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缘尽1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29岁,z市某律师事务所的专职律师,兼任某公司法律顾问。 休庭后,齐祺迅速在庭审笔录上签了字,赶往酒店。她素来不喜欢应酬,可这次程总宴请公司的几位高层,主要目的就是在大家面前,对她不久前为公司挽回的损失表示感谢。 刚打开酒店包间的门,程总便笑着迎了过来,“给大家介绍一下,齐律师,年轻有为,这次公司的案子多亏她了。” “对不起,迟到了。”齐祺笑着坐到程总的右手边。 “其他人你都认识了,”程总指向左手的一位年轻男子,“这是我的儿子,程研闻,现在经营一家4s店。” 客套话而已,无需多想,也不必在意,齐祺笑着对那年轻的男子伸出右手,“程先生,您好。” “您好,齐律师。”程研闻同她握手后,眼中却闪现一丝错愕。 程总笑道,“研闻在德国十二年,刚刚回来,对z市不是很熟悉,你们年轻人容易沟通,可以多多交流。” “好。”两人同时笑着答应。 齐祺酒量并不是很好,又不好驳了大家的敬意,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勉强喝下。几轮过后,已经醉得不成样子。走出酒店时,只觉脚下虚浮,还没等拦下出租车,便扶住路边的一棵树,不停地呕吐。 程研闻递给她纸巾和纯净水,讥讽道,“不能喝就别喝,一个律师把自己喝成这样,一点风度都没有。” 齐祺反唇,“你说的轻巧,老板是我的衣食父母。” 程研闻冷笑一声,“他是我亲爹,我不是也一滴没喝嘛。上车,我送你回家。” 齐祺半睁着眼,看着程研闻,没想到现在还真有这样的男人,不抽烟、不喝酒。她不停地与程研闻聊着,只是,没过多久眼皮越来越沉,看什么都是两个影子,然后是四个…… 醒来时,齐祺看到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一惊,睁大眼睛,拍了拍还有些混沌的头,忘记了刚刚的口渴,自言自语,“这是哪啊?” 墙壁、窗帘、地毯加上自己盖的被子,满眼的白色,“难道是医院?真是喝断篇了……” 齐祺晃晃悠悠的去开门,想知道外面是什么,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还在梦里,脚步仍有些凌乱,踏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更加无力。 “不是医院。”齐祺怔怔地站在门口,回过头看着这间卧室,似乎是一间阁楼,卧室的门正好对着楼梯,能够看到楼下客厅的全貌。 她紧张的看着眼前一切,虽说灯火通明,却白的让人恐惧。现在的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于是快步跑下楼。 还没有发现房门在哪里,就听到上方传来了一个声音,“酒醒了?” 齐祺抬头,看到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感觉有些熟悉,却又记不起来他是谁了。 “这么快就忘了?程研闻。” 齐祺恍然大悟,“对不起,程先生,我喝多了,这是哪?” “我家。” “那打扰了,我先走了。”说着拿起沙发上那只显得异常鲜艳的包。 “齐律师,”程研闻出声制止了她开门的动作,“现在是凌晨2点,你确定要一个人回家?我可没打算送你。” 齐祺顿住,她连现在的位置都不知道。如果打不到车,岂不是要在街上流浪了。 “住这吧,明早再走,”程研闻转身,“睡前先洗个澡,顺便把你那红裙子洗了,你卧室里的洗衣机可以烘干。” 齐祺怔怔的站在客厅,没想到自己竟然要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家过夜,可自己若现在离开恐怕是真的不便。转念一想,自己和程总是旧相识,这程家少爷应该也不算是陌生人吧,况且这夜都过了一半了,无所谓了,便轻轻的上了楼。 第2节 缘尽2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待齐祺刚握上扶手,打开门的一刻,程研闻的声音再次传来,笑中带着些许嗔怨,“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刚刚是一时失忆啦,现在想起来了,我喝多了,你要开车送我的。”齐祺知道,一定是自己没说家里地址,他才不情愿地把自己带到这来。 “前年的夏天,你不在这座城市吧?”程研闻走近了几步,似乎是要看清她,也或许是让她仔细看看自己。 齐祺微微一怔,她是前年冬天回z市的,之前一直在北京,可他为什么这样问? 只听见他接着说,“前年七月,北京暴雨,从玉泉营到劲松……” 叶歆略加思索,继而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眼中闪着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你是‘江z00069’的车主?” “呵……居然还记得我车牌号,”程研闻勾了勾嘴角,“下午上车的时候,怎么没看看啊?” 齐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激动地拉住他的胳膊,“真的是你?太意外了,居然还能见到你耶。“ “也不算意外,如果我的车牌归属地不是‘江z’,你未必会上的我车。” “也不一定啊,”叶歆笑了笑,“那个时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总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研闻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多变的女人。一天之间,三种性格,貌似端庄的律师,胡言乱语的醉鬼,现在变成了一个兴奋爆棚的小女生。 齐祺仍是开心的说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一定义不容辞。” 程研闻挑眉,“再醒来时,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说的都是醉话。” 齐祺回到房间,第一次在一个男人家过夜,却让自己觉得很兴奋。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2010年8月,北京,狂风暴雨,齐祺无助地走在机声高速上,三个小时过去了,竟然一辆车都没有,而仅以一道铁栅栏相隔的道路另一侧,却堵的水泄不通。 自己千挑万选的离职日,竟然能遇上这样的天气。她撑着一把毫无作用的伞,衣裙已全部淋湿,头发像是刚洗过还未擦干一样,高跟凉鞋踩在泥泞不堪的水中。 玉泉营,大雨将上层铁路桥上的泥土冲到了三环主路上,齐祺一不留神,踩到淤泥里,摔倒在路上,就这样,包包也进了水,艳红的衣裙被泥水染的不堪入目。“估计要换手机了”她懊恼的想着,挣扎着起身,脱下鞋子,光着脚,继续前行。 终于有一束车灯闪过,一辆车子缓缓地接近,齐祺的确动了一丝拦下它的念头,可还没有行动,车子就驶了过去。一阵失望,却也看到了希望,不久后应该会通车了吧。 哪知,那辆车子在前方十几米处停了下来,齐祺隐约看见右侧车门打开。走近后,车上传来了如同天籁般的声音,“上车吧……” 齐祺站在车门外,看着一尘不染的座椅,“我太脏了……” “上来吧,没事……”说着,递给她两瓶纯净水,“把脚洗一洗吧。”又从后面拿出一条崭新的浴巾搭在她的身上,刚好可以遮住她那被淋的不能避体的衣裙。 车子继续缓缓前行,暖风缓缓的传出,齐祺整理好自己,看了一下开车的帅哥,不论是否真的很帅,至少现在,他就是齐祺眼中的阿波罗。 阿波罗看起来应该与齐祺年纪相仿,穿着打扮也很随意。不过这辆车,着实让人惊讶,首先车牌是“江z”,那是自己家乡的标致。其次,真是豪车,恐怕自己这辈子也没有第二次坐它的机会了,大众辉腾。 “谢谢你……”齐祺看着他笑道。 阿波罗轻轻一笑,“不用客气,你到哪?” “劲松,你的车不错?”齐祺围着那条浴巾,据说每一位开着辉腾的人,都希望被人称赞,于是毫不吝惜语言。 “看得出来?” “嗯,低调中彰显着霸气。” “谢谢,”阿波罗笑了笑,“空调温度还可以吗?” “挺好的,谢谢……” 驶入齐祺居住的小区,阿波罗将车子停到单元的电子门处。“非常感谢……”齐祺打开车门,解下浴巾。 阿波罗按住了她的手,“带走吧,送给你了。” 齐祺怔了怔,走下车,并记下了那最美的车牌――江z00069。 第3节 缘尽3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清晨,齐祺醒来,忆起昨天的一幕幕,才发现生活真的很有戏剧性。 走出房间,俯身看向楼下,恰好看到程研闻正提着早点走向餐厅。齐祺笑道,“程先生,早。” 程研闻抬起头,微微一笑,“早,睡得好吗?” “还不错,”齐祺走下楼,“你去买了早餐?” “没有,刚刚送来的外卖,”程研闻向她招了招手,“过来试试合不合胃口?” “谢谢……”齐祺笑着接过他递来的餐盘,“这是哪里?” “郁菲小区,”程研东笑了笑,“一会儿我开车送你。” 齐祺再次看到了那辆让她牢记了两年的车子――辉腾江z00069,并乘着它到了律师所。下车前还对程研闻轻快地道,“谢谢你,阿波罗。” “那我称你什么?特洛伊公主吗?”程研闻笑了笑,握住她即将开车门的手,“你又不需要坐班,干嘛这么着急?” 齐祺怔了怔,“可我已经到律师所了,难道要在这陪你聊天?” “你可是说过‘义不容辞’的,”程研闻笑道,“而且你确实应该报答我,两年前那天我可是要去公益西桥的,却要带着你绕着三环跑。” 齐祺尴尬的一笑,“当时都忘了问你是不是顺路了……”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想问,”程研闻挑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交通工具,怎么能那么轻易放过呢?如果问了,而我说的恰好又是中途的一站,你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齐祺被人轻易看穿了心思,害羞的低下了头,只抿着嘴笑。 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让人目不转睛,程研闻看着她,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气质中透着难以言说的风情,虽不是很美,但是很妩媚。” 齐祺转过头,挑眉笑道,“我是狐狸精吗?” “也差不多,”程研闻顿了顿,似乎在想该如何表达即将说出的话,“因为你,我们家差一点破裂,1年前,老爸雇你做法律顾问的时候,老妈还以为他要金屋藏娇。” 齐祺惊讶于他的坦白,便轻笑了一声,解释道,“我的老师曾经是程总公司的法律顾问,年纪大了,便推荐了我,当时程总是百般的不情愿,又念在和老师多年的交情,只好同意。” “原来是这样,”程研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害得我老妈疑神疑鬼的,不过你的确有让已婚妇女不放心的魅力。” “多谢夸奖,”齐祺走下车,笑了笑,“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一定友情援助。” “那到不必了,”程研闻顿了顿,笑道,“对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在我车上说过的话?” “我说过什么?” 程研闻笑道,“你的话如果记录下来,可以在律协的会议上做报告了。条理明确、逻辑清晰。” 齐祺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做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怎么样?我送你一辆车作为酬劳。” “好啊,辉腾吗?”齐祺倚着打开的车门,风情万种的一笑。 程研闻怔了怔,不知是被这一抹笑迷惑了,还是被这过高的薪金惊住了,半晌,轻轻地道,“想的美。” “常联系。” “好。” 第4节 缘尽4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回到办公室,齐祺拿出化妆镜,看着里面的人,确实有些妖气,眼中闪着似喜非喜的迷离。 从前,她着装清雅、素面朝天,却被贬的一塌糊涂。自从爱人离开,她就改变了一切生活方式,不化妆便不会出门,无论冬夏总是一身红衣似火,却反而不会再收到那些尖酸刻薄的侮辱…… 打开钱包,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身着中式立领衬衫飘逸出尘的男子。分开了五年,却仍是不能忘记。不知不觉,视线模糊,眼前仿佛蒙了一层薄雾…… 回忆的多了,美好的过去会变淡,伤心的往事却不会减少一丝一毫的疼痛。 齐祺敲了敲思维有些混乱的头,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叠证据材料。还好今天没有什么事,否则依自己的迷糊状态,肯定会出乱子。 厚厚的几本验资报告,看在齐祺眼中,尽是尚戎兮的《水调歌头》。 于是她收起资料,拨通的程研闻的电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程研闻在电话中有片刻的停顿,继而笑道,“正好,帮我交点水电费,还有上网卡。” 两天后,齐祺开始对这一通电话有些后悔。还没有明确答应做他4s店的法律顾问,却提前成了他的保姆。交话费、水电费、加油卡,甚至购买生活用品。 “程公子,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齐祺将这两天的票据送到程研闻的办公室,笑问。 “一般吧,”程研闻接过,“给我个账号,转账给你。” 齐祺将一张储蓄卡递给他,看着他在电脑上的操作,谨慎到小数点后两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由得笑了笑,这样一个铁公鸡竟然会送给自己一条浴巾,真是荣幸。 “对了,我明天出差,周末回来,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开车去机场接我?” 齐祺一怔,没想到这样的事也需要自己办,可自己曾经许诺过,没有办法,只好应声道,“好的,我会去接你。”语罢,记在随身携带的备忘录上。 程研闻夺过她的小本子,上面最近的项目几乎都是为他买东西的记录,便笑道,“你现在不像是法律顾问,到像是个秘书。”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别说是秘书,就是保姆、保镖,我也会做。”齐祺挑眉,优雅的收起备忘录,“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好,那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语罢温顺的一笑,优雅的离开程研闻的办公室。 程研闻轻轻一笑,“看来做好事真的是有好处。”看着那明艳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这个小女孩似的,不知怎么的,虽然齐祺并不算年轻,而且装扮也偏向成熟,可在他看来总是觉得这是一个小女孩。 律师……这个职业让他想到了金牧远,那是程研闻高中时最好的朋友,现在是a区法院的民事庭法官。尽管高中毕业两人见面次数寥寥可数,却没有影响兄弟情义,程研闻回国后才发现自己的同学留在z市的少之又少,寂寞之余便时常与金牧远小聚。 拨通金牧远的电话,还未等对方开口,便问,“你认识齐祺吗?” 金牧远对他这样毫无预兆的问题显然有些错愕,“知道,不熟。” 程研闻只“哦”了一声,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刚要挂断电话,只听到金牧远笑道,“是不是齐大律师把你迷住了?” “怎么可能?”程研闻道,“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居然能这样问。” “是不太可能,你一向对妖艳的女人避之不及。” 程研闻避重就轻,淡淡的解释道,“她是我父亲公司的法律顾问,我只想问问她的能力如何?” 金牧远轻轻一笑,“不了解,我没有审过她的案子。” 一通电话,程研闻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却也不觉得失落,因为他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些什么。 第5节 缘尽5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周末,齐祺按照约定,准时到了机场。 一个明艳的年轻女人,慵懒的倚在一辆辉腾前,别有一番风情。 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车子太熟悉,还是那鲜红的衣裙具有过高的穿透力,程研闻很顺利的找到了等在停车场的齐祺。 “程先生,下午好。”齐祺客气的为他拉开车门。 程研闻却不急于上车,而是转身将拉杆箱上的一束香水百合递给齐祺,笑道,“接机怎么可以没有花呢?” 齐祺一怔,疑惑的看着手中的九枝百合,“这是为我准备的道具?我需要现在把它送给你?” 程研闻仰头大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送给你的,感谢齐大美女不辞辛苦来接我。” “谢谢,”齐祺笑着将花放到车子的后座上,“送你回家吗?” “不,我想去你家看看。”程研闻靠在副驾的座椅上,侧头看着她。 齐祺不解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一直觉得律师应该是很古板的,”程研闻笑了笑,“可你形象又是那么的具有时尚气息,所以我对你的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能否有机会观摩一下呢?” 齐祺看在他曾被自己看作是阿波罗的份上,自然不会拒绝。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程研闻站在门口,震惊了足足半分钟。走过玄关,即是客厅,正中央是一方配有电磁炉的玲珑茶台,右侧雕有祥云纹饰的博古架上摆放着一本本字帖和几十种茶盒。落地窗前是一架巨大的花梨木翘头案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与案台并列的是一张朝向窗外的鸡翅木逍遥椅。餐厅与客厅以四扇木雕屏风相隔,透过间隙可以看到里面的木质回纹餐桌椅。 程研闻轻轻一笑,“如果不是和你一起进来,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齐祺一言不发的请他坐到茶台旁,泡了一壶马马虎虎的碧螺春。 “勉强能喝,”程研闻品了一口,皱了皱眉,笑道“你家可以当成博物馆了,漱白是谁?” 齐祺手一抖,茶水溅湿了衣袖,看向对面墙上挂的那一幅草书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落款处为“赠与爱妻婵娟清影漱白”,下面是一枚小篆字方章,“漱白之印”。 齐祺低下头,轻饮着淡而无味的茶水,“不该问的,别问。” 程研闻讪讪的一笑,走到案台旁,拿起插了十几支毛笔的陶瓷筒,看了看又放下,又指了指一旁的笔洗,笑了笑,“这是笔洗吗?” “嗯,”齐祺微笑道点头,“南宋哥窑冰裂纹洗。” 程研闻停下了欲拿起来的动作,皱眉看了看齐祺,“这是一种宝贝吗?” 齐祺的笑容僵在脸上,“开玩笑了,批量生产,连仿品都不算。” “弄的好像很神秘的样子……”程研闻微微一笑。 齐祺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我明天要开庭,想整理一下材料。” 程研闻自然听出了她语中的逐客意味,便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好,你忙。” 送走了程研闻,齐祺再次拿起那件笔洗,原本是淘来当作花盆的,上面放了三株水仙面包花,如今却又恢复了原状,真的成了笔洗了。 第6节 缘尽6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其实齐祺只是想安静一下,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准备庭审的资料。那是一起再审案件,原本是齐祺的同事代理的,岂料就在前两天,同事出了车祸,踝骨骨折,她只好代为诉讼。 案件的标的物是两幅当代名家的字画。只因买方认为是赝品,便开始了漫长的诉讼程序。一审认定为假,二审认为证据不足发回重审。这种案件,恐怕永远都说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仅凭鉴定人对别人书作的理解,很容易出现认定错误。 再审法官金牧远在庭前为双方举行了一场证据调查。原告人随手拿出一幅疑为赝品的书法,卷轴展开的一刹那,齐祺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首李商隐的《无题》,干净利落的字迹,一气呵成的书写,可以看出作者感情的自然流露。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落款是两行小字“更深露重,爱妻安好,漱白书于孤身凄凉地以慰相思”。最下方的那枚“漱白之印”的红色印章,让齐祺再不忍看下去,瞬间泪眼朦胧。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诗中浓浓的思念和不甘。 这个案件复杂之处就在于双方各自申请了一次鉴定,竟然鉴定出了两个结果,而此时,两位鉴定人仍是口若悬河的争论不休。金牧远皱眉问向齐祺,“齐律师,你有什么问题要问鉴定人吗?” 齐祺回过神,问,“我可以看一下另一幅吗?” 鉴定人将那幅画展开,画面的背景是一间茶舍,一位男子正对着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吹着笛子,那女子只露出一个背影、一头柔顺的长发和一只握茶盏的玉手…… 这个场景,既熟悉又陌生,就好像发生在前世。 齐祺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尽量平心静气的道,“原告的鉴定人仅凭落款不符合尚……呃,漱白先生,以往简约的风格,便否认该作品的真实性,让我无法接受。” “你没有听到鉴定人刚刚对细节的评定吗?”金牧远问。 “那些无关痛痒。”齐祺淡淡地道,即便是分开了五年,她也不可能把他的亲笔弄错。 “齐律师,这种艺术层面的事情,不是你可以想当然的。”金牧远并没有想为难她,只是觉得被告方鉴定人的结论并不能让大家信服。 齐祺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屑,尚戎兮的字画,她竟然还需要其他人来鉴定吗?却也知道,法律讲究的是证据,自己的确是没有逆转局面的权威,便道,“现在原被告双方都在,我有一个建议,那就是,我将这两幅字买下来,价钱依照你们合同的约定。” 原告先是一怔,继而反对道,“那怎么行,如果他卖给我了赝品,是要双倍赔偿的。” 两位鉴定人听到齐祺这样说,也大为不解,再次认真的看向那幅作品。 金牧远轻笑了一声,“这是齐律师的代理方式吗?太出人意料了。” “我知道它是真品,才肯出手的,”齐祺淡淡的道,“既然原告不能接受我的建议,双方的鉴定人又各自出了鉴定结论,那就请法官判决吧。” 被告的鉴定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新证据,目光一闪,刚要开口,就被金牧远挥手打断,问,“原被告,同意调解吗?” 齐祺一怔,这种涉及是非的案子居然还能调解?真是大开眼界。 结果,原告同意,被告认为是真品,当然不能降价出售,也就不肯让步调解。 金牧远将齐祺拉到一边,“你就不能做一下当事人的工作,各自让一步,事情也就解决了。” “如果是赝品,那原告怎么可能还同意调解呢?”齐祺笑了笑,“况且调解不在我的当事人授权范围之内。” 金牧远不悦的遣散了庭上所有的人员。 第7节 缘尽7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浑浑噩噩的回到家,迅速打开一罐啤酒,一饮而尽。这是五年来第一次被动的得到他的消息,竟然这么的猝不及防。 从前她用尽一切办法查询他的资料,却从不留下任何痕迹。性格使然,即使是面对已经失败的爱情,也不会表现出软弱,更不会让对方发现自已的思念和关注。 认识他到现在整整十年,他的作品从十年前的几百元一幅到今天的十几万。寻找他的资料,从五年前的毫无头绪,到现在,随意键入“漱白”两个字,迎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信息。所有的一切都暗示着他的成功,只是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越来越远的过客。 漆黑的夜晚总是能让人心绪万千,齐祺对着落地飘窗轻轻的呵气,眼前渐渐浮现一片朦胧的白霜,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写下五个字“想你尚戎兮”,缩回手,字迹瞬间消散。 嘴角边勾出一抹自嘲的笑,从前只有她叫他“漱白”,那时,她很希望自己为他取的笔名会有被天下人熟知的一天。而今,在别人都如此称呼他的时候,她却很失落,气恼他为什么把两人之间的秘密情话散布出来。从“漱白”这两个字闻名之后,她在心里对他的称呼就改成了他的全名“尚戎兮”。 私心想着自己在他的心里与别人不同,可仔细剖析后,才发觉,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齐祺皱着眉,看着书案上的那方砚台,或许还真的是有些不一样的,至少他的传家宝在自己这里,而自己的田黄印章被他带走了,那是他离开时带走的唯一一样贵重物品,而且从那字画上来看,他仍在使用。 那印章上的字,是齐祺所书,可她却不能以此为证据。 拿起笔,在铺好的宣纸上依着他的字体,反复的写着“更深露重,爱妻安好”…… 眼泪滴落,字迹晕开…… 啤酒一罐罐的饮下,齐祺在麻痹中沉沉睡去,陪伴她的,只有那一卷的纸墨。 早上醒来,手机上的多了一条短信“只要还爱,就有希望”,姓名显示的是“无名者”。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北京的号码。齐祺莞尔一笑,虽然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每次在自己低落时都能第一时间发来安慰,但是却早已对他的身份不报希望,知道他不会透露,只回了两个字“谢谢”,果然,再无音讯。 在低落的时候,总有会得到一个人的默默关怀,这对于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的齐祺来说,是一件不可强求的礼遇。 虽然尚戎兮的每一份消息都足以让齐祺接近失控,可经历的多了,也就学会调整了。本能的让自己忘记一切,可想起案情和庭审的情况,却真的很恼怒,虽然法官也有结案率的压力,可也不能如此明显的控制自己的证据。 对于金牧远,她也算认识,从前还觉得这个法官挺有风度的,这回可是真的了解了,年纪轻轻的,做事如此草率。 就在走进办公室时,齐祺收到了一位当事人送来的传票,真是巧了,审判长又是金牧远。于是带着微微的怒意,再次来到法院,这就是小城市的好处,见法官比较容易。 第8节 缘尽8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把授权委托书交给金牧远后,并没有立即离开。看到办公室也没有其他人,便笑呵呵的说,“金法官,昨天的庭审,希望您能谨慎一些。” “你对我的审理有意见?”金牧远勾了勾嘴角,带着一丝的嘲讽。 如果换作别人,肯定是说‘没有’,可齐祺竟然一本正经的道,“是的,我认为您审的太粗放了,您对我方鉴定人压制的太明显了。” 金牧远一惊,这女孩儿看起来也不像是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为人处世竟然如此的直接,晃了晃手中的委托书,笑道,“你的下一个案子还在我这儿,就不怕我会对你不利?” “那我也只能认了,”齐祺叹了口气,平静地道,“金法官,您学了七年的法律,这种涉及是非的案件可以调解吗?” 金牧远沉着脸,“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我没有资格,不过我觉得你这么年轻,不应该消极审判,”齐祺顿了顿,“如果你的目标只是像某些不太靠谱的法官一样,那太悲哀了,况且检察院对法官的监督可是很严格的……” 金牧远冷哼了一声,“你在威胁我吗?还是在标榜自己的正直?” “没有,但我不会不思进取。”齐祺正要离开。 金牧远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说,“等等,正直是吗?如果你请我喝杯茶,我会考虑一下你说的话。” “只喝茶多没意思啊……我既请您喝茶,又请您吃饭。晚上六点,松蒂餐厅,不见不散。” 齐祺走后,金牧远的嘴角浮现了一些难以言明的笑意,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期待与这个奇怪的律师共进晚餐,没有一丝暧昧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很好奇,这顿晚餐能否顺利进行…… 果然,也不负金牧远所望,齐祺带了一包上好的普洱。 只见她让服务员送来一个茶壶,流畅而优雅的从茶饼上撬下一页页茶片,放入壶中,接下来,却是将冲泡得恰好好处的茶水直接倒在了金牧远的米饭里,还笑道,“喝吧,应该很不错吧。” 金牧远半分钟内把泡着普洱的米饭吃的一粒不剩,拿起自己的外套,起身,“我会考虑是否采纳你的意见,记得把账结了。” 齐祺回到家,方才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人家毕竟是法官,哪能容得了这样的羞辱。当时只顾得发泄怒气,忘记了考虑后果,冲动真的是魔鬼啊……齐祺把脑子蒙在被子里,她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见金牧远了…… 当判决书邮寄到律师所时,审判结果大大的出乎齐祺的意料,金牧远未明确认定标的物的真假,只写明买卖合同有效,双方继续履行合同。 齐祺开心的合不拢嘴,这判决还真是巧妙,虽然规避了无法确定的事实,但无疑是间接的判自己胜诉了。 想到那天的普洱茶,齐祺不禁再次沮丧了起来,自己让金牧远难堪这个事实不是一个简单的胜诉便可以一笔勾销的。况且即便是再大气的人,应该也不会把一个戏弄了自己的人当作朋友吧…… 第9节 缘尽9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几天后,程研闻约齐祺喝咖啡,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笑问,“你在我面前很少这样,怎么了?” “我可能遇到麻烦了,”齐祺双手捂着脸,“我得罪了一个法官。” 程研闻轻笑了一声,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坐到她身边,亲昵的勾起她的一缕秀发,“你的性格,太直率了。可能真的不适合做律师。说说看,得罪谁了?我有一个同学在a区法院工作,或许能帮你调和一下。” “就是这个区的,叫金牧远,”齐祺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年纪轻轻的,却很不认真,我就一时没忍住……” 程研闻捧腹大笑,“我的高中同学就是他,我十分好奇你把他怎么了?” 齐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尴尬地问,“他这个人怎么样啊?会不会找我麻烦啊?” “不会。”程研闻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轻轻的安抚着,举动有些暧昧,却做的极其自然。 “真的?”齐祺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你怎么知道?” “昨天,他还向我推荐你呢,说你法律功底深厚、年轻、正直、有活力,适合做法律顾问。当时我还以为你们是好朋友呢。” 齐祺喜上眉梢,“看来,他人还不错?” “嗯。”程研闻点了点头。 “我以为他会生气呢?”齐祺低着头,害羞的问。 “我估计,对你的所作所为他有可能生气,不过,也觉得你很可爱,尤其是他应该还没有遇到过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律师。”程研闻笑道,“改天,我找他去你家喝茶,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好,这回我一定用上好的茶叶招待程公子。”齐祺开心的坐直了身体,“对了,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从前在德国工作过吗?” “当然了,我在大众做了五年的工程师。” “哇哦,好高端的职业啊~”齐祺惊叹。 程研闻笑道,“不要以为我现在在做生意,就带着与生俱来的铜臭味。” 周末,齐祺早早的起床,将房间大致整理了一下。10点钟,门铃如期响起,这或许和程研闻在德国的工作经历有关,约好的时间一定会到,一秒钟都不会差。他说,如果自己提前了两分钟,也会在门外等到时间刚刚好时再按门铃。 齐祺看到金牧远,羞涩的道了一声,“金法官好。” “不用这么客气,你是研闻的好朋友,那我们也算是朋友了。”金牧远本就没有计较太多,只觉得她很可爱,再加上程研闻的关系,更不会与她为难。只是当他走进客厅,看到墙上的那幅《水调歌头》时,整个人都惊住了,“这是真迹?” “嗯。”齐祺神色略显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什么真迹?”程研闻好奇的问,“漱白是谁?” “一个当代书法家,”金牧远笑着环顾客厅,对齐祺笑道,“难怪你当时那么的鄙视我,还坚定的认为那幅字是真的,看来你的文化造诣不浅啊。” “哪有什么造诣?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齐祺微微一笑,继而顿了顿,目光空洞的看向窗外,轻声道,“我认定那幅字是真迹,是因为尚戎兮,也就是漱白,他是我前夫。那幅画中蓝衣女子,就是我。” “什么?”金牧远和程研闻同是惊讶的大叫。 程研闻见齐祺不说话,便问,“你结过婚?” “嗯,”齐祺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淡淡的道,“还嫁给了一个著名的书法家、建筑师。” 金牧远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多亏我判你胜诉了,否则你把漱白先生当作证人拉到我的面前,我就出现审判失误了。” “我哪有那份能力啊,”齐祺怔怔的道,“前夫,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已经没有关系了。” 金牧远见程研闻默不作声,便问,“你怎么了?” 程研闻耸了耸肩,轻勾了勾嘴角,“没事,只是,很意外。” “好了,不说这些,两位帅哥,喝茶吧。”齐祺率先坐到茶台前,优雅的为面前的两人冲泡。 第10节 缘尽10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对程研闻的感觉很奇怪,程研闻早已说过要雇她作法律顾问的,却从来没有实际的合作,也没有付过薪水,甚至还经常跑到她家蹭茶喝。 如果说是朋友关系,似乎还更进一层,程研闻时而拉着她的手,仿佛那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一样,仔细的把玩,时而揽着她的肩……可齐祺却并不抗拒,只觉得很正常。或许是她可以原谅他在国外养成的一些浪漫亲昵的习惯。 两个人有事没事的互相骚扰,相处也算愉快,如果一方需要帮忙,另一方也是毫不犹豫。 一天,齐祺急于出差,却忘记了买一些生活必须品,便打电话给程研闻。程研闻只说了一句,半小时内到你家,然后送你去车站。 