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修】 “今天学校来了警察耶。” “警察？来干嘛？” “你不知道吗？”说话的少女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等着同伴，随后露出八卦的眼神：“我跟你说，高二三班的陶白死了，我听人说，他是死在学校后山的仓库里耶。” “陶白？我不认识啊。” “我也不认识……” 耳边纷纷杂杂的议论声如一道道音符钻入她的耳朵里，伊韵皱着眉头拿着勺子戳了戳饭盒里的饭，长叹口气。 “怎么了？” 对面的少年抬眼看了过来，细长的桃花眼里泛着点点涟漪撞进她的瞳孔，她禁不住抿唇，试图抵抗他无意间散发出来的雄性魅力—— 好吧，伊韵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抵抗。 她只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道：“顾程，你别再跟着我了，你不知道别人看我的眼神，都能杀我千百回了好吗？” 食堂外的玻璃门透着阳光折射在他那白皙的脸上，菱形唇瓣微微张开，她听见顾程在说：“别闹。” 伊韵：“……” 伊韵哀怨的瞪着顾程，背对着身后那群议论纷纷的女生，甚至还能感觉到她们时不时扫射过来如x激光枪一样的杀人目光。 伊韵对着顾程那张引人犯罪的脸蛋，禁不住又叹了一声：“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 顾程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格外温柔似水，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的错觉让伊韵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谁想下一秒听到他勾起唇角：“勾引你。” 伊韵差点一口呛住，狼狈咽下口中饭菜，对着顾程翻了个白眼。 狼吞虎咽把饭盒里的饭菜吃掉，待伊韵把最后一粒米饭解决之后，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孩，他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勺子，目光深邃的望着她。 见她吃完，他即是无奈又是好笑的伸出手往伊韵唇边一抹，道：“跟你说了吃饭斯文点，你怎么不听？” 伊韵：“呵呵。”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做着撩人的动作，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你造吗！？ 伊韵剐了眼顾程，起身把饭盒清洗干净，将身后愈发灼热的杀人目光淡定忽视，挥了挥手对顾程说：“走了，自习去。” 顾程起身追上来：“等等，我也去。” 狗皮膏药顾程没脸没皮一副高贵冷艳的跟了上来。 已经习惯了备受瞩目的伊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对上顾程的脸，顿时什么气都消了。 大概是吃准了她对他没有办法，晚自习的时候座位由于是随机的，伊韵特地找了一个身旁有人坐的位置，哪想刚刚坐下就听见顾程在对她的晚自习同桌说：“你好，这个位置是我的。” 那同学茫然的抬起头：“是吗？” 顾程一脸理直气壮丝毫不脸红心跳坦荡荡的样子让那同学疑惑了一秒，直到顾程说：“是的。” 同学果断的起身：“抱歉哈。” 伊韵看着顾程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忽悠人，一脸“……”的表情。 虽然有些无奈，但伊韵心底却不可抑止地奔涌出骄傲的情绪。 这个据说是校草的男孩总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她在哪，他就在哪，基本上整个学校都知道伊韵身边跟着一个校草。 不过有这么一个校草的跟屁虫，反而给了伊韵很大的烦恼。 她叹了口气，习惯性的从抽屉里翻出n多情书，径直丢在顾程面前：“诺，你的。” “扔了。”顾程眼都不抬一下，看着她：“以后这些东西直接扔了，不要放在我面前。” “顾程！这好歹是人家女生的心意，你就不打算看一下吗！？”伊韵震惊的瞪圆了双眼，无比八卦的眨了眨眼：“说不定这里面其中一个有你未来的女朋友呢，真的不看？” 她发现顾程的脸色有些难看，有些郁闷的看着他直接扫掉桌上的情书，冷哼一声：“多管闲事！” 伊韵撇了撇嘴，看了眼地上到处乱洒的情书，粉色的信封极其显眼，她甚至能看见教室内有不少女生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泫然欲泣，欲言又止。 “不看就不看，何必这么践踏别人的心意。”她起身越过顾程，弯下腰捡起情书，一叠叠整齐排放，还没捂热信封就见顾程直接把她怀里的情书抽走，伊韵惊讶的抬起头，他竟直接一个跨步将情书统统丢到墙角的垃圾篓。 伊韵：“……” 她觉得那些女生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可怕。 顾程迈出修长的大腿重新坐回自己座位上，她只好回了座位，食指戳了戳身旁顾程的手臂：“你发什么神经？” 顾程侧目：“我没发神经，你只要不拿情书来搪塞我，我还是很好说话的。” 伊韵鄙夷：“从小到大就没见你好说话过！” 顾程皱了皱眉头，瞪了她一眼：“从小到大，你次次要我看情书，我能好脸色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似乎泄了气，他叹了口气：“算了，自习吧。” 她咬着笔头惆怅的盯着顾程那张白皙俊俏的脸蛋，他打开书本，专注的展开复习工作，然而此刻伊韵的内心却如咆哮的草泥马奔腾而过，脑补着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莫非他想说他喜欢我？ 伊韵眼前一亮，可转头又觉得这个不大可能，毕竟有伊妈那么彪悍的存在，他就是再怎么喜欢自己也不可能不看伊妈的脸色，况且……顾程一向不喜欢伊妈。 那他想说什么？ 伊韵咬着笔头思索半天，思绪放空盯着桌子上摆放的练习册，直到手中的圆珠笔被顺走，这才回过神：“顾程你又抢我的笔！” “不准咬笔头！”顾程严肃地盯着她。 一肚子的热情八卦瞬间被浇了冷水，她恹恹的垂下头：“好吧，我知道错了，快把笔给我，我还要写作业呢！” 顾程如x光线照射的目光里明显带着怀疑的迹象，伊韵连忙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前方，好似等待教官巡视的士兵。 “行了，下次注意点就好了。”顾程拍了拍她的脑袋，顺势又摸了摸。 “……说了别摸我的头发，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她拍开他的手，瞪圆了双眼。 顾程：“……好。” (╯‵□′)╯︵┻━┻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眼里面藏着的笑意！好笑吗！？好笑吗！？哪里好笑了！伊韵愤愤地一拍桌面，低头扫视了手中的练习册，上面的广角函数拼凑在一起显得格外混乱，她握着圆珠笔的手顿了顿，当机立断的把脑袋凑到顾程面前，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老司机带带我，我的头发任你摸~”她目光闪闪发亮的看着顾程。 顾程：“……哪一题？” 伊韵果断把练习册推过去：“来来来，就这一题！” 第002章 【修】 “高二三班的陶白死了。” “真的吗？” “嗯，是真的，听说他死的时候还掐着自己呢，脸色铁青铁青的，很可怕的。” “难道是鬼上身了吗？” “哎哎咱还是别说了，这么晚了听着很可怕的，怪冷的。” “你真奇怪，明明这个话题是你提出来的！现在还不让我说了？”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你等等我啊。” 伊韵下意识的扫了眼匆匆经过自己身旁的男生们，他们径直离去的背影有些匆忙。 耳边听到的消息如雷贯耳，伊韵跟在顾程身后，禁不住缩了缩脖子，秋季夜晚的风有些凉，掠过脖颈甚至能感觉到那种潮湿的阴凉，她抱着双臂，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衣角：“顾程，听说咱们学校最近死了人耶。” 顾程回过头：“关我什么事？” “可是你不觉得可怕吗？” 顾程皱眉：“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过这次的月考吧，死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伊韵：“……” “你不要说的这么无情嘛。”她说：“好歹也是一个学校的，而且现在凶手还没抓到，要是凶手就在我们当中怎么办？” “有警察。” “可要是警察也不管用呢？”伊韵问他。 他回过头盯着伊韵，皱着眉头反问：“问这么多干什么？警察难道还会放过凶手不成？” 伊韵扁了扁嘴，心底似乎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寂寥，这种苍凉寂寞的感觉似乎是从心底流露出来，一点点蔓延到全身，手脚冰凉到不受控制。 “现在几点了？”她问顾程。 顾程低头看了看手表：“九点半。” 伊韵茫然的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顾程，他的声音似藏在云层之间隐匿的天籁之音，一点点催眠着她的神经，带着磁性而又清冷的声调：“我送你回去吧。” 她打了个激灵，寒冷的风刮过身体，让原本混沌的脑子清醒不少，伊韵盯着顾程那张俊俏的脸蛋，歪头笑了笑，说：“回家吧。” 顾程摸了摸她的头，随即从车棚处找到他的自行车。 伊韵坐了上去，余光瞥见校门口有不少穿着便衣的壮年男子，他们个头都很高，站在那里像白杨树直挺挺的，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校外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似包裹了一层光晕。 顾程载着她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些人在说话，伊韵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可惜顾程骑得太快，只听到了“别磨蹭了”“赶紧调查”之类的话语，她脑经一转，眼睛咕噜噜转着。 