先是问道。 钟太医连想都没想便答,“回太后娘娘,臣在太医院当差已有三十三年。” 董太后深吸一口气,微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想来时间已久。人人都想到老时,意得志满,衣锦还乡,你也不例外吧?你是不是想把人头留在太医院?” 钟太医颤抖了一下,“臣有罪,还请太后娘娘息怒。” 说着钟太医用颤巍巍的手打开了放在地上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丸药,“太后娘娘,这是微臣刚刚为皇上配好的丸药。” 董太后看了一眼钟太医捧在手心的丸药,厉言道,“若皇帝龙体有什么闪失,哀家让你们太医院一起陪葬!” 钟太医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便缓缓地起身,按照董太后的示意将丸药送到了夏嬷嬷的手中。 夏嬷嬷走到皇上的榻前,伏下身,用两个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丸药,轻轻地拨开皇上的下颌,将丸药送了进去。 温皇后跪着过去,喂皇上喝了两口水。 眼看着丸药从皇上的喉咙咽了下去,温皇后松了一口气,既是当着董太后的面,钟太医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替罪羊。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医院的楚太医在门外求见,说是来奉他的师父钟太医的命为皇上送药引子。”太监阿超进来禀告说。 “药引子?”董太后抬起头来问,“钟太医,怎么适才没听你说喝此丸药还需要药引子?” 钟太医的心揪了一下,看来楚秋儿并没有逃离这个他本该厌弃的太医院,他的离开是为了皇上的毒。 “回太后娘娘,皇上服下的丸药确实需要一剂药引子,微臣令小徒随后赶到送来,刚才微臣没有提及药引子是还没有来得及。”钟太医答道。 “命他进来吧。”董太后吩咐道。 当楚秋儿双手端着一碗暗红的汤剂走进来时,钟太医的眼神露出一丝疑惑的目光。 楚秋儿给董太后和温皇后行过礼后,便将汤药递到了站在一旁的夏嬷嬷。 温皇后和夏嬷嬷一起服侍着皇上喝下后,皇上依旧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 “皇上几日便能醒来?”董太后看着躺在榻上气息奄奄的皇上问。 “回太后娘娘,微臣不敢保证……”钟太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徒弟楚秋儿打断了。 “回太后娘娘,两日皇上便能醒来。” “秋儿,在太后娘娘面前,休得信口胡言!”钟太医脸色涨红,很怕徒弟会因一时口快而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皇上能醒来的话,最多五日便能醒来。”楚秋儿并没有理解到师父话中的意思。 董太后站起身,看着钟太医有些不悦,“五日,五日后,若皇帝还不能醒过来,哀家自会给你们好看。” 说完,董太后由夏嬷嬷搀扶着走了出去。 钟太医战战兢兢地给依旧跪在地上的温皇后行了告退礼后,便拉着小徒离开了。 楚秋儿的手被师父攥得生疼,“师父……” 出了芙华宫的宫门后,楚秋儿挣开钟太医的手。 “秋儿,你端给皇上的是什么药?”钟太医脸色涨红,声音极力被压低,但还是有急促的气流冲出口。 看着师父从来没有如此急躁,楚秋儿知道师父定是担心了。 “师父,徒儿听王太医说您配了丸药给皇上,若徒儿猜得没错的话,那是不温不火不寒不热的药。”楚秋儿说道。 钟太医料到了徒弟定能猜出自己给皇上服下的丸药是什么,否则,他不会这般鲁莽地喂皇上服下一剂药引子。钟太医点了点头。 “秋儿的药是?” “黎贵妃娘娘的血。”楚秋儿说着,眼里泛出点点泪光。 “什么?”钟太医几乎要惊叫出来,原以为徒弟从山里采了药性类似的药,不温不火不寒不热,对皇上的毒没有任何作用,虽不能让皇上恢复健康,但起码能保皇上性命无忧。 原来,楚秋儿从冷宫黎贵妃那里离开后,便去寻那赠医书古籍之人,他对奇毒虽不能解,却懂得阴阳八卦,有占星问卜之术。 “他对医术不通,这正是他将古籍送与为师的原因。秋儿,你可知,听信他之言,会害了皇上,更会害了你我。” “他虽不通医术,但他远在山间,却知道皇上现在的处境,也算出了黎贵妃竟是……”楚秋儿刚要说出口时,被钟太医用手捂住了嘴。 钟太医用力地摇摇头,示意楚秋儿别再往下说。 “黎贵妃出身高贵,非同凡人,若你我受他人蛊惑害了黎贵妃,定会招来杀身之祸。”钟太医语重心长地说。 楚秋儿不懂师父的意思,觉得师父听到黎贵妃时,如此小心,定是另有原因。 “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徒儿?”楚秋儿皱紧了眉头。 “为师怀疑他便是皇长子委托的人。”钟太医低声说,“秋儿,你入世时间太短,在宫中求生男,求死易。” “皇长子要杀黎贵妃娘娘?” “嘘……” 原来送钟太医古籍的人曾在皇长子瑾珣满月时,为瑾珣做过祈福的道士瑶山陈半仙儿。他曾预言皇长子前途无量,是大韩之福。当时,满朝文武都在场,钟太医也在场,当然出这样的预言的人定是亲近于皇长子的人。 楚秋儿有点儿迟疑了,本来信心满满的。瑶山陈半仙儿对宫里皇上和黎贵妃的状况推测得如此正确,楚秋儿便更加确信他的解救之法定是最可信的最可行的。没想到,按照师父钟太医的说法,他有可能是要替皇长子瑾珣谋害黎贵妃娘娘的人。 “秋儿,你快去逃命去吧。明日,为师便宣布你出山寻药去了。”钟太医说着,眼里满是无奈。 “不,师父,那您呢?” “你就别管为师了,为师是太医院之首,这次,恐怕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钟太医说着,往前走去。 回到自己的宅子,楚秋儿悲恨相续,“我要去寻瑶山陈半仙儿,向他讨要说法……” 但楚秋儿脑海里浮现着在冷宫里对自己坚信不疑,并自己千恩万谢的黎贵妃。 瑶山陈半仙儿告诉他,黎贵妃本不是此界人,无法占星卜卦,但就因为她不是此界人,所以,她的血却可救治世间不可救治的垂死之人。 只是,需要血流而尽,也就是,用一命抵一命。 黎贵妃听到楚秋儿的说辞后,并没有半丝犹豫,便答应了楚秋儿,并应下了每日会取一碗血让皇上饮下,只要皇上能够醒来,恢复健康。 “娘娘。”苏晴喊着正躺在榻上昏昏入睡的黎贵妃。 林曼睁开眼,看到“苏朗”,这次,她认出来了,是楚秋儿楚太医。 “楚太医,皇上可有好转?”林曼刚刚割腕取血,脸色苍白,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楚秋儿看到苏晴出去后,扶住正艰难地要坐起来的黎贵妃。 “娘娘,微臣辜负娘娘的信任了。请娘娘责罚。”说着,楚秋儿跪了下来。 楚秋儿将从师父口中得知的消息告诉了黎贵妃,头伤心地垂着。 “你是说,告诉你能救治皇上的方法的人是瑶山陈半仙儿?”黎贵妃充满惊奇。 “正是,娘娘听闻过此人?”楚秋儿抬起头来问。 林曼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着,“不错,不但听闻过,而且还有过一面之缘。楚太医,我信任此人,大可不必如此担心,他不会耍什么花招。” 看着黎贵妃对他如此信任,楚秋儿担忧的心情并没有缓解,“娘娘,您可知他是怎样说您的吗?” 林曼笑了笑,问道,“哦?他是怎样说我的?” 楚秋儿本不想跟黎贵妃说太多瑶山陈半仙儿的话,但为了确保陈半仙儿的话真实不虚,他还是多说了几句。 当楚秋儿告诉黎贵妃,瑶山陈半仙儿说黎贵妃并不是此界人时,黎贵妃点了点头。 楚秋儿从黎贵妃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神情,无言,但那眼神告诉楚秋儿,瑶山陈半仙儿是对的。 “可是,可是……娘娘,若真如他所说,您难道不希望在这里呆得更久吗?”楚秋儿不敢直接肯定从黎贵妃眼中读出的话语,他只能用一种看似婉转的话。 黎贵妃脸上带着微笑,那是一种会心的微笑,“若不是为了皇上,恐怕我不会回来的。” “楚秋儿愿为娘娘一试。”说着,楚秋儿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娘娘,这是止痛的药,可缓娘娘的皮肉之苦。” “楚秋儿,谢谢你。”黎贵妃看着瓷瓶,微笑着收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换血疗法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芙华宫的卧榻上,皇上的面色越发苍白,深紫的嘴唇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秀青远远地看了一眼,便从寝殿走了出去。 “娘娘,看来钟太医的药对皇上起作用了。” 温皇后正手持一串佛珠生疏地用手捻着,嘴唇停止了默念,听到秀青的汇报,并没有多少诧异,像对汇报的事情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佛珠真如你所说对本宫有益?”温皇后将佛珠稍稍举高,拿到了眼前疑惑地看着。 “娘娘,信则有,不信则无。奴婢在夜不能寐时,便将佛珠放于枕边,不多时就能入睡。”秀青说着。 温皇后点点头,收回手,把佛珠攥在手里。 “董太后娘娘驾到。”门外太监阿超喊着。 温皇后装作一副虔诚的样子,手持佛珠,走到殿门前,为董太后行礼问安。 董太后进来后一眼便看到了温皇后手中的佛珠,她是念佛之人,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儿子祈福,自然对温皇后手持佛珠的举动很是欣慰。 “起身吧,皇帝怎样了?” 董太后不等温皇后起身,便朝寝殿走去。 “子希……”寝殿内传来董太后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只见董太后用颤抖的手抚在皇上的铁青的额头上。 自打皇上登基后,“子希”这个名字再也没有人喊过,那是皇上的乳名。 温皇后感到许是皇上已去,便大步走到董太后的身边。 皇上的脸庞白里透青,双唇紫得发黑,已和之前的状态大不相同,这哪里还是劳累过度的表象,俨然一副中毒的迹象。 “皇上……”温皇后紧跟着悲声大喊着。 这一喊,整个芙华宫里的人都把这喊声当成了皇上驾崩的信号,都纷纷跪倒在地。 这时,钟太医匆匆从宫外走进来,身旁紧跟着他的徒弟楚秋儿,楚秋儿手里端着一碗黑红的汤剂。 看到芙华宫里的人都跪倒在地,钟太医险些失了分寸,若不是楚秋儿在一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都要随着众人一起跪下去了。 “哀家的子希不会有事的,不会的!都给哀家起来!快去叫钟太医!”董太后转身看着身后已跪满一地的人喊道。 话音刚落,钟太医和楚秋儿从殿门进来,还没有给董太后和温皇后行礼请安,便被董太后拉到了皇上的榻边。 ”快救皇上!” 往日里最看重宫中礼仪的董太后,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站在钟太医的身旁,看钟太医诊治自己的儿子。 芙华宫里一片寂静,整个宫里,除了钟太医的一举一动,再没有其他人的多余动作。大家都在等待着钟太医对皇上病情的宣布。 过了许久,钟太医似放松了一口气。 “钟太医,皇帝……”董太后有些问不下去了,她生怕自己言语的不详会招来自己儿子的不幸。 钟太医俯首道,“太后娘娘,皇上表征虽凶险,但实则体内精力大增,今日再用一次药,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两个时辰,皇上便能醒来。” “果真?”董太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微臣不敢妄言。”钟太医一直是一位保守的太医,他此刻这般言语定对自己有把握。 温皇后脸色苍白,脸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那便好了!” 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楚秋儿看在了眼里,他看得出温皇后苍白的脸色并不是欣喜而来,而是心虚所致,而那强挤出来的笑容正是把自己出卖的真凶。 “秋儿。”钟太医看了一眼身旁的徒弟喊道。 楚秋儿将汤药送到了皇上的唇边,喂皇上服下,看皇上进药的速度比昨日加快,而流落到唇边的汤汁明显比昨日变少。 看着楚秋儿喂皇上喝下一整晚汤剂,董太后的心放宽了一些。 “若是此次皇上脱离危险,龙体无碍,哀家重重有赏于你师徒二人。”董太后看着尽心尽力的两位太医。 “太后娘娘,小人有话不吐不快。”楚秋儿为董太后行礼。 “秋儿,不得在太后娘娘面前信口开河。”钟太医生怕徒弟会引火烧身。 董太后瞥了一眼钟太医,道,“你便是楚秋儿?” “回太后娘娘,正是小人。” “有什么话说吧。” “小人楚秋儿虽医术远远不如师父,但小人幼时曾随一位半仙儿学阴阳之术。皇上身体阴湿之气入侵,而此宫阴湿,望若能在宫中寻得阳气旺盛一宫,想必对皇上的龙体大有裨益。” 楚秋儿并不懂什么阴阳之术,更看不出哪里阴湿,哪里阳气旺盛。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让皇上离开温皇后的宫院而已。他怕温皇后真如自己所眼见一样害怕皇上的龙体康复,而暗自对皇上的龙体再行什么不轨之事。 董太后听了楚秋儿的话,没有考虑便应了,若不是皇上病得如此严重,以致于让董太后觉得将皇上挪到长安殿的过程会影响皇上的龙体,她早就命人将皇上送回长安殿了。在照顾皇上这件事上,她的疑心实在是太大了,她生怕皇上的嫔妃们即便是皇后都不会对自己的儿子真心用心。 “好,今日便将皇帝送回长安殿。” 董太后的一声令下,对温皇后来说犹如一阵措不及防的响雷一般。 皇上搬回长安殿后,每日都由钟太医和徒弟楚秋儿喂“汤剂”,逐渐地,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虽没有完全地醒来,但就连董太后也能感觉到皇上的气息越来越平稳有力。 从宫中回府邸的路上,钟太医正在为徒弟楚秋儿的坚持而暗自庆幸,若不是徒弟坚持了自己的做法,自己不会冒险取黎贵妃的血而救治本已无救的皇上。 突然,马车的窗外传来狂奔的马蹄声,紧接着自己坐着的马车戛然而止,钟太医和楚秋儿被甩到了轿子的前方。 “钟太医,快随小人入宫。” 原来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钟太医的马车被调转车头,飞奔着向皇宫而去…… 皇上自服下黎贵妃的血后,除了身体的逐渐好转外,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而今日,却不同。 钟太医和楚秋儿刚刚离开皇宫,皇上便开始吐血不止,眼睛虽然能够微微睁开,但并没有任何意识。董太后听到长安殿传来皇上龙体欠安的消息后,也匆匆地赶来。 钟太医和楚秋儿赶回长安殿时,董太后,温皇后和其他嫔妃们都聚集在长安殿里哭哭啼啼。 钟太医心急火燎地跪在地上为皇上把脉,并用针灸法为皇上止吐。 看着皇上不停地吐出紫黑的鲜血,钟太医脸上却露出一丝喜色,转身时发现董太后正在忧心忡忡地看着皇上,钟太医宽慰道,“太后娘娘,请暂避六个时辰,臣要为皇上诊治,在这几个时辰,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皇上,否则,恐怕皇上会措施救治的最佳时机。” 董太后点点头,“哀家应你所求。你们都随哀家出来吧。”董太后走到皇上面前,用手轻轻抚了抚皇上额边的头发,便带着皇上众位妃嫔走出了长安殿的寝殿。 “师父,皇上真的还有救吗?”楚秋儿一边为皇上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边问。 钟太医点点头,将一根银针轻轻捻进了皇上的脖颈儿上,然后又拔出来。 “秋儿,你看皇上吐出的血,已经不是之前遇银针不能变色的血。” 楚秋儿接过钟太医手中的银针,细细地看着,确实,银针已经变成了青色。 “师父,这血,莫不是黎贵妃娘娘的血?”楚秋儿皱着眉头。 钟太医丝毫没有迟疑,摇了摇头,“黎贵妃娘娘体内所中之毒为使银针发黑的鹤顶红,之前你我都亲眼所见。而此时皇上体内的毒已被黎贵妃娘娘的血中之毒中和了。” 楚秋儿有些不解,“师父,依您的意思,皇上所中之毒能让鹤顶红所抵,那取些鹤顶红岂不是更方便快捷,还能保黎贵妃娘娘身体无碍。” “鹤顶红为剧毒,若直接用它来解皇上所中之毒,非但不能与皇上体内之毒中和,还能加剧毒性。而鹤顶红在血液中犹如被驯化好的野马张弛有度,由皇上服下,不但能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还能因血液的充足而滋养身体。” 楚秋儿听完,受益良多。 “那若有人服下鹤顶红,取出他的血液,便也可救治皇上吗?” 钟太医摇摇头,“不可,普通人服下鹤顶红后,他的血便已是死亡之血,没有了生机,自己尚且不能活,自己的血又怎能救得了皇上。这便是为师要你接下来要做的。” 楚秋儿看着师父严肃的神情,问道,“师父请吩咐。” 钟太医将楚秋儿的手拉过来,放到皇上的手腕上,让他去把脉。 “比健康的人还要有力几分。” “不错,这便是为皇上换血的大好时机。虽然皇上中的奇毒已被中和了一部分,但毕竟大部分奇毒都还在,若不趁此刻为皇上换血的话,恐怕皇上吐出的血已然供不上自己的体内需要。” 楚秋儿刚从长安殿走出来时,头脑是不清晰的,如同混沌一般,用一个人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并不是身为医者应该做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长子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长子瑾珣得知皇上已病入膏肓,心里有些焦急。 阿玉是从小便跟在身边的一个和皇长子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太监。 “爷,您还在禁足中,若让皇上知道您擅自出宫的话,恐怕何时解了禁足更是遥遥无期了。”阿玉跟在瑾珣身后提醒道。 “父皇都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了,本王若不去长安殿求见父皇,就怕再也见不到父皇了。”瑾珣不由分说地出了宫门。 一路匆匆地来到了长安殿前。 小桂子远远地见到瑾珣前来,赶忙迎上去。 “奴才拜见王爷。” 瑾珣虽然急躁,但知道小桂子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也不敢无礼。他命小桂子起身,道,“父皇龙体可还好?本王心里挂念父皇,这才私自出了自己的宫殿,前来探望父皇。” “奴才实不相瞒,皇上龙体欠安,此刻,钟太医正在为皇上医治,特意嘱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请王爷先回吧,等钟太医一出来,奴才便将皇上的状况派人告诉王爷。”小桂子答道。 瑾珣隔着殿门,往寝殿的方向张望着。 “王爷,刚才董太后娘娘,温皇后娘娘和后宫的各位娘娘们都在长安殿为皇上担忧,董太后娘娘听闻钟太医为皇上医治以防他人打扰,遣散了各位娘娘,董太后娘娘自己也回了长乐宫。”小桂子见瑾珣没有离开的迹象便说道。 瑾珣听后,看小桂子一脸认真,便转身离开了。 “爷,咱们还是尽快回宫吧。”阿玉担心瑾珣会因擅自出宫受到更重的责罚。 瑾珣垂头丧气地往前走着,走到一个路口时,本来向前继续走的瑾珣,却拐进了右侧的甬路。 “爷,您这是去哪里?” “既然都出来了,那不如去了了本王的心事。”瑾珣说着大步地朝前走着。 阿玉挠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两跑两步,拉住了瑾珣。 “爷,千万别冲动,如今爷还在禁足当中,切莫再犯了皇上的忌讳。再说,既然爷早已将这件事作为条件交给了温皇后,爷又何必冒险自己做呢?得不偿失啊。” “哼!温皇后?是本王太轻信于她了。说了几日便将害死本王母后的女人干掉,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依旧没有动静。她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如今德宣已经作为太子在监国,父皇卧床不起,那个女人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本王都快到了不能再在皇宫居住的年龄了,恐怕本王再不为母后报仇,机会就更少了。”瑾珣说着挣开阿玉的手,继续朝前走着。 “不会的,只要皇上龙体无碍,那黎贵妃都会是温皇后的眼中钉,听说黎贵妃还怀了龙子,那黎贵妃直接对太子位造成了威胁。爷,咱们最要紧的就是保皇上身体无碍。到时候既能为惠皇后娘娘报仇,还能让温皇后受损,可谓一石二鸟。”阿玉说着,紧跟着瑾珣的步子。 瑾珣听着阿玉的话,倒有几分道理。 “父皇龙体康健之时,最是疼爱她,如今父皇龙体有恙,她连那些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父皇的娘娘都不如,虽说被禁足冷宫,如此看来,倒是躲了清闲。” 瑾珣说着,继续朝冷宫的方向走去。 “爷,爷……”阿玉跟在身后紧步走着,“切莫冲动。” “为母后报仇的事交给了温皇后,但,今日,本王要为父皇教训教训她。” 冷宫侍卫蒙北远远地看到皇长子瑾珣朝这里走来,看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脸上一脸戾气,就觉得今日要与他为难几分。 “王爷,请留步。”刚要迈入冷宫门的皇长子被蒙北惊了一下,“你个小小的冷宫门口的侍卫,竟敢阻拦本王,你不要命了吗?” “王爷,皇上明令,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冷宫。”蒙北义正词严。 历来被打入冷宫的人就是受了皇上冷落厌弃的妃嫔,这个侍卫偏偏不长眼,却阻拦在冷宫门口。瑾珣看了一眼侍卫手中的剑,斜视了他一眼。 “怎么?难不成你为了冷宫里的人还要杀了本王?” 若是成年人来了,蒙北还能为他讲上几番道理,看着越来越逼进自己手中剑的皇长子,他心里犯了难。朝冷宫里的殿门看了一眼,想到适才黎贵妃身边的苏朗苏晴刚进了殿中,想必即便放皇长子进去,若他对黎贵妃动什么歪心思,凭苏朗苏晴的武功,他必不会得逞。 “奴才不敢。”蒙北扶着腰间佩剑的手慢慢松开,给皇长子瑾珣行礼。 瑾珣“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朝冷宫里殿门走去。 一眼望去,冷宫里不见一个宫女太监,瑾珣和阿玉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直到快到殿门时,听到了殿内的说话声。 瑾珣给了阿玉一个眼神,他们二人躲在了殿门旁。 “娘娘……”两个宫女一起喊道。 “楚大人,这些血不够救皇上吗?皇上醒来若知道娘娘不在了,皇上会伤心欲绝的。”蔷薇托着黎贵妃正在汩汩流血的手腕,哭哭啼啼地问道。 楚秋儿紧紧抿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的两根手指,他的这两根手指正用力地按压住黎贵妃左肩上的穴位上为她止痛。 黎贵妃林曼躺在榻上,额头渗满了汗珠,眼睛微闭着,煞白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 “娘娘,皇上命我兄妹二人拼死也要保护娘娘,若皇上醒来知道奴婢眼睁睁看着您流血而去,会杀了奴婢的。”苏晴跪在地上祈求着,“楚大人,求您手下留情吧。求求您了。” 楚秋儿依旧直直地望着自己为黎贵妃止痛的手指,眼睛里开始温热起来,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躲在门旁的瑾珣听着扭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的阿玉,阿玉回以皇长子同样不解的眼神。 瑾珣掂着脚往门前移了几步,往冷宫卧房里望去,瞥见了躺在榻上的黎贵妃,她的手腕正在流血,血流在了宫女捧着的白玉碗里。 瑾珣瞪圆了眼睛,半张着嘴,后退了几步…… 接下来的时间里,房里不是宫女们的哭哭啼啼的声音,便是哀求楚太医止血的呼救声。 瑾珣一句话都没有说,从房内简单的说话声中,他猜到他母后的仇已经不是问题了,但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瘦削的脸上两行泪流下来。 房内的啼哭声越来越大,皇长子踉踉跄跄地被阿玉拉着出了冷宫。 “爷,咱们快回宫去吧。惠先皇后在天有灵,害她的人活不了多少时日了。”阿玉笑着说。 瑾珣想了想,问,“阿玉,你见过那个楚大人吗?他为什么要害黎贵妃?” 阿玉边拉着皇长子往前走,边说,“奴才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爷,管他是谁呢,恶人有恶报。” 瑾珣想到冷宫房内宫女们说黎贵妃的血是用来救治父皇的,心里打着鼓,若父皇真能转危为安,那黎贵妃也不算是罪大恶极。 瑾珣突然停住脚步,往回走了两步,躲在了一棵粗大的榕树旁。 阿玉跟在了身后。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个楚大人手托一个用大块丝绸布料盖着的条盘从冷宫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宫女。 离开冷宫门有一段距离时,宫女和楚大人往四处张望着,瑾珣和阿玉赶忙躲在粗粗的树身后。 当他们再探出头时,宫女和楚大人已不见了踪迹。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瑾珣连忙问。 阿玉摇摇头,“爷,奴才没看见。” 瑾珣有些失落,“你个笨奴才,这点事都办不了,走,跟本王再去一趟冷宫。” 说完瑾珣便朝冷宫走去,阿玉死死地拉住了他,“爷,千万不能再去了,万一黎贵妃有恙,怕会牵连到爷。” 瑾珣一把推开阿玉,“放开本王!” 侍卫蒙北听皇长子说落了东西在冷宫,便没有阻拦皇长子,直接放他进去了。 “王爷。”苏晴端着一个铜盆从房中正出来,看到闯入冷宫的皇长子慌张地行着礼。 瑾珣望着盆里浸满血的脸巾,和染红的水,说道,“黎贵妃怎么样了?” 苏晴虽没有正面和皇长子照过面,但从皇上的口中知道一些皇长子的事迹和秉性,他虽也不是令皇上满意的皇子,但本性却也善良。 苏晴眼泪汪汪摇摇头朝房内看了一眼。 瑾珣快步进了房门,看到黎贵妃面无血色地躺在榻上,宫女蔷薇正为黎贵妃擦拭着手边的血迹,看到突然闯进来的皇长子慌张地跪在地上哭泣。 “你们身为奴婢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子死?”瑾珣话中带着斥责。 林曼听到了瑾珣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隐隐约约地望着榻前少年模样的脸,笑了笑闭上了眼。 “你快睁开眼睛,醒醒,醒醒……”瑾珣见她闭上了眼睛,大喊着。 蔷薇跪着凑过去用手指轻轻放在了黎贵妃的颈上,已经没有了脉搏的跳动。 “娘娘……” 房中充斥着蔷薇的哭声。 瑾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退了两步,看着害死自己母后的女人就这样安然地死去了。 瑾珣从房内跑出来,冲出了冷宫,阿玉不知道皇长子怎么了,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也跑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阴阳两隔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长安殿中,钟太医将四十余枚针扎入皇上身体的各个穴位上,用食指和拇指逐一捻了数十下。 “师父,血已备好。”楚秋儿看师父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妥当。 钟太医回过头看着脸色沉重的楚秋儿问道,“秋儿,换血疗法虽早就被记载在医书中,但成功者却寥寥无几,为师从医四十余载,也不曾使用过此疗法。首次使用竟用在当今圣上的龙体上……” 楚秋儿看出了师父的担忧和不安,万一失手,不但自己的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家人亲眷,还有……黎贵妃…… “秋儿相信师父,医书所载,换血疗法最重要的为采穴位,而师父的采穴位之准整个太医院无人能比,更何况,皇上所中之毒和病症,还有要给皇上服下的血,都足以支撑师父换血一定能成功。”楚秋儿说着,转身从身旁的案上端来一碗血,递到了钟太医的手上。 钟太医看着对自己笃信不移的徒弟点了点头…… 一碗又一碗的暗红色的血水一口一口地被皇上饮下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看着皇上将血水都服下,期间并没有出现突然呕血的现象,师徒二人的心都放了下来,知道皇上就算得救了。 楚秋儿看了一眼案上的六只白玉碗空空如也,知道此刻,黎贵妃已经魂归故里,不由得暗自神伤起来。 钟太医额上的汗珠掉落到袖口,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出神的徒弟,“秋儿。” 楚秋儿回过神来,赶忙拿帕子帮师父拭去额上的汗水。 钟太医小心地捻着皇上身上的镵针,每捻完一根,就猛地将它拔下来。还剩下一根扎在鼻子下方人中穴的镵针没有拔下来了。 换血疗法最重要的是采准穴位,确保从口中服下的血能够经由穴位的引导进入体内虚寒之处,进而激发整个身体的运化功能。而最关键的便是拔出最后一根扎入人中穴的镵针,拔出后,非醒即亡。 钟太医和徒弟楚秋儿对视着,二人都知道此刻意味着什么。 钟太医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皇上的鼻前伸去…… 整个寝殿里的空气似乎都凝住了。 “嗖!” 随着镵针被猛得拔出来,皇上的嘴巴和眼睛霎那间睁开,嘴巴长出了一口气,眼睛转动着,直到将目光停在了钟太医脸上。 “皇上……” 钟太医跪下来,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小安子和小桂子都在殿外候着,听到殿内的喊声都匆匆地赶进来。 看到皇上醒了过来,欣喜若狂,跪倒在地,高喊着,“皇上,皇上,您可算醒过来了。” “皇上,奴才这就去告诉太后娘娘和各宫的娘娘去……”小安子一边抹着脸上的泪一边爬起来连站都没顾得上,直接猫着腰就朝殿门跑去。 皇上如同深深地睡了一觉初醒,浑身松快,并没有大病初愈的乏力感,他伸了伸手,小桂子连忙过去,扶着皇上慢慢地坐起来。 “朕睡了多久了?钟太医,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回皇上,您已沉睡十日有余,微臣在这里为您诊治。”钟太医答道。 皇上听了,皱紧了眉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朕因何病而沉睡如此之久?” 看跪在地上的钟太医战战兢兢,欲言又止,皇上脸色有些难看,“钟本和!” 钟太医从来没有听过皇上直呼他的名字,皇上还幼年时,他便在太医院里当值,皇上对老臣都礼遇有加,而对钟太医更是倍加体恤。今日,是皇上第一次对他发怒。 钟太医看了看左右,皇上知道了他的顾忌,便命小桂子退下。 董太后,温皇后和各宫的嫔妃们赶到长安殿时,正遇上钟太医和楚秋儿从殿里出来。 “钟太医,虽哀家进来。” 董太后来到皇上的寝殿时,看到皇上正要从榻上下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小安子去长乐宫禀报皇上已经醒来时,董太后本想着皇上虽已醒来,定需好好调理才能下榻,没想到竟能自己起身下榻了。 董太后一把抱住皇上哭起来,皇上丝毫没有被母亲的怀抱而感怀,而是挣脱出来,用手扶在董太后的双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母后,儿臣身体已无大碍,让母后担忧了。” 皇上一眼朝众位嫔妃们扫去,有的喜极而泣,有的笑脸盈盈,有的乖巧地喊着皇上……最后皇上把目光落在了温皇后的身上。 如果不仔细看,皇上根本不会看出温皇后的泪中带悲和笑里藏刀。 “来人,”皇上轻喊了一声,“彻查朕久睡不醒的原因,查封芙……” 这时,小安子从殿外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趴倒在地,“皇……皇上……黎贵妃薨了……” 皇上一把抓住趴在地上的小安子的脖领,青筋爆出,失声地问道,“你说什么?黎贵妃怎么了?” “薨……薨了……”小安子被勒得头脸涨红,“冷宫的侍卫蒙北传来的消息,说是黎贵妃薨了。”说着小安子痛哭起来。 皇上冲着殿门跑去,黄色的睡袍被奔跑而带起的风吹得凌乱。 “皇帝!”董太后大喊一声,皇上并没有停下来。 身后的嫔妃们各个都想拉住皇上,可都被皇上激动地推开了。 小安子和小桂子紧跟着皇上跑了出去。 “母后,皇上大病初愈,听说一个冷宫的贵妃娘娘薨了便这般不顾及自己的龙体。” “是啊,只怕会伤及皇上的龙体啊。” “皇上为了一个冷宫的女人竟这样不疼惜自己的龙体。” “……” 虽然在场的嫔妃们都是第一时间才听说了黎贵妃的薨逝,但都没有感到惊奇,一个冷宫的女人最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非死即疯。 “你们都给哀家闭口!夏嬷嬷,快去传步辇去追皇上。”董太后眼里含着泪花。 夏嬷嬷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哀家年事已高,本已无心再过问后宫之事。但如今是多事之秋,哀家先把话放在这里,后宫之人,无论皇后还是妃嫔,若敢在宫中做出不轨之事,哀家即便豁出性命也要将她揪出来,令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股寒气从董太后的身上散发出来,让殿内七嘴八舌的妃嫔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彭千,黎贵妃已薨,她虽被打入冷宫,但她生前皇上并没有降了她的位份,她的葬礼依旧按照贵妃的仪制办。”董太后吩咐着站在一旁的宫中老太监彭千。 “是,太后娘娘。”彭千应着。 “都退下,回自己的宫里吧。”董太后说道。 众位妃嫔们除了温皇后都行礼,退了出去。 “母后,臣妾送您回长乐宫吧。”