果然不到半小时,程研闻就到了齐祺的家,将手中的几盒药递给她,“你要去海拉尔?” “是啊,出差,春节前应该可以回来。”齐祺看着手中的一包药,皱了皱眉,“你怎么买这么多?” “以备不时之需啊,你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高寒城市,生病了怎么办?找药店都难。”程研闻好心的提醒。 “真是周到啊,”齐祺拿出一盒感冒药,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很好奇,你买这五盒药的时候,人家没有问你做什么啊?” “问了,我说家人感冒了,”程研闻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不吃中药,西药对身体伤害比较大的。” “见效快啊,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康复上,”齐祺笑道,“药店没有报警?估计是看你不像坏人。” “报警?”程研闻不解的看着她,“我不就是买个药嘛……” “我曾经代理过一个案子,当事人以非法买卖制毒物品,被判有期徒刑8年零6个月,并处罚金400万元。”齐祺扬了扬手中的药,“其中就有这个――新康泰克。” “你的当事人用它来提炼毒品了?” “当然没有,如果提炼了,就不仅仅是这样的刑罚了,只是买和卖。”齐祺顿了顿,“但是作为有常识的成年人,谁能买这么多感冒药呢,当他卖出时,肯定是知道,终端买它的人是要用来制取毒品的。” “那制毒的人呢?” “另案处理了,”齐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二次作为刑事案件的辩护人,结果被判成这样,之后再也没有代理过刑案。” “问一个问题,你为罪犯辩护,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齐祺轻轻一笑,“合法与非法只是一念之间,利益的趋使,让一些人在还没有认清事实的情况下,铸就了大错。我的工作是尽我所能的辩护了,也在他们彷徨无助的时候,替他们说出了心里话。” “工作了这么些年,有没有觉得特别难过的时候?” 齐祺顿了顿,“当然有了,第一次代理刑事案件,看到嫌疑人被带着刑具押下车,手铐和脚镣中间有一根铁链相连,铁链的长度不足以站直身体,当时我都哭了……” “刑罚果然有威慑力,把一个大律师吓成了这样。” 齐祺笑了笑,“后来,就是那起买卖康泰克的,之后我再也没代理过刑事案件,辩护的压力太大了。” 程研闻将齐祺送到了车站,“要么你把车票退了吧,我开车带你去。” “还是算了,你也挺忙的,再说你的车子连防滑轮胎都没有,到了雪地里太危险。” 程研闻笑了笑,也没有坚持,只叮嘱她注意安全。 齐祺笑了笑,“等我回来,请你去我家喝茶。” “算了,”程研闻摆了摆手,“你的好茶也舍不得煮给我喝,只用些茶叶沫子来应付我。” “弘一法师说,咸有咸的味道,淡有淡的味道。” 程研闻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笑问,“齐律师是准备和我在这正当春运的车站谈禅吗?” 齐祺摇了摇头,笑着离开。 第11节 缘尽11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五天后,齐祺回z市,程研闻去车站接她。在把手中的一束香水百合放到她怀里时,随便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而后,单膝跪地,将一枚足足有一克拉的蒂芙尼钻戒套在齐祺的无名指上时。 齐祺没有半分的激动,反而产生了一丝心痛。有些爱,可以买到,可自己竟然被养成一份奢侈的爱,再也买不到了。看着自己的瞬间光彩夺目的左手,笑道,“什么意思,这是给我的薪金吗?” 程研闻夸张地叹了口气,“连这都看不出来?我在向你表白。” 齐祺立刻摘下,放回他的手里,笑道,“你觉得我会接受一个整天把我当成小时工的人?” “我最近很少让你做这做那的了,你没发现吗?能不能把那一页翻过去啊?”程研闻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可是,阿波罗,”齐祺向他摆了摆手,“即使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我也接受不了,因为我们的关系太好了,好到忽略了性别。” “你什么意思啊?” “简单的说,就是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会让我有同性恋的感觉。”齐祺慢慢地道。 “行,”程研闻怒道,“我告诉你,齐祺,我还真就不准备放过你了。” “好啊,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齐祺轻抿嘴角,怔怔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那里曾经有一枚镂空雕刻了七颗桃心的绿檀婚戒,内侧有一排数字77521,只是后来,不小心断了,或许是悲剧的前兆。 程研闻盛怒之下,就要离开,却被齐祺拉住,只声她低低地道,“如果你想用我来分散你家人的注意力,我很抱歉,不能帮你。反而要提醒你一句,不被祝福的爱情,真的不会有结果。” 程研闻看到她伤感的神情,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她在你的公司工作,也知道你们的感情非常好,更知道程老先生不赞成你们的关系。” 程研闻先是一怔,继而笑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齐祺轻轻一笑,径直走上车,“送我回家吧。” 程研闻不清楚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只能沉默着开车。 齐祺打开房门,开口道,“这间客厅就是按照他的设计来布置的,与我们劲松的家中一模一样。”齐祺神情有些恍惚,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曾经的那个爱巢。 “可你们分手了,不是吗?”程研闻拉起她的手,轻轻地道,“你有权利选择今后的人生。” 齐祺慢慢地起身,走到书案前,小心地拿起砚台,对程研闻笑了笑,“这个怎么样?” 程研闻不明白这个问题和此刻的话题有什么关系,错愕了半晌。 齐祺仍是笑着,“在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砚台,曾与同学戏言,谁能送我一方足以传世的名砚,我就嫁给他。后果,我遇到了我爱的人,他把家传的端砚送给了我,而我便把自已的一枚一直没舍得刻字的青田紫檀冻石印章送给了他。”说罢指了指墙上作品中的“漱白之印”,叹了口气,幽幽的道,“竟然真的让世人熟知了。” “人家结婚的要求都是有房有车,你的胃口还真够大,”程研闻走了过去,看了看,“这一方应该价值连城了吧?” “那到不至于,不过我这一屋子的赝品加上房也比不过它的十分之一,重点不是砚,而是送我的人。”齐祺笑了笑,她想说的是,我可以选择人生,却没有办法再选到爱人了。可终究没有说出来。 第12节 缘尽12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对于程研闻突如其来的示好,齐祺只觉得很离奇。她的直觉认为,程研闻一定是想要利用她。而4s店的员工也会捕风捉影的散布一些暧昧的新闻。最让齐祺不解的是,程研闻的女朋友竟然对此不闻不问,仍是在4s店的做着自己的会计工作,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金牧远,自从那次被邀请到齐祺家喝茶后,两人竟然真的成了好朋友。虽然他很坦率的评价齐祺,眉眼透着狐媚,生活装作清雅。可还是对她的茶艺赞不绝口,并笑言,以后嘴馋了,就到这来,比茶馆便宜多了,环境也好。 “金法官来我这儿,有违法律规定啊?”齐祺笑道。 “齐律师学了这么多年的法律,应该明白,在任何一个法域,律师和法官都不可能是陌生人。”金牧远握着手中的紫砂茶碗,“不过你放心,我决不会偏袒了你,以后凡是你代理的案子,我一律推给别人。” “怪不得,我当事人收到的开庭通知书上写的明明是你,结果是另一个法官审的,你用的什么理由?”齐祺好奇的问。 金牧远笑了笑,“我和齐律师有回避关系。” 语罢,程研闻哈哈大笑,对齐祺道,“你可小心点,说不定哪天,金夫人会去找你喝茶。” 齐祺在送他们离开时,笑道,“以后你们都别来,一个有女朋友,一个已婚,我可不想被口水淹死。” “我可是很有定力的,我老婆比你漂亮多了,”金牧远暧昧的看了一眼程研闻,“至于他嘛,不是已经恢复单身了嘛……” 齐祺关上门,不到半小时,收到了金牧远的一条短信,“一个为了女朋友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的男人,会轻易与爱人分手吗?” 齐祺笑了笑,现在发现金牧远与自己竟然是同一类人,对待朋友很是直白坦率,只回了一条,“我知道了,谢谢……” 程研闻似乎并没有放弃,每天一束玫瑰送到齐祺的办公室。齐祺从来没有数过有多少支,原因很简单,送的人无心,收的人也没兴趣。直到一天,花店送来了一束蓝玫瑰。齐祺看着那妖艳的蓝色,迅速拨通了程研闻的电话,“以后别再给我送花了,我不喜欢,而且,我最忌讳的就是蓝色妖姬。” 齐祺微蹙着眉,将那一束的蓝色仍进了垃圾筒。曾经,她用树脂粘土做了77支蓝色妖姬的面包花,把它放在尚戎兮的书案上,在满眼的古色中显得极其特别。可是,不久,尚戎兮就离开了。齐祺不禁苦笑,蓝色妖姬,代表的到底是虚伪的爱情,还是相守的承诺?现在看来,应该是前者。 面包花,假做真时真亦假,以假可以乱真,但终究不是真。 齐祺趴在办公桌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梦中,尚戎兮身着一件白色衬衫坐在逍遥椅上,衣袖处还钉着自己为他亲手做的软陶袖扣。而齐祺手中握着一个葫芦,俯在他的身上,亲吻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情到深处,尚戎兮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 然后……没有然后了,齐祺惊醒,一向很在意外表的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抚摸一下嘴角,以确认自己是否流了口水。春梦果然十有**不会成功,齐祺皱了皱眉,为什么在梦中都不能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要让我这样无实物的思念?夫妻果真如此,一朝离散,恩情全无。 突然想到了梦中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只葫芦,抓起手袋,飞奔回到家。翻箱倒柜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曾经那是一对,每一只上面都用楷、行、隶、草、篆五种字体刻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镂空与未镂空交替排列。尚戎兮走时,带走了一只,留给齐祺一只。 齐祺在七十几坪的小房子里进行地毯式搜索,可一遍下来,仍是一无所获,趴在自己的书案上大哭不止。待清醒了一些,立刻订了飞往北京的机票,这一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九日。 第13节 缘尽13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到了北京,打开了阔别两年的家门,看到满地的灰尘,不禁皱了皱眉。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齐祺幻想着,进门的时候,可以看到那一抹飘逸出尘的身影,或煮着茶,或练着字。可梦想终究是梦想,现实是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家具都盖的整整齐齐,一如自己离开时的那样。 齐祺飞奔到卧室,记得自己曾经每天都要握着它入睡,就好像牵着尚戎兮的手。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柜子,终于在床头柜的最下方,那只空荡荡的抽屉里,找到了那只葫芦。齐祺的泪滚滚落下,亲吻着它,自言自语,“终于找到你了,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虽说睹物思人,可人已远去,只希望每天看到这些有代表意义的物便好,如果连物都不在了,或许真的会失了魂魄。 程研闻一连发来几条短信,齐祺都没有回,能说什么呢,说自己千里迢迢去北京找一个葫芦,恐怕,他会觉得不可理喻。 有一种爱,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理解。 在北京逗留了几天,回到z市,已是正月初五。程研闻兴师问罪一般的跑到齐祺家中,“你干嘛去了?” 齐祺仍是为他泡了一壶说不上好与不好的茶,淡淡地道,“有些东西落在北京了,我去取回来。” “两年了,你才发现落下了东西,我看你是把魂落那了吧。”程研闻冷冷地道。 “你有什么立场这样指责我,我找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我既然想追你,当然要把那个人从你的心中除去。”程研闻很自然的拉起齐祺的手,却被生硬地甩开。 “不可能。” “你还爱他?”程研闻惊讶于一个女人竟然会对前夫有这么深的感情。 齐祺点了点头,握着杯子的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还爱他吗?这根本就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一直都爱,从前还是以后,都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那你为什么要离婚?” 齐祺怔了怔,是啊,为什么?现在想想,真的找不出离婚的理由,勉强勾了勾嘴角,“一时冲动,闪婚、闪离。” 看到程研闻疑惑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们也不算是闪婚,从相恋到结婚,四年,婚姻维持了半年,现在分开了六年。” 程研闻怔怔的看着她,“可我发现,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齐祺轻轻一笑,拉开书柜的抽屉,将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取出,“这是我的日记,好久没有翻开过了,里面的记录大多是我和他的经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看看。” 程研闻并没有接,只微笑着挥了挥手,“我对窥探别人的**不感兴趣。” “没关系,我不在意,只希望你不要再为了一已私利纠缠我。” 程研闻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齐祺轻轻的翻开那本日记,恍如隔世,仿佛那段记忆都封存了,从她入学不久,到最后离婚,离婚后,便再无记录,也再不想回忆…… 第14节 情起1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2。10。8 今天是我第一次踏入a大的图书馆,作为大一新生,首先便想装装样子,翻阅一下自己的专业书籍。可看来看去,那厚厚的各式法典和教材,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致。只好放弃,准备借几本小说看看。 走进文学书库,那阅览区正壁上的《水调歌头》书法手卷,让我为之一震。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已不复存在了一样。很明显,这幅字应该不是一直挂在这里,没有细致的装裱,仿佛只是作者偶尔兴起的随意抒发。行草体,却又不属于任何一家,笔画中融入作者自己的风骨,笔走龙蛇、铁划银钩,带着席卷天下的气势,几乎可以自成一体。 落款“戎兮于九公寓”,九公寓,那是建筑系,看来这位作者曾经是a大的学生,那也算是我的校友了。 我迫切的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戎兮,看名字应该是男子,而且有一种帕首腰刀的姿态。 字写的好的人,我见得多了。老爸老妈多年的努力培养,让我自认为自己的字也不算差。只是很少见到有人能把如此婉约的一首词写的这样的大气磅礴。我猜想,他一定是一个威武伟岸的人,就像岳飞,铮铮铁骨下,是诗人的柔情。 ~~~~ 2002。11。5 功夫不负苦心人,我几天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一些结果。 戎兮学长,他姓尚,现在是建筑系大五在读。 我还查到了一个学生社团叫“戎兮协会”,是一些书画爱好者自发的一个组织,每日临摹一些尚戎兮的字帖,多半是印刷品,只有工作室的墙上挂着几幅真迹。在我的费尽周折的努力下,终于加入了其中。 据说,这个协会不招太多的人,因为不需要交纳入会费,所有的开支都来源于尚戎兮的补给。听一位学长说,会长在经费紧张时,就去找戎兮,求来几幅字,然后卖掉换钱。学长说,这是协会和尚戎兮的合作共赢,会长往往组织一场拍卖会,为尚戎兮引来关注度,为自己赚取更多的钱。从前拍卖会只在a大内小规模开展,现在几乎全市的高校都会有学生来抢拍,尚戎兮从大一到现在,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我不希望把尚戎兮想象成一个市侩的炒作者,只当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唉,什么时候会长才能缺钱呢?那样我就有机会买到戎兮的字了。不过估计拍卖的价格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 2002。11。15 这算是暗恋吗?日日思君不见君。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尚戎兮的真面目。 暗恋中的人,往往会做一些傻事,就像现在的我,抓住与他沾边的任何机会。每日临摹他的字不算,还自告奋勇的要在迎接新生的晚会上表演节目,暂定独唱《但愿人长久》。 其实,我都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来现场,而且他怎么可能由此联想到他的《水调歌头》呢?他写过那么多的字,是否还记得这一幅都很难说。 ~~~~ 2002。11。16 我和晚会歌舞部的策划大吵了一架,那个女人说我矫情。或许我应该承认吧,我执意要把伴奏改成现场竹笛,可她嫌麻烦。 可这样一首普通的歌曲,只有融入特色的部分,才能让人记住啊,只有让人觉得耳目一新,才能被尚戎兮知道啊~ 我该怎样才能让那个女人遵从我的思路呢? 第15节 情起2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2。。17 终于说通了策划,虽然被她狠狠的骂了一顿,但我都不在意啦。而且她说的,‘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让全天下的人围着你转,你那双桃花眼对男人有用,对我没用。’这样的话我从小到大听了不知多少遍,已经产生抗体了,却让一旁吹竹笛的男生涨红了脸。 排练的结果有些不理想,因为单纯的笛子伴奏太单调了,最终我只好按照策划的意思,只是间奏时加入一段笛子独奏。 ~~~~ 2002。11。25 我喜欢蓝色,而且自认为淡淡的蓝色很适合我。为了这次晚会,我特意选了一件淡蓝色丝质的长裙,显得很缥缈。 演出很顺利,结果也不错,至少好多人都知道了02级法学院有一名叫齐祺的女生,艳若桃李,声如天籁。可却没有任何人从中寻觅到尚戎兮。 我也知道,这样的联想真的是很牵强。 ~~~~ 2002。11。28 今天团长请来尚戎兮与大家交流。 下午课后,我匆忙回宿舍换了一件月白色盘扣复古风衣,以求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象。 待我到阶梯教室时,前几排的座位已经坐满了人。我只好坐在一个很不明显的角落里,半个小时过去,整间阶梯教室,座无虚席,就连过道都站满了人。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样大的魅力。 待他走进时,我十分震惊。台上身著中式立领衬衫的男子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儒雅,飘逸出尘,完全没有金戈铁马的气息。 云里雾里的听完了一场讲座,或许是近乡情怯,我没有勇气向他提问或者表达观点。 结束时,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作品送给尚戎兮,以求得到指点。只不过,尚戎兮只是站在一旁,并没有打开任何一幅。我有些失望,耍大牌是名人的特质,不知道这些作品会不会在大家离场后,就被投到垃圾箱里。我故作随意的把准备了一下午的百福图折扇放在了那堆积如山的作品之上,内心的紧张却是无以复加。 ~~~~ 2000。12。15 第二次见尚戎兮,他设宴答谢大家对他的信任。 他在校外的一家餐厅包下一个房间,大概能够容纳二十几人。 我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选出来的宴请名单。总之,会长通知我的时候,一脸不屑的表情,好像我走了后门一样。我知道,协会的人一直不大喜欢我,有人说我过分的妖艳,是对传统艺术的污辱。可是,谁规定的只有容貌清新的人可以爱好书法呢~ 我走进包间时,尚戎兮正与大家聊天,或者是探讨书法精髓。今天他的打扮很随意,休闲的t恤,外搭长袖衬衫,牛仔裤,运动鞋。我以为他的衣柜里会只有儒雅的中式长衫。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对我微微一笑,然后走到我面前说,“那把百幅图的折扇是你的吧?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把心里默念了无数次的自我介绍全部忘掉了。原来他不仅仔细看了我们的作品,还记住了作者,从前是自己小人之心了,缓和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才回答他,“是,学长真是好记性。” 尚戎兮说:“收下你一百个福字,真的很荣幸。” 我笑道,“能得到学长的指点,是我的荣幸。” 结束了寒喧,落坐时,尚戎兮很自然的坐到了主位,我也有自知之明,便走向另外一张桌。可就在我即将坐下时,听到他叫了一声“齐祺”。 我起身看向他,他就站在与我相隔了两张桌子的一端,向我招了招手,说,“到这边来。” 第16节 情起3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时刻,可我却羞涩的脸颊微微发烫。 坐在他的身边,我开心的不能自己。却不知如何是好,只低头喝着手中的茶,很不自然的装作淑女的样子。 他或许是见我一直没有做声,便问,“不开心坐在这?”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装作矜持了,笑着说,“受宠若惊。” 他拉过我的手,将一个红色的小木片,正面从右向左两列小篆字,左上角三个小字“赠齐祺”,中间两个大字“一生”;背面是楷书字体,中间是“平安”二字,落款“戎兮”。 我不解的问他,“这是送我的?” “嗯,”尚戎兮点了点头,“檀香紫檀,我为你刻的,是对你那百个福字的答谢。” 我思忖半晌才记起“檀香紫檀”是“小叶紫檀”的学名,拿着木片放在鼻下,轻轻的嗅了嗅,果然淡淡的香。这回真的是受宠若惊,不仅得到了他的真迹,还收到了他亲手的雕刻的工艺品。我笑着对他说,“寸檀寸金,再加上学长的书刻,价值不菲啊,我受之有愧。” 尚戎兮说,“我觉得你的气质很适合檀木,静谧,又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冷艳。” 这是我听过的最高的赞美,以至于不知道该做何回应。只能静静看着手中的礼物,其工艺,混然天成,毫无瑕疵,甚至会让人怀疑这是流水线生产的。 尚戎兮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便在我的耳边,悄悄的道,“纯手工雕刻。” 耳边传来他温热的气息,我知道,如果我此刻照一下镜子,一定可以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晕。 他这样的举动,虽然有些轻浮,却完全不会让我厌烦。 聊天中,他说,我的小篆字练得很好,只是正面中间那个行书的大字,还欠些功夫。应该在字中能融入自己的风格,写字应该用心感受,而不应该盲目临帖。还说我扇面扇骨选得都不错,很有品味,云母笺,他虽然不常用,但也不排斥,这把折扇他会终身珍藏。 我问他平时用什么纸,他说,有什么就用什么,他对笔墨纸砚都不挑的,不用在意那么多,外在因素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 最后,他拿起我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他自己的号码,对我说,“我的手机号给你存上了,以后有事找我。” 待宴会结束,大家在餐厅门口分别,尚戎兮突然对我说了一句,“要不要我送你?”看似轻描淡写,却让在场所有的人瞬间石化。 我真的希望他能送我,可是我知道这不合适,便说,“谢谢,不用。” 最后,他在我的身后,默默的说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唱的很好,但愿以后还有机会听到。” 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纵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唱这首歌都无所谓,因为我的目的,是让他听到。 我回过头,对他笑了笑,一个人回了宿舍。我多想告诉他,我那首歌是为他唱的,中间那段笛子独奏也是专程为他安排的,可终究没能说出口。 第17节 情起4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2。12。18 结束了晚自习,我正走出图书馆,准备回宿舍。很突然的收到了一条短信,竟然是尚戎兮发来的,“姐,我喝多了,你说的事,我们明天再谈。” 很明显,这是发错了。真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喝酒,而且还能喝多。那天的宴会,或者是他怕自己酒后失态,有伤文人的身份和在大家心中的形象,便自带了各种茶叶,现场冲泡,其精湛的茶艺也的确让人叹为观止。 我正要回信息提示他发错了时,被一辆迎面驶来的自行车打断了思绪。躲开后,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这条短信绝对不能回,他肯定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在醉酒的情况下发错短信的糗事。 于是,收回手机,就当作没有看到好了。 ~~~~ 2000。12。26 晚间选修课,《中国茶文化》。这节课最大的好处是每次上课老师都会带着一个巨大的茶壶和一种价格不菲的茶叶,以供学生品尝。而在接下来的一节课,大家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着老师对这种茶的讲解。 我正等待着课间尽快到来,可以去向老师讨一杯早已让我垂涎三尺的君山银针时,手机突然放肆的振动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姓名,尚戎兮?我吓了一跳,难道这回是打错了?却发现对方迟迟不挂断。短信可以装作没有看到而不回,可电话不能不接啊。 我悄悄地从后门走出教室,接起电话,客气地说,“学长,您好。” “齐祺~”尚戎兮的声音很奇怪,似乎在颤抖。 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可他的话让我吃惊不已,“我喝多了,你能来接我吗?” 听声音是真的喝多了,文人喜饮酒且易醉,也算是中国的传统文化了,我当然愿意去见他,便说,“可以,你在哪?” “光影酒吧,我在门口等你~” 我不禁觉得好笑,说,“醉酒了,还挺清醒。” 尚戎兮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说,“你过来吧,好不好?” 到了光影酒吧,我着实被尚戎兮惊到了,只见他坐在酒吧前的台阶上。黑色的大衣有一只袖子被他攥在手里,其余的部分全都在地上。还有两个人站在他身边,却并不理他。因为有人挡着,尚戎兮并未看到我。 我快走了几步,拾起他的外套,蹲在他的面前,“你怎么了?” 尚戎兮因醉酒而面色微红,笑呵呵地道,“喝多了~” 我指着旁边站立的两个人,问他,“他们是?” “我的室友。” “那你让我来干嘛?他们应该有能力送你回宿舍。”我虽然很想见他,确也不愿意这样与他不清不楚的纠缠。 尚戎兮拉住我,“陪我走走,好吗?” “你醉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将他拉起来,笑道,“你这样的形象,和那个温文尔雅的书法家,真是不符啊。” “齐祺~”尚戎兮虚弱的哀叹了一声,“你不管我了?” 我看了一下他的两个室友,他们的表情透着浓重的不友好,我有些不理解,却也不在意,只问,“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室友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幽怨的说,“我失恋了……” 我只觉得心里被什么重重的锤到了,五味杂陈,不知是失望还是希望。原来,他只是感情受伤了,想找个人聊聊。但他失恋了,不是吗?我十分愿意做这个感情垃圾筒,便笑道,“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既然这样,我请你去喝茶吧,解酒。” “不如请我去打台球,听说你是优图会馆的高级会员。” 尚戎兮的话吓了我一跳,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我真的不想让他发现一个喜欢练字品茶的淑女,平日是如何的驰骋桌球馆。再说,我的喜好,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18节 情起5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他的两个室友直接把他推到我的身边,就走了。我只觉得其中的一个人很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到了桌球会馆,才恍然,那个人似乎有些像洛可。问过尚戎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顿时觉得羞愧,没想到他们两人是室友,一个是桌球馆的前大哥大,当然现在改朝换代成了我,一个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 我猜想,洛可肯定在尚戎兮面前说过我很多坏话,心情很是沉闷,就招来服务生,要了一打啤酒。那时,我觉得我和尚戎兮应该是同病相怜的,因为我的暗恋也接近失败了…… 可是,尚戎兮却走到我面前,勾起我的下巴,让我仰头看着他一脸的笑意,“怎么了?是谁用球杆指着洛可说‘老人家,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优图是我的天下’?”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或者是瞪着他。 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感觉好像要吃了我?” 既然他已经知道我是一个喜欢混迹于休闲场所的人,我自然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便提起一瓶啤酒,迅速启开,然后倒向嘴里…… 刚刚喝下了一半,他就把我的酒瓶夺走,笑着问,“你怎么了?” 我无言以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便用手背擦了擦嘴巴,低头不语。 尚戎兮笑着说,“好啦,可爱的小女孩儿,现在你该教我打台球了。” 我有些诧异,洛可的球技神乎其神,他竟然不会,而且既然不会,怎么还把我带到这里? 我把球杆放到他的手里,“你自己打吧。” 他拍了拍我的头,笑着说,“怎么了?你和洛可有多大的仇啊,株连十族?打算不再理我了?” 我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没有” 他接着说,“放心了,你是小孩子,他不会和你计较。” 原来他当我是小孩子。 话说到此,我也不好再纠结,只好教他打球,在我将球打散两球落袋后,指给他一个相对容易的球,可他一杆下去,那球离洞越来越远。没想到,他还真是一点都不会。 12瓶啤酒,只喝掉了一瓶,其余的都退回到了我的帐户里。 明明是他执意替我结账,却说,“你欠我12瓶啤酒,所以,以后我要你教我打球时,必须随叫随到。” 虽然他的语言很霸道,可我还是很开心,这就意味着,以后我可以经常见到他。我甚至盘算着自己可以主动约他,因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一次,他要求送我回宿舍,我没有拒绝。 我说,“你欠我一杯君山银针。” 他说,“好,改天我赔给你,你要多少都没问题。” 我说,“是不是真的?” 他说,“当然了,何止是君山银针,中国的茗茶,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送你,还附赠与之相配的茶盏。” 其实这样的‘豪言壮语’,和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对某一心仪的女子说‘豪宅、名车、钞票,你要多少,我都给得起’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眼前的这个文人把标的物换成了雅的不能再雅的茶,也就不会让人对这种赠予产生抵触了。 第19节 情起6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3-1-1 我在优图打球,恰好遇到了尚戎兮。我也不客气,招呼他帮我启开一瓶啤酒。 只见他随手取出其中的两瓶,瓶颈相错,“叭”的一声,两只瓶盖随即落地。然后很豪爽的递给我一瓶。 “哇,”我惊叹了一声,“好身手啊。” 尚戎兮举瓶与我轻轻相碰,“不要以为我永远是在挥毫泼墨、煮茶刻字的,大多数的情况下,我是一个俗人。”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第一次发现他有与他字迹相符的气魄。 他说,只要是酒他都喜欢,而且酒量还不错,至少啤酒两打不成问题。 虽然没有见证过,但我是相信的,单单看那启酒的技艺,就不知练过多少瓶呢~ ~~~~ 2003-1-7 尚戎兮约我到茶舍,以他那醉人的动作替我泡了一壶西湖龙井。 我问他,为什么不是君山银针。 他说,他要一直欠着,因为有欠,才有还的机会。 我有些不理解他的话,还的机会?难道他希望常常见到我? 思索间,他取出一只笛子,轻轻的吹了起来。如果单看画面,一个文雅的男子,身著中式立领衬衫,微笑着吹奏,很美。 可那笛子的声音,真的是不敢恭维,他把整个前奏都吹完,我才听出那是《但愿人长久》。 我知道,他是听过我唱的歌的,果然那样的精心策划没有付之东流,至少我盼望听到的人,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也做出了回应…… 待他吹奏结束,我只笑着看他,不发表任何言论,因为我不会对我喜欢的人说些违心的话。 他说,“虽然不好听,但是我是为了你而学的。” 