伊韵咂了咂嘴，暗叹不愧是警察，哪怕穿着一身便服都能感觉到他们身边形成的一种气场，站的笔直笔直像根柱子。 她撩过耳畔的头发，将那随风飘散的碎发搁置脑后。 顾程家离伊韵家比较近，他特地将伊韵送到楼下，目送伊韵上了楼梯才离开。 伊韵消失在顾程的视线里并没有直接回家，反而等他转身的时候突然从拐角处走出来，望着他骑着自行车消失的背影，木愣愣地站了许久，直到双手双脚冻得麻木这才收回心神。 楼道的灯光有些暗淡，橙色暗淡光线照耀在伊韵的脸上，她敲开家门，大门很快打开，露出了伊妈那张保养得当的温柔眉目。 “伊伊回来了？”伊妈替她找来拖鞋放置玄关，道：“今天课程学的怎么样了？” 她低声道：“还好。” “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就赶紧去洗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这都快要十二点了，像你这个年纪就应该早点睡。” 伊韵“嗯”了一声，进门把书包放了下来，身旁的伊妈身姿窈窕，即便是老了，也如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容貌清秀美丽。 “妈妈，我们学校好像死了人耶。”伊韵忍不住跟伊妈分享自己的八卦，“高二三班的陶白。” “我不认识。”伊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和他认识吗？” 伊韵摇头：“不认识。” 伊妈无奈的笑了笑，唇角的笑容似昙花绽放清冷：“那就别管他，你现在就该好好洗澡，然后准备睡觉。” 伊韵“哦”了一声，满腔八卦的热情被浇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自瓶口灌下大量冰块般，她禁不住手脚发凉，穿着绒毛拖鞋的脚在原地剁了剁，风风火火的回房，翻找自己的睡衣，随后又如一阵旋风刮过般钻入浴室。 她听见伊妈无奈的笑声。 家里没有男人的存在，因为她知道父亲早已不在人世，小时候不懂事时常问起伊妈，可是伊妈总是一脸沉重而又忧伤的看着伊韵，强颜欢笑着说他在天上看着她们两个。 后来伊韵慢慢懂事了，有一天从老家宅院的主房门外偷偷看见伊妈拿着玉佩无声落泪，自此她再也不想，也不愿问关于父亲的任何事情。 单亲母亲带孩子不容易，自长大以后伊韵就很少让伊妈操心了。 洗漱完毕之后，她倍感舒服，忍不住跑到伊妈面前求蹭蹭抱抱，享受一遍“天伦之乐”，这才慢吞吞的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被闹铃吵醒，她睁开一双朦胧双眼，挠了挠自己的及肩短发，以闪电般的速度整理自己，随后吃过早饭，在母亲的嘱咐下出了门，果不其然看见楼下已经等在那儿的顾程。 “等多久了？”伊韵问他。 他将手中的包子塞给伊韵，道：“没多久，赶紧上车吧。” 伊韵惊喜的握着香喷喷的包子坐了上去：“三鲜包耶！顾程好样的！正好我还没吃饱，谢啦，回头我请你吃早饭。” “不用了。”顾程道：“哪天你不给我塞情书就当还我了，用不着请我。” 她低声笑了笑，促狭的眨了眨眼：“那行啊，到时候我帮你把情书都给送回去怎么样？” 情书要想送回去那肯定得拆封来看字迹和署名，如果是有署名的话伊韵就会还回去，还能看看情书内容，要知道，她对那些情书里的内容非常好奇。 会不会是那种“非君不嫁”的怅然感怀，还是那种“你一笑倾了我的心”的酸牙老套路，或者是那种“我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直白类型？ 可惜就在伊韵开始脑补各种女追男的追求戏码时，背对着她的顾程却沉默了许久，直到她把包子咬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道：“那我就告诉别人，你是我女朋友。” 伊韵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险些被包子噎到。 第003章 【修】 “学校禁止早恋。” 伊韵幽怨的瞪了眼顾程，森森觉得顾程这货是专门来气自己的。 然而顾程一点都不考虑伊韵的蛋疼，进了校门停好车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就好，还愣着干嘛？马上上课了。” 伊韵连忙露出笑容狗腿无比的说：“一起一起啊。” qaq四周看自己的妹纸们的眼神好可怕！！！伊韵觉得有点方，生怕妹纸们一个恼怒直接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顾程回头睨了眼，那眼神里微微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和宠溺的温柔，伊韵眨了眨眼睛，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顾程依旧是顾程，重新变回了原来的高冷范。 她心口的小鹿突然蹦蹦跳跳了起来，忍不住摸了摸鼻头，有些惆怅的想：这么个祸世妖孽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伊韵想起顾程平日里对其他女生温和的样子，再对比一下他对自己的态度，当即把他喜欢自己的可能抛诸脑后——对着自己这么冷淡怎么可能喜欢她嘛。 她惆怅地盯着顾程的背影发呆：只不过顾程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自己，这样让她很为难。 正想着，伊韵的脸突然撞到带有温度的背脊上，坚固的背部咯得她的鼻尖微微刺痛，伊韵下意识捂住鼻头，瞪了眼突然停下来的顾程：“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顾程侧过身：“还不赶紧进去，打算等老师点名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二人已经进了教室。 伊韵尴尬的摸了摸鼻头，随后坐了进去，待她坐定，顾程也放下书包坐在她身边的座位。 学校的桌椅整齐排放，有五列，而伊韵和顾程的座位是靠窗沿的中间位置，她的桌子靠近窗户，侧目一望还能看见窗外的槐树，因为秋季的到来而变得暗淡灰黄，树上的叶子飘飘扬扬掉落，枯萎的叶片在地上形成一层黄色薄膜般。 她收回视线，捡好书包里的书本，仔细看了眼自己的作业本，顿时脸皮一抽。 似乎察觉到伊韵的异样，顾程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忘带英语书了？” 伊韵咳嗽一声，目光灼灼的盯着顾程：“老司机你不介意咱两共用一本吧？” “介意。” “别酱紫，我们好歹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咱们谁跟谁啊。”她对着顾程眨了眨眼睛，无辜而又可怜。 伊韵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长相。 她虽没有母亲那样优雅美丽的气质，也没有母亲那精致的五官，但她完美的继承了母亲漂亮的杏目，秋水含波。虽然长相清秀，但有一双含情双眼和白皙的皮肤，伊韵自认也算得上一个小小的美女一枚。 果不其然看见顾程耳根微微泛红，她笑眯眯的戳了戳他的手臂：“快快快拿出来吧，早读课完了我就还给你。” 顾程从抽屉中取出英语书：“今天上午有英语课，你确定上课的时候也不需要吗？” 她对他裂开嘴笑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英语课咱们共享书本吧！” 顾程：“……” 伊韵分明看见顾程连掩饰都懒的露出了鄙夷，那眼神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智障般，伊韵当机立断的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果断从他手底下抢过英语书。 上课铃声按时按点的敲响，她低头开始背诵英语单词，身旁的顾程也开始专注自习，快过了一半的早自习，她看了眼在自己前面的桌子，那里原本坐着的女孩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她有些担心苏筠。 苏筠上课向来守时，很少请假，可偏偏最近一请假就请了两天，她盘算着放学后去看看苏筠……正想着，伊韵突然瞥见窗外的槐树附近走来很多穿着警察衣服的警官，微微一愣，突然想起前不久听到死了人的传闻，这都过了两天了，怎么这些警察还在这里？ 警察很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神突然有些不宁，眼前有些花白，伊韵揉了揉眼睛，桌上的英文刻印在书上，正打算将不安的情绪放在一旁时，教室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喧哗。 “警察来了耶！！！” “握草！他们来咱们这儿干嘛！？” “不是听说有人死了吗？他们难道是过来调查的？” “天呐？什么时候死的人啊？” “快看啊！他们进了高二五班！” “他们找谁啊？咱们快去看看！” 一群学生纷纷杂杂吵闹着奔了过去，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此时正在上课时间，等到其他班级的班主任回来的时候，脸都绿了。 伊韵虽然也很好奇那些警察去五班怎么调查，可偏偏她所在的一班班主任还在，学生们虽然蠢蠢欲动，奈何班主任那张□□脸活像咱们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一样，整个班级里的几个好动分子也只得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拿着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瞧了眼班主任，她的脸色好了不少，不过外面的吵杂声太强了，班主任大概是怕影响我班级的自习，便皱了皱眉：“你们给我好好自习，我等会就回来。”说着，赫然打算出去叱喝那些吵乱的学生。 一旦没了老师的镇压，班级瞬间炸开了锅般变成了菜市场，各种声音响起，一度把伊韵的声音埋得无影无踪。 “真吵。”她嘟囔着，拿着英语书感觉快看不下去了，惆怅的侧头看向窗外，窗外的槐树树叶纷纷扬扬飘落，凋零中带着异常妖冶的美丽。 突然感觉背后被人戳了戳，伊韵回过头看向坐在身后一排的女生，她问伊韵：“伊韵，你知道苏筠怎么了嘛？” 