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前言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今天,政府再次报告了一起神秘的失踪案件。莫凡坐在电视机前,目光紧盯着新闻联播的报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安。他低声咒骂道:“又是六个人消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一天我也会……?不,这不可能。” 莫凡的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疑惑与恐惧。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他忍不住环顾四周,但房间里除了他,只有电视屏幕上闪烁的光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神秘的失踪案件了。最近几个月,类似的报道频繁出现在新闻中,每一次都让人心惊胆战。莫凡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离自己如此之近。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正在悄悄地吞噬着人们的生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恐惧。然而,当他再次看向电视屏幕时,那则新闻报道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则关于天气的预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但莫凡知道,那股不安的感觉却真实地存在于他的心中。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外面的夜色。街灯昏黄,行人稀少,一切都显得异常安静。然而,在这平静的外表下,莫凡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失踪案件是否会波及到自己,但他知道,他必须做好准备,面对可能到来的危险。 莫凡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他知道,恐慌和不安并不能解决问题,他需要保持冷静,寻找线索,揭开这个神秘事件的真相。无论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勇敢地去面对。 他转身回到电视机前,关掉了电视。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莫凡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他,也将成为这个神秘事件的一部分。 随着夜色的加深,莫凡的心中充满了决心。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行动起来,寻找答案。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和危险,他都不会放弃。因为,他不想成为那个被吞噬的人,他想要活下去。 晚上0:00,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躺在床上的莫凡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紧接着,他的身体在床上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三天后,现实世界。 电视屏幕上,央视的记者严肃地报道着:“各位观众,我们再次接到一起神秘的失踪案件。据报道,受害者是一名30多岁的男性,名叫莫凡。在事发当晚,他的家人和朋友都表示,莫凡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然而,就在午夜时分,他的身体却神秘地消失了。” 记者继续说道:“这是近期发生的第多起类似案件,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但尚未找到失踪者的下落。我们呼吁广大市民保持警惕,注意自身安全。如果有任何线索,请立即与警方联系。” 电视屏幕上,莫凡的照片被放大显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这个神秘的失踪案件,再次让人们对这个世界的未知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第一章迷雾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一股腐臭的、混合着陈年铁锈、朽烂木屑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霉味的气息,猛地灌入莫凡的口鼻。他像一具从冰冷深海拖拽上来的溺水者尸体,剧烈地呛咳着惊醒,每一次胸腔的痉挛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世界在他勉强睁开的眼前旋转扭曲。他用力眨了眨眼,黏腻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刚才……是哪里传来的咳嗽声?那声音空洞、撕裂,像干枯的芦苇在风中摩擦,绝不像活物发出的声响。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肘撑起身体,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粗糙的颗粒硌着他的皮肤。虚弱感像铅块坠着他的四肢,但他还是咬紧牙关,踉跄地站了起来。 视野稍微清晰了一些,但眼前的景象只让他心头的寒意更深。 这里似乎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一座巨大的、高耸入黑暗的仓库。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高处一盏孤零零的灯泡,但它更像垂死者的脉搏——光线刺眼地爆亮一下,随即又以折磨人神经的速度骤然熄灭,将整个空间瞬间拉入浓得化不开的黏稠黑暗。如此反复,每一次明灭都像一次濒死的喘息,在巨大的空旷中,光明与黑暗交替进行着窒息般的争夺。断断续续的光影下,无数黑黢黢的铁笼堆积如山,扭曲的栅栏布满深褐色的、如同凝固血迹的铁锈,有些笼门扭曲地敞开着,里面是更加幽深的未知。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陈旧与腐败的气息。角落里,一只缺了腿的木凳歪斜着,凳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垢,像是某种扭曲姿态的雕塑。 而就在仓库的尽头,一扇门。 那巨大的、厚重的、如同隔断两个世界的钢铁巨门,其尺寸远超常理,冰冷、压抑地矗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渺小与脆弱。门板暗哑无光,上面只有几道深刻的、不知来源的划痕,在灯泡不规律的闪动下如同扭曲爬行的蜈蚣。它严丝合缝地紧闭着,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外界的信息,像一张吞噬一切的黑色巨口。 莫凡茫然地环顾四周,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剩下一个微弱的气音在死寂中颤抖: “我……这……是……哪里?” “咔哒……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生锈门轴摩擦的刺耳尖叫,毫无征兆地撕裂了仓库的死寂! 莫凡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僵,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他像受惊的壁虎,猛地向后一缩,手脚并用地滚进最近一组铁笼堆叠投下的、最深最浓的粘稠阴影里。冰冷的铁锈蹭破了他的胳膊,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泄出一丝声响,将自己蜷缩成尽可能小的存在,拼命祈祷那堆铁笼能成为屏障。 门外浓稠的黑暗被缓慢地、笨拙地撬开了一个缝隙。 一个东西……不,一个人形的东西,颤颤巍巍地“挤”了进来。 它的身形极其怪异:两条不成比例的长臂,僵直、枯萎得像秋天脱水的藤蔓,晃晃荡荡地垂在身体两侧,几乎要拖到冰冷的水泥地上。那两条手臂的姿势僵硬而扭曲,仿佛不属于这具躯体,每一次微小的晃动都伴随着一种骨骼错位的轻微摩擦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头部——几乎无法称之为头。一枚污秽不堪、塌陷变形的破旧渔夫帽勉强扣在顶颅上,帽檐下方……没有鼻子、没有清晰的嘴巴轮廓,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蠕动的、湿漉漉的深色皮肉组织。而在那团令人作呕的组织中央,赫然嵌着两只眼睛——不,是巨大的、凸起的类眼器官,像两颗剥了壳的浑浊巨卵。它们没有眼睑,覆盖着一层黏糊糊的、半透明的薄膜,闪烁着一种毫无生命温度的、呆滞的、如同深海淤泥里捞出的冰冷光泽。那对“章鱼眼”缓慢地、毫无目标地在空旷的黑暗中转悠着,捕捉着光怪陆离的阴影。 它似乎并未察觉阴影里多了一只“老鼠”。 沉重的喘息声从那团皮肉组织的深处发出,带着湿漉漉的水泡破裂般的闷响。它迈着腿,每一步都显得极其费力,关节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咯吱”声,像是腐朽的木偶在强行走动,身体的平衡似乎随时会崩解。那顶破渔夫帽歪斜地挂在它的“头顶”,随着它不稳的步伐微微晃动。 莫凡躲在绝对黑暗的角落,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和濒临爆裂的心跳。那双恐怖的、非人的眼睛每一次无意识地扫过阴影边缘,都让他感觉冰锥刺穿了灵魂。 那拖曳着腐朽关节声响的沉重脚步,鬼魅般精准地停在了莫凡藏身区域外侧不足一步之遥的地方! 莫凡的心脏已经不是跳动,而是疯狂痉挛、抽搐着撞击胸骨,每一次搏动都带起一阵窒息般的眩晕,剧烈的“扑通”声在他自己听来如同死亡的战鼓在颅内轰鸣。他将脸死死抵在冰冷粗糙、满是铁锈颗粒的地面上,几乎要将自己按进水泥里,连指甲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抠进了地面细小的裂缝,试图让身体成为这绝望阴影的一部分。怪物身上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甜腐臭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他的口鼻和神经。湿漉漉的水泡呼吸声就在他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感。 它枯藤般的畸形长臂僵硬地抬起,伴随着细微的“咯咯”骨响,伸向了阴影边缘——一个被厚厚锈垢包裹、极其狭窄的扭曲铁笼。笼口被层层缠绕、已经氧化的粗铁丝胡乱地缠绕着。 就在怪物那覆着粗糙硬皮的枯指即将触碰到铁丝时—— “吱……呜……” 一声微弱、扭曲、极度不自然的声音突然从那个小铁笼的深处传了出来! 那声音极其怪异,像是濒死生物的微弱呜咽被强行塞进风箱里挤压,又像是某种生锈齿轮试图强行转动却又卡死的摩擦嘶鸣,甚至带点非人的、电子杂音般的破碎质感。尖细又沙哑,断断续续,虚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这声音让莫凡本就绷紧到极致的神经骤然绷裂!它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任何他认知中的动物,是彻底的未知与扭曲!他拼命想听清,想捕捉其中的含义,但那声音本身就带着一种刺穿耳膜般的混乱,让他的鼓膜嗡鸣,意识更加模糊混乱。 “吱……”它只发出了一次短暂的、变调的尾音,短促得如同幻觉。 紧接着,彻底的死寂降临了。不仅仅是那怪异的叫声停了,连同怪物粗重的喘息和关节的摩擦声,都一并消失了。浓稠的黑暗和令人作呕的气息依旧充斥四周,但那个存在带来的所有声息压迫,瞬间蒸发了! 莫凡惊骇欲绝地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物,冰冷黏腻地贴着他的皮肤。他连一丝抬头的勇气都没有。耳朵里还在持续着那怪声留下的尖锐耳鸣,嗡嗡作响。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的?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是怪物做了什么?还是…… 死寂。漫长到令人崩溃的死寂。 周围只剩下他自己牙齿无法控制地“咯咯”打颤声,以及那盏该死吊灯偶尔回光返照般、短暂刺破黑暗又随即沉没的、如同濒死心跳般的闪光。每一次光芒稍纵即逝的瞬间,莫凡都绝望地试图用余光捕捉门的方向,是开?是关?那道比人还高的巨大门缝,似乎比之前微微敞开了一些?还是那只是光影变幻的错觉? 他不知道那怪物还在不在这里。也许它就无声无息地站在离他头皮只有几厘米的黑暗中,那对黏糊浑浊的章鱼眼,正毫无生气地凝视着他蜷缩在阴影里瑟瑟发抖的背脊。 这个念头比怪物直接踩中他还要恐怖一万倍。恐惧如同冰封的巨浪,将他死死拍在由铁锈和冰冷水泥构成的绝望深渊底部,动弹不得。他成了这片黑暗中,唯一存在的活物——或许。而那带走未知叫声的怪物,它去了哪里?或者……它真的“去了”吗?浓得化不开的寂静中,只有无尽的猜疑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一点点啃噬掉他仅存的思考能力。 莫凡的大脑一片混沌。疑惑、尖叫、那双非人的眼睛、诡异的叫声、死寂的消失……一切都搅成一团冰冷的恐惧粘液,堵在胸口。唯一的念头清晰到灼痛:逃!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坟墓一样的鬼地方! 他像一块被恐惧冻僵的破布,手脚并用、极度僵硬地从藏身的铁笼缝隙间往外挪动。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带来筋肉撕裂般的酸痛和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感觉不到铁锈割破皮肤带来的细微刺痛,所有感官都拧成了一根绷紧欲断的神经,高度警戒地捕捉着空气中最微弱的异动。此刻的他,比暴露在蛇吻下的青蛙、暴露在猫爪下的老鼠还要狼狈百倍。他不敢看向门的方向,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疯狂而神经质地扫视着身后那片浓稠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怪物真的……走了吗?那消失的寂静会不会是它布下的陷阱?汗水混合着尘土和铁锈的微粒,咸涩地滑进他的眼角,模糊了本就因恐惧而收缩的视线。 视线神经质地扫过仓库尽头——那扇如同巨兽獠牙般矗立的沉重铁门! 门! 它竟然……没有完全合拢! 一道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挤压的缝隙,将门外更深沉的黑暗隐约呈现在眼前。那道缝隙像一道绝望深渊边缘悬着的脆弱独木桥,是通往“外面”唯一可能的路径。对莫凡来说,这几乎就是一束来自天堂的、带着刺骨寒风的光。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如同濒死喘息般的低嘶,连滚带爬地朝着那道缝隙亡命扑去! 他像一道刮过地狱边缘的影子,踉跄而无声地冲出了那个差点成为他棺材的巨大仓库。身体穿过门缝的瞬间,冰冷的铁门边缘擦过他的肩膀和手臂,留下火辣辣的、仿佛被巨大爬虫舔舐过的剧痛,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极致的恐惧是此刻最有效的镇痛剂。 扑面而来的,并非预想中的“外面”,而是一条深邃、望不见尽头的巨大走廊。 仓库外的世界,是更深沉的噩梦回廊。 惨白的光源来自高耸墙壁上零星镶嵌的灯泡,其数量虽多,状态却与仓库里那个垂死挣扎的灯泡如出一辙——或者说,更糟。它们像一群罹患瘟疫的萤火虫,在深不见底的幽暗中病态地抽搐着。疯狂爆发出刺眼几欲灼伤视网膜的白光,随即又以令人窒息的速度彻底熄灭,将走廊瞬间交还给伸手不见五指的粘稠黑暗。此起彼伏,毫无规律。每一次亮起时的瞬间过度曝光都刺得他双眼剧痛、视野里只剩下巨大的惨白残影;而每一次坠入黑暗,都如同被投入冰冷的墨汁海洋,剥夺方向感,引发瞬间的恐慌和失重。 走廊本身异常宽阔,地面是冰冷、磨损严重的水泥。两侧墙壁在病态闪烁的光线下,隐约可见是覆盖着潮湿霉斑的混凝土结构,一些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质管道如同干涸血管般攀附其上,在明灭的光影中投下扭曲、变形、如同潜伏怪爪般的狰狞阴影。空气依然凝滞、死寂,弥漫着一种比仓库里更加阴冷刺骨的湿气,夹杂着陈年尘埃、金属锈蚀和另一种难以名状的、带着淡淡腥甜腐败味的混合气息。 莫凡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这是走出地狱后唯一的依靠物——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仓库的门缝就在身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这条走廊安静得诡异,只有他自己那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声和病态灯泡们永无休止的、如同神经断裂般的滋滋闪烁声在空洞地回响。 他逃出来了……吗? 冰冷的墙壁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刺骨的寒意,走廊前方是无尽的、在疯狂明灭下不断扭曲变化的未知深渊。身后那道象征着仓库地狱的门缝,此刻看起来竟然显得有那么一丝……安全的错觉?新的恐惧浪潮再次无情地淹没了他:逃离了囚笼,却踏入了更加空旷、更加深邃、光芒也无法照亮的狩猎场。怪物的腐臭气息,似乎还若有若无地缠绕在冰冷潮湿的空气里,无处不在。 第二章迷雾(2)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莫凡像一片被寒风刮到墙角的枯叶,紧贴在冰冷、布满滑腻霉斑的混凝土墙壁上,一点一点地向前蹭动。每一次挪动,脚底踩下,都能感受到脚下水泥地面上几处不规则分布的、粘稠冰冷的湿痕。那不是普通的地面积水,触感湿滑中带着一丝令人恶心的粘滞,仿佛某种大型两栖动物爬过后留下的涎液痕迹。他几乎是触电般地蜷缩起沾到湿痕的脚趾,喉咙里条件反射地涌上一股作呕的酸涩。怪物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腐臭气味似乎又钻进了鼻孔——这黏腻的湿痕,难道…… 头顶上方,一根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攀附在天花板角落。从它破裂的焊缝和腐蚀的孔洞里,不断渗出冰冷的水珠。 滴答……滴答…… 水珠坠落在莫凡前方不远处一块更大的、深色反光的水渍中,发出空旷的回响。那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扭曲,每一滴都如同冰冷的针尖扎在莫凡紧绷的神经末梢上,与他自己狂乱到近乎无声的心跳形成绝望的二重奏。吊灯依旧在疯狂明灭,每一次短暂的亮起,那水滴坠落的瞬间都被捕捉成一帧帧苍白定格的慢镜头,水滴撞击水面的涟漪在惨白光芒下呈现出怪诞而破碎的光晕。光芒熄灭后,水滴的余音便在绝对黑暗中盘旋、萦绕,更显诡异。他必须穿过这片被滴水声和冰冷黏湿包围的区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未知生物的冰冷皮肤上。 以一种近乎爬行的卑微姿态,他屏住呼吸,几乎是凭着绝望中激发的最后一点本能,避开了那些可疑的水渍,终于蹭到了走廊的尽头。 尽头不再是那扇通往地狱(或安全?)的铁门。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敞开的、更为厚重的金属门框。 门内…… 门内爆发出一片与这条病态走廊截然相反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强光”! 但那并非阳光般温暖的明亮。这光极其冷硬、惨白,如同无数根高强度的手术灯管同时点燃,将门内的空间粗暴地塞满,不留一丝可供阴影喘息的余地。它的强度之大,即使隔着门框望过去,都让刚从昏暗走廊里爬出来的莫凡感到双眼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陷入暂时的“闪盲”,视野里只留下大片灼烧般的白斑残影。光线如同实质的白色火焰,吞噬了门内的一切细节。墙壁、地板、任何可能的物体……都在这片纯粹、非自然、带着嗡嗡低鸣工业噪声的强光中失去了轮廓,化为一团翻滚的、边界模糊的耀眼白热! 莫凡下意识地用手臂遮在眼前,试图抵挡那仿佛能刺穿视网膜的恐怖强光,身体僵在门框边缘的阴影里,心脏因为这种突兀的、充满侵略性的景象而再次狂跳不止。这光……太不对了!它不像是逃离地狱的出口,反而更像通向某个冰冷、无情、由金属和人工光明主宰的未知熔炉的入口。 门外是黑暗、腐朽、充满怪声的走廊;门内却是这片吞噬一切的、如同焚尸炉核心般的、带着嗡鸣的纯白炼狱。 哪里才是出路? 强光带来的灼痛和嗡鸣依旧在莫凡的颅内震荡。门外的走廊是腐朽的地狱,门内的强光是吞噬的熔炉。绝境之中,“厨房”的残存概念像一根浸水的稻草,微弱地漂在他的意识泥沼里——食物,水,也许是活路?或者说……是另一种形态的陷阱?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凭着最后一丁点求生的本能,像一颗被弹射的绝望石子,猛地将自己“扔”进了那片令人致盲的白光之中。 瞬间,强光的强度似乎被门框过滤、分散了一些,但室内光线依旧强烈、冷冽得如同无菌手术室。那刺耳的嗡鸣声也变成了低沉的、如同巨大变压器运转时的嗡隆背景音,压迫着耳膜,带来持续不断的晕眩感。 眼睛经过几秒痛苦的适应,终于勉强能看清轮廓。 这里……确实是一个巨大、冰冷的金属空间。像厨房,但大得非人。高耸的天花板隐没在顶灯发出的刺眼光芒中,墙壁、地面、高耸的操作台面、巨大的不锈钢水槽……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金属银灰色。没有烟火气,没有油渍(或者说,仅有的污渍也被强烈的光线粗暴地掩盖了),只有绝对的、无机的冰冷秩序,像停尸房的操作间。 那股强行闯入、带着工业清洗剂残留味道的冰冷空气,也掩盖不住另一种更为隐晦的气息——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淡薄,却让莫凡胃袋不受控制地抽紧的腥甜铁锈味。这味道…是肉的腐败前奏?抑或是更糟的东西? 他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黏在了屋子中央那张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上。 那里,摆着一块肉。 在冷白光下,那肉块呈现出一种怪异到令人作呕的状态。它的颜色是极其不健康的深紫色中泛着死鱼肚般的灰白,像是被反复冻融过无数次。更诡异的是,它的表面并非光滑的肌肉纹理,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小的、蠕虫般的半透明孔洞,在强烈光线下,这些孔洞深处似乎闪烁着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幽绿色荧光。肉的边缘不规则地蜷缩、扭曲着,渗出极少量粘稠、暗沉的油脂状液体,那液体甚至微微反射着金属的寒光,缓慢地朝光洁的台面边缘蔓延。 这绝不像任何他曾见过的动物肉质。它更像一块遭受了致命污染的活体组织,或是来自深海不可名状生物的腐坏残躯,静静地躺在不锈钢的祭坛上,无声地散发着衰败和异常的生命力。 饥饿。疯狂的、啃噬着理智的饥饿感,像一群食人鱼在莫凡的空腹中翻腾撕咬。一路的消耗、极致的恐惧,早就耗尽了最后一丝热量储存。生理的需求粗暴地碾压着理智的警报声。那台面太高了!仰头看去,如同通往献祭台的石阶。 活下去……必须吃下去…… 他的目光如同绝望的野兽,在冰冷光滑的台面和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肉块之间疯狂游移,最终钉在了操作台下方——一个孤零零的高脚金属凳子上。 那凳子冰冷、光滑,腿脚异常细长,在强烈光线下泛着刺目的白光。凳面离地面足有莫凡胸口那么高。它如同唯一的救命阶梯。 莫凡踉跄着扑了过去,冰冷的地面寒气透过他薄底的鞋面直刺脚心。他用那沾着铁锈、灰尘和不明粘液的手掌,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一条冰凉的金属凳腿!冻手!寒意瞬间刺痛皮肤。 求生欲在那一刻压倒了所有。他像一只掉入冰洞的猴子,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上攀爬。瘦小的身体在光滑冰冷的金属凳腿和凳面上笨拙地挣扎、扭动、打滑,几次险些重新跌落冰冷的地面。每一次下滑都带起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这空阔、冰冷的金属空间里如同绝望的警报般回响! 汗水再次混合着铁锈和灰尘,模糊了他因紧张而扭曲的面孔。他咬碎了牙关,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指甲在与金属的搏斗中崩裂,指尖渗出鲜红也全然不顾。眼前的景象因为剧烈的喘息和生理泪水而扭曲旋转——那块边缘渗出粘液、闪着幽绿荧光的孔洞肉块,如同悬挂在他头顶的末日果实。 