我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为了我?为什么?他是喜欢我吗? 他微微一笑,说,“洛可说,他挺喜欢你的,你对他有兴趣吗?” 这个问题让我紧张的神经瞬间松懈,洛可喜欢我?我不禁觉得,男生真的很奇怪,居然会喜欢一个对他那样无礼的人。不过,我更好奇,为什么这个问题会由尚戎兮来问我?于是对他妩媚的一笑,眯起眼,说,“他,我没兴趣,你,我挺有兴趣的。” 尚戎兮先是一怔,继而抬起头,或许是看到我表情的调戏,便说,“我可当真了……” 我想说,我本来就是认真的。可我觉得,我们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而且,我希望能成为一辈子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而不是随随便便的交往,分分钟的分手。便说,“别,我开玩笑的,谁让你多管闲事。” 2003-1-13 我和尚戎兮的关系似乎是停滞了,而且这是他在学校的最后一年,不知道他的未来会去向哪里?真的很庆幸,他是学建筑的,否则以我们的年龄差距,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了…… 2001-1-19 寒假开始,回到家乡――那个距离北京不远也不算近的城市。凄凄凉凉,因为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高考后,父母那原本就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终于没有必要再坚持了,也就迅速分手,各自投奔归宿。我知道,他们都有自己深爱的人,都是当年下乡做知青时认识的另一个青年,只是后来分别回到了自己家乡的城市,然后被半包办半相亲式的结婚。按理说,他们有着相似的人生和感情经历,应该会日久生情的。可最终也没有,或许是太过专情了,以至于心中容不下其他人…… 记得在期末考试前,尚戎兮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我说,“能和我相伴到老的。” 他说,“要求不高,还很浪漫。” 我说,“其实很高。” 我需要一段唯美长久的感情,来弥补我童年的缺憾,可谁又能承诺与谁一辈子呢…… 第20节 情起7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3-1-31 这是我面临的第一个独自一人的春节,或许以后还有若干个。 早上,老爸老妈分别从黑龙江和厦门打来电话。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可就在挂断电话时,却趴在沙发上,无法抑制的大哭不止。 终于可以理解那首叫作《美丽的西双版纳》的歌曲了,美丽的我不是也留不住爸爸妈妈吗…… 昨天在超市买了两只大红灯笼和一幅对联,装扮一番后,这个家也算是有了些节日的气氛。 特意将灯笼挂在阳台,大瓦数的光亮挡住窗外的烟花爆竹,也免得想起那些个老爸带我去广场放烟花的春节。 除夕夜,草草的吃过晚餐,打开电视,春晚已经开始。我拉开一罐啤酒,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段段的表演和大家的欢声笑语,只觉得索然无味。 手机的铃声让我沉寂的内心荡起了波澜,这个时候,大都是发短信拜年的,有谁会专程打来电话呢?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尚戎兮”,的确是没有想到的。 我是很少主动发短信给别人的,即使是拜年,也是等到别人的短信到了,然后,给人家简单的回个“新年快乐”等等。 接起电话,平静的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新年好……” “新年快乐,祺祺~”听筒中的声音极尽吵杂,大分贝的欢声笑语,那是一个大家庭的温馨春节。 我觉得自己似乎是被电话那一端的气氛感染了,轻轻的笑着说,“谢谢你,还打电话来拜年。” “你在做什么?”尚戎兮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包饺子,还是放烟花?” 我淡淡的说,“都没有,看春晚、喝啤酒。”。 听筒中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或许是没想到,我的生活会这么的慵懒,便问,“你们家多少人一起过春节啊?” “一个。”话说出口,泪已落下。 “就你自己?”尚戎兮急急的问,“你怎么了,祺祺?” 我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没什么,自己也挺好的,新年快乐,拜拜~” 挂断电话,继续看着春晚,不知不觉,就在这一夜的爆竹声睡着了,梦中,父母还在自己身边无休止的冷战,文艺的夫妻,用冷暴力来折磨自己和对方,当然还有处在他们中间的我~ 2003-2-1 恍惚中醒来,已是大年初一,早上8点多,爆竹声还在继续…… 为什么会这么早醒来?我自嘲的笑了笑,或许真的是睡得太早了。 刚刚走出洗漱间,门铃夹杂在爆竹声中微弱的响起。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打开门,错愕、震惊,甚至有一种还在梦中的感觉,竟然是尚戎兮…… 这个平日闲适淡然的人,如今是一脸的疲惫,嘴边的一圈已泛出微青,眼中尽是红血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新年快乐~”尚戎兮笑道,“没想到你起的还挺早的~” 我疑惑的问他,“你怎么在这?” “来陪你啊~”尚戎兮坐到沙发里,很自然的笑道。 我怔怔的站在他的身边,仿佛停止了心跳,“那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他说,“有一次你在优图结账时,我看到了你钱夹里的身份证,当时我还问是不是你家的地址来着,不记得了吗?” “你是专程来看我的?”我喃喃的问。 他说,“当然了,我和这座城市唯一的交集就是你了。” 第21节 情起8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我一阵错愕,他此时的出现,已经不需要多加解释,行动已经是一种表白。我以为,我们再不会有纠葛了。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在自己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出现的是自己最期盼的那个怀抱。于是我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不止,半晌,方才抽泣着道,“谢谢~” 尚戎兮紧紧的抱住我,“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刚刚好,谢谢你,谢谢~” 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背,说,“苏轼的《水调歌头》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词,也经常以此练字。第一次见你时,你一身蓝裙唱着《但愿人长久》,我就觉得,你是我的知音。而在那次的交流会上,你把折扇放到我面前,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却记住了你,在大家离开后,我迅速将你的折扇打开,内容也让我十分惊讶,”尚戎兮顿了顿,“其他人都在临摹我的字,而你以一幅《百福图》在表达对我的不屑一顾,可我却不能自拔的喜欢上了你。” 我缩在他的怀里,轻声说,“我没有,相反,我很崇拜你,也很尊敬你。” “那你为什么都不回我的信息?” “什么信息?”我皱着眉,看向他,他却并不解释。我略一思索,恍然问,“难道是你发给你姐姐的那条?” 他羞愧的点了点头。 这可真的算是费尽心思了,我轻笑着说,“搭讪竟然要找一个醉酒发错短信的理由,可收到短信的人,却想给你保存颜面。再说,我又不是你姐。” “那天我真的喝酒了,只是没醉。” “让你醉,应该不会很容易。”我笑了笑。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块木片,与他送给我的“一生平安”相似。 我接过,正反面的小篆和楷书刚刚构成“一世幸福”。 尚戎兮说,“这原本是一块木片切成的两半,我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平安幸福。做我女朋友好吗?我会宠你一辈子。” 自从父母离婚后,我发现自己面对很多事情都很胆怯。便低着头握住他的手,默默的说,“我之所以参加戎兮协会,就是因为看了你在图书馆的那幅《水调歌头》。我很崇拜你,只是我配不上你。” 他说,“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就像这首词的意境,婵娟……清影……” 以往大家对我都只用“妖艳”两个字的,单单看眼睛也不适合‘清影’二字。 尚戎兮见我似乎不相信,肯切的道,“真的,如果你需要时间,可以考虑一下,这段时间,我就在这里,不要急着拒绝我。再留给我一次颜面,好吗?” 齐祺内心一阵凌乱,点了点头。 尚戎兮轻轻的吻了一下我布满泪水的眼,我一惊,这种感觉好像触电了一样。 他说,“你不会讨厌我吧?” 我说,“当然不会。而且,被一个自己崇拜的人告白,让我一阵窃喜,很激动。可是我们不合适。如果你是周武王,我就是苏妲已。”虽然语气带着一股坚持,可我的内心却充满着落寞和凄凉。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颊,坚定地道,“如果你是苏妲已,我愿意做殷纣王。” 我泪如雨下,再次扑到他的怀里,“你不会后悔?” “永远不会。”尚戎兮紧紧握着我的手,激动的说,“祺祺,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22节 情起9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我的故事,不论你想不想知道,我都要告诉你。”我枕在他的膝上,轻轻的说道,“从我有记忆时就知道父母的感情很不好,表面平静,实则无情。他们每年只有春节的这一天是笑着面对对方的,其余的时候都将自己的另一半当成空气。他们分别有自己的爱人,每年都会计划出时间去与各自的情人相会。小时候,我生怕他们会分开,那个时候,离异家庭的孩子往往会被其他的同学指指点点,我尽可能的讨好他们,每个星期都会要求他们带我去游乐园,可最终在我19年的记忆里,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只有两次,一次是我十周岁的生日,一次是高考后,他们办理离婚的前一天。” 我苦涩的一笑,“那一天,我是很开心的,因为父母终于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可是从那之后,这栋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尚戎兮轻轻的拍着她,“别难过,以后我会陪着你。” 我忽然想到那天他喝醉了酒是因为失恋,便转过头看着他,皱着眉道,“你和你的女朋友真的分手了吗?” “没有啊~”尚戎兮笑道。 “你,”我倏然起身,推开他的手,坐的离他远远的,愤怒的道,“你居然这样调戏我。” 尚戎兮勾起嘴角,“我从来都没有女朋友,我说失恋了,不过是找个理由让你陪着我。” “真的?”我疑虑的问。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尚戎兮哀叹,“我只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却让自己的人品大打折扣了。” 我不悦的瞪向他,“你怎么能这样骗我?” “没办法啊,”尚戎兮将我拉到怀里,笑道,“一时情急,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我觉得女人通常都很会安慰人,就这样编了个理由。” “那我安慰的怎么样啊?”齐祺笑问。 他轻轻的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哪里是你安慰我啊,明明是我安慰你。你啊,见到洛可,就把我给忘记了~” 我笑着说,“洛可肯定在你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我许多坏话。” 尚戎兮揽着我的肩,笑道,“洛可的心思其实像个孩子似的,和你有些像,你们现在就像是幼儿园的两个小朋友,因为谁当班长而吵的不可开交,然后一个说,‘我再也不和你好了’,另一个说,‘我早就不和你好了’。” 我笑得前仰后合,继而慢悠悠的道,“我的仇人多的是,不多他一个。如果戎兮协会的女生知道,尚戎兮在除夕夜八百里加急的把自己快递到我这来,估计我在a大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他说,“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除夕夜,我为了一个女孩,趁家人不备,留下了一张字条,偷偷的开走了车子,然后用了三个半小时才到机场。” 我意识到他是从家里偷渡出来的,这样的日子,谁的家人会允许子女私自外出呢,便柔声问,“累坏了吧,先休息一会吧。”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住在你家了?”尚戎兮勾起我的一缕发丝,调笑道。 “我只是说,你现在可以在我家休息一下。”我将他拉到我的卧室,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你不介意,就用我的被褥吧。” “那我今天晚上是不是也可以?”尚戎兮双手握住我的肩,直直的盯着我。 “可以啊,”我眯起眼,伸手勾起他的下颌,笑道,“不过我会住隔壁。” 他不满的说,“小公主,干嘛这么快就把我打回现实啊,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幻想吗?” 我说,“大书法家,我担心你的想象过于猥琐,还是尽快把你拉回现实吧。” 不过,我也鼓足勇气踮起脚,在他的腮边轻轻一吻,“做个好梦,我的王子。” 他错愕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惊喜。 尚戎兮的到来对我来说很是出乎意料,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第23节 情起10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3-3-3 我和尚戎兮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如同一颗炸弹猛然投到了校园里。我收到了来自各界的抵毁与谩骂。 有人说,没想到戎兮竟然会这样庸俗,那么高雅的人也会被妖女迷惑。 有人说,是齐祺太有心机,以至于戎兮无法抵挡。 还有人说,齐祺一定是给戎兮下了迷药,趁其无法反抗时生米煮成熟饭。 …… 对于所有的言论,我都不在意,因为最终,我得到了我爱的人。 ~~~~ 2003-3-5 尚戎兮的研究生考试有了结果,坏消息,因为数学单科没有过线而无缘。 我开始还劝慰他不要难过,哪知,他并不在意。 不过,我真的有些不理解,一个学制五年的工科生,150分的数学试卷,居然能考42分。 ~~~~ 2003-5-7 我的生日,他将祖传的端砚送给了我。我惊讶于他的大胆,也感动于他的信任。 小时候学习书法,曾与同学戏言,谁能送我一方绝世名砚,我就嫁给谁。时至今日,眼前的这一方价值何止连城,关键是,送砚的人是我爱的人。 ~~~~ 2003-7-2 尚戎兮毕业后到了一所设计院做建筑设计师,而我才刚刚大二。仔细查找了一下他单位的地址,发现离我好远,估计以后的联系不会那么多了。 最近他时常忙于与同学老师的各种告别宴会,虽然每日的觥筹交错,却从没有见过他有任何的失态。无论喝多少酒,永远是彬彬有礼、云淡风清。 他说,他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毫不顾忌,打台球、开酒瓶,这样真性情的事,他也只会在我面前做。 他说,他并不是一个如我想象那样的人,不是如清风明月般的高贵,反而一直在凡尘泥藻中玩弄炒作。 他说,我永远是他的婵娟清影,虽然他很不堪,但也希望我不要把他看的太不堪。 我没有对他说过什么,可我知道,他是多虑了,因为我爱他,无论他是怎样的人~ ~~~~ 2004-3-5 元旦前,尚戎兮向我借身份证。或许是法律人容易猜忌,抑或是我天生多疑,我并不想把自己的证件随意出借。只是没有办法,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不太情愿的交给他。 至从他毕业后,便很少到学校来,因为他的出现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可是今天,他破例来到学校,而且还骑了一辆自行车。 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坐在男朋友的自行车后座上,穿过一条条笔直的林荫道。 他将我带到离我学校相当遥远的一个小区,看起来是新开发的,然后,很熟练的走进其中的一栋。我惊讶的看着他旋转着钥匙,那门上的号码牌是901,与我z市的家一样。 打开门,我被客厅的场景彻底震住了,古香古色的家装,一看就是他的亲手设计,叹为观止。 尚戎兮从后面轻轻的怀住我的腰,在我耳边问,“喜欢吗?” 我问,“这是你的家?” 他笑着吻了一下我的脸颊,“是我们的家。” 我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他却从抽屉中取出房产证,打开,举到我的眼前,那共有人一栏赫然写着“齐祺”。 我凝眉看向他,把自己的所有权与一个没有任何实质关系的人共享,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他说,“我认定了你是我的妻子,祖传的端砚都能送给你,何况这个房子呢。” 我问,“你就不怕我们的感情不会长久?” “不怕,我要和你一生一世。”尚戎兮笑了笑,“即便是哪天,你厌倦我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因为,我要你记住我。” 第24节 情起11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4-7-9 我知道尚戎兮的工作并不开心。 读了五年的建筑系,既有结构工程的基础,也有美术的功底,虽然如今在设计院工作,但不是每一名建筑设计师都可以设计地标型的建筑。他也一样,每天画着一些在大家看来与美术完全无关的工厂、住宅楼。 住宅楼多数都是大同小异的。没有一个业主会在意设计师是谁,反而在早晨上班时,时而会有人抱怨电梯太小,楼道占据了太多的公摊面积,等等。 我自然知道他有不甘心,但时下的工作环境就是如此。建筑系每年毕业那么多人,而真正能在有生之年设计出一项伟大事业的人,少之又少。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梁思成,况且人家的理念受到了中西方的双重影响。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他,“你要不要申请一个国外的研究生啊?” 他笑着放下手中的毛笔,“如果我出国了,那你怎么办?” “我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况且,我不想学另外一个法系的法律。”我说着,拿过他的毛笔,在他宣纸的空白处随意的写着。 “那我当然不能走了,”他从后面环住我的腰,“这么漂亮的老婆会被人撬走的。” 我笑问,“谁是你老婆?” 他说,“一个小妖女。” 我笑着在他腮边深情的一吻。 2004-10-15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多疑,抑或是不够洒脱。之间收尚戎兮的端砚很是心安理得,而今天,是他的生日。我犹豫了好久,终于把那枚一直没舍得刻字的田黄紫檀冻石印章送给了他。 这就是我和他的不同,虽然他不停的借助外力炒作自己,可对于身外之物往往不甚在意。尤其是在对我的时候,总是抱着不顾一切的心态。我呢,瞻前顾后,或者我可能没有真正的把自己的心交给他。 那枚印章,是老爸离开家之前送我的,虽说价值不斐,可与尚戎兮的端砚比,却是九牛一毛了。 他看着印章,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谢谢我的小公主,等我刻上你的名字,再转送给你吧。” “不要,我送你的,当然要刻你的名字。”我不满的道。 他笑问,“尚戎兮?” “不好,”我摇了摇头,“你呢,也算是一代青年书法家了,怎么连笔名都没有?” 我依次的看着他书案上一个个方章与随形章,虽然包含了各种字体,却全部都是“尚戎兮”三个字。 他笑着说,“要么小公主帮我取一个?” 我坐在他的腿上,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漱白,怎么样?” 他略一迟疑,“哪两个字?” 我缓缓的道,“悬泉瀑布,飞漱其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他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好,有意境。” 我终于忍不住笑,站了起来,说,“漱白,数白也,数学的白痴。”说罢本要跑向卧室,却被他轻而一举的抓住,将我按在怀里,继而吻住我的唇。 良久,他终于放开我,笑道,“就知道你一定会捉弄我。” 第25节 情起12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4-12-4 在我的要求下,他终于把那方印章刻成了“漱白之印”,字体是我手书的小篆字,他说,这将会是他永远的笔名。 我希望在他今后的每一件作品上都有这枚印章,更希望以后别人提及他时,称呼的是漱白,而不是尚戎兮。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占有欲和虚荣心吧…… ~~~~ 2005-8-26 假期,闲来无事,便报了一个插花的学习班。结果插花没怎么学好,到是学了制作一种叫作面包花的工艺品。 终于做好了三株水仙,却找不到合适的容器盛放。到潘家园转了一圈,一眼就看中了一个仿冰裂纹的笔洗。我把水仙取出,放到笔洗上,天造地设的般配,还真不错。价格也合适,15元钱。 回到家中,看到伏案练字的尚戎兮,居然是那首《水调歌头》,我笑着说,“这么努力的练习,苏轼都会感动的。” 他说,“这是我们情起的见证。而且从前的字,都是你要去的,这一幅是我送你的,不叫《水调歌头》,叫‘婵娟清影’。” 我怔怔的看着最左侧的一列,‘赠与爱妻婵娟清影’,笑了笑,“字是婵娟清影,还是你的爱妻是婵娟清影?” “都是。”尚戎兮说罢轻轻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笑道,“人家苏大才子是送给自己弟弟的。” “我们的事,和他无关。”尚戎兮笑着,豪爽的挥了挥手,取出那枚“漱白之印”的方章,沾了一下瓷盒中的朱砂,按在落款‘漱白’的下端。 “我也有一件礼物送给你,”我开心不已,把带回来的“水仙盆栽”从包装盒里取出,“看看怎么样?” 尚戎兮轻轻地捏了捏水仙的叶子,惊讶道,“这是假的?还真像,差点没看出来。” 我笑着解释说,“这叫面包花,是我用树脂粘土做的,是不是还不错?” 他说,“嗯,与下面的笔洗搭配的也很好。” 我打了个响指,“不愧是书法家,水仙不是关键,重点是这个花盆,南宋哥窑冰裂纹洗。” 尚戎兮捏了捏我的脸,笑道,“传世仅一百余件,价值何止是连城呢,我只有把自己送给你了。”说着,将我打横抱回卧室。 这是我的第一次,当然,他是极尽的温柔,并且不时的征询我的意见。只是,在我意乱情迷是,轻轻的在我耳边道,“一件连赝品都算不上的笔洗,换我,是不是觉得赚到了?” ~~~~ 2006-7-3 我毕业了,应聘到一家保险公司做法务。 终于知道尚戎兮为什么在每次画完一项设计图都会以写字画画来排解心里的烦闷了。现实的工作与理想总是有很大的差距。 我的工作主要负责车险的理赔,通常被告都会请律师,我大多数出庭只是走个过场,确保在每个项目的赔偿数额都在限额内即可。这与我的律师梦差距很大。 ~~~~ 2006-8-10 生活简单而闲适,尚戎兮时常会雕刻一些小物件送给我。 自从他毕业后,拍卖会也不再那么频繁了,不过是越来越正规化。我知道,这也是他的策略,无论是什么,只要在市场上出现的多了,就贬值了。 所以原来戎兮协会的会长虽然时不时的来找他,他也偶尔会给予一些小馈赠,却不再会让他大量的抛售作品。 昨天是我第一次参加带有他的作品的拍卖会,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身边是如此风云的一个人。 第26节 情起13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6-10-2 恋爱、见家长、求婚、结婚,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那么的不容易。 国庆的长假,尚戎兮带我回到他家,那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江南小城。虽然我猜想他的家境应该还不错,至少是书香门第,书法是一项奢侈品,一般的人家很难有实力培养出这样一个人。 可亲眼见到他家时,却是真的吓了一跳。**的一整栋园林,白墙黑顶,绿竹环绕,婉约的回廊,曲折的小桥,潺潺的流水和布满荷叶的池塘,无一不让我惊叹。 如果不是尚戎兮在身边,我甚至会以为自己误入了公园。可是,在看到这些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他的差距。不禁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样人家的家长会不会很挑剔。 果然,走进客厅,便收到了一束不悦的目光。那是一个中年的女士,身着淡紫色的连衣裙,清雅、高贵。 “这是我妈妈。”尚戎兮拉着我走到那位女士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尚妈妈道,“你就是齐祺?戎兮说你是他的女朋友?” 吴侬软语虽然温婉醉人,我却听出了其中的不友好。 “阿姨,您好,”我笑着同她打招呼,“我是齐祺。” 尚戎兮将我按到沙发里,他则坐到我的身边,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两杯热茶,将一杯放到我的手中。 我道了一声“谢谢”,笑着接过,茶香四溢,上好的西湖龙井,骨瓷的小碗很是精致。 尚妈妈优雅地坐在我们对面,似笑非笑地道,“如果她是你的女朋友,那苏静怎么办?” 我疑惑地看着尚戎兮,苏静是谁?我不知道,也从没听说过。 “妈~”尚戎兮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我一直把苏静当成我妹妹。”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也在初中时就默许了你们的交往,现在你说把她当妹妹。”尚妈妈很是不悦。 “不论从前怎样,现在,我要娶的是齐祺,”尚戎兮面无表情,拉起我,“走,我们回房。” 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尚戎兮竟然有这样的一面,他沉郁的面色让人不寒而栗。 我随着他走出客厅,通过回廊,绕到后面的一栋房子。他取出钥匙,打开门,把我拉进房内,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顺势将我推靠在墙上,暴戾的覆上我的唇。半晌,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听别人的,我真的只当苏静是我妹妹,我只爱你一个人。” 我承认,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刹那,是有些失落,因为不知情而措手不及。 我仰头问,“她很漂亮吗?” “没有你漂亮。”尚戎兮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在我的眼上一吻。 晚餐时,我终于见到了苏静的庐山真面见。说实话,那一刻,我确实为之一震。 那是一个很典型的江南女孩儿,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完美的身材比例。她站在人群中,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仿佛是天山遗世**的雪莲。 我看着尚戎兮,小声问,“我真的对你的审美感到好奇了。”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能用是否漂亮来形容。”尚戎兮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气质。” 我笑着说,“真会说话。” 第27节 情起14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正聊着,一个女孩拉着苏静走到了我们面前,“哟,我的老弟怎么喜新厌旧啊,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看看苏静……” “姐,这是我未婚妻,齐祺。”尚戎兮并未回答姐姐的话,只揽住我,转头对我笑道,“这是我姐姐,尚蓝。” “姐姐好~”虽然知道他的家里没有一个人喜欢我,却也大方的问好。 尚蓝的目光在我脸上迅速扫了过去,笑盈盈地对苏静笑道,“看来这是你妹妹,以后好好相处吧。” 我还未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只看到苏静和尚戎兮皆带着不悦。 尚蓝继续道,“戎兮,你在外面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可怎么能随便把外面的女人领回家了呢……还有,记得新人不如故,不要得妾而忘妻啊……”说罢,未等尚戎兮发怒,就离开了。 苏静站在这里也很尴尬,但也表现出了良好的素养,勉强对我一笑,“不打扰了~” 看着苏静的背影,我有些失神,这个女孩看起来还不错,难怪尚戎兮的全家都喜欢她。尚蓝,我自然知道她是故意气我的,现在早已不是三妻四妾的年代,只是心中却生起了难以抑制的怒火。 尚戎兮紧紧握着我的手,似乎在安慰。可是这一天我所受的伤,不是一时半刻能安抚得了的。 我不禁有些后悔这次的与他同行。甚至我觉得,或许我们真的是不合适的吧。 大家的话题自然不离这个刚刚回家的尚家大少爷。 餐桌上,主位上的中年男人便是尚戎兮的父亲,只听到他对一侧的男人笑道,“我们尚、苏两家是世交,戎兮和静儿也是青梅竹马,今天就借这个机会让两个年轻人表个态,关系是否应该进一步了。” 竟然遇到了这样一场鸿门宴,我只觉得的身体虚脱般的无力,手中和额头微微浸出了汗珠。 尚戎兮一直牢牢的握着我的手。 一边的苏静笑道,“我没有意见,从小都听戎兮哥的,这回也是。”清翠的声音足以震碎我的鼓膜。 我心中冷笑,难怪她不像尚家人那样对我冷嘲热讽,原本是觉得别人无法捍动她原配的位置,对我不屑一顾罢了。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尚戎兮身上,只见他缓缓的起身,拉起身边的我,厉声道,“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这是我的未婚妻――齐祺,我们要结婚了。” 说罢,他拉着我,大步流星的离开餐厅。回到房间后,提起还未来得及打开的行囊,看着站在原地惊慌失措的我,笑着在我额头上轻轻的一吻,“走,回家。” 我甚为动容,哽咽道,“这是你家……” 尚戎兮揽着我,一边向外走,一边道,“这儿不是,北京才是,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我依在他的肩上,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嘴上却是甜甜的笑着,“其实你的家真的很美,园林风,只是太过古香古色,如果是我,一定要把室内和室外装饰出一定的反差。” 尚戎兮苦涩的一笑,“现在还觉得这里美啊?” “嗯,”我点了点头,“美就是美,与感情无关。” 他说,“以后,我会给你一个比这里还要美的家。” 我说,“真的吗?那我要中西合璧的,如果外观是中式园林,室内就要古罗马风。” 尚戎兮轻轻的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宠溺的道,“不切实际。” 第28节 情起15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6-11-10 回到北京的这些天,生活依旧。可我的心思却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那次江南之旅的影响。 或许差距真的是太大了,我似乎已经看不到我们两人之间是否还会有未来。 这天,我静静的看着尚戎兮练字,直到最后,他默默的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齐祺,不管有多少阻力,不管大家如何评论你惊艳的容颜,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我觉得讨论这个话题只会徒增伤感,本想转开,便说,“你是在说我长得美吗?” 尚戎兮紧紧的笑了笑,“美,到谈不上,不过有一种上海滩的气质,艳光四射,媚惑众生。” 我挣开他,怒道,“总之,我这样艳俗的人,配不上你这大建筑师、书法家。” “怎么生气了,我喜欢你的气质,”尚戎兮忙拉过我,讨好似的哄着,“张学良向大家介绍赵一荻时,用他浓重的东北话说,‘这是我的姑娘’。我也一样,不管大家如何揣测,我都要向所有的人宣布,齐祺是我的妻子。” “可我不是,”我冷冷地道,“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你应该找一个清新柔美的妻子,我不介意如大家所愿,做你的婚外情人。” 尚戎兮倏然放开我,走进卧室,拿出我们两人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然后拉着我打车到了婚姻登记处。 他把其中一个红底金字的结婚证放到我手中的同时,从口袋中取出一枚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我笑问,“婚戒吗?” 他点了点头,“绿檀的,上面有七颗心。” 我取下去,仔细的看了一下,七颗镂空的桃心,内侧还有一串数字,77521。 他再次替我戴好。这时,我方才清醒过来,自己竟然步入了已婚妇女的行列。 ~~~~ 2007-4-28 我把一束刚刚用树脂粘土做好的蓝色妖姬面包花放到书案上,却看到了那张国外著名大学建筑系的录取通知。 原本平静的生活瞬间被打破,我想如果没有它,我和尚戎兮一定会像童话故事的结局那样,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最终,事与愿违…… “你一定要出国?”我蹙着眉,看着尚戎兮。 “齐祺,你应该知道,”尚戎兮把我抱在怀里,“我并不想每天画着毫无创意的结构图,我学的是建筑,你理解我好吗?” “设计院,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做一个工程师不好吗?”我低声恳求。 “我想做的是建筑设计师,而不仅仅是工程师。” “想走,可以,”我顿了顿,“和我离了婚,你想去哪,就去哪。” 尚戎兮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为什么你不能同我一起走?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我养得起你。” 