坐在她身后的女生叫李思思，性格活泼，在班级里颇有人缘，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伊韵和她一起玩的时候，李思思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苏筠。 这个向来看苏筠不顺眼的李思思居然问我打听苏筠的消息，她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李思思：“你怎么突然问起苏筠了？” 李思思说：“也没什么，只是前段时间碰见她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太好，这都请假两周了，怎么说也得问候一下。” 伊韵皱眉：“请假两周了！？” 为什么她不知道？伊韵还以为苏筠只是请假两天而已，没想到请假两周了！？ 似乎看到她眼里的疑惑，李思思说：“之前你还请了两周半的假呢，比苏筠请假还早，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伊韵吓了一跳：“我居然也请假过？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思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不是你让苏筠帮你请假的吗？” 她开始回想前两周的事情，可使劲脑汁搜刮着脑中的记忆，依旧没有任何关于请假的回忆，甚至连两周以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只好摸了摸鼻头，严肃脸：“这个我真没印象。” “不可能！”李思思酌定无比的瞪了她一眼：“明明就是你让苏筠请假的！” 伊韵是真的想不起来，可偏偏李思思用那种肯定的眼神盯着自己，她脸皮也厚，饶是如此，也扛不住李思思那般看智障怀疑的眼神，伊韵无语半天，只好咳嗽一声道：“那好吧，下午放学我打算去苏筠家看看，你要一起去吗？” 李思思皱了皱眉：“不去。” 伊韵摸了摸鼻头，突然想起李思思并不喜欢苏筠，而她却邀请她……被拒绝也是正常，她正打算说话的时候，李思思突然慌张的戳了戳伊韵的胳膊，道：“老师回来了。” 她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回过神低头看书，小心翼翼用余光瞥向教师门外，果不其然看见班主任的双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伊韵连忙正襟危坐一副正在背诵的样子，四周的吵杂声如遏止的磁带，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班主任脸黑无比的走到讲台上呵斥着班级的吵闹，特地点名几个特别大声的几个人的名字，倒也没有怎么为难伊韵，毕竟整个班级里不止一个在说话，等伊韵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她就迫不及待的往回看：“李思思！” 李思思抬起头：“干嘛？” “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苏筠吗？” “我和她不熟。”李思思头也没抬。 伊韵只好咂了咂嘴放弃了让李思思陪自己的想法。 不过……她小心的瞄了眼顾程。 顾程似乎察觉到她在看自己，他抬眼：“你自己去吧。” 伊韵气馁的摊在桌子上：“哎……” 说来也怪，明明同样和她玩的比较好的李思思、顾程等人，可偏偏他们都不喜欢苏筠，伊韵皱了皱眉，想到苏筠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明明那么可爱，像只被抛弃的小狗，惹人怜爱。 算了，没人陪她去，那她自己一个人去！ 这般想着，伊韵顿时满血复活，又回到自己的桌上趴着，眯起双眼，突然想到李思思之前说自己也请假过……她搜刮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发现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不科学！！！ 伊韵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疑惑的戳了戳身边顾程的手臂：“顾程，你知道我前段时间请假的事吗？” 顾程侧目看了她一眼：“嗯。” “我什么时候请假的？” 顾程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奇葩：“前段时间的周三，你连自己请假都给忘了？” 她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她还真忘了。 顾程的脸色有些难看，唇瓣动了动，最终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伊韵，那双眼睛带电般激得她头皮发麻，小心肝颤抖的忍不住躁动起来，然后下一秒就听到顾程在说：“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放心你？” 伊韵：“……！！！” 第004章 【修】 顾程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拍了拍她的头，重新开始整理笔记。 伊韵捂着脸埋到桌子下，感觉脸颊有些烫，心再次跳动了起来，简直无法控制——妈呀！她好怕他再说下去就真的撩了，不娶何撩！！(╯‵□′)╯︵┻━┻ 伊韵深吸口气，将那瞬间的悸动压下，咬了咬牙打算将顾程抛诸脑后。 纵使她再喜欢顾程又何如？伊韵深深明白自己母亲的性格，至少在高中时期不会允许她谈恋爱，更不要说学校也是坚守着禁止恋爱的旗号。 她可不想因为那子莫须有的风花雪月而使自己的学业变得一塌糊涂，况且伊韵还真没有特别喜欢顾程，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而已……大概。 这般想着，她的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可惜顾程这有意无意的撩自己着实让她头疼不已，伊韵坐在凳子上惆怅许久，没有等来上课铃声，反而等来了几个穿着警衣的警察，他们扫视了班级，似乎在打量什么，原本吵杂的班级因为他们的来到而变得安静异常。 伊韵看见那个看上去像队长的警察踩着黑色的皮鞋踏进教室，安静的教室内只剩下人们的呼吸声，他顶着万众瞩目的视线，走到顾程桌子边敲了敲。 顾程从课本上抬起头，那好看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好久不见呐顾程，晚上来我家玩吗？”严肃的警官突然笑了笑，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憨厚与慈祥，伊韵目瞪口呆的望着顾程，再看了看站在顾程旁边的警官，实在想不通顾程到底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警官—— 要知道，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 伊韵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顾程。 顾程想也没想的拒绝：“薛叔叔，我晚上还有事。” 薛警官道：“别急着拒绝啊，你就看在我和你爸妈认识多年的份上，来我家吃个饭吧。” 顾程似乎有些顾虑，伊韵没有打搅顾程，那薛警官虽然看上去和蔼可亲，可刚才那瞬间的气场着实太强，哪怕隔着两个桌子的距离，伊韵都能感觉到自己快喘不上气，更别和顾程说话了。 薛警官又说：“我好久没看见你了，今天晚上咱们好好聊聊。” 顾程这才松了口，点头：“好。” 等到薛警官离开之后，整个教室顿时变得吵杂起来，伊韵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心底的八卦之心禁不住熊熊燃烧，忍了忍，最红还是没能忍住戳了戳顾程，待他扭头看自己的时候，小声问他：“你认识刚刚那个警察啊？” 不用猜也知道周边的同学各个竖着耳朵八卦，只不过她抢走了他们的台词，所以都没有说话。 顾程点了点头：“认识。” “好厉害啊，顾程你居然和警察认识耶。”坐在顾程身后的女孩忍不住惊讶，“那你爸爸妈妈是不是也是警察啊？” 伊韵其实也很好奇，心里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钻，可看着顾程突然皱了起来的眉头和冷下来的表情，突然明白他在生气了。 从小到大一旦提到他父母就是这个表情，她不用想也知道顾程不乐意说，毕竟连她都没告诉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告诉一个半个陌生人？ 得到顾程回应的女孩子正想继续问下去，谁想李思思突然抓住她的胳膊，说：“别问了，马上就要上课了。” 那个女孩这才偃旗息鼓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想法。 上课铃响了起来，伊韵侧目看了眼窗外，那些警察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去，由于她目光所及的槐树是上学放学必经之路，所以他们离开时也得经过槐树。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个薛警官突然回过头往伊韵这边看了一眼，眼神犀利像把刀似的，吓得伊韵连忙收回视线看着书本，直到他们离开，她才松了口气，缓解了那瞬间跳动的心脏。 真是吓死人鸟！ 她摸了摸胸口，暗暗感慨不愧是当警察的人，气场真的很强，想到刚才自己被吓得一言不发，而顾程却一脸淡定的在对方的气场下与他交流，不由得崇拜的望着顾程。 顾程挑眉扫了伊韵一眼：“怎么了？” 她摸了摸鼻头，低声道：“没什么。” 上课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午休的时候伊韵和李思思一块去食堂吃饭，顾程一如既往的跟在她身后，惹得李思思同手同脚的被我拽着进食堂，好不容易离顾程远了点，李思思不由的感慨：“啧，伊韵你真是男神收割机啊。” 伊韵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什么收割机啊，我最多是个拖拉机。” 顾程阴森森的瞥了她一眼，低头淡定的吃饭。 伊韵敢发誓！顾程一定听到了！ 