终于,在一阵几乎脱力、濒临坠落的最后挣扎后,他以一种极其狼狈、半边身体趴在凳面上的姿势,勉强将自己那颤抖不止、摇摇欲坠的上半身,拉到了那张冰冷光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不锈钢操作台的边缘高度。 那块诡异的肉,就在他模糊视野的前方。那股腥甜铁锈混合着微弱幽光的腐败气息,此刻毫无阻隔地、强势地钻入他的鼻腔,直冲脑髓。 腥甜、腐败又带着奇异诱惑的肉块塞满了口腔,粗糙的纤维在牙齿间被粗暴地撕裂、碾碎。那股微弱却无处不在的幽绿荧光,似乎随着肉汁一同滑入了喉咙深处,带来一种短暂麻痹理性的怪诞温饱感。莫凡像一头被饥饿折磨到丧失人形的野兽,完全沉浸在撕咬、吞咽的本能旋涡中。涎水混合着肉末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冰冷的不锈钢桌面上。他的耳中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贪婪撕扯血肉的黏腻声响,整个世界都缩小到了眼前这块散发着死亡与生命气息的诡异肉团上。 他没有听见,身后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合拢。门轴没有发出任何**,只有“噌”的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金属尘埃落地的短促轻响,便彻底隔绝了他与那条明灭不定的走廊,将这个冰冷的“厨房”变成了一个更完美的牢笼。 门内,靠近储藏区的巨大不锈钢货架阴影里,一个庞大的轮廓无声地凝聚成形。那是一个穿着沾满深褐色、分辨不出原料的油污围裙的“厨师”。它的体型庞大得惊人,堆叠的肥肉几乎要撑爆那肮脏的围裙,肚子层层叠叠地垂到膝盖以上,每一块松垮的脂肪都仿佛在无声地蠕动。它顶着一颗溜圆、肿胀、如同注水发面团般的秃头,脸皮松弛下垂,覆盖着一层亮晶晶、如同融化的猪油般的黏液。而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两粒细小、浑浊、如同熟得过头的葡萄核,深陷在肥肉堆砌的眼窝里,此刻正闪烁着一种纯粹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粘稠的贪婪。粘腻浑浊的口涎正从它无法闭合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在油腻的围裙上留下湿滑的亮痕。 它看到了操作台上的莫凡。 那张糊满肉渣和粘液的小脸,那不顾一切的吞咽姿态,在厨师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无疑就是一只意外闯入巨型粮仓、正肆意盗取谷物的肥硕老鼠。 极致的捕食兴奋,让厨师那张肥腻的脸上肌肉怪异地抽动着,挤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但它并未立刻暴起。相反,它的动作变得诡异而极富技巧性地缓慢、轻盈——这与其庞大笨重的外形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反差。那厚如橡胶枕的脚掌,肉垫着地,以不可思议的柔软踩下,每一次接触冰冷光滑的金属地面,只有鞋底最中心的一小块肥肉被微微压扁又弹起,竟真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看不见的细丝提拉着,一点点地朝着操作台靠近,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巨型默剧演员。它甚至刻意控制着那如同瀑布般的涎水流淌的速度,不让滴落的声音暴露自己的行动。两颗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莫凡毫无防备的后颈,里面翻滚着纯粹的玩弄和即将到来的撕裂快感。 操作台上,莫凡的胃袋被那怪异的肉塞得又冷又涨,胃壁因为无法适应的物质而阵阵绞痛痉挛。他茫然地吞咽着最后一点肉渣,舌尖还残留着那股令人作呕却奇诡回甘的复杂味道。他那被食物和肾上腺素短暂填满的世界,正迅速滑向一种迟钝的、虚脱般的恍惚。 就在他抬起沾满油脂和肉屑的手掌,无意识地抹向自己的脸颊那一瞬—— 一片冰冷、粘腻、带着浓重阴影的庞大暗影,如同倾泻的油污之海,悄无声息地漫过了他身体投在光洁不锈钢面上的倒影。阴影的边界,刚刚好将他还沾着肉屑的脖颈,完全覆盖。 莫凡的动作猛地僵住。那股冰冷感并非来自桌面。一种源自脊椎底部、如同爬行怪物舔舐过后的、极度原始的死亡预感,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一股比怪肉更腥臭、更油腻、带着热烘烘腐败气息的浓烈恶臭,如同实质的帷幕,沉重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灌入他僵硬的鼻腔。 他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扳动,抬起头。 映入他因恐惧而收缩到极限的瞳孔里的,是操作台边缘那堵不断蠕动、散发着热腾腾油脂恶臭的、由脂肪和深色油污构成的……肥厚壁垒。壁垒的上方,是那颗巨大得遮挡了部分刺目光线的秃头。那双浑浊细小、充满了粘稠饥饿和残忍戏谑的“葡萄核”眼睛,正如同锁定垂死虫豸般,直勾勾地俯视着他。一滴巨大、粘稠、尚带着体温的口水,从那无法闭合的嘴角,如同慢镜头般,拉出一条闪烁着油光的丝线,精准地坠落在他刚啃过肉的手背上,“啪嗒”一声,溅起一小片令人绝望的腥腻。 第三章迷雾(3)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那双浑浊贪婪的眼睛刚刚锁定莫凡,下一瞬,一股黏腻、滚烫、散发着浓烈油污与腐肉混合恶臭的热浪就兜头压下!莫凡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一只厚如橡胶门板、覆盖着油腻污垢和粗糙死皮的硕大手掌,就以惊人的速度和力度,从那片蠕动的脂肪壁垒中猛然探出,如同拍蚊子般将他整个身体死死按在了冰冷的不锈钢台面上! 剧痛与窒息同时袭来!莫凡感觉自己像个被压扁的软体生物,全身骨骼在巨大力量下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咯吱**。厨师那只短粗得与庞大身躯不成比例的手指,像是五根浸泡过尸油的粗壮香肠,瞬间收拢,将他纤细的腰腹死死攥在其中。滚烫的油腻感包裹住他,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碾压!他的肋骨痛苦地内陷,每一次本能的反抗都让那深陷进皮肉的肥腻指印陷得更深。他眼球暴突,视野边缘迅速被黑暗吞噬,耳边是血液冲顶的轰鸣和自己细微到如同漏气风箱般的、濒死的吸气声。空气被彻底榨干,肺叶在绝望地燃烧,却吸不进一丝气息。 “吱嘎……” 厨师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老旧绞肉机启动时的、混合着兴奋与急切的低吼。它丝毫没有控制力道的自觉,反而因为“猎物”的虚弱挣扎而更加亢奋。那双浑浊的小眼睛因为狂喜而布满血丝,黏稠的口涎如同开闸般哗哗流下,浇了莫凡满头满脸,带来滚烫腥臊的窒息感。 它根本没意识到(或根本不在乎)掌中小生命的脆弱。它像捏到了一只令它极度满意的肥美田鼠,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孩子气般的残忍兴奋,就这么笨拙地、手忙脚乱地捏着莫凡,挪动自己沉重如山的身躯,开始在巨大的厨房里寻找着什么。莫凡如同破布娃娃般在它油腻的掌握中剧烈颠簸晃荡,每次撞击厨师肥厚的身体或旁边的金属柜都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当啷!”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莫凡感到禁锢他的力量突然松开了些许,身体随即被粗暴地投掷出去!一阵天旋地转,他瘦小的身体重重砸在冷硬的金属底板上,摔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刺眼的冷光中,密集、冰冷、带着锈迹的栅栏阴影瞬间印满了他的视野。一个由粗壮钢筋焊接而成、布满褐色污渍和可疑干涸液体的生锈鸟笼(或者说鼠笼),如同为他量身定做的囚室,将他牢牢困在其中。笼子的每一根钢筋都比他的拇指还粗,散发出铁锈、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笼门“哐当”一声被某种生锈的插销锁死。 厨师那张巨大而油滑的秃脸凑近了笼子,浑浊的眼睛贪婪地在笼内扫视了几圈,仿佛在欣赏盘中的佳肴是否安置妥当。它心满意足地、如同哼歌般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含混的咕噜,粘稠的涎水滴落在笼门前的金属地面上,“嘶……”地腾起一小缕微弱的雾气(或许是油脂?)。随后,它挪动那座肉山般的躯体,笨拙地转过身去,走向了灶台的方向。沉重的脚步声再次有规律地响起,伴随着不锈钢厨具被翻动、擦拭刀刃、以及某种沉重砧板被重重放下的熟悉声响,每一步声响,都像是为莫凡敲响的最后丧钟。 笼子内狭小而冰冷。莫凡蜷缩在角落,粘腻的厨师口涎和他自己的汗液油污混合在一起,紧贴着皮肤,带来深入骨髓的恶心与寒意。他剧烈地咳呛着,大口吸入这牢笼里污浊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带动胸腔肋骨发出尖锐的疼痛。视线终于勉强聚焦,穿过冰冷的栅栏,他只能看到远处灶台前那个晃动着的庞大背影,以及那背影手中偶尔反射出刺目寒光的利器轮廓。 恐惧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尖叫和奔逃。一种极致的、深不见底的冰冷绝望,如同冰水般从他脚底迅速上涌,冻结了他每一个试图挣扎的神经末梢。被锁在笼中,听着那代表“准备烹饪”的熟悉声响,看着那庞大屠夫的背影…… 他不用想就知道。 自己不再是那个追寻自由的逃亡者。 他只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等待着被宰割、被清洗、被肢解、最终被扔进锅里翻炒的——新鲜食材。 冰冷的绝望如同棺盖,紧紧封住了莫凡的意识。他缩在笼子锈蚀的角落,刺目的冷光灼烤着他残存的意识。远处灶台传来的沉重剁击声和金属刮擦的锐响,每一下都清晰得如同敲在他的脊椎骨上,为他生命的倒计时做着无情注解。他甚至能想象出那把巨大、闪着寒光的屠刀切开肉质的多汁声响,而这声音的下一个注脚,就将是他的身体。 就在莫凡几乎要被这无形的绞索勒断最后一丝神智之时—— “嘎——!!!” 一声极其突兀、尖锐到刺穿耳膜的怪叫猛地炸响!像是被滚油烫到喉咙的阉猪发出的嘶鸣,瞬间打破了厨房里那令人窒息的死亡节奏。 莫凡被这声音惊得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 只见那庞大的厨师背影极其僵硬地顿住了挥舞厨具的动作,那颗油滑的秃头猛地转向厨房门口的方向。它那两粒深陷在肥肉中的浑浊小眼睛,此刻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混杂着暴怒与另一种原始兴奋的光芒!喉咙里还在持续地、不连贯地迸出嘶哑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和尖啸。 下一刻,厨师那笨重的身躯爆发出完全违背常理的恐怖速度!它像一头被红布激怒的公牛,完全丢开了手中的东西(沉重的剁骨刀“哐当”一声砸在金属台面上,弹跳着滚落在地),咆哮着,疯狂而笨拙地冲向那扇半开的厚重金属门!庞大的身躯带起呼啸的风声,沉重的脚步重重踩踏地面,整个厨房似乎都在它的狂奔中微微震颤! 透过厨房门的缝隙,莫凡只瞥见一条短促、模糊不清、在冰冷走廊闪烁光影中仓皇窜过的一小团白色残影,形状不明,大小难辨,像是被狂风吹起的一张纸片,又像是某种动作快得看不清的小动物尾巴,瞬间就消失在门外明灭的光线交界处。厨师那庞大的身躯也紧跟着撞出门口,发出沉重的撞击声,脚步声和愤怒的咆哮声瞬间被放大的走廊回音包裹,迅速远去,如同追着一阵捕风捉影的泡沫。 死寂。 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重新笼罩了这个冰冷的金属空间。只剩下笼子外被厨师撞歪的金属台架上,几滴残留的冰冷冷凝水,滴落在被丢弃的剁骨刀寒刃上,发出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叮…叮…”声。 安全?暂时……安全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那层沾满污垢的薄薄皮肤。莫凡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颤,巨大的、不真实的侥幸感混合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瞬间淹没了他。但下一秒,冰冷的现实如同栅栏的铁锈触感,狠狠刺痛了他贴着笼壁的皮肤。 安全?仅仅是暂时的!只要还被关在这该死的笼子里,只要那个可怕的屠夫回来…… 求生的欲望如同浇了油的烈火,瞬间烧尽了所有的麻痹和绝望!他猛地从角落弹起,因虚弱和之前的窒息而眼前一阵发黑,但他死死抓住了生锈的栏杆稳住自己。必须出去!现在!趁那个怪物被引开! 他疯狂地扫视着囚笼之外有限的视野。笼子正放在那个巨大冰冷的不锈钢操作台边缘! 这个高度……莫凡估计了一下,如果笼子从这里摔下去,大概能超过他身高的两倍有余!下面的地面是同样坚硬无比的金属地面。生锈的笼子会散架吗?巨大的撞击力是否会直接要了他的命?他不确定。这笼子的钢筋看起来很粗……但从高处坠落的冲击力,即便是锈蚀的接点也可能会崩开吧?或许……或许能撞开锁头?或者砸弯关键的栏杆? 可能性如同迷雾中的鬼火,虚无缥缈又充满致命诱惑。但莫凡更确定的是:待在原地,等那个厨师回来,下场只有一个——被宰杀、被处理、被下锅翻炒成怪物的一盘菜!那种结局清晰、冰冷、毫无幻想空间,比这深不见底的笼子更黑、更冷! 没时间犹豫了!远处的脚步声和咆哮虽然远去,但随时可能折返! 莫凡狠命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瘦小的身体如同一枚撞击钟摆的炮弹般,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撞向笼子内壁!不是一次,而是拼尽全力、反复地、疯狂地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和全部冲力砸在笼子的侧网上!目标——笼子悬在台面边缘的下方区域! “哐!哐哐哐!” 刺耳的金属摩擦撞击声和铁笼摇晃的哀鸣瞬间充满了冰冷的空间!锈渣被震得簌簌落下。每一次撞击,他都感觉自己的骨头像要和生锈的钢筋一起散架,震得他眼前金星乱冒,肩膀手臂剧痛,但他不敢停!也绝不能停!汗水混合着唇边渗出的血丝,在他脸上留下扭曲的痕迹。 笼子在他的自杀式撞击下,剧烈地、危险地在光滑冰冷的台面边缘摇晃起来,如同狂风中的秋千!每一次极限的晃动,离坠落只剩下毫厘之遥! 他死死盯着下方的金属地面,那里冰冷、坚硬、反射着死亡的光泽,但也可能是他唯一的、铺着荆棘的生路入口! 每一次拼尽全力的撞击都像在用骨头敲击生锈的丧钟。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莫凡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不止,嘴里全是牙齿磕碰带来的血腥味。但那生锈的鸟笼,在他近乎自杀式的摇晃冲击下,重心终于越过了光滑台面的临界点!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滞压缩。莫凡只感觉脚下的支撑瞬间消失,整个笼子连同他一起,脱离了重力的束缚,却又立刻被更强的力量狠狠攫住——下坠! 失重的恐怖感攫住了他的心脏!笼子并非垂直落下,而是在最后撞击的动量作用下,带着一个绝望的翻滚姿态,朝着坚硬冰冷的地面急速砸落。风声尖锐地呼啸过耳际,锈蚀的钢筋和扭曲的金属网在翻滚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扭曲声响!视野如同失控的万花筒,冷光灯、金属墙壁、油腻的地面、角落里堆叠的模糊阴影,所有的一切都在剧烈旋转模糊中碎裂又重组。 “轰————咔!!!” 一声远比他想象中更加狂暴、带着金属彻底崩坏意味的巨响在坚硬的地面轰然炸开!不是简单的碰撞,而是某种结构瞬间被巨力撕裂瓦解的毁灭之声!整个厨房的地面都似乎为之一震。笼子底部几根相对较细的钢筋应声而断,扭曲崩飞!无数锈蚀的金属碎屑如同致命的黑色雪片般伴随巨响四溅喷发!连接底座的几处焊接点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瞬间崩裂! 莫凡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塞进铁桶从悬崖抛下的布偶!在撞击发生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力量无视了骨骼肌肉的存在,野蛮地贯穿了他身体的每一条缝隙!他被狠狠地掼在笼底又弹起,整个身体在狭窄的金属囚笼内部壁间反复、凶猛地撞击、翻滚。剧痛如同海啸淹没每一寸神经!胸骨仿佛被重锤砸裂,脊椎传来令人昏厥的错位嘎吱声,右肩胛骨狠狠撞在一根断茬的钢筋上,瞬间皮开肉绽,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眼前被猩红与黑暗交织的狂潮吞噬,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如同无数只手攥紧了他的脑髓疯狂摇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又仿佛一个世纪——世界终于停止了那毁灭性的旋转和哀鸣。 只剩下死寂,以及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全身嘶嚎。 莫凡瘫软在一堆完全扭曲变形、仿佛被巨象踩踏过的破铜烂铁之中,身下是冰冷的地面和他自己流出的温热粘稠的液体(是汗?是血?)。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动着碎裂般的剧痛,仿佛肺叶里也插满了玻璃碎片。他挣扎着,如同一条被甩上岸的垂死的鱼,用尽残存的意志力,想要撑起这具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骨头……真的像要散架了……但……好像……还连着…… 就在这时,幸运,那微乎其微的、残酷命运缝隙中漏下的偶然,降临了。就在笼子坠落翻滚、钢筋崩断的巨大冲击力中,那扇曾经被生锈插销锁死的笼门,脆弱的合页(铰链)终于不堪重负,如同被巨力撕扯的劣质纸板,在一声轻微却关键的金属断裂脆响中彻底变形、崩开了!笼门以一个扭曲的角度歪斜着挂在半残的框架上,露出一个刚好够他挤出去的死亡通道。 没有时间去检查伤口,没有时间去庆幸。活下去!爬出去!这个念头如同唯一的光点在无边痛楚的泥沼中燃烧。莫凡拖着自己仿佛粉身碎骨的身体,用指甲抠进冰冷油腻的地面,一点一点,带着让人不忍直视的艰难和淋漓的鲜血,从那扇扭曲破裂的笼门里强行将自己挤了出去,每一次关节的移动都像有烧红的刀片在锯割筋肉。 新鲜的冰冷空气灌入鼻腔,带着血腥、金属腥和遥远油污的味道。莫凡佝偻着身体,跪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剧烈地喘着粗气,视野边缘的黑暗中飞舞着跳跃的光点。他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本能地在弥漫着血腥味和死寂的空间里扫视—— 出口! 就在靠近门口储藏架的地方,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竟然虚掩着! 一条刺目的冷白色光线如同审判之剑,从虚掩的门缝中强硬地劈入这个冰冷绝望的厨房。 显然,肥胖厨师离开时太过疯狂急迫,竟然忘记了将这最后的壁垒完全关闭!这扇门,此刻不再通往怪物追逐的走廊,而是变成了一条意义不明的……生路?或者通往另一个地狱的入口?莫凡不知道。门的后面,是强光、是未知、是可能再次撞上厨师的厄运,还是可能的转机? 但他没有选择。 一丝力气都不敢浪费。莫凡颤抖地支撑起麻木而剧痛的膝盖,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抓住旁边一个冰冷的金属柜角,将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强行拉离血污的地面。剧烈的疼痛让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般的内脏疼痛,但他强迫那破败不堪的双腿迈动。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步履踉跄如同刚断线的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向着那道劈入黑暗的、意义不明的耀眼裂缝挪去。 门后面是什么?天堂?地狱?屠宰场?他不知道,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他只知道留在这里,便是砧板上待宰的肉。 第四章迷雾(4)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那道虚掩的门扉,如同一头黑暗巨兽咧开的狭缝般的嘴唇。莫凡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将自己的身体从死亡厨房冰冷的怀抱里狼狈地“挤”了过去,沾满油污和血渍的衣服被门框边缘狠狠刮蹭了一下,带出一阵难以忽略的摩擦声,让他本就绷紧的神经又是一阵刺痛。 瞬间,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潮湿、冰冷、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泥土与腐烂植物根茎发酵后的味道,如同霉菌生长的温床被强行揭开,狠狠灌入他的鼻腔,粘稠得几乎凝结成无形的实体贴在皮肤上。 脚下传来的触感让莫凡的心瞬间沉入深渊。 不是坚硬的金属地面。 脚下……是令人心悸的、深不见底的湿软!某种冰冷、粘稠到令人绝望的泥泞覆盖着地面,深度至少没过了他的脚踝!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伴随着粘滞的阻力和令人牙酸的“噗呲”、“咕唧”声,仿佛这黑暗的地面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腐败的口腔,正在贪婪地吮吸着落入其中的一切。莫凡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湿滑的根须或者不明碎屑缠绕在脚踝上,每一次尝试抽离脚掌都需要付出额外的力气,每一次下陷都更深一分,如同绝望在不断加码。 前方,目力所及的狭小范围内——那是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浓黑!如同沸腾翻滚的浓墨,将除了门缝后方泄入的那一小块可怜光斑之外的所有空间,都贪婪地、彻底地吞没了。没有出口,没有岔路,视线绝望地向前延伸,最终只能撞在那一堵墙一般的黑暗上,冰冷而窒息。 除了……脚下那条伸入无边黑暗深处的“路”。 一个坡度陡峭、向下倾斜的、纯粹由粗陋木质结构搭建而成的楼梯口,如同地狱无声张开的巨口,就那么突兀地开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板上方(或者说“泥沼”表面)。那仅存的微光,仅仅够勉强勾勒出它的轮廓边缘,像一把斜插进黑暗中的模糊巨齿。它的材质看起来腐朽而脆弱,木板表面在微光下泛着深色的水渍和可疑的霉斑。楼梯本身则完全隐没在下方那浓稠的黑暗中,延伸向何方?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尽头有什么?只有纯粹的、令人心脏冻结的未知。 莫凡感到一阵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和晕眩。必须找点东西照亮!他强忍着呼吸牵动的剧痛和深入脚踝的冰冷湿腻,慌忙地用唯一能动用的那只没有严重受伤的手(另一只手耷拉着,肩胛的伤口还在渗血)在门框附近能触及的狭窄墙壁上、泥泞中徒劳地摸索着。粗糙、冰冷、布满粘滑苔藓的墙面……脚下除了那恶心的泥沼,只有缠绕的碎屑和腐烂物…… 没有光源。 一丝人造的光亮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和他自己那如同漏气风箱般粗重、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越发清晰刺耳。 绝境! 别无选择!留在这里,血腥味和刚才的动静,随时会引来那个胖厨师或别的什么东西! 莫凡死死盯着那截如同巨兽咽喉般向下延伸的楼梯入口。湿滑、陡峭、无光、脆弱——每一个特质,都足以让重伤疲惫的他万劫不复。 他必须下去!像跌入深渊前抓住最后一根蛛丝般绝望而小心! 莫凡极度缓慢地、用脚试探着挪向那个楼梯口。粘稠的泥泞死死咬着他的腿脚,每一步都像是在深潭里跋涉。终于,他的右脚颤抖着,踩上了那湿漉漉的、通向下方无尽黑暗的第一级楼梯木板——或者,更像是一块腐朽的、覆盖着滑腻苔藓的墓碑! 触感冰冷湿滑得如同毒蛇的皮肤!木板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嘎”**,仿佛在警告它即将不堪重负。一股强烈的失衡感瞬间袭来,让他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直接走下去!这纯粹是自杀! 莫凡几乎是本能地、不顾肩胛撕裂的剧痛,猛地将尚好的那只手臂探出,指尖如同钩爪般狠狠抠入楼梯入口侧面那冰冷、湿滑、布满苔藓的粗糙墙壁缝隙!指甲瞬间折断,嵌入石缝,传来钻心的痛,但这痛楚在可能摔死的恐惧面前微不足道。同时,他蜷起受伤的手,用手肘内侧死命地撑住入口边缘另一侧湿漉漉的木板(尽管这牵扯到肩胛伤口,带来一阵剧痛痉挛)。他把自己固定在了入口边缘,如同悬崖绝壁上的壁虎,用尽身体每一处能卡住的地方。 