温皇后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说着用手轻轻地搀扶上了董太后的胳膊。 董太后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哀家刚才的训话,皇后是没有听见吗?” 温皇后本来挂着笑容的脸僵住了,有些尴尬地行了礼说,“臣妾告退。” 董太后望着温皇后离开后背的眼睛似能射出利剑一般来,看她出了长安殿,才将目光收回,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钟太医和楚秋儿。 皇上到了冷宫时,只听房中哭声阵阵。 见到皇上前来,宫女蔷薇和苏晴苏朗稍稍欣慰地暂息了哭声。 皇上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曼,屏住呼吸,慢慢地走过去…… 惨白的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如同一朵雪莲。 手,虽是冰凉的,但没有一点儿僵硬,柔软得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皇上坐在榻边,扶着林曼坐起来,靠在了自己的怀里,泪水像泉涌般肆意地流下来,无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回过头来,看到跪在地上哭泣的太监宫女们,丝毫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君王的样子,低沉地说道,“蔷薇,是黎贵妃的贴身宫女,苏朗苏晴,是跟在朕身边的。朕信你们。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个宫人痛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皇上。 皇上紧紧地拥着林曼,“朕何德何能遇到了曼儿,和曼儿的性命相比,朕的又能算得了什么。” 皇上坐在榻上抱着林曼,一直到了晚上。 “皇上,黎贵妃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接黎贵妃过去的宫人们已经在宫外候着了。”在房外踌躇了半天的小安子,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房去向皇上禀告了。 皇上低下头,用手轻轻梳理着林曼额前被自己的泪水浸湿的头发。 “曼儿,朕抱你过去。” 说着,皇上弯腰抱起了林曼,慢慢地走出房去。 门外一个负责引领到灵堂的太监,见到皇上亲自抱着黎贵妃的遗体,赶忙跪了下来。 “皇上,亲自抱逝者遗体恐不合礼仪,还是交由奴才们吧……” “让开!”皇上厉言道。 那个太监跪在地上赶忙往后挪动了身体,给皇上让出了一个通道。 小安子了解皇上的心思,不敢给皇上任何提议,只由着皇上自己来。 冷宫门候着接黎贵妃遗体的宫人们看到皇上自己抱着出来,又看到了皇上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的引领太监,都不敢妄动,只列着队,缓步跟在皇上身后。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心朝政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的丧礼遵照董太后的吩咐,按照贵妃的级别在皇宫中举办了七日。 皇上不吃不喝浑浑噩噩地过了七日,朝政上依旧由太子德宣监国,翁相辅佐。 身体极度虚弱的皇上三番五次地出现在林曼的灵堂上,都被众位子女和宫人们搀扶着送到长安殿。在韩代,不仅是妃嫔哪怕是皇后的灵堂上,皇上作为一国之君,都是不能出现的,因那是十分晦气的场所,会坏了皇上的命数。 朝堂之上,年仅八岁的太子德宣,虽身材矮小,面容稚嫩,但坐在放置于七级台阶的高台的龙椅之上,大有高高在上之意。 “众位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声音大却幼嫩,德宣监国的这些日子,这句话成了每日早朝的唯一话语。 刚开始殿里的大臣们,还很认真地陈述想要上奏的张本,但没过几日,大臣们便发现无论陈述得认真与否,是否言之有物,太子殿下都只会说一句: “本太子知道了。” 之后,奏本交上去,等待翁相给出一些裁断允准。 现在,众位大臣们每日早朝便是简单地将奏本陈述一下,为了是把奏本早早地交上去。 今日,德宣依旧还是老样子,看着大臣们将奏折一一呈上来。 “退朝。” 德宣说了一声,刚要起身,便看到众位大臣跪在地上,喊的不是“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请留步。” 德宣太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太监小桂子,小桂子对这突如其来的众臣异口同声也不明白,便走到太子身边,扶太子又坐了下来。 德宣向朝堂上望去,除了自己的二外公温柏新和舅舅温锦麟莫名所以地站立在原处,其他的大臣都俯首跪在地上。 “众位爱卿,有什么事?”德宣问。 “臣等听闻皇上龙体已无大碍,臣等恳求皇上临政。”大臣们众口一词。 德宣太子一下有点儿慌了神,不知该说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小桂子,小桂子正眼看前方大殿的方向,根本没有看到德宣太子期盼的眼神。 站在大殿上的温柏新和温锦麟刚刚得知众臣并没有臣服于太子,也看出了德宣的窘迫。 “父皇……父皇龙体欠安,并没有要临政的意思。”德宣的脸有些涨红。 殿上大臣们的眼睛各个如炬,虽对德宣太子毕恭毕敬,但早把他的怯懦看得透透的。俗话说得好,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在这威严的朝堂之上,身为太子的他,遇到情况,不是想从身旁的太监那里寻求帮助,便是看母家亲眷的脸色。 “太子殿下,臣等请求面见皇上。”大臣们异口同声。 德宣皱着眉头,脸上的肌肤似在抽搐一般地不自然地抖动着,眼睛里闪烁着委屈的泪光,看向了温柏新和温锦麟。 温锦麟看到了外甥的尴尬,但碍于自己目前的官职有名无实,生怕自己的冲动让自己的前程更加渺茫,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叔父温柏新。 “既然皇上龙体欠安,各位大人想请皇上临政,又何必非急于一时呢?若是皇上因此龙体受了损伤,谁人能弥补呢?”温柏新说着,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大臣们。 “温大人,您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了。自古以来,皇上龙体欠安,作为朝廷重臣,都有前去探视之礼。如今,皇上已有近半月不来早朝,我等甚是担忧,只是请求探视皇上,又有何不妥吗?”大理寺卿阎合铮说道。 “阎大人说得甚有道理。”其他的大臣们纷纷说道。 德宣坐在龙椅上,看着堂下的大臣们纷纷将矛头指向了二外公,无意中看到了舅舅温锦麟正用严厉的眼神望着自己,对自己施压,想让自己主持局面。 德宣更急了,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句,“退朝”,便跑着下了台阶出了大殿。 小桂子大喊了一句“退朝”后,便急匆匆地跟在了德宣身后。 德宣边跑边哭,穿着的太子服险些将他绊倒。 “太子殿下,慢点,慢点……”小桂子追在身后。 德宣停下来,用袖管抹着眼边的泪水,看到身后跟在一群太监和宫女,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都滚开,不要跟着我!” 小桂子赶忙跑过去,蹲在他身边,替他擦泪。 “呜呜……我再不上朝了!我再不上朝了!……” 说完,德宣就朝着芙华宫跑去…… 温皇后正坐在榻上悠闲地喝着茶,看到哭哭啼啼便闯进宫来的德宣,放下茶杯,便迎了上去。 “皇儿,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没有早朝吗?”温皇后问着,用帕子擦拭着德宣脸上的涟涟泪水。 “母后,儿臣不要当什么太子,儿臣不想早朝!”德宣哽咽着说。 温皇后一下子脸色铁青,眼神中的关切瞬时不见,换来的是满目的愤怒。 “闭嘴!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温皇后本来蹲下的身子站起来,转身走回榻边坐下。 德宣见温皇后这般严厉,委屈地大哭起来,“儿臣不是当太子的料!儿臣之想呆在母后身边,做个王爷便好了。” “放肆!跪下!”温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时,小桂子从外面进来,跪在地上,“请皇后娘娘恕罪。” 温皇后暂时控制住满腔的怒火,向小桂子问询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小桂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温皇后。 除了自己的叔父和弟弟,整个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人站在太子这边。温皇后能够想象得出来自己的儿子当时是如何的窘迫,他从小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请教于她,就连吃饭时,是先吃素食还是肉食都要询问她。若在朝堂上遇到让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情时,他定扛不住。 其实,细细想来,朝堂上的这点状况又算得了什么呢,可德宣便不知所措了。 温皇后从心里感到失落,恨铁不成钢,最能形容自己的心情。日后,朝堂上问题会接踵而来,德宣该如何应对。 不行,必须想办法让叔父和弟弟拥有实权,他们有了话语权,才能保证自己的儿子在朝堂之上部首人欺侮。 温皇后思索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啼哭不止的德宣。 “德宣起来吧,若是你父皇龙体可以上早朝了,母后尽力劝你父皇去。”温皇后说着。 “若是父皇还是无心早朝呢?”德宣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问。 “那你只能再替你父皇上早朝了,既然你父皇立你为太子,那你定有其他皇子不具有的优点。”温皇后劝说着。 “儿臣不想早朝……”德宣一听又哭起来。 温皇后不耐烦地吩咐道,“秀青,太子累了,带他回房休息吧。” “是,娘娘。”秀青说完,便拉起德宣的手朝殿门走去。 德宣满心不乐意,但用小眼睛看到了母后的脸色,直到母后是认真的,便不敢再张口,只好强忍着不说话,流着泪,走出殿。 温皇后看着德宣走出了殿,暂息了怒火。 “桂公公,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小桂子站起身。 “黎贵妃的丧礼昨日便算正式结束了。皇上可有说过他什么时间才恢复临政?” “回皇后娘娘,皇上并没有说过。”小桂子答道。 “皇上还是谁都不见吗?” “是,娘娘。” 温皇后端起还没有喝完的茶,喝了一口,“桂公公,今日早朝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想必你比哀家更清楚,太子现在确实有些年幼,虽才智过人,但年纪无疑是个硬伤。” 温皇后说完见小桂子没有说话,知道小桂子是皇上身边的人,没那么容易就帮助自己,便笑了笑说,“桂公公,随本宫去劝劝皇上吧。”?小桂子应了,跟在温皇后步辇的一旁。 到了长安殿,温皇后还没进殿,就被太监小安子拦阻在外面。 “皇后娘娘,皇上说谁都不见。” 温皇后看了一眼站在殿门两旁带刀的侍卫,抿着嘴唇,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安公公,本宫有要事禀奏皇上,若再不见皇上,恐怕会误了朝政。” 小安子看了看跟在温皇后身旁的小桂子,知道温皇后此次前来与其他闹着要来看皇上的妃嫔不一样,便缓了口说,“请皇后娘娘在此稍候,奴才需禀明皇上。” 温皇后点了点头。 皇上正披头散发,双目无神地靠在卧榻上呆坐着。 小安子走到榻前,跪着将温皇后的请求转达给了皇上。 皇上似听非听地点了点头。 小安子面露喜色地匆匆站起身,“奴才这就请皇后娘娘进来。” “站住!朕谁都不见!误了朝政?朕都把太子之位给了她的儿子,还有什么朝政可误?”皇上冷冷地说道。 “皇上,想必是太子殿下在监国时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皇上帮他定夺呢。”小安子解释道。 皇上根本就没有再听小安子在说些什么,只呆呆地坐着。 小安子看着日渐憔悴的皇上,又看了一眼案上一口都没有喝的参汤,紧皱着眉头,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 而小安子和皇上的对话,温皇后完完整整地听到了,她暗自笑了笑,知道皇上再无心朝政了。 每个被小安子拦阻在长安殿外的嫔妃都闷闷不乐地离开,唯独温皇后没有半丝不愉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时至傍晚,温府的陈管家正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在敦促几个修葺花墙的家仆加紧点速度。 只见一只灰头的鸽子落到了花墙上。 “走开!”一个家仆挥了挥手,想要赶走鸽子。 “住手!”陈管家大喊一声,眼睛直直地落到了鸽子腿部的一个小小的竹筒上。 陈管家顿时眼冒金光,一通小碎步走过去,双手捧住鸽子,径直朝温柏廷的房中走去。 正在父亲房中的温锦麟接过鸽子,摘下竹筒,从里面取出一个折叠的书信,刚看了一眼,脸上便浮现出会意的笑容。 “陈管家,去忙吧。” 刚刚因花墙破败而挨过温柏廷训斥的陈管家,嘴角多了一抹笑,退出了房门。 温锦麟将书信交到了父亲温柏廷的手中,同样的,温柏廷点了点头。 “不愧是温家的女儿,就知道她不是一般女子。”温柏廷说着,把书信又递给了弟弟温柏新。 温柏新看完后,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兄长,接下来,我和麟儿便知道如何去做了。”温柏新说着将书信放在了燃着的油灯上烧成了灰烬。 温皇后晚膳时,心情格外好,饭后用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边,吩咐秀青把太子德宣请来。 但德宣来时,天已擦黑。德宣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一脸没有睡够无精打采的样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德宣行了一个简单的礼。 “快过来吧。”温皇后边说着,边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示意德宣过去坐。 温皇后退去了左右,和太子德宣在殿中低语着。 秀青和其他的宫女太监们除了忙些杂务的,便在殿外候着,殿门紧闭着,殿中时而传来温皇后的斥责声,期间夹杂着太子德宣的低声抽泣声。 “爷,奴才刚才路过芙华宫时,看到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在殿在,殿门紧闭。奴才觉得好奇,便偷偷打听了一下,原来太子在芙华宫里。”太监阿玉回到凤祥宫,跑到皇长子瑾珣身边小声地说。 瑾珣自从知道黎贵妃的死后,便一直少言寡语,听到阿玉说的这些倒是有些兴趣。 “你是说他们又在搞什么猫腻?”瑾珣扔掉手中的弹弓问道。 “奴才只是觉得甚是蹊跷。” 瑾珣拍拍身上的浮土,朝宫门走去。 “爷,切莫再出宫了……”阿玉跟在身后,拉住了瑾珣,“皇上醒来后并没有解禁爷的禁足令,幸得董太后允准,奴才可以出去为爷做做事情,万一,被人发现爷又擅自出宫,恐怕禁足的时间会延长的。”阿玉说完时,瑾珣已经挣开他的手,走出了宫门。 瑾珣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这点倒是像极了他的父皇,他不会担心受惩罚而忍住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跟在他身边的阿玉自然了解他的秉性,所以只怪自己多嘴说了不该说的,不得不跟在身后,设法掩护他。 两个人这次并不像上次去冷宫一样从正门入,当然,瑾珣虽性子倔强了一些,他并不愚笨,本在禁足期间的他出现在温皇后面前无疑是自找苦吃。 “爷,你千万坐稳了,当心别溜下去,不然奴才的狗命就没了。”阿玉说话时带着哭腔。 瑾珣坐在芙华宫正殿的房顶上,用手扒着天窗的边沿,头扎进去,往里探着。 这个天窗是每个正殿的房顶都有的,用于采光,但因房顶的四周是从中间开始慢慢倾斜的,天窗正好建在了正顶上,若是瑾珣或阿玉一个不小心,便会从上面直接滚落下来。 看着瑾珣扒着天窗边沿的胳膊在微微的颤抖,阿玉爬过去扶住。 “爷,咱们还是快些下去吧……” 瑾珣听殿里的人说话正是关键时,不耐烦地推了一下在自己身边絮絮叨叨的阿玉,阿玉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温皇后听到了喊声,停住了说话,喊来阿超,让他直接去殿顶寻人。 阿超寻人无果。 “娘娘,奴才无能没有抓住,只看到了两个黑影从房顶翻下,太监们去寻,也没有寻到。”阿超回来复命说。 “废物!两个黑影?有什么特征?”温皇后脸色很难看。 “两个黑影都不高,看样子并不是成年人,像是十来岁的样子,轻功很好。”阿超回复道。 温皇后听着,眼中露出凶狠的光,双手微微攥紧,说,“派人盯紧凤祥宫,尤其是皇长子瑾珣。下去吧。” 阿超应了便退了出去。 德宣脸上挂着泪痕,战战兢兢地问,“母后,该不是皇兄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了吧?” 温皇后用胳膊把德宣搂到身旁,冷冷地说,“本宫倒是希望不是他,若是他,恐怕他的命不长矣。” 德宣吓得一哆嗦,说道,“母后,不是他,若是他,他也只是贪玩爬到殿顶玩耍而已,儿臣不能杀自己的亲兄弟。求求母后……” 温皇后两手分别握着德宣的胳膊,狠狠地攥着,死死地盯着德宣的眼睛说,“他是对你的皇位最有威胁的人,除非他不争不抢,否则,不但你得不到皇位,恐怕连温府也会从此没落,我们便成了罪人。到时候,瑾珣可不会像你这般心软。” 德宣的胳膊被母后攥得生疼,不敢再多说什么。 “你以为任谁就能坐上龙椅吗?权谋和胆量不能缺一样,否则,即便坐在龙椅上,也是岌岌可危。”温皇后说着。 德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里噙着泪水。 第二日,德宣坐在去往早朝的步辇上,有些心神不宁。 小桂子跟在一旁,看出了德宣有心事,便劝解道,“太子殿下,您是监国太子,站在朝堂上的都是您的臣民。” 德宣点了点头。 早朝上,依旧是各位大臣陈述奏本,接下来是将奏本一一呈上来。 奏本除了各地灾情赈灾之事,便是日常政务汇报。 平日时,奏本都呈上来后,太子德宣就会看一眼身旁的太监小桂子,之后便是小桂子的一声“退朝”。 今日却不同,德宣没有看向身旁的太监小桂子,而是眼睑低垂,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在发呆。 “太子殿下,臣等昨日提出的探视皇上的请求不知是否已有答复?”大理寺卿阎铮合站出来问道。 德宣抬起头,说道,“父皇大病初愈,龙体欠安,昨日又一次表明暂时不临政。” 德宣说完,两只手在案下揉搓着。 朝堂上众臣小声地在下面议论纷纷,有的甚至还摇起了头。 温柏新给工部侍郎阮江递了个眼神,阮江回了他一个暗暗的浅笑。 “太子殿下,臣有一本要奏。”阮江说道。 “爱卿请讲。”德宣说了一句。 “近日岷江一带水灾泛滥,死伤过百,堤坝再建刻不容缓,而通晓水利堤坝的官吏都已派到了离江一带,臣在部署安排前去岷江的官吏时发现人手已不够,便招募通晓水利堤坝的民间人士,现已招募到位。”阮江说着。 大臣们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听阮江说完后,都不屑地低语着刚才关于探视皇上的事情。 “阮卿,你上奏这些是在邀功领赏吗?”太子德宣一字一句地问着。 大臣们都止住了说话声,因为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从太子的口中听到新鲜的话。原以为德宣太子除了那几句例行的话外,就不会说别的话了。 阮江作出异常谦卑的样子,说,“微臣不敢,只是有一事,微臣不得不奏明殿下。” “阮卿请讲。”德宣说起话的样子像是在背诗词一般。 “在招募时,有一人虽已换了穿衣风格,易了发饰容貌,但微臣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他便是两年前本已处以死刑的工部都吏魏长生。”阮江说道。 顿时朝堂之上,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大家低声议论的不再是探视皇上,而是大家都记忆深刻的两年前的堤坝偷工减料致使洪水泛滥的事件。 “翁卿,本宫在两年前还不曾涉及政事,魏长生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翁卿为本宫解惑。”德宣不重样的话语越来越多。 一直在朝堂之上不发一言的翁相不得不将两年前的案子讲给了太子德宣。 原来,在两年前当时先皇,也就是太子德宣的祖父还在世,那年江淮一带发生了洪涝灾害,伤亡人数上千余人,那场洪涝等级算不上多高,却伤亡甚重,原因便是当时工部都吏在修筑堤坝时偷工减料。先皇派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前去调查,发现了问题的真相,并禀明给了先皇。先皇当即下令将魏长生处斩。 “既然魏长生已被处死,怎么会又出现呢?”温锦麟问道,“该不会阮大人看错了吧?” 其他的大臣也有此疑惑,纷纷点点头应和着。 “微臣刚开始也有此疑惑,便没有声张,生怕打草惊蛇,派了家丁偷偷跟踪他,发现他进了京城中的一处宅子,里面的人竟是魏长生的妻儿,那孩童唤他为爹,那妇人直呼他的名字。”阮江说道。 这时,朝堂上的人都惊住了。 “当时是谁在监斩?这桩案子归谁所管?”德宣问道。 这时,大理寺卿阎铮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殿下,是微臣。微臣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杀一儆百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早朝之上,阎铮合跪在殿上,周围鸦雀无声。 阮江是皇上的妃嫔阮芳仪的父亲,也是温皇后父亲温柏廷的下属,当年受温柏廷的提拔才做到了工部侍郎。 当时,温柏廷在职时,他整日亲近于他,攀附于他,在满朝之上无人不知,但他与温柏新和温锦麟的交往在他人看来并不多。随着温柏廷不在任上时日已久,倒让众臣们逐渐忘却了温府和阮江的联系。 阮江向太子殿下进言道,“微臣已命人将魏长生监视起来,随时可以查验是否是魏长生本人。” “太子殿下,为公正起见,臣建议派人去查验。” “臣复议。” “臣也复议。” “……” 一时间,殿堂之上,众臣纷纷要查验是否是魏长生本人。 “本宫准了,”太子德宣说道,“翁卿,查验的大臣由你安排吧。” 翁相迟疑了一下,应了下来,并当即委派刑部尚书、京兆尹和吏部尚书一同前去查验。 众臣在朝堂上静静地站着,等候查验结果的到来。谁都不像往日里太子德宣早朝时,议论纷纷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三位大臣风尘仆仆赶回来,各个神态凝重。 “太子殿下,经查验,确实是两年前本该问斩的工部都吏魏长生,他本人刚开始矢口否认,但把他的妻儿都带到他面前时,他不得不承认了。”吏部尚书禀报说。 德宣太子听完后,看了一眼舅舅温锦麟,鼓足勇气问道,“阎铮合,你当时是怎么监斩的?” 阎铮合慌了神,跪在地上猛磕着头,大喊道,“微臣不敢,此案另有隐情。求太子殿下容微臣说。” “刚才你不是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竟敢欺瞒本宫。”德宣说道,“无论隐情如何,是先皇命你监斩的,你没有依命行事,便是死罪。”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是微臣奉了先皇的密诏,要留他性命,用其他的死刑犯代替了他……”阎铮合一时心急将实情和盘托出。 “什么?竟敢对先皇大不敬,先皇一向赏罚分明,怎会明暗不一。”德宣说着,朝案上看了一眼,案上有一张小小的字条,他看着字条念道,“阎铮合徇私枉法,忤逆先皇,罪大恶极,撤免官职,押赴天牢,即日午时三刻问斩,其家人亲族一律流放北疆苦寒之地。退朝!” 不等阎铮合苦苦求饶,德宣太子便站起身,朝高台下走去,小桂子紧跟在身后。 大臣睁目结舌,还不等反应过来,两个侍卫已将跪在地上的阎铮合拖拽出去。 温锦麟和温柏新相对一笑,朝着阮江微微点了点头。 昨日和阎合铮一起进言请求面见皇上的大臣们,都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德宣坐在去往芙华宫的步辇上,手指不自然地抖动着,神情有些紧张。 “桂公公,你说父皇知道我杀了他的重臣会不会降罪于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更害怕母后。”德宣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 小桂子本来还对突然雷厉风行的太子殿下有些吃惊,听德宣这么一问,他便知道这一切原来都不是他自己早朝时临时决定的。 小桂子上前一步,凑近说,“殿下是监国太子,如今凡事都是殿下定夺。若真是您定夺好的,奴才想若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您的。” 他表面在安慰太子德宣,实则劝导他要自己拿主意,只是他不知道德宣能够体悟到几分。 芙华宫中,温皇后坐在正殿上,翘首期盼,她在为德宣捏着一把冷汗。若是今日能借助此次事件立威,他日后的早朝会顺利一些,否则将更是棘手。 德宣到了芙华宫门,要求停下步辇,自己走了进去。 温皇后看到德宣垂头丧气地进来,心里一紧,勉强压制住怒气,看样子并不像计划得那般顺利。 德宣刚进殿门还没来及得请安,便被温皇后强拉过去,摇晃着他的胳膊,问,“怎么样?不顺利,对不对?” 德宣摇摇头,“都很顺利,母后。” 温皇后怔住了,眼神上下打量着,最后,脸上浮起一抹笑容,说,“你是说你已经宣布处斩了阎合铮?” 德宣点点头。 “那你为何不开心?”温皇后责问道。 德宣紧咬着嘴唇,鼓足勇气问道,“母后,阎合铮在朝堂上供人说,是祖父给他下了密诏要用其他的死刑犯代替魏长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皇后听到后,并没有任何表情,站起身来,回到坐榻上,端起一杯茶来缓缓地吹着。 德宣默不作声,站在原地等着温皇后的解释。昨日,他只听母后说,阎合铮曾经违背圣命放了本该处斩的死囚。 “不错,恐怕没人会信他受到了先皇的密诏。”温皇后喝了一口茶后,说道。 “那母后信吗?” “信与不信又如何呢?那个魏长生是你的祖父那两年最宠幸的一个宫女的兄长,你的祖父给不了那个婢女任何名分,当然,会在其他的方面满足她。”温皇后说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夹杂着嘲讽。 德宣皱着眉头,像是没有听懂一般,“祖父不会宠幸宫女的,若是宠幸,定会晋升她为妃嫔。” 温皇后冷笑一声,“你瞧,连你都不相信你的祖父这样吧?这就是你的祖父高明之处,表面是个英明贤德的一国之君,实则呢?呵呵……” “儿臣不信!祖父不会为了一个宫女便置那上千因洪涝而死去的灾民于不顾!”德宣想到祖父慈眉善目,勤政爱民的样子,根本不相信母后的话。 温皇后脸上的冷笑渐渐消失,用冷峻的眼睛瞪着德宣。 “你不信又能如何?也罢,既然你也不信先皇会为了他,下密诏给阎合铮,那正好斩了对你祖父不利的人。”温皇后冷冷地说。 德宣不知说什么是好,只顾摇着头,嘴角向下撇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够了!你是太子!以后便是一国之君!生在帝王之家,若是依旧这样不懂得杀伐决断,善用权谋,那日后连平民百姓的儿子都不如。”温皇后说着,不再看德宣,“退下吧。回去好好想想母后的话!” 德宣强忍住泪水,没有说话,向着母后行了跪拜礼,便出去了。 太监阿超从外面回来时,正好遇到流着泪出殿门的德宣。 “娘娘。”阿超走进殿门,向温皇后行礼。 温皇后看见阿超进来,长出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奴才买通了凤祥宫的守卫,打探到皇长子昨日确实和一个小太监一起出了宫。”阿超说着,本来就小的眼睛,微微眯着。 温皇后听后,本来被德宣弄得糟糕的心情,变得更闹心了。 阿超看出了温皇后的心思,献言道,“娘娘,皇长子如今还在禁足期,他便不顾皇上的禁令,擅自出宫,竟然还跑到这里来胡闹。若是在他出了凤祥宫后,被教训,恐怕他连讨说法的胆量也没有。” 这确实说出了温皇后的心声,但想到皇长子文武双全,性格刚毅,再想想自己的儿子那边提不起来,她就觉得只是教训教训他还远远不够。 “你是说只是让他有口难开?”温皇后说着,用手装作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上的头饰。 温皇后表面越是淡定,心里便越是翻江倒海,正在运筹着有挑战性的事情。这点,阿超也早就知道。 阿超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了一下,说道,“但请娘娘吩咐。” 芙华宫中,主仆二人小声地说着。 而被禁足在凤祥宫中的皇长子根本没有意识危险就慢慢来临。 “阿玉,你从外面去,没有听到今日早朝的事吗?”皇长子瑾珣一边摆弄着一个木剑,一边问着。 阿玉放下手中的一个坛子,小步跑到瑾珣身边,点点头,“果真如他们计划得那般。” 瑾珣双手握剑朝园中的一棵木棉砍去,“都是恶人!都是恶人!……” “对啊,奴才听着那个叫阎什么的就是恶人,他竟然用其他的死囚换了什么长生的命。真是罪大恶极。”阿玉应和着说。 瑾珣停下挥舞着木剑的胳膊,转身看着阿玉说,“本王是说,他们都是恶人!” “他们是谁?”阿玉问道。 “父皇的嫔妃。”瑾珣说道。 阿玉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即又放下手,小声说,“爷,这样的话千万别说了,小心招来杀身之祸。更何况爷的母后也是皇上的嫔妃。” 阿玉说完,就觉得自己说多了,看到瑾珣默不作声,神情过于沉重,阿玉赶忙跪下来。 “爷,奴才多嘴了,奴才错了。” 瑾珣看了一眼阿玉,叹了口气,说,“起来吧,你没错,本王的母后也是父皇的嫔妃,但本王的话也没错,他们都是恶人。” 阿玉吓得更是不敢起身,不敢应声,装作并没有听到皇长子的话。 瑾珣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阿玉,知道他是在装聋作哑,没再理他,只身回到房中。 第二日的早朝上,大臣们再不敢把太子殿下当作不懂世事的毛头小孩,陈述奏折时,也不敢马虎行事,虽知道太子殿下只是坐在龙椅上做做样子。 “大理寺卿已被问斩,众卿觉得谁来做新一任的大理寺卿呢?”大臣们的奏折呈上来后,德宣看向朝堂问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瑾珣遇险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太子德宣这一问,众位大臣心里都打起鼓来,以往的官员任免期都会有至少一个月的过渡期,这次,太子德宣这么迅速地便处置了大理寺卿阎铮合,又立即问询代替他职位的人选。 望着朝堂上的大臣们没有人站出来,德宣朝舅舅温锦麟的方向看去。 温锦麟用眼睛瞟了一眼站在前排的户部尚书梁全培,并朝德宣微微点了点头。 德宣目光像触了电一般地弹了回来,两只手放在桌案下揉搓着,用力咽了一口快要干涸的唾沫,抬起头。 “梁卿,你认为谁最适合做这新一任的大理寺卿?”德宣问道。 户部尚书梁全培听到太子殿下点了自己,脸上有些失落,但毕竟在官场上时间久了,依旧不慌不忙地站出来。 “回太子殿下,微臣以为大理寺卿的职位不容小觑,能找到合适人选尽快上任最佳,但若没有合适人选不如让大理寺少卿临时代理,等过些时日确定了最佳人选再另行安排,未尝不是个稳妥的做法。” 大理寺少卿正是温柏新,本来他还是一个有些实权的大理寺副职,自打皇上开始打压温府后,他的这个副职基本就是名存实亡了。 太子德宣又忘了一眼翁相,问道,“翁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甚好。”翁相言语甚少。 太子德宣又问道,“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各位大臣纷纷摇摇头,表示由大理寺少卿温柏新代理大理寺卿一职甚为合适。 而温柏新却站出来,毕恭毕敬地说,“臣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还是请太子殿下定下更为合适的大理寺卿人选。” 今日朝堂之事早在计划处斩阎铮合的时候,便就定下了,只是,当时的计划不是让二外公温柏新暂时代理大理寺卿一职,而是提拔他为新的大理寺卿。 温柏新说出这样的话,无非是在对暂时代理一事有些不满,德宣听了出来。 “梁卿,温卿说得甚有道理,你以为如何?” “微臣以为温大人过谦了,以温大人的才识足以胜任大理寺少卿一职,暂为代理大理寺卿一职不成问题。”梁全培说道,“何况时日并不会长,相信太子殿下便会觅得合适的人选。” 德宣本以为梁全培会说出温柏新适合大理寺卿一职,没有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温柏新的脸上多了一丝窘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侄儿温锦麟。 温锦麟在散朝后,紧走几步,绕过了宫殿,向太子殿下的步辇走去。 “太子殿下,请留步。” 德宣坐在步辇上正发着呆,听见舅舅的喊声,惊了一下,并令抬步辇的太监停下来。 稚嫩的脸上露出些许怯怯的神情,“舅舅,有何事?” 