李思思听了我的话顿时乐了，小声在我耳边问：“伊韵，快说说，你和男神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伊韵森然的睨了眼顾程，他坐在距离自己相隔一个座位的地方，相当他那神般耳力，怕被他听到，她也小声回李思思：“一起什么呀，我可是发誓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学校禁止早恋的！” 李思思鄙夷：“学校说禁止就禁止啊？那人家苏筠不照样和曹荣在一起？” 伊韵震惊鸟：“你说什么？苏筠居然和曹荣在一起了！？” 李思思点头：“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吧？我跟你说啊，以后你就离苏筠远一点。” 伊韵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可是我和苏筠一起长大，就因为曹荣疏远她的话岂不是说不过去？” “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曹荣是什么人？三天两头的换女朋友不说，关键是不学好，还和外面的人厮混。我可跟你说，以后别怪我没警告你，前段时间曹荣在追求你，那会苏筠就已经和曹荣搞在一起了，我要有这样的朋友我早绝交了，也就你善良老实。” 伊韵摸了摸鼻头：“不会吧……为什么我不知道啊……” 她记得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曹荣曾经堵过自己，并且以热烈的方式追求她，导致她一度被班导叫到办公室，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跟班导发誓说高中绝不谈恋爱，班导这才勉为其难的放过她。 虽然放过她了，可还是时不时的拿犀利眼神扫视她，搞得好像她欠了班导百八十万的样子。 不过也幸好当时伊韵发誓了，她记得后来班导因为自己特地去和五班的班主任交涉，后来五班的班主任也警告了曹荣，曹荣虽然收敛了点，但总是喜欢时不时的骚扰她，甚至趁人不备时偷袭她，时常背地以言语侮辱她。 伊韵反正想着自己不和一群智障计较，反正他们也不敢动手动脚，便也没有在意。 唯一一次对我动手的时候还被顾程看到了，后来顾程知道以后特地送她上下学，如果不是这段时间顾程跟在伊韵身边，估摸着曹荣那伙人肯定会到趾高气扬的对她动手动脚。 说实在话，伊韵对于曹荣那些人的感官极差，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学校里作威作福，老师已经警告了多次都不知收敛，可偏偏校长又不敢私自开除这位大少爷，只好把他调到五班，对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曹荣这伙人，可见他们的名声已经臭的不能再臭了。 一想到苏筠居然和他们一起，伊韵忍不住担心了起来，但她没敢说出来，就怕引起李思思不快，只好趁着李思思开口的时候打断她：“算了不管了，我们赶紧吃饭吧。” “别给我扯开话题，我跟你说了，以后离苏筠远点。”李思思不乐意的睨了伊韵一眼。 伊韵尴尬的笑了笑，正想着该怎么含糊过去，谁知李思思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口，道：“快看，是曹荣那伙人。” 她顺着李思思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食堂门口走来一伙人，八个男孩趾高气扬的嚣张无比对着食堂指指点点。 “听说食堂的饭菜很难吃啊，曹少，咱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是啊，而且你看这里的卫生也不太好。”说话的男孩摸了摸旁边的桌椅，惊呼：“天呐！这上面还有油渍！好恶心啊。” “真的吗？” “真的啊，听说食堂里的饭菜会吃出虫子耶！曹少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这伙人的声音太大，一路走来竟在吵杂的食堂中如一队突起的异军，引得众人纷纷对他们行以注视之礼。 那被称为曹少的男孩长相并不好看，眼睛有些小，鼻子也不挺拔，嘴巴也有点大，整个人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可偏偏他一副傲慢的高抬下巴，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充斥着对这儿的鄙夷和不屑，乍一眼看去令人生厌。 “你以为我想来食堂吃饭啊？！”曹荣嫌恶的皱了皱眉：“如果不是我爸冻结了我的卡，我肯定带你们出去搓一顿！” 正说着，曹荣目光瞥见伊韵和李思思这一桌。 伊韵惊讶的发现原本趾高气昂的曹荣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花白花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惊惶，他颤颤发抖的后退数步，却不小心跌倒在地，狼狈的尖叫：“鬼……鬼……鬼啊啊啊啊啊！！！！” 几个跟随曹荣的少年们有些呆滞的看着曹荣连滚带爬的冲出食堂，一副见鬼的模样。 她：“……？” 伊韵愕然的看着他消失在食堂门口，不禁发起呆来——刚刚没有看错的话……曹荣刚才似乎看的是她这个方向……？ 正想着，那群少年们似乎意识到什么，纷纷像她这边看来，伊韵疑惑的皱了皱眉，狠狠地回瞪了他们一眼。 一伙跟随着曹荣的少年们瞬间僵硬着身体，瞳孔一缩，就差没在脸上写上“恐惧”两个字，有的哭爹喊娘的跑出了食堂，有的尖叫滑破天际直接昏倒，有的连滚带爬和曹荣一样爬出去，整个食堂因为他们的异常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李思思噗嗤一笑：“这群人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居然这幅见鬼的模样。” 伊韵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因为她已经确定了那些人看的方向是自己这里。 “他们神经病啊？”李思思鄙夷。 伊韵抽了抽嘴角，严肃的点头附和：“我看八成是。” 开玩笑！学校就算有鬼也不可能在食堂这个阳气充足的地方，人来人往的，就是鬼都会被吓跑的！ 李思思和伊韵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食堂再次恢复吵杂，只是这一次因为曹荣的突然到来和突然离去，学生们口中的话题瞬间变成了曹荣那伙人的异常。 “有病啊这是，鬼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出来啊，要出来那也是深更半夜好吗？” “就是，我看是他们自己心里面有鬼吧！” “哈哈哈，曹荣那德行，老子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不过他们刚才真奇怪，好像突然撞鬼的样子，听说咱们学校后山有鬼，你们说真的有吗？” “有个锤子啊！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建国后不许成精好吗？” “谁管他们啊，那些害群之马。” 第005章 【修】 吃过午饭之后似乎一切如常，由于伊韵办的是走读，所以中午回家的时候也是由顾程送自己回去，好在顾程也是走读生，再加上伊韵家离学校不远，回家之后她特地就睡了一觉。 只不过这个觉睡得不太好，睡梦中总感觉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从远到近，忽高忽低，如吟唱般带着诡异的腔调响起，伊韵甚至感觉到身体被什么东西牵引般一点点往前走…… “伊伊！” 突然响起的声音猛地惊醒了她，伊韵猛地睁开眼，侧目间看见伊妈精神奕奕的模样：“你怎么还在睡？都快要迟到了！” 伊韵顿时吓得睡意全无：“现在几点了？” “两点二十了。”伊妈低头看了看手机，问她：“需要我送你吗？” 她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手忙脚乱的收拾衣服头发，伊韵突然奇怪的回过头看母亲：“妈，你怎么回来了？” 伊妈笑了笑：“公司放假，我这几天都会在家休息。” 我“哦”了一声，在母亲的催促下出了门，拒绝她送我去学校的打算，一边跑下楼。 不知道顾程还在不在，伊韵站在楼梯口突然有些后悔不让伊妈送自己去学校的想法，惆怅的蹲了几秒，猛地站起来。 不行，她再这么拖下去的话就会迟到的！正想着该以怎样的速度奔跑到学校的时候，一辆自行车猛地停在伊韵面前。 她微微一愣，抬起头。 顾程看了她一眼，皱眉：“你怎么这么晚？还不赶紧上车？” 伊韵惊喜的差点跳了起来，连忙一屁股坐在自行车后面，顾程有力的双腿猛地一蹬，自行车飞快的跑了起来，速度远比她跑步来得快。 伊韵一边庆幸一边欢喜的拍了拍顾程的背：“顾程，你刚刚一直在楼下等我吗？” 顾程的声线还带着青少年变声的沙哑粗糙，却意外显得磁性好听：“你说呢？” 她摸了摸鼻子，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伊韵。”顾程的声音压低了下来，带着几分严肃：“今天中午你去干嘛了？” 我皱了皱眉：“睡觉啊，还能干嘛啊。” “是吗……”他好像有些不大相信，“我今天中午看见你……算了，先去学校吧。” 伊韵摸不着头脑，感觉顾程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有什么瞒着自己一样。 不过伊韵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因为自己马上要迟到了！！！ 虽然差点迟到，但万幸的是伊韵还是赶在上课铃声响起前赶到教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还没松口气就看见老师拿着卷子走进教室。 她一脸懵逼：“……” 考了将近两节课，伊韵一下课就拉着李思思一起去小卖部逛一圈，打算买几根辣条压压惊。 突如其来的考试让她有些懵逼。 小卖部离教学楼并不远，她带着李思思一块逛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反而李思思掏出了钱买了两杯奶茶，两个人就这么捧着奶茶打算回去，也不知是谁在议论曹荣等人，伊韵一时发愣，脚步顿了顿。 “曹荣他们请假了？” “不是吧？