现在,他就像一个悬在黑暗深渊边缘,摇摇欲坠的人。 下一步:转身。 这个在平地上无比简单的动作,此刻充满了死亡的韵律。莫凡缓缓地、痛苦地旋转着身体,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每一次摩擦都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压抑的闷哼。他将背部尽可能紧贴在那冰冷湿滑的墙面上(仿佛那能给他一丝安全感),脚尖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后方楼梯的下一级位置…… 整个过程缓慢、痛苦、如同酷刑。 最终,他变成了面朝深井入口般的黑暗楼梯,背对着门外那象征性的光斑的姿态。楼梯向下延伸的角度似乎更陡了! 他极度缓慢地松开撑在入口边缘的手肘,身体微微后倾,将重心更多地交给身后那黑暗的深渊。同时,抠着石缝的手指如同嵌入崖壁的铁钎,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发出脆响,这是他唯一的、脆弱不堪的锚点! 右脚试探着,如同盲人在雷区摸索,终于,脚尖碰到了第一级向下的、同样湿滑冰冷的台阶。 他踩了下去!力量极其轻微,仿佛脚下不是木板,而是一块布满裂纹的薄冰。 左脚紧接着跟上…… 一步! 身体微微向下沉了一小段。 心脏在疯狂擂鼓! 那紧抠石缝的手开始尝试向下挪动寻找更低的支撑点。指尖在湿滑布满苔藓的石壁上痛苦地划动摸索,如同用肉身开凿微小的血路,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肩胛骨钻心的刺痛和新的擦伤。 左脚再次试探,向下…… 另一只脚跟上…… 又一步!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伴随着湿滑木板的轻微**、自己粗重的、带着痛楚的呼吸、手指在苔藓石壁上绝望的刮擦声,以及在黑暗中仿佛被无限放大的心跳声! 他在下降,向着无底洞般的黑暗,像一滴血泪坠入墨池。每一步,都可能滑倒;每一步,木板都可能彻底碎裂;每一步,抠入石壁的手指都可能脱落…… 下方,只有一片沸腾翻滚的未知黑暗,沉默而贪婪地等待着他失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腐朽的棺木边缘。莫凡的指尖早已在湿滑石壁上磨得血肉模糊,每一次向下摸索都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混合着肩胛伤口撕裂的灼烧感,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志彻底吞噬。湿冷的空气如同裹尸布般缠绕着他,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拉动破旧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腐臭。楼梯的木板在脚下持续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嘎”**,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让他心脏骤停,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解,将他抛入下方那永无止境的黑暗深渊。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极限,如同拉满即将断裂的弓弦,因为只要一丝放松,脚下这年久失修、布满滑腻苔藓的死亡阶梯,就会立刻将他送入地狱! 时间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只有自己粗重带血的喘息声、木板不堪重负的**、以及指尖在冰冷石壁上绝望刮擦的细微声响,构成了一个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循环。不知是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的漫长折磨后—— 脚下试探的脚尖,终于没有碰到预想中那该死的、向下的湿滑台阶! 而是……触碰到了一片同样冰冷、却带着某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坚实”感的平面! 是地面! 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虚脱感瞬间冲垮了紧绷的神经!莫凡甚至来不及确认脚下是否安全,身体便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彻底瘫软下去,重重地、毫无缓冲地砸在脚下那片湿润冰冷的“地面”上!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剧痛和极致疲惫的**从他喉咙深处挤出。脸侧紧贴着那冰冷粘腻的地面,能清晰地感受到粗糙的砂砾、湿滑的苔藓、以及某种腐烂根须的触感。他像一条搁浅在污泥滩上的濒死鱼,贪婪地、不顾一切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全身碎裂般的疼痛,每一次呼气都带出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白雾。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痛和虚脱的边缘疯狂摇摆。只有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湿意,透过破烂的衣服,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他仅存的热量,提醒他还活着——暂时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是几秒,那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和窒息感才稍稍退潮,让一丝微弱的意识重新浮起。不能停在这里!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他混沌的大脑。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几乎散架的身体从冰冷的地面上一点一点地撑起。膝盖和手肘因为之前的撞击和现在的冰冷地面而麻木刺痛,他佝偻着背,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剧烈地咳嗽着,吐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抬起沉重如同灌铅的头颅,涣散的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徒劳地扫视。这里……似乎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空气比楼梯上稍微流通一些,但那股泥土、腐烂植物和更深层霉变的混合恶臭依旧浓烈得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光源,如同黑暗海洋尽头唯一的灯塔,刺破了他视野边缘的浓重黑暗! 光源! 那光芒来自前方,极其微弱,像是某种即将熄灭的萤火,在无边的黑暗中脆弱地摇曳着。它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青白色调,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生物发出的幽光。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思考、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恐惧!莫凡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如同被烙铁烫进灵魂深处的指令:靠近光!光,意味着方向,意味着……可能的出口?或者仅仅是……暂时驱散这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甚至没有去思考那光源是什么、为何存在、是否安全。他拖着那具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一步一挪,朝着那点微弱的、冰冷的青白光芒,蹒跚而去。每一步都踩在冰冷湿滑、深浅不明的“地面”上,随时可能再次滑倒,但他不管不顾。 很快,那点微光在他模糊的视野中逐渐扩大、清晰。 光源来自一个房间的入口——或者说,一个由坍塌砖石和腐朽木梁勉强支撑出的、类似门洞的破口。 莫凡几乎是一头栽进了那个破口。 微弱的光线终于勉强照亮了内部。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破败不堪的空间。墙壁是裸露的、布满湿滑苔藓和深色水渍的粗糙石砖,许多地方已经剥落、坍塌,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比外面更浓重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铁锈混合着微弱血腥的金属腥气。 光源来自上方——天花板中央破开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窟窿!窟窿边缘是断裂、扭曲的钢筋和腐朽的木椽,如同巨兽啃噬后留下的狰狞伤口。窟窿外面,似乎连接着某个更高、更广阔的空间,那冰冷的、非自然的青白色光线,正是从那个破洞如同探照灯般斜斜地投射下来,在房间中央形成一片惨淡的、摇曳不定的光斑。而在这光斑的边缘,冰冷的水滴正如同断线的珍珠,持续不断地从破洞边缘滴落,“滴答……滴答……”地敲打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发出空旷而孤寂的回响。 就在那片惨淡光斑和水滴敲击的中心,静静地放置着一个东西。 一个锈迹斑斑、布满凹痕和可疑深色污渍的铁箱子。 它方方正正,体积不大,大约只有半人高,但异常沉重的样子,四角深深陷入地面潮湿的泥土里。箱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的铁锈,许多地方锈蚀得如同溃烂的皮肤,剥落、翘起,露出下面更深沉的黑色金属。几道深深的划痕和撞击形成的凹陷遍布箱体,仿佛经历过某种狂暴的对待。箱盖紧闭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那股萦绕不散的、冰冷的金属腥气,似乎正是从这铁箱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沐浴在来自破洞的、如同审判般的惨淡光线中,被持续滴落的冰冷水滴敲打着,沉默、冰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如同一个被遗忘在坟墓深处的、装着不洁之物的棺椁。 第五章迷雾(5)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莫凡的呼吸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他佝偻着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房间中央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箱子。那箱子在破洞投下的惨淡光斑中,沉默如同墓碑,散发出冰冷刺骨的金属腥气。它是这里唯一的“异物”,也是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可能藏匿着“未知”的容器。经历过走廊的幽影、厨房的屠夫、坠笼的剧痛和无尽黑暗的窒息……莫凡的神经早已绷紧到极限,濒临彻底断裂的边缘。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恐惧的寒潮中,仅靠着一点近乎本能的好奇勉强维系着最后一丝火光。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是出口的钥匙?是……某种怪物?还是……仅仅是腐朽的金属和虚无? 砰!砰!砰! 就在莫凡的意识在恐惧与好奇的钢丝上艰难挪动时—— 三下沉重、突兀、带着金属质感回音的敲击声!如同有无形的重锤,狠狠从内部凿击着那锈蚀的铁壁!声音炸响在这片死寂狭窄的空间里,如同投下的石块在古井中轰然回荡! “啊——!” 莫凡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又猛然撕扯!他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因极度惊吓而扭曲的短促惊叫,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猛地向后弹开半步!麻木的身体瞬间被激活的恐惧填满,撞在身后湿滑冰冷的石壁上,脊背窜过一阵刺骨的寒意!破碎的左肩胛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谁?!什么东西?!这沉寂的铁棺里……有活物?! 就在他惊魂未定、心脏狂跳着几乎要炸裂胸膛的瞬间,铁箱内部,仿佛精准地捕捉到了他那声短促的惊叫和撞击墙壁的细微动静…… 一阵极其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后。 一个声音,从厚厚铁锈、冰冷金属的囚笼深处,清晰地传了出来—— “喂。” 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音质本身带着一丝清冷。但这清冷在此刻的莫凡听来,却裹挟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穿透力,直接刺透了他因恐惧而层层冰封的耳膜。 “外面的。”那声音再次响起,没有哀求,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多少起伏,简练得像是在下达一道指令。 “开门。” 用词极致简省。语调淡漠、疏离、透着一股子仿佛与生俱来的不耐烦和命令感。活脱脱一个身居高处、俯视众生的高冷女王。在这阴冷潮湿、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绝境之地,这种声调和内容,荒谬得如同在冰窟里点了一把烈焰! 如果是几天前,甚至是几个小时前,那个刚刚被丢进这个诡谲仓库、尚且带着些许棱角和“事不关己”侥幸心理的莫凡,恐怕会瞬间被这冷漠的命令式语气激怒。他会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去他妈的吧!爱待着就待着! 但是…… 此刻的莫凡,不再是那个“几个小时前”的莫凡。 他经历了什么?贴墙战栗的黑暗追逐、被涎水滴落的窒息恐惧、生锈牢笼的绝望撞击、冰冷泥泞与腐朽楼梯的步步死局……太多的恐惧如同不断叠加上去的冰冷砝码,早已将他灵魂深处属于“自我”的某些地方彻底碾碎、压垮、掏空了。 孤独! 一种比冰冷铁壁更坚硬的、深入骨髓的绝对孤独感,早已像最恶性的癌细胞,在他意识深处疯狂滋生、扩散! 他太渴望了!渴望哪怕一丝证明——证明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那些扭曲的怪物、冰冷的金属和永恒的黑暗!证明除了恐惧之外,人类还有别的情感存在!哪怕只是声音!哪怕那声音冰冷、傲慢、充满敌意! 只要能证明他不是这个绝望地狱里最后一个人类! 这声音,这冷漠的“开门”命令,此刻对莫凡而言,不再是冒犯,而是漆黑深海中唯一一根垂下的绳索!冰冷,但真实存在! 他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做出了反应。 “活……活的……”莫凡干裂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嚅动着,吐出沙哑破碎的气音。他几乎感觉不到肩胛骨那撕裂般的痛楚了。那双原本盛满恐惧的眼中,此刻爆发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灼热的光芒!一种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狂喜和不顾一切! 他踉跄着,几乎是扑跌着爬过去,沾满泥污血渍的手指颤抖着,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急切,不顾一切地疯狂摸索着那冰冷铁箱厚重箱盖的边缘,寻找着能将那发出“人”的声音的存在解救出来的任何可能! 那铁锈的冰冷触感,那坚硬冰冷的金属棱角,此刻都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幻觉!箱子里有人!是一个……活着的……和他一样会说人话的……存在! 哪怕她下一刻就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他也认了! 好的,这段修改将着重刻画莫凡开箱过程中的艰辛代价、工具使用的具体细节、开箱瞬间的震撼以及少女登场时的惊艳反差与冰冷疏离感。以下是修改版: --- 莫凡的指尖在冰冷粗粝的铁锈边缘抠挖着,指甲缝瞬间塞满了红褐色的锈渣和污垢,带来锐利的刺痛。他咬紧牙关,全身绷紧,试图用蛮力将那厚重的箱盖掀开一丝缝隙。随着他青筋暴起、肩胛伤口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灼痛,铁箱发出几声沉闷的“吱呀”**,箱体微微晃动,仿佛一座被撼动了一角的生锈山峰——但也仅此而已!沉重的箱盖纹丝不动,冷漠地嘲笑着他徒劳的努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上涌。不行!这样下去根本打不开! 莫凡喘着粗气,目光如同绝望的狼犬,疯狂扫视着这片被惨淡光斑笼罩的狭小空间。他的视线掠过剥落的墙砖、滴水的角落、地面湿漉漉的深色污渍……最终,在靠近破洞下方阴影浓重的墙角处,他的目光猛地钉住了! 一小截断裂的、生锈的金属排水管! 那管子约莫成人手臂粗细,弯曲的一端呈现出粗暴撕裂的断口,另一端则保持原状,覆盖着厚厚的黑色油污和暗绿色的霉斑,沉甸甸地半埋在湿冷的泥土里。它是那么不起眼,却又那么突兀地属于“人类造物”。在这片原始的、被遗弃的腐烂之地,它是唯一的、称得上“工具”的东西! 希望的火苗微弱地在绝望的泥沼中挣扎跳跃。莫凡踉跄着扑过去,用沾满自己血和泥的手,不顾那管子冰冷刺骨和油污粘腻的触感,使劲将它从烂泥里拖拽出来。管子分量不轻,冰冷的金属几乎冻僵他的手掌,但他死死攥住,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拖着沉重的管子回到铁箱前,将那断裂、尖锐而充满力量的金属弯头,小心翼翼、如同进行精密手术般,对准了之前被他抠挖得略显松动的箱盖边缘缝隙,用尽全身力气插进去! “咔嚓!”铁锈被强行挤碎的刺耳声响! 箱子内部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惊讶意味的“咦?”,仿佛那少女也感觉到了外界的动作。 缝隙!一道不足小指宽的、漆黑冰冷的缝隙,终于被强行撬开了!一股比之前浓烈数倍的、带着锈蚀、尘封和某种奇异冰冷体息的味道从缝隙中扑面而来! “快!”莫凡对着缝隙嘶吼,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帮忙!一起用力!” 他不再等待,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握住管子中段,将脚底踩在箱体侧面一块相对稳固的凹槽里(尽管冰冷湿滑),身体后仰绷成一张蓄力的弓,全部的意志、力量、连同这具残破身体里榨出的每一分潜能,都灌注到那双紧握冰冷铁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苍白的手上! 缝隙深处,也传来一声低喝。并非女子的尖叫,更像是一声压抑的、带着决断力的闷哼! 一股力量,一股虽无法比拟莫凡的爆发,却带着极其精准、毫不犹豫、如同精密机械般的力量感,从箱盖内侧那不足小指的缝隙中透出! “呃啊啊啊——!!!” 莫凡爆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全身肌肉贲张,伤口撕裂的痛苦被巨大的求生意志强行压下!他不顾一切地向后死命拉动铁管!肩胛骨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剧痛!脚下的支撑点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 里外两股力量终于协同爆发! 咔嚓!砰!轰隆——!!!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金属哀鸣猛然炸响!紧接着是巨大重物彻底崩坏的倒塌轰鸣! 那厚重的、锈迹斑斑的箱盖,连同被暴力撬开的脆弱的合页结构,在这无法抗拒的合力之下,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的古老城门,轰然朝着相反方向彻底崩溃、扭曲、变形、脱离了箱体!整个沉重的铁箱也因为这狂暴的反作用力失去了重心,发出更加震耳欲聋的金属咆哮,如同一座被砍断根基的铁塔般,朝着旁边的湿漉漉泥地轰然倒塌! 漫天红褐色的铁锈粉末如同有毒的雾霭狂飙喷溅!浓重的尘封气息混合着金属腥味瞬间爆炸式地扩散开来! 莫凡被那巨大的反作用力带得向后猛退了好几步,手中的破铁管“当啷”一声脱手砸落在地,他靠着身后的石壁才勉强稳住身体,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金花乱冒,呛咳不止。 尘埃(铁锈)稍落。 破洞投下的惨淡青白光线,第一次毫无遮挡地照亮了铁箱内部。 莫凡因喘息和剧痛而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在那倾倒的、敞开的巨大铁箱底座上,一个身影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僵硬姿态,支起身形,坐了起来。 尘埃(铁锈)附着在她身上,却无法掩盖那瞬间攥住莫凡全部感官的存在感。 那是一个少女。 她的发色如同凝固在深夜最深沉的墨,没有一丝杂驳,在青白光线下折射着冰冷柔顺的光泽,长长地如同夜色织就的瀑布,披散至肩头,几缕发丝粘在沾了些许锈粉的象牙白的侧颊上。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在光线中显得格外突兀而纯粹,裙摆垂落,样式简单却有种奇异的、不合时宜的精致感,仿佛一件被妥善保存至今的古董,只是那布料似乎过于挺括,缺乏织物的柔软感。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双足——完全赤裸,小巧、雪白、没有沾染一丝泥泞,如同用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轻轻踏在被铁锈覆盖的冰冷金属底座上,形成一种脆弱与坚韧的奇异平衡。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眉眼间甚至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纯净感。但她的眼神—— 莫凡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一种比这青白光线更冷的眼神。如同冰封万里的冻原,没有丝毫情绪的波澜。她并没有看向倒下的箱子,也没有关注满身的铁锈尘埃,甚至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从坐起的那一刻起,就毫无偏移地、直勾勾地锁定了靠在石壁上的莫凡。那眼神里没有感激,没有惊惶,只有一种……仿佛穿透了时间的打量,一种居高临下、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少女薄如樱花的唇瓣微启。 依旧是那个年轻、清冷、穿透力极强的女声,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冰珠滚落玉盘: “喂。” 莫凡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牵动着脖子上干裂的血口。她说话了!真的有人! 少女的目光依旧如同冰冷的探针扎在他身上,没有丝毫变化。她极其缓慢地、用一种完全无视自身沾满锈粉状态的优雅姿态,将赤裸的双足从那冰冷的金属底座上挪开,轻盈无声地踩在了泥泞湿冷的地面上——那瞬间反差强烈得令人不适。 然后,她微微侧头,黑色的长发滑落肩头。依旧是那种极致简省、充满命令感的口吻,仿佛刚才的生死营救从未发生: “看什么呢?” 那语调淡漠得像在讨论天气。 下一秒,她甚至没有给莫凡任何回应的机会,纤细的玉指随意地掸了掸沾了少许锈粉的黄裙裙摆(动作随意得近乎敷衍),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赤足踏在湿冷泥泞中却步伐平稳得如同行走在殿堂的红毯上,径直朝着门口那微弱光线的方向走去。 声音没有抬高半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莫凡的耳中,也彻底斩断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跟着我,离开这里。” 命令。绝对的命令。冰冷、疏离、一如既往,仿佛她只是刚刚唤醒了一个停机的仆人,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第六章迷雾(6)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莫凡跟着少女来到了一个通风管道面前,少女走向前蹲下去。 