温锦麟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谦卑地说道,“微臣听闻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家母甚为担忧,特命微臣请求太子殿下许微臣半个时辰去芙华宫探望皇后娘娘,还请太子殿下恩准。” 德宣听后,眼睛瞪得圆圆的,母后何时身体不适了?刚要责问左右的太监,发现舅舅给他递了一个眼神,微微地摇了摇头。德宣皱着眉头,几秒后立马领悟了舅舅的意思。 “允了。舅舅去吧。” 德宣小声说。 “微臣谢太子殿下。”说着温锦麟站起身,看到德宣的步辇就要离开,连忙试探地问,“太子殿下不去探望皇后娘娘吗?” 德宣骨碌了一下眼珠,支支吾吾地说,“去……本宫也要去探望母后。” 在去往芙华宫的路上,小桂子公公一直跟在步辇的旁边,德宣没有意识到有什么,温锦麟几次给德宣暗示,他都没有理解到他的用意。 “桂公公,您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如今皇上龙体欠安,现已下早朝,您不着急去服侍皇上吗?”温锦麟停下脚步,转身对自己身后的小桂子说道,眼睛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气。 小桂子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朝向太子德宣行了礼,“太子殿下,奴才今日便不随您去芙华宫了,奴才告退。” 德宣连连点头,“嗯,退下吧。” 小桂子又转向了温锦麟,“温大人,咱家告退。” 德宣看着小桂子小碎步地离去,看了看舅舅,他的脸色甚是难看。 “德宣,你如今是监国太子。”温锦麟的言语中夹杂着责备。 抬步辇的太监们都稍稍把头低垂了一些,太子的名讳除了皇上,皇后能直接称呼,恐怕连位份低一些的皇上的妃嫔们都不敢直呼,温锦麟即便是太子德宣的亲娘舅,那也是不能直呼太子名讳的。 德宣坐在步辇上深深地低下了头,“舅舅,德宣知道。” “既然知道,那便把头抬起来。桂公公虽说是皇上身边的公公,但毕竟也是个奴才,若太子殿下看他碍眼时,便可斥他离开。” “舅舅教训得是。”德宣战战兢兢。 这时,躲在假山后面的皇长子瑾珣和阿玉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瑾珣咬着后槽牙,不忿地说,“温锦麟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教训起监国太子来了。” 说完,瑾珣继续窃听舅甥两人的谈话,迟迟不闻阿玉的应声,“阿玉,你在干嘛?” 瑾珣转身发现,阿玉不见了。他刚要回转身体朝另一个方向看去,一只大手将他脖颈勒住,同时他的口鼻也被掩住了。 “嗯……”瑾珣来不及喊叫,便被拖拽着往后离去。 瑾珣被带到了假山后面的玉潭旁,这虽不是皇宫中最大的一个湖,却是最深的一个,四面由假山环绕,因时处春日,这里不见日光直射,所以,格外清冷。 这里本是夏日消暑的好去处,却因天气尚未炎热,没人来这里受这寒凉潮湿之气。 瑾珣只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发憋,想要挣脱出那两双大手的束缚,却因缺氧而使不出半点力气。 渐渐地,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假山和玉潭开始忽明忽暗,他失去了想要呼救的意识…… 阿超抄小路回到了芙华宫,见温皇后正心事不宁地坐在榻上发呆,上前几步小声说,“娘娘,成了。” 温皇后被突然的声音惊了一下,身体颤抖了一下,“放肆!越来越没规矩,进来怎么不行礼?” 阿超赶忙跪在地上。 温皇后反应过来,赶忙收起自己的气急败坏,语气平和地问,“阿超,你刚才说什么成了?” 阿超小声说,“皇长子成了!” 看温皇后不解的表情,阿超跪着挪到了温皇后的脚旁,小声说,“奴才今日接到密报说皇长子又带小太监出宫了,便在皇宫里寻了去,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玉潭的假山后面发现了他和那个小太监,奴才将他二人捂得窒息而死,又扔到了玉潭里,做溺水状。” 温皇后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你真不愧是本宫的得力助手。” “多谢娘娘夸奖,奴才定再接再厉,不负汝命。”阿超的脸上又浮上刚刚进殿门时的小人得志的神情。 “启禀娘娘,太子殿下和温锦麟温大人来了。”殿门外的太监进来禀报说。 温皇后笑着说,“请他们二人进来吧。” “你退下吧,”温皇后看着阿超说道,“记住,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太子。” “是,娘娘,奴才告退。”阿超应着退下了。 到了晚上,凤祥宫里的嬷嬷、宫女和太监们见皇长子和阿玉还没有回来,各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王爷还没回来吗?”宋嬷嬷问道。 “没有,宋嬷嬷,这可怎么办才好?” “咱们爷还在禁足中,若是皇上知道了,定会严惩咱们爷和咱们。” “对,咱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爷不在凤祥宫。” “但万一爷遇到什么危险,咱们不也是死命一条吗?” “……” 有的干脆坐在地上哭哭啼啼起来。 宋嬷嬷,名唤宋采薇,二十五岁,是皇长子瑾珣的乳娘,瑾珣恩待她许多,再加上年纪较长一些,所以,凤祥宫的宫人们都尊称她为嬷嬷。她算是皇宫里最年轻的嬷嬷了。 “王爷虽顽皮,但从来不会这么晚不归,若不去寻,怕是凶多吉少。董太后最疼王爷了,我去找董太后。若有人找你们,你们都装作不知道王爷不在凤祥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边便可。”宋嬷嬷说完,便朝宫门走去。 太监宫女们都相互看看,有的擦着眼泪,有的紧抿着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皇宫都遍布着搜寻皇长子的宫女太监和侍卫,除了长安殿的宫人们,可谓是倾巢而出。 “皇后娘娘,请恕罪,奴才们奉太后娘娘之命,在皇宫中搜寻皇长子的下落。” 一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带着几个跟班进了芙华宫。 “皇长子?他不是在禁足吗?不去凤祥宫搜寻,难不成他还躲在本宫的宫里不成?”温皇后一边端着一杯茶一边说道。 “凤祥宫里奴才已经搜寻过了,确实没有,其他的宫殿也都一一搜寻过了。”侍卫说道。 温皇后慢慢地放下杯子,道,“既然这样,去搜吧。” 只见几个侍卫往各个殿散开,可谓是翻箱倒柜,翻了个底朝天。 看着他们一无所获的样子,温皇后用帕子轻轻在脸庞挥了两下,说道,“这皇长子真是贪玩,去别处寻吧。” 几个侍卫刚刚要走,被领头的喊住了,他指了指正殿的房顶。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见钟馗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两个侍卫知道了领头的意思,想都没想,纵身一跃,便跳上了宫殿顶。 温皇后脸上的霸气有些弱了,那日皇长子跑到了宫殿顶,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你看着有些眼生,在哪里当差?” 温皇后说着用帕子轻轻凑到了唇边嗅了嗅。 领头的侍卫行礼,回答道,“奴才在长乐宫当差。” 他自进了芙华宫,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上报,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让温皇后判断出他并非一般的侍卫。 温皇后这才扭过头,正脸看向了他。他中等身材,相貌平平,若说能在长乐宫里当差的,无论男女,定是秀气可人,因为董太后只留长相好看的宫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董迁。” 温皇后心里唏嘘了一下,“董迁?你是新入宫的?” 董迁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两个去宫殿顶的侍卫跳了下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腰间玉佩。 “头儿,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一枚玉佩。”说着那个侍卫将玉佩交给了董迁。 董迁接过来,拿来手里细细地看着。 温皇后一眼就看出了那腰间玉佩,真是越担心什么便越会来什么,皇长子瑾珣果真那日在宫殿顶上落下了什么。 温皇后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太监阿超,他正在盯着董迁手里的玉佩望,看到了温皇后怨怼的眼神,赶忙把头低下了,那日确实有些大意了,只顾追人,竟忘记了查那人在宫殿顶上有没有遗失些什么东西。 “董迁,那玉佩上是否刻有’吉祥’二字?”温皇后脸上挂着笑意。 董迁把玉佩握在手里,问道,“皇后娘娘识得这玉佩?” 温皇后笑了笑,说道,“若是玉佩的正面有’吉祥’二字,背面刻有麒麟,那太子遗失多日的玉佩算是找到了。” 董迁把玉佩拿到眼前,正面正有“吉祥”二字,把玉佩反转,一只跃跃欲试的麒麟呈现在眼前。 “这玉佩确实如娘娘所说。”董迁说着,将玉佩呈给了温皇后。 温皇后接过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子毕竟还年幼,前几日顽皮跑到了宫殿顶上,想必他还不知道把这玉佩丢了呢。” 望着董迁带着侍卫们离开了芙华宫,温皇后脸上的笑容如变戏法般地消失了。 阿超知道事情并不像刚才这般简单,但又想不通为何温皇后的脸色如此难看。 “娘娘,既然这玉佩是太子殿下的,那奴才将此归还给太子殿下吧。”阿超没有底气地说着。 废物!这阿超是真蠢还是假蠢?若不是他帮自己将皇长子弄死了,今日真想把这个蠢货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温皇后没有说话,拿着玉佩回到正殿的坐榻旁坐下来。 “阿超,你可知罪?” 阿超看温皇后一双冰冷的眼睛,赶忙跪下来。 “你在王府时便跟随在本宫身边,莫不是忘记了本宫选你时说过的话了?”温皇后冷冰冰地问。 “奴才不敢忘记。” “说。” “对主子忠贞不二,做事干净利索,不给主子留麻烦。” “你可知这次你没有做到哪条?”温皇后问道。 阿超跪在地上,只顾求饶,说不出来一二。 “若不是当初先皇赐给皇长子和太子每人一块一模一样的腰间玉佩,恐怕今日之事没这么容易过去。”温皇后说着。 阿超这才知道,那块玉佩原来根本不是太子的,刚才他还在想,太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竟然爬到宫殿顶了呢。 “娘娘,奴才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定谨慎行事。求娘娘饶过奴才这一次。” “起来吧。”温皇后叹了一口气,虽说阿超这次有些大意,但细数芙华宫里的太监,论胆大心细,阿超还是最能靠得住的。 “把这玉佩送到太子那里,把本宫的话转达给他。”说着,温皇后给了阿超一个眼色,阿超跪着爬到她身边,将耳朵凑过去。 阿超听完温皇后的窃窃私语,猛地点了点头,便拿了玉佩朝太子殿下的东宫走去。 德宣听完阿超的理由,有些气恼。 “本宫不换!本宫的玉佩佩戴得好好的,为何要摔碎,却要佩戴皇兄的?皇兄跑到芙华宫丢了玉佩,为何本宫要替他隐瞒?母后不是一直想抓皇兄的把柄吗?这不是正好吗?”德宣的手放在腰间玉佩上来回地摩挲着。 阿超本不想说出温皇后教他的话,但看太子殿下确实有些任性了,便狠下心来说道,“皇后娘娘让奴才转达给太子殿下,说如果太子殿下不想死,便换了这玉佩,若有人问起来,便按照娘娘交代的办。” 德宣抬头看着阿超坚定的眼神,知道这是母后的意思,不敢再多做挣扎,便低下头,想要将腰间玉佩解下来。 “殿下,奴才来。”阿超说着,跪下来帮太子解下玉佩,并将手中的皇长子的玉佩给太子系上了。 母后没有那么好心帮皇兄隐瞒私自出宫的事情,如今整个皇宫的人都在寻找皇兄的下落。皇兄的消失莫不是母后的杰作?这个念头闪过德宣的头脑时,德宣不禁打了个冷颤,赶忙回过神,“不会的,不会的……”德宣默念着。 天与地之间,被红与黑的光晕弥漫着,耳边传来了风声鹤唳,林曼料到了这个场面,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她不再有什么遗憾。 这时,有个熟人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依旧是一身红袍,铁面虬鬓。 “丫头,没想到这么快便见面了!”钟馗没了初次见面的狰狞,脸上浮现着一丝笑容,和他相貌的杀气格格不入。 “钟大叔。”林曼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没想这么快。这次你出现得倒挺快。” 钟馗掏出了怀里的觅魂铃,“没想到马面罗刹的觅魂铃这般好用。” 林曼虽熟悉这阴阳交界的场景,但对自己将要去的地方有些担忧,“大叔,是要把我送到牛头马面那里吗?” 钟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是啊,自己每日都会掏出觅魂铃来看上好几遍,又放到耳边听上好几遍,生怕来不及见到林曼,她就会被牛头马面抓住送到阴间。 可是,今日见到了林曼,钟馗依旧高兴不起来,因为日后,便再也没有了盼头。 “钟大叔。”林曼见钟馗看着手中的觅魂铃发呆喊道。 钟馗回过神,故作淡定,把觅魂铃装进了自己的怀中。 “怎么?你着急去阴间?”钟馗看着林曼如清水般的眼睛问道。 林曼叹了口气,“若不去阴间,还有别的去处吗?” 说着林曼往前慢悠悠地走着。 钟馗用手挠着腮旁浓密的胡须,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头,提醒着自己千万别犯花痴,自己可是玉皇大帝亲自封的神,专门负责捉拿阴阳两界的鬼魂。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将本该回归阴间的魂魄私藏起来,那可是罪大恶极。 “钟大叔,你看起来和上次不一样。”林曼见钟馗站在原地抓耳挠腮,不禁说道。 钟馗又一次看到了林曼清澈见底的回眸,“哪里不一样?” 钟馗走路本来就急如闪电,话说完,已经超过了林曼。 “不像以前那么可怕,倒多了一丝亲切。”林曼说着跟上了他。 钟馗扭头望着林曼,说,“你也不一样了,超然了几分。你这次回去,可是了了心愿?” 林曼愣了一下,这算是了了吗? 林曼摇摇头,“世事天注定,哪里能有我而变。那里本就不该有我。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教会我的魂飞术。” 钟馗听出了林曼的无奈,也看出了她眼神中的安然,“确实如此,没想到你这般小小年龄就能有如此通透之心。” 林曼笑了笑,往前走着。 钟馗突然听到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的说话声,上前两步,一把抱起林曼,消失了。 林曼来不及反应,睁开眼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曾经来过的钟馗的房子里。 看着林曼疑惑的眼神,钟馗清了清嗓子,脸上红晕依旧,“适才……适才牛头马面二人出现,我一心急才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钟馗说话开始支支吾吾。 姑娘?林曼看着钟馗,他浓密的络腮胡还是遮挡不住通红的脸,她眼中充满了疑惑。 钟馗抬眼看到了林曼的疑惑,怕是自己对她的心意,她是看出来了,真是羞死了。 “我……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钟馗忙着解释。 “为什么要躲避牛头马面呢?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若是去阴间应该是由他们带路吧?”林曼吃惊地问道。 钟馗听完后,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冒失,她根本没有朝那个方面想,哎,真是多嘴了。 “我听他们的说话声,知道今日他们必是挨了阎王的训斥,若是你今日跟他们走,定少不了多吃苦头。”钟馗故作镇定地说道。 林曼“哦”了一声,看到一把木椅坐了下来,“原来,神仙的境界比人类也高不到哪儿去。” 林曼的这句话,若是从其他鬼魂的口中说出,钟馗定是不快,但想想自己对林曼正在动的心思,钟馗不想反驳什么。 第一百四十章 瑾珣踪迹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呆坐在钟馗的房子里,周围静得有些失真。 钟馗手持长剑,身着红袍,站在门前,背对着林曼,望着红黑弥漫的空旷的远方。 “阴间很可怕吗?” 林曼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钟馗没有回头,“对于在里面呆得长久的厉鬼来说当然算不得可怕,那里是他们的乐园。” “哦。”林曼看着钟馗宽阔的后背。 “但对一个新人来说,那里便是可怕的。”钟馗补充道。 林曼刚要再问些什么,只见钟馗匆忙地从怀里掏出了正在震动不已的觅魂铃,转过身,脸上充满了疑惑的表情。 “你在房中,不许出来。我去去便回。” 钟馗说完,便消失了,但一眨眼的时间,又出现在房子前面,看着房内的林曼,用手一挥,用仙法将房门封住了。 “大叔……” 林曼刚喊了一声,钟馗根本没听到,便又消失了。 林曼觉得太久没有闭眼睛了,虽然没有一点儿困顿的感觉,她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对皇上无尽的思念与担忧扑面而来…… 钟馗手持觅魂铃,按照它的指引,很快,到了一个他自己很少来的地界。这个地界也属钟馗掌管,之所以少来,是因为自打他降妖除魔以来,还没有哪个妖魔鬼怪跑到过这里来。 钟馗所在的地界,处于阴阳两界的交汇处。妖魔鬼怪或由黑白无常带领着,或由牛头马面押解着,甚至是从阴间逃脱出来,他们几乎都会出现在同样的区间里,这个区间的中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有一些小小的位移,但总体上还是在同一区域里。 钟馗感到有丝蹊跷,不由得将手中的剑从剑鞘里推出了一些。 “嗖”的一声,钟馗赶忙把身体转过来。 “快快现身!”钟馗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时,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孩出现在远处,他颤颤巍巍地朝钟馗走过来。 紧贴在头脸上的头发滴着水,身上的衣服也湿答答地包裹着不胖不瘦的身躯,钟馗将手中的剑推进了剑鞘,不屑地瞥向了男孩的脸。 “小鬼,你从何处逃来?还不赶快回到你该去的地方。”钟馗道。 “你是何人?本王要回去。本王不会死。”男孩甩开眼前潮湿的头发,绝强地喊道。 “哈哈!只要是人,便都会有死的那天。你不会死?真是痴人说梦!说!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不说的话,小心本神对你不客气。”钟馗说着,拔出了剑直接抵在了男孩的脖子上。 “你是何人?适才本王是从黑白无常那里逃脱出来的,看到旁边有亮光便跟了过来。”男孩说道。 钟馗哈哈大笑,“本神是专门捉拿逃窜的妖魔鬼怪的钟馗。小鬼,你说这里有亮光,可是你的眼睛出了问题,你可知这里是哪里?你自称为王?你是什么王?” 钟馗说着低头看着男孩的服饰,确实与自己往日里捉拿的那些妖魔鬼怪的服饰都不相同,除了浑身都是水外,身着暗青色长袍,那长袍为锦缎织就而成,上面绣着精美的回字纹。就连湿漉漉的头顶上还装饰着上好的羊脂玉发箍。 “钟馗?没听过。本王是皇长子萧王瑾珣。”男孩说完,看眼前的人没有一丝对自己的敬重,心里气鼓鼓的。 钟馗好奇地看向了这个皇长子,看来这次天机,又被这个远来的小子给泄露了。他是怎么从以前的年代来到了这里呢?看来他也像林曼一样阴差阳错地出现在这里。 这小子嚣张跋扈,若是逃出阴间必会少不了闯祸,钟馗暗暗地想道。 钟馗收回剑,朝着皇长子猛地一挥,距离皇长子还有一掌远,剑光便令他昏了过去。 黑白无常见到钟馗手中提拿的小鬼时,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惊住了。 “多谢钟大人为小的们擒拿了这小鬼,若不是钟大人,恐怕我们竟不知他跑了出来。”黑白无常边作揖行礼,边说着。 钟馗只将小鬼交给了黑白无常,没多言语,便离开了。 钟馗出现在自己的房子不远处时,牛头马面正在房前来回转悠,他们定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妥,以往,钟馗的房子都是房门大敞,即便没人敢贸然进去。 牛头阿傍跪在地上,趴着往门下的缝隙里窥探起来。 “你们二人今日很是清闲嘛!”钟馗清了清嗓子,说道。 牛头阿傍赶忙站起身,和马面罗刹一起向钟馗行谢罪礼。 “钟大人,冒犯了,饶了小的吧。” “为何在本神的房前鬼鬼祟祟?”钟馗厉言道。 林曼听到了房外的对话声,睁开眼睛,站起身,侧耳倾听着。 马面罗刹笑眯眯地走上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钟大人,小人的觅魂铃在您那也有些时日了。小人想,钟大人降妖除魔历来雷厉风行,哪里用得着小人的觅魂铃,可小人没了这觅魂铃,却如同少了左膀右臂,每次押解鬼魂便提心吊胆,生怕他们跑了去。” “是啊,是啊。钟大人,自打罗刹没了觅魂铃在身边,我们二人一路上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上次,刚从黑白无常那里接过小鬼,打个哈欠的功夫那小鬼便跑了。我们二人寻了半天才找到,可惜还是晚了,被黑白无常在我们老爷那里参了一本。至今,我们二人在我们老爷那里都低黑白无常一头。钟大人就可怜可怜我二人吧。”牛头阿傍在一边帮着腔。 钟馗本来还担心着觅魂铃不得不归还了,但听牛头阿傍这么一说,他顿时生了一计。 钟馗掏出觅魂铃,轻轻地抚摸着,“这觅魂铃真是好东西,还给你们吧,日后你们从黑白无常那里接了鬼魂,若是鬼魂再跑了,你们也好追回来,这样,黑白无常就无本可参了。你们便会和黑白无常在阎王那里平起平坐了。” 马面罗刹刚要接过觅魂铃,牛头阿傍拉着他的胳膊朝着钟馗跪下来。 牛头阿傍比马面罗刹的脑子要灵光一些,他知道仅凭收回觅魂铃,他们二人的地位不会比以前好多少,更何况和黑白无常撕破脸了,即便日后能很快追回跑了的魂魄,那黑白无常定会依旧将事实汇报给阎王。 “钟大人,早就听闻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若非如此,玉皇大帝不会将降妖除魔的要务交付于您。您正气浩然,刚直不阿,我们老爷在冥界唯一信服的人就是您,求您为我们兄弟二人说说好话,我们定当感激不尽。”牛头阿傍说着。 最近牛头马面二人因魂魄逃跑一事在阎王那里吃了不少的苦头,阎王平生最恨玩忽职守之人,对阎罗殿大大小小的大兵小将都严加管教。若是放在以前,钟馗是不会管他们的事,反倒觉得牛头马面因犯了事而吃吃苦头未尝不是好事。 俗话说的好,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 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在钟馗的心里,都是一样的,只不是前者更喜欢来阴的。 “既然你都说本神刚直不阿了,那若本神前去阎王那里替你们说好话,恐怕依阎王的脾气,是不会高看你们的,恐怕日后你们若因其他事想让本神替你们求情的话,也不会管用了。”钟馗说着,看向着牛头马面二人。 他们有些无奈,马面抬起手,刚要接过钟馗手中的觅魂铃,钟馗的手故作耍玩觅魂铃的姿势,躲闪了过来,笑了笑说道,“不过,鬼魂暂时逃跑一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然,恐怕本神也没什么事可做了。阎王还真是小题大做,竟因一个暂时逃跑的鬼魂而时时不给你们好脸色。” 牛头马面连连点头,像是觅得了知音一般,“钟大人真是体恤小人。哎,我们老爷本也不是那般无情之人,要不是黑白无常挑唆,说那个鬼魂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我们老爷这才大发雷霆。” “哈哈哈!”钟馗仰天大笑起来。 牛头马面不知所措地互相对视着,又转脸问道,“钟大人,为何发笑?是小人说错了什么吗?” 钟馗摆摆手,“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哈哈!本神刚才捉到了一个年岁最多十岁的孩子,便是从黑白无常的手中逃脱的。和妇人相比,那个孩子又如何评说呢?” 顿时,牛头马面脸上神采奕奕,“钟大人刚才捉到了从黑白无常手中逃脱的鬼魂?还是个孩子?” “不错,就在刚才,多亏了罗刹的觅魂铃。” 牛头马面双双磕头,“谢谢钟大人,救了我们兄弟二人。” 马面“咯咯”笑着,说,“这觅魂铃就权当小人留在钟大人身边孝敬钟大人吧。” 钟馗点点头,将觅魂铃收到怀里。 马面罗刹刚要起身离去,牛头阿傍拉住了他。 “钟大人,请问那个刚才逃脱的孩子姓甚名谁?我们兄弟二人也好在黑白无常那里讨个说法。”牛头阿傍问道。 钟馗抓抓脑门,说道,“是个皇长子,自称为王。对,萧王瑾珣。看样子像是溺水而死。” 牛头马面如获至宝,虔诚地道完谢后,一身轻快地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奈何桥畔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听到外面的对话,林曼心里揪得紧紧的,没想到在这个荒芜的地界还能听到熟悉的人名。 待牛头马面在遥远的地方消失不见后,钟馗才放心地将房门的屏障解开。 林曼上前一步,问道,“你是说刚才你捉到的人是韩代的皇长子瑾珣?” 钟馗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无端的鬼魂竟和她来自同一个年代。 “他没有说他生前的朝代,只说了你听到的这些。”钟馗看她对这个男孩很是关心,便如实告诉她了。 林曼确定那个人便是瑾珣。 这个人虽然平日里与自己交集不多,自己入冷宫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若在阳间,林曼遇到他,定是能躲便躲,但此时不同于往日。 “他乡遇故知”,虽不是很贴切,但对于林曼来说,却是莫大的安慰。 “钟大叔,若将我送到牛头马面那里,我是否就能遇到他了?”林曼一本正经地问。 “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爱人的儿子。我生前他还活着,比我知道的多,我想知道皇上是否龙体康健?”林曼有些焦急。 她的眼睛再清澈,也改不了她依旧是没有脱胎换骨的人类,不是自己心里所幻化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钟馗看着林曼着急的样子,庆幸自己没有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 钟馗长出了一口气,为自己的理智暗自欣慰。 “到了阴间,也就是阎罗殿,是有可能遇到他的。”钟馗说道,“但极有可能你已经忘记了他。” 林曼目不转睛地听着。 “你可知奈何桥?若想从他那里获知前世的讯息,你需要赶在他登上奈何桥前便追上他,否则,过了奈何桥已被孟婆灌下了那忘记前世的汤……” 林曼来不及听完,便出了房门,“我要去追他!” 钟馗本能反应般地跳出了门,拉出了她。 “朝哪里走会更快一些?”林曼并没有在意钟馗的大手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 钟馗看着林曼明亮的眼睛对自己充满了期待,缓缓地松开紧握着林曼胳膊的左手,朝右手边指了指,“朝这边,一直走。” “谢谢,钟大叔。”林曼强挤出了一丝笑,转身朝着钟馗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钟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林曼离去的方向,一只手紧紧地抵住震动不已的觅魂铃…… 漫漫的红黑之间,钟馗站在房门前,红袍被风吹得挥舞着…… 许久,钟馗回到房中,从怀里掏出觅魂铃,它的震颤带动着钟馗的手不停地抖动着。 突然,觅魂铃停止了震动,钟馗攥紧了觅魂铃,闭紧了眼睛,终于,他还是在房子中消失了。 在空灵的红与黑的尽头,传来了牛头放浪的“哞哞”声,夹杂着马面拉长的笑声…… 两人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弱小的女子夹在他们之间,像飘忽不定的树叶一般被他们身体的左右摇摆而拉扯着。 “没想到今日咱们哥儿俩的运气这么好,不但抓住了黑白无常的把柄,还捕获了逃窜多年的女鬼!嘎嘎嘎……”牛头狂笑不止。 “今日开始我们哥儿俩再没有担惊受怕之事了!呼呼呼……”马面随声附和着。 钟馗用了隐身之法,迅速移到他们身后。 牛头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马上又回转身大笑起来。 “我只想快点去奈何桥。”林曼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前方,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 适才,钟馗发现觅魂铃停止了震动,便知道林曼不再是一人,而是落入掌管孤魂野鬼的人之手。钟馗想着若她万一后悔了,他便设法将其救回。看来,他想多了。 “喏,喏……竟还有着急去奈何桥的,看来从这里跑出去的这几年是玩够了!”马面罗刹说着,想到这几年她逃跑的这段时间过着提心吊胆的,便不由得怒气冲冲,他用力将押解着的林曼的右臂往后压了压。 林曼咬紧了嘴唇,只顾大步地朝前走着。 “马老弟,这个道理还不清楚吗?人若一直活着,没几个人能觉出时间的珍贵,更没几个人真体悟出自己最想做什么。她,这般着急,想必是活够了。”牛头阿傍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女子。 很快,传来河水翻腾的声音,忘川河要到了。 “往前走,便是奈何桥了。”牛头马面喊着林曼,他们停下了脚步。 林曼看着发黄的河水,不远的地方有座若隐若现的桥,林曼大踏步地朝着奈何桥跑去。 果真,那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孩。男孩正接过了女子手中的碗。 “瑾珣!别喝!等下我!”林曼边跑边喊。 男孩转过身来,看见迎面跑来的人,正是黎贵妃。 瑾珣张大了嘴巴,将手中的汤碗又送回到女子的手中。 林曼跑到瑾珣身边,瑾珣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林曼一把拉过瑾珣,气喘吁吁地问,“瑾珣,你因何也来到这里?你的父皇怎么样?他还好吗?” 女子立马手中的汤变成了两碗,将他们二人拉开,煞白的脸上冷得似得结出冰来。 “你二人快快将这汤服下,否则我会将你们的表现记录在册,日后去了阎罗殿会加受灼烧之苦。”女子的眼睛大而无神,声音也像极了一字一字地蹦出来的,没有一丝个人情感。 林曼这才把目光都聚到了女子身上,她身着一袭白衣,漆黑的头发披至肩下,杨柳细腰,脸色虽煞白,但也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绝色美人。 “您是孟婆?”林曼看了看她手中的两碗汤,问道。 女子没有说话,端着汤的手分别伸向了林曼和瑾珣。 林曼一向对古代传说感兴趣,关于孟婆的传说,是她从小便了解的。但对于孟婆的由来,有好几种说法,有的说是天界的散官,因是年岁较长的老妇人,因此称为孟婆。看来这个说法并不可靠。 但说孟婆是年轻女子的只有一种说法,便是她是孟姜女。林曼看着她瘦削的身材和凄楚无神的眼睛,不禁觉得凄凉至极。 女子见林曼一直盯着自己,并没有端汤喝的意思,将碗往林曼的嘴边凑了凑。 林曼看了瑾珣一眼,“你的父皇怎样?我只想知道他的消息,这样我们便可以一起上路了。” “父皇……”瑾珣刚开口,便被女子用手掐住了两腭,只见那碗孟婆汤似变戏法一般飞了起来,飞到了瑾珣张着嘴的正上方,眼看着那碗开始倾斜,汤即将流下。 “你本不是孟婆!你是孟姜女!你难道不记得你丈夫了吗?”林曼大喊着。 登时,女子的手松开,那飘在空中的汤碗摔了下来,瑾珣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女子转过头,看向了林曼,“你说什么?” 林曼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愤怒和不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往事,只是,我也只想从他这里得到我丈夫的消息,知道后我便乖乖喝下这汤。” “孟姜女?孟姜女?……”女子自言自语着。 多么熟悉的名字,女子像是被什么敲击了一下,一刹那间出现了幻觉,“我不是孟婆,我有名字的。” 孟姜女和丈夫范杞梁情投意合,相亲相爱。丈夫范杞梁服役去修筑长城,年岁已久,甚是思念家中妻子,有一日,便偷偷跑出去想回家探望爱妻,没想到还没走出役地,便被捉了回去。因逃役之罪,丈夫范杞梁被筑在了新建的长城里。 这个消息传到了家乡孟姜女的耳中,孟姜女奔赴几个日夜赶到了长城边上,日夜痛苦,长城竟都被其悲哀凄惨的哭声所崩倒,但筑于长城内的尸骨残骸太多了,孟姜女遍寻数次也没有找见丈夫的尸骨,悲痛欲绝,日夜不眠,思夫欲切…… “我懂你的感受,若当初你找到了丈夫,便不会熬制那孟婆汤了吧?寻而无果,是最让人神伤的。”林曼说着。 女子干枯的眼睛中,慢慢浸出了两滴泪,掉落了下来。 瑾珣走近林曼,趁孟姜女还没有回过神来,低声将父皇的消息告诉了林曼。 “你父皇醒过来了便好。你是因何来这里的?”林曼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父皇虽龙体康复,但知道你离去的消息后,已没了任何心思,整日将自己关于长安殿中,如今朝政在德宣和温皇后手中……”瑾珣说着摇了摇头。 