我冷冷的说,“为什么我要牺牲自己来成全你?我是一个**的人,我应该有属于我自己的人生,现在,你却要我放弃几年的时间,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他拉住我的手,“到了那边,你或许可以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呢。” “或许,你也说了,是或许。等到你毕业,同你一起回来,那个时候我多大了?30岁?还要你顺利的情况下吧。那我的工作呢?你说过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融合到另一个法域中去。” 他声音带着哀求,“你或许还可以选择其他的专业呢。” 我冷笑了一声,“我不要做你的附属品。” 他哽咽道,“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最多5年,我一定会回来。齐祺,等我好吗?” “不好,等不了~” 他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呢,我们约好白头偕老的。” 我说,“对啊,约好了的,可你要离开了。” 他抱住我,坚定的道,“那我不走了,对不起。” 我说,“算了,已经这样了,留下也没有意义。感情出现的裂痕,再好的能工巧匠也修补不好的。既然瑕疵已经存在了,就离婚吧。” 第29节 缘浅1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2007-4-30 今天,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因为今天,我的婚姻、我的爱情,宣告终结。 上午,办理了离婚手续,下午,他回家取走早已收拾好的行李,飞往另一个国度。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是需要一个人安静,还是需要他人的安慰。总之在收到那个莫名奇妙的安慰信息时,我承认,我很烦燥。 记得第一次收到那个人的短信是从江南回北京的路上,那时我满腹的委屈和惆怅,甚至已经做好了与尚戎兮分手的打算。 就在这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号码是北京的,“美丽的女孩儿,相信你会明白,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无关其他。” 我回问了一句,“你是哪位?”可没有收到答案。便以为是有人发错了,不过反思过后,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接下来,我和尚戎兮领取了结婚证,我又收到了一条,“美丽的女孩儿,新婚快乐,祝你幸福。” 我彻底惊呆了,看来这些短信并不是人家发错,而是专程发给我的,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如此的清楚我的一举一动? 然后,就是今天,我蜷缩在落地窗前,漫无目的的看着街上的风景。手机短信的提示接连传来,让我一阵恼怒。 打开,竟然全部都是那个号码。 “为什么要让他走?如果你柔和一些,他会留下的。” “或者你可以去陪读,他抛出几幅作品足够你们在国外的支出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质问你,你生气了吗?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是继续等他,还是重新选择新的生活呢?” 我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些无聊的信息。 可十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个号码的来电,出于礼貌,我接了起来,说了一句,“你好。” “没事就好。”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几许严肃,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不悦的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他温和的说,“别挂电话。” 然后,听筒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可惜,我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但是,能听得出来,他的技艺很好,甚至比大一迎新晚会上为我伴奏的那个男生还要精湛许多。 曲终,他说,“鹧鸪飞,送给你,不要难过了。”然后,还没等我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样清静的一首曲子的确是对我起到了些许的镇定作用,可是却无法改变我内心的漂泊。 或许我天生属于孤独,陪伴我的人总会悄然离去。 ~~~~ ~~~~ 到此,戛然而止,以后再没有记录。直到如今,齐祺都不知道那个吹奏鹧鸪飞的男人是谁?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拥有。齐祺合上这本日记,回忆着她与尚戎兮的那段感情,才发现,她自己的确是过于自我了,从始至终,她想的只是得到尚戎兮,却很少为他考虑到什么。如果她也能像尚戎兮一样,不计较一切,或许现在应该是正与他在一起逍遥快活呢吧…… 一切都太晚了。 第30节 缘浅2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本以为程研闻听到自己的一番表述会放弃了,哪知他竟然带着那枚戒指到律师所来求婚,而这种行为竟然得到了他父母的默许。 这让齐祺很是不解,如果只有程老先生的首肯,自然是可能的,毕竟他对齐祺也颇为欣赏。可是程夫人,从前曾有一段时间对齐祺是有敌意的,难道女人会为了捍卫自己的老公而牺牲儿子? 齐祺怒气冲冲的把程研闻拉出办公室,“不要再这样哗众取宠了,我不可能答应,你换个目标吧。” “为什么?你不觉得我们很合适吗?无论是学历还是社会地位,都很对等。”程研闻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 “你是大企业家,我一个小小的律师怎么配得上呢?至于学历,什么时候国内的本科生等同于海归博士了?”齐祺冷笑道,“还有你的戒指不够档次,我喜欢的,你未必出得起。” “不要用同一个标准来要求所有的人。”程研闻有些不悦的道,“我讨厌别人说我是企业家。” 齐祺笑了笑,“你又何必认真呢?只要按你的想法去做,换作谁,效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了,”程研闻笑了笑,“我需要你陪我演一出戏,结婚,吵架,离婚,各走各的路。或者如果顺利的话,在结婚前也可以结束。” 齐祺仿佛听了一场笑话一样,拍了几下手掌,“程先生可真是个好导演,以前觉得你这个人很自大,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的自私。” “放心,我虽然对你很感兴趣,却不会卑鄙的让你履行妻子的义务,”程研闻挑眉看向齐祺,“你说过,对我的事情义不容辞,怎么,反悔了?” 齐祺冷哼了一声,“对不起,这场游戏,我没兴趣。” “你这样的守身如玉,你的前夫未必会领情,”程研闻笑道,“何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呢,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况且,你都已经有过一次婚姻了,干嘛这么在意呢?” “你选择我的原因,应该也有我结过一次婚的原因吧,”齐祺冷冷的笑道,“婚后,把我的**曝光在你家人面前,然后把一切过错推给我?真是用心良苦,我都被你的爱情感动了。” 程研闻耸了耸肩,“然后呢?” “我同意了……” 就这样,齐祺莫名奇妙的作了程研闻的女朋友,她也真的如同一个演员一样在他的家人面前扮演着准儿媳的角色。又是一个冲动的决定,无关其他,只是觉得自己朋友不多,和程研闻还算不错,既然这样,总要在朋友有难时出手相助吧。 可是,自从做出这个决定后,她就不可抑制的想念尚戎兮。六年了,曾经,他说五年一定会回的,可是现在,他究竟在哪呢? 齐祺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结婚,甚至查不到任何他在国外的感情经历。而那幅字上的落款,“爱妻安好?”他到现在还把自己当作妻子吗? 齐祺不敢确认,却在心里期冀的如此。 第31节 缘浅3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律师的工作有着常人难人理解的季节性,年头岁尾,很是清闲。 那天,齐祺正在办公室无聊的查阅着最近修改的一些法律条文。手机短促的信息提醒,让她一阵惊喜,以为会有什么可以消遣的事情。结果,看着那条陌生的短信,不自觉的秀眉微蹙。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齐律师,你好,我是韩廷宇。” 韩廷宇,她知道,a区法院刑一庭的法官,可奇怪的是,自己和他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场买卖康泰克的案子,之后再也没联系过。从那之后,齐祺也的确再也没有接受过刑事案件。 出于礼貌,齐祺回拨了电话给他,“韩法官,您好,我是齐祺。” 电话那一端的人停顿了几秒,“你好,齐律师。” 齐祺显然没有想到他是这样回答,如果他有什么事找自己,应该会直接说出来才是,便问,“刚刚我收到了您发给我的信息,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韩廷宇淡淡地道。 齐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想不到,一个法官会闲到发短信搭讪。 鉴于金牧远的先例,齐祺不想惹恼更多的法官,不是每次都会有一个程研闻来替自己收场,便友好地道,“那没有什么事,我先挂了,有机会常联系。” 韩廷宇又是简单的道一声,“好,常联系。” 齐祺刚刚挂断,就接到了金牧远的电话,于是笑着接起,“金法官,您可真是不禁想念啊?” “怎么,想我了?” “是想起你来了,”齐祺笑道,“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金牧远的语气一阵迟疑,似乎有什么说不出的话。 “喂,你们今天怎么了?”齐祺疑惑地问,“在玩大冒险吗?不至于这么闲吧。” “有人给你打电话了?”金牧远笑问。 “这事和你有关系?”齐祺不答反问。 “他向我要了你的手机号,然后,我就不知道了,”金牧远无辜的道,“我打电话给你也是提醒你一下。” 齐祺轻轻一笑,“你提醒晚了,我已经满头的疑惑了。” “齐律师魅力无限啊,让我们的小男生动心了。”金牧远不怀好意的笑道。 “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工作两年,我就没怎么代理过刑事的案件。”齐祺慢慢地道,“对了,他多大呀,怎么还小男生?” “好像是27吧,反正比你小,未婚,长得也还不错。研究生毕业,工作能力很强,前途无量呢……” 齐祺更觉得奇怪,她不认为自己还有吸引小男生的魅力。如果这是一个中年的已婚男人,她完全可以认为是闲着没事找乐子。可这个年纪的男生,不是应该每天忙于相亲、泡吧的吗…… 金牧远听到齐祺长时间没有说话,便道,“我周围怎么有这么多人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啊。”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你周围就没有比较正常的人,当然除了您金**官……”齐祺这样欲扬先抑,以打击别人来奉承金牧远,让她自己都觉得很不习惯。 “行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祝你好运。”金牧远说完,挂断电话。 齐祺这回是晕的一塌糊涂,她虽然对韩廷宇有所耳闻,但现在想想,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也和程研闻一样,没记得自己曾欠下那么多救命之恩的人情啊。 从前在上大学时,齐祺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骄傲,想记住的条文,一定不会忘记。可最近,或许真的是老了,开始失忆了,估计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会得帕金森…… 第32节 缘浅4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对于韩廷宇,齐祺的确是没有任何记忆可寻。唯一想起的,就是那场非法买卖制毒物品的案件,只是那时候,韩廷宇只是一名审判员。 几天后,齐祺闲来无事,便去听了一场刑事庭的庭审。 看到审判长席位上的韩廷宇,齐祺微微一笑,这么年轻的刑案审判长,还真让人有些不习惯。不过她十分好奇,这样一个白净、斯文,又略显清瘦的男孩,竟然会被放置在刑事庭,也太欠缺威摄力了。 可当韩廷宇让嫌疑人脱掉看守所的号衣时,齐祺大为惊讶。从前的确是没见过这么较真的法官,虽然觉得他有做秀的成分,但当他掷地有声的说出“在法院未宣判前,任何人不得认定你有罪”,确实让齐祺甚是钦佩。 手机的震动,让齐祺不得不中途退庭。 金牧远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传来,“齐大律师,在干嘛呢?” “听韩廷宇的庭审。”齐祺淡淡地道。 “哟,感兴趣了?” 齐祺笑道,“曾经我的当事人被他所在的合议庭判了七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接过刑案。” “还有这回事?”金牧远轻笑道,“怎么?想找我们韩法官报仇啊?” “我可不敢,”齐祺缓缓地道,“说吧,给我打电话,不应该只是闲聊吧?” “明天周末,请你请饭,怎么样?” “都有谁啊?”齐祺知道,他不会单单请自己。 “几个法官和几个律师,旁边的松蒂餐厅重新开张,请大家去坐坐。” 齐祺平时很不喜欢与法官联系,尤其是要用餐。拘束,又不得不说些奉承的话。可是既然金牧远说要请客,她也不能太过激烈的拒绝,便道,“我可只吃饭,不买单。” 金牧远笑道,“那当然了,你和程研闻还真是一个性子,小气抠门。” 第二天,齐祺故意拖延着时间到了松蒂餐厅。见到包间内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便笑道,“不好意思,来迟了。” 金牧远坐在主位上,也未起身,笑道,“齐大律师是不是对这里有些惧意啊?” “当然喽,所以还要请金法官的高抬贵手,别和我小女子一般见识。”齐祺笑道。 “我可是忘不了齐大律师的那一壶普洱呀,味道真的是极品。”金牧远笑着示意她入座。 齐祺在唯一一个空位置坐下后,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边,竟然是韩廷宇。便对他轻轻一笑,“韩法官,您好。” “齐律师好,”韩廷宇微笑道,“有机会让我也尝尝你的普洱茶。” 未等齐祺回应,金牧远笑道,“估计你消受不了啊~”语罢,起身举起酒杯,说了一些感谢赏光的话。 漫长的宴席开始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客气寒喧。这正是齐祺所不喜欢的,好多律师见到法官,便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其实,若单纯只论法律素养,真正赢家未必会是法官。 韩廷宇年轻有为,自然众多律师恭维的中心。这让坐在他身边的齐祺满心的不自在,却也只能微笑着面对,不言不语。好在他不喝酒,也不需要别人向他表达敬意。 直到韩廷宇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那是齐祺非常喜欢的一首歌《一生所爱》。只是他的铃声是一个女人所翻唱,声音很熟悉,却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韩廷宇在铃声响了约有半分钟的时候,方才接通,起身,走出包间。很快便回来了,对大家歉意的一笑,“很抱歉。” 第33节 缘浅5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金牧远笑道,“我们的品味还挺像的,我也特别喜欢这首歌,但你这个不是卢冠廷唱的……” “嗯,”韩廷宇笑着点了点头,“这首歌能让人想起曾经。” “那个大家迷恋《大话西游》的年代,”金牧远一阵感慨,对韩廷宇道,“放来听听。” 韩廷宇微微一笑,将手机播放器打开,声音缥缈而出,粤语显然不是很纯熟,透着一分原唱没有的慵懒。 齐祺怔怔的听了两句,突然一惊,这声音,乍听起来,倒和自己有些相似。 未等结束,韩廷宇果断关掉了播放器。 齐祺轻声问了一句,“谁唱的?” 韩廷宇低着头,摆弄着手机,淡淡地道,“一个朋友。” 齐祺意识到,他不愿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便讪讪的一笑,“很好听。” 宴会并没有像齐祺想象的那样冗长,待大家分别时,韩廷宇突然拉住有些微醉的齐祺,似笑非笑地问,“你喜欢《一生所爱》吗?” 齐祺一怔,木然地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韩廷宇便时常给齐祺发信息,无一例外的在讨论《大话西游》的问题。这让齐祺顿感摸不清头绪,却对他产生了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同事开庭,主审法官便是韩廷宇。齐祺想到了他手机里那首与自己声音很相似的曲子,一时好奇,便跟去旁听。 休庭时,旁听人员只能等法警将被告人带走后才能退出法庭。当然大多数的旁听者都是家属,自然不愿早早地离开,只能眼望着自己的亲人被穿上号衣,戴上刑具,送上警车。 齐祺刚要起身,就听到还站在审判区的韩廷宇对她笑道,“齐律师,等我一下。” 齐祺甚是不解,只能站在前排等着。 待韩廷宇走到她面前,齐祺勉强勾起一抹微笑,“韩法官,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齐律师有没有什么指点?”韩廷宇边走边脱下法官袍。 “韩法官年轻有为,可别这样嘲笑我了。”齐祺越来越不理解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只能与他周旋。 韩廷宇也发现两人的这个话题实在缺乏意义,便道,“有时间吗?中午请你吃饭。” 齐祺一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让自己买单?便尴尬地笑道,“这,不太好吧?” “你要是请我,当然不好。但我请你,应该没什么吧……”韩廷宇见她有些为难,只笑道,“真的是我请,你不用有顾虑。” “那就更不好了,况且现在是工作时间,这饭啊,我就不吃了……”齐祺笑着回绝,向他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我这有两张电影票,晚上请你看电影怎么样?”韩廷宇拉住她,“我不是本地人,在这也没有什么朋友,这两张票都快过期了,一直没有机会消费。” 摄于他是法官,齐祺自然不好太放肆,只好点头,道了一声“好”。 “那说好了,下班后我去找你。”韩廷宇面露喜色。 “韩法官,大家都说你前途无量呢,我可不希望你在晋升的路上遇到什么阻力。所以啊,律师事务所,那个地方,您还是不要踏足的好。” 韩廷宇意识到她的言论似乎有些道理,法官出现在律师所总会有不正当交易之嫌,便点头道,“那你来找我?” “我们在电影院门口见吧……” 第34节 缘浅6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回到律师所,齐祺心中的疑团,似乎解开了一点点,他在想办法与自己接触,这一点是印证了的。可是为什么啊?z市的女律师、女法官都很多,年纪与他相仿的也不少,他怎么就抓住自己这残花败柳不放了? 拿出一只小镜子,眼角眉梢的妩媚早已收敛了许多,看起来还不算老,但也不至于能迷倒这样一个白面书生。 “唉,”齐祺不由得自言自语的感叹,“怎么对自己感兴趣的都是书生,难怪古时候书生的后花园里,往往是狐狸精的集散地。” 下班后,齐祺到电影院时,韩廷宇已经等在那了,见到她便问,“晚上想吃什么?” “不是看电影嘛,”齐祺笑道,“还是先换票吧……” “换完了,”韩廷宇扬了扬手中的票,“还有一段时间,刚好可以用个晚餐。” “你换的什么?”齐祺虽然对最近的电影兴趣不是很大,可对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很是不爽。 “《西游降魔》,你应该喜欢吧?” 齐祺无奈地看着他,能说不喜欢吗?可自己的确对这部片子有些俱意。 韩廷宇见她的表情中透着隐隐的担忧,“怎么了?真的不喜欢?” “听说,这个片子有些恐怖。” “没什么的,别担心,先吃饭吧。” 齐祺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一脸阳光灿烂的笑,简直是让人气恼。她现在是完全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了,真的没见过这么追女生的,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只当他是在恶作剧好了…… 电影的确有一些惊悚的画面,齐祺也偶尔会吓得缩在椅子里。 可这所有的一切,因为一首《一生所爱》全部烟销云散。舒淇的声音磁性、慵懒、摄人心魄。更让齐祺震惊的是,在这首歌的开始,韩廷宇突然抓住她的手,直到曲终,才慢慢地放开。 齐祺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因为他的手心传来微微的潮湿。不知为什么,齐祺也有些心跳加速。这段时间,程研闻也会偶尔拉起她的手,可她竟然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情绪,仿佛那是自己的左手拉着右手。而今天,这个男孩,竟然让她产生了砰然心动的感觉。 走出影院,两人都有些尴尬,低着头,并排走着,却不说一句话。 一直到齐祺家的楼下,韩廷宇突然站住,拉住齐祺手腕,“我就不送你上楼了,自己注意安全。” 齐祺回头,对他轻轻一笑,“好,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以后还可以再请你吗?” “可以啊,承蒙韩法官不嫌弃,”齐祺调皮的眨了眨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吃饭、看电影,应该不算是不正当的往来吧。”说罢向他摆了摆手,走进楼宇的电梯间。 对于韩廷宇这个人,她越来越好奇,却总是理不清头绪。 突然,心念一闪,直到现在,自己对他仍是一无所知,于是迅速拨通了金牧远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声调笑,“齐大律师深更半夜的打我的电话,真是让我很为难啊……” 齐祺漠然道,“我想知道韩廷宇的事。” 第35节 缘浅7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哦?”金牧远好奇地问,“哪方面的?” “他的履历,全部资料。” 金牧远轻笑了几声,“你对他这么感兴趣?” “是。”齐祺言简意赅的回答。 “我现在只知道他两年前毕业于北京的a大,以选调生的身份考到我们法院。至于其他的,我明天帮你查一下。” 齐祺怔住了,a大?那证明他和自己是校友了,难道他曾经认识自己。 金牧远见她没有反应,便以为她对这些无关痛痒的信息不屑一顾,道,“我和他又不是一个庭的,能知道这些已经不容易了。想调查一个人,总需要些时间吧……” “不用查了。”齐祺淡淡地道,知道这一条信息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她想她自己应该可以找得到。 挂断电话,齐祺打开那个好久不愿触摸的校园网站。伴随自己主页弹开的一刹那,一首《一生所爱》缓缓流出,那声音,竟然和韩廷宇的手机铃声出奇的相似。 齐祺木然地看着自己在若干年前,收藏的那个风靡全校的大才子创作的一幅幅作品的照片。泪如雨下,多年以后,想到曾经的一幕幕,心仍是会痛。 尝试着输入韩廷宇的名字,果然是a大的学生,比齐祺小三届。相册中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他身着硕士袍站在图书馆前,另一张是一幅毛笔行书的四个大字“一生所爱”。 齐祺惊讶地看着那幅字,竟然与自己的行书有**分相似。 记得大一时,戎兮说,齐祺的行书很美,却少了几分自己的风格。于是齐祺便在他的指点下,经心练习,终于算是有所感悟。 哪想,此时,竟然遇到与自己几乎相同的字迹。如果不是在他人的空间里,齐祺都会认为这几个字是自己所写。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茫茫人海中,突然撞到了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三个月后,就在齐祺生日的这一天,很意外的收到了一份快递,小小的一个盒子,并没有写明寄件人。打开,里面是一条条的士力架和一张卡片。 “生日快乐,30条士力架,刚好今天是你30岁的生日,当作是送你的也好,还给你的也罢,希望收下。 ――韩廷宇” 莫名奇妙的礼物,还有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让齐祺惊讶之余,满头雾水。 拨通韩廷宇的电话,却是长久的无人接听,齐祺放下手机,怔怔地看着那一盒的巧克力。什么是“还给你的也罢”?自己什么时候被人家欠过30条巧克力,这是怎样的一段孽缘? 正思索着,手机铃声响起,本以为是韩廷宇,急急的接起,竟然传来了程研闻的声音,“生日快乐。” “谢谢,”齐祺笑道,“还有什么事吗?” “周末陪我回家,好吗?” “好,”齐祺木然的回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到时候,你来接我。” “对了,听说你和a区法院的一个法官还不错,可别在我们事成前,就同他在一起了。” “你的消息够灵通的?”齐祺淡淡地笑道。 程研闻轻轻一笑,“我不管你和谁传出怎样的流言,反正越是离谱,对我越有利。” 第36节 缘浅8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周末,齐祺精心的梳妆好,靠在摇椅上,一边等着程研闻,一边听着卢冠廷那首百听不厌的《一生所爱》。 短信的提醒短促而轻微,齐祺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的“韩廷宇”三个字,不由得一惊,坐直了身子。 “有时间吗?请你看电影。” 齐祺想到,或许他是喜欢自己的,但却不觉得和他纠缠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便回信道,“很抱歉,我要去男朋友家用晚餐。” 十几分钟过去了,手机没有丝毫的提醒。齐祺只觉得这样也好,总不能一直暧昧不清的与人家在一起。却仍是魂不守舍的,一直到坐上程研闻的车子。 “怎么了?”程研闻拍了拍她的手,“是不是很不开心做这样的事?” 齐祺妩媚的一笑,“没有啊,我不在意的。” “等到我们分开的那一天,我把这辆车子送给你。”程研闻露出一抹微笑,“这可是我人生最大方的一次哦。” “是,葛朗台,”齐祺转过头,微眯着眼,“不过,你对我还真的大方过,我现在还珍藏着你送的浴巾呢。” 程研闻只轻轻地笑着,不作回答。 “你的宝贝车子,还是自己留着用吧,”齐祺笑道,“就算有折旧,也与我的身份不匹配啊。” “挺匹配的啊,正统的黑色,特别适合你这严肃的职业,”程研闻微微扬着嘴角,“你就当自己开的是帕萨特。” 齐祺轻轻的抚摸着右侧的车门,哀叹道,“车子啊,车子,遇到这样的主人,真是你的不幸啊……” 话未说完,短信提醒骤然响起。 齐祺立即打开,怔怔地读着那长长的信息。 “一生所爱,第一次看大话西游时,年纪还小,对这首歌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在我大一那年的迎新晚会上,一位大四的学姐,唱了这首歌。她的粤语不是很纯熟,声音却慵懒中带着婉转,很是动人。从那一刻,我就喜欢上她了。晚会结束,我把《大话西游》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见钟情,难以割舍。只是可惜,那时,她在学校的时间仅剩下一年。就算我不断地创造机会,也难以实质性的找到两人的交集。 直到前些天,在看《西游降魔》的时候,听到那一段,不知不觉地流下的泪,然后发疯的想念她,还有那个与舒淇有些相似的声音。” 齐祺想到两人在看电影时,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不可否认,她很感动,这种被爱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开头是这样的,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八年前,那场自己以为是昙花最后一现的告别晚会上。 齐祺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合适,便索性收起手机,静静地看着窗外。 “怎么了?谁的短信?”程研闻看出了她的异常,轻声问着。 “没什么……”齐祺淡淡地道。 “没事就好。”程研闻直直的看着前方,他并不在意齐祺的私事,谁会关心合作伙伴的个人生活呢…… 齐祺在收到短信后,却有些局促不安,心烦意乱。此刻的她,十分想结束自己和程研闻的这一场看似无伤大雅的小骗局。 第37节 缘浅9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程父程母对两人的表现很是满意,当下决定,下个月28日,是良辰吉日,为两人举行定婚之礼。 齐祺早已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不做反对。 晚宴后,程研闻依旧送齐祺回到家,恰好看到站在电子门前的韩廷宇。 那一瞬间,齐祺恍然想起那个人,那个吹奏《鹧鸪飞》的人。程研闻很绅士的对韩廷宇点了一下头,开车扬长而去。 齐祺走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韩廷宇答着,带着微微的笑意。 齐祺见他脸色略显苍白,一阵心疼,“在这站了很久了吗?累了吧,要不要上楼休息一会?” “不用了,”韩廷宇有些干涸的唇微动着,“我怕见到不敢面对的景象,那个人,我虽然崇拜,却也很嫉妒。” “那我送你回家。”齐祺已知他说的是尚戎兮,便也不多言,拉起他,向小区外走去。 韩廷宇任她挽着自己的用胳膊,笑问,“你对那盒士力架,就没有什么疑惑呢?” “疑惑啊,什么是还给我?”齐祺仰起头,微笑着问道。 “a大图书馆的自习资源很紧张,好多人都会在前一天晚上用自己的学习物品占座。有一次,我就遇到了一个很不道德的同学,居然在一张空桌上放了一本国际私法和两条士力架,都9点钟了,还迟迟不到。我打开那本书,名字再熟悉不过了。于是开心的坐下来,迅速把两条士力架全部吃掉,还把包装纸光明正大的放在那本国际私法上。”韩廷宇笑着讲述,仿佛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齐祺转到他面前,笑得前仰后合,“居然是你偷吃了我的士力架。” “我已经还了,还了30个呢,”韩廷宇抚摸着她那妩媚的卷发,笑道,“天知道你那两条士力架有多难吃,甜的我都快吐了。”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气愤吗,恨不得打你一拳。”齐祺笑道,“吃也就吃了,还能把塑料袋放在我的书上,恶心死了。” “我是专程寻找和你有碰撞的机会,哪知,你拿起书,把包装纸抖到了我的桌上,就走了。”韩廷宇轻声道,语言中带着些许的落寞。 “你这搭讪的招数也太滥了吧,”齐祺继续向前走着,时而笑着看他一眼,“不过,我确实记住了那个偷吃我东西的人,只是记不得那个人长什么样的了。” “我承认,我这个人情商有些低,”韩廷宇不自然的一笑,“还有一次,估计你已经不记得了,你在图书馆五楼的自习室学习,看着司法考试的书,我在一旁,很莫名奇妙的问了你一句,‘同学,你是学日语的吗?’” “哦,原来又是你,”齐祺见他有些摇摇晃晃的,便重新搀起他,“我当时就觉得,这司法考试和日语有什么关系,连英语都不考呢。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韩廷宇拉起她的手,“只是单纯的搭讪而已。当时已经快中午了,我担心再不和你说话,你就要离开了,一时仓促,没有那么多时间思索和策划,就随口问了这么一个傻问题。” 齐祺并没有抗拒他紧握着的手,只低头笑着。 韩廷宇继续道,“从那以后,我便认定,你真的很难搞定,我这样战战兢兢的搭讪,竟然只换来你简单的两个字,‘不是’。” “我生气啊,”齐祺看着他,风情万种的一笑,“我用了四年训练出来的法律人气质,被你一句话抹杀了,居然会被人误以为是学日语的。” 第38节 缘浅10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走进韩廷宇家的客厅,沙发正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海报,正是几年前,a大迎新晚会舞台上的齐祺。左边写着四个大字“一生所爱祺”。 齐祺指着海报,笑问,“你拍的吗?”由于之前的渗透,她并未觉得很惊讶。 “是啊,”韩廷宇点了点头,“还不错是不是?” “嗯,是挺好的……”齐祺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坐在沙发里,指着面前的功夫茶台,“你喜欢?” “嗯,给你露一手……”韩廷宇说着拿起一旁的茶盒。 齐祺按上他的手腕,“不用了,白水就好。” 韩廷宇没再说什么,起身接过一杯水,递到齐祺手中。 “谢谢……”齐祺对他微微一笑。 韩廷宇走向阳台,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一张光盘,放到齐祺面前的茶几上,“送给你,我把你当时的演唱录了下来,刻成了光盘。” 齐祺震惊地看着光盘上面的四个大字,“一生所爱”,居然连硬笔楷书,也能和自己如此相似。 韩廷宇似乎看出了齐祺的心思,便坐在一边,轻声道,“我刻意练习的。上学的时候,我也是戎兮协会的成员,只不过,我不是为了尚戎兮,而是为了你,我只求把字练出你的神韵。‘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不知道,在齐祺小姐眼里,我及格了吗?” “你空间相册里的那幅字,让我几乎以为是我的亲笔,足以以假乱真了。”齐祺轻饮着杯子的温水,“可在感情世界里,不能复制别人,而要做你自己。” “我不要求其他的,只希望你能慎重对待自己的感情。”韩廷宇顿了顿,“如果戎兮回来了,我一定会真诚的祝福你们,但程研闻,并不适合你。” “你这样调查我?”齐祺虽是这样质问,却并没有生气。 韩廷宇一怔,“其实也不用调查,程研闻也算是小有名气,而且金牧远和他是好朋友。至于你在北京的事,我曾经在那上了七年学,想知道些什么很容易。求你,别拿自已的幸福开玩笑。” “你在说我和程研闻的婚事?”齐祺轻声问。 “嗯。”韩廷宇轻柔的替她整理着鬓边微微凌乱的碎发。 齐祺一惊,他的指尖划过,竟然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轻声道,“我和程研闻并没有真的打算结婚,而是以我为反面教材,让他的父母接受他的爱人罢了。” “如果你们真想结婚,我也不会这么唐突。人生大事,开不得玩笑。”韩廷宇看着她,双眸中充满着暖意。 齐祺眼眶微红,“上次的婚姻,就如同玩笑一般,结果,不到半年,就劳燕分飞了。” “别难过了,”韩廷宇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地抚着,“你现在该想的是,要答应我,还是找个理由摆脱我?” “答应你什么?”