这快月考的时候来请假，他们真的不想读了？” “人家爸妈有权，谁敢开除他们啊。” “不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请假也就算了，结果七个人一块去请假，真的很奇怪耶。” “有什么奇怪的？他们做什么都在一块，活脱脱一群不良少年，看着就讨厌。” “请假了也好，省得他们老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的。” 李思思似乎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声，不由的感慨：“没想到他们居然请假了！” 曹荣那帮人根本就不会请假好吗？他们要是想离开学校，直接翘课就行了，哪还用得着请假？所以今天规规矩矩的请假还真是出乎人意料。 伊韵握着奶茶咂了咂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的也是。”李思思吸了口奶茶，含糊的说：“哦，对了，上回你借我的笔记本带来了吗？我还有用呢。” 她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一下，突然想起大概是两周以前借来的笔记，虽然自己并不记得，但她还是道：“我今天晚上回家看看，我不记得放哪了。” 李思思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也只是问一下，反正那个笔记我也没多大用处，你慢慢找，别急。” 伊韵当即临表涕零就差跪拜高呼一声“吾主英明”的表情，李思思看了她一眼，顿时被伊韵恶寒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迅速打断她刚要从喉咙里冒出来的话：“好好说话咱们还是好朋友！” 伊韵：“……好。” 学校如今刚死人，而如今曹荣那边就说遇见了鬼，虽然学校进行了一些压制，但还是有不少流言传了出来，放学回家的路上，伊韵就听到了好多各式各样的流言。 深觉人言可畏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秋季快接近冬季时的寒风呼啸刮在脸上有些刺骨冰凉，伊韵自觉的穿上了毛衣外套依旧觉得冷，而顾程则是单件套的长袖长裤，让她不由得盯着他的背影发起呆来。 顾程长得帅也就罢了，就连身材都很好，再加上身高和大长腿，难怪学校的女生都把顾程当成男神对待。 可是……就这么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真的不会生病吗？ 顾程很快就把自行车取出来，回头看她还在发呆，出声问：“你等会要去苏筠家吗？” 伊韵点了点头：“顾程，要不你等会直接送我去苏筠家算了，到时候我自己走回去。” 顾程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两秒后看着她，那双眼睛漆黑如墨。 “我不放心你。” 伊韵抿唇：“……” 又撩我！！！ 不撩我咱们还能做朋友！！！ 她瞪了眼顾程，可偏偏他的表情很严谨，她不由自主的脸颊泛红，咳嗽一声连忙压下心底的那一丝悸动，道：“不用了，苏筠家离我家还是挺近的，走几步就到了。” “不行。”顾程毫不犹豫的拒绝伊韵，低声道：“坐上来吧，我送你过去。” 她只好坐了上去，任由这位校草送自己出校，在众多女孩子们杀人的目光之下，伊韵习以为常淡定如初的吹着寒风看着风景…… 还别说，这天气还真的挺冷的。 伊韵忍不住问：“你不冷吗？” 顾程的声音自前端传来：“不冷。” 伊韵抿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顾程那宽阔的背部，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消瘦，可熟悉他的她却知道，那看似清瘦的背部实际上是这世上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冰凉的风吹过脸庞，伊韵捂着脸颊，不知不觉有些醉了。 她其实明白。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要压制就能压得下去，至少感情便是如此。 她喜欢顾程，这一点伊韵自己清楚的知道，可就是因为喜欢，所以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不愿意看见老师失望的眼神，也不想让母亲忧心，伊韵有太多太多的顾虑，纵使顾程有那么一天向她表白，或许她大概也会激动一下，随后果断的拒绝吧。 因为太年轻，他们不能虚度这样大好学习的光阴，所谓散文中那唯美而又风花雪月的青春，他们都无法真正体会了解，这大概就是她和顾程之间的悲哀吧。 感慨不过刹那之间，待到了苏筠家楼下，伊韵便让顾程先回家，可他似乎认准的要等自己，她有些惆怅的看了他一眼：“要不然你就跟我一块上去吧？” 顾程沉吟了一会，她连忙又补充道：“外面那么冷，你才穿一件，要是感冒了怎么办？你不如跟我一块上去，苏筠她爸妈不会说什么的。” 顾程皱了皱眉，看她殷勤的闪闪发光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头。 伊韵笑眯眯的抓着他的手腕把人往上拽：“那还等什么，赶紧上来呀。” 顾程微微一愣，目光放在我们两人相牵的手，等到伊韵后知后觉的现不对的时候，她才下意识松开手。 他抬眼：“怎么了？” 伊韵咳嗽一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没事。” 难道她要跟顾程说其实自己有些害羞吗？别开玩笑了！ 伊韵摸了摸鼻头，索性背对顾程爬楼梯，来到苏筠家门口，她回头跟顾程说：“等会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说就行了啊。” 顾程无奈的睨了她，那眼神似乎有些宠溺无奈。 伊韵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敲了敲苏筠家的大门，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她微微皱眉，再敲了敲。 莫非苏筠不在家？ 她伸出手想再敲，没想到大门突然打开，手突然悬空，门内的少女抬眼看了自己一眼，目光骤然变得愕然而又恐惧。 还没等伊韵说话，苏筠尖叫一声迅速关上大门，惨白惨白的脸在她的视线里一闪而过，伊韵微微一愣，正想叫苏筠开门的时候，顾程突然抓着伊韵的手腕，低头看着她：“别敲了，我们走吧。” “可……” “你没看见她不欢迎你吗？” 她试图狡辩：“或许她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 “伊韵。”顾程声线突然拔高，语气多了不客气的味道：“我早跟你说过要离她远点！” 她突然沉默了。 “算了，我们回去吧。” 顾程大概是累了，他揉了揉额角，拉着伊韵的手往回走，原本柔和的脸多了几分刚硬和毋庸置疑，强势带着她离开。 伊韵从来没有见过顾程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她有些发悚，一路上一眼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第006章 【修】 楼外的冷风吹到她的脖子里，伊韵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顾程似乎真的生气了，她惆怅的想着。 苏筠在学校的风评不太好，这一点伊韵知道，可是她从来没想过顾程会这么厌恶苏筠。 顾程的性格伊韵知道，虽然说待人待事方面比较冷淡，但也不是特别冷漠的人，同学之间该帮的还是会帮，况且他的人缘也不错，也有几个相交不错的朋友。 他向来不会特别针对一个人。 伊韵不禁开始怀疑苏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事让顾程厌恶，毕竟相识八年的竹马与相识一年的闺蜜而言，她更相信竹马。 可惜就算发生了什么事，她估摸着顾程也不会告诉自己，她惆怅的看了眼顾程的背影，他就这么绝情的把我送回家，随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伊韵特地站在楼梯拐角处偷看，望着他消瘦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在干什么呢？”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吓了她一跳，她回过头看了眼来人，伊妈的表情有些严肃，一双杏目犀利地扫视伊韵。 伊韵突然感觉心跳慢了一拍，生怕母亲看见顾程的影子，连忙赔笑道：“妈，我没在干嘛，对了，你怎么下来了？” 伊妈睨了伊韵一眼：“出去办点事，家里已经煮好饭菜了，你等会直接吃吧，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伊韵摸了摸鼻头：“我同学好几天没来上课了，所以我去看看她。” “男的女的？” “妈你放一百个心！绝对是女的！”她就差举手发誓了。 伊妈什么都好说话，可唯独早恋这一块，她绝不允许。 伊韵看着她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那就好，我跟你说，尽量少和男生来往，不准早恋。” “我知道的。”大概确定了顾程离开，伊韵吐了吐舌，背对着伊妈松了口气，径直往楼上走，回头与她挥了挥手：“妈那我上去了。” 伊妈看了眼她，随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她拿出备用钥匙开门，门关处已经备好了一双软绵拖鞋，伊韵不禁感慨母亲的细心，再想到母亲这些年的辛苦，之前那瞬间的悸动也渐渐冷了下来。 她垂眸看了眼银色的钥匙，微微握紧。 还是不要让母亲为难的好。 吃过晚饭后，伊韵开始翻找李思思借给自己的笔记，可是找了半天还没找到，愣是把整个房间翻了一遍，她才意识到——笔记本丢了。 伊韵的心情又惆怅了起来：到时候怎么和李思思解释？ 李思思的笔记本没有找到，反而找到了她今天忘记带的英语书，伊韵坐在地上发呆，直到闹铃响了，她才回过神，整理一下书包，把晚自习的课本带了过去。 夜晚的风向依旧令人祝摸不透，冰凉的寒风刮过脸颊，伊韵突然想起今天顾程与那位薛警官的对话，估摸着顾程可能不会来上晚自习，索性自己慢慢的走过去。 果不其然，今晚的晚自习顾程并没有过来，她自习着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倍感无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一样，伊韵侧目看了眼身旁空荡荡的座位，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头。 