林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父皇可是一国之君……” “红颜祸水!女子祸国殃民的朝代也不是没有过。本王一个堂堂的皇长子在皇宫中被人害死了,恐怕父皇都顾不了了。”瑾珣说着,低着头用力束紧了松散的长袍。 突然,孟姜女无力地坐倒了地上,低垂着头,长发挡住了她的半张脸。 瑾珣往回看了看来时的路,“咱们还能回去吗?” 瑾珣的声音很小,林曼还是听见了。 林曼犹豫了,本想着这次便死心了,谁知意外听到了瑾珣的消息,便开始想得到皇上的消息,如今知道皇上处境非常不好时,她竟又有了回去的想法。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结伴而行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啊!……”孟姜女坐在奈何桥畔悲痛地嚎叫着,两只纤长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 林曼和瑾珣被她的叫声吓住了,没想到,痛失爱人竟让她痛苦至今。 突然,孟姜女止住了哭声,伸手捧起了那碗本该由林曼喝下的孟婆汤,放到自己的嘴边仰头饮下。 林曼和瑾珣对视着,不知所措,这时,孟姜女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双目无神,脸上似敷上了一层冰冷的霜,她用手捋了下挡在眼前的长发,转身张望着…… 孟姜女什么都没有看到,因为,林曼和瑾珣被钟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回了他的房子里。 “不用担心,孟婆不会追到这里来。”没等林曼开口,钟馗说道。 “她没事吧?”林曼回过神来。 “怎么又是你?”瑾珣指着钟馗问道。 钟馗坐在门槛上,用布轻轻地擦着手中已经明晃晃的剑,“她是孟婆,喝下了自己熬制的汤,自然无事,只是重复一下她几千年前的经历而已。” “她为什么要自己喝下那汤?”林曼不解地问道。 钟馗擦着剑的手突然停住了,扭头看着林曼,“若不是你让她依稀记起了那本已忘记的伤心事,她怎会再次喝那汤?” “喂,若不是贵妃娘娘及时说那些,可能喝下那汤的人便是本王了。”瑾珣不满地说。 钟馗连看都懒得看那自称为王的皇长子,低头继续擦剑,“大人说话,何来小孩插口?再多言,本神便要将你送到孟婆那里去。” “你!……”瑾珣气得满脸通红,被林曼拉住了。 “你想好要回去帮他了吗?”钟馗问道。 林曼知道她和瑾珣的对话,钟馗都听到了。也许,这便是他将他们带回这个房中的原因。 “可以吗?”林曼问道。 钟馗站起身,将剑插入剑鞘,走到林曼身边,突然伸出手掌向林曼的头顶施展了法术。 “住手!你要做什么?”瑾珣看到后不由分说扑向了钟馗,钟馗的另一只手稍稍一挥,瑾珣便被甩到了墙角,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黎贵妃受“妖法”。 不一会儿的功夫,钟馗收回施法的手,林曼僵直的身体恢复了原样。 林曼跑到瑾珣身边,拉起瑾珣,“你没事吧?” 瑾珣见林曼身体无恙,笑着摇了摇头。 “若你真想回去,我可以帮你。但你如今的躯体灵魂已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在阳间了,你阳间的气血已尽。”钟馗说道。 “那要怎样,贵妃娘娘才能在阳间生存?”瑾珣着急地问。 钟馗看了一眼瑾珣,转身对林曼说,“只有两种方法,方法之一,便是寻一极阴之地,避于其中,百日不出,夜晚行动。这也是比较可行的方法。” “什么是极阴之地?”林曼问道。 “冤死枉死者的庭院宅子,且常年无人居住。”钟馗说着提高了嗓音,“皇宫,最是不能去,那里阳气鼎盛,且辟邪驱灾之器物繁多,恐怕你会近不了身。” 林曼听完,身体有些垮下来,“可是……另一种方法呢?” 钟馗望着林曼,她的明眸会说话,她不是贪生之人,只是为了那个在皇宫里的人。钟馗心里压抑并不住的嫉妒的感觉让自己都觉得羞愧。 “我选第二种方法。”林曼说道。 “你听过灵魂附体吗?”钟馗问道。 “我听过,可是,那样父皇还能认出贵妃娘娘吗?”瑾珣问道。 “本神说了,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若再犯,小心本神现在就把你踢出房去。”钟馗心里的不快都发到了这个令他厌烦的男孩身上了。 瑾珣嘟着嘴不再说话。若搁在死之前,瑾珣还是希望父皇冷落这个害死自己母后的女人,但如今,不同了。他在被黑白无常领着往阴曹地府走的路上,听到了黑白无常的议论。 瑾珣的母后死后,根本没有好好地呆在皇家陵墓里安心地等候父皇,而是追随着一个侍卫去了。那个侍卫便是靳雷。他因生前作恶多端推人溺水,所以到了阴曹地府要忍受七七四十九日寒水漫顶之刑,母后竟也跟他一起去受了。 瑾珣听到这里时,便知晓了,那溺水之人便是黎贵妃,而今日自己也遭溺水之害,何苦不是代母赎罪呢。 “附体之人,可男可女,可老可幼。为保万全,最好选择老幼病弱之人,他们的灵魂弱不禁风,即便是反抗也不会让旁人看得出来,这样的不利影响便是,附于他们身上,因体力元气有限,对于困难复杂的事情有心无力。但也比附于康健之人身上要好很多,康健的人稍微反抗,便会将你的灵魂驱逐出去。每一次被驱逐便相当于重创一次,最多也不过三次,你便会回到这里了。”钟馗慢悠悠地说着。 林曼听了甚是欢喜,“好,我便选这种方式。” 钟馗把附体大法的心咒在林曼的耳边传授给了她。 “此心咒也是第一种方法你魂归身体的咒语。”钟馗说着。 林曼点点头,跪了下来,叩了三个头。转身拉着瑾珣,“大叔,他呢,如何回去?” 钟馗的脸阴下来,“他知道得太多了,若是也跟回去,恐怕稍微使点损招儿,你便再无生还之力了。” 瑾珣嘟着的脸,忿忿地没有说话。 林曼把手放在瑾珣湿漉漉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相信经历了这些,我们已是朋友。” 听到这样的话,瑾珣吃了一惊,看着黎贵妃的脸,这张脸生得如此好看,眼睛如此清澈,怪不得父皇会爱上她。 瑾珣点点头,“我瑾珣若是对贵妃娘娘不利,再回来时你可以把我交给黑白无常和孟婆好好记我的罪……” 钟馗把他们领到了发现瑾珣的那个区间,不等他们二人的道别便用手一挥,将他们二人送走了。 凤祥宫里的宋嬷嬷看到皇长子浑身上下湿漉漉地走进宫时,吓了一跳,马上又欢喜着狂奔过来。 “爷,爷,你这几日是去哪里了?奴才们都急疯了!”宋嬷嬷环抱着瑾珣,眼里的泪水汩汩奔涌出来。 瑾珣愣愣地站着,嘴唇紫黑,上下牙齿冻得相互撞击着,“父皇……父皇……” 没有说完,瑾珣便晕倒了。 董太后得知了自己的皇长孙回到了凤祥宫,来不及用完晚膳便赶了过去。 太医院的太医们围在瑾珣的寝殿里,弄得水泄不通。 瑾珣浑身冰冷,头部热得发烫,嘴里时不时地呓语着。 “哀家的孙儿怎么样了?”董太后边问着,边用帕子逝着眼角的泪。 以钟太医为首的太医们跪在地上,“回太后娘娘,皇长子殿下似溺水已久,好在体内积水不多,现在高热不止,臣开上几服退热驱寒的汤药,一到两日,殿下便能醒来。” “父皇……父皇……贵妃娘娘……”瑾珣紧闭着眼睛,嘴里嘀咕着。 “他在说什么?”董太后走过去,问着身边的宋嬷嬷。 “回太后娘娘,殿下从一回来便总喊父皇,想必是想念皇上了。”宋嬷嬷跪在地上回道。 董太后叹了口气,想到前日,她命人将瑾珣失踪的消息告诉皇上时,皇上根本无动于衷,依旧将自己关在长安殿内。想到这里,董太后弯腰趴在瑾珣的卧榻前,哭着说,“哀家的乖孙儿,有祖母在,祖母疼你护你……” “父皇……”这次瑾珣的呓语,董太后听得真真切切。 董太后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站起身,脸色凝重,说道,“从即刻起,皇长子瑾珣可随意出入凤祥宫,从此,任何人不得干涉瑾珣的自由。有敢反抗者,杀无赦。” “谨遵太后娘娘懿旨。”整个寝殿里的人都跪下来异口同声。 林曼坐在玉潭的边上,她虽没有身体可附,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但状态要比瑾珣好多了。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了,林曼的心情越发激动,只要见不到了太阳,她便能走出这四面由假山环绕的玉潭,寻一个柔弱的身体附上去。 “阿超公公,温皇后娘娘今日的脾气为何如此暴躁?是奴才们做错了什么吗?”假山后面传来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林曼刚要吓得躲闪,转而意识到自己是魂魄,他们看不到的,这才放松了下来。 林曼转过身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快,两个太监走了过来。带头的一个,林曼再熟悉不过了,是温皇后身边的太监阿超。 太监阿超到了玉潭边上,四处张望着,推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去那边瞧瞧,看有什么可疑之物吗?” 小太监应了一声,便按吩咐去办了。 阿超在潭边捡了一个石块朝玉潭里扔去,沉沉的一声“咚”。 “这潭这么深,更何况那日我已把他捂死,怎地能回来呢?”阿超蹲坐在潭边的石头上。 “莫不是有人在假扮他?”阿超说着转耳挠腮起来。 “啊!”一声尖叫。 小太监吓得坐倒在地上。 阿超见状跑了过来,林曼也紧跟着走过来。 只见玉潭的一丛芦苇里漂着一具已经泡得发胀的死尸。 阿超望了望,倒没有一丝慌张,踢了踢坐在地上两腿发颤的小太监,“去,再去找找,还有什么吗?” “啊,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太监吓得啼哭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试牛刀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坐在了玉潭旁的一块椭圆的石头上,望着阿超和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吗?”阿超的眼中露出一丝嗔怒。 小太监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边喊着,“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去……” 玉潭的边上都是用形状各异的石头堆砌而成,离湖近的石头上长满了浓绿色的苔藓。 小太监便朝阿超所指的方向走去,眼睛怯怯地望向了湖面上。 “哧溜!” 紧接着一声“扑通”,随即传来了小太监的呼救声。 “救我,救我……” 林曼眼看着小太监踩到了长满苔藓的石头上,滑进了湖水中。 “蠢货!”阿超骂了一句,紧跑两步,在小太监落水的石头上趴下来,伸出手臂,想要拉小太监上来。 小太监在水里扑腾着,阿超的那条手臂近在眼前…… 灌了两口水的小太监被阿超拉上来时,无力地躺在地上,脸色煞白,两眼发直。 “真是废物!还不起来,还想让我抱你起来吗?”阿超气急败坏地嘟囔着。 “阿超公公,咱们快离开这里吧,这死了的人会再寻替死鬼的……”小太监说着翻过身来,想要站起来,可是四肢无力,趴在地上两条腿往后蹬着。 “老幼病弱之人?他不就是很合适的一个吗?”林曼看到这里,暗自想着。 一眨眼,林曼站在了小太监的跟前,蹲下来,看着这个弱小的小太监,他身上湿漉漉的,两眼无神,浑身颤抖着。 林曼闭上眼默念着附体大法心咒,一种被挤压的感觉从四面八法袭来,黑暗笼罩在眼前,直到两眼漆黑…… “啊!” 肚子的一阵剧痛,让林曼尖叫着睁开眼睛,自己正趴在地上。 抬头一看,阿超正收回刚刚踢自己的脚。 “是不是还想吃我一脚?”阿超怒吼着。 林曼窃喜,看来自己已然将魂魄附在了小太监身上。 林曼毫不费力地站起身,应了一声,按阿超所要求的,沿着玉潭朝湖面寻去…… 阿超和林曼附体的小太监一前一后地朝芙华宫走着。 “真是中了邪了!他又活着回去了……”阿超自言自语着。 “公公,你怎么就确定他死了呢?”林曼故意问道。 “我相信自己的手和眼睛……”阿超说着突然猛地回头,朝小太监就是一巴掌。 “啊!”小太监尖叫一声。 “不该问的别问,小心丢了脑袋!” “是,公公。”小太监捂住滚烫生疼的脸。 到了芙华宫,宫女秀青正在正殿的门口朝着宫门站着,看到阿超和小太监迎上来。 “阿超,你去哪了?娘娘正找你呢。”秀青说着。 阿超听完没有说话便往宫里走去,小太监紧跟身后。 进了殿门,阿超跪了下来,小太监也跟着跪下来。 温皇后的脸色甚是难看,拿起桌案上的花瓶便朝阿超扔来,阿超头条件反射般地低下了,花瓶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小太监的头上,林曼只觉得眼前视界充斥着红色,疼痛只是一点点。 “好你个阿超,竟敢躲闪本宫的花瓶!”温皇后对阿超的行为甚是愤怒。 阿超跪在地上求饶着。 “请娘娘息怒,若因琐事伤了身子那便是奴才的大罪过了。”林曼说着,跪在地上头紧贴着地面,任由头上的鲜血流着。 这时,温皇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阿超身边的小太监身上。 温皇后想到皇长子身无大碍,就躺在凤祥宫里,气便不打一出来。若不是阿超信誓旦旦地保证过,皇长子已亡,温皇后定不会生此怒气。 “你跟在阿超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温皇后问道。 “阿呆来芙华宫已有一年有余。”阿超说着。 温皇后瞥了阿超一眼,阿超不再说话。 “阿超,你闭门思过,近几日便由阿呆在本宫跟前侍候吧。”温皇后说着。 阿超看了一眼身后的阿呆,犹豫了一下,应了下来。 林曼这才知道自己附体的这个小太监名唤阿呆,就这么简单地可以直接跟在温皇后身边了?林曼已经推断出来了,瑾珣是由温皇后指使着阿超害死的,不然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阿超就这么简单地被换掉了。 宫女秀青一直在温皇后身边伺候着,阿呆只是站在殿门旁等候吩咐,但仅仅是这样,在温皇后就寝前,自己已经是筋疲力尽。 这阿呆的身体还真是弱不禁风,也许,是因为一个身体支撑两个魂魄的缘故吧。林曼强撑着回到自己睡觉的房中。 林曼没有心思掌灯,便摸着黑朝床榻边走去。 “咚!” 林曼扑倒在地,立刻,嘴里一股咸涩的味道,夹着一颗掉落的门牙。 “阿呆,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这么会讨巧的人呢!亏我这么照顾你,连我的饭碗都敢抢了?”黑暗中,传来阿超的声音。 林曼刚要起身,头被狠狠地踩在地上。 阿超的脚用力踩着,左右地搓着,林曼用双手握住阿超的大脚,但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看来这个被她附体的阿呆还真是个弱身子。 “公公饶命,小的根本没有抢你饭碗的意思,娘娘还是只看好公公的,过几天,娘娘气消了,定会唤公公去身边伺候了。”阿呆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着。 阿超停下来,脚不再在阿呆的头上搓动,小声说道,“你知道便好,别忘了我才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若你没有让娘娘主动想起来唤我回去伺候,那三日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林曼不禁觉得好笑,真是竞争处处有。若不是想着更方便见到皇上,老娘才不会跟你争着当奴才。 “去叫红柳绿杨来。”阿超说着,走到一边把灯点着了。 林曼愣了一下,头脑中闪过一个不经意的念头,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来到一间房门,轻轻喊道,“红柳绿杨,阿超公公叫你们过来。” 阿呆喊完,一个瘦弱的宫女打开了门,身后跟着一个微微发胖的宫女,两人战战兢兢地走出来。 林曼领着她们往前走着,刚才并不是自己的意念,自己根本不清楚红柳绿杨是谁,更不知道她们的住处,这是身体内阿呆的魂魄作出的反应。想到这些,林曼不禁有些紧张,难不成阿呆的魂魄开始清醒了? “切莫忧虑,更不能恐惧,钟馗告诉过我,只有强大心志的魂魄才能与压制住身体本身具有的魂魄。”林曼暗暗地给自己打气,逐渐地林曼的步速放慢了许多,直到停下来。 林曼站在房前,知道阿呆的魂魄已经止住了指使这具肉体。 林曼转身看了一眼红柳绿杨两个宫女,她们低着眉眼,不敢抬起头来。 “还不快进来!”房内阿超喊道。 进了房门,里面灯光昏暗,朦胧中看到阿超浑身*着半躺在榻上。 “啊!”林曼尖叫了一声,把头歪向了一旁。 阿超坐直了身体,怒斥道,“阿呆,发生什么事了?” 林曼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自己的身体与他本是同类,倒是红柳和绿杨两个宫女丝毫没有惊讶,她们二人脸上堆着笑,边褪去身上的衣物,边朝着阿超走去…… “小的先退下了。”林曼低着头说道。 “站住,这便是你的房,你要去哪呀?”阿超一脸笑吟吟地说道。 林曼用手指了指房门,“小的就在门外,听公公使唤。” “哪也别去,来,你也来。”阿超说着…… 看着阿超意犹未尽地睡去,两个宫女摸索着扔在地上的衣物慢慢地穿上,依稀中,林曼看到了两个宫女脸上的泪痕。 穿好衣物,两个宫女互相搀扶着朝房门走去。 “等等,”林曼禁不住喊道。 两个宫女站住脚步,没有回转头,异口同声道,“公公还有什么吩咐?” 林曼胡乱地将阿呆的衣服穿上,走到她们身前,打开房门,和她们一起出了房。 两个宫女互相挽着胳膊,看样子很怕阿呆的样子,眼睛不敢看阿呆的眼睛。 “你们来芙华宫多久了?”林曼小声问道。 “六个月零三天。”红柳说道。 林曼见红柳连想都没有想便说出了这么精准的数字,“记得这么清楚?” “难道阿呆公公记不清楚吗?绿杨今夜才看得出来,公公也并非情愿……”绿杨说着,随即被身边的红柳拉了一下,没有说完便停住了口。 林曼之前听蔷薇说过,宫里混得好的太监会得到主子的恩赏,恩赏之一便是赐给他们侍寝宫女,而这些宫女不是被主子看不上被贬斥的,便是从宫外直接引入宫中的。原来只是随便听听,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到了。 林曼看红柳绿杨对自己多加防范,知道今日从她们口中得不到什么,便不再多说。 看绿杨的领口往外翻咧着,林曼伸过手,帮她整理了整理,绿杨低着头身体往后倾了倾。 “夜已深了,两位妹妹快回去休息吧。”林曼说完,便转身回到房中。 房门关上时,林曼无力地靠着门坐了下去,眨眼间便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阿呆拿着一封温皇后给太子殿下的书信从芙华宫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披荆斩棘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出了芙华宫的门,林曼环顾四周,发现无人,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书信,小心地打开…… “德宣吾儿,舅父会助你除掉户部尚书梁全培,朝上切记莫犹豫。” 林曼读完,深吸一口,匆匆地折好刚放入怀中,便会从身旁跑来的宫女撞了正着。 宫女的手往自己的怀里伸了一下,似塞了一个东西。 “你……”林曼抬起头,看清了宫女的相貌,那是昨晚伺候阿超的宫女绿杨,绿杨朝她眨了眨眼。 “站住!”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曼回过头,看到宫女秀青从不远处走来,脸色凝重。 “啪!” 林曼来不及反应便挨了秀青一个重重的的耳光。 “阿呆,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皇后娘娘让你在身边伺候着,难不成便不记得你奴才的本分了吗?娘娘给太子殿下的书信你都敢私自打开看。我看你是想死了!”秀青说着,嘴稍稍地歪向了一旁,不大的眼睛中露出凶狠的光芒。 “扑通!”绿杨跪在了林曼的身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绿杨,庭院打扫好了吗?在这里做什么?”秀青怒声问着。 林曼突然意识到,刚才绿杨的举动是在维护自己,也赶忙跪下来,求饶道,“秀青姐姐,奴才再大胆也不敢私自拆娘娘的书信。” 秀青的脸上的怒气未消,看向了阿呆胸前褶皱的衣服,用力一抻,两封书信掉落了出来。 秀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对男女,弯下腰,拾起两封书信,一封自然不敢打开,看那材质便知是温皇后娘娘的。秀青打开了另一封书信,看完后脸色微红,撕了个粉碎,扔到了绿杨的脸上。 “不知羞耻!怪不得阿超会看上你!快滚去打扫庭院!”秀青说完,把另一封书信递给阿呆,“快去快回!” “是。”林曼和绿杨从地上站起来分别朝两个方向而去。 林曼边走着边摸了摸被秀青打得发烫的脸,“阿呆,得罪了,让你的身体受苦了。没想到,绿杨姑娘还是挺喜欢你的。” 突然,林曼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两腿像是没有着地般,但身体却在前行,“不好,”林曼意识到,阿呆的魂魄听到自己的说话,她默念了附体大法心咒,直到两脚有了站在地上的感觉。 前面就是太子的宫殿东玺宫,林曼望着宫门上的“东玺宫”三个字,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这座宫殿曾是皇上专为她的孩子所建,但可惜自己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怎么今日是你来送信呢?”德宣站在正殿上,两个宫女正为他整理身上的太子服。 “回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交代的。”阿呆跪在地上回着。 德宣拿过书信,打开看了一眼,随即交给了身边的宫女,宫女麻利地拿到烛火旁烧掉了。 “呵呵!你倒是懂规矩。”德宣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呆,边说着边走出了殿门。 林曼慢慢地站起身,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们赶忙对他点头哈腰的,送他出门。 自己不就是个温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吗?何时开始,太*里的宫人们需要对皇后宫里的小太监俯首帖耳了?林曼不禁明白了德宣话里的话。 从东玺宫出来,往左走,再往右拐,走不了多远便是皇上的长安殿。 林曼刚往左走了几步,便有两个侍卫从前面走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为何在这里走动?”其中一个侍卫问道。 林曼在宫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若奴才接近或前去皇上的宫殿,手里定会有主子的信物。 “我是芙华宫里的,前来太*,出来时一不留神走到了这里,请见谅。”说着,林曼退了出来,沿路往芙华宫走去。 林曼只能借助柔弱的身体,但若是奴才的话,恐怕很难见到皇上的。 午膳前,温皇后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地喝着汤。 这时一个小太监从外面进来,将一封书信呈到了温皇后的手中。 温皇后展开看了一眼,大笑起来,“不愧是本宫的皇儿,叫小厨房把炖了一上午的羊肉汤给太子殿下带过去,午膳后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小太监应着退下了。 宫女秀青忙着给温皇后的碗中添菜,“娘娘,太子殿下是您所生,自然是有胆有谋。” 温皇后笑了笑,“还是父亲的计谋更高一筹,若不是父亲早年就开始栽培的那几个眼线,搜罗尽了朝中大臣们干过的坏事,如今怕是不会这么快便想搬倒想要搬倒的人。” “国丈大人深谋远虑,皇后娘娘女中豪杰,太子殿下少年得志。”秀青说着满口抹蜜的话。 林曼望着一唱一和的主仆二人只觉得一阵恶心。 突然,温皇后的脸色凝重起来,“皇长子怎么样了?” 秀青收起脸上的笑,小声答道,“听太医院的太医说,身体已无大碍了,恐怕出不了两日便能下榻走动了。” “阿呆,去把阿超给本宫叫来。”温皇后吩咐着。 “是,娘娘。”林曼说着便去阿超的房中。 这时,绿杨正跪在阿超的房中,哭哭啼啼,身上的衣物被撕得七零八落,脖子上和手臂上有丝丝缕缕的血痕。 绿杨见阿呆站在了房门口,把头垂得更低了。 “你个死女人,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妓院的门口买回来的!竟敢偷偷摸摸跟阿呆那兔崽子暗送书信!”阿超边骂着边朝绿杨吐着口水。 林曼见势不妙,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跪在地上,“公公,皇后娘娘让你过去。” 阿超听罢赶紧从卧榻上站起来,露出欣喜的神色,走到阿呆身前,猛地用脚踹了一下阿呆的肩膀,“老子回来再找你算账,敢抢老子的女人!” 林曼被踹倒了地上,浑身无力地爬起来,无意中,看到了绿杨的目光正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连累你了。”林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绿杨摇了摇头,笑了笑,慢慢地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林曼咬了咬牙,既然这事让自己遇到了,便狠下心来。 阿超从温皇后的房中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扔在了榻旁的木凳上,自己躺了下来。 “看见了吧?你小子以为温皇后娘娘有多信任你吗?你最多也就是站在娘娘身前伺候伺候。不然,毒害皇长子的事怎么不交给你呢?”阿超说着,用小眼睛瞥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阿呆。 见阿呆不说话,把两条腿搭在了阿呆的头上,“你小子也就是性子好些,不然老子早把你办了。怎么?你小子也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林曼说着。 只见阿超从枕头下翻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递到阿呆眼前,“老子会写字时,你还没出生呢!你以为你能看懂几个字,就了不起了?” 林曼细细地望着本子上的字,各个隽秀,林曼小学时便跟着书法老师学写字,阿超写得堪比林曼的书法老师。 阿超几番责骂后,林曼都实实在在地应承了下来,他便没有再作声。 林曼跪在榻边给阿超小心谨慎地按摩着,没一会儿的功夫,阿超便睡着了。 林曼打开榻前的木凳上那个小药包,放在鼻前嗅了嗅,这是再熟悉不过的药了,和自己原来的血的味道如出一辙,鹤顶红。 温皇后还在午睡时,秀青便匆匆地跑到了榻前,哭着说,“娘娘,阿超公公去了。” 温皇后被惊醒了,从榻上坐起来,问道,“他是被捉了个现形吗?” 宫女秀青摇摇头,回答道,“娘娘,刚才奴婢见阿超还没有去执行任务,便去房中唤他,谁知,他……” “他怎么了?” “他有负娘娘的嘱托,竟然自己喝了那药,还留了一份手书。”说着,秀青将手里写满字的信递给了温皇后。 温皇后看完后,手狠狠地抓紧了那书信,眼珠几近迸出,“看来还是本宫看错人了,竟让他跟在本宫的身边这么久。恐怕这次,皇长子能回到凤祥宫也是他放的水。” “可是,娘娘,奴婢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阿超本就是娘娘身边的人,何苦要去救一个本来就敌对的人呢。”秀青说道。 温皇后冷笑一声,“本就是本宫的人,再跟多久也改不了奴才的命,还免不了被掌嘴受禁闭之罚,但要是为皇长子立了功,他会以为自己能升官吧?” 秀青看着温皇后的脸,听着她的话,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禁有些尴尬。 “去,吩咐下去,出宫找个乱葬岗把他埋了。”温皇后说着,把手里的书信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阿呆自然而然地代替了阿超,成了最接近温皇后的太监。 “阿呆公公。” 林曼刚从温皇后的房中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只听身后传来绿杨的声音。 林曼回过头,看见宫女绿杨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有什么事吗?”林曼问道。 “这是奴婢的一点心意,请阿呆公公笑纳。”说着,绿杨把手中的帕子展开,一双做工精细的布靴呈现在眼前。 林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内务司自有我能穿的靴子,这布靴如此精美怕我是无福消受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魂魄复出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长子瑾珣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转。 今日,瑾珣从卧榻上自己坐起来,喊着,“宋嬷嬷……” 宋采薇从寝殿门外跑进来,看到气色越来越好的皇长子,脸上绽放了笑容,“爷,有什么吩咐?” “扶我四处走走吧。”说着瑾珣慢慢地将双脚放入榻旁的靴子里。 宋采薇扶着瑾珣一路走出了凤祥宫,瑾珣向着玉潭的方向眺去,叹了口气,问道,“阿玉的后事安顿好了吗?” 自打昨日,宫里的侍卫在玉潭上发现太监阿玉的浮尸后,皇长子瑾珣从昏昏沉沉中惊醒了,也是从昨晚开始他不再呓语,整整一晚上没有入睡。他想到了自己和阿玉的死,想到了自己死里逃生,想到了黎贵妃,想到了父皇和大韩的处境。 “已经按照爷的吩咐在仆墓下葬了。”宋采薇说着,脸上掠过一丝灰蒙蒙的忧伤。 瑾珣想着从小跟随着自己的阿玉,没想到一时不察竟酿成大祸,幸得那日遇到了黎贵妃而后又得钟馗相助,不然,自己的境地就和阿玉一样了。 “父皇还是不见我吗?”瑾珣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静。 宋采薇点点头。 “去长乐宫吧。”瑾珣说着,朝右手边的甬道走起,宋采薇紧跟在他的身后。 而此时,温皇后正在芙华宫中为太子殿下的事情而大发雷霆。 “娘娘,息怒,太子殿下为人柔善,且年仅八岁,还有很多时间历练。”秀青跪在地上劝慰着温皇后。 温皇后把手中的信函猛地拍在桌子上,这是弟弟锦麟写给温皇后的,里面阐述了太子殿下在早朝时优柔寡断的种种,幸得朝中已有几位要臣相帮,否则户部尚书梁全培难除,温家的地位难升,太子殿下的根基不稳。 温皇后站起身,脸上的怒色没有减少一分。 “传步辇,本宫要去趟东玺宫。” 阿呆赶忙去传步辇过来,秀青扶着温皇后上了步辇。 “阿呆,你是真呆吗?还不跟上!”秀青小声地跟站在步辇后出神的阿呆说。 林曼回过神,点点头,赶忙跟上,也许是阿呆的意识被渐渐唤醒,这段时间,阿呆的身体总是不听林曼大脑的指挥。也许,该换个肉身了。林曼暗自想着。 林曼跟在温皇后的步辇后面,亦是走走停停。 到了东玺宫的宫门口,秀青扶着温皇后下了步辇,见阿呆停在了宫门口。 秀青回过身,走过来,脸色不悦道,“阿呆,你是怎么了?没见咱们娘娘心情不好吗?还这么不上心。”?阿呆点头哈腰,支支吾吾着。 “算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别一会儿再惹怒了娘娘,给娘娘添堵。”秀青见阿呆有些心不在焉,训斥着。 林曼点点头,退下了。 林曼默念了一遍附体大法的心咒,这才感觉到周身有些踏实。 林曼知道不远处便是长安殿,心里虽犯起了痒痒,但不敢像上次那般莽撞了,而是朝着皇长子瑾珣的凤祥宫走去。 没走多远便看到了瑾珣和一个嬷嬷的身影。 “奴才阿呆给王爷请安。”林曼紧走两步,追上了瑾珣。 瑾珣停住本来就不快的步子,低头望着给自己行礼的小太监,“本王看着你眼生,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才是芙华宫的。”林曼答着。 瑾珣脸色阴了下来,没有让他起身,便继续朝自己宫殿的方向走去。 林曼直起身,又追上去,小声问,“王爷,皇上允您进长安殿了吗?” “好大的胆子,竟敢过问皇上和皇长子的事情,难道以为自己是温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就这么嚣张吗?”宋嬷嬷说道。 林曼并没有一丝被吓住,而是走到了瑾珣的跟前,用眼睛直看向了瑾珣的眼睛,这样的动作放在太监和宫女身上是大逆不道之罪。 “你……”宋嬷嬷上前拉了一下阿呆,但阿呆动也不动地站着。 这样的举动果真吸引了瑾珣的眼球,瑾珣好奇地看向了他。 “王爷,您是从长安殿回来的吗?是为了她吗?”林曼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瑾珣。 瑾珣感觉到了蹊跷,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太监,点点头。 “她有了着落,请王爷放心,安心调养身体便好。”林曼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个笑,瑾珣很熟悉,这绝对不可能出自一个卑微的小太监脸上,而是她。 “父皇没有见我,如今,父皇除了太子德宣谁都不见,而德宣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每日去一趟长安殿,也许,停留时间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瑾珣说道。 林曼点点头,笑了笑,“我知道了,我想我找到了新的落脚点。” 林曼的话里露出了破绽,瑾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点了点头。 宋采薇站在一旁,看着一直提不起精神的皇长子竟然跟这个小太监说了这么多话,有些费解。 “爷,您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跟他说起话来?