齐祺疑惑,他一直坦率的表达爱意,却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求什么。 “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我不要求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只要别拒绝我的照顾就好。”韩廷宇神色黯淡,低声道。 “你的意思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我希望有结果,却不奢求。”韩廷宇轻抚着她柔若无骨的手。 第39节 缘浅11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抬起头,秀眉紧锁,“我比你大3岁呢,而且,我结过婚,也离过婚,现在的感情,也是一片混乱。”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你和谁结的婚,又是什么时候离婚的,还有现在你的绯闻男友,我都清楚。”韩廷宇笑了笑。 齐祺苦笑,“既然了解的这么清楚,你还敢以身涉险?” “一年前,我研究生毕业,之所以考到这个城市,就是因为你在这,而且离婚了。如果你很幸福,恐怕,我就要把对你的爱一辈子藏在心里了。” 齐祺低着头,皱眉道,“我很感动,但感动不等于爱。我也不想隐瞒你,从十一年前到现在,我爱的仍然是那个人。以后,恐怕也不会改变了。而且,你这样委屈自己,让我不忍心。” “没关系啊,我不在意。曾经我发过誓,如果今生今世能有机会和你在一起,让我怎样都行。”韩廷宇松开她的手,默默地端起杯子,轻饮了一口温水,似笑非笑地道,“不过想要摆脱我也不容易,我发誓会像一个膏药一样,粘上就拿不下来了。” “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比如,庭审时让你败诉……”韩廷宇调笑地道。 “你这是公报私仇,”齐祺仰起头,看着他,“韩法官,好在我是你的学姐,你这样对我潜规则,不好吧?” “还学姐呢,你看看你,哪有学姐的样子……”韩廷宇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我们法院也有些名气,”韩廷宇顿了顿,见她迫切地等待下文,便笑道,“大家说,齐律师,外表妩媚动人,内心简单可爱,不失率真……” “这是在夸我还是贬我啊?”齐祺皱眉,不解地问。 “自己想吧……”韩廷宇轻轻一笑,继而认真地问,“那我可当作你同意了……” “我没有。”齐祺立即反驳。 “你讨厌我?”韩廷宇看似随意地问。 “我是个律师,怎么敢讨厌法官呢?”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法官这两个字,弄的好像我真的在潜规则似的……”韩廷宇笑着,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你本来就是在潜规则,”齐祺无辜地道,“万一我不答应,以后真的有案件落到你那了,可真要承受不利后果了……” “你可以申请回避啊,”韩廷宇仍的一脸的笑意,“我现在是一个对你倾慕已久的男人,在追求你。” 齐祺皱眉,真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她从来没考虑过会找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可眼前这个男孩儿,却让她发自内心的不忍拒绝。 “需要时间考虑吗?”韩廷宇见她低头不语,只好如此建议。而实际上,他迫切的希望她能立即答应。 齐祺深吸了一口气,待心情平复一些,轻声道,“我觉得,我们不会有未来,我一时真的不能接受你。而且我们的年纪都不小了,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上。”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你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没有未来。”韩廷宇拉住她的双手,“你就当我现在是你众多化妆品中的一个试用装,如果不合适,用完不卖成品就是了……” “有一个手机号码,139010xxxxx,你知道吗?”齐祺打断了他的话,试探着问出。 韩廷宇微微一笑,“终于被你发现了~” 听到这句话,齐祺的眼泪瞬间滑落,哽咽的道,“谢谢你。” “别哭啊,”韩廷宇轻轻的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怜惜的道,“我不希望你难过,也不要你因为我之间的所作所为而有任何压力。我从前费尽心思的寻找你的印迹,听说你喜欢笛子,而我恰好十级,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分呢,要不要再听一首曲子?” 齐祺没有说,喜欢笛子,只是因为觉得这种乐器配《但愿人长久》比较合适,没想到,那一个简单的布局,竟然让两个人都以为自己喜欢听竹笛曲。只笑道,“好,就《鹧鸪飞》吧~” 第40节 缘浅12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尽管如此,齐祺也没有立即答应韩廷宇,只说需要考虑一下,便仓皇逃离。 回到家,墙壁上的那幅《水调歌头》尤其刺眼,似乎在嘲讽自己的朝三暮四。 齐祺踱步走到窗前,书案上铺着还未来得及书写的宣纸,提起笔,不由自主的写下四个大字,“一生所爱”。 韩廷宇,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可这个人的神韵和尚戎兮太过相似,以至于齐祺在面对他时,会出现偶尔的恍惚。他没能得到她的心,却让她开始犹豫,开始厌倦自己漫无目的的生活。 如若她与程研闻顺利订婚,势必会有身败名裂的一天,那时便不能再与韩廷宇有任何纠葛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距离订婚的日期越来越近。请柬已送出了大半,齐祺却越来越迷茫,她真的不想继续下去这场闹剧,可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几天来,齐祺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想着韩廷宇,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自己。时而又会想到尚戎兮,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对婚约草率。 韩廷宇精益求精的模仿自己的字,而自己又何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呢?只是被尚戎兮及时制止,他说,写字,要带着思想和情绪,临摹别人,便是放弃自己。 此时的齐祺,发丝凌乱,眼中仍带着迷离,握着一罐啤酒,站在阳台看着窗外的黄昏落日,与这一室的古朴文雅格格不入。 “你在哪?”齐祺对着墙壁上的《水调歌头》轻声呢喃着,像是怕被人听到,“我想你……” 柔和的敲门声响起,齐祺不情愿的去开门。见来人是金牧远,立即收起了一脸的哀伤,笑盈盈地请他进来。一个人久了,也就习惯了孤独,便不会以软弱示人。 “哟,”金牧远笑着进门,“果然是快结婚的人了,光彩照人啊……” “干嘛来了?”齐祺笑问。 “走,请你去喝酒。”金牧远笑着走向书案,拿起那罐只剩下一半的百威,晃了晃,“自己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 晚5点钟,酒吧才刚刚营业,齐祺是这里的常客,没有特别的理由,只因为它离家比较近,即使醉了,调酒师和服务员也会将她送回家。 齐祺正准备走向吧台,却被金牧远拉着上楼。她只好向调酒师耸了耸肩,轻吐了一下舌头,以示无奈。 看到静静地坐在木栏杆边的韩廷宇,齐祺一怔,翩然走了过去,坐到他对面。 “你怎么在这儿?”齐祺尴尬地一笑。 “因为你到现在都没有给我答案,所以才让金牧远约你出来。”韩廷宇露出一抹云淡风清的笑,那微微弯起的嘴角,像极了尚戎兮。 齐祺转过头,金牧远已在两人交谈时,悄然下楼。 韩廷宇指了指楼下的吧台,只有一个人很随意的坐在那里,与调酒师聊着,赫然是金牧远。 “弄得好像我们有什么秘密要说似的。”齐祺轻饮了一口面前的杯子,皱了皱眉,不解向杯内看了一眼,“柠檬水?” “嗯,我不喝酒。” 齐祺双手托着腮,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这一点和尚戎兮倒不太一样。尚戎兮喜欢饮酒,只是在人多的时候,为防酒后失态影响了一直儒雅的形象,才会以茶代酒。 第41节 缘浅13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两人静静的品着自己杯中没什么味道的柠檬水,相对无言。 半晌,齐祺才缓缓地开口道,“韩廷宇,我觉得,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我没让你和我在一起,”韩廷宇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和程研闻订婚。” “你这样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韩廷宇皱了皱眉,“是,我知道。我只想让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苦苦的等待着一个男人无果,又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如果我不订婚,你会怎样?”齐祺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会怎样,”韩廷宇笑道,“因为你不爱我,我也不会强迫你和我在一起。” “那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吗?” “我只管你的事,因为你欠我的。”韩廷宇淡淡地道。 “我欠你?”齐祺不解的问,“我欠你什么?” “你欠我的,是这八年,我对你的那份爱。八年来,我不停地收集你的任何信息,我把认识的所有女孩都和你比较,结果,一直都没有女朋友。”韩廷宇直直的盯着她,“你说,你是不是欠我的?” 齐祺心里一颤,这样的一番表白,让人不可能不感动,缓了缓,只道,“你可真够霸道的。” “当然了,不是有人说我是十殿阎罗嘛,不霸气些,哪有威慑力呢。”韩廷宇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小动作,在齐祺看来,却浮现一丝病态的苍白无力。 “哪有?”齐祺轻笑道。 “没有吗?你不是为那个非法买卖制毒物品的案子抱怨了我们合议庭好久吗?”韩廷宇对他调皮的一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威慑力,“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你们给我送了‘白面阎罗’这么一个无上光荣的绰号。” “没有,我们只是说韩法官明察秋毫,有包公之风,日审阳夜断阴。”齐祺故作讨好的道。 “你啊,”韩廷宇微笑着看着她,眼中尽是宠溺,“如果你真的成了我的女朋友,估计我会被你欺负的很惨。” 齐祺脸色一红,虽然是句玩笑,确也听得出他美丽的遐想。 “放心,”韩廷宇轻轻一笑,“我不会强求,只想在你身边,如果你找到了所爱之人,我一定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我的订婚宴已不能更改,不过,我想应该不需要结婚的。”齐祺轻柔的同他解释,“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结婚,没什么好在意的。” 话虽如此说,可齐祺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些天,越来越在意这有名无实的订婚宴,她真的不想参加这场备受瞩目的仪式了。 “一定要这样吗?”韩廷宇皱眉问。 “在你的眼里,订婚与否,会有什么不同吗?”齐祺问,“还是你觉得,没有办法接受一个与他人有过婚约的女人。”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韩廷宇轻咳了一声,立即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程研闻对于我来说也是微不足道,我只是怕你日后受委屈。” 齐祺看了一下楼下的舞台,对韩廷宇微微一笑,“在这等我一下。”说罢便走下楼。 第42节 缘浅14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一分钟后,齐祺款款地走上舞台,“送给大家一首歌――一生所爱。”语罢看向正倚靠着二楼栏杆的韩廷宇,缓缓地开口,仍是那并不纯熟的粤语,“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曲终,向台下热情鼓掌的人鞠了一躬,“谢谢大家,祝愿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一生所爱。” 回到二楼,齐祺招来服务员,要了两杯龙舌兰日出,“到酒吧来,不喝酒怎么可以,来,喝点。” 韩廷宇微微一笑,并没有触碰杯子,“我真的不能喝。” “那好吧,”齐祺轻抿了一小口,“怎么样,唱得还可以吗?” “嗯,”韩廷宇点了点头,“让我想到了从前,那时候,你在结尾时说,这首歌送给每一位学弟学妹,祝愿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一生所爱。” 齐祺目光微转,“你手机的铃声是不是也有最后的这一段?” 韩廷宇尴尬的一笑,“是。” 齐祺指着他的杯子,“你真的不喝?” 韩廷宇摇了摇头。 “那我不客气了,”齐祺笑着拉过他的杯子,“我虽然常喝酒,却很容易醉,如果一会儿不醒人世了,你可要负责送我回家……” “你放心我吗?”韩廷宇似笑非笑的问。 “当然放心,”齐祺借着酒力,大胆的道,“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敢进我家的门,你怕见到尚戎兮的痕迹。” “是的,我怕。” 韩廷宇坦然的承认,让齐祺一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确定要和程研闻订婚?” “嗯。”齐祺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杯酒喝下,齐祺的确有了微微的醉意,韩廷宇本想搀扶着送她回家,却被轻轻的甩开,“既然不想送,又何必勉强呢,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说罢直直的向前走。 韩廷宇就一直看着,直到她消失在单元门内。 齐祺靠在电子门的内侧,只觉一阵阵的心痛,如波的美眸中透着一丝慌乱、一丝茫然。 对于韩廷宇,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他那与尚戎兮有些相似的气质而心动,还是为他多年来的默默守候而感动。 总之,是动感情了…… 齐祺踉跄的走进电梯,脑海中韩廷宇的影子却始终挥之不去,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个人此刻是否还会站在楼下。 打开房门,甚至没来得及关上,便急匆匆的跑到阳台…… 果然,他仍在站在那里,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自己的位置。 齐祺迅速拨通了他的电话,故作镇定的道,“怎么还在?” “想看到你。”韩廷宇脱口而出。 “那你等我一下。” 齐祺挂断电话,将桌上那幅因墨迹已干而变的有些发皱的“一生所爱”卷起,飞奔出门…… 韩廷宇见她急急的跑了出来,担心有事,立即迎了上来,轻抚了一下她微乱的卷发,“怎么了?” 齐祺把手中的纸卷推到他的怀里,“送给你。” 摊开纸卷,韩廷宇的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茫,无比宝贝的重新卷好。倏然将齐祺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谢谢你,齐祺……”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送你一件礼物。”齐祺轻声解释,生怕他会误会。 “我知道,那也要谢谢你,”韩廷宇顿了顿,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这是我今生今世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我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收到。” 第43节 缘浅15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6月28日,订婚宴在一个公园内的草坪如期举行,出乎齐祺预料的隆重。透过化妆间的窗子,看着草坪上的熙熙攘攘的来宾,这场面让她十分不安。 程研闻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见到她有些呆滞的表情,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这么紧张啊,又不是第一次……” “真的是第一次,”齐祺喃喃地道,“上一次婚姻,只登记了。” “没事的,放轻松些,”程研闻拉起她的手,轻声道,“所有的事,我都会提醒你。” “嗯。”齐祺点了点头。 典礼很快开始,齐祺身着白色礼服,挽着程研闻缓缓的走过前来道贺的亲朋,来到程父面前。 就在程父牵起两人的手,准备说出心中的祝福时,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阳光男孩从红毯的另一端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程父错愕的目光,让面前的一对新人很是不解。 同时回过头,只见,来人正是韩廷宇。 齐祺睁大眼睛,虽然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却也隐隐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极度的紧张,她只能紧紧握着程研闻的手。 韩廷宇走上前,先是对正前方的程父微微颔首,接着对程研闻笑道,“对不起,她不适合你……”继而拉起齐祺的手,快步离开现场。 齐祺抑制不住强烈的心跳,却也带着微微的安心,她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逃脱。 走出公园,韩廷宇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齐祺的长裙和高跟鞋,“对不起,走的太急了。” 齐祺微微抿着嘴角,伸出双臂,“那你背我。” 韩廷宇一怔,笑着道了一声“好”,便蹲在了她面前。 齐祺也不客气,趴在他的背上,完全不理会长裙带来的不方便。 韩廷宇一步一步向前稳稳地走着,“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你帮助我把任务完成了,”齐祺笑道,“准新娘逃婚,订婚宴难以继续,我猜程研闻一定会提出让她的女朋友来江湖救急。” “那就好,还怕你会生气呢。” “我当然会生气了,”齐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为了这场宴会,我从早上饿到现在,结果,连饭都没吃就被你拉走了。” 韩廷宇笑道,“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还有啊,”齐祺轻扯嘴角,“我从来没有举行过婚礼,还准备顺便经历一下这个神圣的时刻呢,结果被你破坏了,你说,你该怎么办?” 韩廷宇一怔,脚步停了几秒,带着些许的羞涩道,“是想让我赔你一个吗?” 齐祺轻笑了一声,俯在他的耳边,“那你赔吗?” “嗯。”韩廷宇点了点头。 “好啦,放我下来吧,”齐祺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不忍心欺负你。” 韩廷宇顺从的将她放下,又紧紧的将其揽在怀里,“你知道吗,我已经做好了自取其辱的准备了,真没想到你会同我离开……齐祺,我真的好开心,谢谢你。” “既然你把带走了,”齐祺平静的开口,“就要对我负责。” 韩廷宇在她盘起的发髻上轻轻一吻,“求之不得。” 第44节 缘浅16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韩廷宇牵着齐祺的手,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想吃点什么?” “前面商场的九层就有一处大排挡……”齐祺侧身看着他,似在征求意见。 “不是要请你吃些好吃的嘛……”韩廷宇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我只想快点吃到东西,”齐祺双手拉着他的胳膊,笑道,“至于你欠我的,还是以后再补吧。” 韩廷宇听到她的话,开心的不能自已,轻道了一声,“来日方长……” “心里乐开花了吧……”齐祺低着头,唇边扬着微微的笑意。 韩廷宇“嗯”的一声,并不掩示嘴角勾起的弧度,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一吻。 韩廷宇将齐祺带到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角落,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在这休息,想吃什么,我去端给你。” 齐祺环顾四周,指着最前方的一个摊位,道,“炸酱面。” 韩廷宇回头看了一下,“好,要喝点什么?” 齐祺双手托着腮,微微思索,道,“人头马。” “什么?”韩廷宇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人头马……”齐祺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有问题吗?” “这里,应该没有卖的吧?” 齐祺看到他无奈的表情,甚是好笑,道,“有的,就是康师傅新出的一款果茶,我喜欢樱桃味的。” 韩廷宇似乎略微听懂了一些,便“哦”了一声。 齐祺看着他在窗口点好了炸酱面,又转向水吧,服务员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继而摇了摇头…… 齐祺趴在桌上,大笑不止,再抬起头时,只见韩廷宇一脸幽怨的坐在她的面前,桌上还放了两瓶冰红茶。 齐祺强忍着笑,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 “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韩廷宇终于绷不住了,也笑了起来。 “你是怎么同人家讲的?”齐祺好奇的问。 “我说,要两瓶人头马。她说,什么?我说,就是康师傅新出的果茶,叫人头马,我要樱桃味的。她说,从没听说过。”韩廷宇抿着嘴,“我估计人家会以为我有精神病呢。” 齐祺笑道,“韩**官,审了这么多被告人,怎么连这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啊?” 韩廷宇并未回答,只是柔声道,“和你在一起,真开心。” “我骗了你,还让你这样出糗,你还觉得开心啊?” “嗯,”韩廷宇笑着点了点头,“我愿意被你骗。即使我知道你是在拿我寻开心,我也愿意这样做。” 齐祺脸色一红,竟然说不出话来。 韩廷宇拍了拍他的手,起身去取两人的主食。 待齐祺回过神来,韩廷宇已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到了她的面前,于是她低着头,轻轻的道了一声,“谢谢……” 恍惚中,她都分不清自己的这声“谢谢”是为了眼前的这碗面条,还是对他无条件宠溺的回应。 两人的盛装与这吵杂的大排挡格格不入,时而引来行人的侧目。只是齐祺毫不在意,心无旁骛的吃着盘中餐。 韩廷宇心事重重,似乎有说不出来的话,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面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了八年的人。 第45节 缘浅17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走出大排挡,齐祺的手机骤然响起。看到屏幕上“程研闻”的名字,不由得一惊,心存歉意的接起,听筒中传来的声音十分平静,“效果是有的,可是你这也太狠了点,多亏我女朋友在,否则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你又没说不可以,反正我是完成任务了……再说,居然还有人救场,你早就预料到了吧。”齐祺笑道。 “好吧,”程研闻顿了顿,“那我先谢过了。” “这么快的进度,你就口头感谢啊?”齐祺挑了挑眉。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你喝喜酒。” 齐祺看向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韩廷宇,“算了,我是没有颜面再出现了,况且,我可不想出这份礼金。” “那不打扰了,也祝你们百年好合。”程研闻传来的祝福,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调笑。 韩廷宇在齐祺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我们可以百年好合吗?” 齐祺一怔,半晌,道了一声,“嗯。” “那我现在算是你的男朋友吗?”韩廷宇轻声问着。 齐祺仍是“嗯”了一声,继而点了点头。 “齐祺,我爱你,我希望我能有机会一辈子照顾你,只怕……”韩廷宇顿了顿,“只怕自己不够好,会伤害到你。” “怎么刚刚在一起,就想到会伤害我了,”齐祺不满的嘟着嘴,“人家都是互相发誓不会让对方受伤的。” “嗯,”韩廷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会好好的爱你。” “我……”齐祺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她心中爱的仍然不是他,可却愿意自己今后的人生有他的陪伴。 韩廷宇将食指轻轻的按在她的唇上,“不用说,我知道,不强求。” 齐祺靠在他的怀里,眼眶微红,却没有泪流出。 “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韩廷宇轻拍着她的背,似在安抚,继而调笑道,“恐怕今后,齐大律师要跟着我过苦日子了。” “怎么?我很难养吗?会让你倾家荡产?”齐祺哽咽之余,也不忘寻他开心。 “从前有那样一个高富帅整天围在你身边,时不时的一掷千金送你一个surprise,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比不上啊……” 齐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眯起那魅惑众生的桃花眼,“倾家算什么,没听说过,美女都是倾国倾城的嘛……” “那我岂不是会有很多竞争对手?” “让我算一下啊……”齐祺故意扳起手指,“一个,两个,三个……” 韩廷宇握起她柔若无骨的手,“醒醒吧……” “怎么?你不相信?” “相信,可是我不在意,他们都不构成威胁。”韩廷宇笑着对齐祺道,“累了吗?是想坐车还是我背你?” “不累,散步就好。” 韩廷宇揽过齐祺的肩,“你知道吗,我的人生没有特别远大的目标,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你在一起,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意。” “谢谢……”齐祺抬起头,正对上他那灼灼的目光,道,“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天,要不要庆祝一下?” 韩廷宇略加思索,“那要怎么庆祝呢?” 第46节 缘浅18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我们事务所的楼下有一间‘陶艺吧’,我们一起去做一个好不好?在上面写上我们两人的名字。”齐祺开心的建议。 韩廷宇一惊,这样的描述,让他想到了一部电影《人鬼情未了》。泛起了一阵心疼,握着她的肩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轻道了一声“好。” 按说这周末的下午,陶艺吧的生意应该会很好,哪想今日竟然惨淡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齐祺拉着韩廷宇开心的坐到拉坯机前,在师傅的指点下,两个人将一小块陶泥放到转盘上,一点点的拖拉、修整…… “一直觉得自己挺有艺术细胞的,”齐祺看着已经停下的转盘上,自己刚刚完成这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工艺品,似乎是一个花瓶,“真遗憾。” “听起来像是在抱怨合作者……”韩廷宇伸出沾满了陶泥的食指,轻点了一下她的脸。 齐祺笑着瞪了他一眼,条件反射的用手背擦了一下,哪知不但没擦干净,还将面积扩大了。 韩廷宇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洗干净,取出湿纸巾,仔细的帮她擦拭着。 师傅将素烧过的花瓶放到他们面前,建议上釉。通体的白色,还看得过去。 “我猜你喜欢蓝色。”韩廷宇笑着拿起画笔,一点一点的涂着。 “嗯,”齐祺也笑了笑,“从前我一直很喜欢素雅的颜色,后来失恋了,开始浓妆艳抹了。” 韩廷宇将整只花瓶涂成从上到下由浅到深的渐变蓝,似水天相接…… 齐祺暗叹,刚刚还感慨自己有艺术细胞呢,没想到,竟然是在班门弄斧了,于是成心想破坏,便拿起一支笔,沾了满满的粉色颜料,在瓶身写道,“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韩廷宇看着她一笔一笔的书写,眼中泛着浓浓的深情,却不经意的流露出淡淡的忧思。 齐祺放下画笔,嘴角边的笑意瞬间消逝,喃喃地道,“曾经,他也给我刻下过这两句话,可还是走了。你能一直陪着我吗?”说罢扬起脸,眼似有泪光闪动。 韩廷宇喉咙一紧,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将她抱在怀里,半晌,才哽咽的道,“好。” 齐祺将画笔递给他,“那你写在这里。” 韩廷宇一怔,“写什么?” “你想写什么啊?”齐祺看着他有些木讷的表情,不满的道。 韩廷宇一笔一划的在另一端写上了四个字,“一生所爱”。 “你怎么只会写这几个字啊?” 韩廷宇苦笑了一声,接着又写道,“相约定百年”。 齐祺吃吃地笑着,“我们应该分别写上自己的名字,否则,到一百年的时候,万一忘记了哪一句是自己所写的了,可怎么办?” 韩廷宇对她自然是言听计从,落下名字后,将画笔交到她的手里。 花瓶需要再次煅烧后,一个星期后才能取走。回家的路上,韩廷宇拉着她的手,喃喃的道,“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齐祺笑道,“真没想到,我这一天,先是逃订婚,又是订婚的。” 韩廷宇仍是低着头,默默的道,“齐祺,我们约好了,一百年……” 齐祺一怔,道了一句“嗯”。这一刻,她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忘记自己心中的那个神话,将今后的人生与此时她身边的这个人牵在一起。 第47节 缘浅19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尽管韩廷宇和齐祺都认为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无需在意别人的看法,也尽量保持了低调,可还是被传的沸沸扬扬。 一些人认为两个人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大多数人则是觉得韩廷宇从程研闻的订婚宴上将齐祺抢走,有伤风化,其行为不配继续从事神圣庄严的法官职业,而齐祺更是令人发指,为攀附权贵,竟然可以抛弃一个年轻有为的小开…… 齐祺窝在韩廷宇家的沙发里,恢复了一身素雅的淡蓝色,看着他动作极其流畅的展示着茶艺,时而接过一只小小的茶盏,优雅的品尝着每一道不同的味道。 “如果以后,我需要调取证据,”齐祺转着手中的小瓷碗,玩味的问道,“可不可以找你陪我?” 韩廷宇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笑道,“正当的情况下,可以。” “哇哦~”齐祺起身坐到他身边,在他的腮边轻轻一吻,“那我可真是攀附权贵了~” 韩廷宇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认真的道,“这是法官的职责。” “可法官不这么想,”齐祺随手拿起另一只已斟满的茶盏,“你们啊,要么觉得我们在求你们,要么觉得我们在为难你们~” “这么大的怨气,”韩廷宇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头,“我怎么觉得,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哪有?”齐祺靠在一边的扶手上,“放心,我不会让你滥用职权的。” “你不是再不接刑事案件了嘛,”韩廷宇轻饮一小口杯中的茶,“在调取民事证据的时候,估计你找金牧远会更有效果。” “那就是你不会帮我了?”齐祺不满的道。 韩廷宇條然将她揽到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红颜祸水,枕边风害死人~” 齐祺咯咯地笑着躲开他,“对了,你有没有去‘陶艺吧’取我们的花盆。” “花盆,”韩廷宇嘴角轻轻上扬,“嗯,这个名字道是很贴切。” “讨厌,我说错了,真是的,”齐祺随手拿起身后的一只小型抱枕,向他扔了过去,“花瓶就是花瓶,不管它长成什么样子。” 韩廷宇利落地接住,看了一眼险遭池鱼之殃的茶几,“真是太粗鲁了,我可怜的茶具差点成了替罪羊。” 齐祺挑了挑眉,表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坐到了茶几前,一一看了看那些晶莹剔透的白瓷小碗,接着用茶水仔细的冲洗过后,收好。 “单单是清洗茶具的动作,已经让观赏者很享受了,”韩廷宇笑道,“我的茶盏真是荣幸。” 齐祺淡淡的笑着,并不接话,自从离开尚戎兮后,她就不愿再接触这些被称为高雅艺术的玩意。怕睹物思人,也没有那份温婉的心性。家中摆放着若干盒价值不斐的名茶,却是每次都是用一只巨大的茶壶,泡个满满,然后倒在平日喝水的杯子里,尽情的牛饮。 抬起头,看到韩廷宇静静的凝望着她,眼中飘着一缕歉意,便对他微微一笑,“以后我煮茶给你喝,你帮我洗茶具。” “好。”韩廷宇语言平静,却掩示不住眼中闪过的激动。 第48节 缘浅20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花瓶呢?”齐祺故意表现出不悦的问。 “我取走了,现在放在我的办公桌上,”韩廷宇说罢拿出手机,“我拍了照片,给你看。” 齐祺看着她图册中的那张照片,办公桌上凌乱不堪,堆积如山的刑事卷宗中间摆放着那只鲜艳的花瓶。 “你把它放在这里,那你的同事岂不是都看到了?” “我们刑庭的同事都看到过,大家都很羡慕呢,”韩廷宇笑道,“金牧远还专程跑过来仔细的把玩了一番。” “我也要看……”齐祺挽住他的胳膊,撒娇的道。 “好,等哪天我带回来给你。”韩廷宇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去洗手。” 齐祺看着他走向洗手间的背影,一时很是好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韩廷宇经常会洗手洗脸,难道他有洁癖?似乎是的,他平日的衣服也是一天一换洗,而且总是清洗的干净如新,家里也是清洁的一尘不染。 韩廷宇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怎么了?” 齐祺笑道,“你这么爱干净,那以后我的衣服也由你来洗吧?” “好啊,求之不得,”韩廷宇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继而喃喃地道,“我不太想去你家。” 齐祺先是一怔,继而故作平静的笑道,“你害怕什么?我家里有洪水猛兽啊?” “我会自惭形秽。” “不会,”齐祺拉他坐到身边,握着他的手,便投给他一抹温柔的笑,“你比他好。” “哪有?”韩廷宇顿了顿,“他是一个我无法企及的高度。” 齐祺靠在他的肩上,“他为了自已的事业,狠心的抛下我,再无消息。而你呢,为了我,不计前途的跑来这样陌生的一个城市。你说,他怎么会有你好呢?” “至少,”韩廷宇苦涩的一笑,“你爱他,这是我永远不敢奢望的。” 齐祺一怔,不可否认,她爱尚戎兮。甚至刚刚为了安慰韩廷宇而说出那句‘你比他好’,心中都在微微的抽痛。她的潜意识里,是不希望有人地位超过尚戎兮的。 齐祺仰起头,看到他眼中的闪着微微的苦楚,轻拍了一下他的脸,笑道,“我们约定了一百年的,总有一天,他在我的心里会只代表一段历史,再无其他。到那个时候,或许有人在对我提起尚戎兮时,我会一脸疑惑的问‘尚戎兮是谁?’” 齐祺勾起一抹不自然的笑,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吧,至少现在是的,她知道自己绝对忘不掉尚戎兮的,那个人连同那些记忆早已深深的烙在了心里。而今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不去想罢了。 “那我呢?”韩廷宇问道,“你会记得我吗?” 齐祺好笑地看着他,“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还需要记得吗?” 韩廷宇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那你会不会忘记我?”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们不会长久?”齐祺面露不悦,“既然你这样想,为什么还要打扰我?” “对不起,”韩廷宇沉默了半晌,平静地道,“我爱你,我非常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想让你不开心,如果他回来了,并且会好好爱你,再不会伤害你,我一定会退出你们的生活。” 齐祺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很是心疼,便道,“如果你爱我,你就应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你最好,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爱你……”韩廷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留下了一句没有说完的话,但我希望可以有人比我更爱你。 第49节缘浅21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程研闻的婚讯传出,在z市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一些热爱八卦的人又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渲染,说齐祺抛弃程研闻,却最终只与韩廷宇不冷不热的相处,是自作自受;说韩廷宇破坏了别人的婚约,却并不想负责;说程研闻幸好摆脱了齐祺那个妖女,可以找到真爱;说程研闻的未婚妻有情有义,不计前嫌,感动得浪子回头…… 齐祺看着手中那请柬上,两人幸福的照片,愤愤不平的自言自语,“12月25日的婚礼,提前三个月就发出了请柬,这么急的确定下来,无非是怕夜长梦多、横生枝节。她有情有义?我才是有情有义好不好,帮了你们这么大一个忙,到最后却落得个自作自受。” 齐祺自从和韩廷宇在一起后,不知是恋爱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发现自己突然变了性子,对待生活中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也会偶尔发发小抱怨,不再像从前一样,直白坦率的工作、波澜不惊的生活。 拿出手机,莞尔一笑,给程研闻发出了一条短信,“百年好合。” 齐祺也没指望他会回信息,她知道程研闻一向不喜欢发短信,他认为发信息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尤其是与无关紧要的人有事没事的聊个没完。不过,依她对程研闻的了解,也不大可能不理会自己。 果然,没过一会儿,程研闻便打来了电话,“我要郑重感谢齐大律师的祝福,当然最重要是谢谢齐大律师的帮助。” “算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程总了,”齐祺笑了笑,“你觉得他还会用我做法律顾问吗?” “依老爸的智商,应该早就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了。” 齐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就更麻烦了,我为他打工的,现在倒好,暗渡陈仓,陷他颜面扫地。” “放心吧,如果他不需要你,那我请你到我公司来,不就结了吗……”程研闻轻松的道,“对了,之前答应过的,将车子送你。”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齐祺从未见过他有如此阳光的一面,偷笑道,“一部车子就把我打发了?” “那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齐祺惊讶于他的大方,没想到吝啬的程老板竟然一夜之间阔绰成这样,便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骗婚的?每次婚姻的坠毁,都可以得到价值不菲财物,这还真是个好行当。” “你还别说,真有点像。”程研闻笑道。 “算了,我又不想要你的车子,自已留着吧。”齐祺笑着抬起头,韩廷宇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便对着话筒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常联系。” 挂断电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韩廷宇,“你怎么来这了?” “都下班了,”韩廷宇笑着指了指墙上的时钟,“我顺路,就来看看你是否还在努力的工作?” “难不成是来监工的?” “喊你回家吃饭了,”韩廷宇笑道,“对了,我说过要请你的,就今天吧,想吃什么?” 齐祺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你在北京的时候有没有吃过卤煮火烧?” “吃过,不过我不喜欢。” “怎么会?我觉得挺好吃的,”齐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现在特别想念取灯胡同的小肠陈。” 第50节 缘浅22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韩廷宇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我基本不在外面吃饭,你也应该知道,咱们学校的卤煮不怎么样的。” 齐祺偷笑,“看得出,你有洁癖。” 韩廷宇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勉强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家楼下新开了一家,要不要去尝一尝?”齐祺勾着他的脖子,虽然是询问,态度却是不容拒绝。 韩廷宇无奈的一笑,“好啊,你说什么都好。” 吵杂的环境,小的不能再小的桌椅,不,那根本不能用椅子来形容,只能算是凳子。韩廷宇皱了皱眉,“在这吃啊?” “对啊,”齐祺笑着看了看旁边的一桌,“我觉得应该还不错。” 一餐下来,齐祺很是开心,不住地说着,味道还挺正的,以后会常来。 韩廷宇本来是有些忧心忡忡的,但只要看到齐祺满足的表情,那些焦虑便在瞬间灰飞烟灭,顿时觉得自己怎样都可以,只要能让眼前的佳人高兴就好。 回家的路上,齐祺笑问,“你明后天休息吗?” “对啊,”韩廷宇拉着她的柔软的手,“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我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一个人安静习惯了。”齐祺轻声道。 “那明天我去你家,帮你打扫卫生。” “啊?”齐祺瞬间僵住,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不好意思的道,“我那天开玩笑的。” “可是我当真了,说到做的,”韩廷宇笑了笑,“就这么说定了。” “你不介意去我家?”齐祺好心的提醒。 韩廷宇停下脚步,将她揽在怀里,“从前是我的想法太幼稚了。” 齐祺抿嘴笑着,在他的腮边轻轻一吻。 韩廷宇受宠若惊,饱含深情的道,“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好开心,今生遇到了你,并且没有错过。” “干嘛说的那么伤感啊?”齐祺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说,承蒙风华正茂的韩**官不嫌弃我这半老徐娘,肯予接收。” “你呀,”韩廷宇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前些天,金牧远说,我一定会被你气得生不如死,当时我还不信呢。” “那你现在信了?” 韩廷宇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信了,不过,这样总比今生错过要好得多。” “你真的那么在意我吗?”齐祺轻轻地问。 “嗯”韩廷宇郑重地点头。 齐祺皱了皱眉,“可我……”说未说完,韩廷宇便伸出手,轻轻的按上她的嘴巴。 “不需要说出来,我都知道,”韩廷宇微笑着道,“我只要你快快乐乐的。我不强迫你爱我,反而我不希望因为我给你带来压力。就像现在这样,你因为需要被爱而接受我,我很开心。” 齐祺一怔,木然地看着他,这一刻,她有些不理解这个男人都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说的很对,自己的确是一个人时间太久了,太需要被爱的感觉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好靠在他的胸前,静静地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韩廷宇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去你家做钟点工。” “嗯。”齐祺尴尬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第51节 缘浅23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韩廷宇早早的到了齐祺家,看到她朦胧的睡眼和凌乱的卷发,不禁微微一笑,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要不要我帮你梳洗啊?” 齐祺懒懒的道,“我还困呢……” 韩廷宇在她的头上轻轻一吻,“那你继续睡,我帮你收拾。” 齐祺正要回房,却看到韩廷宇怔怔的对着墙上的那幅《水调歌头》,顿时清醒了大半,心中传来阵阵刺痛,沉默着走向阳台,在遇到韩廷宇之前,她从未想过,今生还会与另一个男人有交集,更未想过还会与他约定终生。 韩廷宇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轻轻的将她环在怀里,“婵娟清影,说的真好,只有你配得起这个名字。” “对不起,”齐祺哽咽的道,“说好了,和你在一起,家里却处处留着他的痕迹。” “别多心,我承认,是有些吃他的醋。但是,也很开心,曾经有一个人,是那样的把你捧在手心里。”韩廷宇温和的笑道,“你是准备继续睡觉呢,还是洗漱?” “有早餐吗?”齐祺仰头笑问。 “马上就做给你。”韩廷宇将她推进浴室,自己则越过屏风,走进厨房。 齐祺正在刷牙,只见韩廷宇笑着倚靠在门边,“想吃什么?” “不许炒菜。”齐祺口齿不清的道。 韩廷宇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发,“真是娇气,既然害怕油烟污染了你一室的艺术品,干嘛不把厨房隔离开来?” 齐祺一怔,这里的布置是借鉴尚戎兮当年的创作,但她当然不能这样直截了当的告诉韩廷宇,只道,“我不喜欢烹饪,厨房大多数时间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走出浴室,齐祺望着餐桌上的两碗热腾腾的打卤面,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平常的周末,中午起床都不会饿,可是今天,看到眼前的美味,只觉得饥肠辘辘…… 韩廷宇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不禁轻笑道,“快吃吧,别不好意思啦。” 齐祺大口的吃着,时而抬起头,看一下正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条的韩廷宇,含糊的道,“韩法官的手艺不错嘛~我看啊,你不如从法院辞职,来给我当厨师算了……” 韩廷宇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头,“齐律师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你拒绝了我?”齐祺故作惊讶的疑问。 “没有啊,”韩廷宇挑眉看着她,“我可以兼职的,请问老板会付我多少的工资呢?” “兼职还想要工资啊……”齐祺笑道,“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啊。” 韩廷宇撒娇的道,“学姐,怎么可以这样剥削廉价劳动力啊?” “怎么,不愿意啊?”齐祺挑眉笑问。 “愿意,我的女王陛下。”韩廷宇说罢,起身收拾好碗筷。 齐祺也不客气,慵懒的躺在逍遥椅上,拿起身边的一本杂志,对着柔和的晨光,随意的翻看着。 韩廷宇收拾好餐具,又从冰箱里取出两只苹果,洗净,去皮,切成小块,放到果盘里,端到齐祺面前,笑道,“女王陛下,请用水果。” 齐祺优雅的叉起一小块,做作的放入口中,挑眉道,“现在,你可以做下一项工作了。” 第52节 缘浅24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韩廷宇忙忙碌碌的洗了她一个星期的衣服,又把所有的房间清扫了一遍,就连窗子都擦得异常通透。 一个上午的时间,齐祺都在看杂志吃水果,时而瞄一下反复从洗衣机取放衣物的韩廷宇。 直到韩廷宇猝不及防的俯到她的耳边,笑盈盈的道,“中午想吃什么?” 齐祺只觉得耳朵一阵酥麻,脸颊瞬间绯红,不着痕迹的向另一侧躲了一下,“你呢?我做给你吃,算是答谢了。” “算了吧,齐大律师的手艺我还是不要尝试,我可不想当小白鼠。”韩廷宇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红热的小脸。 “你不相信我?”齐祺妩媚的眨了一下桃花眼,她知道这个感情过于苍白的男人一定经受不住自己勾魂,便是报了刚刚他的调戏之仇了。 韩廷宇确实呆滞了一瞬,继而笑着在她眼上一吻,“你在勾引我?” 齐祺抿着嘴看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韩廷宇再次俯到她的耳边,轻轻的呵着气,“小心引火上身。” 齐祺推开他,起身就要向厨房走去,“我的厨艺还是可以的,从小到大做饭的时间比学龄都长,只是回到z市工作比较忙,平时很少做罢了。说吧,想吃什么?” 韩廷宇从她的背后,轻轻的将她环住,“我知道,所以,今后,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煮饭。” 齐祺怔怔的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这一刻,她觉得,或许从前的一切都是浮云,都是上天在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尚戎兮可以浪漫到极致,却不适合长长久久的生活,而身后这个温暖的怀抱,或许才是她今生的依靠。 “你是我的良人。” 齐祺略带哽咽的声音让韩廷宇一震,微松的手臂又紧了紧,在她的发丝上轻轻一吻,“谢谢。” 午餐的主动权,谁都不肯相让,齐祺说只做这一顿,韩廷宇却不肯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沾染一点点人间烟火。 两个人妥协的结果就是一起操作,韩廷宇用冰箱里杂七杂八的食材煲了一碗汤,齐祺则仅仅是煮了一袋速冻水饺。 “没有自己包的好吃。”韩廷宇小心的品尝了一口饺子,对齐祺笑道。 “可是方便啊,我的能力只是包还可以,和馅的技术很差,调不好味道,至于和面,完全不会。”齐祺毫不在意的自曝短处。 韩廷宇宠溺的笑道,“小笨蛋……” “谁是小笨蛋啊?谁小啊?我可是你学姐……”齐祺反驳。 韩廷宇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我不和律师争辩。” “不行,”齐祺放下筷子,虽然口气严厉,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道,“我今天必须和你说清楚,不要总是做出一副法官的样子来压迫我。” “我哪敢啊?”韩廷宇透着一脸的委屈。 齐祺手托着腮,嘟着嘴道,“你刚刚说不和律师争辩的时候,就是高高在上的,好像很嫌弃我似的。” “你应该这样想,我若是和你争辩,那不是和检察官站在了一条线上了嘛,我怎么舍得这样欺负你呢……”韩廷宇轻轻的捏了一下她尖尖的下巴。 第53节 缘浅25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轻轻一笑,继而收敛笑意,严肃中带着不可忽视的狡黠,“啊……我找到韩法官违纪的证据了……” “啊?什么?”韩廷宇不解的看着她。 “就是你明明知道我是辩护人,却没有提出回避申请,不符合执业规范喽……”齐祺挑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韩廷宇笑道,“你这是在z市,如果是在北京,我们的同学不是律师就是法官、检察官,按照你的理解方法,向上追溯个几十年,这案子根本就审不了了。或许有些人都不知道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师兄或者师姐呢……” 齐祺不屑的看着他,却也无从反驳。 韩廷宇暧昧的一笑,拉起她的手,“哦~我听明白了,齐大律师是觉得和我有利害关系。” 齐祺脸色一红,笑着低头道,“我没有。” “没有吗?”韩廷宇勾起她的下巴。 “当然没有,”齐祺故作理直气壮的道,“学姐和学弟而已,怎么算是利害关系呢。” 韩廷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从外表上看,的确是没有,你都不认识我。可是,从心理上看,就不一样了,我觊觎你那么多年,这关系可比配偶、恋人、前配偶、前恋人还要牢固呢。” “那也没见你照顾我,”齐祺不平的嘟囔着,“给人家判的都不敢还接刑事案件了。” 韩廷宇轻轻一笑,拉过她,抱在怀里,在她发丝上轻轻一吻,“你呀,那,现在给你机会,我在你面前,任你处置。” 齐祺不好意思的缩在他的怀里,“我可不敢。” “那我当作你放弃了啊,”韩廷宇笑道,“以后不许再提‘非法买卖制毒物品’这几个字。” “为什么?”齐祺睁大眼睛看着他,不可置信的道,“你太霸道了吧,我说说都不可以啊?” “你这样说,我会内疚的,”韩廷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可怜巴巴的喜欢你,却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外在因素,害得你产生了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心理压力已经产生了,韩法官还是想想该怎么补救吧。”齐祺笑道。 “冤有头、债有主,”韩廷宇笑嘻嘻的道,“你可不可以把仇恨从我这里移开,转到我们当时的审判长那去啊?” “真是个好主意。”齐祺笑着起身,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继续吃那碗水饺,偶而抬起头偷偷的看他一眼。 齐祺喜欢看他,却从不光明正大的看,而是时常对着他的一个侧面或者背影发呆。韩廷宇自然知道,每当她神游的时候,脑中出现的一定是那个才情绝世的人,不可否认,他的气质与尚戎兮是有些相似。对此,他总是投之以微微一笑,不点破,也不会表现出很在意。 齐祺对他,有感动,有依赖,但更多的是安心,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如意的家庭,浮华激荡的爱情,过眼云烟的婚姻,让她的心一直在漂泊。而韩廷宇带给她的,是平淡而安定,为此她努力的去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却总是在不经意中想起那个离自己现状越来越遥远的人,似乎那种思念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第54节 缘浅26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每天下班后,韩廷宇便会到齐祺家,煮饭烧菜。金牧远曾取笑说,“我们的韩**官现在是三点一线,单位、超市和齐律师家。” 齐祺本来是有泡酒吧的习惯,可自从被韩廷宇保姆级的照顾后,也就不再出没酒吧、桌球会所等娱乐场。律师的时间往往有很大的弹性,有工作的时候在律师所忙到深夜,没案子的时候可以整天不出门窝在家里。可是无论如何,韩廷宇都会来给她做晚餐,直到看着她入睡,才悄然离开。 那天,齐祺有应酬,如果换作其他的时候,她一定会尽可能的推掉。可是今天,是尚戎兮的生日,分开这些年,她尽可能的不去想这个日子,可这一天早已深深的刻在了心里,越是想忘记,越是忘不了。她压抑着内心的焦躁不安打电话给韩廷宇,告诉他今天回家会很晚,不需要等自己了。 韩廷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日子,也知道她在逃避自己,却不戳破,仍是在她的家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的回来。 午夜已过,房门传来微微的响动,韩廷宇立即打开门,便见到了分不清是睡是醒的齐祺和正扶着她的程研闻。 程研闻先是一怔,他没有想到韩廷宇竟然会深夜出现在齐祺的家里,继而面带歉意的道,“很抱歉。” “没事,和你没关系,”韩廷宇揽过齐祺,温柔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有些发烫的小脸,继而对程研闻微微一笑,“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程研闻略带疑惑,他早已看出来了,可却不知道为什么,酒桌上,任凭自己怎么阻拦,她都是毫不在意的一杯接一杯的喝,又举杯敬向每一个人。 “今天是她前夫的生日,”韩廷宇笑道,“程先生,谢谢你送她回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还请您多多照顾。” 听罢,程研闻一阵错愕,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大度的有些让常人难以理解,既然深爱着齐祺,又怎么能容许她因怀念前夫而深夜买醉?虽然疑惑,却也觉得这些事都与自己不相干了,只点头笑了笑就离开了…… 韩廷宇将齐祺扶回卧室,家里没有醒酒汤,便只好任她这样睡着。他也知道,能睡着也好,或许在梦中会回到曾经。 韩廷宇轻柔的为她脱下一身夹杂着烟酒味的衣服,又替她穿上干净的睡衣。整个动作中没有丝毫的无礼和不轨,却抑制不住自己慌乱跳动的心和微微颤抖的手指。 看着她的睡颜,韩廷宇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都快把自己培养成圣人了,面对女色誓不动摇。”语罢看向她的脸,皱了皱眉,“居然还要帮你卸妆。”好在他对这个家比较了解,很容易就找到了工具,于是便用卸妆液沾湿化妆棉,轻轻的涂在她的脸上。又洗了热毛巾,将残妆擦去,一遍又一遍,直到恢复天然。 接着又帮她清洗了手脚。由于怕她会胃里不舒服,便取出一盒酸奶,扶着她靠着自己,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第55节 缘浅27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哪知,刚刚喝下了一半,齐祺轻咳了一声,继而吐了一滩的秽物在他的身上。随着胃中负担的下降,齐祺也略微清醒了一些,看到自己在他衣襟上的杰作,不知说什么才好,只低着头,不敢看他。 韩廷宇却并不在意,将外套脱掉扔到洗手间,顺便带回一杯温水和一个盆子。将水杯放到她的嘴边,“来,漱漱口。” 齐祺喝下一口水,却不好意思吐到盆里,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韩廷宇笑着,一手握着盆子,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没关系的……” 齐祺吐出来后,脸色却红的更厉害。 韩廷宇看出她有些不好意思,扶她躺下,“你休息,我去收拾。” 齐祺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一点半了,便轻声道,“明天再收拾吧,你也休息吧。” 韩廷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你先睡。”随即走出房间。 可当他收拾妥当,再次走回房间时,虽然脚步已经极尽的轻柔,却仍是看到齐祺倏然睁开眼,于是坐到床边,宠溺的道,“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齐祺仍是带着醉意,发出的声音也极其慵懒勾魂。 韩廷宇一怔,笑了笑,“不许这样勾引我。” 齐祺挑眉,声音仍是磁性的沙哑,“你是我男朋友,我有权利勾引你。” “好了,”韩廷宇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发,“快睡吧,我在客厅,有事叫我。” 就在他起身时,却被齐祺拉住了衣角,“刚刚都把我看遍了,现在又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韩廷宇经她这样一说,又想到了为她换衣服的情景,脸色一红,不经意的吞了一下口水,尴尬的道,“情之所迫,不得已。” 齐祺皱眉,“一副嫌弃我的样子。” “不是的,”韩廷宇急急的解释,“我怕会因为心动而情动。” 齐祺轻轻一笑,“我的床足够大了,如果你不嫌弃,就睡这吧。” 韩廷宇当然不能再拒绝,木然的躺到了她的身边,内心的激动和燥热并没有阻止得了劳累了一整天的倦意,很快就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齐祺醒来时,已是中午,韩廷宇早已上班去了。想到自己折腾他到凌晨三点,不禁满心的歉意。 电饭煲里有温热的粥,蒸锅里有煮好的牛奶和鸡蛋,这些早已不需他的留言提醒。 齐祺一边用餐一边发信息给韩廷宇,“累坏了吧?” 很快便收到了一条,“果然是磨人的小妖精,你是专门不让我睡觉的,刚刚想午休,你的信息就到了。” 齐祺对着手机轻轻一笑,“午安,韩法官,多睡会儿,下班后找你出去玩。” 夜晚,灯光交错下的游乐场依然是人山人海。 齐祺挽着韩廷宇的手,“我就说应该去唱歌吧,你偏要来这里,人这么多。” 韩廷宇笑道,“唱歌不够刺激嘛……” 齐祺一怔,方知他是想让自己忘掉不愉快的事,才找到这样的方式,便尴尬的一笑,“你会唱歌吗?” “声音或许没有你那样的韵味,但是语言的标准性应该比你好些。” “啊?你是说粤语吗?”齐祺惊讶的看着他,居然可以这么直接的说自己粤语不标准。 韩廷宇揽过她的肩,轻轻的哼唱了两句,“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第56节 缘浅28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真的很有味道,”齐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怎么练的?” “我妈妈是广东人。”韩廷宇拉着她走上海盗船的舱位,替她固定好安全卡扣。 “啊?”齐祺一阵惊讶,“我竟然都不知道,那一会儿你给我唱歌好不好?我特别喜欢粤语歌。” “我只在小时候偶尔回广东,长大后,妈妈都很少回去了,”韩廷宇笑着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不过她还是会教我说粤语。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可以每天唱给你听。” “好啊好啊……”齐祺开心的笑道。 海盗船,果然如遇海盗般的惊险。经过内脏与大脑翻江倒海的运动,停下来时,齐祺只看到眼前尽是一个个小圈圈的光斑,无意识的拉住身边的人,哪知韩廷宇轻轻的推开她,快速向一边的走去。 齐祺微微缓了一下神情,只看到他扶着垃圾筒,弯在那里。还以为他吐了,便晃晃悠悠的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胃不舒服啊?”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地上那一滩血。 齐祺皱了皱眉,看向韩廷宇,“你流鼻血了?” “嗯,”韩廷宇侧过头,对她微微一笑,“没事的。” 齐祺忙取出纸巾帮他擦拭,又跑去买了一瓶纯净水替他冲洗,却怎么也止不住不断涌出的血液。 “我们去医院吧。”齐祺将若干张纸巾捂在他的鼻子上,拉着他就要向园外走。 “不用的,一会儿就会好。”韩廷宇忙拉住她,静静的站在原地,调整呼吸。 还好,没多久,总算是止住了。 齐祺长呼了一口气,“怎么这样,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医院看看。” “真是没事,天干物燥,很容易流鼻血的。”韩廷宇看到她脸上沾染着自己的鼻血,轻轻的用纸巾替她擦去,再看看自己的衣襟,好像刚刚经历过凶案现场一样,便拉着她的手,“看来是不能继续玩下去了,真可惜,来了一趟游乐园,就只玩了这一项。” 这一天,韩廷宇没有像以往一样送齐祺回家,而是带着她回到了自己家。 韩廷宇看着毫不客气的躺在床上的齐祺,尴尬的笑道,“你真是要在我家过夜?” 齐祺起身跪到床上,勾住他的脖子,暧昧的笑道,“韩法官曾经不是想对我潜规则吗?现在我送上门来了。” 韩廷宇勾了勾嘴角,“那我不客气了。”说罢在她的唇边轻轻一吻。 齐祺本来只是想调戏他一下,可收到这个吻,竟然仿佛触电了一样,瞬间弹开,脸色绯红的坐到床边,不自然的道,“这么晚了,我回家也不方便,恰好你这里有空间。” 韩廷宇轻轻一笑,“这是在让我闪开吗?” 齐祺低着头起身向卧室门走去,喃喃的道,“那我去客房。” 韩廷宇温柔的将她揽到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女主人,当然要睡主卧了。” “那你呢?”齐祺抿着嘴问。 “那要看女主人的意思了?”韩廷宇轻轻的在她耳边一吻,“是想让我睡在身边,还是客房?” 齐祺轻轻一笑,思维上她早已接受了韩廷宇,可是身心却仍是对他有些排斥。不过她知道韩廷宇是一个君子,不会强迫自己,两人即便是同床共枕,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便道,“我是个律师,当然要听法官的。” 韩廷宇倏然将她抱起,轻轻的放到床上,自己刚躺在她的身侧。 第57节 缘浅29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不知道是不是在别人家的缘故,齐祺睡的并不是很踏实,总是在不停的动来动去。 韩廷宇本来睡眠就浅,加上她这样的不安分,更加的睡不着。便起身,在她额头上轻轻的一吻,去了客厅。 迷茫中的齐祺只觉身边少了些什么,不由自主的探了探,被子上残留的余温将她惊醒。 看到这个陌生中带着些许熟悉的环境,一时惊慌失措。熟睡时,还以为身边的人是尚戎兮,可那枕被上的气息,显然不是。 韩廷宇,他去哪了? 齐祺蹑手蹑脚的起身,打开房门。那个温润的男子正在坐在窗前,对着手中的笛子发呆。 齐祺刚要出声,只听到他轻声说,“睡不着吗?” “嗯。” “那我给你吹一首曲子,怎么样?” 齐祺怔了怔,“好。” 那曲子,再熟悉不过了,《但愿人长久》。齐祺听过几个人的演奏,这一次显然是最精湛的,平缓的音乐抑制不了心境的起伏。眼前的人,明明不是他,却真的很像很像,像的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是醒~ 曲终,齐祺沉默了半晌,缓缓的走到他面前,轻声问,“为什么给我吹这一首?” “只是想让你听听,”韩廷宇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没有恶意的。” 齐祺勾了勾嘴角,“真好听。” “喜欢就好,”韩廷宇拍了拍她的手臂,“去睡吧。” “睡不着?” 韩廷宇微窒,继而把她拉到怀里,在她耳边轻轻一吻,“我,我很想你。” 齐祺轻轻一笑,“我每天都在你身边的。” “习惯性的想。上学的时候,我做过一件最疯狂的事,”韩廷宇抚摸着她的秀发,笑了笑,“就是,在你宿舍的楼下,吹了一个晚上《但愿人长久》。” “啊~”齐祺惊讶的看向他,伸手抚着他的脸,“对不起,让你等的太久了。” “从知道你的那天起,我就特别想吹给你听,只是,没有机会。那年夏天,你就快毕业了,就在你离校的前一天,我在你宿舍楼下站了一个晚上。但愿人长久,但愿你和他能够天长地久~”韩廷宇顿了顿,“我可以当作自己从没出现过。” 齐祺吻上他的唇,深情而迷离。 半晌,靠在他的胸前,低声哭泣,“既然你出现了,就要陪在我身边,一辈子。” 韩廷宇收紧手臂,“你会生生世世在我心里,可是,你真的准备好接纳我了吗?” 齐祺神色一阵迷惘,“他曾经问我,理想中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我说,能与我白头到老的。” 韩廷宇手一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 齐祺只当他是害羞了,便笑道,“所以啊,以后睡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要私自离开,要等着我醒来。” “嗯。” 齐祺勾住他的脖子,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嘟着嘴道,“你这个样子,我很有挫败感的,我一直觉得柳下惠之所有能够坐怀不乱,肯定是怀中人不能让他满意~” 韩廷宇笑着将她抱起,“齐律师睡觉的时候太撩人,如果我把持不住了,可不要控诉我啊~” 齐祺妩媚的向他眨了眨眼睛,“看我心情喽~” 第58节 情殇1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很快就到了圣诞节。 