通风管道的门被少女无声地拉开,露出一个黑黢黢、泛着金属油光的矩形洞口。一股混合着铁锈、陈年灰尘和可疑油污的浓重味道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少女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莫凡,腰身一弯,如同滑入水底的鱼,毫无滞涩地便钻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唯有那鹅黄色的裙摆在洞口边缘一晃即逝,像被黑暗吞噬前最后一点亮色。 莫凡不敢有丝毫耽搁,深吸一口那令人肺叶都发紧的污浊空气,紧随其后钻了进去。 内部空间远比洞口看起来更为狭窄逼仄!冰冷的金属管壁紧贴着身体两侧,粗糙未打磨的棱角刮擦着衣物和皮肤。四壁凝结着厚厚一层滑腻的黑色油污灰尘混合物,每一次衣物摩擦都会激起一股混合着铁锈的尘烟,钻入口鼻,引发阵阵呛咳。光线几乎被隔绝在外,只有前方少女偶尔动作时模糊的轮廓,以及她黄裙在极致黑暗中勾勒出的一点点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指引性亮斑。 他们只能佝偻着身体前行,每一步都极其缓慢而痛苦,仿佛在巨兽冰冷腐朽的肠道里蠕行。莫凡能清晰听见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闷响以及膝盖、手肘不断磕碰在冰冷硬物上发出的闷浊撞击声。恐惧早已化作神经质的肌肉紧绷,让每一次挪动都如同上刑。 前方,洞口似乎传来一点稍显不同的微光,以及向上延伸的金属梯子模糊的影子。 少女在梯子前停下。她极其自然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开始了攀爬。动作流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如同预设好程序的机器臂,精准而高效,赤足踩在冰冷的金属横档上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狭窄的竖井里,唯有金属梯轻微摇晃的吱嘎声和上方衣物摩擦的微弱窸窣。 莫凡仰起因长时间佝偻而酸痛僵硬的脖子,也跟着攀爬上去。梯级冰冷,布满滑腻污垢,每一次向上都需要极大的力量和小心翼翼。昏暗的光线从上方通道口透下来些许。 然后,就在莫凡机械性地向上挪动视线,试图确认上方的进程时—— 他的视线,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地,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位置。 上方少女攀爬的动作,不可避免地短暂分开了鹅黄色的裙摆边缘。在那惊鸿一瞥的昏暗光线下,一小截极其白皙的大腿根部之后……是…… 纯白色的、带着一圈细小精致的蕾丝花边的……三角布料。而布料的后腰中心位置,一只憨态可掬、完全由明黄色丝线刺绣而成的胖墩墩小鸭子图案,正如同一个欢快的、嘲讽的符号般赫然入目! “呃?!” 莫凡的大脑“嗡”地一声,如同被闪电击中,一片空白!极度的疲惫、恐惧和狭窄空间的压抑瞬间被这荒诞绝伦、带有强烈生活烟火气的视觉冲击炸得粉碎!这不是怪物,不是陷阱!这特么是——小鸭子的胖屁股?! 这句带着未经任何思考、纯粹是神经短路后冲口而出的疑问,就在这诡异污浊的金属管道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巨大震惊和某种被逼到极限后理智崩弦的滑稽感,脱口而出: “那个……你……泡澡的时候……很喜欢放小黄鸭吗?” 声音在狭窄的竖井里回响,清晰得可怕。甚至盖过了他自己嘶哑喘息的声音和梯子摇晃的吱嘎。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冻结。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上方攀爬的动作极其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那么千分之一秒。 没有回头。 没有哪怕一丝声音回应。 但就在那停顿的瞬间,一种极其可怕的、冰冷沉重的、几乎让莫凡心脏骤停的窒息感,如同实质的寒冰瀑布般无声无息地从上方倾泻下来,瞬间灌满了整个狭小的竖井空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散发着绝对寒气的眼睛,在黑暗中穿透了他的后脑。 那高贵的、漠然的、不染尘埃的存在……被他在污浊油垢的管道里……用一只傻乎乎的小鸭子……冒犯了! 一股混合着巨大尴尬和冰冷死亡预感的寒气,从莫凡的尾椎骨直窜头顶!他几乎想立刻松开梯子把自己摔下去算了!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背后的破旧衣物,粘腻冰冷。 上方少女的动作再次变得流畅而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加流畅、更加冰冷。她毫无停顿地攀到了通道口,轻盈无声地翻了出去。 那弥漫整个竖井的、令人窒息的寒意也随之抽离,只留下仿佛被冻伤了神经般的莫凡在原地冷汗涔涔。 莫凡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用力甩了甩被冷汗和恐惧弄得有些眩晕的脑袋,把那份恨不得当场撞死在梯子上的羞耻感强行压进心底最深处,也如同逃命般飞快地爬了上去。 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冰冷的通风口边缘探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洗手间。 一个极其普通、甚至带着点现代化、与仓库地下完全割裂开来的……公共洗手间?! 惨白的、接近日光灯色温的灯光从平整的白色天花板上洒下,将灰白色的、带有几何纹路的巨大瓷砖地面照得有些晃眼。墙壁同样贴着光滑的白色长方形瓷砖,一路延伸到顶。一排干净(甚至可以说光洁)的银色不锈钢洗手池静静排列在左侧,上方是巨大的镜面墙。几个独立的、贴着与地面相同瓷砖的隔间占据了右侧空间。正对着通风口的位置,是一扇看起来相当厚重结实的磨砂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人工合成的廉价柠檬味清洁剂气味,还有微弱的自来水管道特有的那种水汽感。 这里没有仓库的腐臭、没有金属的腥锈、没有潮湿的泥泞,没有斑驳脱落的墙壁,没有诡异的青白光线…… 一切都显得干净、规整、明亮而……异常空洞、陌生。 就像一脚从一个黑暗绝望的古墓,踏入了……另一个巨大冰冷的、等待消毒的停尸房。 莫凡刚冒出的“安全”念头,在这片干净得诡异、寂静得可怕的空间里,被瞬间掐灭,变成了更深的茫然和……刺骨的寒意。 少女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给莫凡片刻喘息去消化这片“停尸房”般的洗手间带来的错愕,便已踩着无声的赤足,率先拧开了那扇厚重磨砂门的冰冷金属把手。门轴发出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绝对寂静的洗手间里格外刺耳。 门外涌来的气息瞬间取代了人造柠檬香精的味道——浓烈的油腻、混杂着酒气、食物残渣腐败的酸臭、以及某种类似陈年油脂凝结后的闷浊气味扑面而来!这股恶息如同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莫凡脆弱的神经上! 餐厅! 那个烙印在脑海深处、被绝望和油脂填满的噩梦场景瞬间复苏!肥硕油腻的身影、贪婪浑浊的眼睛、黏稠窒息的口涎、生锈铁笼冰冷的触感……无数血腥破碎的片段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撕裂了莫凡刚刚获得一丝安全感的脆弱外壳!他不受控制地猛地打了个寒颤,脊背瞬间窜过一片冰冷刺麻的虚汗,胃袋在恐惧和生理厌恶的双重绞杀下剧烈地抽搐起来! “不……”莫凡强迫自己猛地甩头,试图驱散那几乎将他拖入窒息深渊的恐怖回忆。指甲深陷进掌心的嫩肉,试图用这点尖锐的痛楚把自己拉回现实的冰冷地面。呼吸急促得如同破风箱。 他极其警惕地移动视线,扫向门外的空间。 眼前的一切,比他记忆中那个恐怖的厨房更……破败,绝望,死气沉沉。 这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大厅。惨白的灯光(比洗手间的更显昏暗,带着蒙尘灯泡特有的灰黄调子)有气无力地笼罩着整个空间。空气里弥漫的油脂腐败和酒臭气息似乎有了实体,黏糊糊地附着在每一寸空间。 视线所及之处: *破破烂烂的木头桌椅:东倒西歪,大部分缺腿断臂,歪斜地散落各处。木料早已失去原色,被厚厚的、混杂了油垢、汤汁和深色不明污渍的包浆覆盖,在灯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油腻光泽。 *空酒瓶:像被随意丢弃的骸骨,滚在角落、翻倒桌底。啤酒瓶、红酒瓶、还有形状怪异的绿色或褐色玻璃瓶,内壁上残留着深色或浑浊的挂壁痕迹,散发出浓烈刺鼻的工业酒精残余。 *“奇怪”的肉:几盘根本无人收拾、早已发霉干枯变黑变绿的残羹冷炙被遗忘在油污覆盖的桌面上。一块硕大的、仿佛来自某种异兽的、带着黑色骨膜和深紫色怪异脂肪纹理的生肉,就那么大剌剌地躺在油腻发黑的木砧板上,表面爬满了细密的白色霉菌,静静散发着腐烂蛋白质的甜腥恶臭。 *吃剩下的面包:就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相对还算完整的桌子中央,一个肮脏的搪瓷盘子里孤零零地躺着半块灰扑扑的面包。它看起来干瘪、坚韧如树皮,表面布满了深绿色的霉点和灰白色的绒毛,像是从某个世纪前的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文物。 *未收拾的盆碗瓢勺:油黑发亮的大口汤锅、结满黄色油垢污垢的金属盆、沾着肉渣和凝固油脂的巨大炒瓢、扭曲的木柄锅铲……如同遭遇洗劫般随意丢弃在油腻的地面、甚至那堆怪异生肉旁边的案板上。 *蜘蛛网:几乎无处不在!大团大团、厚实得如同灰白色棉花套子般的巨大蛛网,像恶魔罗织的陷阱,粘腻地悬挂在天花板的角落、灯罩上、倒下的桌椅横梁之间、甚至蔓延到巨大的金属冷柜锈蚀的顶部。蒙尘的丝线在昏暗灯光下微微反光,无声地宣告着此地已被遗弃。 就在莫凡这触目惊心、混合着浓烈感官刺激(恶臭、油腻视觉、腐败联想)的观察扫到一半时—— “咕噜噜~~~” 一声拖长的、带着奇异震动感的、极其嘹亮的声响,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只有灰尘落下的空旷餐厅里猛然响起!这声音极其突兀,穿透力极强,如同在空旷的古堡大厅里敲响了一只破锣! 莫凡猛地扭头,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正是身边那位一直保持静默、姿势僵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冰封气场的鹅黄色身影! 只见那总是挺直的背脊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少女那张如同完美瓷娃娃般平静冷漠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忽略的——愕然?以及…… 红晕! 一抹鲜艳至极、如同初绽樱瓣般清晰的绯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象牙白的脖颈根猛地窜上耳尖,再如潮汐般迅速淹没了双颊!这抹惊人的色彩,在这灰败油污的环境中,在她冰冷的面具上绽放,反差强烈到足以让莫凡忘记呼吸! 然而,这抹红晕只存在了不到半秒! 仿佛某种精密的开关被猛然扣上,少女脸上所有的血色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瞬间抹除!连同那一闪即逝的愕然也消失无踪! 她倏地侧过脸。不,甚至算不上是“侧脸”,更像是那颗被完美黑发包裹的头颅,连带着肩膀都未移动分毫,仅仅以颈部的精确轴转,将寒冰般漠然的眼神精准地刺向身旁呆滞的莫凡。 那眼神冰冷刺骨,没有半分刚刚被自身生理现象扰乱的痕迹,只有一股被低等生物窥见不雅丑态的、被彻底激怒的凛冽杀意!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极快,如同冰雹砸落钢板,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口吻: “去!” 她纤细的食指如同出鞘的短剑,精准、不容任何异议地指向那张堆着腐肉和半块霉面包的、肮脏的桌子。 “把桌上的面包,拿过来!” 莫凡:“……” 他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了!内心如同海啸过境的废墟:天啊!她!她刚才脸红了?!那么红?!原来她……不是面瘫啊?!而且肚子叫得跟打雷一样???这反差也太…… 莫凡内心疯狂吐槽的弹幕还未刷完,就立刻被那再次凝聚、比前几次更加强大、几乎要实质化的冰冷杀意瞬间冻结! 一股巨大的求生欲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呃……好、好的!马上!” 莫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尽全力咽下差点喷出口的吐槽和憋不住的笑意,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变形。他甚至不敢再看那少女冰雕般的侧脸一眼,狼狈地挪动脚步,朝着那张散发着双重腐败(肉体+食物)气息的桌子逃也似的走去。 管它什么发霉腐烂!管它是不是毒药! 饿肚子的痛苦和濒死的恐惧——这两个教训已经刻骨铭心、深入骨髓了!他就是因为被饥饿折磨得头晕眼花,才在那个冰冷的迷宫里放松了警惕,才会一头撞进胖厨师那散发着恶臭的狩猎范围!那份窒息感和绝望,比眼前这块霉面包恐怖一万倍! 他屏住呼吸,一把抓起那干硬、布满霉点、散发着浓郁酸败气味的灰色面包块。那冰冷的触感和刺鼻的霉味几乎让他呕吐,但他死死攥住,如同握着一枚沉甸甸的、通往“暂时活着”的勋章,迅速转身,把它捧到了少女面前。 第七章餐厅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少女的目光在莫凡递过来的那块堪称“生化武器”的霉面包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如同精密的扫描仪评估着不可回收垃圾的构成。她伸出纤细如艺术品的右手食指与拇指,以一种近乎拈花摘叶般轻盈、绝不会让指尖沾染一丝污垢的姿态,精准地捏住了面包未被霉菌完全覆盖的、相对最“干净”的一角。 随即,她的进食开始了。 那绝非狼吞虎咽,而是一种剥离了所有烟火气的、带着奇异仪式感的细微动作。她微微低头,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形成一道隔绝外界喧嚣的黑色屏障。小口撕扯下比指甲盖还小的面包屑,动作轻缓而无声。每一次咀嚼,下颌的起伏幅度都控制在最小的范围,腮边如同顶级机械装置般,精准地运作,没有一丝多余颤动。细碎的面包屑在她花瓣般精致的唇齿间消失,整个过程寂静得如同默片,与周围破败腐败的环境形成了荒诞的极致对比。这不像是在摄取能量,倒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密、优雅却毫无必要的……生存程序调试。 莫凡傻傻地看着她。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一个穿着鹅黄长裙、光着完美玉足的少女,在这油污地狱、腐肉环绕的餐厅里,如同艺术品鉴赏般,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霉面包? 一股强烈的空虚感和烧灼感猛地从胃袋深处翻涌上来!比霉菌味更真实的、被彻底压榨殆尽的饥饿绞痛瞬间碾压了之前的恶心感! “等……等等!”莫凡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他指着黄手上还剩大半块的面包,“分、分我一半啊!我也快饿死了!” 黄的咀嚼动作极其极其短暂地停滞了千分之一秒。她终于吝啬地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莫凡那张写满饥饿、狼狈和急切的脸。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丝如同清点库存后发现货物缺损的、极其微量的“麻烦”感。 她没有任何言语,捏着面包的两根手指极其随意地那么一捏、一掰——动作精确得如同用激光切割,一块明显比刚才她撕下的碎屑大了三倍,但仍比整个面包小得多的灰色碎块应声落下。 “接着。”冰冷、简短的命令。 那块散发着酸败气息的碎块落向油腻的地面。莫凡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扑食般向前窜出半步!双手不顾一切地向前一抄!在那霉面包即将亲吻污垢的瞬间,险之又险地用掌心接住了它!冰冷的触感和刺鼻的霉味再次冲击感官,但此刻占据上风的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那要命的、烧灼般的饥饿感!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时间去抖落表面沾染的灰尘!莫凡猛地仰头,将那块足以硌掉牙齿的干硬霉面包囫囵塞进嘴里!他甚至来不及咀嚼,牙齿粗暴地碾过那些坚硬如石子的霉斑碎块,混合着腐朽面粉颗粒、灰尘和自己口腔里腥甜的血气(来自干裂的嘴唇),强横地挤压着,试图利用唾液的些微湿润滑向喉咙!整个过程发出令他自己都反胃的“嘎吱嘎吱”粗砺摩擦声! 食道被强行撑开的剧痛和霉败物的诡异味道冲击着神经,但他硬生生往下咽!如同在吞噬带刺的毒药,只为缓解那份即将烧穿理智的饥饿! 好不容易将那团坚硬而令人作呕的混合物如同砂砾般强压进火烧火燎的胃袋,莫凡才稍微缓过一口气,剧烈地咳呛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试图用一种故作轻松、强行建立联系的口吻,对那再次开始“优雅”进食的少女说: “咳……那个……话说回来,”他擦了擦呛出来的泪水,“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你看,怎么说,咱们现在……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吧?总得有个称呼吧?”声音带着刚经历粗暴吞咽后的撕裂感,那“蚂蚱”的比喻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苍白可笑。 黄的指尖再次捏起一丝微不足道的面包屑,送入口中。动作没有丝毫改变。咀嚼。吞咽(如果那种微不可察的喉部滑动也算吞咽的话)。对于莫凡的问话,她仿佛连收听的兴趣都没有,冰冷的侧颜如同冰雕,将整个喧嚣世界隔绝在外。 回答莫凡的,只有餐厅深处某个油腻角落里,一只肥硕蟑螂爬过破碎玻璃瓶边缘的细微“沙沙”声。 莫凡挫败地叹了口气,一股混合着尴尬和更深的孤独感的寒气顺着脊柱爬升。行吧……高冷…… 终于,黄指尖的动作停了下来。盘子角落里那点可怜的面包屑也被彻底扫荡干净了。她微微扬起线条优美的下颔,依旧是那种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宇宙真理般的语气: “名字?”她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如同数据库检索出现0.1秒延迟,然后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忘了。” 她的目光首次主动转向莫凡(虽然依旧缺乏温度),如同在扫描一个人形物品的编号标签。 “你叫我‘黄’就行。” “忘……忘了?”莫凡猛地瞪大了眼睛,被这个词噎得差点又是一阵呛咳!“名字……还能忘?”他本能地追问,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经历了那铁锈牢笼和诡异的非自然感,名字成了唯一能将她与人联系起来的微弱线索。“那你……被关在那个铁……箱子里多久了?是谁把你关进去的?” 黄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仿佛有冰冷的火焰一闪而逝——那是纯粹的、如同程序被冗余信息干扰产生的烦躁。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金属刮擦般刺耳的急促感: “不、记、得、了!” 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像是在强行剥离一段被污染的数据。 “很久……”模糊的时间概念被冰冷地抛出。 “关我的……”她纤细的手指,如同要撕裂回忆的帷幕般,在冰冷的空气里用力地挥了一下!像是在驱散某种无形的障碍。 “一个黑影!” 她的语速因为某种不协调而略显混乱,但措辞精准得毫无冗余: “瘦瘦的……”(纤细到违反物理结构?) “长长的……”(空间上的扭曲感?) “高高的……”(超越常规的绝对高度?) 她的目光短暂地失去了聚焦,凝视着前方油腻墙壁上的一片虚无黑暗,仿佛那团黑暗里正浮现出那个……无法被正常视觉捕捉,只能以“瘦长黑影”来形容的……轮廓? 莫凡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黄那空洞却死死凝视着油腻墙壁某处的视线,一股没来由的、针扎般的寒意猛地窜上脊椎!他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将那片阴影里每一块剥落的油污、每一道干涸的汤汁痕迹都看清楚! 空洞!只有一片浸满岁月污垢的、沉寂的黑暗! 那堵油腻的墙上,除了黄描述的影子消失后留下的、更加浓重的心理阴影之外,什么可视的、移动的、能被称为“黑影”的具体形态都没有!仿佛刚才那段混乱、冰冷、充满空间扭曲感的描述,仅仅是黄被囚禁太久后精神世界滋生的幻影。 死寂,如同沉重的裹尸布,再次笼罩了两人之间的空间。空气里只剩下油脂腐败的甜腥和灰尘落下的微不可闻的沙沙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与视觉徒劳的搜寻中—— “喂——!” 一个带着强烈疲惫感、又像是强行鼓起勇气打破死寂的年轻男声,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在餐厅另一端的大门入口处响起!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颗石子猛地砸进了粘稠的油锅,瞬间打破了冻结的空气! 莫凡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缩脖子,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他和黄几乎同时,带着截然不同的反应扭头望去! 餐厅巨大而厚重的橡木大门(油漆剥落,露出底下腐败的木茬),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惨淡的、带着外面走廊冷调光源的微光,从那道缝隙中泄入,在门口油腻的地面上切割出一道惨白的三角形光斑。 光斑的边缘,静静地伫立着一个身影。 一个身形单薄、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年轻男性。 他留着乱糟糟的、如同被劣质蘑菇顶开的锅盖头般的发型,发丝油腻地贴在额前。身上穿着一件质地粗糙、款式古怪的短袖制服上衣——面料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如同停尸房裹尸布般的死寂灰白色,但此刻那灰白上布满了深褐色的不明污渍、深灰色的尘土,以及类似干涸油墨的斑驳,像是在某个肮脏角落里摸爬滚打、挣扎苟活了许久。 少年脸上的疲惫感浓得几乎能拧下水来。眼窝深陷,浮着一层厚重的乌青,嘴唇干裂起皮。唯一还算清亮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眼神中混杂着惊疑、警惕、以及一丝深不见底的、仿佛被长期凌虐后形成的麻木。 他的目光,如同两支微弱但专注的探照灯,精准地扫过餐厅中最为“显眼”的两人——莫凡和黄。尤其是在看到他们身上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莫凡破烂现代衣,黄精致黄裙),却又明显没有穿着他认知中“制服”的打扮时,他的表情中困惑和警惕瞬间压过了疲惫。 “你……你们……”他的声音因为虚弱和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尖锐感,每个字都清晰地钉入莫凡和黄耳中: “也是……‘求生者’吗?” “求生者?”莫凡的大脑瞬间如同生锈的齿轮般卡住了!这个词像是一把奇怪的钥匙,插入了锁孔,却卡在一半怎么也拧不动!他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门口的蘑菇头少年,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布满血污和污泥、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现代T恤,再扭头看看身边那位穿着鹅黄长裙、赤着双足、活像是刚从某个古堡油画里走出来的谜样少女——黄。 这反差太大了吧!这都什么跟什么?!还有,“求生者”?难道这个地方……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更关键的是,蘑菇头少年紧接着的第二句话,像一记重拳砸在莫凡混乱的意识上: “还有……你们两个……”少年微喘着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因发声引起的虚弱,食指带着无法理解的困惑,颤抖地指向他们,“……为什么……没有穿‘玩家’的制服啊?” 玩家??制服???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一道蕴含着荒谬力量的惊雷,轰然劈在莫凡因为饥饿、恐惧和诡异经历而变得极为脆弱的神经上!