奴婢听说这个叫阿呆的小太监如今是温皇后身边的红人,跟以前的阿超一个地位。”宋采薇看着阿呆远去了,不放心地提醒着瑾珣。 “他不是敌人。”瑾珣的心情大有好转,大踏步地朝自己的宫里走去。 林曼从瑾珣身边离开后,正朝着芙华宫走,突然看到一棵大树的后面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躲藏着。 林曼趁那个人影不注意,偷偷窥去,原来是董太后身边的夏嬷嬷。 夏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对董太后忠心耿耿,而董太后最是疼爱自己的皇孙,今日她的举动无非是为了帮董太后监看皇孙周围的安全。 想到前两日温皇后命阿超去给皇长子下毒的事情,林曼顿生一计。 她故意偷偷向凤祥宫的方向望去,看到瑾珣已经进了宫,便悄悄走到宫门口向里张望着,又作出一副瞻前顾后、小心防范的样子。 停留了一会儿,林曼看到一队侍卫从远处走来,才赶紧离去。 阿呆的这些动作,藏在大树后面的夏嬷嬷都看在了眼里。 林曼回到芙华宫,正在想着下一步的安排,这时,一个侍卫手持一封血书,从宫门外闯进来。 “阿呆公公,小人有要事禀报给皇后娘娘。” 林曼走近问道,“娘娘不在芙华宫,有什么事,交给我吧,我帮你禀报。” “这……”侍卫看着手里的血书,犹豫着。 林曼脸上现出了怒色,大声说道,“怎么?不能交给我吗?” 侍卫赶忙摇摇头,把手里的血书呈给了阿呆。 “梁全培在狱中撞墙而死了,流下了这份血书,血书上虽写着交给皇上,但皇上……”侍卫说着,脸上出现了一丝难堪,“小人还是觉得呈给皇后娘娘最为妥当。” “退下吧。”林曼冷冰冰地说道。 侍卫原以为会获得点打赏,没想到只是这样的,便垂头丧气地退下了。 林曼看完了血书上的内容,里面除了谢罪自己年幼时犯下的罪过,便是罗列温府的种种劣迹,最后提议皇上要小心温府上演王莽篡政的闹剧。 梁全培确实是一国之栋梁,他句句在理,又洞察人心,这样的血书要早些交到温皇后的手中,这样才能让她提防她的娘家人。 林曼这样想着,也便这样做了。 当阿呆来到东玺宫里,温皇后正端坐在正殿上,颐指气使,而太子德宣正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娘娘,奴才有要事禀报。” 阿呆说着,把手中的血书呈给了温皇后。 温皇后看完后,完全不似林曼的想象,她的脸似要结出冰来,手一挥,把血书扔到了德宣的跟前。 “这就是你想护着的对你忠心耿耿的大臣。”温皇后怒吼着。 德宣惊慌失措地拾起血书看着,只见他的细弱的胳膊开始颤抖。 “怎么样?他这是为你的父皇写的。这下你知道他的忠心了吧?若是你的父皇看到,恐怕不但是温府,就连你的太子之位和本宫的皇后之位都不保了。”温皇后生气地大口地出着气。 林曼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太子,和对自己娘家忠心不二的温皇后,有些蔫了,后悔将血书呈给温皇后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温皇后冷冷地问道。 德宣摇摇头,手抹着流向唇边的泪。 “本宫刚才跟你讲了这么多,算是白费口舌了!”温皇后大声喝道,“若是这般愚笨,那就做个听话的人!听到没有?” 德宣被温皇后突然扬起的声调吓得点点头,“嗯嗯。” “本宫会让你的舅父助你将梁府一网打尽,永不留后患,你只要配合你的舅父便好。”温皇后说完,站起身,头也没回地走出了东玺宫。 这时,天色已晚,林曼确定,德宣便是最好的下一个落脚点。 她默念了一遍解魄咒,解魄咒是钟馗交给自己的脱离附体之人的咒语。 阿呆似梦醒一般,缓过神来,赶忙朝着温皇后的步辇追了出去。 林曼的魂魄站在太子德宣的身边,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德宣,竟不着急将附体大法用在这个柔弱的孩子身上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身相许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东玺宫的大殿里,太子德宣跪倒在地上,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无助地望着摸着地板的手指。 林曼环顾四周,除了德宣外,这大殿里足足有九个宫人,他们面无表情地分散在各处,有的站在大殿门口,有的守在寝殿门外,有的就站在离德宣不远的木椅旁,竟没有一个人要来扶起他们的太子殿下。 这时,一个圆眼睛,有着婴儿肥的宫女犹豫着要倾身过来时,被身边的一个太监拉住了。 “你去干嘛?” 宫女低声说,“去扶太子殿下。” “你找死呀,娘娘是为太子好,太子想透了自然会自己站起来,你难道忘了小春是这么死的吗?”太监说着。 小春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宫女,对太子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一向细心周到,只因一次在温皇后责罚太子后对太子露出了心疼和劝慰之意,被温皇后命人拉出去杖毙。 小春被杖毙的理由是不但教唆太子殿下玩物丧志,还离间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母子之情。 宫女赶忙挺直了身体,站在了原地。 他们的对话声音虽在极力压低,但林曼能听得到,德宣也一定能听到,但他似没听到一般,依旧躺在地上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林曼知道,此刻,德宣的心智能量极为微弱,只需轻轻念一声附体大法心咒,她便能轻松将自己的魂魄附于他的体内。 林曼有心扶起悲痛的德宣,但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只好挨着德宣坐了下来,陪在他的身边。 殿外想起了蟋蟀的声音,夜已深,林曼站起身,试着趁着夜深,也许能靠近皇上的身边。 “唰!” 眼前一道金灿灿的光照得林曼睁不开眼睛,步子再不能朝前移动一丝一毫,林曼感到有股强大的力量在身前推着自己。 林曼撤回到德宣的大殿里,那束金灿灿的光消失不见,林曼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原来是宫殿门两旁的石狮雕刻发出的光。那是镇妖驱魔的圣器。 这样的圣器在皇宫中是数不胜数的,钟馗早就跟林曼说过。在皇宫中能够自由行走的唯一办法便是寻得一个赢弱的身体,以这个属阳的身体,守住她这个属阴的灵魂。 “殿下……”突然,宫女叫着跑过去。 德宣在地上睁开眼睛,看也没看宫女,便任由她搀扶着站起来,走回到寝殿中。 林曼跟过去时,宫女从寝殿出来了,走到刚才的太监身边,太监冲她摇摇头。 “我以为殿下昏过去了……”宫女小声说着。 林曼瞥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回到德宣的寝殿,坐在他的榻旁,望着那个沾满泪痕的小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德宣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窗外时不时地传来乌鸦和猫的叫声,这样原本凄凉的叫声让林曼觉得似交响乐一般悦耳。 透过薄薄的窗纸,林曼看到天边开始出现光亮,清晨马上到来,自己若再不行动,等待自己将是无尽的痛苦折磨。 林曼转身来到德宣榻前,刚要默念附体大法心咒,德宣的眼睁开了,直直地盯住林曼,嘴里说着,“救我,救我……” 德宣的两只胳膊伸向了自己,林曼被德宣惊到了,放下自己的念头,拉住德宣的手,慢慢将他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德宣这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窗前越来越亮,眼看着太阳就要出来了,林曼躲到了厚厚的寝帐里面,刺进来的光亮如同针尖一般扎向了林曼,本来无声的阳光,像是嘈杂无比的颗粒弥漫在自己的周围,让林曼眩晕头痛不已。 德宣像往常一样,坐着步辇去早朝了。 早朝上,德宣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听着大臣们的奏报。 “殿下,原户部尚书梁全培没有经过审讯,便撞墙自尽,有大臣认为此案到此终了,臣以为不妥。”工部侍郎阮江进言。 “阮卿,有何不妥?”太子德宣问道。 “梁全培撞墙自尽,此乃畏罪行为,若所有的人都这么做,用自尽的方式换来案件审理的结束,那恐怕罪大恶极之人将都来效法。”阮江说道。 “阮大人所言极是。”温锦麟附和道。 “臣查到梁全培的兄长梁全育早年私开粮行,大量囤积粮草,低买高卖,让民怨沸腾,虽现已关闭,但其早年聚敛金银数万,不可不查。” “对,定要严查梁府上下。” “……” 三两个以阮江为首的大臣七嘴八舌地进言着,德宣自然知道,虽然舅父温锦麟话语不多,但他才是这些议论的主导。 就当德宣一言不发时,他看到了舅父温锦麟严厉的目光,那目光似在给他指示。 “查抄梁府。”德宣小声说道。 “殿下英明。”朝堂上几位大臣齐声喊道。 翁相和另外几位大臣一直默不作声,他们对视着,眼里充满了无奈。 下朝后,德宣刚要上步辇,就被温锦麟叫住了。 “德宣。” 德宣赶忙回转身,战战兢兢地叫道,“舅舅,有什么事?” 温锦麟给德宣左右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他们都退后了。 “你该不会装傻吧?没看到我给你递的眼色吗?”温锦麟质问道。 德宣有些窘迫,“德宣不敢,德宣看到了。” 温锦麟冷笑一声,“看到了?看到了,为何那么迟才说查抄梁府?你知不知道你越是优柔寡断,朝堂上的大臣便越是欺负你年幼!以后在朝堂上,若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多看我几眼。” 德宣点点头,眼睛里噙着眼泪。 温锦麟把一只大手放在了德宣弱小的肩膀上,“舅舅也是为你好,让你能够早日顶天立地。听到没有?把眼中的泪水收回去!听到没?”说着,温锦麟的大手狠狠地在德宣的肩膀上握着。 “嗯嗯,舅舅,德宣谨记舅舅的话。”德宣说着,强忍住泪水不掉下来。 温锦麟看到了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转身离开了。 抬步辇的太监们看温锦麟走远了,才怯怯地走过来,慢慢抬起步辇,继续朝东玺宫走去。 德宣回到东玺宫,下了步辇便朝寝殿里跑去,趴在榻上嘤嘤地哭起来。 受尽阳光刺射和嘈杂绕耳的林曼,听到了德宣的哭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 “发生什么事了?”林曼问着。 德宣自言自语起来,讲述着今日在朝堂上和下朝之后发生的事情,边说边哭。 “我不想当太子,更不想当皇上。”最后,德宣哭着说。 “你怕死吗?”林曼问道。 “不怕。”德宣说道。 林曼吃了一惊,德宣的自言自语是在回答自己的提问吗? “你不怕什么?”林曼试探地问。 “我不怕死。”德宣说着,这次,林曼看清楚了,这句话发出声音时,德宣的嘴根本就没有张开,说这些话的是德宣的灵魂。 有了这个发现,林曼欣喜若狂。这是她昨日到现在一直纠结的问题,她必须借德宣的身体去做一些事情,但她又不愿就这样霸占如此可怜的孩子的身体。 “如果我借用你的身体一段时间,你愿意吗?”林曼问。 “愿意。”德宣考虑都没有考虑,便答道。 “你不问我需要借用多长时间吗?” “多长时间都愿意。” “只是,你的灵魂需要休眠,就像睡觉一般。” “我喜欢休眠。” 林曼顶着灼灼日光,趴到德宣身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闭着眼睛仅仅想了一遍附体大法心咒,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附在了德宣的身上。 林曼,也就是德宣的眼旁的泪流了下来,这次,是林曼流的,本想着夜晚再施附体大法,没想到,德宣的灵魂这般柔弱。林曼摇摇头,也许,不是他的灵魂柔弱,而是他的灵魂太累了,太需要一个人去代替他了。 和上次附于阿呆身上相比,林曼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林曼攥了攥拳头,从榻上爬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来人。” 门外的宫女跑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午膳什么时候开始?” 宫女看着坐在榻边的德宣,有些诧异,赶忙回道,“午膳马上就开始了,殿下今日要用午膳吗?” “难道本宫不能用午膳吗?”德宣的脸上有一丝气愤。 “不,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而是,往常殿下都只是午后吃一些糕点的。”宫女解释道。 林曼不禁明白了为何德宣身体如此赢弱,便说道,“还不快去准备。” 宫女应着,小碎步地跑了出去。 饭桌上,德宣大口大口地吃着各色菜和主食,身旁的宫女和太监看着食欲这般好的太子殿下都目瞪口呆。 “奴婢再给殿下加点饭吧。”宫女说着,端起了德宣身前的空碗。 德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道,“以后,称呼自己时,都要加上自己的名字。” 看满殿的宫女太监都皱着眉头充满了疑惑,德宣故作镇静地说道,“没有原因,这是本宫给你们立的新规距。” “遵命,殿下。”宫女太监们赶忙跪在地上,齐声应着。 “奴婢蓝心为殿下加好了饭,请殿下享用。”宫女说着,把碗呈到了德宣的身前。 德宣笑了笑,说道,“嗯,蓝心,不错。”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以儆效尤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半靠着坐在坐榻上,望着殿里,正忙着收拾餐桌的宫女和太监们。 他们中大多数还是专心地忙着手中的活计,但少数却心不在焉,总是故作无意地偷窥向德宣的这边瞥上一眼。这都被林曼看在了眼里。 “殿下,奴婢服侍您午睡吧。”宫女蓝心看着无所事事的太子殿下道。 “不了,随本宫去问候父皇吧。”林曼望了一眼殿外的太阳,已稍稍西斜,只要不是正当午,魂魄便不会受到惊扰。 蓝心愣了一下,以往,太子都是喜欢睡上一两个时辰的,把问候皇上的例行公事当作任务一般能拖便拖。没想到,今日太子的性情大改。 德宣站起身,见蓝心仍一动不动,黑着脸问,“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有,奴婢蓝心遵旨。”蓝心说着赶忙出了殿,传来步辇。 德宣坐在步辇上,命人将步辇上的珠帘放下来。 太监阿旺边放下了珠帘,凑到德宣的耳边,小声说,“殿下,去长安殿前,要不要先去芙华宫呢?” 德宣隔着珠帘瞪了他一眼,没有作声,步辇继续朝长安殿走着。 林曼没有责骂阿旺,是因为她知道,这次阿旺确实是好心,让德宣尽量少挨温皇后的训斥和责骂难道不是好心吗? 到了长安殿,德宣从步辇上下来,看着熟悉的殿门紧闭着,林曼感到了一丝凄凉。 “太子殿下,今日皇上下旨,说殿下不必每日都要前来,每月最末一日过来一次便好。”殿门的侍卫说道。 “今日,本宫有要事向父皇禀报。”德宣说道。 “请太子殿下恕罪,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违抗。”侍卫没有前去通报的意思。 德宣往里张望着,大喊道,“父皇,父皇……” 这时,小安子从殿里慌慌张张走出来,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嘘……太子殿下,莫要叫喊。” 林曼看到好久不见的小安子心生欢喜,走上前去,“小安子,皇上怎么样了?” 小安子愣住了,低头看着素来对皇上畏之如虎的太子殿下,今日竟这般关心起皇上来,而且他说出口的不是“父皇”而是“皇上”,实则把小安子惊到了。 “父皇的龙体可还好?”林曼觉出了问题所在,赶忙改口道。 小安子行礼道,“太子殿下,皇上一夜未合眼,这才刚刚睡下了。” “我能进去探望父皇一眼吗?只看一眼,我便离开。”德宣眼泪汪汪地祈求着。 小安子觉得哪里不对劲,德宣看起来和往常不一样,但想到温皇后和近些天德宣在处理朝政时的做法,小安子还是没有把德宣放进去。 “请太子殿下见谅,皇上睡前刚刚颁了旨,所有人等没有皇上的口谕,均不能进殿,太子殿下例行的每日汇报政务一事取消,可准殿下每月月末一日前去问安。”小安子说道。 林曼自然知道皇上向来说一不二,没再为难小安子,而是上前一步,往小安子的手上塞了一个字条,这个字条是林曼午膳后信手写来的,本是打发时间,没想到此刻竟派上了用场。 小安子岁数虽不大,但毕竟是跟在皇上身边的宫里的老人儿了,非常麻利地将手里的字条变戏法儿似地塞入了袖管。 “哈……”德宣回到东玺宫后,坐在木椅上,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奴婢蓝心扶殿下去午睡吧。”宫女蓝心走到德宣身边说着。 德宣站起身,迷迷糊糊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说完,朝寝殿走去。 林曼坐在寝殿挨着窗前的坐榻上望着窗外…… 看到阿呆从宫门进来,林曼迅速地走向卧榻,躺下来扯了锦被盖上了。 “殿下,殿下……”蓝心在卧榻边上喊着。 德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何事?” “阿呆公公奉皇后娘娘命,请太子殿下前去芙华宫。” 德宣懒洋洋地站起来,蓝心动作麻利地为他整理好衣衫,又神速为他梳好发髻。 “这边的头发不是很整齐,重新梳理吧。”德宣坐在铜镜前,指了指头部左侧的头发道。 蓝心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不妥,但看见铜镜里太子阴沉的脸,赶忙又将刚刚梳好的发髻放下来,重新梳理。 太监阿呆候在殿前有些不耐烦,问道,“阿旺,去看看,怎么殿下还不出来。” “是,阿呆公公。”阿旺应声后,赶忙进了殿。 “殿下,阿呆公公让奴才看看殿下是否已准备出发去芙华宫。”阿旺进来禀报。 蓝心拿着木梳的手抖了一下,德宣生气地斥责道,“催什么催!” 阿旺听到了里面德宣的怒吼,不屑地撇撇嘴,看向了一旁,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德宣终于从殿内走了出来,看到阿呆正在殿外望着宫门的方向候着。 “走吧,怎么本宫出来了,你倒是不急了?” 阿呆一副老成的样子,甚至连身都转过来呢,便说道,“奴才不敢,奴才是怕皇后娘娘等得着急,请殿下恕罪。” 阿呆边说边转过身,说完时才把目光落在太子身上,霎时间,如遇冷箭般躲闪了。阿呆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刚才的神气立马收了起来。 “阿呆,自打阿超过世后,你在母后身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吧?”德宣坐在步辇上,把一只脚伸在了扶手上,距离跟在一旁的阿呆很近。 阿呆低着头,回道,“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庇佑的结果。” “知道便好。”德宣说着,用手拍了一下腿,把脚收了回来。 蓝心和阿旺低着头紧跟在太子的步辇后面走着。 到了芙华宫,温皇后正一脸忧思地坐在正殿上喝着茶,看到德宣前来,脸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多了一丝怒气。 “儿臣给母后请安。”德宣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行着礼。 “德宣,你可知今日之错?”温皇后把玩着手里的茶碗,冷冰冰地问道。 “儿臣不知。” 温皇后把茶碗停在半空中,吃惊地望向了德宣,林曼也望向了温皇后,简单的一句话足以让温皇后动容。 “你不知?” “母后请直言。” “你为何私自前往长安殿见你父皇?” “见父皇,向父皇陈述每日朝政,是儿臣每日例行之公事。”林曼说着,望着对自己充满疑虑的温皇后的眼睛。 温皇后从坐榻上站起来,走到德宣身边,想要拉他起身,但手刚放到他的胳膊上,只听德宣“啊”的一声。 “怎么了?”温皇后赶忙问道。 德宣故意往后躲了躲道,“无碍,无碍……是儿臣失礼。”说着,将一只手放在刚刚温皇后碰到的肩膀上。 温皇后拉着他坐回榻上,轻轻将他肩膀上的衣衫褪下,德宣肩膀的一块淤青顿现眼前。 “这是怎么了?如何受伤的?”温皇后皱着眉头问道。 林曼装作异常害怕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 终于,在温皇后的逼问下,德宣说出了口。 “你不要记恨舅舅,他也是为你着急心切,一时失了手。”温皇后说着,“他定是无意的。” 德宣抬起头看着温皇后的脸,点了点头,“舅舅一向为儿臣好,儿臣都知道,若不是儿臣太笨太傻,在朝堂上没有很快看清舅舅给儿臣的指示,舅舅便不会这么着急了。” 温皇后点点头,帮德宣整理好衣衫。 “你今日去长安殿时,可见了小安子?你给他递了什么?”温皇后问道。 “母后一直教导儿臣,要儿臣学会收买有用之人,儿臣给了小安子一个金元宝。”德宣说道。 温皇后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本宫的傻儿子,金元宝?啊哈哈……” 东玺宫里,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被召进了正殿里,有的有气无力地傻站着,有的和身旁的宫人在嬉皮笑脸地小声闲聊着…… 德宣手里持一把木质的弹弓坐在木椅上摆弄着,直到殿里的宫人都安静下来了,他才朝宫人们一个一个地看去。 “小陶子,今日若本宫赐你一死,你可有什么冤屈可说?”德宣把手里的弹弓上好了一颗小石头,直冲着太监小陶子。 刚才还在和旁边的太监在小声攀谈的小陶子,一下子跪倒在地,哀求道,“殿下,奴才不知犯了何错,求殿下息怒。” “作为奴才,第一要做的是什么?”德宣问道。 “忠于主子。”小陶子随口而答,说完他的脸色暗了下来。 “啪!” 德宣的弹弓发射的一颗小石头直接打在了一个玉瓶上,从桌上摔下来,碎了一地。 殿里的宫人们都战战兢兢起来,低垂着头,几乎不敢出气。 “拉出去,斩了,找了干净的地儿埋了。”德宣说道。 “饶命呀,太子殿下,饶命啊,奴才只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办事的,从来不敢背叛殿下……”小陶子大喊着。 德宣丝毫不为小陶子的叫喊所动容,门前的两个侍卫进来,将他拖了出去。 德宣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围着满殿双腿发抖的太监宫女们转了一圈,回到木椅旁,把一只脚蹬在了木椅上,冷冷地说道,“之前的事,本宫一律不会追究,但从即日起,若再有人吃里扒外,别怪本宫不客气,今日算是便宜小陶子了,斩刑是最舒服的死法了。” 东玺宫的正殿上,宫人们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后驾崩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太阳的晨辉洒在东玺宫的院落里,经昨日太子的一番整顿后,太监和宫女们精神了许多,虽少不了提心吊胆被主子责罚,但也总好过被非东玺宫的主子责罚要强好多倍。 今日对林曼来说,是崭新的一天,她就要第一次去早朝了。 太监阿旺意气风发,细挑的眉毛往上翘着,一副似瓜子的笑脸捧上来,“殿下,去早朝的时间到了,步辇已备好,桂公公已在殿外候着。” 林曼刚刚用完了一顿还算爽口的早餐,坐着木椅上,等候每日早朝的时间,看到阿旺进来,便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今日,父皇精神可还好?”坐在步辇上的德宣问身旁的小桂子。 “回殿下,今日皇上精神比往日好了一些。”小桂子回答道。 林曼扭头看向了小桂子,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出有什么讯息。 “父皇依旧谁人都不召见吗?”德宣问道。 “是……”小桂子说完,犹豫了一下,“今日皇上许小安子进殿了。” 德宣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朝堂上,林曼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下面的群臣,这高高的龙椅让她有些眩晕的感觉。 大臣们的奏报,林曼无一错过地听了进去,自幼喜欢历史和政治的林曼,听着这些奏报似小儿科一般,在古代看来是难题的政事,在现代来说十来岁的孩子都能解答。 林曼并没有提出任何解答的方案,而是静静地听着朝臣们的议论和争辩。 在朝臣们对政务的纠纷的讨论中,除几位老臣外,其他的朝臣都或多或少地在迎合着温柏新和温锦麟的观点。林曼纵观朝野,有几近四分之三的朝臣在讨好温家叔侄二人。 “翁卿何在?”林曼发现朝堂上竟没有翁相的身影。 “太子殿下,翁大人昨日突然疾病,需在家修养数日,特托臣为他请假。”说话之人正是淮扬王,林曼还记得当初曾登门拜访过他。 若不是在早朝前,林曼听到两个小太监私底下的轻声议论,还真就信了。那两个小太监说是,淮扬王暗地里跟一个老臣说,翁相今日没来,身体并无大碍,想必是避一避朝堂上的纷争和凶险罢了。 林曼听后并没有说话,而是装作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舅舅温锦麟。 温锦麟给他递了个眼色,但德宣傻愣愣地依旧看着他。 “翁大人年迈,身体不得不好好疗养,但宰相一职关乎大韩之江山社稷,一日不得空缺,还请殿下尽早寻得代职之人。”温锦麟说道。 德宣连连点头,战战兢兢地说道,“舅舅所言极是,还请淮扬王带话给翁卿,若是明日他的身体还不能康复来早朝的话,以后就不用来了。” 朝臣们个个脸色都变了,一来是即便温锦麟是太子的舅舅,但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直呼本为臣子的人为舅舅,实在是与礼仪不合,二来,翁大人辅佐君王鞠躬尽瘁,从不贪赃枉法,今日太子竟听信了温锦麟的话,直言若不早朝便要罢免他,实在不是明君之举。 温锦麟有些尴尬,德宣今日竟在朝堂上直呼舅舅,这让他顿觉树敌百万,但很快,他的心绪便平复了,这一声“舅舅”无疑将他的地位提升了不止一级,这足以让那些平日里不拿他放在眼里的老臣们喝上一壶。 林曼看到了温锦麟眼神中的自鸣得意,不禁暗暗发笑。 翁显祖,绝对一个官迷,装病不早朝无非是怕朝廷纷争丢了官职罢了,而如今给他下了这样的通牒,就不怕他再装老狐狸躲清闲。 下了早朝,几个年轻的朝臣纷纷追到温锦麟的身前,不是行礼寒暄,便是拿出一个根本不叫问题的问题装得煞有其事地请教温锦麟。 “锦麟,”温柏新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温锦麟寻声看去,发现叔父的脸有些严肃,便将左右挥去,径直朝叔父走去。 “叔父,有什么要紧事吗?锦麟看您神色有些不对。” 温柏新拉着温锦麟便上了一顶轿子。 “麟儿,今日在朝堂之上,你有些得意了。”温柏新说着,眼神中有些不安。 “叔父所指莫不是太子喊我舅舅之事?” 温柏新点点头。 “太子懦弱,毫无帝王之相,无非让朝臣们对太子失了信心而已。叔父多虑了。”温锦麟说着掀起轿帘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温柏新看温锦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低头从袖管里掏出了一张字条,递给了温锦麟。 “看看吧。”温柏新说着叹息了一声。 温锦麟狐疑地接过来,登时脸色凝重了起来。温锦麟将字条狠狠地攥在了手里,用力地咬紧了牙。眼里露出一丝凶光。 芙华宫里,温皇后从秀青那里听闻了早朝上的动向,知道德宣现在有些上道了。 “只要德宣能听锦麟的,本宫就放心了。”温皇后说着,脸上带着微笑。 “娘娘英明。”秀青说着。 “这两日,御膳房的点心倒是越发不用心了。”温皇后咬了一口莲子酥,把剩下的半个放在了碟子上,又将口里还没来得及下咽的吐在了帕子里,丢到了桌子上。 秀青眼神飘忽,欲言又止,被温皇后看到了眼里。 “怎么回事?说。”温皇后冷冷地问。 秀青小心地说,“奴婢昨日没有领到李师傅刚出炉的点心,寻思是去得晚了,今日特意早早便去了,谁知道,御膳房的奴才说李师傅刚出炉的点心被董太后的夏嬷嬷占下了。所以,所以……” 御膳房里有几位点心师傅,但若说做酥心点心无人能比得上李师傅,但每日的时间是有限的,而做酥心点心的工序却是不能删减或缩短的,因此,每日李师傅亲自做出的酥心点心的数量也仅仅只有那么多。 皇宫里,爱吃酥心点心的人众多,但并不是每个宫都能吃到李师傅亲自做出的点心。除了一两个皇上宠爱的公主外,李师傅出炉的点心几乎全部是芙华宫的。 “太后是不能吃点心的,夏嬷嬷好大的胆子……”温皇后的脸色非常难看。 “夏嬷嬷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为皇长子占下了。”秀青小声地说。 听到“皇长子”三个字,温皇后立马像是吞下了一团噎人的棉花一般,说不出话来。 “而且,奴婢在路过凤祥宫时,还发现原本守护在董太后的长乐宫的侍卫几乎都在那里。”秀青低头着头说道。 “什么?”温皇后喊出来。 “想必是董太后不放心皇长子的安全,才命自己宫里的侍卫去守护凤祥宫。”秀青说道。 温皇后咬着嘴唇,胸脯一起一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一个对皇上不忠之人所生的子嗣竟也能得到太后的如此庇护,真是可笑。本宫在皇后里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对她百般孝顺,她竟这般防我。” “娘娘息怒。”秀青跪在地上。 “息怒?你倒是告诉本宫,这样的蔑视,怎样才能息怒?”温皇后说着用手猛地拍打桌案。 德宣下了早朝后,回到东玺宫,在正殿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朝宫门望去。 “殿下,您是有什么心事吗?”宫女蓝心问道。 德宣摇摇头,这时,小安子公公从宫门口出现了。 德宣几乎是飞跑出去的。 小安子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林曼拉起来了,“安公公,是不是父皇要召见我?” “太子殿下真是料事如神,皇上有个关于朝政上的疑问要询问太子殿下,还请殿下快快随奴才前去长安殿。”小安子说着。 林曼喜上眉梢,身后的阿旺和小喜子跟在身后,正要随太子前去,被小安子拦下了。 “皇上只召见太子殿下,不许奴才跟随,你们就在东玺宫等候殿下归来吧。” 林曼一路上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次笑容浮上了面颊。 终于,前面就是长安殿的门口了,这时,小桂子哭哭啼啼地殿里跑出来。 “太子殿下,快去长乐宫吧,太后娘娘突发急症,皇上和各宫妃嫔都赶过去了。” 林曼吃了一惊,立马反应过来,随小桂子一起前往长乐宫。 到了宫门,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哭声一片。 林曼冲进去时,董太后的寝殿里跪满了人,哭声震天。 “董太后娘娘驾崩!” 一声哀伤至极的声音传来,林曼顾不上哭声,一直在跪着的人里寻找着皇上的身影。 那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人,便是皇上。 “皇上……” 林曼喊出来时,便觉不妥,幸好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董太后驾崩的悲痛中,无人注意到德宣太子。 德宣和其他的妃嫔皇子皇孙们被掌事的太监从长乐宫里送出来,等候在宫外,里面要布置安排董太后的灵堂。 “太后娘娘一项身体康健,为何突然就……” “听宋太医说,是积郁已久所致的心病突发。” “太后娘娘每日里修身养性,养花喂鸟,有什么积郁呢?” “皇上自打黎贵妃薨逝后,不但不理朝政,就连太后娘娘也不去探望了……” “……” 宫门口的嫔妃们小声地议论着。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逢一笑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皇长子瑾珣红肿着一双眼睛,从凤祥宫里冲出来。 妃嫔公主,王子皇孙们都悲伤地聚在长乐宫的宫门口,里面正在慌而不乱地布置着董太后的灵殿。 瑾珣沿着长乐宫门前被高大梧桐树遮挡着的小径,匆匆地走去…… “所有在京城中的皇亲国戚都到了……”掌事的公公脸上带着无尽的悲伤,嘴上却吐字清楚地念着,为董太后守灵的座次。 林曼站在人群中显耀的位置,往四处环视着,寻找着皇上的影子。 正在这时,一个人熟悉的身影闪过她的眼前,他,如爽打的茄子一般,从宫殿梁上垂下来的白色孝布下缓缓走过。 林曼借助德宣的身体,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往皇上的方向挪动着。 突然,一把布满老年斑的手拉住了德宣,德宣一回头,原来是董太后身边的夏嬷嬷。 夏嬷嬷眼中充满了泪水,嘴唇在颤抖着,她把手放到了德宣的手上,德宣知道她在传递什么情报,没有张口,像在等待夏嬷嬷说些什么。 夏嬷嬷紧紧地握住了德宣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德宣。时间像是停住了。 “夏嬷嬷……”林曼的话被夏嬷嬷的眼神顶了回去。 之后,夏嬷嬷像其他人一般深深地跪在地上,只是,其他人,是在跪董太后,而她,在跪太子德宣。 夏嬷嬷跪着远去,并入了奴婢的行列里。 林曼望了望手中的字条,跪下身来作掩护,字条上的字映入眼帘。 皱紧眉头的林曼看了一眼正在为董太后行礼守孝的皇上的背影,已离自己很近,又捏紧了手里的字条。从董太后的灵堂里退了出来。 字条的大致内容是,皇长子瑾珣被温皇后的手下人带走了,也只有德宣能够搭救于他,若是德宣没能设法营救,夏嬷嬷死后变成厉鬼也不会饶过他。 林曼反应过来,从董太后驾崩到现在还真是没有看到瑾珣的影子。只是,夏嬷嬷在皇宫时间算是够长了,没想到董太后驾崩后竟然这么任性,写字条威胁起太子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出一声宫女的尖叫,接着是宫女的哭声。 