班导的声音突然传来，她回过神，看见班导站在讲台上看向自己的方向，心中一跳。 “李思思，你跟我出来一趟。” 李思思微微一愣，看班导严肃的模样，顿时忐忑的跟了上去。 伊韵给李思思一个“加油”的眼神，随后低头继续看书，也不知等了多久，她突然听到班长叫自己：“伊韵，班主任叫你去她办公室。” 她有些奇怪，班导对自己和其他学生都一样的态度，虽然很少把她叫到办公室，但也不是没有，思及此，伊韵没有多想，径直整理好书本去教师办公室。 伊韵走到班导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里面很快就传来了班导略带沙哑的声线：“请进。” 她打开门，一眼看见李思思局促的坐在班导办公桌前，而班导身边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女警官。 “伊韵，你先坐到李思思旁边。”班导说，“这位胡警官有问题想问你。” 伊韵疑惑的看了眼李思思，李思思见她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连忙抓着她的手，低声道：“之前你不是借了我的笔记本吗？” “嗯。” “最近不是有一个叫做陶白的死在咱们学校，警察过来调查的时候发现我的笔记本就丢弃在学校后山仓库不远处的小山丘上。” 她吃惊：“不会吧？我今天下午才发现笔记本丢了，怎么一下跑到学校后山了？” 李思思脸色有些苍白，她问伊韵：“你不知道吗？” 她抿唇有些不太高兴，被怀疑的感觉有些难受，但李思思的反应也属正常，毕竟她把笔记本借给了自己，谁知自己转头把笔记本弄丢了，虽然现在找回了，却和最近新起的死亡案件有关，任谁都会怀疑她这个借走了笔记本的人。 她看向胡警官。 胡警官是个非常干练清秀的女人，端坐在班导身旁，脸上的表情没有班导那么严肃，但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穿着警服盯着她，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显得格外渗人。 胡警官仔细观察伊韵的表情，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伊韵等了许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坐在她身边的李思思有些不淡定了，连带着伊韵也有些心慌。 “这位同学。”胡警官一开口就带着官腔，从班导桌上拿出一本笔记本：“你认识这个笔记本吗？” 她点了点头：“认识。” “那你能告诉我，这个笔记本是不是你旁边的同学借给你的？” “是。” “我能问下你的名字吗？” 她微微一愣，那个胡警官的目光太专注，专注到无法忽略的坚定。 “伊韵。” “嗯……这位伊韵同学。”胡警官斟酌一下，道：“这个笔记本是你旁边的同学借给你的，那在笔记本借给你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带这个笔记本出门？比如说学校后山什么的？” 虽然没有特别咄咄逼人的质问，但她的语气有些急切，伊韵不由自主的多看了眼那位胡警官，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正轻微调整自己的坐姿。 “我不记得了。” 她实话实说。 两星期空白的记忆里自己有没有出门或者有没有带这个笔记本，她完全不清楚。 “不记得了！？”胡警官微微一愣。 旁边的班导忍不住咳嗽一声，道：“胡警官，这位同学前两周出了车祸在医院调养，有轻微脑震荡，我这儿还有她妈妈给的医院证明。” 胡警官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接过班导的资料看了看，不由的看了她一眼：“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 伊韵疑惑的眨了眨眼：“我不记得了。” 轻微脑震荡，这个可以理解，如今的医学虽然可以医治许许多多的病患，可偏偏人类的大脑还有很多区域没有开发出来，而脑震荡轻则头痛失眠，重则当场死亡。 不记得一些事情……这也只是轻点的症状。 就连伊韵也不由得惊讶，原来自己不记得的空白记忆是因为脑震荡引起的，这么一来就能说通了，依伊妈的个性，让她在医院里躺个十几二十天都有可能，难怪请了两周的假。 她看得出胡警官似乎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又看向自己：“这位伊韵同学，要不你在仔细想想，这个笔记本你是否弄丢过？” “我真的不记得了。”这个真的不是她想记就能记起来的。 胡警官严肃着说：“你先别急，我之所以问你是想知道在你之后是否有人经手过这个笔记本，我们的案件调查出奇怪的地方和疑点，希望两位同学能够体谅我们。” 李思思和伊韵连忙附和点头。 “根据调查显示，这个笔记本应该和这次的案件有很大关系。”胡警官还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还是止住了话题，道：“伊韵同学，如果哪一天你想起什么，请一定要联系我们。” 伊韵点了点头。 这一次谈话一直持续到放学时间，最后还是胡警官看她和李思思坐立不安的样子，这才放他们离开，回教室的路上有不少同学正背着书包或者提着书袋回去，谈笑风生丝毫不见任何阴郁。 李思思拉着伊韵的手拽了拽：“伊韵，你什么时候把笔记本弄丢的啊？” 她摇了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 李思思的脸色有些发白：“可是……” 她侧目看李思思的脸色，她似乎有些慌乱。 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的手，心情骤然低落了起来，低声叹了声：“你怀疑我吗？” 李思思微微一愣，随即猛地摇头：“不不不是，我只是……” 伊韵裂开嘴笑了笑，似乎能感觉到微微酸涩在舌尖流淌：“没关系，现在放学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要我送你吗？” 李思思愣了愣，摇头。 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有些寂寥，寒冷的风吹过脸庞，即使围着围巾依旧无法抵挡那自心间荡漾开来的冰凉，四肢麻木不仁。 两周消失的记忆，一个死去的人，一个本该在她手上的笔记本，这条线索仿佛一把利剑，直直的指向自己。 第007章 【修】 伊韵回家的时候伊妈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吃饭间不轻不重的说了我她要以学业为重，伊韵低低的应了一声，晚饭过后，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的请假原因，随即看向正在收拾碗筷的伊妈：“妈，我前两周出车祸了？” 伊妈似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记得了？” 伊韵摇了摇头，她的确一点都不记得，甚至连一丝映像都没有。 伊妈的表情有些复杂：“不记得就算了，不过你以后要记得不要再横穿马路了，幸亏我上班的地方离家不远。” 伊韵摸了摸鼻子。 横穿马路这个锅她可不愿背，虽然她不是一个守交通规则的好孩子，但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啊！平日里的确很少横穿马路。 伊韵深深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怀疑了，连忙狗腿的蹭到伊妈身边帮着收拾碗筷：“妈，我真的横穿马路了？那车祸的话是不是非常严重啊？” 伊妈一把推开伊韵：“不要你捣乱，快点给我出去！” 伊韵：“妈！你快告诉我嘛！” “有什么好说的？你难道还想来一次啊？”伊妈鄙视眼。 伊韵“……妈！” “行了去写作业吧！” 伊韵深觉自己智商被母亲鄙夷，可偏偏她又说些啥，只好扁了扁嘴，转移话题：“妈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了警察！那个警察还把我叫到班导办公室问了些问题，你说他们是不是怀疑我是凶手啊？” 伊妈回头看了眼伊韵：“凶手？” 伊韵：“……对啊，就是最近死人的案件，妈你不知道吗？”还有……不要拿这种怀疑的眼神看她_(:3」∠)_。 “如果怀疑你的话，他们直接把你拘留了信不信？” 伊韵吓了一跳：“不会吧？我虽然不是三好学生，但好歹一步杀人二不犯法，他们凭什么抓我？” 伊妈叹了口气，似有感悟般：“你知道什么？这个社会就这样呗，等你长大接触到了社会，你就会知道。” “可是我又没杀人，他们凭什么抓我啊？” “说了你也不懂，还不赶紧去写作业去。”伊妈作势轰走伊韵，“别在这碍手碍脚，这点家务不用你干，写完作业赶紧去洗澡睡觉，别像今天中午一样叫不醒。” 伊韵吐了吐舌，对着伊妈翻了个白眼就回房了。 伊妈：“……” 深觉再待下去就要被伊妈唠叨的伊韵只好灰溜溜的回到房间，一脸惆怅的坐在书桌前，拿着桌上的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蛋。 “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凶手嘛！”伊韵嘟囔着，看着镜中自己清秀看上去格外乖巧的模样，正想放下手中的镜子时，目光所及的镜面骤然出现一个短发披肩的女子，七窍流血的盯着自己。 她微微一楞，差点尖叫出来。 一闪而过的画面差点没把她吓死，伊韵拍了拍胸口，再看镜面时，那上头出现的女鬼早就消失不见。 大概是幻觉吧。 可就算是幻觉，那也太诡异了，况且她一个人呆在卧室……伊韵想想都觉得害怕，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假装淡定，可她觉得心里还是有些慌。 伊韵连忙打开卧房大门，她看见伊妈已经清理完碗筷，此刻正拿着遥控津津有味的看着韩剧。 电视剧里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一口一个“欧巴”听得她恶寒不已，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声音让伊韵安心不少，原本的害怕也渐渐散去。 