齐祺本是不愿参加程研闻婚礼的,虽说还算是朋友,见面仍然会有些尴尬。 哪想,圣诞一早,金牧远就跑到了齐祺家中,不顾齐祺反对的将她拉上车。 “喂,”齐祺不悦的盯着正开着车的金牧远,“好好的圣诞节,你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我们同学在z市的很少,我担心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餐桌上会很尴尬。” 齐祺看着窗外飘落着点点滴滴的雪花,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参加前男友的婚礼呢?大方的祝福?还是表现的万分悲痛?” 金牧远伸出一只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没事吧?当时可是你在订婚宴上跟别人跑了,现在还要装成深闺怨妇的样子。” 齐祺嘻嘻地笑着,轻吐了一口气,“好吧,去了也好,有些事总要面对,我又不能再也不见程老先生和程夫人。” “放心啦,”金牧远笑道,“程老先生不会怪罪你的。” 虽然听到金牧远的话,齐祺的担忧少了一些,可想到即将面对两个月前那场宴席上的来宾,心里仍是有些忐忑。 还好,程父程母很自然的将齐祺和金牧远请进宴会厅,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客人而已。 齐祺坐在一角,玩着自己的手机,并未理会旁人热烈聊天,她知道那些话题中一定有自己参与过的那场旷世四角恋,便更加不愿听到。 不知是谁提及程总为两人购置的别墅,连连称赞。齐祺虽然不感兴趣,却也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几句,据说是独栋别墅,室外仿照江南园林设计,室内为欧式古典风格。还说这是爱情的象征,是一位设计师,献给自己爱妻的礼物,无偿送给z市的开发商,只留下了其中的一栋。直到那一句,别墅的名字也很有意境,叫婵娟清影…… 齐祺的大脑一片空白,婵娟清影,婵娟清影,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金牧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是他?” 齐祺木然的抬起头,眼中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气,无助地道,“我不知道~” 宴会还未开始,齐祺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像木偶一样直直的坐在桌边。 金牧远拉起她,“走。” “干嘛?”齐祺怔怔的问。 “别墅在开发区,我们去看看。”金牧远好心的建议。 齐祺神色略有缓解,淡淡的道,“我自己就好,你留下。”说罢拼命的向外跑。 齐祺走出饭店,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一路的催促让司机以为这个女孩丢了贵重物品了。齐祺没有力气做解释,的确是丢了,也真的很贵重,是自己爱情。 站在婵娟清影的正门,不知是不是天意,小区的名字今天清晨7点钟由设计师正式公布的,在此之前,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处新开发的别墅名为什么。 门前那块高大的石刻,从右向左先是草书的四个大字,“婵娟清影”,接着是自上而下、自右向左的行草《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全文,最后的落款,两个字“漱白”,下面是放大了许多倍的“漱白之印”方章。 第59节 情殇2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齐祺伸出手,抚摸着最下方的那枚印章,发现下面还有一排小字,no。77521。 齐祺趴在石刻上失声痛哭,半晌,有人轻轻地握住她颤抖的肩,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齐祺转过身,被抱到了一个久违的怀抱里,仰起那梨花带雨的脸,看到眼前的人,修身的中华立领,一如既往的儒雅。 尚戎兮哽咽地道,“齐祺,对不起,让我用我以后的60年,来弥补你失去的六年,好吗?”说罢,轻轻地吻去她的眼泪,可却把他自己的眼泪沾到了齐祺的脸上。 齐祺胡乱的抹着满脸的泪水,勾起一抹苦笑,“来不及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不爱我了吗?”尚戎兮哽咽的问。 “爱是什么?”齐祺轻声问出,继而喃喃的道,“曾经,我也有爱情,我每时每刻都在等着你回来,可我足足等了六年,没有等到你,却等来了我生命中的另一个人。” “我们,”尚戎兮紧紧的抱着她,“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齐祺面容惨白,淡淡的道,“错过了,就无法再回头了,今生今世,我已经和另一个人约定了百年,没有办法再与你携老了。” “齐祺,你好残忍,你明明还没有结婚,却为什么不能再接受我?”尚戎兮痛苦的道。 “我残忍?”齐祺怒道,“当时明明是你抛下我的,就算追责,也不应该是我来承担这终局责任吧。” “对不起,齐祺,”尚戎兮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抽泣着道,“是我错了,是我不好,可是,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 齐祺靠在他的怀里,这个久违的怀抱,让她觉得异常的安心,“你走之后,我就成了偌大北京城的一缕孤魂,四处飘荡,无所依靠。回到这里也是一样,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后来,他出现了,虽然我并不爱他,但是我爱上了他给我的那份爱。” “对不起,对不起~”尚戎兮不停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也不能都怨你,”齐祺轻轻的沾了一下眼角的泪,“当时,我们太年轻了,只知道冲动,却都不肯让步,这足以证明,我们不合适,就不要再错下去了。” “可我爱你,我没有办法不想你。” “你没有我的这六年,不是也一样的工作生活嘛,而且在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一代建筑师书法家,声名远播。”齐祺顿了顿,这个温暖的怀抱,她不舍,却不得不离开,仰起头,展开笑颜,“放下执著,继续目前的生活吧。” 尚戎兮看到她勉强勾起的笑容,一阵心疼,沉默了半晌,从口袋口抽出一个红色的本子,放到齐祺手中,“如果你能幸福,这个,算是我送你的贺礼。” 齐祺看到上面那亮的刺眼的几个字――房屋产权证,颤抖着双手打开,赫然写着“婵娟清影7号楼,所有权人――齐祺”。合上,放回尚戎兮的口袋,“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收。” 第60节 情殇3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它本来就是你的,只有你才是这里的主人。”尚戎兮急急的解释。 “你抬举我了,”齐祺淡淡的一笑,“我还有事,先回了。” 尚戎兮拉住齐祺,“你不想看看7号楼的设计吗?” “不必了,”齐祺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笑了笑,“再见。” “我以后还可以和你联系吗?”尚戎兮虽是询问,言语中确是哀伤的恳求。 齐祺回过头,淡淡的一笑,“可以。”转身的一瞬间,伴随着笑意的消逝,泪水无声地滑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眼前模糊的看不清道路,口中却喃喃的念着,“漱白,我爱你,今生今世,永远爱你~” 齐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不理会刚刚飘落在上面零星的雪花,为什么从前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却能坚强的面对一切,而现在,有两个人的关爱,却让自己如此的无助,沉重的压力让人无法呼吸。 泪一颗一颗的落下,拿出手机,拨通了金牧远的电话,哽咽的发出了一声,“喂?” “哭了?”金牧远平静的道,“在哪,我去接你~” 齐祺果断报出了地址。 金牧远看到齐祺的那一刻,着实吓了一跳,这个平日明艳照人的女律师,怎么一下子变的愁容满面了~ 金牧远将她拉上车,“看来是他?” “嗯。”齐祺抽泣着点了点头。 “你要回到他身边了?”金牧远淡淡的问,看得出,他并不赞同她这么做。 “不,我不会,”齐祺忍着心痛,道,“我的男朋友是韩廷宇。” “你最好能这样想。”金牧远看到她的泪流个不停,取出纸巾递给她,“你的感情还真是丰富。” 齐祺只擦拭着自己的早已红肿的眼,并不理会他的讽刺。 “那我帮你分析一下吧,”金牧远认真的道,“现在你在大家的眼里,是为了韩廷宇而抛弃程研闻,可是短短的两个月,你又因为一个才华横溢的大设计师而放弃那个默默无名的悲催小法官,你一定会名震z市的。” 金牧远见她没有说话,便继续道,“大家不会了解你和程研闻订婚的原因,也不会相信你是漱白先生的前妻,只会认为你始乱终弃。” 齐祺转头看着他,皱眉道,“你用这么严厉的一个词来形容我。” “记不记得你曾代理过一个与漱白先生真迹有关的案件?” 齐祺点了点头。 “那时候,韩廷宇找到我,说漱白的这一幅一定是真的,因为他们是校友。我当时也是将信将疑,因为我没有办法想象,那样著名的书法家,竟然会与身边的人有交集。直到在你家,看到那幅《水调歌头》,着实让我惊呆了。”金牧远顿了顿,“我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你和漱白有一定的身份差距,他人未必肯相信你们的关系。” 齐祺沉默了半晌,怔怔的道,“我不在意那些,我只是不想伤害韩廷宇。” 金牧远轻笑着问,“今天的事,你会怎么告诉给韩廷宇呢?” “实话实说,他知道我的一切,”齐祺低着头,道,“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生气倒不至于,不过应该会很难过。”金牧远说罢驱车将齐祺送回家。 齐祺知道,韩廷宇一定在她的家里。 第61节 情殇4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果然,韩廷宇正坐在阳台的摇椅上,静静的看着窗外飘荡着的雪,细小的几乎不容易察觉。 齐祺走到他的身边,一脸凝重的道,“我今天~” 话未说完,韩廷宇便转过身,微笑道,“我知道了,婵娟清影。” “我刚刚见到他了。”齐祺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喃喃的道。 韩廷宇将她拉到怀里,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这是怎么了,本来很开心的事,怎么弄得好像天塌了似的?” “我愿意一直和你在一起。”齐祺双臂搭在他的肩上,认真的说道。 “可我不愿意,”韩廷宇紧紧的抱住她,“我不想我的妻子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 “那我只想你。”齐祺说罢,吻上他的唇。 韩廷宇无措而又激动的接受着她的吻,似乎在等待着离别。 “答应我,不要让我离开,”齐祺趴在他的肩上,哽咽的道,“律师是一个孤独的行业,不可能与法官、检察官走的太近,更不可能和同事成为真正的朋友。在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时候,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在一起~” “可是~” “没有可是~”齐祺话音刚落,便被韩廷宇推开。 齐祺看着他跑向洗手间,便跟了过去,“你怎么了?” 韩廷宇用冷水冲洗着口鼻,抬头,对着镜子中映射的齐祺一笑,“流鼻血了。” “你经常流鼻血吗?”齐祺将毛巾递给他。 韩廷宇并未接过,眼前的面盆已是一片红色,仍是血流不止,却还是对齐祺微笑道,“从小就这样,没事的。” “家里有云南白药,我拿给你。”齐祺立即回卧室,拿着一个棕色的小瓶子跑了出来。 “你要把它倒在我的鼻子里吗?”韩廷宇笑问。 齐祺皱眉看着他,“你这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说罢,将毛巾塞到他的鼻子上,拉着他就向外走。 “真的没事,一会儿就好了,热血青年,流点血怕什么,”韩廷宇不加思索的拉住她,继而猛然松手,却印在她衣袖上一个鲜明的红手印,歉意的道,“不好意思。” 齐祺并不理会,只坚定的道,“去医院。” “不去。”韩廷宇再次用清水洗了一下,还好,已经不流血了,便微微松了一口气,用毛巾擦了擦,对齐祺道,“看看,已经好了,我就说没事的。” 齐祺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真的没事?” “嗯。”韩廷宇笑着点头。 “那你去卧室休息一会儿。” 韩廷宇揉了揉她微乱的头发,笑道,“怎么好像我献血了一样?” “真的差不多了,你这没有200cc也有100cc了。”齐祺将他推到卧室,踮起脚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睡一会儿吧。” 韩廷宇指着门外,“那洗手间?” “有我啦~” 齐祺收拾着房间,一时竟然有些心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面盆里残留的血迹让她不安。 再一次拨通金牧远的电话,直截了当的问,“最近韩廷宇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说的是身体方面。” “应该还好吧,不过他一直给人一种苍白虚弱的感觉,”金牧远顿了顿,“刑一庭办公室就在二楼,他都会做电梯。” 韩廷宇不是一个懒惰的人,齐祺瞬间浮过一丝紧张,职业使然,让她有异于常人的敏感,她直觉的认为韩廷宇的身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第62节 情殇5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悄悄的走进卧室,看着熟睡中的韩廷宇,剑眉紧锁,似乎隐藏着说不出的心事。伸出手,按在他的眉心,轻轻的舒展。 不久,韩廷宇醒来,睁开眼,看到深深凝视着自己的齐祺,微微一笑,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无力,“怎么在这儿?累了吗?” 齐祺拉着他的手,“你怎么样了?” 韩廷宇起身,将她揽在怀里,笑道,“不就是流鼻血嘛,怎么好像我生了大病似的。” “我担心,你对我隐瞒了什么事。”齐祺低声道。 “不会的。”韩廷宇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煮点水饺就好。”齐祺看着他起身,并无大碍,也放心了些,不禁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多疑了,可心里仍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悄悄的走进厨房,看到正忙碌着的韩廷宇,便在他身后,轻轻的环住他的腰,“你的一切,我都要知道,不许欺骗我。” 韩廷宇的身体瞬间僵住,沉声道了一句,“好。” 晚餐的气氛异常的安静,齐祺时不时的看向韩廷宇,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半晌,韩廷宇低声道,“齐祺,如果是我先一步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你会不会爱上我?” 齐祺抬起头,眼中珠光闪闪,“我现在已经爱上你了,虽然你来晚了,但还好不算太迟。” “虽是安慰,但我还是很开心。”韩廷宇勾起一抹苦笑。 齐祺放下碗筷,握住他的手,“不是安慰,我真的爱上你了,你觉得像我这么随意的人,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吗?” “齐大律师一向叛逆,当然不会委曲求全。”韩廷宇一直笑着,直到那笑容僵在了嘴角,他想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一句,而是,我宁愿让你和尚戎兮生活一辈子。 齐祺的手机不适时的响起,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漱白两个字,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的接起,“有事吗?” “没有,就是想和你聊聊。”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略显激动。 “有什么事明天再聊吧,”齐祺看向正收拾碗筷的韩廷宇,“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 “你和韩廷宇在一起?” “你了解的够详细的,连韩廷宇都知道了?”齐祺淡淡的一笑,“我们现在是在一起。” “那,打扰了,晚安……”尚戎兮落寞的道出,深深的刺痛了齐祺的心,她并不想伤害他,不想看他难过,可人生,却有着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韩廷宇看着她木然的表情,微微一笑,“干嘛欺骗他?” “没有啊,我骗他什么了?”齐祺故作不解的问。 “你这样说,会让他觉得我住在了你的家里。”韩廷宇好心的提醒。 “你的确是住在了我家啊,”齐祺挑眉,懒懒的道,“刚刚是谁睡在了我的床上啊?” “你呀……”韩廷宇笑了点了一下她的头。 齐祺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缓缓地道,“我的枕头,还舒服吗?” “你是在诱惑我吗?”韩廷宇一脸的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不解风情。 “是的。”齐祺笑着眨了眨眼睛。 韩廷宇眼中尽中浓浓的爱意,深情的吻上她的唇…… 半晌,轻轻的将她推开,“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说罢,也未多看她一眼,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63节 情殇6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心烦意乱的坐在逍遥椅上,尚戎兮,你为什么不能早些出现?只差半年,造化弄人,上天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低头间,看到地面上遗落的一滴血迹,不由得心里一紧。上次在游乐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鼻血流个不止。 又一次拨通金牧远的电话,只听他不耐烦的道,“大小姐,你还有完没完了?” “我有事求你。”齐祺难得的温婉,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怎么了?” “今天,韩廷宇流鼻血了。”齐祺皱着眉,小心翼翼的道。 “哈哈,”金牧远大笑了几声,“他只比你小三岁,你不会是把他当成幼儿园在读吧?” “不是的,”齐祺急急的解释,“他流了好多血,而且,我让他去休息,他就真的在卧室睡了一下午。” 金牧远轻笑了一声,“关心则乱,你放心好了,他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未成年。就算是姐弟恋,你也不用真的像个姐姐似的,每天看着他吃喝拉撒吧~” 齐祺叹了口气,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便道,“那么,你平时帮我多照看他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 “好吧。”金牧远无奈的答应。 就从这一天起,齐祺只要有时间,就去法院接韩廷宇下班。刚开始,韩廷宇还有些不知所措,调笑道,“是不是怕我下班不回家啊?” 齐祺也不否认,故作认真的答,“当然喽,我要让你没有私生活,以免年轻帅气的韩法官犯错误。” 渐渐的,韩廷宇也就习惯了两人这样的如胶似漆。 尚戎兮自从那天在婵娟清影见到齐祺后,每晚五点,必定会打来一个电话,有时说些从前的事,以唤起齐祺的回忆;有时问一下,他离开的这些年,齐祺的生活;更多的时候,是在表达深深的歉意~ 每次挂断电话,齐祺都是难以平静,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眼,可忘记一个人,却需要经历一生,最终或许还要以奈何桥上的那一碗孟婆汤来终结。 那天,齐祺刚刚到办公室,就收到了一份平装的快递,信封上超凡脱俗的字迹让送信的前台小妹妹一阵惊呼。 简简单单的一张a4纸上写着直白的几行字,那是一首诗,名为“我在你的左边”: “我在你的左边,就是你触手可及的三寸间。 无论今生你选择与谁同行, 我依然会静静的站在那里, 不在意你的厌倦,不在意你与他的亲昵温存, 只愿你需要的时候, 我会第一时间出现。 我在你的左边,就是你触手可及的三寸间。 穿过拥挤的人海,再次来到你的面前, 忘记了巴西利卡,忘记了穹顶圣殿, 只记得,我的右手时刻等在那里, 等着你将它牵起, 接续那曾经断开的红线。 我在你的左边,就是你触手可及的三寸间。 不甘与你成为风烟梧桐林中的离鸾, 却无可奈何,只因归来已晚, 那绿檀的婚戒早已被岁月磨去了青斑, 如同暴雨过后的蓝色妖姬, 留下的一地蓝。” ~~~~~~~~~ 眼泪总是这样无法控制的滑落,哭过之后,却发现,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齐祺的心里是爱尚戎兮的,甚至于如果韩廷宇只是她在某次相亲聚会中遇到的一个还算合得来的男生,她一定会毫无顾及的甩开他,再次投入尚戎兮的怀抱。 只是,韩廷宇,是一个她不能伤害的人,齐祺总是觉得,如果自己负了他,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就像她自已说的那样,她爱上了那种被爱的感觉。而且从一开始,齐祺就不排斥和他相处,这短短的三个月似乎给她六年的灰暗生活划上了句号,哪想,刚刚几天甜蜜、轻松的日子,竟然要以一个问号来结束。 到底要如何选择呢? 相思已经延续了六年,就此错过,真的有些不甘心。可自己私心的满足,却要以伤害另一个人为代价。只因那个人是韩廷宇,齐祺不愿意这样做,她宁愿与这个默默守护自己六年的男人共度一生。 想到这,齐祺缓缓的松了口气,这也算是一个决定吧。 尚戎兮,今生,我们只能走向陌路了~ 拨通那个仅听了一遍就记住了的号码,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异常的惊喜,“祺祺……” 那声音曾经年复一年的环绕在齐祺的午夜梦回,克制住眼泪,平静的说,“都过去了……” 尚戎兮轻声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 齐祺皱了皱眉,“不要这样,这与你的身份不符。” “什么是身份?” 齐祺哽咽道,“就是你随便抛出一幅字,够我赚一年了。” “对不起。”尚戎兮痛苦的为自己越来越显赫的身份而道歉。 “没关系。” 苍凉的对白就此结束,对于尚戎兮时而的关怀,齐祺仅以不温不火的态度回应,这也算是齐祺主动打给他的唯一的一通电话了吧。 第64节 情殇7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以往的春节,对齐祺来说,应该算是一年中最悲凉的一天。六年来,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逍遥椅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越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越是让人觉得孤单。 韩廷宇早已同齐祺说好了,一起过除夕。 齐祺本来还担心他的这个决定会没有办法与家人交待,可见到他肯定的眼神,便也不再计较,欣然等待着除夕夜的到来。 韩廷宇将事先卖好的红纸裁剪开,很潇洒的对齐祺道,“研墨。” 正在清洗茶具的齐祺闻声,笑道,“是,老爷。”轻快的跑到他身边,取出墨块,在那方价值连城的端砚里轻轻的研磨着。 “真听话。”韩廷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 “那当然喽,”齐祺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用她那柔媚入骨的声音道,“老爷有令,奴家怎敢不从呢……” 韩廷宇视线转回到砚台上,笑道,“果然不错,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端砚。” 齐祺趴在案台上,双手托着腮,“我应该把这个还给人家,不然真的有骗婚的嫌疑了。” 韩廷宇,笑而不语,拿起笔,在面前的两张红纸上由上到下依次写道: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好字啊好字……”齐祺神情夸张的赞美。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表扬你自己呢,”韩廷宇将毛笔递到她的手写,“写一幅同样的给我看看……” 齐祺也不客气,随手在另一张红纸上,写上了相同的两句。 如此相似的字体,足以另常人无法分辨,就连刚刚放下笔的齐祺,也是一惊,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两幅字,不由得感慨,“真的很像,那,横批呢?” 韩廷宇微微一笑,“本就不是对联,哪里有横批啊,要么你写一个?” 齐祺刚握起笔,就被韩廷宇夺了去,写下了四个字:一生所爱。 “你说,我们前世是不是拥有同一个灵魂啊,”齐祺轻笑道,“所以今生分成了心意相通的两个人。” 韩廷宇勾了勾嘴角,唇边尽是苦涩,却没有说出,是我把自己刻意改变成了另一个你。 齐祺用一把扇子轻轻的扇着对联,以求速干,“如果我们从小就认识,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让你帮我写作业了,而且老师也不会发现。” “你的想法总是很奇怪。”韩廷宇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已经30岁的女人,竟然会有这么简单而遥远的小遗憾。 “你的表情在说,你歧视老人家。”齐祺嘟着嘴道。 “或者你可以把当年没有写完的作业都拿来,我帮你写。”韩廷宇笑着看了她一眼,将对联的背面刷上胶,提到门外,认真的粘好。 齐祺将自己写的那一幅粘到了卧室的门口,抢先一步,把韩廷宇写的“一生所爱”的横批也粘了上去。 韩廷宇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怎么连这个也抢?现在罚你再写一张横批,粘到门外。” 齐祺笑着拿起笔,“罚就罚,又不是不会写。” 错位的对联与横批,是那么的珠联璧合,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第65节 情殇8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春节吃饺子,应该算是一项不可更改的传统。 往年齐祺一个人,通常会买十几包的速冻水饺存放到冰箱里。等到除夕夜,就选出一种自己比较喜欢的味道来煮。如果是平时,她都是随意的拿出一包,不分口味。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挑剔一些,她迷信的觉得,过年一定要吃自己最喜欢的,这样新的一年才会有好运气。 即便是在北京和尚戎兮一起过年时,也通通都是用速冻水饺来代替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做起来很麻烦,而且很可能还要承担不好吃的风险。 本来,今年齐祺也是这样准备的,冰箱里足足放了一抽屉的速冻水饺。 可韩廷宇说,既然是过年,就要像个过年的样子。于是就在他到齐祺家前,专程去了一趟超市,买好了一切包饺子的食材和工具。 齐祺再一次惊叹韩廷宇的居家能力,和、擀、包,等一系列的活动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面板上依次摆放着两人的杰作,韩廷宇极为流畅的将饺子倒入锅中,轻柔的搅动,转过头看到她不小心沾到脸上的面粉,轻轻一笑,“小笨蛋变成小花猫了。” 齐祺有些不甘心,沾了满手的面,全部涂在他的脸上,大笑不止,拿出一面小镜子举到他面前,“看看谁是小花猫。” “大律师,我觉得你需要一个能帮你洗衣煮饭的贤内助。”韩廷宇说罢在她头上轻轻一吻。 齐祺不客气的道,“那就有劳韩法官了。” 韩廷宇捞出来一只饺子,放到碗里,轻轻的吹了吹,递给她,“尝尝看,怎么样?” 齐祺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大口,抬起头,娇媚的一笑,“人间美味。” 两人正说笑间,门铃响起,齐祺心里一紧,她猜测来人很有可能是尚戎兮。打开门,果然如她所料。便尴尬的一笑,“新年快乐。” 尚戎兮见到刚刚走出厨房的韩廷宇,一怔,道,“新年快乐,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未等齐祺说话,韩廷宇便道,“没关系,饺子刚煮好,进来一起吃饭吧。” 齐祺倏然回头,皱着眉不解的盯着韩廷宇,并没有请尚戎兮进门的意思。她不想让尚戎兮看到客厅的布置,还有墙壁上的那幅《水调歌头》。 另齐祺没有想到的是,韩廷宇拉过她,将门完全打开,对尚戎兮和善的道,“请进吧。” 尚戎兮也不客气,房间内的景象让他一惊,眼中明显飘过一丝欣喜。 可卧室门外白白的墙壁上贴的那幅对联,却有些刺眼,尤其是那横批的“一生所爱”。上下联是齐祺的字他清楚的很,但横批的感觉很不一样,带着一份悲情的色彩,不似上下联的流畅自如,而刚刚在门外看到的那一对,也是一样,只不过感觉恰好相反。他很想问一句,那是谁的字?却没有问出口,因为他深知,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主人。 两个人的晚餐,往往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一旦多了一个人,场面便会尴尬无比,一餐下来,每个人都是在机械的重复着吃饺子的动作。 餐后,韩廷宇自然的收拾起碗筷。尚戎兮只觉得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嫉妒不已,便起身对齐祺歉然一笑,“那我先告辞了。” 第66节 情殇9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虽然心里很想念他,但却觉得他此时的出现很是不合时宜,只道,“好。” 韩廷宇闻言,从厨房走了出来,随手提起自己的外套,对尚戎兮道,“尚先生,我送你。” 齐祺再一次皱眉看向他,再一次的不能理解。看着同时走进电梯的两个人,不由得叹了口气,暗想,除夕夜皱眉,会不会这一年都会有烦心事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韩廷宇终于回来了。齐祺忙迎了过去,道,“你有话和他说吗?” 韩廷宇揉了揉她的头发,“就是随便聊聊。” “聊什么?”齐祺追问。 “我们俩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啊,当然是你了。”韩廷宇仔细的清洗着他的双手。 “还有一种可能。”齐祺挑眉一笑,故作悬念的噤声。 “什么?”韩廷宇双手捧住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就是呀,”齐祺笑道,“你呢,本来喜欢的是尚戎兮,为了他,把自己改造成了他喜欢的人也就是我,然后呢,趁他的爱情坠毁接近了我,现在时机终于到了,你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入他的人生了。” 韩廷宇先是错愕的看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而后是笑得前仰后合,“我觉得你做律师真是屈才了,你的想象力可以当小说家了。” “这个故事很符合当前的社会形式的。”齐祺忍笑狡辩。 “荒诞不经。”韩廷宇拉着她走到窗前,外面的烟花礼炮此起彼伏的响着,“我们也应该买些烟花的。” “要么出去走走?或许还有卖的呢。”齐祺被他勾起了兴致。 韩廷宇好笑的看着她,“那一定是卖焰火棒的小女孩。” 齐祺听着他的调笑,也觉得自己想得很不切合实际,突然觉得自己恋爱后,变得幼稚了,或者说是心态年轻了。 韩廷宇见只是傻笑,便道,“出去吗?” “不了,”齐祺拉着他一同坐在窗前,“肯定买不到了。” 韩廷宇将她揽到怀里,柔声道,“那我们元宵节再买。” “好啊好啊,”齐祺开心的答应,“到时候,你不许忘了。” “当然不会忘。” “你知道吗,我好久没有放过烟花了,大概有十年了吧,”齐祺靠在他的胸前,一脸的憧憬,“好期待元宵节啊。” 韩廷宇轻轻的拍着她,眼中充满了怜惜,“你的事,我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正像你从前说的,我调查过你。不过,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想了解你的一切。” “谢谢~”齐祺眼中闪着感动的泪,“我真的很幸运,遇到了你,可是,为什么你没有早些出现呢?让我自己过了那么多年无奈的除夕夜。” 韩廷宇紧紧的抱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齐祺擦了擦眼角,“那我罚你,从现在开始,每年陪我一起过除夕。” 韩廷宇皱了皱眉,沉默了一瞬,低哑的道了一声,“好。” 两人就这样相依偎着,静静的等着新年的到来。不知过了多久,韩廷宇在齐祺的头上轻轻一吻,“我,有些累了。” 第67节 情殇10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一怔,抬起头,看到他苍白的面容,心中一凛,皱着眉抚上他的脸,“那我们休息吧。” “我,还是回家吧。”韩廷宇有些不自然的道。 “不以,”齐祺霸道的推他走向卧室,将他按到床上,“放心,我不会非礼你的。” 韩廷宇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齐祺,亲眤的将她揽在怀里,暧昧的笑道,“你就不怕我非礼你?” 齐祺缩在他的怀里,脸色绯红,“面对年轻帅气的韩法官,我是不是应该说欢迎啊?” “你呀~”韩廷宇笑着在她额头上深情的一吻,继而沉沉的睡去。 齐祺抚摸着他的脸,抚上他熟睡中微蹙着的剑眉,陷入了沉思。 流鼻血,加上这样的疲劳易睡,齐祺怎么也不相信他没有事。是,很明显,他不愿意同自己说,到底要怎么办呢? 齐祺反复的想着,久久睡不着。 突然想到了尚戎兮,便拿出手机,了一条短信给给他,短短的一句话,“韩廷宇对你说什么了?” 很快便得到了回复,“这是我回来以后,你第一次主动信息给我,竟然是问另一个男人。” 如果是平时,齐祺一定会为自己对他的冷落而心痛,是现在,她急于知道韩廷宇的情况,没有心情来安抚他,只了一句,“如果你还想让我接你的电话、回你的短信,就告诉我。” 十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安静的仿佛关机了一样,没有任何信息传来。大约半个小时后,短促的两声震动,让齐祺一惊,忙打开接收,没想到,尚戎兮只来了一句话,“我现在有事,不方便,明天和你说。” 