他彻底懵了!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立不稳,脸上的表情像是同时被一万个无法理解的问号撑裂!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毫无意义的气音,仿佛语言能力都被这巨大的冲击暂时剥夺了。混乱的念头如同被狂风吹起的失控弹幕在他脑中乱窜: “玩家制服?什么鬼?!难道……这个世界……是游戏?!把我们真人拉进来玩真人RPG?开玩笑吧!谁家游戏这么恶趣味!厨房那差点捏死我的胖厨师也是数据不成?不可能!绝不可能!那种窒息的触感、铁锈的冰冷、死亡的恐怖……绝对是真实的!!” 莫凡因混乱和震惊而剧变的表情似乎成了某种信息传递的媒介。门口的蘑菇头少年,那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紧紧锁定了莫凡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那被疲惫和污垢掩盖的神情中,瞬间掠过一丝近乎“了然”的、混杂着怜悯和更深麻木的光芒。他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那动作充满了被命运反复碾压后的疲惫感,仿佛看到了无数次的相似场景。 紧接着,他用一种低沉了下来、却带着某种穿透灵魂寂静的力量的声音开口了。这声音不再是单纯的疑问或阐述,更像是……某种带着血腥味的、被迫接受真相的低语: “呵……”一声如同漏气般虚弱、却又充满复杂讽刺意味的轻哼。 “看来……你们两个……”他略微扬了扬沾满污迹的下巴,目光在莫凡和黄之间来回扫了扫,最终停留在莫凡身上。 “要么……是完全没搞清状况的……‘新人’……”说到“新人”这个词时,他的语气陡然下沉,充满了某种近乎悲观的预期。 “……要么……”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穿着不合时宜黄裙、面无表情、眼神如同无机质玻璃般的少女黄,“……就是……被遗弃在这里很久很久的‘原住民’了……” 少年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催眠力量,让莫凡那疯狂弹幕般乱窜的混乱思绪不由自主地凝聚起来,屏息凝神地等待下文。 “别……别误会……”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某种情绪(可能是恐惧,也可能是愤怒)后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告诉你吧……”他开始解锁那令人窒息的核心真相: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游戏世界’!”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碎片相互刮擦: “我们……我们这些被‘怪物’找到、然后丢进这个地狱的人……它们管我们叫‘玩家’!” “玩家”……这个词语被他清晰地吐出,却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冰冷的金属气息! 他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秒,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度痛苦的、近乎绝望的疯狂光芒!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自嘲与控诉: “但我……我更愿意称我们自己是——” “食物!!” “或者……玩具!!” 两个字如同沾染着血污和绝望碎片的冰锥,狠狠凿进了莫凡的鼓膜,也砸碎了他心中所有关于“游戏”的荒诞幻想! “因为……”蘑菇头少年剧烈地喘息着,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完最后一句,那声音低了下去,却比刚才任何一句话都更具毁灭性: “在那些……把我们抓来的‘怪物’眼中……所谓的‘玩家’,……不过是可供它们随意玩弄、折磨、直到榨干最后一丝恐惧和生命力的……‘食物’!是它们无聊时用来消遣取乐的……‘玩具’!!” 餐厅死寂。 莫凡浑身冰冷,如同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那简单的两个字——“食物”、“玩具”——如同无形的重锤,将他从震惊的混乱中砸入了更加冰冷、绝望、毫无生机的深渊。 第八章餐厅(2)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蘑菇头少年的话如同浸透绝望的冰水,将莫凡彻底浸透,刺骨的寒意还未散去—— 咚!咚!咚!咚!…… 一阵沉重、迟缓、带着油腻黏着感的脚步声,毫无征兆地、如同催命鼓点般,从餐厅大门外的走廊深处传来!每一记脚步声都格外清晰、沉重,且富有粘滞的韵律,仿佛一只裹满沥青的巨足在粘稠的地面上艰难地抬起又落下。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一种拖拽重物在粗糙地面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喀啦——滋嘎——咔啦——滋嘎——”的连绵锐响! “糟了!”蘑菇头少年脸上的疲惫和麻木瞬间被纯粹的、动物性的恐惧撕得粉碎!他的脸色在昏暗灯光下“唰”地变得惨白如纸!那深陷眼窝中的红血丝猛然迸发出濒死野兽的惊惶光芒! “是那个……胖子厨师!”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气音,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细弱游丝却又尖锐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胖子”这个词,如同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莫凡的神经末梢!那巨大肥硕的身影、散发着恶臭与死亡气息的手掌、生锈牢笼冰冷的触感瞬间冲破记忆的闸门!几乎是基于本能,三人甚至来不及交换一个眼神,就被巨大的恐惧驱赶着,如同受惊的蟑螂般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钻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两张被厚重油腻包浆覆盖、勉强还未散架的破桌子底下!身体紧贴着冰冷湿滑、满是油垢碎屑的地面,心脏狂跳得如同要撞碎胸腔肋骨! 莫凡的额头死死抵在爬满油污的冰冷桌腿上,刺鼻的腐败油腥气几乎令人窒息。他极力控制着如同筛糠般颤抖的身体,强迫自己从桌下狭窄的缝隙间向外窥视。 巨大的橡木门被一股蛮力“砰”地一声彻底推开! 那个如同移动肉山般的巨大胖厨师,堵满了整个门框,油光发亮的惨白肥肉在昏暗灯光下如同蠕动的蛞蝓。他那粗短如同发酵火腿的手臂中,赫然拖拽着一个沉重的、由粗壮生锈钢筋焊接而成的方形铁笼! 笼子在粗糙油腻的地面上痛苦地摩擦、刮擦,发出刺耳的噪音(“喀啦——滋嘎——!”)。笼子不算大,里面蜷缩着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 一个穿着同样款式死寂灰白色制服的人! 那人双手死死抓着生锈的栏杆,整个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蜷缩成一团,如同被巨蟒缠住的幼鼠!呜咽声、压抑破碎的抽泣、绝望的鼻息被极致的恐惧压缩着,微不可闻地从笼子缝隙中断断续续地、如同垂死蚊蚋般飘散出来。那细碎的声音混合在金属摩擦声中,如同地狱熔炉里薪柴最后的噼啪燃烧。 “妈的……”莫凡身边的蘑菇头少年从牙缝里发出一声颤抖的、带着刻骨仇恨和更深同病相怜恐惧的低咒,他的声音如同砂纸刮过冻僵的喉管: “又一个……被这死胖子抓到的……可怜的‘玩家’!” “玩家”! 这个词被蘑菇头少年饱含痛苦地吐出,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再次烫在莫凡的意识上!他胃袋猛地一阵剧烈的抽搐痉挛!眼前几乎是瞬间闪过他在那个冰冷厨房里因为饥饿吞下的那一小块……纹理可疑、带着冰冷油脂腥气的“肉”! 人肉! 玩家——肉! 一股混合着剧烈恶心、自我厌恶和被彻底污染、亵渎的冰冷寒流,从莫凡的胃袋深处轰然逆冲而上,瞬间席卷全身!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打颤,喉咙深处滚动着无法压制的干呕,太阳穴突突直跳!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浸透了他破烂的后背! 他会不会……当场就把那个活生生的“玩家”…………砍…… 莫凡的呼吸凝滞,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不需要猜测了! 咚!咚!咚!咚!…… 又一波脚步声响起! 这次不再是单一的、沉重的拖拽声!而是杂乱、诡异、如同来自地狱集市的多重奏!脚步声数量众多,由远及近,带着截然不同的、令人极度生理不适的恐怖节奏!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两种刺耳到几乎要撕裂神经的尖利声音! 一个声音像是在生锈钢铁锅炉里点燃了劣质煤块的老旧蒸汽火车头,带着沉重的风箱喘息、活塞卡涩的摩擦尖啸和铁锈剥离时不堪重负的**,以撕裂空气的刺耳音量粗暴地碾过寂静: “呲——吼——呼哧——嘎吱!”那声音扭曲变形,最终凝聚成一句蕴含着贪婪与暴虐的嘶吼: “胖子——!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指向笼子,“新鲜的!不必煮了!给老子——活撕了它!!老子——要吃——生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活体血肉的原始渴望! 话音未落,一个更加尖锐、扭曲、仿佛无数碎玻璃在被强力胶粘合过程中强行摩擦产生的声音,陡然拔高、直刺耳膜深处!如同变调升阶到地狱音域的、被捏着脖子惨叫的玩具娃娃! “咯啦——呀啊——!!师——傅!我——要——烤——的——!!”这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近乎癫狂的、撒娇似的残忍兴奋!“滋滋——冒油——脆皮——的——!!快——点——!!饿——死——啦——!!” 胖厨师那巨大臃肿的身体,在这群声音本身就如同怪物咆哮般的存在涌入后,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那张被肥肉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隙的嘴巴,艰难地、无比吃力地嚅动着。喉咙深处如同一个报废十年的老旧排气管被强行启动,爆发出混杂着粘稠湿气、金属摩擦和浓烈腐油恶息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还……没……做……好……了……”每一个字都像是钝锈的齿轮在强行啮合转动,发出扭曲变形的摩擦声! “得……等……一……等……”声音卑微得如同即将散架的锈蚀零件,全然不见当初追逐莫凡时的狂暴与贪婪!仿佛在这群更加“高级”的食客面前,他也只是一件……随时可以被替换的厨具。 几张油腻沉重的破桌之下,空间狭隘如同棺材。污浊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油腻、腐败残渣与食客身上难以形容的腥膻混合恶息,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吸入燃烧的油脂与血腥混合的毒雾。莫凡、黄、蘑菇头三人蜷缩如蛆虫,紧贴着冰凉黏腻的地面,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因极致的紧绷而微微痉挛。 就在他们几乎要将自己融进这片污垢时—— 噗咚!噗咚! 一只巨大到荒谬的、惨白肥硕的人类小腿连同一只同样巨型的、穿着脏污布拖鞋的脚,毫无征兆地、如同倾倒的肉山柱石般,狠狠地、沉重地顿落在离他们躲藏的桌子不到半米远的油腻地面上! 那只脚和小腿覆盖着层层叠叠的、如同注水肉袋般的肥腻脂肪,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毫无血色的惨白,布满了紫红色的静脉血管网,像扭曲的蚯蚓般在肥肉下隐隐搏动。厚厚一层粘稠、半透明的油汗覆盖着表层,在昏暗灯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油亮光泽。脚踝处堆积的肥肉如同沙袋般沉甸甸地垂着,随着上方躯体的晃动而微微颤抖。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汗酸、霉变衣物和深层油脂腐败的闷臭,如同掀开陈年腐烂垃圾堆般,瞬间笼罩了莫凡他们藏身的空间! 绝对静止! 三人心脏瞬间骤停!莫凡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成冰,眼球因过度惊恐而微微凸起,死死盯着近在咫尺、仿佛随时会踩踏下来的肥肉巨柱!连一贯面无表情的黄,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也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屏息!死命地屏息! 任何一丝多余的气息、衣物摩擦的微响,都可能招来头顶上方那头庞然巨物的垂首一顾! 隐约能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沉重肉块挪动、压得破旧桌椅发出痛苦的“吱呀”**,食客们似乎已经入座。那令人窒息的交谈、刀具划拉餐盘的噪音,以及不时发出的贪婪咀嚼、吸吮骨髓的“啧啧”声,仿佛就在他们的天灵盖上方不足一米处炸响!每一次异响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他们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就在这让人头皮炸裂的死亡阴影笼罩下,莫凡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极其轻微却无比急促地拉拽了两下! 是蘑菇头少年! 他布满油污灰尘的脸上,那双深陷在乌青眼窝中的眼睛死死瞪大,里面充斥着无声却强烈到极致的恐惧与命令!他朝着餐厅大门的反向,用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微微点头,眼神疯狂示意! 跑!立刻!悄悄地!离开这片正在上演饕餮盛宴的屠宰场! 无需多言!三人如同接收到赦免信号的死囚,尽管恐惧依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他们几乎是用脚尖和前掌支撑着身体的全部重量,在厚厚油污铺就的冰冷地皮上,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蠕行!每一次关节的弯曲、肌肉的发力都被强行克制到极限,汗水如同瀑布般顺着额角鬓发滑落,融入油腻的地面,甚至不敢伸手擦拭。 弯腰!弯腰到最低! 每一步挪动都如同在万丈深渊边缘薄冰上行走!脚尖先试探、然后前脚掌轻轻着地,身体重心如同羽毛般缓慢移动。目光如同受惊的毒蛇,不断在身下的油污地面、前方桌腿的障碍物、以及头顶那隔着薄薄一层木板、仿佛随时会崩塌压下的“肉山天花板”之间疯狂扫视切换! 他们在迷宫般的倒伏桌椅残骸底部穿梭,污黑的桌裙、断裂的横木、布满蛛网的座椅底面构成了他们赖以逃生的唯一掩护通道。空气里铁锈、油脂和腐烂食物混合的死寂味道被急速移动的身体搅动、放大,每一次短暂停顿的呼吸都显得格外浑浊滚烫。 时间粘稠而缓慢地流淌着,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在每一次心跳间隙冲刷着他们摇摇欲坠的意志。 不知经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是短短的几十秒?在极致的紧张中时间感早已混乱),那道厚重破败的橡木门框——那片寄托着所有希望的、象征着通往外界(哪怕可能是另一个地狱)的缝隙——终于近在咫尺!惨白冰冷的走廊光线从未关闭的门缝中顽强地透射来,在地上投出一道歪斜的、却如同天堂之扉般耀眼的光带! 几乎要冲到门边的蘑菇头少年,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他甚至不由自主地稍微放松了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姿态,朝着那道光伸出手—— 然而,就在下一秒! “咯嚓……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三人耳畔的冰冷金属闭合声,如同死神的嘲弄,清晰地、残忍地从门缝的另一侧传来! 紧接着,那片代表着希望、他们拼死奔向的光带,如同被黑夜吞噬的最后一抹夕阳,猛地……彻底消失了! 大门!不知何时……或者说不知由谁……被从外面……严密地关闭了! 那一瞬间,冰冷的绝望如同万吨冰川崩塌产生的冲击波,轰然席卷了三人刚刚燃起的全部希望!他们猛地僵在了门前不足半米的地方,如同三尊瞬间被冻结的冰雕! 蘑菇头少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狂喜凝固在脸上,随即被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彻底吞没。他眼中那点光芒如同被掐灭的火星,瞬间熄灭。 莫凡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出口……唯一的出口……被堵死了!?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绝望中,三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悚,僵硬地、如同生锈的轴承般,缓缓地、缓缓地转向了餐厅深处——那个散发着昏黄微光、肉香与血腥混合的、弥漫着金属与油脂气息的“小厨房”入口! 那个……存在着移动肉山般的胖厨师的地方! 那个……此刻正上演着“现场处理食材”的死亡工坊的地方! 那个……通往另一个地狱的可能“出口”! 也许……只有那里……才有可能……找到一丝逃离这绝境的……渺茫缝隙? 然而这个念头本身,就如同踏入了比桌下匍匐更为冰冷的……绝望深渊!厨房里面,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比头顶这群食客更为……直接的死亡! 胖厨师那庞大的、沾满油污和血迹的肥硕背影,此刻正站在厨房门口,手中那把沾染新鲜血渍的巨大砍骨刀,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刺骨的寒芒。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那颗巨大的、油光发亮的秃头,正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绞盘般嘎吱作响地……试图转向门口这边! 第九章餐厅(3)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时间如同被无形巨手瞬间凝固的毒液!就在那庞大厨师的头颅即将转过来捕捉他们存在的瞬间,一股更加迫近、粘稠如原油的恶意猛地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唔……咔嚓?” 一个含混、带着粘稠湿响和金属般尖锐感的疑惑哼声,如同生锈的锯片在腐烂的肉块上摩擦,极其突兀地从餐厅中央一张大桌的方向响起! 糟糕!有食客听到了刚才莫凡他们碰触到门或地面杂物时,那几乎被环境噪音吞没的微响! 紧接着,是沉重物体(或许是那硕大如腐肉堆积的躯干?)碾压过破旧座椅发出的“嘎吱”**!然后是…… 啪嗒…啪嗒…啪嗒…… 一种粘腻、沉重、仿佛湿透的巨大拖把在油污地面上反复摩擦拖行的脚步声,开始朝门边……朝他们藏身的方向移动!每一步都带着探究、贪婪、以及捕捉到新猎物气息般的兴奋! 逃!不是选择!是被死亡的阴影逼出来的唯一路径! 蘑菇头少年眼中刚刚熄灭的希望瞬间被纯粹的、淹没一切的窒息恐惧取代!他甚至顾不上再看厨房是否安全,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猛地蹿起,不顾一切地朝着厨房入口方向——那个象征着更深绝望但此刻却是唯一生路的微光点——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莫凡粗暴地一把抓住身边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黄冰凉的手腕(触感异常僵硬而冰冷),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力量,拖拽着她也冲向了那个方向!他甚至能感觉到黄那鹅黄的裙摆被急速动作带起的风掀起的细微声响! 厨房入口就在几步之外!那昏暗、摇晃、散发着死亡油烟的微光从未像此刻这般如同诱惑飞蛾的烈焰! 哧溜——哗啦! 几乎是凭借着某种求生的本能,三人几乎是叠压着、踉跄着冲过了厨房油腻的门槛!莫凡甚至感觉到自己赤着的脚(或黄的光足)瞬间被一大滩冰冷湿滑的粘腻之物覆盖!那是……刚刚溅落在地板上的、半凝固的动物(人?)油脂混着血水?! 顾不上那令人作呕的触感了!轰隆!咚!在他们冲入厨房的刹那,身后传来了沉重肉块撞击门框的闷响和食客更加清晰、充满不耐和贪婪搜寻意味的低吼!厨师那庞大的秃头终于完全转了过来,浑浊的小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两点闪烁的、不怀好意的煤核! 但门框遮挡了视线……暂时! “快!管道!”蘑菇头少年因极度恐惧而变调的嘶哑声线挤破了喉咙!他甚至不敢看向厨房深处那个正在金属案板前蠕动着的、散发出致命气息的庞大轮廓! 通风管道的入口!那个通往未知、但此刻象征着“相对”安全的洞口!它就在一个堆满腐烂蔬菜皮和空铁罐的污秽角落上方! 没有时间犹豫!三人如同溺水者扑向最后一根浮木! 蘑菇头少年率先跃起,踩着冰冷的金属垃圾桶盖(发出“咚”一声轻响!惊得他魂飞魄散!),用指甲抠进管道边缘冰冷的铁锈缝隙,以一个极其狼狈的蛙跃姿势将自己强行塞入了那个狭窄的矩形黑洞! 莫凡紧随其后,他根本不敢去看还在挣扎的笼中“玩家”,猛地攀上垃圾桶盖(更多污物被震落!),将蘑菇头作为支点,连推带挤地把自己塞入洞口!冰冷的铁皮刮擦着皮肤和衣物,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黄!殿后!她那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轻灵跃起,脚尖一点垃圾桶边缘,甚至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微不可察的转身,如同滑入水底的月光,无声无息地、毫无滞涩地钻入了管道! 与此同时—— “嗷——!!!”餐厅门口的食客那混杂着愤怒与被戏耍的咆哮,如同闷雷般轰然砸在厨房的门框上!脚步声和沉重的撞击声显示那东西正企图挤入厨房! 而在厨房中央,那个被惨绿灯光笼罩的巨大案板前—— 胖厨师!他显然被厨房里骤然多出的混乱声响分散了刹那注意力,那张油光可鉴的肥脸扭曲了一下,浑浊的小眼睛飞快地掠过厨房门口与通风管道口!一丝混杂着贪婪与被干扰的暴戾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 他似乎做出了某种……优先级的判断! 那张肥硕无比、油汗涔涔的脸上,被食欲扭曲的五官瞬间重新凝聚!他猛地重新攥紧了那把巨大的、沾着新鲜血丝的剁骨刀! 此刻,莫凡、蘑菇头、黄三人刚刚如同三只惊恐的田鼠,蜷缩在冰冷油腻的管道中段,心脏狂跳,窒息般地透过管道格栅的缝隙,向下窥视着那血腥的厨房地狱! 他们的视野,正好锁定在了下方案板中央! 那个穿着灰白制服的玩家!他/她还没有死!身体因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疯狂抽搐着!双手徒劳地在粘稠的血泊和案板的冰冷铁皮上抓挠、拍打!喉咙深处发出“嗬……嗬……”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 胖厨师那张如同巨大腐肉般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狰狞、咧开到最大、露出两排黄腻尖牙的“笑容”!他高高举起了那柄厚重如同刑具的砍骨刀!刀身在惨绿灯光下闪烁着绝望的寒芒!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莫凡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胃袋疯狂痉挛!一股带着胃酸和胆汁味的寒气直冲喉头! 蘑菇头少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发出“咯咯咯”的撞击声!瞳孔因过度惊恐而散大,眼神彻底被无尽的恐惧吞没!一股温热的、带着骚气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破旧制服裤腿内侧——他失禁了! 黄……依旧如同无机质雕刻般的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倒映着下方即将发生的惨剧,平静得像是在观赏一场按部就班执行的操作流程。 唰——嗡!!!!! 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肌肉撕裂和骨骼断裂前奏的空气颤鸣!那柄厚重的、凝聚着死亡阴影的砍骨刀,带着胖厨师全部的体重和狂暴的食欲,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被释放般,划出一道惨烈的弧线,朝着案板上那还在抽搐的玩家颈部——狠狠劈下!!! 咔嚓!!!噗嗤——!!!! 