晚上睡得香甜，第二天早上母亲煮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她吃的肚子撑了，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因为伊妈休假，所以她打算接送伊韵去上学，可是这样的话顾程那边就不好交代，她委婉的拒绝了母亲今天送自己去学校的想法，打算找个机会今天跟顾程说说。 只是刚来学校她就被学校外一排排站好的警察惊呆了，他们严肃的盘问着每一个进出的学生，同时交代他们要小心什么之类的，伊韵疑惑的进了学校，整个学校里的气氛仿佛有一层层厚重的乌云，压抑的感觉油然而生，连带着今早的自习都比往常安静几分。 今天顾程也没来。 她的心仿佛有一只小手挠啊挠，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伊韵连忙扭过身问李思思：“思思，你知道外面的警察怎么回事吗？” 李思思看了她一眼，态度有些小心：“我也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李思思的同学凑了过来，道：“听说学校又死人了，这次死的还是高二五班的戚乐。” 她震惊鸟：“神马！？” “又死人了！？”李思思也震惊的看向同桌。 “是啊，和上一个死的一模一样！而且也是死在学校后山的仓库里，听着就觉得恐怖。” “不是吧！？”伊韵忍不住惊讶：“怎么可能？” “戚乐不是早在之前就请假回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学校后山？”李思思禁不住疑惑，“难道他来学校过？” 李思思的同桌摇头，道：“不是，我听隔壁班的说，那个戚乐死了有好几天了，好像就是他请假的那天死的，他家里人报了警，一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发现在学校后山的仓库里。” “死的时候可恐怖了！听说浑身的血都被放干了。”李思思同桌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说：“你们说会不会是吸血鬼干的啊？” 伊韵和李思思宛如看智障般关爱的眼神看向她：“怎么可能有吸血鬼，你是看小说看多了吧？” 李思思同桌：“……”同学爱呢？ “可是我听说……学校后山不是被封锁了吗？戚乐是怎么出现在学校后山仓库的啊？”李思思疑惑。 这么明显的一点伊韵也察觉到，李思思却比她快一步说了出来，可她的同桌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一脸严肃的表情把旁边走过来的班导忽悠住，只当伊韵等人在认真讨论学习的事情。 等到班导走到她们身边事，伊韵这才发现班导已经来教室了，连忙转回去坐好。 顾程是在上午上完了第二节课的时候才姗姗来迟，伊韵一等他坐到凳子上，连忙屁颠屁颠的凑过脑袋：“顾程，你今天去干吗了？” 顾程看了她一眼：“我去帮忙了。” 她听得有些糊涂：“帮什么忙？” “调查案件。”顾程道。 “真的假的？”伊韵眼珠子瞪圆了，“那个死的是不是高二五班的戚乐？我听说他死的时候身体的血都被抽干了是不是啊？你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 伊韵微微失落的“哦”了一声，唉声叹气的盯着顾程那张俊俏的脸蛋，眼神赤果果的不甘心和可怜。 心里默数到了十秒，果不其然听见顾程犹如天籁般的声音：“按理来说我不该告诉你的，不过……” 伊韵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你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付出一些代价。”顾程看了她一眼。 伊韵：“……什么代价？” 顾程淡定说：“做我女朋友。” 她：“……当我没说。” “你不是想知道吗？”顾程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邪肆的味道，带有磁性的声音苏了伊韵一脸，可是她不敢抬头啊！！！ 伊韵目不斜视的低头看书，闷闷回答：“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顾程真的是不留余力的在撩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伊韵突然感觉心底特别愤怒。 她是喜欢顾程，可并不代表自己一定会答应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目前的任务，况且伊韵也不想违背自己不到大学不恋爱的誓言！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顾程以这样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她答不答应都与他无关，这种开玩笑的口气让伊韵心底涌出几分不悦，又有几分怨怼。 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她依旧无法理解顾程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做着令人误会的事情。 顾程不告诉伊韵关于案件的事情，但并不代表着伊韵放弃了八卦的心思，况且学校里的学生那么多，人心复杂多变，人多嘴巴也多，如此一来，不到半天整个学校都知道又死了人的事情。 以讹传讹，各种消息分散开来，越来越夸张。 有的说是厉鬼索命，有的说是国际要犯藏在学生当中，还有的说是吸血鬼杀人之类的话语，她听得不由得感慨：“看来咱们学校是太久没有八卦了。” 李思思睨了她一眼，态度和往常一样，伊韵也多少找回了几分自在。 “那是当然，你不知道咱们学校自从上周校花跟校草告白之后，整个学校就像死了一样寂静。 ” “啥？校花跟校草？！”她震惊的看向李思思，随后下意识的看了眼走出去的顾程，“你说的真的吗？” 李思思翻了个白眼：“是啊，你不知道当时顾程有多绝情，人家校花都深情告白了，结果他却送了人家一个字，你猜是什么字。” 伊韵好奇：“什么字。” 李思思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滚。” “噗。”她差点笑喷了：“不是吧，真的这么绝情啊？我觉得顾程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那是和顾程一块长大，人家当然对你不一样。”李思思翻了个白眼，“自从上回人家校花告白失败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顾程身边了，我估计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学校聚集各类青少年，有好的有坏的，人多眼杂，嘴巴也多，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只要一经出现，就一定会在十分钟之内传到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正所谓有学生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一点说的真不假。 伊韵啧啧称奇，心底却有些怪异，毕竟刚刚顾程还一脸风轻云淡的撩自己，这会听到她的八卦，感觉说不上来的复杂。 她突然想到七岁刚遇到顾程的时候，他狼狈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幼猫，身上手上到处都是淤青伤痕，他蜷缩在角落里，任由旁边的男孩们拿石子打自己。 那个时候她看他实在可怜，忍不住推开那些男孩，仗着母亲在身旁对他们叱喝，将所有的彪悍统统爆发出来，顺手把他带回家。 母亲替他清理伤口，一边在顾程面前感慨他的可怜，另一边却在私底下要伊韵尽量少和顾程往来。 她还记得，那隐藏在臂弯中看着自己警惕凶狠的眼神，犹如一匹孤狼紧盯着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撕碎。 母亲就是那个时候不喜欢他的。 她总是觉得，这个男孩的眼神太凶了，一看就不是好孩子。 可是母亲不知道，顾程只是害怕，他只是恐惧，所以露出凶相保护自己内心柔软，仅此而已。 第008章 【修】 中午放学的时候警察来了伊韵班级，同时把顾程带走了，伊韵这才知道昨天顾程跟自己说去协助调查的话不假，她呆呆的看着顾程离去，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等回到家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忘了跟他说以后暂时不用接送自己了。 为自己十秒记忆哀悼一会。 下午顾程没有来，反而老师把她叫去办公室，然后让她跟着警察离开学校，伊韵一脸茫然的坐在警车上，似乎察觉到她的一丝不安，坐在副驾驶上的警官特地回过头安抚她说：“这位同学请放宽心，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伊韵：“……”这语气反而更像要把她怎么样。== 到了警局的时候，伊韵有些方，那上头的公安标志显得格外严谨，她抬头挺胸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深吸口气。 身后跟着的警察童鞋说：“大胆点，鼓起勇气，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吃人的妖怪。” 伊韵：“……” 到了警局，她有些忐忑的跟着这些人进了隔离室，伊韵看了眼，惊讶的发现隔离室内竟然坐了顾程、苏筠两人。 她刚一出现两人就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原本还有血色的苏筠瞬间如同褪色般一脸苍白惊恐的样子，猛地跌在地上后退，伊韵上前一步，她就尖叫着爬着后退一步。 她皱了皱眉，苏筠这个模样有些可怕。 原本俏丽的脸蛋此刻失去了血色苍白，瞳孔收缩涣散，表情扭曲而又恐惧，唇瓣颤抖着呢喃，仔细一听还能听见“鬼、鬼”之类的话。 伊韵疑惑的看向顾程。 顾程反而望向她背后的警察：“你们怎么把她带来了？” 她听见身后的警察走上来的脚步，露出坚毅的脸蛋，表情严谨的看向顾程：“报告长官，薛长官说了，这个女孩可能是此次案件的关键，特地带来审问！” “她什么都不知道。”顾程拧着眉头，“按照戚乐死亡的时间来看，两天前，这个女孩一直在我身边。” 