齐祺的不安情绪越来越重,仰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韩廷宇。不否认,在刚开始,她愿意和他交往,一方面是感动于他这些年的的痴情,另一方面是他的气质真的和尚戎兮很像。 而现在,她真的是愿意和韩廷宇在一起了,这种快而安心的生活,是她从前一直奢望的。韩廷宇,他没有尚戎兮的名气,也没有程研闻的财富,只是一个深深的爱着她的男人。 齐祺靠在他的怀里,喃喃的念着,“你不能有事,不以有事……”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清晨,齐祺睁开眼时,床上竟然没有韩廷宇的身影。 齐祺一阵惊慌,起身跑出房间,看到韩廷宇正在洗脸,这才安心。倚靠在门边,“怎么起这么早?” 韩廷宇拉住她的手,歉意的一笑,“我要回家看看了,这几天就不能在这陪你了,对不起。” “说的好像我霸占着你,不让你回家似的,”齐祺笑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十几天,我刚好有一个年假,不过元宵节前一定能回来。”韩廷宇低着头,仿佛是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齐祺看到他的样子,不支,“喂,你这是怎么了,堂堂一个法官,怎么被我这小律师欺压成这样?” “因为我爱你啊,以任由你兴风作浪。”韩廷宇刮了一下她尖尖的小鼻子,“好好待在家里,记得吃饭,不许瘦哦……” “嗯,”齐祺点了点头,“等我一下,我洗漱好就去送你……” “不用了,”韩廷宇揽过她,在她头上轻轻一吻,“你还是快些洗漱好,吃早点吧。” 齐祺看着他走出房门,餐桌上温热的饺子让她心里一暖,起床便有热腾腾的饭菜,是她多年梦寐以求的生活。 走进洗手间,刚要打开水龙头,就看到面盆下水阀门的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齐祺的双眉几乎拧到了一起,难道他又流鼻血了? 第68节 情殇11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尚戎兮知道齐祺一定会来找他,但却没有想到是这么早。 齐祺走进婵娟清影7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恍惚。这不正是她曾经勾勒的家吗?婉约江南园林中带着古罗马的恢宏大气。 尚戎兮泡了一壶上好的君山银针,优雅的倒了一小杯,递到齐祺手中,“你曾说过,我欠你一杯君山银针。” “谢谢……”齐祺淡淡的道,“我来这儿,不是和你叙旧的。” 尚戎兮轻轻的一声叹息,“虽然他嘱咐过,不让我说,但是,我曾经答应过你,再不对你有任何隐瞒。” “说吧。”齐祺打断了他的赘述。 “他说,他和你不会长久的,但是他没有告诉原因。只说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别再让你受伤了。”尚戎兮顿了顿,“他还说,你一直爱的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并祝愿我们可以天长地久。” 齐祺皱着眉,“他有没有说其他的?” 尚戎兮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是不能照顾你了?并不是因为你不爱他就退出了。” “我该怎么办?”齐祺双手捂住脸,喃喃的道。 “你在问我吗?”尚戎兮淡淡的道,“如果从私心的角度回答,我一定会让你放弃他,但是现在,我不能,我怕你会愧疚一生。” 齐祺一怔,抓住他的衣襟,“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尚戎兮温和的目光,似乎在安慰,也好像是怕吓到她一样,沉吟了一瞬,道,“我觉得他身体不太好,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齐祺点了点头,眼中闪着波光,“那我怎么办?” “你对待我的时候干脆果断,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慌张成一个小女人了。”尚戎兮为她倒上新茶,“到医院查一下有没有他的记录。还有,昨天晚上,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就流鼻血了,而且还挺严重的。z市比较好的医院就那么几家,我觉得你首先应该去市第一医院血液科问问。” 随着尚戎兮直截了当的说出,齐祺的眼泪应声滑落,害怕和恐惧瞬间袭满全身。 尚戎兮小心的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抚,“别担心,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你需要去哪儿,我都陪你。” 齐祺随意的抹了一下布满泪水的脸,“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忙你的吧。” “我,闲人一个,无业游民,哪有什么可忙的。”尚戎兮取出纸巾轻轻的为她擦拭着眼角,“要么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查一下?” “我这就去,这大年初一的,恐怕不会那么方便,”齐祺起身,“如果以后,他对你说什么,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说罢连招呼都未打,就向门外走去。 “等等~”尚戎兮立即随着她走出门,“我和你一起去。” 齐祺并未拒绝,就在这一天,尚戎兮陪她走遍了z市大大小小的医院,却是一无所获,各家医院均没有韩廷宇诊治的信息。 尚戎兮将她鬓边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 “我应该陪他一起回家的。”齐祺低着头,似在自言自语。 “别想那么多,他过几天就回来了。”尚戎兮将她推进电梯,“有事找我。” 第69节 情殇12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十几天来,齐祺每天都会打电话给韩廷宇,听到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也稍稍安心了一些。15[1看書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韩廷宇也时不时的发信息给她,内容都是在提醒生活起居,且每次都是简单的一句话,“吃饭的时间到了”,“今天冷,多穿着些衣服”,还有“早点休息”等等。 终于到了正月十四,元宵节的前夕,齐祺正坐在阳台,忧心如焚的等着韩廷宇。昨天在电话里,他说过今天回来的,可为什么现在都没有到? 齐祺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韩廷宇不在的时候,她也可以像从前一样重复枯燥的生活,可是生活就好像少了目标一样。 缓缓的在手机上点出一串数字,就在即将按下呼叫时,门铃悠扬的响起。 齐祺飞奔去开门,见到站在门前的韩廷宇,激动的扑到他的怀里,呜咽的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呢,”韩廷宇轻抚着她的背,笑道,“说好了一起过元宵节的。” 齐祺靠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我想你。” 简单的三个字,让韩廷宇泪流满面,在她的额头上深情的一吻,“齐祺,我爱你。” 齐祺将双臂搭在他的肩上,直直的看着他,“以后不许离开我这么长时间,如果你要回家,也要带着我。” 韩廷宇揽住她的腰,微微一笑,“你都不听话,还敢这样要求我。” “我怎么不听话了?”齐祺不解的问。 “我走的时候说过,不许瘦的,”韩廷宇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看看你现在,瘦了这么多,是不是该受罚。” “那请韩法官给我判个无期吧。”齐祺笑着拉着他走进房间,“你明天是不是要工作啊?” “对啊,所以只能下班后再来陪你了,对不起。”韩廷宇笑道,目光中却充满了遗憾。 “没关系啊,反正我明天也有事要做。”齐祺随意的应答,笑着伸出手,“有没有礼物送给我?” 韩廷宇在她的手心里轻轻一吻,“这个算吗?” “嗯。”齐祺开心的点头,趁他不注意,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他的唇,继而满面羞红。 韩廷宇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时而的调皮,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我还真的有礼物送给你。” 齐祺仰起头,看着他,“什么?” 只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竟然是一枚钻戒。韩廷宇小心的将戒指套在齐祺的无名指上,拉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满意的笑道,“还挺合适的,喜欢吗?” 齐祺怔怔的看着他,眼泪无法控制的落下,“这是在求婚吗?” 韩廷宇在她手上轻轻一吻,“如果我说是,会不会把你吓跑?” “不会,”齐祺摇了摇头,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天机不可泄露,”韩廷宇托起她的下颌,“你还没有告诉我,喜不喜欢呢?” “喜欢,”齐祺开心的道,“非常喜欢。” 韩廷宇将那枚戒指从她手上取下来,举到齐祺眼前,道,“看看。” 齐祺仔细的看向戒圈的内侧,是一排小字,“一生所爱齐祺”。 “韩廷宇,我爱你。”话音刚落,两人深情的相吻。 第70节 情殇13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正月十五,元宵节。 原本,闲着没什么事的齐祺是准备逛街的。可今天,韩廷宇有一场声势较为浩大的庭审,一时好奇,便准备去旁听。 说是好奇,也不太恰当。主要是她被韩廷宇刺激到了。 清晨两人一同吃早餐时,韩廷宇取笑她,“反正你今天也没什么事,要不要去听一听,正好补充你薄弱的刑辩能力。” 齐祺莞尔一笑,“第一次当辩护人,就遇到了你这个白面阎罗,真是不幸,你影响了我的职业生涯。” 狡辩归狡辩,齐祺也知道自己的辩护能力的确是有待加强。 刑案开庭一般旁听人员都会很多,齐祺坐在一个角落里,生怕韩廷宇看到她会不自在,虽然他已经再三强调任何人都影响不了他的审判。 开庭没多久,就在公诉人讯问第二被告人时,韩廷宇突然低下头,一边的审判员忙递了一包纸巾给他。 齐祺一惊,从最后一排跑到警戒线旁,前面站着法警,她不能闯过去,只能紧紧的盯着审判席上的情形。 两分钟后,审判员扶起韩廷宇。齐祺看到他捂着自己的鼻子,鲜血从指逢中流出,再顾不上许多,越过警戒线,却被法警拦住,“你不能进去。” “让开,”齐祺愤怒的推开法警,喊道,“我是他的妻子。” 简单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惊诧万分。 审判员轻敲了一下法槌,“现在休庭,法警,将被告人带出法庭。” 齐祺飞奔向韩廷宇,稳稳的扶住他,痛哭道,“我们去医院。” 韩廷宇苍白的脸上挂着斑斑血迹,却在握住齐祺手的那一刻,温和的一笑,气若游丝的道,“你说你是我的妻子……”语罢,晕倒在了齐祺的怀里…… 到了医院,韩廷宇被推进了抢救室,齐祺坐在走廊,泪水流经脸颊,冲开沾染的片片鲜红。 金牧远赶到时,看到她双眼无焦距的看着前方,便蹲在她面前,拿出湿巾替她擦拭着双手和衣襟上的血渍,轻声安慰,“别急,没事的。” 抢救室的显示灯骤然熄灭,齐祺立即跑到门口,抓住走出来的第一个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看着她,皱了皱眉,问,“你是他的?” “我是他妻子。”齐祺不假思索的道。 “那你跟我过来一下。” 齐祺跟着医生走到办公室,一路上沉默不语,她十分想知道答案,却又怕那答案自己无法接受。 医生请她坐下,缓缓地道,“我不知道你对他的病情了解多少?” 齐祺说不出话来,只摇了摇头。 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的措词,“他得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应该是有很多年了。不过从我们检查的情况来看,他最近的病情有所加重,但他有治疗过,也输过血。” 齐祺一头雾水,这个名词,她很陌生,只哽咽的道,“那该怎么治呢?” “先住院吧,我们再根据他的具体情况进行治疗。” 齐祺皱着眉,小心的问,“这个病,能治好吗?” 医生一顿,尴尬的道,“我会尽量,切记,他现在免疫力比较低,千万别让他受到感染。” 第71节 情殇14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魂不守舍的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回到病房,看到熟睡着的韩廷宇,突然觉得双膝很是无力,步履异常艰难,从门口到病床只有几步远,可她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金牧远见状,立即过来扶她,“医生怎么说?” 齐祺听到他的声音,略微清醒了一些,稍稍稳定情绪,道,“再生障碍性贫血,你听说过吗?” 金牧远一惊,点了点头,“难怪他平时总是很虚弱,我有一个朋友,也是这个病……” “那你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齐祺急急的问。 “还好,就是要依靠药物。” 齐祺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道,“我一定要让他好起来。” “嗯,”金牧远轻声道,“你去洗洗脸吧,没事的,这个病可以维持下来的。” 齐祺点了点头,走进洗手间。 韩廷宇醒来时,只看到齐祺木然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微笑道,“大律师,这个表情可不职业啊……” 听到他的声音,齐祺的眼圈瞬间充满了泪水,“怎么样了?” “没事的,放心好了,”韩廷宇慢慢的道,“吓坏你了吧?” 齐祺点头,皱眉道,“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好不容易追到了你,当然不能让你知道我的身体有问题了,”韩廷宇笑道,“这叫骗爱,如果你不高兴,可以起诉我诈骗啊。” 齐祺没心情理会他的调侃,“喝水吗?” 韩廷宇点了点头。 齐祺将保湿瓶中的水倒在碗里,喂给他一小勺。 韩廷宇抬起手,轻轻的搭在她的手上,笑道,“你今天说,你是我的妻子,我很开心。” 齐祺勉强勾了勾嘴角,“你不记得昨天向我求婚了吗?” “记得啊,每个人都会幻想一些事,就像我早就把你想象成我的妻子,虽然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韩廷宇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 齐祺知道他不想看到自己悲伤难过,便轻轻的抚着他的手,柔和的道,“韩法官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你风华正茂的时候,我已经徐娘半老了。” 韩廷宇见她终于不再愁云满面,也稍稍安心了些,便说笑道,“是低了点,不过六年前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了,虽然无实无名,但心里仍是觉得糟糠之妻不可下堂……” 齐祺还未回答,就听到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两人这才发现,只顾得自己浓情蜜意的,忘记了金牧远还在房间里。 韩廷宇闻声,轻轻一笑。齐祺害羞的对金牧远道,“今天麻烦你了……” “还真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呢,”金牧远微微一笑,“我先回去处理些事情,晚会儿再过来。” “不用了,今天都耽误了你一整天了,”齐祺说着送他出门,皱眉道,“我查了一下资料,网上都说可以维持,可现在还不清楚他的具体情况。” “别担心。”金牧远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安慰,“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你的父亲啊,所以今生还要管理你的各种私事。” 齐祺微微一笑,“谢谢你,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只怕以后会经常麻烦你了。” “别那么客气,谁让我给你们牵了线呢,就要负责到底了。”金牧远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走出医院。 第72节 情殇15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回到病房,韩廷宇正倚靠着坐在床边,看起来气色略微好了一些。 齐祺忙走到他身边,“你干嘛,怎么起来了?” 韩廷宇笑道,“今天是元宵节,我们说好了,一起去放烟花的。” “不行,”齐祺厉声道,“你今天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出去。” “明天哪有这样的气氛啊,”韩廷宇握住她的手,温和的一笑,“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没事的。” “那你先等一下,我去问问医生。” “不用了,”韩廷宇拉着她站了起来,肯求道,“你答应我,好不好?” 齐祺见他眼中尽中渴望,实在不忍拂了他的意,便道,“好,不过只有一个小时。” “嗯。”韩廷宇开心的点头。 齐祺挽着他,走出医院,叫了一辆出租车,小心的将他送到车上,笑道,“我们去哪呢?” “先去我家取了焰火棒,然后去玫瑰公园。” 齐祺向司机报出了地址,对韩廷宇笑道,“原来你都准备好了。” “那当然了,不用心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 玫瑰公园,人山人海,天空一刻不停的绽放着烟花,黑夜如昼。 尽管韩廷宇刚刚还惊心动魄的徘徊在病榻前,可这一刻,他只想好好的陪着齐祺,也不在意自己疲惫的身体。 齐祺也是尽其所能的让韩廷宇安心,拿着几根焰火棒围着他开心的跑跑跳跳。可每当韩廷宇追她时,她就轻而易举的让他抓住,然后千娇百媚的依在他的肩上。 看到韩廷宇面容越来越苍白,齐祺忙扶他坐在椅子上,并把手中剩下的焰火棒都分给了周围的小朋友。 两人十指相扣,相偎相依,看着那数不清的焰火在身边飞舞。 “齐祺,你会不会恨我?”韩廷宇在她耳边,轻声道。 齐祺一怔,“现在不会。” “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的生活,”韩廷宇无力的一笑,“过了今晚,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从来没认识过?你以为这是一场游戏吗?”齐祺皱眉,看着他,“不就是再障吗,又不是治不好。” “不论好与不好,我都不应该把你困在身边,现在,尚戎兮回来了,你的人生也应该回归了。” 齐祺带着微微的怒意,轻笑了一声,“你这是始乱终弃吗?” “听话,好不好?”韩廷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我不想让你担心,而且,你在我身边,会影响我的病情的。” 齐祺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韩廷宇继续道,“谢谢你给我了一个美丽的梦,这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你真的想让我恨你,是吗?”齐祺打断了他的话,“相约定百年的,难道你真的想让我告你一个诈骗罪?” 韩廷宇揽过她的肩,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双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对不起,我的确是一个骗子。当时我的确犹豫过,可是我不甘心。” 齐祺起身,怔怔的看着他,那苍白的面容再没有往日的阳光,而是带着展不开的忧愁。心知他是累了,便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第73节 情殇16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韩廷宇见她不说话,只道,“我从小就知道我的人生应该不会很长,既然在短暂的时间里遇到了我深爱的人,我不想错过。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以后不要这么说,”齐祺哽咽的道,“你要陪我一辈子的。” “恐怕,是要失言了,”韩廷宇苦涩的勾了一下嘴角,“齐祺,我不想隐瞒你,再生障碍性贫血,这个病从我出生时就有,原本并不严重,只是大三的时候输了一次血,受到了轻微的感染,从那之后,就不是很好了。” 齐祺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疼吗?” “不疼,只是会有些不舒服,比较虚弱,”韩廷宇温和笑着,“在那之前,我只是吃药,后来,就需要输血了。你说我有洁癖,其实不是,我只是怕不清洁的东西给我带来感染。从上大学起,我一直在北京治疗,虽然后来到了z市,也没有转过来,一方面是比较方便,另一方面,我不想让单位的同事知道我的身体情况。并不是成心隐瞒你的。” 齐祺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他的脸上,“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身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现在……”韩廷宇抬起头,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一阵心疼,“别哭啊,齐祺,今天是我曾经许给你的元宵节,恰好还是西方的情人节。现在我再许给你一个承诺,今年一定会给你好好的过生日。” 齐祺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自己的生日是在五月,现在还有三个月,那么以后呢?她没有想到,他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今天通过自己在网上查的资料和金牧远说的朋友的例子,她还乐观的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好起来呢,泪如雨下,无法停止…… 韩廷宇伸出手,擦去她脸颊的眼泪,“遇到你,很开心。” 回到医院,金牧远和主治医生都等在病房里,一见到他们,异口同声的喝道,“你们去哪了?” 齐祺也知道她这样带走韩廷宇很危险,便低着头道,“公园。” 医生忙让韩廷宇躺下休息,转过头,对齐祺道,“你是他的妻子,怎么对他的病情一点都不了解?你不知道他的情况很危险吗?” “以后不会了,”齐祺说罢,坐到韩廷宇的床边,对他微微一笑,“对不起,累坏了吧?” “没事的,”韩廷宇笑着对医生道,“是我要出去的,不关我太太的事,她只是比较宠着我。” 医生为韩廷宇做了简单的检查,又交待一定要让病人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金牧远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数不清的苦涩,“我看哪,是我们韩法官太宠着齐律师了。” “自己的老婆,当然要宠着,”韩廷宇笑着举起齐祺的手,无名指上的那颗砖石闪着炫目的光,“看看……” 金牧远一怔,笑道,“恭喜。” 韩廷宇在齐祺的手背上轻轻一吻,对金牧远道,“这几天,我暂时不能去工作了,你先帮我请个假。” “放心吧,都办好了。”金牧远道,“你们休息,我明天再来。” 齐祺起身送他离开,低声道,“你不用经常过来的,我自己可以照顾好他。” 金牧远拍了拍她的肩,“别累坏了。” 第74节 情殇17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推掉了大部分的案件,整日守在医院里。 韩廷宇每每见到她,都会像个孩子一样,目光一刻不离的跟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齐祺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你这样盯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对不起,”韩廷宇轻声笑,语言中带着丝丝哽咽,“我的自私会让你难过。” 齐祺站在床边,眼眶微红,看向窗外,“既然知道,就不要让我难过。” “这是我做过的最大的错事,”韩廷宇直起身拉住她的手,乞求她的原谅,“对不起,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我害怕今生一点儿值得纪念的事都没有。” 齐祺坐到床边,靠在他的肩上,眼泪浸湿他的衣衫。 韩廷宇揽着她纤瘦的腰,“现在我倒是真的希望你能像从前说尚戎兮时那样,若干年后,想不起我是谁了。” 齐祺止住抽泣,仰起头,对他认真的道,“你是谁啊?” “这么快就忘了,”韩廷宇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头,笑问,“我的老婆失意了?” “老婆……”齐祺拉长了声调,故作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笑道,“谁是你的老婆呀?” 韩廷宇看着她做作的表演,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 齐祺娇羞的回应,直到韩廷宇喘息未定的放开她,脸色苍白的靠在身后的靠枕上。 齐祺忙扶他躺下,按铃叫来医生。待确定无碍后,便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在医院的这些天,类似的这种情况已经出现的太多了。第一次见他突然间虚弱无力的时候,齐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哭的昏天暗地。如今,已不会再慌乱了。 韩廷宇只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便睁开眼,对齐祺微微一笑,“我没有事。” 齐祺木然的点了点头,“嗯。” 韩廷宇虚弱的抬起手,搭在她的手上,声音慢而轻,“别这样,桃花眼最是魅惑人心了,不能做这样的表情。” 齐祺勉强勾了勾嘴角,“闭上眼睛,不许说话。” 韩廷宇笑着服从命令…… 就在韩廷宇闭上眼的那一刻,齐祺锁起眉头,干涩的笑颜瞬间消逝在嘴角。 这一个多月来,韩廷宇的身体每况愈下。齐祺越来越担心,某一天他会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很多事,她不敢多想,她天真的以为不去想,就会拖延灾难的来临…… 直到齐祺生日的前夜,韩廷宇执意要起床到窗边看看。齐祺本是不同意的,虽然平时她也会扶着他下床走动,每次,短短的一分钟都会让他疲惫不堪,何况现在是午夜,怕是医疗条件不会很及时。 韩廷宇却拉着她的衣襟,虚弱的道,“我只想看看窗外的景色。” “天都黑了,”齐祺拉着他的手,安慰道,“明天再看,好不好?” “还不到九点呢,祺,求你了……” 齐祺无奈,只好将折叠床放到窗边,扶着他一同坐到床上。 落地窗,外面的街景一览无余,虽是夜色,犹能看清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第75节 情殇18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齐祺让韩廷宇靠在自己的肩上。韩廷宇几次想抬起手揽住她的肩,却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最终只好虚弱的搭在她的手上。 齐祺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看不到她的眼眶早已盈满的泪水,她看不到他苍白的脸上眼圈的微红。 半晌,韩廷宇缓缓的发出低哑的声音,“齐祺,我要失约了……” 齐祺一怔,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不要这么说。” “对不起,”韩廷宇艰难的开口,“我不要你难过,我要你和尚戎兮好好的在一起……”说到这,顿了顿,轻笑了一声,“真的很矛盾,每次都说让你忘掉我,可又真的希望自己永远在你的心里。” “你当然会永远在我心里,”齐祺拉起他,皱眉道,“我不要和他在一起,和我相约定百年的人是你,不管你走向哪里,我都要与你同行。” “傻话。”韩廷宇尽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她一些,奈何视力越来越差,眼前这个他无比熟悉的人,如今却只是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廓。 “我没有说傻话,”齐祺坚定的看着他,“无论是人间旅程还是六道轮回,我跟定你了。” “不可以。”韩廷宇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齐祺忙握住他虚弱无力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韩廷宇微微一笑,继续道,“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还有好长的时间,我可不能一直在奈何桥上等你啊,从前的日子太忙了,一直没有机会到处走走,所以呢,要趁这个时候,好好的游历一番。那,我们现在约好,到你100岁生日的时候,我才会回到奈何桥上,带着你一起走来世。” 这长长的一段话,韩廷宇说的异常艰难、喘息不止,语罢,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道,“就这样说好了……” 齐祺见他越来越难以张开的唇,也不再抗辩,只垂泪点头。 韩廷宇终于放下心来,展露一抹无奈而遗憾的笑容…… 齐祺见韩廷宇微阖的眼,在他的发间轻轻一吻,抽泣着道,“韩廷宇,我爱你,永远,爱你……” 韩廷宇闻言,睁开眼,“这是你第二次说爱我,我很开心……第一次见你,你那一身淡蓝色的长裙,美的让我不敢直视。我喜欢看你穿蓝色的衣裙……对不起,没能等到明天……”语罢,沉沉的闭上眼…… 一整夜的挽救却未能让他再次睁开眼,齐祺看着躺在床上的那具毫无生气的身体,那半盖在他身上的白色床单是她无法接受的现实。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法官,操控过多少人的自由和生命,却无法主宰自己的…… 齐祺一世的眼泪仿佛都流在了这一夜,如今,她静静的趴在他冰冷的身上,哀痛的道,“骗子,你说过要陪我过生日的,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起来啊……” 闻迅赶来的金牧远扶住她纤弱的肩,此时的心境,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低声道,“坚强些。” 齐祺推开他的手,也不抬头,轻声道,“不要在这里,这是我和他最后的时刻,让我一个人陪着他。” 尚戎兮轻轻的将门关上,只声到齐祺轻声呢喃着,“韩廷宇,你从我的订婚宴上把我抢走了,如今又要抛下我,为什么……我恨你……” “韩廷宇,你答应过,以后会陪我一起过春节的。你答应过,以后的每一年都要给我包饺子、陪我放烟花的,你忘记了吗?” “韩廷宇,我还要听你唱给我《一生所爱》呢,你说过每天唱歌给我听的,你快起来啊……” “韩廷宇,我爱你,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我都爱你,你也要爱我,记住了吗?” 第76节 情殇19 - 情起时缘尽处 - 七七九九   葬礼上,哀乐低回。  齐祺面无表情的跪坐在韩廷宇的遗体旁,只拉着他的手,不理会任何一位前来吊唁的人。  白色麻布露出里面的淡蓝色长裙,与这一室的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金牧远走到她的身边,将那只一直摆在韩廷宇办公桌上的花瓶放到她的手中。  齐祺木然的接过,打开那不知什么时候被韩廷宇配上的盖子,里面是两个纸卷。  取出一只,展开,那熟悉的字迹有些陌生,带着些许的哀伤与悲凉。  毛笔行书的《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齐祺再无眼泪,只一寸一寸的抚摸着那因未及时整理而有些褶皱的宣纸,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最后两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我是你的忧愁吗?”齐祺低声呢喃,“到底谁才是谁的愁……”  颤抖着双手,取出里面的另一张纸卷,那是硬笔楷书的一首诗……  “你是天边的云霞,  悠然的飘过,留下一生的怀念。  那懵懂的情思萦绕心头,  挥之不去的,是你绝世独立的身影。  踩着你的足迹,却走不到你的心里。  仰望而雪涕。  雨后的屋檐,无声中滴落点点的忧伤。  湖面时而划过轻柔的涟漪,  仿佛是那误落杯中的一片新茶,  碧波荡开,掠过眸底似水的柔情。  缘浅却相遇。”  落款只有简单的三个字,“韩廷宇”。  显然这是他写给她的一首诗,齐祺靠在低矮的床边,缘浅却相遇,为什么要缘浅却相遇……  入殓时,金牧远将齐祺带到一边,这个女人,坚强的身躯下有着一颗琉璃心。从葬礼的开始到现在,她始终未流一滴泪,可那空洞的眼中,却是绝望的苍凉。  韩廷宇曾有过遗书,希望将自己的骨灰抛洒到树林,一方面是不想留下实物让齐祺触景生情,另一方面是自己当年苦练书法浪费了不少纸张,死后应当有所回报。  金牧远劝齐祺遵从韩廷宇的遗愿,哪知齐祺坚决反对,她坐在石阶上,紧紧抱着怀中那只小小的骨灰盒,低头将脸轻柔的贴在他的照片上,轻声呢喃,“你不让我安生,我也不要顺了你的意,我就要让你完整的下葬,然后时不时的去打扰你的清梦……”  安静的墓园不同于城市的喧嚣,韩廷宇的墓碑上,那黑白的照片格外的刺眼,再看到不那带着忧愁的微笑了……  墓碑的字迹出自齐祺之手,正面从左到右依次是,“一生所爱 韩廷宇 妻祺”。  背面是齐祺写给韩廷宇的寄语:  “一池寒水,一盏香茗,  一捧愁思一段情。  一分尘缘,一朝别离,  一世相忘一缕魂。”  相忘,谈何容易,既然能忘,人世间又怎会有那许多荡气回肠的爱情……  齐祺迷茫的抚摸着照片上那年轻帅气的脸庞,“相忘,到底是在安慰你,还是在安慰自己。韩廷宇,我会好好的,因为我是你的一生所爱啊……”  站在一边的尚戎兮静静的看着扶在墓碑前的那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心痛,却又无可奈何,只轻叹道,“天妒英才,不许人间见白头。”  齐祺的双手紧紧的抱住墓碑,仿佛那冰冷的石刻是韩廷宇的身体,渐渐的,好像有了些许的温度,喃喃自语,“他说,要我忘记他,  但我知道,他的内心是希望我能记住他一辈子的。  爱一个人并没有那么伟大,  即使不能相伴到白头,  也期盼两颗灵魂,可以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而我的心里,将永远保留他的空间,  只是在那永不尘封的空间里,有爱,更有恨。  恨他吹皱我内心的千年寒水,却绝尘而去。  爱他承诺与我来生,和奈何桥边七十年的等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