一声难以形容的、仿佛朽木被巨斧劈开又混合着烂西瓜被重锤砸爆的恐怖巨响在狭小的厨房空间轰然炸裂! 滚烫的、鲜红的、带有细微组织碎片的血箭如同喷泉般疯狂飙射而出!瞬间泼洒在厨师的围裙上、灶台上、油腻的地板上,甚至有几滴滚烫地溅落在通风管道冰冷的格栅外壁!那还在微弱抽搐的玩家身体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般猛地震了一下!抽搐的双手如同坏掉的提线木偶手臂般猛地向两侧甩开,然后……无力的、软绵绵的……垂落下来!头颅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颈椎断开处露出森白的骨茬和猩红破碎的肌腱! 莫凡感到一股无法遏制的、带着浓烈血腥和胆汁气息的呕吐物猛地冲出了喉咙!他死死捂住嘴,喉管剧烈地鼓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响,粘稠酸涩的呕吐物从他指缝中涌出,沿着油腻的管道壁滑落!泪水混着冷汗瞬间糊满了脸庞! 蘑菇头少年则彻底瘫软在冰冷的管道壁上,眼神空洞失焦,喉咙里发出如同濒死小兽般无意识的、细碎而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不受控制地间歇性痉挛一下,每一次痉挛都挤出更多的失禁液体。 而就在这令人目眦欲裂、灵魂冻结的屠杀现场背景音中—— “吼——!!!!新鲜的!!给我!!!!” “咯啊啊啊——!!腿!!!烤好的腿在哪里啊啊啊——!!!” “胖子——!快点!!磨蹭什么!!!” 餐厅外面那些扭曲、怪异、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食客咆哮与催促声,混杂着刀具敲击碗盘的刺耳噪音、贪婪咀嚼骨头的“咔吧”碎响、兴奋拍打桌面的砰砰声、怪诞的笑声与哀嚎…… 构成了一幅由人类(玩家)绝望惨嚎为高音、食客咆哮催促为中音、撕扯皮肉啃噬骨头为低音、喷溅鲜血和弥散死亡为背景……血肉横飞、残酷贪婪的…… 活生生的地狱绘图!!! 通风管道里的三人,如同被钉死在了这幅地狱绘图的画框边缘,成为了被迫见证这极致残酷的……血腥注脚。 “呃……嗬……” 胖厨师那肥硕的脖颈如同注水油袋般猛地转向三人藏身的方向,喉结在层层叠叠的肥肉下艰难地滚动着,发出仿佛齿轮被油泥卡涩般迟滞、粘稠的摩擦声。他那浑浊如同煤渣浸泡在劣质油脂里的细小眼珠,精准地锁定了通风管道格栅后那三双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或者说,锁定了蘑菇头少年裤裆处被昏暗光线勉强照亮的、那一圈还在缓慢扩散的、深色的、反射着油亮反光的湿痕! 一股浓郁、新鲜、无法掩饰的尿臊腥气,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冷水,在这充斥着血腥、油腻与腐烂的厨房空气里骤然蒸腾、扩散! “咕噜噜——嘎嘎!”胖厨师那被肥肉挤成一道褶皱的嘴唇突然扭曲着向上咧开,发出一种如同老旧排气管突加载荷后爆发出锈片摩擦与粘稠气泡混合的、极其难听的嘶哑怪笑!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猎物主动送上门的惊喜和迫不及待的残忍,并非对着三人,而是咆哮着压过了食客们的喧嚣: “都——别——叽——喳——啦——!!!” 那巨大的音量震得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里——!!”他用那粗如发酵香肠的短胖手指,戳向通风管道的方向, “有——!几——只——!鲜——活——嫩——滑——的——小——老——鼠——!自——个——儿——钻——进——老——子——锅——里——啦——!!!” 声音油腻、亢奋、充满无法抑制的恶欲! “想——吃——好——料——的——!”他咧着嘴,露出两排黄腻如同腐烂玉米粒的尖牙, “都——给——老——子——进——来——!帮——忙——!别——让——点——心——跑——了——!!!” “糟……糟了!!!” 蘑菇头少年如遭雷击!惨白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他死死地低下头,如同被钉在原地般,看着自己裤裆那片正在无声扩散、散发着明显气味的湿痕!一股混合着巨大羞耻和极致恐惧的冰冷洪流瞬间淹没了他!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冷温热的尿液还在顺着颤抖的大腿内侧往下蜿蜒!没用了……现在道歉和后悔连屁都不如! 莫凡和黄也在那刺耳的咆哮和冲天尿臊味中瞬间明白了暴露的根源!他们甚至连一个责备或愤怒的眼神都来不及投向蘑菇头!时间?连万分之一个眨眼都显得多余! “跑!!!” 从嗓子眼里挤出的最简洁的呐喊!两人几乎是踩在死亡的节拍上,用尽毕生气力,四肢如同狂暴马达般驱使着身体,不顾一切地沿着狭窄、倾斜的通风管道向上、向前方黑暗的出口亡命爬去!金属管壁在手肘、膝盖、身体剧烈的摩擦下发出刺耳的哀鸣!汗水、油污和管道锈尘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呛入肺叶,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和绝望的腥甜! 胖厨师那庞大的身躯并未追击。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如同沸腾油腻般的“咕咕”冷笑。 他只是极其缓慢、甚至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悠闲,将粗短如同发酵火腿的油腻大手,伸向旁边插在厚实肉块上的——那柄厚重得如同刑场铡刀般的斩骨巨刃! 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天花板!那浑浊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野兽锁定猎物轨迹般的、非人的精准寒芒! 他沉重的腰部如同攻城锤底座般微微下沉!全身那如同小山堆叠的肥膘竟在瞬间诡异地绷紧!一股蓄力待发、令人毛骨悚然的凶悍气魄骤然升腾! 手臂——那条覆盖着如同橡胶轮胎般厚实油污和脂肪的粗臂——以完全违背其体积的、撕裂空气的恐怖速度和爆发力!猛然后拉! “呜——嗡!!!” 刀锋切割凝固空气!发出如同死亡尖啸般令人牙齿发酸的撕裂声! 一道包裹着粘稠油腻反光的巨大寒芒!如同从地狱深渊暴射而出的索魂闪电!瞬间撕裂了昏暗的光线!以一种刁钻狠绝、贯穿一切阻挡的轨迹,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射向上方通风管道正前方的——一块支撑木板接缝处!!! “轰!!哐啷——咔嚓——!!!” 一声摧枯拉朽、如同巨石崩裂般的恐怖巨响在狭窄的管道外轰然炸开! 整个通风管道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棺材般猛烈震颤! 巨大的冲击力下,管道本身虽未受损,但管道上方紧贴着的那块用来遮挡通道缝隙的厚重朽木板! 应声——被那裹挟着万钧之力的飞刀巨刃,如同劈入黄油般轻易地,瞬间——炸裂、分崩离析!!! 木屑如同被引爆的碎片弹幕般狂飙飞溅!混合着大量陈旧灰尘和剥落的墙皮粉末!如同火山喷发般向上冲击! 管道上方!原本紧实的木结构盖子,瞬间变成了一个边缘犬牙交错、布满锋利木茬和扭曲断口、直径接近半米、直通下方油腻厨房地狱的——死亡空洞!!! 下方!胖厨师肥胖油腻的笑脸、剁骨刀溅射的寒光、案板上抽搐的残骸、食客们疯狂扭曲的身影……瞬间透过那个恐怖的黑洞,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亡命三人的视线下方!!! 死亡的气息如同沸腾的油海,轰然淹没了狭窄的通道! 退?绝无可能!食客的咆哮已如惊涛拍岸! 前方!只有那布满木茬利齿的断口另一端,还有不到两米长的狭窄管道,通向一个黑暗角落的出口!那是最后的希望! “跳过去!!!”莫凡的声音撕裂了恐惧的风暴! 黄! 没有一丝犹豫!她的身影在断口边缘如惊鸿般一闪!纤细的身体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爆发力与协调性!脚尖精准无比地点在断口内沿一处尚存的稳固凸起!身姿轻盈得如同摆脱地心引力!一个干脆利落的纵跃—— 如同月光滑过沟壑!她毫不停顿地落到了断口另一端的管道边缘!动作流畅得没有丝毫烟火气,连衣袂都未曾被下方翻腾的恶息掀起太大的波动! 她立刻转身!没有丝毫停顿!那双深不见底、如同两洼万年寒潭的黑色眼眸,毫无波澜地聚焦在断口这端的莫凡身上!她向着莫凡,极其迅疾地伸出了那只纤细、骨节分明的右手! 不需要言语!意图清晰无比! 莫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在管壁上一个借力,如同受伤的猎豹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身体朝着那布满死亡獠牙的断口猛扑过去! 他的动作远不如黄流畅!脚下踩踏处粘腻的油污几乎让他失去平衡!身体在空中短暂滑过一道惊险下坠的弧线!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下方那片沸腾地狱散发的热量和血腥!死亡的獠牙几乎要刮擦到他的腿脚!! 就在他即将坠入深渊的刹那—— 啪!! 黄伸出的手!以惊人预判的速度和稳如磐石的精准!如同冰冷铁钳般,瞬间攥死了莫凡因为挣扎而疯狂挥舞的左手腕!力道之猛!让莫凡感觉自己的腕骨都发出了轻微脆响般的**!一股蛮横冷酷的巨力传来! 莫凡被这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硬生生地、像提一件沉重的行李般,粗暴地从断口边缘拽了上去!重重摔在断口另一端的冰冷铁皮上!肺里空气被挤出一声闷哼!他惊魂未定,大口喘息,低头看向下方那个如同地狱门户张开的空洞! 只剩下——蘑菇头少年! 他站在断口边缘!本就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此刻如同风中残烛!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眼泪、鼻涕和冷汗早已混合成污浊一片!他看着对面伸着手但眼神冷漠如冰的黄,看着刚被拽上去惊魂未定的莫凡! “呜……呜……”他喉咙里滚动着破碎的呜咽!求生的本能让他咬碎牙关!他猛地深吸一口浑浊恶臭的空气!双脚在油腻滑溜的断口边缘用力蹬踏!试图做出那可能是生命中最后的一跃! 然而! 就在他蹬踏发力的瞬间!他脚下那被刀刃劈裂、浸透了油腻污垢、布满锋利木茬的断裂边缘木板——毫无预兆地崩裂开一小片!!! “啊——!!!!” 一声短促到极致、因极度恐惧而变调的尖叫从喉咙里挤压出来! 蘑菇头少年全身力量瞬间失控!他刚刚跃起的身体,如同一只断线的、被抽掉了所有动力的风筝!以一个绝望下坠的轨迹!直挺挺地朝着下方那个翻滚着地狱景象的死亡深渊——一头栽了下去!!!! “不——!!!!” 莫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伤痛!身体如同本能般前倾!那只没受伤的手如同溺水者试图抓住稻草般,不顾一切地朝着蘑菇头下坠的身影探去! 指间擦过冰冷绝望的空气!他甚至能感觉到蘑菇头衣角从指尖滑过的瞬间冰冷触感!就差……就差那么一点!!! 但! 就在莫凡扑出的瞬间!一只如同寒铁般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狠狠扣住了他的后衣领!力道大得如同要将他的脖颈勒断! 是黄! 她甚至没有多看下方急速坠落的蘑菇头少年一眼!脸上依旧是无波无澜的绝对平静!仿佛只是处理掉一个刚刚执行完的程序BUG,丢弃了一枚失去价值的棋子!她抓着莫凡后领的手猛地发力! “砰!”莫凡被这股狂暴冷酷的力量,强硬地、几乎是拖拽着砸向了通往出口的管道深处!他甚至来不及再发出一声惊呼! 在身体被强行拖入黑暗管道的最后瞬间! 莫凡瞪大到极限、几乎要裂开的瞳孔,死死倒映着—— 蘑菇头少年那急速下坠、被绝望彻底吞没、因恐惧而扭曲到无法辨认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死死瞪圆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最后的光芒,并非是看向出口的希望,而是死死地、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控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与翻腾的尘埃,钉在了黄那张冰冷绝情的侧脸上! 然后,他那瘦小的身影,被下方翻涌的血腥黑暗和咆哮的怪物阴影——瞬间吞噬! 在彻底坠入那沸腾的油锅地狱之前的刹那,他的嘴唇似乎无声地、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口型……仿佛是…… “为……什……么” 咔哒! 随着身后通风管道盖板关闭的轻微声响,以及身体被拖拽在冰冷铁皮上摩擦的锐痛,管道外的世界,连同蘑菇头少年最后的绝望眼神和无声的控诉,被彻底隔绝。 管道内,只剩下冰冷的黑暗、莫凡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以及——身边那架依旧执行着最高效率求生程序、毫无感情波动的、名为‘黄’的……‘机器’。 第十章餐厅(4)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砰! 莫凡的身体被狠狠地掼在冰冷粗糙的铁皮管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黄如同丢弃一件碍事的垃圾,精准而冷酷地松开了钳制他后衣领的手。那冰铁般的手指仅仅残留着一圈深刻的、带着铁锈污迹和莫凡冷汗混合物的勒痕。 通道内只剩下铁锈的腥甜、油脂的腐败,以及莫凡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短促粗重的喘息。先前被拖拽的擦伤火辣辣地灼痛着,更痛的是心脏被一只无形铁爪攥紧般的窒息感。 他缓缓抬起头,湿漉漉的碎发黏在额角,汗水混合着泪水未干的痕迹和管壁的污垢,在昏暗逼仄的管道中映出凌乱反光。他没有去看前方黑暗的出口,目光死死地、穿透朦胧的污浊光线,钉在黄那挺直、毫无波动的背影上。 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喉咙的伤口,每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 “为……”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铁腥、油污和陈年灰尘的管道异味几乎让他窒息,“……为什么放弃。” 前方的身影没有一丝停顿。黄继续用她那精准、恒定到近乎机械的步幅,踩着脚下粘腻滑溜的油污层,沉默地向黑暗深处走去。 过了几秒,也许更短,也许更长。一个冷静、平滑得如同手术刀切开空气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前方黑暗中飘来: “他,已经必死了。” 笃定! 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没有一丝属于人类情绪的惋惜或残忍! 仅仅像在陈述一个冰冷无情的物理定律——水往下流,火能燃烧,他必死无疑。 莫凡张了张嘴,那原本被强行压制在胸腔里、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的滚烫灼流,仿佛找到了溃堤的缺口,猛地冲上喉咙!他想吼出来!质问她的冷血!诅咒这个该死的世界!甚至想把拳头砸向那冰冷的背影! 但,那口滚烫的气流最终还是撞上了冰冷的现实壁垒,凝固在咽喉深处。拳头在身侧紧攥到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弥漫开被咬破唇肉的铁锈味!一股无力感如同浸透冰水的破布,重重地包裹住他,浸染到每一寸骨髓。 他猛地闭上眼。 *算了……*一个声音如同幽灵般在他死寂的脑海深处盘旋。 *这里是地狱啊……善良?仁慈?它们早他妈被胖子剁成肉馅了!* *天真……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但…… 蘑菇头那双在极速坠落中,死死钉在黄冷漠侧脸上、布满血丝、充满无尽控诉和不甘的眼睛! 那无声的、微弱的、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做出的口型……“为……什……么”…… 骗……不……了……自……己……啊…… 该死的良心!!! 就在这时,黄的声音,如同冬夜寒冰刮擦玻璃,再次毫无征兆地切断了莫凡内心狂乱的自我审判: “你在想——”她的语调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在陈述一个她早已洞悉的、幼稚无比的思想逻辑,“——这个没有心的‘我’,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放弃一个‘有可能’救到的人?” 莫凡剧烈起伏的胸腔猛地一滞,骤然抬起头。 黄终于停下了脚步,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半个身子。她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在管道唯一一丝微弱光线的映衬下,如同两口深埋于冻土之下、封冻着万年玄冰的枯井!没有丝毫暖意,没有丝毫情绪,只有彻骨的、能冻结灵魂的绝对冷静!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穿透黑暗与尘埃,精准地、残酷地锁定了莫凡脸上每一丝动摇和脆弱! “那么——”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冷硬尖锐,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凿击岩石,“——让‘天真鬼’听听,你那双被狗屁善良糊住的眼睛‘看不到’的现实!” “那一刀——”她指向身后遥远、但依然仿佛散发着血腥气息的破洞方向,“——劈裂的不只是一块烂木头!” “它劈断了通道!” “它劈塌了支撑!” “木板的断裂处每一秒都在承重!每一秒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木屑在崩落!粉尘在飞扬!就在那个胖子,和他身后那一群被血腥味彻底激发凶性的野兽围过来的时候!” “如果——!”她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摧毁一切幻想的锋利!“——如果我在那个瞬间,选择了‘多拖一秒’,去捞那只——” 她顿了顿,吐出的词汇带着赤裸裸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贬斥, “——‘会失禁’、‘腿发抖’、‘甚至跳之前都能被自己滑倒的废物’!” “我们三个人!所有人!都会因为木板彻底断裂崩塌!像三块砧板上的肉!直挺挺地摔进下面那口——” 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金属管壁,看到了下方沸腾的油锅、狞笑的胖厨、等待开餐的怪物! “——正在冒泡!等着蘸生料!烤脆皮!的地狱火锅中央!!!”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狠狠刺入莫凡瞳孔深处! “明白吗?!不是放弃他!是必须‘舍弃’他!”她的声音冷酷到极点,“就在他滑倒、尖叫、往下坠的那一刻!” “他的命——”黄伸出手指,在空中做了一个极其轻蔑的“捻碎”动作,仿佛在捻死一只微不足道的飞虫,“——就已经如同这管道里的尘埃,掉进下面那锅滚油了。” “留下来,伸手,只会多赔上一秒——甚至零点几秒!” “而这零点几秒——”黄的声音低沉下来,如同魔鬼在宣读账单,“——就是胖子剁骨刀劈开我们脊椎骨的时间!就是那些怪物撕开我们喉咙的时机!” “我们——!”她指向自己和莫凡,“——没有那零点几秒可以浪费在‘沉没成本’上!” “生存的道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宗教审判般的、斩钉截铁的最终宣判,在狭长的管道中激起冰冷的回响,“——不是让你去思考‘能不能救’,而是精确计算!在死亡规则下——” “谁的命,值不值得用你自己的零点几秒去换?” 黄转过身,仿佛多看一眼莫凡那张失魂落魄的脸都是对时间的浪费。 “这就是答案,天真鬼。”她继续迈步,声音恢复到之前平滑冰冷的常态,只是这次结尾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带着金属棱角的疲惫? “……随你信不信。” 莫凡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拧了一下!刚才所有积郁的愤怒、不甘、自我谴责,在这番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冷酷、血淋淋的现实剖析面前,被彻底碾碎、冻僵了!没有愤怒的余地,只剩下一股彻骨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冻裂的冰冷寒气,从脊椎骨一路爬升到后脑勺! 什么善良,什么愧疚,在黄描述的“零点几秒”面前,都显得无比荒诞可笑,如同小丑苍白无力的妆容。 “……行……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弱、干涩,如同风干后又被踩碎的枯叶。这不是认可,这是被现实碾碎灵魂后的……喑哑。 沉默。比之前更深、更冷的沉默。 只有脚下粘稠油污被踩踏挤压发出的“滋滋”声,铁皮管道因两人动作而发出的轻微共振声,以及管道深处更远方,隐约传来的某种……令人更加不安的、仿佛巨大气流通过狭窄裂缝时发出的……空洞啸叫?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保持着足以隔绝所有温度的微妙距离,如同两具行走在锈蚀墓穴甬道中的幽灵,被前方更加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缓慢而沉默地……吞噬而去。 通风管道的黑暗仿佛粘稠得化不开的墨汁,沉重地挤压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脚下粘腻的油污层和冰冷的铁锈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两人刚刚经历的炼狱。莫凡佝偻着背,每一步都像是在负重深陷淤泥,肺部因为刚才的狂奔和恐惧而火烧火燎地疼痛。 就在绝望的冰冷如同霉菌般快要爬满全身时—— 前方! 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某种奇异偏暖色调的光源,如同在绝望深渊尽头点燃的最后一粒火星,艰难却顽强地穿透了浓重的黑暗!那光,并非刺目的白炽或死寂的青冷,而是沾染着一点老旧灯泡特有的、仿佛罩着一层薄纱的柔和的橙黄! 出口! 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在这片绝对的黑暗和身后残留的血腥咆哮声对比下,竟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不真实的诱惑力! 黄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她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抵达任务坐标点,极其精准地停在光源透出的位置下方——那是一个由生锈螺栓固定的方形通风口格栅。她伸出那双依旧一尘不染的纤手(与管道内的污秽形成了荒诞的对比),毫不费力地拧开那早已松动的螺帽,抓住格栅边缘,向外一推—— “嘎吱——” 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一股截然不同的空气,混杂着灰尘、陈旧纸页、以及某种……极其微弱的、类似干燥木头的陈旧气息,猛地涌入狭窄污浊的管道! 黄甚至没有低头查看下方情况,身体重心极其轻微地调整,便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羽毛般,无声无息地坠出了通风口!那鹅黄色的裙摆在微光中划出一道极其短暂的亮线,然后消失。 莫凡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急切地扑到洞口边缘,心脏狂跳地向下望去! 下方并非深不见底的黑暗,而是一个堆放着大量硬质物品的杂物箱或者类似容器!借着上方透下的柔光,能看到各种毛绒玩具(但似乎都积满灰尘)、碎裂的塑料积木块、翻倒的木制小车……它们杂乱的棱角和填充物的塌陷构成了一片缓冲。虽然肯定硌得慌,但足够厚实!高度……最多三米出头。 不会摔死!不会骨折! 这个认知让莫凡几乎涌出劫后余生的热泪!他学着黄的样子,但动作远谈不上优雅或悄无声息,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让腿部先探出洞口,然后—— “啊——噗通!哐当哐当!” 他控制不住身体平衡,低叫着像一颗笨重的石头直直砸了下去!身体瞬间被各种坚硬的棱角硌得生疼,滚烫的疼痛与冰冷的尘埃感同时传来!堆叠的玩具和杂物发出嘈杂的抗议声!几只被压扁的填充玩偶如同垂死的天鹅般,噗噗地喷出细密的尘雾。 他龇牙咧嘴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地从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爬出来,身上沾满了灰尘和细小的绒毛纤维,狼狈得像刚在垃圾堆里打过滚。黄已经站在杂物箱边缘,无声地看着他挣扎爬出,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观察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狗。 两人跨出这个由破旧回忆组成的缓冲垫,终于踏入了光源的来源——这个房间的地板。 空气仿佛瞬间安静下来。管道外的喧嚣和恐怖被暂时隔绝。只有—— “呜——嗡……呜——嗡……” 一种平缓、单调、却带着莫名规律的机械嗡鸣声,顽固地钻进耳膜。