原来是,夏嬷嬷撞死在了殿门口的石柱上。殿外的宫女太监们反应过来后,不再表现出内心的惊慌,而是抬来了担架,将夏嬷嬷抬去了一间偏殿。 林曼趁势往外走着。 “夏嬷嬷陪董太后娘娘这么多年,即便没有指令她为董太后陪葬,她也率先去了……” 议论的声音传入林曼的耳朵。恐怕,只有她,能明白夏嬷嬷的死几分为了陪葬,几分为了皇长子瑾珣。德宣的怯懦软弱,谁人不知,夏嬷嬷当然也知道只有自己一死,才能让德宣听命于她。 此时,皇长子瑾珣正被绑在了芙华宫的一个暗室里。 “原来是你,为何要绑我?”瑾珣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了太监阿呆。 阿呆站得直直的,“今日,奴才也不怕王爷认出来了。” “快把我放开,祖母定是被人害了,前日祖母还安然无恙,根本不像人们所说的忧虑伤心。”瑾珣边说着,边用力地想要松绑开自己反背在身后的手。 看皇长子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着实让阿呆很是佩服。 “王爷,你知道与不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因为一会儿,你就要陪董太后她老人家去了。”阿呆说着从胸前拔出了一把匕首,走到瑾珣身前。 瑾珣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太监,难道他不是黎贵妃附身的那个太监吗?只见阿呆手中的匕首被高高举起。 “住手,难道你不是黎贵妃?”瑾珣大喊出声来。 就要刺向瑾珣胸膛的匕首停在了半空,阿呆的脸上写满了诧异。 “你说什么?黎贵妃?”阿呆嗤笑起来,“刚才奴才还敬佩王爷不凡的胆量,没想到跟奴才一样也是个怂包。” 这次,瑾珣看清楚了,黎贵妃并没有附身于他的身上,当知道这一点时,一团怒火从瑾珣的头顶迸发出来。 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阿呆因为嗤笑而颤动的肩膀上,阿呆被激怒了,又一次抬高了握紧匕首的手,眼看着瑾珣就要一命呜呼。 “当!”暗室的门被踹开了。 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阿呆和瑾珣条件反射般地扭身看着。 “阿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皇长子绑到了这里。”德宣说着,走了进来。 瑾珣一看是德宣,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放松,知道,德宣的到来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让自己多活上一会儿罢了。 温皇后既然都动了杀皇长子的心,那无论如何,她也会把这件事做下去,她这懦弱的儿子是做不了什么的。 “殿下,您怎么来了?皇后娘娘知道吗?”阿呆猫着腰走过去,露出一副十足的奴才相。 当阿呆靠近到德宣有两尺远的地方时,不禁冷颤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被这一身不由己的举动惊了一下。 林曼看着眼前这副自己曾经用过的皮囊,全然没有了一丝好感。 德宣冷冷一笑,“哼!难道本太子要来还需要提前通知你一声吗?母后还要限制本太子的自由不成?” “不,不,奴才不敢。求殿下奴才失言。”说着,阿呆跪倒在地。 林曼看着被紧紧绑住的瑾珣走过去,想要为他松绑,瑾珣气愤地躲闪了一下,眼神中露出凶色。 “殿下,万万不可。如今我们开弓没有回头箭,若让他活着出去,那娘娘和殿下您将万劫不复。”阿呆跪在地上苦苦地说着。 林曼看了他一眼,“我已经当上了太子,母后还有什么不满的?为何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殿下,您太心善了,他可不像您一样是个孩子而已,若不是奴才发现得及时,他竟要跑进董太后娘娘的灵柩……”阿呆凑到德宣的跟前小声地说。 “皇祖母是被人害死的!”瑾珣大喊着。 阿呆跑过去,用两只手猛得掐住了瑾珣的脖子,狠狠地掐了下去。 林曼见状,赶忙上前一步,用力想要拉开阿呆的手,可是,林曼的身体附在了一个柔弱的身体上,德宣一点儿力都用不上。 只见瑾珣半张着红得发紫的嘴唇,脸色由白转青,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人…… “你已经害死过他一次,还不知收手吗?”德宣用力掰着阿呆的手指。 阿呆听后,身上的毛孔都打开了,汗毛耸立,太子殿下如何得知自己曾经害死过瑾珣?在他侧头看向德宣的时候,手松了下来,他从德宣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目光。 “你,你不是太子殿下,你,你是谁?”阿呆支支吾吾地说道。 德宣笑了笑,这样猖狂的笑,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阿呆自然也不曾见过。 一股冷意肃地向阿呆袭去。 “难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谁?也对,你向来是一具行尸走肉,受人指使,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灵魂的存在吧?”德宣这话一出,暗室里一片寂静。 瑾珣抬起头望向了德宣,眼中多了满满的期待。 “你不是德宣,你是黎……”瑾珣试探性地问着。 瑾珣真是个通透的人,林曼冲他点了点头。阿呆看出了德宣的问题,虽然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但,眼前的太子殿下确实和往常大不相同。 温皇后和众多嫔妃一样,跪在董太后的灵堂上,为董太后守着孝。她抬起头来,巡视了身后,看到秀青在奴婢跪拜的队伍里。 秀青看到温皇后的眼神后,跪着来到温皇后的身边。 “事情办妥了吗?”温皇后轻声问道。 秀青摇摇头,“还不见阿呆来。” 温皇后皱紧了眉头,低声训斥道,“那还不快去,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都要去陪葬。这次一定要干净!” 秀青点点头,退了出去。 从长乐宫到芙华宫一段不长的路,秀青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秀青推开暗室的门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她倚在木门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秀青,快来救我。”阿呆大喊着。 看见两个皇子正齐力将阿呆压在身下,想要从阿呆的手中夺过匕首。 “殿下,殿下……”秀青看到脑门青筋迸出的太子,赶忙跑过去,想要将他拉起身。 “秀青,还不帮本殿下除了这个大逆不道之人。”德宣大喊一声。 秀青看到瑾珣正在只顾争夺手中的匕首,以求自保,她想着自己来前,温皇后娘娘说过的话,便直冲着匕首而去。 本不算强大的秀青在这正在僵持不下的局中,找到了可乘之机。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匕首刺向瑾珣的时候,被德宣一个奋身一跃,秀青扑倒在地,不偏不倚,匕首正好刺进了阿呆的喉管上。 阿呆目瞪口呆,秀青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回以同样的目光。 “阿呆……”秀青失声喊了一声。 “太子殿下……”阿呆嘶哑着说着,“不是太子殿下……” 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阿呆已经一命呜呼。 秀青浑身颤抖着,趴在地上,插在阿呆喉管的匕首和秀青紧握匕首的手,都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 德宣和瑾珣对视着,长出一口气,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逐渐变得苦涩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敖阳长公主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秀青扬起头时,看到了德宣和瑾珣冰冷的脸。 “殿下,为了您和娘娘,奴婢不得不做了……”秀青大喊着站起身,几近发疯的眼珠直盯着瑾珣,随即扑过去。 德宣从秀青的身后抱住了她,“瑾珣,快走!” 瑾珣知道自己和德宣的体力都已经不支了,不由分说地跑出去。 “殿下,你……放他走,您害了娘娘!”秀青说着眼泪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娘娘也会杀了奴婢。” 德宣看着眼前这个可气又可悲的奴婢,很是生气。 “快!”一声高喊后,暗室门外跟着传来几个急匆匆的脚步声。 几个侍卫推门而入,看到太子德宣和宫女秀青,而地上躺在血泊里的正是皇长子瑾珣所说的太监阿呆。 “把这个贱奴擒住!”带头侍卫高喊一声。 “谁敢!”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温皇后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侍卫们不敢再妄动。 温皇后勉强掩盖住自己的紧张,当看到本该为董太后守孝的德宣也在这里,她更加不安了。好在暗室里并没有瑾珣的踪迹。 “皇后娘娘,我等是奉萧王的命令前来擒拿忤逆之人。此贱奴竟想谋害太子殿下和萧王。” 温皇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呆,似乎知道了什么。 “秀青是本宫的奴婢,就不劳烦你们了,若是真你们所说属实,本宫定会要了她的命。”温皇后说着。 侍卫们看了一眼地上的阿呆和垂着头的秀青,向温皇后行完礼要退下。 没想到这些侍卫竟这般不把皇长子瑾珣放在眼里,就凭温皇后的一句话便要退出去。 “慢着,芙华宫里发生的事,本宫不希望除在场外的其他人知道。”温皇后冷若冰霜。 “奴才们定当守口如瓶!”侍卫们异口同声。 温皇后脸上挤出一丝怕人的笑。待侍卫们都退出去后,这丝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求娘娘饶命……”秀青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 温皇后的一双怒目扫过秀青,直落在了德宣身上。 “你为何在这里?” “儿臣听到暗室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误闯了进来,发现阿呆正和皇兄瑾珣打成一团,便试图想要制止他们,没料到,阿呆看到我发现了他的谋逆,竟想将儿臣一同灭口。还好,这时,秀青进来了,助儿臣和皇兄除掉了这个谋逆之人。”德宣说着,脸上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温皇后听完,脸色更加难看了,看着秀青,想从她的眼神中探出究竟。 秀青哭着摇摇头,“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进来时,殿下与皇长子正在和阿呆争抢阿呆手中的匕首,奴婢顺势抢了过来,本想刺向皇长子,没想到却被殿下撞了一下,奴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小心将匕首刺向了阿呆。” “什么?你也和阿呆一样竟敢想要谋害皇兄和我?”德宣试图混淆视听。 温皇后看着德宣一脸的质疑,知道此次行动已经失败了,若自己再落一个谋杀皇子的罪名那便是失败透顶了。 “你和阿呆竟然想谋杀皇子?本宫这么多年竟让你们两个狼子野心的人伺候在身边!”温皇后说着,眼角朝门口的方向斜视着。 这时,皇长子瑾珣正站在门口,愤怒地望着里面。 在秀青被拖出去的时候,温皇后的眼圈红了,转过身来背对着秀青的方向。 “娘娘,奴婢来生再来伺候您……”秀青喊着。 在董太后的灵堂上,瑾珣和德宣紧挨着跪在一起。 “为何不将今日之事隐瞒下来?”瑾珣不满地小声问。 “温皇后在皇宫的势力已经稳固,如今董太后不在了,除了皇上再无人能敌。可是皇上……”林曼说着,朝皇上的方向望了一眼。 “皇祖母的死跟温皇后脱不了干系,我获悉,在皇祖母驾崩的前一日,温皇后曾去了长乐宫。”瑾珣说着,握紧了拳头。 林曼看到了瑾珣的急躁和愤怒,但也深知他们两人的实权根本不及温皇后的半分,所以,在不知道皇上真实情况下,不可轻举妄动。 如此守了三日三夜,终于到了董太后下葬的日子,春风呼呼地吹着,皇陵被一片白色孝服笼罩着。 “董太后娘娘西去了……”掌事的太监用悲切的语气喊着,示意董太后要下葬了。 紧接着,似波涛汹涌般的哭喊声传来,抬着董太后灵柩的宫人们缓缓地朝皇陵穴口走去。 “呜……”从不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悲鸣的号角声。 在皇陵里的人们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距离皇陵一里远的地方,有数顶黑白相间的大型轿子,跟随在轿子后面的是足足有五百人的骑兵。 皇上也放眼望去,她回来了! 抬着董太后灵柩的宫人们不再往皇陵走,而是停住了脚步,似在等候着这不速之客。 林曼看得清,看那轿子的装扮和骑兵的服饰,他们不是大韩人。他们会是谁呢? “他们是什么人?”林曼低声问着同样在张望的瑾珣。 瑾珣皱着眉头,说道,“看起来像是西戎人。” 西戎?那不是大韩的死敌吗?为何竟能长驱直入到大韩的境内? 周围的皇亲国戚,公主王孙,太监宫女等都停住了哭泣,皇陵里除了切切低语声,听不到任何哭泣声。 林曼朝皇上的方向望去,皇上的目光虽也有些许不快,但并没有对这不速之客感到吃惊和愤怒。 伴随着悲鸣的号角声,那个队伍很快便靠了过来。 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大踏步走到皇上身边,小声地跟皇上请示着什么,皇上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贴身侍卫退了下去。 骑兵们按照要求留在了皇陵的外围,被大韩的带刀侍卫们包围了起来,进到皇陵的只是三顶轿子。 轿子在离大韩送葬的队伍边上停了下来。 两个仕女从打头儿的轿子上走下来,站在轿子下面抬着手,只见一位衣着白色孝服的女子从轿子里面走出来,由侍女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下来。 那女子身着麻衣孝服,一裹白纱布遮住了脸庞,露出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睛。 她直冲着皇上走过去,体态轻盈,步态优雅,林曼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女人,从来没有听皇上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异族女子。 林曼又看向了皇上,皇上对她似也没有陌生的意思,像是相识已久。她的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瑾珣看了一眼德宣,用肩膀碰了碰他,“看样子你吃醋了。” 德宣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瑾珣,“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我才没有吃醋,我只是好奇她的身份。” 瑾珣看了一眼有些失落的德宣,小声说,“她应该是我的姑母。” “姑母?”林曼重复着,一颗悬着的心微微地落了一点儿。 只见,那女人走近到皇上的身边,简单地行了一个礼,这个简单的礼,只能是皇后或是皇上的姊妹才能行,即便这样,皇后和皇上的姊妹也不会这么妄为,恨不得行最复杂的礼给皇上,而不会这般草率。 紧接着,那女人冲着董太后的灵柩而去,整个上半身扶在上面痛哭了一会儿,站起来,转过身来愤怒地看着皇上。 “皇兄,你就是这般当这个好儿子的?你就是这般治理这个国家的?你……”女人的声音高亢。 看来她真是皇上的妹妹。 这时,温皇后赶紧走上前去,笑着用臂膀挽住这个女人的胳膊,女人用力甩开了。 “你是谁?”女人愤怒地问。 “我是你的皇嫂,温皇后。妹妹,您当时还小,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温皇后说着,又把手轻轻放在了女人的胳膊上,“妹妹远道而来,路途遥远,想必甚是辛苦,皇嫂扶你。” 女人还想挣扎着说什么,但看到了离皇上几步远的侍卫已经将身上佩戴着的剑拔出了剑鞘。便没有再出声,随着温皇后站到了送葬的队伍里。 董太后的入葬时间总算没有耽搁太久,林曼的目光徘徊在皇上和那个女人的身上,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周围的妃嫔们小声议论,原来,她便是皇上的亲妹妹,敖阳长公主,在她十四岁时便送去了西戎,成了当时西戎太子尤可丹的妻子。 等她回过头来时,发现瑾珣不见了,林曼一下有些慌了,她朝温皇后的方向看去,并没有发现温皇后有什么不安的感觉。她又向四周环视着,找寻着瑾珣的影子。 这时,瑾珣匆匆地从人群中穿梭回来,气喘吁吁。 “你去哪了?”林曼的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以后你便知道了。”瑾珣说了一声,不再言语。 “敖阳,你今日便去我的宫里吧。”温皇后说着,眼神中满是诚挚,就像是当初她对黎贵妃那般。 敖阳长公主点点头。 跟随着敖阳长公主前来的骑兵被安置在了皇宫外的客栈里。 林曼正在东玺宫里跟宫人们打听着敖阳长公主的来历,这时,温皇后派人来请他去芙华宫。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兄妹重逢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敖阳长公主和温皇后同坐在坐榻上,望着太子德宣进来的方向。 林曼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先给母后温皇后行了礼,又给敖阳长公主行了长辈礼。 “德宣,这位就是母后常常跟你提起的那位姑母,敖阳长公主,她可是我们大韩的恩人。快叫皇姑母。”在董太后刚刚去世,温皇后的脸上便露出这般灿烂的笑,未尝有些过了。 “皇姑母。”林曼尽量学得像一些德宣本来的样子。 敖阳长公主并没有应声,而是朝德宣上下打量着,林曼装作怯怯地望着她,她本来的肤色该是白皙的,但多了常年风吹的红晕,擦着厚厚的脂粉,依旧没有掩盖住眼角的细纹,大大的眼睛,黄褐色的眼珠,散发着捉摸不透的眼神,像是充满了忧郁,也像是在考量人心。 “如今,德宣也算能够代理朝政了,敖阳妹妹,本宫适才听奴才们说你也把你的三个孩儿带来大韩了,此事可是真的?”温皇后问着。 敖阳长公主移开一直盯着德宣的眼睛,端起放在桌边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西戎,距此数百里,我放心不下孩儿,自然是要带上的。”敖阳长公主说完,又转头看着德宣。 “看样子,你有七岁了吧?”敖阳长公主问着。 林曼答道,“回皇姑母,侄儿今年八岁。” 敖阳长公主笑了笑,带着一丝冷气,“跟我的小儿子一般大。” 这丝冷气,温皇后理解得最透彻,当初,先皇为了平息西戎对大韩的三番五次挑衅,将年仅十四岁的敖阳公主作为礼物送给了西戎,成了西戎的太子妃,第二年便产下了第一个孩子。当初,西戎还拿此炫耀,说大韩的公主会生养,以后定要多多娶大韩的公主。同为女人的温皇后当然能够理解当初敖阳公主的不满和愤恨。 “皇后娘娘,敖阳长公主。”一个奴才进来,行礼。 “何事?”温皇后问道。 “三位殿下在门外候旨。”奴才说着。 还不等温皇后下旨,只见三个个子高矮不一的孩童走了进来,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母后……”三个孩童直冲着敖阳长公主走来,跪在地上,行了一个西戎国的礼。 行完礼便站了起来,三个孩童根本没有把温皇后看在眼里。倒是对站在他们身旁的德宣感起兴趣来。 “你是王子吗?”最小的男孩大声问着德宣,眼神中丝毫没有怯意,倒像这里的主人。 林曼没有说话,用目光一一扫过这三个孩子,他们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我是皇子德宣。”林曼说道。 最大的男孩哈哈大笑起来,“不会吧?难不成你就是大韩的太子?” “没错。”林曼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个高傲自大的男孩,答道。 紧接着,不大不小的女孩和最小的男孩跟着老大笑起来。 温皇后似对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满,看了一眼对孩子失礼却无动于衷的敖阳长公主,她正神态自若地看着孩子们。 “敖阳妹妹,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温皇后打断了孩子们的笑声。 敖阳长公主看向了高个子男孩。 高个子男孩嗓门很大,“我是袭乐王子。” “我是袭飒公主。”女孩儿眼睛依旧看着德宣,张开嘴巴说道。 “袭威二王子。”最小的男孩说完,冲着德宣挤眉弄眼。 这三个孩子的无礼在林曼看来也只是小玩闹而已,这样的顽皮孩子在现代真是见怪不怪。但在温皇后看来,却是如大不敬一样。 敖阳长公主看出了温皇后脸上隐隐的愤怒和强撑起来的仪容,站起身。 “皇嫂,我带孩子们去拜见皇兄。’’说完,敖阳长公主便由三个孩子簇拥着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袭飒回头望了一眼,冲他笑了笑。林曼心想,这算是什么?袭飒看上去有十二三的样子,难不成看上了德宣? 待他们走出宫后,温皇后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看了一眼德宣。 “这样的狼崽子也敢骑在本宫皇儿的头上!若不是为了你,母后何苦这般忍气吞声。”温皇后说着,怒火中烧看着德宣,他和那三个狼崽子比起来,真是太瘦弱了。 “母后,儿臣看他们像极了皇姑母,她也有些不把母后看在眼里,甚至不把我们大韩看在眼里,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大韩人。”林曼说着。 温皇后没想到德宣会说出这样的话,几日以来,温皇后对他的怨气消散了一些。 温皇后伸出了手,让德宣坐过来。 “她是把对你皇祖父和皇祖母的恨转给了母后和你的父皇。”温皇后拉着他的手说道。 “什么恨?”林曼随口问。 温皇后摇了摇头,“也许,在这个皇宫里,只有你父皇知道。但是,德宣,如果利用得好,她会是你的福星,否则,她将是你的克星。” 温皇后当然知道德宣朝中也只有温府的人和阮芳仪的娘家人算是亲信,大多数的势力还并没有就把德宣就看成真正的未来之君。若此时西戎再有不轨之心,谁能杀西戎而立威朝政的大权便会倾向于谁。若西戎诚心与大韩友好相帮,那身为长公主的敖阳,定能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何况她是皇上唯一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突然,温皇后的眼角飘出一抹笑,看着德宣说,“本宫看袭飒公主一直在看你,她倒是一个突破点,本宫早就听说西戎王虽对敖阳不冷不淡,但对这三个孩子却甚是疼爱,尤其是这个女儿。” 林曼看着温皇后,心里有种不可遏制的鄙视,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招儿都能想到。 “地上是什么?”温皇后站起身,看着地上一串亮闪闪的东西走过去。 宫女绿杨捡起来,呈给温皇后看。 “这是袭飒的手串。”温皇后示意将手串交给德宣。 “母后,儿臣这就去寻她,将此物交还于她。”德宣的话让温皇后甚是欢喜,知道自己的儿子开窍了。 长安殿上。 敖阳长公主正双手伏地,额头也紧紧地贴在地上。三个孩子却行完简单的礼,站起了身。 皇上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起敖阳。 “妹妹,起来吧,不必行如此大礼。”皇上的声音依旧富有磁性。 敖阳长公主依旧跪在地上,渐渐抬起头,两眼空洞无神。 “不必行如此大礼?呵呵呵……”敖阳长公主仰天笑起来,似有些疯癫。 “敖阳!”皇上喊了一声,眼中有些无奈。 “同为一个父亲一个母亲的兄妹,年龄上只差了一岁,但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我却被送到苦寒之地嫁作*。”敖阳长公主说着,眼泪流出来,但那泪是冰凉的。 “朕知道你为了我们大韩受苦了,是我们大韩的恩人,但好在你如今也已是西戎的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说道。 敖阳长公主又冷笑了几声,“如今皇兄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你也会把你年仅十四的女儿嫁到远方吗?” 皇上看敖阳根本没有站起身的意思,她依旧对当初父皇的决定而痛心,皇上转过身走回龙榻,坐了下来。 “皇兄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当了皇上后,还不如小时候那般任性妄为?”敖阳长公主冷笑着问道。 “若有此需要,朕会像父皇那般将女儿嫁出去,换来大韩几十年的太平。”皇上说完,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想到那样的场景,他的心有些痛。 “哈哈哈……” 敖阳长公主自己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一个木椅上坐了下来。三个孩子跟了过去。 “皇上,太子殿下在殿外,说有东西交给袭飒公主。”小桂子进来禀报说。 正心不在焉的袭飒一听说是太子来了,立马精神起来,朝殿门张望着。 皇上挥了一下手。 只见德宣走了进来,眼睛直直地望着皇上,许久没见皇上,林曼有些激动,热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德宣的眼神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以前,德宣每次见到他,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胆小,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视皇上。 “这不是我的手串吗?”袭飒看到了德宣手里的手串,叫出了声。 德宣像是没听见袭飒的话,依旧看着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喜出望外的袭飒,又看了看德宣的手,“德宣,这手串是怎么回事?” “皇……父皇……儿臣……儿臣在母后的宫里捡到了袭飒公主的手串,特来寻她,将此贵重交还给她,以免公主因丢失心爱之物而烦忧。”林曼实在不适应在皇上面前扮演他皇子的角色,说话支支吾吾的。 他的支支吾吾引来了袭乐和袭威王子的相觑而笑,看来真人比传说还要无能,话都不能好好说出来。看到哥哥和弟弟的笑,袭飒瞪了他俩一眼,他俩收起了笑。 袭飒笑着走过去,从德宣的手里接过了手串,向德宣行了一个礼,“谢谢太子殿下,这是父王送我的十周岁的生日礼物,若是弄丢了怕是我今后都不会快乐了。” 德宣挤出了一个笑,又扭头看着皇上。 “太子殿下,我袭飒向来有恩必报,不知太子殿下有什么难事,袭飒愿替太子分忧。”袭飒说完,笑着等德宣说话,两个脸颊上各有一个深深的酒窝。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违背舅父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殿下,皇上并没有召见你。” 长安殿外,太监小桂子向皇长子瑾珣行了一个简单的礼。 瑾珣看上去是有备而来,脸上没有一点诧异。 “桂公公,本王听说父皇今日召见皇姑母了。”瑾珣说道。 小桂子点点头,“长公主现在就在殿中。” 瑾珣眼珠骨碌转了一下,说,“本王这次无召而来,一则是给连日以来悲痛的父皇请安,二则是拜见从未谋过面的皇姑母问安。还请桂公公代本王禀报。” 皇长子这样的话让小桂子没有理由回绝,只好按瑾珣所说向皇上禀报。 不一会儿,小桂子从殿里走出来,请皇长子进殿。 瑾珣款款而来,虽才是十岁的少年,但他的相貌和体态宛若皇上少年的模样。敖阳长公主望着从殿外走进来的皇长子竟有些恍惚了,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皇姑母。”声音响亮,气中从发,犹如颗颗黄豆落入银盏。 敖阳长公主扭过头来,看向了皇上,皇上的神情与自己别无二致,是对这个皇子满心的欢喜。 “平身吧,皇儿,此时来长安殿,可有什么事情?”皇上问道。 瑾珣起身后,看到了跟随皇姑母的三个孩子,能入得了长安殿的,不用想,只有皇姑母的至亲。最后,瑾珣的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的德宣身上,和皇姑母的三个孩子比起来,德宣显得越发赢弱了。 “儿臣来给父皇和皇姑母请安,不知德宣也在这里陪侍父皇和皇姑母。”瑾珣说着,和德宣对视了一些,从德宣的眼睛中可以看得出黎贵妃的感动。 敖阳长公主站起身走到瑾珣身边,用手轻轻拍了拍瑾珣的肩膀,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姑母,侄儿名唤瑾珣。” “不错不错,”敖阳长公主点点头,用眼睛瞥了一下袭飒,回到座位上。 从长安殿出来的路上,瑾珣和德宣并排走着,突然,德宣一个眩晕,就要倒下去,幸好瑾珣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你怎么样?是身体不舒服吗?”瑾珣有些着急。 德宣硬撑着站起来,脸色苍白,摇了摇头,“长安殿的阳气太重了,我怕我能见皇上的机会和体力都不多了。” “父皇的长安殿应该是整个皇宫里阳气最重的地方了,但父皇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你可以在其他宫殿和父皇见面啊。”瑾珣安慰道,搀扶着德宣朝前走。 德宣摇摇头,“不!不要让你父皇知道我的身份,他刚刚情绪有了好转,今日,我在殿上看得出来,你父皇对你的期望很大,不要让他失望。如果我能再在朝政方面帮助你,也不枉你父皇对我的深情。” 瑾珣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走着。 “等等我……”他们身后传来袭飒公主的声音。 袭飒公主一路小跑过来,跑到他们身前,一把拉起德宣的手,“德宣,带我去皇宫转转呀。” 德宣的手被她攥得生疼,瑾珣一把拉开袭飒,“你小点儿劲儿!怎么没有公主的样子!德宣今天身体不适,要转本王带你去转。” 袭飒瞪了瑾珣一眼,又拉起德宣,“要你管!难不成你嫉妒太子德宣?” 德宣推开袭飒的手,“抱歉,袭飒,今日我不能陪你去转了,改日吧。” 袭飒看了一眼正嘟着嘴生气的瑾珣,“哼,那本公主也不去转了,我要跟你去你的宫殿。” “德宣不需要你陪,男女授受不亲,难不成皇姑母没有教你大韩的礼节?”瑾珣看着张狂的袭飒一肚子的气实在是憋不住。 “我是堂堂正正的西戎公主,为何要学大韩的礼节,我母后从来不教我大韩的礼节!”说着,袭飒用胳膊挽住德宣的,紧紧的。 德宣朝瑾珣眨了眨眼,瑾珣不再和她争辩,生气地朝自己的凤祥宫走去。 袭飒一路上笑盈盈地伴着德宣走来。 “时间不早了,袭飒就先回去了。” 到了东玺宫门口。 “袭飒公主不进本太子的宫里小坐一会儿吗?” 德宣的一句话倒是让袭飒很吃惊,没有想到谦谦君子的大韩太子也有主动的一面。 袭飒盛情难却,脸上泛着红晕,点了点头,随德宣一同走了进去。 东玺宫里除了温皇后和她的宫女,还没有来过其他的女人,袭飒的到临,让东玺宫的宫人们都倍感惊奇。 “蓝心,去为袭飒公主泡一壶玫瑰花茶。”德宣坐下来,吩咐道。 “玫瑰花茶?”袭飒重复道。 德宣点点头,微笑了一下,时不时地看看往四处打量的袭飒。 一会儿,蓝心端着一把琉璃壶和一个精巧的琉璃茶杯过来了,小心翼翼地斟满茶,捧到袭飒跟前。 袭飒看着七彩斑斓的琉璃茶杯里,一个玫红色的花苞渐渐在清澈的茶杯里绽放,逐渐地,那茶水由那花苞染成了淡红色。 德宣挥了挥手,示意袭飒享用,袭飒抿了抿嘴唇,呷了一口,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喝,没想到花也可以做茶。” “袭飒公主没有喝过吗?皇姑母没有给你做过吗?”德宣问道。 袭飒脸色暗了一下,“没有,母后从来不会给我们做大韩的美食。” 转而袭飒恢复了原来的喜悦。 这小小的脸色变化让心思细腻的林曼抓住了,“若是喜欢,我派人送到袭飒公主的居处,每日都可以喝上。” 袭飒摆摆手,“不劳烦了,不用送过去,若我有时间就来你的宫里喝,不是更好吗?”说完,袭飒眨巴了下大眼睛。 当袭飒公主笑眯眯地回到芙华宫敖阳长公主的偏殿时,看到敖阳长公主拉长的脸和默不作声的兄弟俩,袭飒公主一下怔住了。 “跪下!”敖阳长公主喝道。 “母后……”,袭飒皱着眉头说。 “跪下!”这次的声音更大了。 袭乐王子冲她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跪下。 袭飒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跪下来。 “为何故意丢掉你的手串?”敖阳长公主问道。 “我不是故意丢的,是手串的绳有些松了……”袭飒正说着。 “啪!” 一个巴掌落在了袭飒的左脸上,登时现出了一个红红的手印,袭飒捂住了脸,眼泪掉落了出来。 “母后,饶恕袭飒吧,毕竟她还小。”袭乐跪在地上,袭威缩回了正摆弄着的手,放在了背后。 “身为女儿身,若不知廉耻,那就别怪日后会受尽*。”敖阳长公主怒斥道。 袭飒捂住脸,仰着头,和敖阳长公主对视着,“哼,若不是在来之前,你和父王的安排,我何苦要如此设计安排。我是为了我们西戎。” 敖阳长公主听完袭飒的话,长出了一口气,稍稍深呼吸了一下,回到座位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袭乐拉着袭飒站了起来。 