声音源自房间中央——一辆制作相当精美、在轨道上缓慢循环行驶的玩具蒸汽火车头。红黑相间的车身在灯光下泛着塑料特有的廉价光泽,车顶的小烟囱里甚至还喷吐着细细一缕、带着机油味道的、模拟的白色烟雾(或者说尘雾?)。这声音成了此刻唯一存在的背景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诡异。 莫凡的目光带着一丝茫然和劫后余生的恍惚感,缓缓扫视着这个空间。 这是一个……儿童房?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固执地诉说着这一点: *光线:来自屋顶一个造型可爱、带着云朵浮雕灯罩的吸顶灯,散发着那片柔和到有些不自然的橙黄色暖光。 *软软的小床:铺着印满褪色小熊图案的被子,一个棉花都干瘪变形的方形枕头随意地靠在床头。 *小凳子:木质,漆成明亮的蓝色,表面有些剐蹭和磨损的痕迹。 *书架:一个齐腰高的白色矮书架,歪歪扭扭地塞满了书。书脊大多是色彩鲜艳到有些刺眼的童话故事——《睡美人》《白雪公主》《糖果屋历险记》……但几乎所有书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纸张卷曲泛黄,甚至有几本封面或书页被撕扯得只剩下残破的一角,如同被遗忘的断臂雕像。 *桌子:一张低矮的小圆桌,桌面边缘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蜡笔涂鸦。桌面中心,静静地摆放着两样东西: *一本硬皮日记本:封面是褪色的粉红色,边缘磨损严重,金属搭扣上锈迹斑斑。 *一个小熊玩偶:毛绒材质,棕色绒毛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暗淡粗糙,打着结。它以一种极其别扭的、仰面朝天的姿态瘫坐着,后脑勺无力地抵着一块巨大的、布满细小裂痕的玻璃窗格。那扇窗外,是一片浓重到化不开的、什么也看不清的漆黑,玻璃上积满了灰尘和雨痕,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卫生间入口:小隔间的门敞开着,露出内部一角—— *一个粉色的、椭圆形的儿童浴缸!里面没有水,但清晰地残留着一圈圈干涸后变色的水垢印记。就在浴缸底部边缘,赫然摆放着几只小小的、明黄色的塑料小鸭子!它们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颜色在昏暗光线下竟莫名地鲜艳刺目,与整个房间弥漫的尘封死寂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 所有的色彩、所有的物品……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属于孩童的稚嫩和天真气息。 然而…… *那厚厚的灰尘像一层巨大的、沉默的裹尸布。 *书页的残破如同无声的尖叫。 *玩具火车的嗡鸣单调得像某种……送葬的安魂曲? *小熊玩偶靠着玻璃窗的无力姿态,和窗外吞噬一切的黑暗…… *浴缸里那几只鲜艳到诡异的、仿佛被凝固在时间尽头的小黄鸭…… 这一切在橙黄的暖光下,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全与慰藉,反而形成了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割裂感和……令人心悸的冰冷诡异! 仿佛这不是一个被温柔遗忘的童年乐园,而是一个被精心布置、然后被时间与某种更可怖力量共同冻结……标本般的…… 儿童坟墓。 第十一章餐厅(5)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莫凡的目光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和未能消散的茫然,如探照灯般缓慢地扫视着这个被尘封的儿童墓室般的房间。那玩具火车的嗡鸣像钝器般持续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末梢,书架上童话书残缺卷曲的书页如同无声控诉的嘴,小熊玩偶歪扭着后脑勺抵着漆黑玻璃的绝望姿态……这一切都无孔不入地渗透着一种令人坐立不安的诡异死寂。 然而,就在这种能将人心慢慢冻僵的沉寂与尘埃之中,一个身影却格格不入地“活”了起来。 黄并未如莫凡那样陷入迟疑的观察。她的目光,在短暂扫过那些落满灰尘的童话书和抵窗窒息的小熊后,却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锁定在了房间中央——那永不停歇地在轨道上循环往复、喷着廉价模拟烟雾的红色玩具小火车,以及散落在地毯(如果那还算是地毯而不是灰尘地衣的话)上的彩色塑料积木块。 她那曾掐住莫凡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此刻竟以一种近乎笨拙的、带着孩童般探索渴望的姿态,轻轻抚上了火车的金属(或塑料?)车身。冰冷的触感似乎并未让她退缩。下一秒,她极其自然地蹲了下来,鹅黄色的裙摆在灰尘中摊开,如同一朵瞬间枯萎褪色的花。 她伸出手指,像第一次接触未知生物的孩童,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轨道旁边一个蓝色的三角形积木。积木“啪嗒”一声轻响,滚到了旁边一个黄色方块旁边。这微小的动作和声响,在巨大单调的嗡鸣背景下,竟显得突兀而……脆弱。 接着,她拾起了那个红黑相间的火车头(它依旧在她掌心发出着沉闷的“呜—嗡”震动,带着廉价的机油味和固执的规律)。她没有像莫凡预想的那样去破坏轨道或拆卸零件,而是歪着头,长睫在眼下投下浓重的、疑惑的阴影,用一种近乎研究精密仪器的专注神情,凝视着那缕从细小烟囱里喷出的、稀薄的、仿佛一触即碎的模拟烟雾。她的指尖在那烟雾上方几毫米处迟疑地停留,没有触碰,仿佛在研究一种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迷惑? 莫凡靠在冰冷的小床边沿,脊背因为突如其来的松弛而微微酸痛。他看着那个蹲在积木和火车旁的身影,心里某个角落猛地撞进一个念头: 这丫头……明明刚才在管道里还像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眼神冷得能冻死北极熊,下手跟拧螺丝帽一样利落精准不带感情…… 怎么……怎么现在对着这些破玩具,摆弄起来竟然…… 这个念头像一簇小小的、不合时宜的火苗,在满是冰碴的胸腔里微弱地闪了一下: ……有点……可爱? 但紧接着这念头就被他自己狠狠压了下去!可爱?!疯了吧!这是什么鬼地方!刚才那木板掉下去的时候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那个蘑菇头的眼睛还—— 他猛地甩头,仿佛要把这个荒谬又危险的念头甩出去。*行了行了!休息!赶紧他妈喘口气!累死了!* 他有些赌气又有些自暴自弃地向后一倒。 “噗——”一声闷响。 身下的小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带着浓郁灰尘和腐朽木质纤维气味的**!那印着褪色小熊图案的被子下面,似乎埋藏着某种极其柔软、但早已失去支撑力、干瘪如同败絮的东西。床垫毫无回弹力地深深下陷,将他陷入一个布满陈旧气味和冰冷尘埃的、极其不舒适的“怀抱”。身体各处的擦伤和瘀伤在接触点隐秘地作痛。 舒服?见鬼去吧! 但他确实累极了。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榨出来的疲惫,沉重得连眼皮都像灌了铅。他干脆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用力地呼吸着房间空气中那股陈旧纸张、灰尘、木头腐朽、以及玩具火车喷出的那股微弱的工业机油气味的混合体。他将自己沉入这令人窒息的尘埃之海,只想暂时屏蔽掉那烦人的火车嗡鸣,屏蔽掉脑海里蘑菇头那双最后睁大的眼睛,也屏蔽掉那个蹲在地上摆弄积木的、矛盾到让他心头发堵的背影。 他几乎要在这种半是昏沉半是麻醉的状态中滑落,身体被那破败小床吞噬着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更短)。 那持续不断的、单调得如同催眠曲般的火车嗡鸣……突然停止了?! 紧接着,一个极其突兀的、清晰的、带着某种……几乎称得上是鲜活水汽的声音,如同冰锥凿破了冰层,在尘封窒息的空气中骤然炸开: “喂——” 声音来自房间另一头,来自那片最阴郁、最布满水垢痕迹的卫生间门口。 “你——”那个声音顿了顿,语气里罕见地没有命令,也没有冰冷平滑的逻辑推理,反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甚至……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不可查的……犹豫?“——睡着了没?” 莫凡一个激灵,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沉重的眼皮猛地睁开! 视线还带着模糊的适应光圈的残影,但已经足够看清——黄,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她松开了那个红色的火车头(它孤零零地躺在轨道尽头,烟囱里再无一丝烟雾),脚边的积木被她无意识地踢散了几块。她就那样站在那里,站在卫生间敞开的门前。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她挺直却似乎又带着一丝僵硬紧张的脊背轮廓。 而她接下来的话语,在莫凡模糊的耳朵里听来,竟带着一种如同从天外传来的、完全不真实的冲击: “……我……想洗澡。” 显然是个人都能明白黄的意思,莫凡赶紧点点头说:我绝对不会偷窥的,尤其是偷窥平胸萝莉。 莫凡那带着一丝调侃(更多是用来掩饰自己尴尬)的回答话音还未落,黄已经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她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纤弱却挺直的背影便径直没入了卫生间门口那片更为昏沉幽暗的区域。 卫生间内。 昏暗的光线勉强照亮着那个椭圆形、粉色釉面已经斑驳的旧浴缸。浴缸底部和边缘,积着厚厚的、泛着暗黄或灰黑色泽的顽固水垢,如同干涸泪痕的化石。水管发出沉闷的、仿佛锈蚀内脏摩擦般的“咕噜”声,随即是水龙头被拧开时那刺耳尖锐的“吱呀——”尖叫! “哗——哗哗哗——” 冰冷的水流如同垂死巨兽喉间的最后呜咽,初始浑浊带着生锈铁腥味,喷溅在同样遍布水垢的缸壁上。黄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苍白的水柱注入浴缸,纤细的手指随意拨动着冷热阀门——没有仔细调试的意图,更无期待温暖的流露。对她而言,“冷”与“热”的温度概念,似乎也只是刻度表上毫无意义的数字差异。 水流渐渐变得清晰温润起来,蒸腾起稀薄的白汽,在冰冷的空气中艰难地弥散,很快又被空间里更厚重的、陈腐的湿气吞噬同化。浴缸里的水位缓慢地、带着沉重叹息般地上涨。 黄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仪式感。纤细的指尖,以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轻颤(或只是光影的错觉?),开始解下那条沾满管道铁锈和厨房污渍的鹅黄色长裙。衣物如同失去支撑的褪色花瓣,无声滑落在冰冷的、带着不明污渍的瓷砖地上。 接着是贴身衣物。 很快,一具如同无瑕白玉雕琢而成、却又透着极度苍白脆弱的少女胴体,便完全暴露在了这片潮湿、幽暗、弥漫着水汽和深层霉味的空气里。灯光吝啬地在皮肤表面涂抹了一层冰冷的柔光,她的骨节清晰可见,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平坦的胸部和微微隆起的曲线都带着一种发育不良般的、缺乏血色的精致。 她赤着双足,踩在冰冷湿滑的地砖上。寒气透过足心渗入纤细的脚踝。她走到浴缸边缘,沾着细小水珠的脚尖,如同初探深潭的怯生天鹅,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和试探,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温热水面。 似乎确认了温度……或者说,确认了这液体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然后,她没有更多犹豫,如同投入一个短暂的避难所。那纤细、苍白的身体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近乎滑入的优雅姿态,沉入被微暖水汽包裹的浴缸之中。水面温柔地向上漫延,覆盖过纤细的小腿、大腿、腰肢,最终将那平坦冰冷的胸膛也温柔包裹。 她舒适地、长长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吁”了一声。声音极轻,消散在蒸腾的水汽里。原本挺直僵硬的双肩微微松垮下来,一直紧绷如钢丝的脊背线条,第一次在水中显出了柔软的弧度。她将下巴轻轻埋进水面,只露出小半张脸:被水汽濡湿的、贴在额头和脸颊的黑色碎发,和那双闭起的眼睛。那睫毛浓密纤长,湿漉漉地垂着,像是疲惫的蝶翼终于收敛。 “滴答……滴答……” 水龙头未能关紧,残留的水滴执拗地敲打着浴缸边缘,发出空洞而规律的轻响。这是房间里唯一的节奏。 时间在热水的包裹中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几分钟后。 黄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水雾中,她的目光落在了浴缸底部那几个被水流搅动、微微摇晃碰撞着的明黄色小鸭子身上。它们小小的、鲜艳的、圆滚的身子,在这片浑浊、陈旧、充满锈迹和水垢的背景里,显得异常突兀而……荒谬的可爱? 那双总是如同冻原般漠然的黑色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柔和?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极其短暂地荡漾开来。 她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被热水浸泡得微微泛红的手(这种色泽竟给她苍白的皮肤带来了一丝诡异的“生气”)。骨节分明的手指,迟疑地在水下摸索了片刻,终于轻轻捏住了一只鸭子扁平的底部。将那只湿漉漉、光溜溜的小东西,轻轻地从水中提了起来。 水滴顺着小鸭光滑的塑料身体淅淅沥沥地滑落。 黄把它凑到眼前。另一只手无意识地伸出食指,极其小心地,用柔软潮湿的指尖,碰了碰小鸭子撅起的、橘黄色的塑料小嘴。 然后—— 仿佛是被指尖温凉的触感,或是被那过于愚蠢可爱的撅嘴形象触动。 一丝极其细微、几乎要融化在水雾中的……弧度。 在她一直紧闭的、线条冷硬的唇角…… 极其缓慢地……极其微弱地……向上…… ……提了起来。 那甚至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笑容。 更像是在一张精心绘制着冰冷完美五官的面具上,由于某种微小的计算错误或未知变量的入侵,出现的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像素扭曲? 却足以让弥漫在整个冰冷房间的、沉重如铅的诡异气息,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通往未知而短暂区域的……微妙缝隙。 那份转瞬即逝的、几近于无的微妙弧度,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黄沉静的嘴角轻轻漾开,又迅速被永恒冻土般的冰层覆盖,只留下水面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 然而,就在那脆弱的美好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般消散的刹那—— 正百无聊赖地躺在那张仿佛随时会塌陷的腐朽小床上、身体每一寸都叫嚣着疲惫却又被房间诡异的寂静硌得睡不安稳的莫凡,如同被无形的钢针猛地扎了脊背,浑身剧烈一哆嗦! 什么声音?! 一个声音! 一个极其极其轻微、如同虚幻气泡浮出水面般“噗嗤”一下、又如同幼鸟绒毛在极静中摩擦、转瞬即逝的短促声响!带着难以言喻的、纯粹的、某种……被短暂释放出来的……鲜活愉悦感?! 在这片被灰尘死死捂住嘴巴、只有滴水和火车(它此刻是停的!)残留嗡鸣回声的冰冷墓室里,这声音突兀得如同在送葬曲里按响了一串欢快的电子门铃! 莫凡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硌人的床垫上弹起上半身!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狂跳如擂鼓!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瞳孔如同探照灯般,带着十足的惊疑与一丝被冒犯的惊悚,疯狂地扫视着这死寂压抑的房间! 书架?落满厚尘的残破童话,沉寂无声。 小桌?锈迹斑斑的日记本,靠窗的小熊歪着头一脸绝望,毫无生气。 火车?它正死气沉沉地趴窝在轨道尽头,毫无动静。 积木?散乱一地,像废弃的七彩骸骨,哪来的“噗嗤”声?! “奇……怪了……”莫凡喉咙里挤出干涩的低语,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他用力揉了揉耳朵,试图分辨那声响是管道寒风残留的耳鸣,还是濒临崩溃神经制造的幻觉?但那感觉……太真实了!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如同冰冷的蛞蝓,顺着他脊背一路往上爬!这鬼地方……难道除了那些看得见的怪物,还有什么……别的脏东西? 他的目光如同受惊的探针,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最终……定格在了房间那扇虚掩着的、通往更为湿冷阴暗区域的——卫生间门缝处!昏黄的暖光勉强从里面挤出几缕,混合着从门底缝隙弥漫出来的、带着陈旧水汽的湿润气息。 一个荒谬到极点、却又在瞬间攫住了他全部思维的念头,如同病毒般猛地炸开: “总……总不能……”莫凡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因为难以置信而微微抽搐,声音如同被锈蚀的齿轮卡住: “……是……是这丫头……发出来的吧……?” 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荒谬得头皮发麻!那冰块?那下手比拆炸弹还冷静、眼神冻得死人、连蘑菇头掉下去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杀人机器?!能发出……那种……?!那声音,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真是她,也绝对不可能是“噗嗤”的笑声!更可能是什么……喉管被割裂前漏气的“嗬嗬”声! 但除此之外……这房间里……难道真的还藏着会“笑”的东西?! 寒意如同细密的毒针,瞬间刺满了莫凡的每寸皮肤。他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裹紧了沾满油污尘土的破烂外套,目光死死钉住那扇门缝,仿佛能透过那狭窄的光带和弥漫的水汽,看穿里面……那无法理解的未知。 是笑声?是怪物?还是……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终于彻底断了线? 房间里只剩下水龙头“滴答……滴答……”的空洞节拍,一遍遍敲打着这令人窒息的无解谜团。 第十二章餐厅(6)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就在莫凡蜷缩在小床上,心神如同风中烛火般在“笑声是幻觉”和“卫生间有脏东西”之间疯狂摇曳,几近熄灭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门轴转动声,如同生锈的蝴蝶微微扇动翅膀,从卫生间门口传来。 紧接着,那片弥漫着陈旧水汽的昏暗区域,被一道窈窕而苍白的剪影缓缓撑开。 黄走了出来。 不是之前的油污尘埃遮蔽、血迹沾染的狼狈。她浑身上下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清洁力场拂过,苍白的肌肤在房间昏暗的橙黄暖光下,竟散发出一种近乎剔透的光泽——一种冰冷、缺乏血色底韵、如同上等瓷器般不似活物的光泽。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如同被夜色浸透的海藻,一缕缕黏附在她纤细如天鹅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上,几滴水珠顺着发梢,沿着那脆弱的曲线悄然滚落,最终隐没在…… 莫凡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并非赤裸,但包裹着她身体的,仅仅是一条……不知从哪个角落翻找出来、散发着霉尘和皂角混合气味的米白色薄毛巾!那毛巾短得惊人,勉强盖过臀线的下方,在她走动间,惊心动魄地勾勒出大腿根部流畅而紧致的线条;上半部分堪堪遮蔽胸前的起伏,露出纤细得仿佛玉雕的锁骨、圆润得如同月光打磨的苍白肩膀,以及那光洁得不见一丝瑕疵的、一路延伸至优美蝴蝶骨的背部弧线。 水滴,像顽皮而贪婪的信使,顺着她光洁的小腿曲线蜿蜒而下,在玲珑脚踝处逗留片刻,最后滴落在冰冷、布满微尘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微小的、迅速消失的深色印痕。她身上没有香气,只有一种冰冷的水汽混合着旧毛巾上经年沉积的、略带阴湿的皂角气息,像从遗忘多年的储物柜深处走出。 这种纯洁与赤裸、诱惑与冰冷形成的反差太过剧烈!莫凡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尾椎骨炸开,沿着脊椎轰然冲上头脸!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干渴的吞咽声!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般,贪婪地、不受控制地从她湿漉漉的发尖一路追逐到那滴落在地的最后一滴水珠,掠过那紧绷圆润的小腿线条,沿着毛巾边缘惊心动魄的起伏向上描摹……一种原始的、被恐惧长期压抑的冲动,如同沉眠的火山陡然苏醒,在他的血管里咆哮、奔涌! *该死……她是……是那杀人不眨眼的……*理智在脑海中发出尖锐的警告,试图筑起堤坝!*蘑菇头的眼睛……管道里掐断脖子的手……* 可那毫无防备、因水汽而呈现致命诱惑的身体,此刻却比任何怪物都更具毁灭性!它无声地粉碎着道德与恐惧的藩篱! *但是她……她刚刚真的……笑了?*这个荒谬的闪念如同垂死挣扎的火星,更添混乱。 就在莫凡的理智与本能在脑内如同两头巨兽般疯狂撕扯扭打,意识被炽热的漩涡搅得一片混沌时—— 一个冰冷、平滑、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精准的冰锥,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房间内的燥热和莫凡脑中沸反盈天的混乱,直接钉入他的意识核心: “喂。” 黄的脚步停在床边,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那双重新冻结回深不见底寒潭的黑眸,漠然地扫过他涨红呆滞的脸。她抬起下巴,如同女王在向侍从下达一道再平常不过的命令,简洁、清晰、不容置疑: “起来。” “去别的地方。” “我要换衣服。”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股刚刚被莫凡燥热幻想和本能灼烧开来的、稀薄的空气,如同被一只巨大的、冰冷无形之手瞬间攥紧、冻结!房间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尘埃、潮湿、陈旧纸张和劣质机油的混合气息,重新如同厚重铁幕般沉沉压下! 只有毛巾边缘的水痕,还在无声地、持续地浸染着那一点点可怜的布料。 莫凡像只被踢了一脚的野狗,又羞又恼,更多是无力反抗的沮丧,耷拉着肩膀,挪到了房间角落里一个被巨大阴影笼罩的杂物堆后面。这里堆积着几个破旧的空纸箱(上面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扭曲的笑脸)、一些干瘪瘪的填充玩具残骸(棉花从破洞里露出来,灰扑扑像腐烂的内脏)、还有几块看不出原形的、积满厚尘的木头疙瘩。 他泄愤般一脚踢开脚边一个空铁罐,铁罐“哐当哐当”地在死寂中滚远,发出令人烦躁的回响。他背靠着冰冷沾灰的墙壁,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低声抱怨: “真是的……明明就是个……没胸没屁股的豆芽菜……裹块破布都能搞出……”他语塞地卡住,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恨恨地嘟囔出来,“……一股子……该死的……熟透了掉下来的果子的味儿!邪了门了!” 心里那股被压制下去的燥热和被命令驱使的憋屈感无处发泄,他烦躁地瞥了一眼身边那个半人高的破纸箱。箱口敞开,黑洞洞的,像一个咧着嘴的、等待吞噬的无形深渊。里面塞满了各种看不清的、积满厚尘的破烂,散发着浓重的霉腐灰尘和旧纸板混合气味。 “……呸,倒霉催的!”他自嘲地啐了一口,“说不定这里面还藏着点能填肚子的玩意儿……比那边那个连摸都不能摸的……强!” 带着一股近乎自暴自弃的烦躁和一丝侥幸,莫凡不耐烦地弯下腰,动作粗暴地就将手毫无顾忌地伸进了那个黑洞洞的杂物箱口!指尖在冰冷的、混杂着尖锐棱角(或许是断裂塑料碎片?)和软绵绵(不知名填充物)的破烂堆里一阵盲目抓掏! 突然——!!! “嗷!!我操——!!!” 莫凡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那感觉绝非碰到锐物划伤!更像是—— 黑暗中,有什么冰冷、湿滑、带着细小锐利弯钩的玩意儿! 如同海底最饥渴的寄生鱼!猛地一口——狠狠咬合在了他探入的手腕内侧! 