这时候,外面有一只羽箭射了进来,正好射在了便殿的门上。 袭乐王子取下羽箭,将箭头上的信取了下来,交到了敖阳长公主的手上。 敖阳长公主打开信笺,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阴郁。 “母后,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袭乐王子问道。 敖阳长公主捏着信笺的手开始颤抖,缓缓地抬起头,一双泪目看向了远处…… 第二日,早朝上。 “太子殿下,京城中的皇家客栈里住满了西戎的骑兵,已属不妥,若不早日将他们遣回,恐发事端,影响我大韩和西戎的并不稳固的关系。”一位老臣进言。 “翁相对此有何良计?”林曼看到翁相不出意料地来早朝了,问道。 “骑兵为护送敖阳长公主入大韩来服丧,此时,虽先太后丧期已了,但敖阳长公主还未归还,若以我大韩的名义遣走骑兵,虽于理来说没有不妥,但从邦交之情来说有些许不合。”翁相站了出来,侃侃而谈。 “翁相,你的意思是由皇姑母去下令?”林曼禁不住说。 “殿下英明。”翁相答道。 这时,温锦麟冷笑一声,“翁相,您真是高明,这明明是您自己要出的计谋,最后怎么算到了太子殿下身上?” “在下也正有此想法,前几日,京中乱贼之事紧急,下官求翁相讨个计谋,翁相称病严重闭门不见,今日朝上一见,翁相神采奕奕,真是可喜可贺啊。”阮江附和道。 “阮大人,此时太后丧期刚过,何来的可喜可贺?你竟敢出此不臣之言!”翁相终于在朝堂上开口了,但依旧脸色毫无怒色。 林曼早对阮江的事迹了如指掌,更知道他如同温府的爪牙。 “大胆阮江,皇祖母的丧期刚过,何来的喜贺?”德宣怒目而视,丝毫不管温锦麟对他的挤眉弄眼。 接下来,几位林曼看中的大臣,果然开始陆陆续续地上奏阮江的种种劣迹。 朝堂本该到了退朝的时间了,但德宣迟迟不退朝,耐心地坐在龙椅上,一直到阮江的劣迹足以让他贬为庶民。 “德宣!”退朝后,德宣正坐着步辇朝东玺宫走去时,温锦麟追了两步喊着。 德宣头也没有回,伸了一下手,身后的侍卫将温锦麟挡在了原地。 “温大人,已经退朝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温锦麟如同做梦一般,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半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第一百五十三章 西戎危机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温锦麟从皇宫出来后,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温府,坐在书房的木椅上,仇视着书桌上的笔墨纸砚。 片刻后,书桌上的这些东西都七零八落地躺在书房的地上。 门外的丫鬟和守卫不敢靠近书房半步,直到温柏廷身边的陈管家奉命前来。 “少爷在房中吗?老爷请少爷去房中去一趟。” 丫鬟战战兢兢地点点头,这才轻轻推开房门。 陈管家往书房中瞥了一眼,便知道今日已经是温锦麟的极限了,他从来没有动这样的怒气。 到温柏廷的房门前时,温锦麟的脸色还是很不好。 “麟儿,你今日还是太心急了。”不等温锦麟进门,温柏廷便开口说。 温柏新紧挨着温柏廷坐着,手指不停地捻着袖口,看着脸色不佳的温锦麟。 温锦麟走进门,看了一眼同样愁容满面的温柏新后,抿了抿嘴,叫了一声“父亲,叔父”。 “父亲,德宣已不是往日孩提的模样,他今日在早朝上根本就是一副君王的样子,且儿子有感觉,他在有意治罪于阮江,阮江是我们温府的人,这他定是心知肚明的。”温锦麟越说越气,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温柏新点点头,站起身,说,“兄长,弟也有同感,今日德宣确有故意刁难阮江之嫌。” 温柏廷长出了一口气,捻了捻下巴上的不太长的胡须,皱起了眉头。 “这几日,也不见锦柔的消息,莫不是因为董太后驾崩之事耽搁了,而是另有原因?”温柏廷说着。 温柏新和温锦麟对视着,摇摇头,也猜不出皇后温锦柔的态度。 这时,门外陈管家说有要事,进来时,手里捧着一只灰鸽,温柏廷松了一口气,这灰鸽正是和女儿锦柔书信来往的鸽子。 温柏廷读完了,还没有示意温柏新和温锦麟读,温锦麟已经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将那书信接到手中。 “长姐想让众臣提议将西戎公主许配给德宣?”锦麟不满地问。 “有什么不妥吗?”温柏廷反问道。 还在气头上的温锦麟直接说道,“儿子认为不妥,如今我们温府尽是为温锦麟打算了,而他如今恐怕已经不把我们当作长久的靠山了,恐怕日后登基后,最先办的便是削去我们的权势。” “兄长,麟儿说得不无道理啊,我们温府只是锦柔的一把利刃,但德宣恐怕认为我们是连他都会伤的凶器。西戎本就是我们大韩的劲敌,而袭飒公主是西戎王的心头肉,这天底下恐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袭飒公主是谁的,西戎便是谁的臣属。若袭飒公主嫁于我们大韩的太子,那他日,我们便再无称王之机会。西戎王拼尽全力也会助女儿保住夫君的王位。”温柏新说着,不停地摇着头。 温柏廷认真地听完,笑了笑,“你二人的担心多余了,西戎王尤可丹当年还是太子时,老夫便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爱女心切,老夫虽能想象他会为了姑爷拼尽全力,但前提是那姑爷得先入得了他的法眼。” 温锦麟听后,茅塞顿开,“父亲的意思是,尤可丹根本看不上德宣,此桩婚事不能成?” “非也。”温柏廷说着,指了指笔墨,说,“给为父研磨,此次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儿心情不顺,哪怕他是亲外孙也无济于事。” 温锦麟的脸色顿时好了起来,健步如飞地走到书桌前研起磨来。温柏廷皱巴巴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把挺直的后背靠在了椅背上。 皇宫中,林曼从早朝上回来,正半眯着眼靠在坐榻上,就听到殿门外传来了袭飒公主的声音。 “德宣太子,你在吗?” “公主请留步,待奴才禀告一声。”太监阿旺将她挡在门外。 “让公主进来吧。”林曼知道若想得知西戎的动向,袭飒是个突破点。 这时,袭飒进来了,见到德宣时虽也眉飞色舞,但很快脸色便阴了下来。 “我来太子的宫里,主要是跟你说一声,以后我便不来了。若有缘,我们西戎见吧。” 说完,袭飒便往殿门外走去。 “你什么意思?”林曼大喊着,但袭飒并没有回头。 袭飒出了东玺宫不久,皇长子瑾珣便匆匆而来。 “皇兄,为何这般匆匆而来?”林曼看着呼哧带喘的瑾珣打趣道。 瑾珣看了看左右的奴才,给了德宣一个眼色,德宣便退去了左右。 “不好了,皇姑母向父皇请旨,想把袭飒许配给我。”瑾珣嘟着嘴说着。 “这不是好事吗?”林曼笑了笑说。 瑾珣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好什么好!我来这里是想求你帮忙的,不是让你劝我娶她的。你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她那般嚣张跋扈。” “我怎么帮忙,我是谁,你也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你想让德宣娶了她?”林曼问道。 瑾珣欲言又止,挠挠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行!你不喜欢嚣张跋扈的,难道德宣就喜欢吗?我已经够对不住德宣了,肯定不会再给他揽一桩婚事的。”林曼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瑾珣看黎贵妃这么决绝,垂头丧气起来。 “你也别灰心,每样事物都有它的反面,虽然你不喜欢袭飒这个人,但我听说西戎王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想必日后也将对你多有裨益。”林曼安慰道。 瑾珣想了想,没再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德宣,关心地问,“我看你今日气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 “无碍。”林曼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将早朝上发生的事跟瑾珣讲了一遍。 “我适才听说皇姑母将护送她来京城的骑兵都遣回西戎了,原来是你的主意。”说着,瑾珣啧啧地叹服起来。 “只是,我们不能高兴得太早,那日敖阳长公主来时的阵势和在皇上面前的态度,你我都看得真真切切的。但今日我提议她出面遣回护送她来京城的骑兵时,她当即便应了。”林曼说着。 瑾珣听到后,恍然大悟般,“看来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什么传言?”林曼追问道。 奉皇上的口谕,敖阳长公主和三个孩子从温皇后的芙华宫搬至了离各个宫苑都稍远的偏安殿。 一番整理后,敖阳长公主坐定,袭乐王子为她倒了一杯茶,捧给她,敖阳长公主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朝殿外看了一眼正在攀爬花墙的小儿子袭威,最后目光落在了闷闷不乐的女儿袭飒身上。 “袭飒,”敖阳长公主叫了一声。 袭飒像是没有听到依旧坐在木椅上,两眼呆呆地望着脚尖的方向。 “妹妹!”袭乐喊了一声。 袭飒缓过神来,看向母后和哥哥,他们正严厉地望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敖阳长公主问道。 “芙华宫里住得好好的,为何要搬到这里来呢?”袭飒问道。 敖阳长公主放下茶杯,说道,“我们总不能长久地住在皇后宫里吧?” 袭飒满脸疑惑,问道,“长久地?咱们不是很快就会回去了吗?” 敖阳长公主摇摇头,”看来至少半年,我们是回不去了。” “为什么?父王跟我说,最多一个月便会在关口迎接我们回家吗?” 敖阳长公主露出愁容,“你父王差点儿死于突厥的长刀下……” “什么?”袭飒从木椅上踉跄地站起来,“我父王是怎么回事?突厥的首领不是父王的盟友吗?” “妹妹,小心隔墙有耳!”袭乐赶忙提醒道。 原来,此次敖阳长公主来大韩的目的除了为母亲董太后服孝外,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便是探听大韩的虚实,以便助夫君尤可丹一举攻克大韩,占领这没有酷暑和严寒的宝地。 而突厥便是西戎的盟友之一,若突厥能助西戎一臂之力,待西戎功成之日,便分突厥一杯羹,但没有想到突厥竟假意邀请西戎王去商议攻克大韩之事,想要活禽西戎王,若不是西戎王和几个得力武将早有防备,便会死于突厥。突厥还趁西戎王离开西戎之时,抢占了西戎几个城池。 西戎王尤可丹颜面尽失,夹着尾巴逃回西戎后,立刻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至大韩京城敖阳长公主的手上。 本来敖阳长公主还想报当年之仇,想趁大韩失败之时,逼迫皇兄将女儿嫁到西戎。没想到,西戎王尤可丹的书信中,说,为了能让大韩助西戎铲平突厥,连女儿袭飒公主都可以献给皇上的儿子。 敖阳长公主自然知道,若是袭飒知道她父王的决定后该有多么伤心。这也是她迟迟不说的原因。但想到若女儿能嫁到大韩来,总比嫁到别处要好一些时,她便将这一切都告诉了袭飒。 “那母后和父王的意思是,让女儿嫁给谁?”袭飒听完后,并没有敖阳长公主想象得难受。 “袭飒,母后看得出来你倾心于太子德宣,但他未必就是大韩未来的君王。”敖阳长公主说道。 “那母后想让女儿嫁给皇长子吗?”袭飒有点激动。 “他才貌双全,像极了年轻时的皇上……”敖阳长公主话还没说完。 “不!”袭飒大喊一声,“我死都不会嫁给他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皇上赐婚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长安殿中,一如往常,宽敞的大殿里,只有皇上一人。太监和宫女们都在殿外候着。 这时,温皇后从宫门口走进来。 “皇后娘娘。”小安子见温皇后进来,赶忙迎上前去。 温皇后自然知道小安子的用意,但这次,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识趣地离开,而是朝着大殿的方向跪了下去。 “臣妾有要事求见皇上,只求皇上恩准,若皇上不肯,臣妾将长跪不起。”温皇后提高了嗓门,哀求地说着。 小安子本想再上前劝说几句,但看温皇后眼眶通红,便退到了一旁。 这时,大殿的门开了,皇上似没有迟疑便拉开了殿门。 温皇后猛地抬起头,激动地朝前跪着走了几步后,停下来深深地将头伏到地上。 “臣妾拜见皇上。” 皇上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走进殿里,温皇后匆忙地站起身,小碎步地跟了上去。 不到半个时辰后,温皇后从殿里出来,步履轻快地出了宫门。 小安子正凝神地望着,只听皇上喊着自己的名字,赶忙转过身来,去往殿里。 “小安子,这字条……”皇上手里揉捏着一张字条,“是太子给你的?” 小安子探过头去,看着那张熟悉的字条,答道,“回皇上,确实是太子殿下偷偷递给奴才的。” “他没说这字条是从哪里来的吗?”皇上问着,仔细地看着字条上的字,只是毫无意义的几个字而已,但对皇上来说,确是至关重要,因为这样特殊的字体只有他的黎贵妃才能写得出来。 “太子殿下并没有说什么。”小安子确定地说。 “去传太子。”皇上吩咐道。 “是,皇上。”小安子应着,退出去后出了宫门。 而此时,袭乐王子刚刚进了东玺宫。 林曼看着袭乐王子的步态,便知道来者不善。 “德宣!”袭乐的另一只还没有踏进门槛,便厉声喊着。 林曼依旧动也不动地躺在榻上,双腿敲到了坐榻的扶手上,瞥了他一眼。心想,这袭乐王子定是认准了德宣是个软柿子了,来到大韩竟也敢欺负大韩的太子,实在可气。 “大胆,见到太子殿下,为何不行礼?”太监阿旺责问道。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袭乐王子的手直直地落在了阿旺的左脸上。 阿旺五折脸看着他,又看了看太子德宣。 林曼从榻上坐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他是本宫的掌事太监,袭乐,你太张狂了吧!你就不怕本宫要了你的命!”林曼怒气冲冲地说着。 德宣的这话虽不至于吓到袭乐,却也让袭乐有些震惊,没想到,怯懦的太子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 “哼!本王子最不怕的就是拼命。只怕到时候还不是谁要谁的命呢!本王子此刻前来,就是为了警告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若是再敢勾引我妹妹,小心日后你的太子之位坐得不安稳!”袭乐恐吓道。 林曼冷笑一声,“你知道你站的地方是哪里吗?竟敢在此威胁本宫?就不怕有来无回?” “哈哈哈!就凭你?”袭乐仰头大笑起来。 “你可知,你已犯下忤逆威吓太子的大不敬之罪?何况本宫代父皇处理大韩朝政,杀伐决断是本宫说了算,想治你的罪还不是小菜一碟。”林曼说着。 袭乐继续大笑,“治本王子的罪?那也要证据啊。” “人证,本宫的奴才们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林曼说道。 袭乐环视一周,看到的无非是吓得浑身颤抖的宫女太监们,冷笑了一声。 “他们可有人敢为你这个懦夫一般的太子作证?即便作证,你的奴才给你作证,是不是也有些牵强?”袭乐更加猖狂了。 这时,林曼站起身,走到袭乐身前,压低声音说,“袭乐,别太狂了,风大容易闪了舌头。他们的作证牵强的话,那你自己作证的话呢?” 林曼藏在袖管里的手轻轻按了一下,这时,大殿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心日后你的太子之位坐得不安稳……你知道你站的地方是哪里吗?竟敢在此威胁本宫?……哈哈哈!就凭你?……” 袭乐王子环视着四周,看着大殿的天花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谁!是谁在学本王子说话?”袭乐王子的声音颤抖着。 林曼冷笑了一声,“袭乐,你不会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吧?” 殿里的宫女和太监也都向四处张望着,神情有些紧张。 这时,小安子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神色慌张的袭乐王子,胆战心惊的宫人们,感到很是蹊跷。 “太子殿下,皇上召您去长安殿。” 听到皇上的召见,德宣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喜色,只是应了一声,让小安子在殿外等候他。 “袭乐,本宫没空勾引你妹妹,你看好你妹妹,让她别再纠缠本宫。”德宣冷冰冰地说。 袭乐王子回过神来,问道,“刚才的声音……” 林曼看都没看袭乐,说道,“若你日后安分守己,不再犯浑,本宫便不再提此事。” “是,袭乐谨记。多谢太子殿下的宽恕。”袭乐将右手放在左肩上行了一个深深的礼道,“袭乐先告退了。” 林曼依旧背对着袭乐王子,并没有转过身来,袭乐王子见德宣没有反应,只好退了出去。 其实,林曼只是在焦虑着,在这个当午的时候去长安殿见皇上之事。小安子已在殿后等候,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敖阳长公主拗不过从小被西戎王宠惯坏了的袭飒公主,从偏安殿走出来时,一副落魄的样子,一路来到长安殿。 “皇兄,臣妹这次莽撞了,还请皇兄收回成命。”敖阳长公主说着。 “敖阳,出什么事了?”皇上问道。 “臣妹原以为袭飒和瑾珣两小无猜,没想到袭飒这孩子竟对太子德宣情根深种,并说若不让她嫁于德宣,她宁愿去死。”说着,敖阳长公主擦了擦眼角的泪,她看似情真意切,实则她清楚皇上更愿意让袭飒嫁于德宣。 “袭飒中意于太子德宣?”这对皇上来说,无异于好事一桩。他对瑾珣寄予厚望,但并不想让他受西戎岳丈的牵制,而袭飒嫁于德宣,对大韩的朝政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因为毕竟太子并不一定是未来的皇上。 这时,林曼已经到了长安殿的殿外,按照小桂子的说法,先在殿外候旨意。 皇上看着敖阳长公主的脸色,想着那日袭飒公主看德宣的眼神,心里清楚,她们并没有戏虐皇上。温皇后对袭飒也是青睐有加,若不然也不会长跪殿外求得皇上的赐婚。 “好,既然妹妹开口了,朕作为舅父为何不成全外甥女呢?今日,朕就赐婚,将袭飒公主许配给太子德宣。母后三年丧期一过就为他们举办婚礼。”皇上说着。 “谢皇兄恩赐。”敖阳长公主跪在地上。 站在殿外的林曼听得真真的,“德宣呀,德宣,这就是你的命啊。哎,可怜的娃……”林曼自言自语着。 “若是袭飒公主许配给德宣,那带兵征讨突厥的人便是他了。只是,德宣从没有离开过皇宫。”皇上担忧地说着。 “请皇兄放心,太子带兵出征,只是个振奋西戎和大韩双方军心的定心丸。太子有重兵守卫,不会离开大帐半步,且有臣妹的夫君为作战的首领,定会保护好未来的金龟婿。”敖阳长公主劝慰道。 皇上挥了挥手,“有西戎王在,朕自然放心,敖阳,你先退下吧。” 敖阳长公主出来时,正好看到了在殿外候旨的太子德宣,脸上强挤出了一抹笑,用手拍了拍德宣的肩膀头。 林曼看着敖阳长公主离开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朝殿里走去。 只是,她只能站在离皇上很远的地方,有种压迫感让林曼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林曼说着,此时倒是不用再假作柔弱的德宣的样子了,因为此刻,她已经够虚弱了。 “德宣,朕将袭飒公主许配给你,这也是你母后的意思,适才,敖阳长公主也过来请求朕答应这桩婚事。”皇上说着,看着德宣。 “儿臣遵命。”林曼说着。 “只是,此次和西戎联合攻打突厥一事,便成了你来带兵了。朕会为你安排上好的将领。”皇上说着。 德宣点点头,“谢父皇为儿筹谋。只是朝政之事也不可忽视。” “那时自然,待你领兵出征之日,朕将临朝。你得胜归来之日,便是你重掌政权之时。”皇上如同在赌博一般,若德宣真能大胜突厥,他便为自己的太子之位镀上了一层厚厚的金,那王位就会顺理成章地落到德宣的手中。 听到皇上将会临朝,林曼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皇上,是对的。 “若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告退了。”林曼行了礼。 皇上挥了挥手,林曼退了几步,转身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刚要离去时,又被皇上叫住了。 “德宣。” 林曼停住脚步,松开手,忍着疼痛转过身,问道,“父皇有什么吩咐?” 只见皇上的手展开一张字条,摊开让远在数步远的德宣看了看,问道,“这张字条,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整装待发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林曼看着皇上脸色比上次来时要好了很多,若此时告诉皇上自己便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他很可能又会陷入感情的漩涡。这对皇上不利,因为毕竟自己已不能在人世久存,这对朝政和瑾珣还有德宣都没有好处。 “黎贵妃娘娘在世时,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儿臣遇到了她,她将此字条赠予了儿臣。儿臣前些日子见父皇一直郁郁寡欢,便想起儿臣还有娘娘的墨宝特将此献给父皇,以解父皇思念之苦。”德宣娓娓道来。 皇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德宣,有些出神,许久才缓过神来。 “原来如此,你有心了。”皇上淡淡地说着。 “父皇若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告退了。”德宣说着,看见皇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没有半点犹豫地退了出来,因为此时,长安殿的阳气已经让他呼吸困难了。 出了宫门,德宣虚弱地靠在离宫门不远的宫墙上,门口侍卫看见了,赶忙走上去。 “太子殿下……” “本宫身体有点虚弱,你为本宫传步辇吧。”林曼说着,用手挡着正在头顶上空的大太阳。 宫女蓝心看到坐在步辇上的太子脸色苍白时,赶忙跑上前去。 “殿下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林曼用力将头抬起来,摇了摇头,“不必。” 蓝心和另外两个宫人搀扶着太子从步辇上下来,慢慢地送到了卧榻上。 “本宫需要睡上一两个时辰,谁来本宫都不见。”林曼说着,眼皮已经垂了下来,盖住了本就模糊不清的眼珠。 偏安殿中,除了小王子袭威还在院落里的一棵树上爬来爬去,袭乐和袭飒正陪在敖阳长公主左右。 “母后,我们小看太子德宣了,他也许并不像我们想象中柔弱。他的柔弱也许正是他欺瞒众人而假扮出来的。”袭乐说着,看了一眼正眉飞色舞的妹妹袭飒。 “我早就说了,他是个好男儿,根本不是传言中的柔弱可欺。”袭飒得意地说。 敖阳长公主听完兄妹两人的对话很是惊奇,问道,“袭乐,你为何这般说?” 袭乐凑过去,将早上在东玺宫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敖阳长公主和袭飒公主。 敖阳长公主瞪大了眼睛,“果真?你没有听错?” 袭乐点点头。 袭飒脸上露出了笑意,“定是有神仙在相助德宣,哥哥,他已经是我的未婚夫君了,不许你再去捉弄他。” 敖阳长公主脸色凝重,但看了看天真的袭飒,冲着袭乐点点头,“他是你未来的妹夫了,五日后便带领大韩的将士们和我们西戎一起去征讨突厥了,不许再去捉弄他了。” 袭乐盯着敖阳长公主的眼神,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五日后便出征?那我要去看看德宣。”说着,袭飒跑了出去。 这时,正好撞上了从树上跳下来的小王子袭威。 “哎呀,你小心点。”袭飒一边拍打着树上掉落到衣衫的树叶,一边抱怨着说。 袭威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见了姐夫,替我带个好啊。“ 袭飒笑了笑,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了东玺宫,袭飒却被挡在宫门外。 “袭飒公主,请回吧,我们太子正在午睡,已经吩咐了,谁来都不会见的。”侍卫说着。 “你既知道我是袭飒公主,就不应该把我挡在门外,我可是未来的太子妃。”袭飒说着,一把推开了侍卫,侍卫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推得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温皇后的步辇出现在不远处。 袭飒凶巴巴的表情立马平复了,冲着温皇后的方向半蹲着行大韩的礼仪。 “袭飒给皇后娘娘请安。” 刚才的一幕已经被温皇后看得真真切切的,但她依旧没有动什么声色,“起来吧。” “袭飒听闻太子在五日后便领兵出征,所以,想来东玺宫多和太子相处片刻。”袭飒解释道。 这也正是温皇后来东玺宫的原因,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同意让从没有领过兵的德宣出征。 “让太子出征可是长公主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温皇后问着。 袭飒回答道,“是母后和父王的意思,太子既已是袭飒的未婚夫,那便是西戎的驸马,舅舅也已经同意了。” “皇上同意了?”温皇后问道。 袭飒见温皇后的脸色有点难看,不再多语,只点了点头。 温皇后二话不说,不顾门口侍卫的阻拦,便直径走进了东玺宫,袭飒公主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闯入时,德宣正端坐着吃着玫瑰饼,丝毫没有刚刚睡醒的样子。 看到温皇后和袭飒一前一后,德宣装出惊奇的样子,赶忙放下手中的玫瑰饼,站了起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和袭飒一同前来有什么要事吗?”本来虚弱的德宣小睡了一会儿已大有好转,听到宫门口的争吵,他知道麻烦来了,便赶忙从卧榻上起来,只是,没想到温皇后也来了。 温皇后仔细打量着德宣,像是许久未见似的。 “母后……”德宣喊了一声。 温皇后缓过神儿来,慢慢地走到坐榻上坐下来,这时,蓝心已经将泡好的茶端到了温皇后的身前。 温皇后接过茶来,依旧没有作声。 “德宣,虽然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出征,但我相信我父王会保护好你的,你只管在大营里指挥将领就好。”袭飒走到德宣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德宣冲着袭飒公主笑了笑。 温皇后放下茶杯,说道,“皇儿,记得你之前常跟母后说,你想长大后带兵打仗,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便实现了。” 懦弱的德宣竟还有过这样的想法,林曼不经吃了一惊,不自然地冲着温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听袭飒说你五日后便出发了。”温皇后说着。 “回母后,是这样的。”德宣回道。 “那母后的生辰你是赶不上了,也罢,总归还在董太后的服孝期内,母后的生辰也不会怎么过,只是越是特殊的日子,母后便会越发想你。” 糟糕,温皇后的生辰自己还不曾知道,林曼暗自心慌起来。 “娘娘,在您的生辰,袭飒会替太子前去给您拜寿的。”袭飒面带微笑,乖巧地说着。 温皇后看了一眼德宣,伸出了手,那手分明是要拉住德宣的手。林曼突然感觉到温皇后今日前来别有用心,故作矜持般,迟迟才挪到温皇后身边,学着德宣往日里胆小的样子,慢吞吞地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握住了温皇后的手。 温皇后抬头望着德宣的脸,像是在辨别着什么。 她跟温府来往密切,这林曼是知道的,为何她却只字不提早朝之事,或是舅父的事情呢。林曼思忖着。 很快,出征的日子来了。 这几日以来,皇上一直都在早朝,德宣没有再替父皇去早朝,这让林曼很欣慰,她意识到自己的畅想并没有错。 一大早,就有一帮宫女为德宣整理行装,林曼望着德宣铜镜里身穿铠甲的样子,总是觉得和这身厚重的铠甲来说,德宣的小身体还是有些单薄了。 “你不能去!” 这时,殿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皇长子瑾珣。 还没等德宣回转过身子,瑾珣已经用跑的速度来到了德宣身边。 “王爷……”德宣身边的宫人们给瑾珣行礼。 “都下去!”瑾珣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宫人们抬头看主子的脸色,德宣冲他们点点头,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林曼冲着风风火火而来的瑾珣,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瑾珣拉着德宣的胳膊,“走,跟我去找父皇,你不能出征,要去也应该是我去。” 瑾珣虽然也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林曼用着年仅八岁的德宣的身体,实在拗不过身强体健的瑾珣。林曼用另一只手,费力地掰着瑾珣的手。 “你松开,你弄疼我了!” 瑾珣赶忙松开了手。看着德宣慢慢挽起袖管,细细的胳膊上几条红红的手指印儿跃然眼前。 “对……对不起……”瑾珣磕磕绊绊地说着,“我太心急了,你看你这么柔弱,根本不能带兵去打仗,更何况你是……” 林曼抬起眼,瞪了他一眼。 “你父皇都已经去早朝了,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不管怎样,我已经不能再以之前的身份出现在他眼前,她已经不存在了。我出征是本着打胜仗去的,若是真胜了,或许,德宣真能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位君王,虽然我知道你更适合,但德宣是个善良的孩子,更是个痛苦的孩子,你作为兄长能多辅佐便多尽力吧。若是败了,那便是命运使然……”林曼说着,把袖管放了下来。 “德宣要出征,温皇后娘娘难道没有制止吗?”瑾珣不知道怎样再劝服她。 林曼摇摇头,“若是这次德宣不利,你要加倍小心她。不过,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瑾珣有点儿不理解,问道,“为什么说她的时间不多?” “之前你父皇是怎样一睡不醒的,她便会怎样。”林曼说完,看了看窗外,那里所有要随她出征的人们都已经整装待发。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胜突厥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骑着战马一路向西,身旁和身后是五千雄兵,与其说是跟随自己,不如说是守护着自己。 自出了皇宫的大门,林曼的身体越发轻松,持续笼罩在周身让她无法施展精力的钟罩逐渐消失了。林曼这才真正体会到皇宫的阳气之盛。 林曼勒紧缰绳,加紧马肚,大喊一声,“驾!”身下的黑色战马冲着前方飞奔起来。 现代的林曼曾在四岁的时候就经常跟随爸爸出入马术俱乐部,如今,真是派上用场了。 “太子殿下,慢点儿,慢点儿……”身后的随从紧跟其后,生怕有什么闪失。 就在林曼正在徜徉在宽敞的林间大道时,从侧面的路口冲出来一队人马。 “吁……”林曼猛拽缰绳,放缓了速度,以免撞个正着。 原来是袭乐王子。 看来林曼猜得不错,西戎王不会在危机的时候还将自己的妻儿放在大韩的,虽然皇上以保他们平安为由将他们留在大韩,但大王子袭乐还是脱身了。 “你怎么来了?”德宣问着。 “母后和舅父不放心你,哦,对了,还有袭飒更是不放心。再说,我西戎有危机,哪里有只让女婿去救助,而儿子坐享其成的呢?”袭乐说着。 德宣没有再问什么,和袭乐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了。 德宣的马一直和袭乐的并驾齐驱。 “没想到你还能驭得了战马?”袭乐说着,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德宣没有理会他,而是淡淡地说,“西戎危机,我真看不出来你哪里担忧。” 袭乐被堵得张口结舌。 士兵众多,只能从人烟较为稀少的地方通过,以不扰平民。 眼看着太阳西沉,草石繁多的野外,一眼望上去,显得没有一丝活力。 “太子,夜色已晚,我们就在此落脚吧,再往前走山石不平,无法搭营建帐。”副将崇连说道。 林曼应允了,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的袭乐,他也正有此意。 营帐搭好了,临时的炉灶也置妥了,除了武士出身的士兵们坐定在营帐前,后勤人员都在忙碌着准备晚饭和太子入睡的铺盖。 初夏时分,野外依旧有些阴冷,时而传来乌鸦的叫声,更加瘆人了。 太监阿旺站在一旁哆哆嗦嗦的,蓝心拍了他一下,吓得阿旺差点儿叫出声来。 “阿旺,你怎么了?”蓝心绷住笑,问道。 “你……你没听说过吗?乌鸦看到尸骨后才会这么兴奋地叫。”阿旺说着。 “哈哈哈!不错!正是如此。”从不远处走过来的袭乐王子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大笑道。 林曼正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呼吸畅快的初夏夜晚,听到袭乐的说话声,睁开眼睛,朝他望去。 