一股被生锈钉子钉穿、混合着毒蛇獠牙注入冰毒般的剧痛,顺着血脉闪电般窜上手臂,直冲大脑! “啊啊啊——!!什么东西!滚!滚开!!!”莫凡痛得眼前发黑,面孔扭曲!巨大的惊恐和求生本能让他爆发出野兽般的怪力!他甚至顾不上被咬中的剧痛,那只完好的手臂猛地发力,死死抓住那死死钳在肉里的玩意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往外一拽! 噗嗤! 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湿毛巾被强行撕开的粘滞声响!一个婴儿拳头大小、泛着不健康青白死灰色泽的“东西”,被他硬生生从黑暗的箱子里拖拽出来!带着莫凡手腕上飞溅而出的几滴粘稠暗红血珠,“啪嗒”一声重重摔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地上那玩意似乎也被这粗暴的拖拽和撞击弄得“蒙”了一下。它没有五官,主体就是一只比例失调、苍白肿胀、青筋虬结、如同溺水者般腐烂发胀的人类婴儿小手!五根指甲长而弯曲,带着死灰色的尖钩!小臂的末端并非自然的手肘,而是扭曲变形成了几根如同蜘蛛步足般修长、反关节凸起、覆盖着粘稠半透明分泌物的肉色节肢! “嘶……嘶啦……”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漏气管风般的诡异嘶鸣,从那只怪手……或者说它本该是嘴巴的位置传来?它极其迅速地从摔落的冲击中“恢复”过来!那几根蜘蛛般的节肢骤然张开、绷直!如同被启动的杀戮机关,在地板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嚓啦”声!紧接着—— 啪!啪!啪!啪! 它以一种完全违背人类肢体协调的、诡异迅猛的、如同节肢动物爆发的弹跳动作,拖拽着那只苍白肿胀的小手,一次次短距弹跳着,朝着蜷缩在墙角的莫凡——疯狂逼近!!! 肿胀小手的掌心中央,赫然裂开一道布满细密尖牙、如同食人花般的森然口器!正一开一合,对着莫凡喷溅着腥臭的涎液!发出“嘶嘶”的捕猎渴望! “啊啊啊——!!滚!!别过来!!!”莫凡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瞳孔缩成针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对那狰狞口器的极度恐惧!他手脚并用地胡乱蹬踢着地板,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墙面向后蹭!但角落狭小,根本无处可逃!那只怪物小手每一次弹跳都在拉近距离!冰冷的涎液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他的脚背上! “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救命!!!” 就在莫凡几乎被逼到角落绝境,那拖着森然口器的小手最后一次弹跳,带着一股腥风直扑他面门的瞬间—— 隔壁卫生间内,正解开沾湿毛巾搭扣的纤细手指(指尖甚至还带着温热潮湿的水汽),听到了外面那混合着剧痛、惊恐绝望、无比清晰熟悉的男性惨嚎。 动作—— 戛然而止! 不是迟疑!没有惊愕! 更像是一台精密扫描到威胁信号的控制终端,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完成了判断流程! 下一毫秒! 那道鹅黄色的身影已经如同炮弹般,以撕裂空气的恐怖速度,从半掩的卫生间门口“炸”射而出!速度之快,甚至连刚刚裹上身体的湿毛巾都被带起的劲风掀开一角,冰冷白皙的肌肤在昏暗光线下惊鸿一现!她甚至没有完全套上任何衣物!一只手臂甚至还维持着伸入另一只袖子半途的姿势! 目标!无比精准!锁死了那只弹射在半空中、张开“小手”口器扑向莫凡的血肉怪物! 她的眼神,冰冷锐利如同瞄准目标的狙击准星!里面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如同执行程序清除障碍物的绝对冰冷! 莫凡惊恐瞪大的瞳孔,只来得及倒映出半空中那道裹挟着雷霆之势、撕裂了昏暗光线的——死亡轨迹! 好的,我们来强化这场微型战斗的震撼力、莫凡的心理转变,并自然地解释黄之前的警告: --- 时间仿佛在莫凡惊恐扩张的瞳孔中被无限拉长! 那只畸形的、裂开着森然口器的小手,带着喷溅的冰冷涎液和腥风,弹跳在半空,距离他的眼球不到半尺!他甚至能清晰数清口器中那层层叠叠、反射着死亡幽光的细密尖牙! 死亡!冰冷、滑腻、带着怪诞粘稠感的死亡,即将吞噬他的面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极! 一道凝练如闪电、裹挟着极致杀伐之威的淡黄色虚影,自斜刺里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撕裂空气!莫凡甚至没看清具体的动作轮廓,只感觉一股狂暴的、带着冰冷水汽的劲风狠狠刮过他的脸颊! 砰!咔嚓!!噗叽——! 三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声响几乎叠加在一起爆发! 黄的身影如同捕食的猎鹰般从天而降,右膝如同生铁打造的战锤,带着全身下坠的恐怖冲量,极其精准、狂暴无匹地砸砸在了那只刚刚跃起的肉色节肢主体上!骨头碎裂的“咔嚓”脆响如同引爆微型炸药! 同时,她覆盖在湿润毛巾下的、线条流畅却爆发力惊人的左臂,如同划破黑暗的审判之矛!手掌(不是拳头)极其精准地反手一拍,带着恐怖的动能,如同千斤巨闸般,“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拍在即将咬中莫凡面门的肿胀小手上!力量之大,将那布满恶心尖牙的口器狠狠压扁、拍得砸回地板,发出沉闷的“噗叽”声! 怪物!这只刚刚还在疯狂捕猎的扭曲怪物!在黄的雷霆万钧的双重打击下,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的昆虫,瞬间僵死般定在原地!那几根肉色节肢疯狂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口器中发出类似破风箱被踩碎的“嗬……嗤……”残响! 但这还没完! 黄的身体如同跗骨之蛆般压在怪物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和犹豫!她那纤细却如同冰雕般稳定有力的左手,如同经验老到的屠夫锁定骨头接缝,闪电般攥住那只被拍扁在地板上、仍在微微痉挛的小手的食指! 莫凡甚至能看到她指节瞬间因发力而绷紧泛白! “咔吧!” 一声清脆响亮到刺耳、如同折断干枯树枝般的爆响!那只苍白肿胀的食指,如同被热刀切过的劣质蜡像部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上反折!露出了断口处暗灰色、如同被强行撕开的劣质橡胶内部般毫无生机的物质!没有血!只有一点点粘稠的、如同冷却机油般的黑色半流体从中缓慢渗出! 紧接着是中指!无名指!小指!大拇指!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 每一次清脆的断裂声,都像一把冰锥,狠狠凿击在莫凡早已因恐惧而麻木的神经上!黄的动作精准、高效、冷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如同在有条不紊地拆卸一件故障的、需要报废处理的劣质机械玩偶!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清晰可闻的骨质碎裂声和肌腱崩断的细微撕裂音! 怪物那如同蜘蛛般的躯干主体在黄身下疯狂地、徒劳地挣动!剩余的几根节肢如同通电般高频抽搐!但那具被浴巾包裹着、却仿佛由绝对力量和冰冷意志构成的纤细身躯,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五指山,死死将其镇压!所有的挣扎都是绝望的垂死舞蹈! 就在这一刻! 蜷缩在角落、浑身冰冷僵硬、几乎被那连绵不断的骨骼碎裂声和怪物垂死嘶鸣吓得魂飞魄散的莫凡,他的目光却死死粘在了那个“从天而降”的背影上! 湿漉漉的毛巾依旧惊险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但在此刻的莫凡眼中,那早已不是诱惑! 水珠从她漆黑的发梢甩落,在空中划出晶莹冰冷的弧线,如同圣洁的光点! 她俯冲下砸、挥臂猛击、精准掰断手指的身姿,充满了力与速的绝对美感,如同传说中斩杀魔物的女武神挥动光刃! 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漠然而专注地锁定目标,执行毁灭!不是怪物,而是……绝对力量的化身!秩序的代行者! 一切的恐惧、之前那点“邪门的诱惑”、对蘑菇头的愧疚……在这一刹那,被这充满暴力美感的“救赎”,轰然击碎! 莫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跳!那刚刚还因为恐惧几乎停摆的心脏,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疯狂地、毫无节律地擂动着他的胸腔!一股滚烫的、混合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对极致力量的崇拜、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原始渴望的激流,如同熔岩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眼前!整个世界都失去了焦点!如同电影特效中模糊处理了所有背景!唯有那在昏暗灯光下,挥洒着冰冷水珠、执行着无情杀戮、如同神祇下凡般的淡黄色身影,占据了视觉的全部!灵魂的全部! 她不是那个在卫生间里玩小黄鸭的……那个“她”了……她……是光!是拯救一切的希望!是暴力美学的女神! 莫凡甚至没有察觉自己微微张着嘴,呼吸灼热而急促,眼神彻底陷入了巨大的、失魂落魄的……痴迷与震动!身体甚至还在为刚才的死亡威胁而颤抖,灵魂却已狂热地向那主宰了他生死的……存在……俯首称臣! (这里解释一下之前黄为什么不直接在卫生间换衣服还要专门出来警告莫凡,答:因为门帘只能保护她不赤裸暴露,但是不能保护他不被莫凡看见身影。) 第十三章餐厅(7) - 惊悚世界:梦魇 - 吾擅摸鱼 砰……啪嗒…… 随着最后一声微小如同劣质塑料玩具零件被彻底碾碎的声音落下,那团在地上被强行拆解成一堆无意义血肉碎块和扭曲节肢的怪物,彻底停止了任何形式的抽搐。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微弱、如同冷油混合铁锈碎渣的腥甜怪味,被卫生间的湿气和房间厚重的陈腐气吞没大半。 黄的身体如同精确制动的杀戮机器完成指令般,极其平稳地从那一小滩恶心的残骸上抬起身。那条米白色薄毛巾在激烈的动作下难免松散错位,露出一截被热水浸泡后透着惊人苍白的腰背曲线和清晰肩胛骨,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极其冷静地用指尖拂了拂沾到手臂上的几点黑褐色粘稠体液。 她微微侧过头,那双如同探照灯般冰冷扫射的眼睛,精准地对焦在角落里那个如同凝固石膏像般的莫凡身上。他的瞳孔依旧保持着因极致冲击而扩张的状态,微微张着嘴,急促灼热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短暂的白雾,整个人仿佛还沉陷在那场由毁灭与拯救交织的暴力漩涡中无法自拔。 “喂。”黄的声音平稳得如同在陈述天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个以雷霆之势徒手碾碎怪物的人不是她,“没事了。” “……”莫凡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胶水粘住,哽动了几下,才发出一个干涩虚弱、完全脱离自身意识的单音:“……哦。” 空气重新陷入沉寂。只有水龙头固执的“滴答”声在房间里微弱地回响。疲惫感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莫凡狂跳的心脏和灼热的思绪,将他拖入一片沉重的、无意识的黑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以何种姿势,蜷缩在沾满灰尘和冰冷地板上昏睡过去。 而黄,她几乎没有休息的概念。她只是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进行某种“系统自检”,目光快速扫过莫凡、地上的残骸、以及布满灰尘的门口。随后,她悄然无声地走回卫生间,耐心地用冰冷的水清洗掉手臂上所有污秽,然后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姿态重新整理好那条唯一的毛巾,裹紧身体,如同守护者雕像般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一角,双目低垂,却仿佛时刻保持着对周围任何微小声响的最高级别警戒。黑暗与昏睡包裹的房间里,她如同一架设定好最低功耗警戒模式的生物器械。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流逝。 当一丝比房间内更死寂、更冰冷干涩的空气,伴随着不知从哪个管道缝隙钻入的微弱穿堂风,吹拂在莫凡沾着尘土油污的脸上时——他猛地在寒冷和僵直中惊醒! 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昨夜的记忆如同断电后骤然重启的显示器,瞬间闪烁出那苍白肿胀的口器、冰冷涎液、以及那个裹着毛巾从天而降、以绝对力量粉碎一切的淡黄色身影!恐惧和狂热的余烬同时在他胸腔里燃烧了一下,带来尖锐的刺痛和短暂的灼热。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动作牵动了身体各处的瘀伤,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慌乱地扫视—— 黄已经如同感知到预设时间点的唤醒信号般,无声地站在了敞开的房门口。湿漉漉的长发已经半干,贴在颈侧,整个人如同刚被除尘程序打理过、恢复出厂设置的精致人偶,没有丝毫刚经历过生死搏杀或长时间警戒的痕迹,只有眼底深处那非人的平静丝毫未变。她似乎没有睡,也不需要睡。 “恢复一点了?”她平静地问,声音缺乏人类应有的晨醒感,更像是检查设备运行状态,“该走了。” 莫凡用力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挣扎着爬起来,四肢百骸如同灌满了铅块和铁锈。但他狠狠吸了一口冰冷干涩的空气,试图驱散脑中的混乱。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团已经开始轻微脱水萎缩、颜色变得更暗沉的怪物残骸,胃袋又是一阵翻搅,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跟在黄身后,踉跄地踏出了这个短暂庇护所、又差点成为葬身之所的诡异儿童房。 门外,并非他们所期待的自由气息。迎接他们的,是一条更加漫长、更加死寂、更加压抑的…… 走廊。 光线比儿童房更加稀薄昏暗,只有顶壁每隔很远才镶嵌着一盏老旧白炽灯泡,发出奄奄一息、蒙着厚重灰尘和蛛网的昏黄微光,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而更远处则沉入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漆黑。空气像是沉睡了百年未被扰动,弥漫着浓重的霉变尘土味、混凝土特有的冰冷腥气,以及某种隐隐约约、如同陈年木头和纸张缓慢腐烂的气息。一片绝对的寂静笼罩着一切,沉重得仿佛能听见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飘落的轨迹。 走廊两侧,鳞次栉比地排列着紧闭的铁门。门板厚重,涂着深绿色的、早已斑驳脱落的劣质油漆,表面布满锈迹和凹凸不平的锤痕、抓痕,门把手上无一例外地包裹着厚厚的灰尘和凝固的蛛丝,仿佛几个世纪未曾被打开过。某些门的下方缝隙中,似乎透出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黯淡光线,如同垂死者涣散的瞳孔;隐约传来一些难以分辨的、极其微弱的声音——或许是纸张摩擦?水滴?还是……低沉的、似有若无的啜泣和叹息?但当你屏息凝神想要捕捉时,它们又仿佛融入死寂的空气之中,成为背景噪音的一部分。 更让人心悸的是,好几扇门的门板中央,或者旁边的水泥墙壁上,被人或什么东西,用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迹的颜料,歪歪扭扭地涂抹着同一个诡异的符号! 那是一个由三个扭曲、连接起来的同心圆构成的复杂结构,圆心处点着一个黑点,三个圆环的边缘则向心排列着九只……眼睛?! 那并非人类的眼睛,而是某种更加诡异、充斥着疯狂和恶意的抽象眼形符号!它们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那黑点和周围的眼睛都仿佛在……牢牢地、冰冷地……凝视着你!一股令人脊背发寒的、无声的警告感从那些仿佛浸透着污浊血液的符号中弥漫出来! 走廊的中间地段,突兀地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栅栏式老式电梯门。电梯门紧紧关闭着,暗红的铁锈如同凝固的血痂爬满了金属栅栏的每一个空隙。门框上方悬挂着一个方形灯箱,里面的灯早已熄灭碎裂,灯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只能依稀看到里面弯曲缠绕、彻底融毁的电丝。灯箱侧面的楼层指示灯,所有的数字刻度都是熄灭的,只有表面布满了蛛网和厚厚的灰尘。电梯的呼叫按钮深陷在一个磨损严重的黄铜托座里,积满了不知多久的污垢灰尘,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整个电梯,如同被整个空间遗弃千年的钢铁棺材,散发着彻底的死寂与拒绝。 走廊两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在东方(电梯门右侧的方向),走廊在几十米开外就转向了黑暗的更深处,但尽头处似乎连接着一个通往更高楼层的、由粗糙木质阶梯构成的古老楼梯。楼梯向上延伸没入更高的黑暗,扶手断裂扭曲,阶梯上布满灰尘和碎石,仿佛通往某个坍塌废弃已久的阁楼。一股比走廊本身更阴冷污浊的空气,正从楼梯口如同无形瀑布般缓慢渗透流淌下来。 而在西方(电梯门左侧的方向),则是走廊的另一个尽头。那边似乎没有岔路,但在更远处、视野所不能及的黑暗角落,隐隐地、隔着厚重的墙壁和空间的距离,传来一片极其模糊、却又格外清晰的热闹喧嚣声!像是无数沙哑的、扭曲的、充满恶意与疯狂的笑声、咆哮声、还有餐具敲击碗盘发出叮当作响的尖锐噪音混合在一起!那声音形成了一片粘稠、贪婪、仿佛沸腾油锅般不断翻滚膨胀的恐怖声浪,即使隔得极远,也如同冰冷的污油灌满了莫凡的耳道和大脑!这充满恶意的喧嚣本身,就如同无数血红的箭头,清晰地指向那个区域并标识着巨大的警告: 危险!地狱的餐厅!食客的狂欢!勿近!!! (电梯是关起来的。) 莫凡下意识地咽了口冰冷的唾沫,喉结艰难滚动。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还残留着怪物咬痕幻痛的手腕,目光在两边充满恐怖可能的通道和中间那具死寂的钢铁棺材之间来回扫视。绝望如同冰冷的细线,再次缓慢地缠绕上刚刚恢复一丝力气的心脏。 黄没有任何迟疑。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快速扫过电梯门上爬满的锈迹和熄灭的灯箱,判断其完全失效。随即,她的视线完全无视了那喧嚣警告传来的西方,如同设定好的导航程序般,稳定而精准地锁定在了东方——那条通往古老木质楼梯的、布满灰尘与冷风的通道方向。 她甚至没有征求莫凡的意见,迈开步伐,踩着无声的赤足,率先朝着那片更深的未知阴影走去。湿漉漉的长发在昏暗中晃动出几道冰冷的弧线,背影决绝得仿佛投向深渊的子弹。 冰冷腐朽的木质楼梯踩在脚下,发出令人心悸的细微**,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沉睡怪物的骨节之上。那股从上方渗透下来的阴冷污浊气流,如同无形冰冷的巨蟒吐息,持续舔舐着两人裸露的皮肤。楼梯顶端并非出口,而是一片更为广阔、但充满了刺鼻炼狱气息的开阔空间——另一个餐厅! 但这个餐厅的“热闹”,绝非人间烟火,而是地狱熔炉的沸腾! 光线比之前的餐厅更亮,但充斥着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如同劣质霓虹灯闪烁后残留在视网膜上的那种病态青紫色调。空气粘稠得如同掺入了凝固血液的油膏,浓烈得让人窒息的味道扑面而来——那绝非新鲜食物的香气!厚重到令人作呕的油脂煎炸焦糊味、浓郁到甜腻发臭的腐肉烧烤味、混杂着如同化工试剂般刺鼻的香料甜腥、劣质酒精挥发后酸苦的余烬,以及更深层次、如同成千上万只腐败生物在密闭空间内释放排泄物酝酿出来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恶臭交响!这股气味是如此之浓,几乎成了有形的重压,沉甸甸地糊在口鼻粘膜上,每一次喘息都像强行吸入了沼泽深处发酵的淤泥! 视线所及,景象更是扭曲沸腾的人间噩梦! 巨大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如同地狱真菌群落般挤满了形色各异的“食客”!它们有的臃肿如山,覆盖着油光发亮的黏液皮肤,贪婪的大嘴每一次开合都如同下水道闸门吞吐;有的枯瘦如柴,肢体扭曲成违反常理的枝桠,细长尖锐的指爪“咔哒咔哒”敲击着金属盘沿,发出催命符般的噪音;还有的浑身覆盖着甲壳或滑腻鳞片,复眼中闪烁着非人智性的冰冷光芒;巨大的咀嚼声、吞咽骨头的“咔嚓”脆响、粘稠液体在食道里拖行的“咕噜”声、带着疯狂满足感的低沉咆哮和尖锐怪笑……如同无数来自地狱的广播频道信号同时紊乱放送,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足以碾碎心智的噪音混沌! 巨大而沉重的桌椅腿,如同一片片冰冷的、覆盖着厚重油腻包浆的钢铁丛林,在光线昏暗的地面上投下浓重的、不断摇曳的恐怖阴影!桌子上方,则是翻腾着疯狂饕餮景象的沸腾“树冠”——碎肉、骨渣、喷洒的酱汁、流淌的油渍、被撕扯的食物残渣……如同污秽的暴雨般,不断地从“树冠”边缘簌簌落下! 出口!那通往相对安静区域的门户,就在这片沸腾噪音和无边阴影构成的“森林”的对面! 走上面?哪怕只露出一个衣角,迎接他们的都将是被无数只贪婪眼睛锁定、瞬间撕碎的恐怖结局! 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在莫凡被这沸腾的地狱景象惊得浑身血液冻结、胃袋疯狂抽搐的瞬间,黄已经极其迅速地做出了决断!她的身体如同阴影般匍匐下去,没有一丝犹豫!手指稳稳地撑在被污垢油脂完全覆盖、冰冷湿滑的地面,做了一个再清晰不过的示意——钻进去!像老鼠一样! 莫凡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跟着黄将身体紧贴着油污腥臭的地板!冰冷的地面如同浸透腐油的烂泥,刺鼻的气味和滑腻的触感瞬间透过薄薄的衣物沾染上皮肤!他几乎要干呕出来,死死咬住牙关,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惨叫死死压回喉咙深处!目光所及,只有不断淌下粘稠油滴和食物碎渣的桌底面、旁边一条布满黏腻污垢的巨大桌腿、以及前方……那个如同黑暗洞穴入口般、被厚重阴影吞噬的狭小空隙! 没有退路了! 黄已经如同一只悄无声息的壁虎,精准而迅捷地向前滑入了那片未知的阴影。她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的震颤,身体柔韧地贴着冰冷的地面弧度移动,长发仿佛融入阴影,最大限度地减小着轮廓。她甚至巧妙地利用了食客移动腿脚时投下的、不断变幻位置的重影作为掩护。 莫凡学着她的样子,四肢却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每一次移动,手肘膝盖都会在冰冷滑腻的地板上摩擦出细微的“哧溜”声,虽然被上方的噪音狂潮几乎淹没,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自己的耳膜和紧绷的神经上!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移动时带起的微小气流,拂动了地上一小片凝结的油脂污秽,仿佛随时会引起某个食客低头的一瞥!恐惧像冰冷的长满倒刺的藤蔓,一圈圈缠绕住他的心脏和喉咙,越收越紧!他拼命缩紧身体,如同鸵鸟般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将脸完全贴在腥臭的地面上,祈求黑暗和阴影的庇护! 视线里,黄在前方几米开外。她没有回头,但一只没有沾染任何污迹的手(她是如何做到的?!)极其隐蔽地、朝着某个方向——两张巨大桌子形成的、相对隐蔽的阴影三角区微微指示了一下。 信号!莫凡心脏狂跳,如同收到指令的老兵,尽管恐惧得快要窒息,仍咬紧牙关,笨拙地、拼尽全力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动。每一次靠近桌腿,那浓烈得化不开的、滴落的油脂和食物混合的腐臭就加倍冲击着感官!一只穿着巨大金属钉靴的食客脚几乎擦着他蜷缩的后背“咚”地一声踏落,震得地面发颤!一股混合着血腥与汗腺恶臭的热气从上方喷下! 莫凡连呼吸都停滞了,身体死死僵住,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几滴粘稠的酱汁从头顶桌板的缝隙滑落,“啪嗒”几声,滚烫地溅在他裸露的脖颈皮肤上!激起一片火辣的刺痛和更深的恶心! 前方,黄的背影依旧稳定,像一颗在惊涛骇浪中沉稳滑向目的地的鱼雷。 穿越这场桌底炼狱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刀锋边缘。每一次呼吸,都浸满深渊恶臭的血油。唯有前方的那个淡色微影,是这片沸腾地狱阴影中唯一挣扎前行的……冰冷信标。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