袭乐朝德宣走过去,说,“你的这个小太监说得对啊,我在西戎也早有耳闻,可惜西戎没有乌鸦,我的太子殿下,不妨我们去乌鸦盘旋的地方一看究竟,是不是有很多的尸骨啊。” 袭乐这分明是故意挑衅,他早就听闻德宣素来胆小,更怕鬼神之说,刚才在路上,他加快马力依旧不能超过德宣半分,这让袭乐很是恼火。他可是西戎骑起马来有“西戎之鹰”称呼的袭乐王子啊。就这样轻松地让大韩的懦弱太子比下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士兵面前耀武扬威呀。 德宣笑了笑,站起身来。 “殿下,去不得,不干净的东西对人不好,尤其是年幼之人。”蓝心在德宣身后轻声地提醒道。 德宣没有理会蓝心,而是对着袭乐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没想到德宣这么爽快便答应了,真是正中袭乐的下怀。 袭乐欣然朝前走着,回头时,发现德宣身后跟着阿旺和蓝心两个宫人,便停下脚步来。 “太子殿下,你还要带点人来壮胆儿吗?” 德宣看了看身后,对阿旺和蓝心摆了摆手,“你们好好准备晚饭,不用跟着本宫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只好听从太子的吩咐,退了回去。 德宣跟随着袭乐的脚步,穿过一片荆棘,来到乌鸦盘旋的地方,那乌鸦像是见惯了人,根本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躲闪开来,而是叫得越欢了。 袭乐和德宣定睛一看,果然那片空地上,尸骨尸身堆积如山,若不来到这里,它们还真被当成了一个小土丘。 林曼感到身体更加轻盈,像是只有灵魂一般,若不是袭乐在旁边,她真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飞起来。她忍不住笑了笑。 袭乐看到了德宣的笑,看到了他并没有一点害怕。 “看来还真是真的,有乌鸦盘旋的地方必有尸骨。要不要再离近一些,看看都是些什么人的尸骨呀?”林曼问道。 袭乐本来也不是害怕死尸的人,但被德宣超然的淡定吓怕了,反倒紧张起来。 “既然知道这里果然有尸骨,那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一整日都没有吃饭了。”袭乐说着,掉头便走。 “袭乐,”林曼喊住他,“突厥正等待着你我去铲平,我希望我们是真正的友军。否则,你知道的,不但对你我不利,更会让西戎遭殃。” 袭乐听到一个病怏怏的太子竟敢教训起自己来,心里很是不痛快,气鼓鼓的,只想举起拳头朝他打去。 德宣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袭乐突然攥紧的拳头,又慢慢地松开了。 回到营帐,林曼只吃了一点饭菜,便吃不下了,不是她没有食欲,而是她根本不觉得饿,在这个阴气十足的地方,林曼像回到了没有肉身牵绊的灵魂游走时代。 接下来的时间里,袭乐王子对德宣再有偏见,依旧对他怀有一分敬畏,他总是在离德宣不远处注视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些细节,让袭乐王子确定了一点,那便是传言是有误差的。 经过数十天和突厥的厮杀,终于把突厥整个部落都铲平了,突厥除了剩下了数百个老弱病残外,只要是参加战斗的不是被杀死便是被俘虏,突厥首领的整个家族都被杀得一个都不剩。 这当然不是德宣的意思,而是西戎王尤可丹借助大韩士兵和自己的士兵共同作战的结果。 在突厥的几个支部落前来投降时,西戎王尤可丹甚至都没有接见投降之人,就命人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祭了军旗。 林曼早就在历史书上看过关于这个战争的描述,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历史的车轮是不停歇的,它碾过的痕迹也是无法被涂改的。林曼坐在有众兵把守的大帐中,时不时听到前线传来的捷报,不知不觉地,心里很是凄凉。 “报……”外面又传来了报信人的声音。 “太子殿下,我军已经大败突厥,西戎王命小的来迎接太子殿下去帐中一叙。”报信人是西戎王派来的。 德宣还不曾见过西戎王尤可丹,因为按照军队部署,大韩的士兵和西戎的士兵呈前后两个方位进攻突厥,这才使得突厥进退两难。 “袭乐王子呢?”林曼和德宣一起对付突厥的后方。 报信人说道,“回太子殿下,大王子已经抵达了大王的大帐。” 林曼有些吃惊,本来自己的营帐紧挨着袭乐的营帐,他们本可以一同前往数百里远的西戎王的大帐,没想到袭乐却先动身了。 颠簸了数百里,终于抵达了西戎王的大帐前。 袭乐王子一身锦衣笑眯眯地从大帐中走出来,作出十分谦卑的样子。 “太子殿下,我替父王前来迎您。” 德宣进入大帐时,看到一个相貌年近六旬的老人坐在帐中的正位上。林曼吃了一惊,之前听闻西戎王年过四十,没想到相貌竟如此之老。若是先皇活着,恐怕也比他看上去要年轻一些。可见,西戎这个严寒的地界是不养人的。林曼开始理解了敖阳长公主之苦。 “德宣参见大王。”德宣向西戎王行礼。 “莫称呼大王,直呼岳父便可。来,来,到本王身边来坐。”西戎王的脸上露出了可掬的笑容。 林曼看了一下四周,无非是一些仆人歌舞伎,便放松了戒备,走到了西戎王的身边,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西戎王朝德宣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得更近一些。 “我儿,明日一早便随本王回我西戎。”西戎王说着,打了个酒嗝儿,把宽厚的大手放在了德宣瘦小的肩膀上。 “岳父大人,西戎既然再无危机,那德宣还需早日回大韩复命,也好让父皇和皇姑母安心。”德宣说着。 西戎王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他们安心,他们都能把你送到这里来,怎么会不安心呢?” 刚才和西戎王相谈甚欢,虽然也知道西戎王只不过是一位狡诈的王,但他的豪勇还是挺让林曼眼前一亮的。这就是古代的部落大王啊。 “若是岳父不舍德宣,德宣送上岳父一程再回大韩。”林曼说着。 西戎王瞬间脸色不悦,“难不成你还真想回你的大韩吗?本王是看你年纪虽小,身体虽弱,但谈吐不凡,见识甚广,才对你掏心掏肺。” “岳父此话怎讲?”林曼有些不解。 “来人。”这时,从帐外走进来两个士兵,他们押解着一个看上去有些面熟的中年男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滞留西戎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林曼打量着带进来的这名男子,整体看上去,衣衫被捆绳勒得破裂,头发凌乱,但细细一看,便会发现衣衫和头上的发箍都不是普通人所用。 男子被士兵狠狠踢了一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细长脸,鹰钩鼻子,三角眼,眉毛往上挑着,这相貌越看越眼熟。 “这是何人?”林曼禁不住问道。 “王儿。”尤可丹轻喊了一声,袭乐王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太子德宣的手上。 这竟是一封温柏廷给西戎王尤可丹的书信,信中所说让林曼吃了一惊。 温柏廷,他可是温皇后的父亲啊。 林曼捏着书信的手指开始抖起来,她清楚地意识到,这颤抖不是林曼发出来的,而是德宣! “你还是执意要回大韩吗?”尤可丹看到了德宣的激动。 那封信因林曼不听使唤的手指而掉落到了地上,林曼还没来得及弯腰去捡,书信被袭乐捡了起来。 “一封信而已,且不说它是真是假,就算它是真的,那跟我回不回大韩又有什么关系?”林曼虽知这封信让德宣伤心害怕之处,但自己毕竟不是德宣。 “是真是假,此人可以作证。”袭乐王子说道。 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低垂着头,被一旁的士兵猛得踹了一脚,他才抬起头,目露凶光。 “早就听闻西戎不通礼数,今日可见一斑,要杀要剐随你们!”男子大声吼叫着。 “杀剐当然是随我们,为何要留你至此,刚才没人告诉你吗?告诉你们太子殿下,你是何人,为何偷偷潜入我们西戎的军营?”袭乐王子问道。 “哼!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是阮继东。”男子说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士兵一鞭子抽倒在地上。 听到“阮继东”这个名字,林曼立刻知道他长得像谁了,他和阮江一样有着鹰钩鼻子,三角眼。就连阮芳仪也是一样的鹰钩鼻子。看年岁,他不是阮江的儿子,便是他的侄子了。 “太子殿下,阮府的人你该清楚吧?大韩阮府和温府的关系,非但你们熟知,就连我们西戎也知之甚深啊。”袭乐说着。 就在林曼正在琢磨西戎王想留下自己的用意时,突然,只听一声大喊,“我要杀了你!” 阮继东从地上猛地站起,眼珠似要迸出,双手挣脱出押解他的士兵,朝着德宣迅猛地跑来。 就在这时,一把短匕首“嗖”的一下飞射到他的脖子,他当即倒下,两眼发直,口中止不住地流着血。 林曼缓过神儿来,看到了短匕首出自西戎王的右手,同时,她也看到了袭乐王子的脸上惊诧和遗憾的表情。 “我儿,吓到了吧?”西戎王笑着说,“你若回去,这样的事件你能逃脱一个,你还能回回都能逃脱吗?” “谢岳父大人护住德宣。”林曼的话是出自真心的。 西戎王尤可丹从德宣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动,挥了挥手,“来人,护送太子去大帐中休息。明日还赶路呢。” 林曼没有拒绝,行礼后,便离开了。 看着德宣离开后,袭乐王子皱紧眉头,向尤可丹行礼,道,“父王,孩儿不明白您为何要救下这大韩的太子。大败突厥后,母后和父王的原意都是要杀死他,孩儿正不知找何借口上报大韩,这不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良机吗?” 尤可丹看了看袭乐,说道,“你太心急了。虽然早就听闻这大韩太子懦弱无能,但从大败突厥和今日一见,为父看出他并不似传言那般。若是这样,他以太子的身份,尚有可能之处,更何况他如今是你妹妹的未婚夫,若*好了,那对我们西戎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袭乐听罢,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点了点头,“孩儿但听父王的。” 袭乐退下后,尤可丹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那正是袭飒公主暗自传回给他的,信里向他说,德宣并非常人,望父王为他*,若*好了,袭飒愿与他做真正的夫妻,助父王成就霸业。 “来人,去请紫巫婆婆。”尤可丹吩咐着。 没多一会儿,一个头顶紫纱,身材肥胖的老婆婆出现在尤可丹的大帐中。 “紫巫婆婆,今日可有什么异象?”尤可丹问道。 紫巫婆婆摇了摇头,用极度沙哑,略带微颤的声音说,“回大王,并无异象。” 尤可丹吃惊地站起身,“什么?难道此人并非王者?” 紫巫婆婆今年已七十岁有余,是西戎最精通巫术之人,能通阴阳,更能靠气息感觉常人身上的能量场。 当年尤可丹有数位精明勇猛的哥哥,但从刚出生,就被紫巫婆婆预言到他们并非西戎的王。而尤可丹刚出生时是个病胎,紫巫婆婆一口断言他将成为西戎最强悍的王,哪怕幼年时依旧体弱多病,紫巫婆婆从来没有改过口。 紫巫婆婆摇摇头,“大王,方圆近百里,老奴除了感受到了大王的王者之气,并没有第二人。” 尤可丹看着紫巫婆婆肯定的神情,有些失望地坐回到王座上。 “婆婆,公主的巫术是你所教,你也曾说过她的测算还没有出现失误的时候。但,这次,你们的预言并不一样啊。”尤可丹叹了一口气。 听尤可丹这样一说,紫巫婆婆抬起了头,脸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问道,“老奴竟然和公主的预言不一样?老奴请求大王让老奴见上一见公主预言中的人。” 尤可丹点了点头。 林曼从尤可丹大帐出来被领到了另一顶大帐中,派人叫来了副将崇连。 “若我有什么事不能离开西戎,你要带兵务必赶回大韩。”林曼吩咐道。 崇连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话直说。”林曼说道。 “请恕在下不从。”崇连说道。 德宣的大帐中,只有他们二人,崇连也算是大韩屈指可数的大将,但没有想到竟在西戎动了叛国之心。 崇连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数说了这近半年以来,大韩的平民和大韩对别国的屡次妥协。 “大韩已非以前的大韩,如今,皇上日日不上朝,竟然是为了一个死去的妃子。朝臣各个不务正业,一心想着如何保得自己周全,不但对百姓的疾苦不闻不问,甚至在百姓快要饿死的时候还要抢下最后一口救命粮。” 崇连说着,将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这两日跟西戎的将士交谈甚多,得知,西戎王并非等闲之辈,他的治下,将士意气昂扬,百姓安居乐业。若在下不死,愿臣服于他的脚下。” “什么!你竟然动了叛国之心?”林曼一时心急。 看着崇连又一次深深地磕着头,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他似乎没有痛感。 “只是,这些都是你从西戎将士口中所闻,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再说,你的父母亲人眷属,他们尚在大韩,你竟连他们都想抛弃?”林曼问道。 崇连止不住地哭了出来,“在下早就没有了亲人。” “你为何没有亲人?你的亲人呢?”林曼看得出来,失去亲人是他痛苦的来源。 这时,从帐外进来一名仆人。 “太子殿下,紫巫婆婆前来拜见。”仆人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位身着紫衣,头戴紫纱的老婆婆走了进来。 林曼示意崇连先退下。 紫巫婆婆缓慢地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崇连,接着走到了林曼的身前。 “老奴拜见大韩太子殿下。”紫巫婆婆的声音像是从坟墓发出来的一般凄冷。 不知道眼前的婆婆是什么身份,但从她的衣着来看,并不是普通的奴仆,看着这位老态龙钟的老婆婆,林曼反而浑身轻松了起来。 “婆婆,今日来次,不知道有什么指教?”林曼问道。 紫巫婆婆看了一眼身旁的木椅,缓缓地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德宣。 林曼也坐了下来,和这位不速之客对视着。 突然,紫巫婆婆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很是诡异。 “我终于找到你了。”紫巫婆婆像是在跟德宣说,又不像。 林曼再一次细细地打量紫巫婆婆,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 “婆婆是不是认错人了?”林曼问道。 紫巫婆婆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朝大帐门口走了出去。 林曼的身体随着紫巫婆婆的离开变得沉重起来。 林曼一下子想到了在那个尸体成堆的地方,自己的身体也像刚才一般松快。林曼料到了,紫巫婆婆可能猜到了自己并不是常人,也料到了,很可能她也不是什么常人。 而在此时,大*为大败突厥而欢呼雀跃,百姓们正翘首企盼着太子和众位立了战功的将士们重回故土。 “皇上,太子殿下小小年纪竟有此奇功,真是我大韩的福气。” “恭贺皇上,贺喜皇上。” “太子殿下智勇双全,是我大韩江山之福。” “……” 朝堂上,一片对太子德宣的赞誉声。 皇上脸上也浮现着满意的笑容,只是很快笑容便淡去了。他想起,原来的德宣并不是这样的,最近梦中日日浮现的林曼的形象,和瑾珣欲言又止的样子。 “退朝!”小桂子喊道。 皇上坐在步辇上,脸色阴郁。若从西戎传来的密报是真的,那德宣就是有问题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相大白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紫巫婆婆回到西戎王尤可丹的大帐中复命。 “怎么样?”紫巫婆婆刚迈进营帐,尤可丹便心急地问,“那人可有天命承大韩之王位?” 紫巫婆婆抿着嘴摇了摇头,“并无王者之气,只不过是一个草包而已。” “袭飒占卜之术承自于婆婆,从没有出过差错,为何这次卦象相差甚远?”尤可丹依旧不太相信紫巫婆婆所言。 紫巫婆婆闭着眼睛,微微一笑,“公主聪颖过人,自然也不会差,只是,此人本是一个草包,却借用了他人的魂魄混淆了公主的视听。” “他人的魂魄?”尤可丹站起了身。 “待老奴将那魂魄逼出此身体后,大王一看便知。”紫巫婆婆慢悠悠地说着。 “能附体之术者,本王只见过婆婆,那此人会不会坏了本王的好事?是否将此魂魄斩杀为好?”尤可丹焦急地问道。 紫巫婆婆摇摇头,“自古以来,斩杀魂魄必会遭到天谴,轻者当场毙命,重者永生永世再难修成人形。且如今看来,她之所以借用其他人的身体,说明她已无自己的身体可用,待老奴缝制一布偶,将其捕获其中,她便可由老奴操纵,非但不会坏了大王的好事,说不定能称为大王的得力助手。” 尤可丹捋了捋络腮胡,仰天大笑,“哈哈哈!如此,本王就仰仗婆婆了!” 紫巫婆婆回到自己的房中后,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来几块碎布和一团棉花,开始在烛光下,精心地缝制布偶。 眼看着一个秀气的布偶就缝好了,紫巫婆婆拿着它,放在烛火前,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脸上现出了满意的微笑,但很快,笑容消失了,反而多了一丝惆怅。 “没想到这么快就将她寻到了,我的阳寿也正式终了。孟姑姑,看来,我也该去见你了。”她自言自语着。 她把布偶胸前的最后一枚纽扣缝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又端起了木盒子,放在了床上的枕边。 紫巫婆婆坐在床上,盘好了腿,闭上眼睛默念着一串一串的咒语,突然,紫巫婆婆的相貌更加苍老了,而木盒子中的木偶的眼睛却转了一转。 第二日早晨,紫巫婆婆便手持布偶娃娃来到了西戎王的大帐中。 “大王,今日之后,天下便是大王的了。”紫巫婆婆说着,刚要转身而去,被西戎王叫住了。 “婆婆,本王看你今日脸色很是不好,可否是熬夜缝制这布偶所致?”西戎王关心地问道。 紫巫婆婆笑了笑,没有说话便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德宣从榻上惊醒,环视了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浑身颤抖。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宫女蓝心赶忙过去问着。 “这是哪里?”德宣问着。 “回殿下,这是西戎的营帐啊。” 德宣蜷缩着身体,用胳膊抱成一团,用力回想着…… 林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坐在木椅上的紫巫婆婆,知道了她的厉害。 紫巫婆婆指了指木桌上的一支铜镜,没有说话。 林曼走过去,朝铜镜里望了望,没想到经紫巫婆婆的手,自己竟变成了现代时的相貌。 “你是……”林曼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和你一样。”紫巫婆婆说道,“你在阳间多了这么时日,该回去了吧?” 林曼猜到了紫巫婆婆的法力高深,但没有想到她竟然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从阴间逃出来的人。 “你是牛头马面吗?”林曼问道。 紫巫婆婆不屑地笑了笑,“他们有这般尽心尽责吗?” 看林曼不再吱声,紫巫婆婆继续说道,“我是孟姑姑派来的,那个小子呢?” 孟姑姑?林曼一下意识到了,是孟姜女。 “哪个小子?当初跑出来的只有我一人。”林曼遮遮掩掩,知道她指的是瑾珣。 紫巫婆婆撇了林曼一眼,“你现在的身子是我一针一线缝制的,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因为这次即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念一个咒,就能让你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林曼老老实实地站在紫巫婆婆的一旁,看来,自己真要回去了。 大韩的后宫中,皇亲国戚和后宫嫔妃们正在庆祝着太子德宣战胜突厥的功绩。 瑾珣端起酒杯,说道,“父皇,太子如今大胜突厥,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大韩?” 皇上欲言又止,温皇后却说道,“瑾珣,太子虽大胜突厥,但还要替父皇和西戎交涉,详谈西戎归附大韩的细则。” “可是,儿臣听闻,西戎有意将太子留下呢。”瑾珣继续说道。 “胡说!”袭飒公主生气地说道,丝毫不顾及这是在皇上摆的宴席上,“瑾珣,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袭飒!休得无礼!”敖阳长公主对袭飒公主说道,但根本没有拦下她,看眼着袭飒公主就要从餐桌走向了大堂中。 袭飒公主从袖口取出一封密信,跪下来,说道,“这是我父王传来的密信,舅舅一看便知,为何父王劝太子晚些回归大韩。” 小安子从袭飒公主手中接过密信,呈给皇上。 皇上展开看着,脸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看。 “把信给瑾珣。”皇上说道。 瑾珣看完,吃惊地瞪向了温皇后,“父皇,儿臣虽觉得信中证据确凿,但还是觉得应该由皇后娘娘辨别一下为好。” 就这样密信到了温皇后的手中。 温皇后看了两眼,立马大喊,“不可能,皇上,这是西戎故意在陷害臣妾和臣妾的娘家人。父亲叔父和弟弟不敢谋逆刺杀德宣,再说,德宣可是他们的亲外甥啊。” 宴席上的人们都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顿时,殿堂上一片寂静。 “将温府的人带上来。”皇上说道。 这时,六名侍卫分别将温柏廷、温柏新和温锦麟押送了上来。 他们三人满身是伤,血迹斑斑。 皇上挥了挥手,小安子将西戎王给女儿袭飒的密信朗读了出来。 “三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皇上问道。 “成王败寇,我们认罪就是了。早死早超生。如今的大韩已不是往昔的大韩了。”温柏廷带着枷锁却一番正气凛然的样子。 “父亲……”温皇后跪着爬到温柏廷身边。 温柏廷看了看温皇后,又说道,“只是,这密信中,有一点不实,皇后娘娘并不知情。” 皇上点了点头,说道,“将这三人拉下去,斩首,立刻行刑。” “皇上!”温皇后大声哭喊着,又跪着朝温府的三人的方向追过去,“父亲!叔父!弟弟!” 敖阳长公主没有料到事情竟来得这么突然,就连袭飒公主都没有想到皇上会如此干净利索地解决掉温府。 待侍卫们进殿来禀告行刑完毕时,温皇后一下子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醒来时,温皇后已经躺在芙华宫的睡榻上,只是眼前模糊一片,隐隐约约能看到皇上的影子。 “皇上,皇上……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绝情!”温皇后哭喊着。 皇上似乎知道温皇后的眼睛看不清,便把头凑过来,说道,“你都动了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心,朕杀区区三个朝臣又怎样?” 温皇后不停地摇着头,哭着,“德宣如今已经被鬼神附体,臣妾即便动了杀心,也是针对于那个鬼神,而不是德宣本人。” 皇上听到温皇后的说法,突然醒悟,回想着那日小安子将德宣的字条传到手中时,那依稀清晰的字体。 突然,温皇后又躺在了榻上,“皇上,皇上,臣妾的头……” 温皇后觉得头混混沌沌的,没有了知觉,而全身更没有了一丝力气。 “你自己该清楚你身上的毒吧?当初,朕便是这样一睡不醒的。至于,你能不能醒来,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皇上说着,眼中露出一丝凶狠的目光。 想到若不是当初自己中了温皇后的花香之毒,黎贵妃为了救醒自己,而耗尽了自己的血,皇上本不会和黎贵妃分离的。 皇上大踏步地走出了温皇后的寝殿。 “传瑾珣到长安殿。”皇上吩咐着。 到了长安殿,瑾珣匆匆而来,跪在地上,为父皇行礼。 “德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谁?”皇上开口便问。 瑾珣抬起头,看向了父皇,没想到父皇还是起了怀疑,只是,黎贵妃早有交代,不能将她还在人世的事情告诉父皇,否则,大韩的朝政又将陷入一片混乱。 “珣儿,朕知道你早就知道了。你和德宣向来不和,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但近段时间,好像你们的关系太不一般了。”皇上说道,“若闭口不答,便同欺君之罪。” 瑾珣想到了那日皇祖母董太后下葬时,他曾偷偷去的黎贵妃的墓陵。命守墓的奴才查看,说是黎贵妃的身材还好,并令奴才放入了一枚丸药,以保身体不腐。 瑾珣将自己知道的黎贵妃的一切都告诉了父皇。 皇上听后并没有像瑾珣想象中那样不相信或是大惊小怪,而是激动地点点头,眼眶中闪着泪花。 “瑾珣,若是父皇将大韩的江山丢了,你会不会怪罪于朕?”皇上问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结局 - 情缘再续将军府 - 孤山赏雪 长安殿中。 瑾珣像是没有听清楚父皇的问话,他微微抬起头,看向了父皇。 “父皇……” “你可怪罪于朕?”皇上重复道。 这次,瑾珣听清楚了,他抿紧了嘴唇,眼眶里一股酸楚,说到底父皇也只是一个凡人。 瑾珣的脖子像是僵住了,他用力地想摇摇头,最后,头只是微微地动了一下。 “从此,皇宫是别姓。父皇为你安排了一户别院,里面有几个你能用得上的仆人。” 皇上说着,把一个红木盒递给了瑾珣。 瑾珣深深地咽了咽,像是尽量让自己的喉咙不被卡到一样,接过了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有花不完的银票和一座简朴的庭院的房契。 “你肯定觉得朕疯了。”皇上说道。 瑾珣没有吱声。 “这段时间以来,大韩的稳固多亏了一个人,他治理的范围,百姓安居乐业。朕曾暗暗召见过他,他将是一位好皇帝。” “他是谁?”瑾珣抬起头。 “一个差点儿被先皇杀掉的人。他死里逃生,自证清白。他爱护百姓,朕所有的密探,无一例外都没有找到他因复私仇而戕害无辜的事件。如今大韩看似安稳,实则已经岌岌可危,朕若不让贤,交给一位明君来治理,恐怕周边的小国,包含早已归附大韩的滇国也会蠢蠢欲动。”皇上严肃地说。 “儿臣从没有听过哪位皇帝会把江山拱手让人……”瑾珣小声地说道。 “朕从来都不是好皇帝。”皇上说着,转身离去。 瑾珣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了…… “报……”西戎王的王宫中,传来了一个报信者的喊声,喊声用极速到达王宫。 “大韩皇宫被起义的大韩将士攻陷!大韩皇帝已经被俘!”报信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西戎王猛地站起来,眼珠几近要蹦出来,“本王的小王子和公主呢?” “前方密探没有说,只说皇宫中的人一个都没有逃出来!”报信者说道。 西戎王脸色由涨红变得煞白,“本王的孩子……快!看看外面有没有新的消息。本王要孩子们都活着。” 报信者刚要转身跑,就撞到了进来慌慌张张的又一报信者。 “大王,攻入大韩皇宫的头目说,若想换西戎王子和公主的命,需要将大韩的太子毫发无伤地送回去,他要看到活的太子。” “他是要斩断大韩的王子公孙。快去,火速派人送大韩太子回去。”西戎王吩咐道。 一场混乱席卷了西戎和大韩…… “报!大韩太子死活不走,说要和紫巫婆婆的那个婢女一起走。”一个士兵进来禀告。 “什么?那个布偶人?”西戎王极速地想着,“去,派紫巫婆婆一起跟着。” 德宣,林曼和紫巫婆婆坐在回大韩的马车上。 “乱世之中,你别想再逃脱。”紫巫婆婆说着笑了笑。 “婆婆,你不是也不想回去吗?否则,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都不杀我。”林曼也笑了笑。 “不杀你?钟馗大人跟老妇说了,你是重感情之人,这次,我便让你看看,在和皇位相比,你口中的感情又能值得了什么?”紫巫婆婆说道。 德宣低垂着头,他从林曼的口中知道了,她便是死去的黎贵妃,他心生惶恐,但还是心甘情愿按照她的要求带她回皇宫。 “大韩都灭了,哪里还有皇位?”林曼冷笑道。 “这只是一段历史罢了,而大韩皇帝便可改写历史。将士起义?这将士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一枚救德宣和你回皇宫的棋子。他怎么能让一个将士取而代之呢?”紫巫婆婆说道。 林曼听不懂她的话,“你什么意思?皇上还能继续做皇上?” “当然,将士下面的士兵都是他的人,只要给他们一道密诏,他们便可以举刀杀死他们的首领。”紫巫婆婆眼中露出一丝诡异的光。 林曼半信半疑地望着马车窗外一如往常的街道和百姓们。 到了皇宫门口,林曼让马车停了下来。 “德宣,你进去吧。”林曼说道。 “你不想去见见让你从阴间逃回来的人吗?走!进去。”紫巫婆婆吩咐道。 “停。我这就跟你回去。”林曼说道。 “只要你不相信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如皇位,你便不会死心的。待你死心之心,老妇带你回去也不迟。老妇向来喜欢让人心服口服。”紫巫婆婆说着。 马车朝着长安殿缓缓而去。 长安殿中,一个高大魁梧的人背对着站在正殿之上,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列旭川! 林曼吃了一惊,他回来了。 “把太子押起来,送到偏殿等候发落。看来西戎王还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来人,将敖阳长公主和小王子和公主送回西戎。”列旭川吩咐道。 “你就是那个起义的将士首领?”紫巫婆婆问道。 “放肆!看到我们的新皇帝了,还不下跪!”一旁的侍卫怒喝道。 “不错,我就是起义将领列峰!”列旭川说道。 列峰,早就数次听闻大韩边境的百姓们供他如神,他一直保护着边境百姓们。林曼看着他依旧不改原来的正气,看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改他当初的志向。 “哈哈哈!”紫巫婆婆仰天大笑,“大韩皇帝呢?让他出来吧!你只不过是和他配合演一场戏而已。” 列旭川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婆婆说对了,他只想做一员保百姓太平的大将,对皇帝之位丝毫没有兴趣。 这时,皇上从龙榻后面的屏风处走出来,眼睛直直地看向了林曼。 林曼禁不住眨了眨眼睛,因为泪珠让眼睑有些发痒。 “皇上,不用在老妇这里装腔作势了,什么将士起义?若不是你们私下里早有来往,设此一局,又怎能这么轻松地将太子和你的爱妃救回来呢?”紫巫婆婆说道。 皇上慢慢地走过来,拉起林曼的手,林曼故意推开他,“皇上,你认错人了。” “不,朕没有认错人。若不是朕一直等着列将军回复,朕就能早些见到你 了。”皇上说着。 列旭川看着他们,暗自低下了头。 “皇上,臣告退。” “慢着。”皇上转过身,伸了伸手,小安子将手中的圣旨送到了列旭川的手上,“从今以后,列将军便是辅政之臣。” “谢皇上。”列旭川接过圣旨。 “哈哈哈!”紫巫婆婆笑道,“跟老妇回去吧。” 林曼点了点头,刚要转身,被皇上拉住了,“去哪?” “皇上认错人了。”林曼说道。 “老妇乃孟婆派来抓她回去的,谁都拦不住的。”说着,紫巫婆婆看了一眼林曼,说道,“为了让你死心,老妇便将天机说给你们。我乃魂魄,常人无法斩杀,只有有皇权之人。皇上若斩杀了我,皇权不保,虽能苟延残喘,但永不会和皇权有缘。” 紫巫婆婆说着,还没来得及转身看向皇上,便只觉身后一阵凉风,她倒在了地上。 皇上手中的剑沾满了鲜红的血…… 孟婆大怒,找到钟馗。 “钟大人,我派出去的魂魄竟然被人给斩杀了。你快帮我去降伏吧。”孟婆急了。 “命数天定,能斩杀魂魄者若是常人,将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若是拥有皇权者,将永世与皇权无缘。这是他们的造化。这番做法已经让他们受到了惩罚,何不坐等其成,等他们命尽之日,自投罗网?”钟馗说完,转身离开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孟婆陷入了沉思,回过神来时,微微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将士起义,首领列峰登基,膝下有两子,德宣和瑾珣。国号为齐。 满朝文武,笑脸盈盈,百姓们鸣鼓放炮,其乐融融。 将军府,在今日,也住进了新的人家,一改往日府门紧闭的凄凉,只是府门只是在夜晚才会开启。 深深的夜里,圆月高挂,蛐蛐在窸窸窣窣地叫着,一双人,坐在廊上的木凳上,女人的肩膀靠在男人的怀里。 “你为何拒绝了瑾珣,他说黎贵妃的尸身保存得很好,何不让我重回到她的身上?”女人漫不经心地问着。 “紫巫婆婆的布偶,不会染上疾病。你健康,是我最大的心愿。而且……”男人笑了笑。 “而且什么?” “在我多年前的梦里,你就是这个样子的。曼儿,你本该就是这样的。”男人把唇贴到了女人的额头上。 “你失去了皇位,成了历史上无能的皇帝。你后悔吗?”女人问着。 “从不!人生就是一场体验。成功之喜,朋友之情,夫妻之爱……体验成百上千,说也说不完,而我,只愿体验我想要的,哪怕只有一个,用心才足矣。”男人说着。 女人将头深深地埋进男人的臂弯中。 阴气甚重的将军中,这一对男女,早起赏花,午间小憩,傍晚品茶,深夜谈情。 春日,一起在树下闻槐花香。 夏日,互相摇着蒲扇听那夜晚蛐蛐叫。 秋日,共同拾起脚下片片黄叶。 冬日,挽手漫步在咯吱作响的满地积雪上。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