警察脸上有些为难：“但这是薛长官的命令。” 就在顾程想要说话的时候，旁边的苏筠猛地扑到顾程怀里，牙齿打颤的说：“顾顾顾程！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顾程脸色难看的推开苏筠，随后看了她一眼，伊韵有些茫然的看着苏筠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好像生怕自己上去撕了她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静的隔离室顿时因为苏筠的哭声和呢喃变得有些吵杂，她还没搞清楚情况，身后突然一股强大的压迫扑来，伊韵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僵，那人越过自己身体时手脚冰凉，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头上，他走到顾程面前：“顾程，你先去休息一下，我来审问吧。” 顾程冷着脸：“不行。” 薛警官穿着深蓝色的警服，一双目光犀利的看了我一眼，这个肩头上有着三颗星星的男人走到顾程面前：“这次案件非比寻常，我怀疑可能跟上上周出现的凶杀案件有关。” “那我更不能走。”顾程想也没想的拒绝，随后走到伊韵身边，道：“薛叔叔，我有权知道所有案件的资料和审问过程。” 薛警官沉默的看着执拗的顾程，又睨了眼被他挡在身后的伊韵，伊韵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只好抿唇看着他们两人，她甚至听着男人无奈的叹息：“好吧，随你。” 薛警官居然妥协了。 伊韵有些开心，顾程维护青梅竹马的自己让她非常高兴，可余光却突然看见苏筠那惊恐的眼神，她原本跃雀的心情顿时多了几分阴影。 “顾程，苏筠她……”她小心翼翼的拽了拽顾程的衣角。 顾程瞥了眼，说：“她的思绪有些混乱，你别管，等会我们问了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了。” 伊韵郑重的点头。 苏筠果然有些问题，她走过去的时候，苏筠竟惊恐的再后退一步，好像伊韵是吃人怪兽般，避她如蛇蝎。 伊韵本来还算好的心情瞬间阴沉了几分。 薛警官大概觉得苏筠对伊韵的态度有些奇怪，便让其他人统统出去，整个隔离间里只剩下伊韵、顾程、苏筠和薛警官四个人。 隔离室内空荡荡显得有些荒寂，这儿只有两把椅子，薛警官坐了一个，那么另一个就是被审讯的人坐的。 伊韵不太喜欢这样被人审讯。 可是现在由不得她不喜欢，被薛警官亲自请到他的对面，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犹如实质箭支的犀利。 “你和她认识，对吧？” 伊韵看了眼苏筠，她惊恐的闭上眼，浑身颤抖着蜷缩在角落，额角冒出冷汗，弱小似幼猫般喘息，连爪牙都无法伸出的脆弱。 薛警官看向她：“我记得……上回去找顾程的时候，你就坐在他旁边，对吧？” 伊韵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薛警官看了她一眼，低头取出资料翻了翻，在凳椅上敲了敲，微微皱眉：“你叫伊韵，对吧？” 伊韵下意识看了眼他拿着的资料，可是他很快的收了起来，整个人放松般贴近椅背上。 “嗯。” “你是单亲家族，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对吧？” 她微微诧异：“你怎么知……”话未说完，伊韵突然想起他们是警察，要什么资料没有？怎么会不知道她家的情况？她顿时咽下后面的话，紧张的揪了揪自己的衣摆。 他们为什么调查她家？难道怀疑她杀人？ 伊韵目光微微一闪，薛警官的目光太渗人，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激的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站在薛警官后面低头的顾程，微微皱眉。 顾程似乎察觉到伊韵在看他，随即抬了头，英俊的脸上尚且带着稚嫩的严肃，与以往看见的顾程不大相同，但他却露出了鼓励的神色，似乎希望伊韵能安然对待薛警官的追问。 伊韵抿唇低下头，耳畔再次传来薛警官淡淡的声音。 “两周以前，你出过一次车祸，在xxx医院进行治疗，我去过那次医院，但是很奇怪的是。”薛警官冷光一闪：“在那个医院的确能调出你的病例，但你出事的那一天，那家医院所有的监控摄像都坏了，也就是说，你那一天住院得监控视频统统没有。” 她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 “而这位认识你的女孩。”薛警官指着苏筠，道：“她的精神早在你出车祸的第二天出现异常，直到昨天你去找她，她的神经絮乱就彻底爆发出来。” 伊韵愣愣地看了眼顾程，顾程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 男人略带沙哑而又冷漠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睛像一把刀刮在身上，剔骨疼痛，让人堕入冰窟。 “所以……我有权质疑你与这次杀人案件和上次的杀人案件有密切联系。” 第009章 【修】 薛警官的眼神让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有那么一瞬，伊韵感觉到他隐藏在眸底深沉的审视，犹如犀利地打在脸上的冰锥。 她有些慌乱的拽着衣摆，抿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顾程似乎看见伊韵的不安，皱了皱眉：“薛叔叔，不要为难她。” “这不是为难，而是审讯。”薛警官皱眉，“我会有分寸的。” 顾程不说话了。 就算有分寸，那这样的审讯伊韵有些亚历山大。 她拽了拽衣摆，咬了咬唇：“对不起，我的确不知道你之前问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发誓，我和这些杀人案件没有半点关系！” “你发誓没用。”薛警官摇了摇头，看了眼蜷缩害怕的苏筠，抬了抬下巴，道：“我们只相信证据。” 伊韵急躁的搓着衣角，恨不得站起来反驳，可又生生的忍住了。 苏筠为什么发疯？ 医院监控为什么会坏？ 而她为什么出了车祸却不自知？ 巨大的谜团笼罩着她，编织成巨大的网，而她无处可逃—— 伊韵垂下眼睑，心底不自觉涌出一股荒凉的感觉，就像这间封闭的室内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伊韵打起精神抬眼看了过去，认真的正对着薛警官，强压着不想看他的冲动，道：“薛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那我前两个星期的记忆早就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她自认从未做过亏心事，纵使真的有什么对不起的人，那一定伊妈。 从小到大，她带着伊韵踏过无数泥地，踩过多少砂石，可是长大后她却一次次的隐瞒着伊妈，将自己的喜欢与不喜欢，全部埋藏在心里。 真要说这世上唯一让她愧疚的人，大概是自己的母亲。 因为她没有听母亲的话，依旧和往常一样和顾程一起上学放学，甚至还偷偷的喜欢着他。 薛警官看着她，那双眼实在太过冷漠，冷漠到让她心惊，眼见着忍不住移开视线，可她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的气场渐强，竟让伊韵有种呼吸困难，但她依旧坚持着目视他的眼睛，清明而又冷静。 因为她明白，只有这样，薛警官才不会起疑，也只有做到这般问心无愧才能以如此坚定的信念维持着伊韵继续与薛警官对视。 薛警官渐渐柔和了眼底，唇角带上了几分轻松的弧度：“你问心无愧？” “我问心无愧！”她肯定的回家。 什么杀人不杀人，反正伊韵敢肯定，自己从未杀人，至少在记忆中从未有过杀人的经历。 她坚定的看着薛警官，他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看那模样似乎有些半信半疑，伊韵抿唇认真的回望，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的相信自己—— 一个真的杀了人的高中生，是不可能做到这么问心无愧。 薛警官果然收敛了气势，她顿时感觉身上的压力松了下来，下意识看了眼顾程，他看着伊韵，有些说不清的情绪隐藏在表皮之下，转瞬即逝。 “既然审问完了，我可以带她走吗？”顾程看向薛警官。 薛警官摇头：“她目前还是嫌疑犯，所以不能离开警局。” 伊韵心中一跳：“为什么？” 她进了警察局的事就算没人知道，但稍有心思的人一打听就知道，如果让母亲知道的话，指不定多么担心自己！最重要的是，她的名声不能就这么坏了！ 她不想背着一个杀人犯嫌疑人的罪名，无辜的被强制性留在这儿。 “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杀人犯，但同样也没有证据证明你与这两件杀人案无关。”薛警官看向伊韵，“为了避免出现一些意外，所以你必须留在这里。” “不行！”顾程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缓缓走到伊韵面前，挡着薛警官的视线，“她不能呆在这里。” 薛警官皱了皱眉：“顾程，你……” 顾程打断他的话：“我用我的姓名担保她不是杀人凶手！所以她不能呆在警局，薛叔叔。” “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凶手。” “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凶手。” 伊韵听见顾程为自己争辩，声调坚定而缓慢，带着声声沙哑：“薛叔叔，你知道把一个女孩子留在警局会怎样嘛？你知道别的人会怎么看她吗？就算她洗清了嫌疑，就算人不是她杀的，未来她都会背着杀人犯的嫌疑活着，任人议论，这些你都过吗？” 薛警官不说话，但是她透过顾程的肩膀能看见他的表情有些僵硬。 “但就这么放她回去的后果……”薛警官说，“你想过吗？” “我想过的。”顾程背对着她往前一步，身影瞬间高大的像座山挡着伊韵，他的影子撒在她身上就像铜墙铁壁般，为她阻挡刀枪箭雨。 “我相信伊韵，不是因为她是我同桌，而是因为我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相信的是她这个人。” 撞击心头的鼓声有些大，伊韵突然觉得有些耳鸣，那感觉就像一道雷劈在她的脑袋上，轰隆隆作响，一直到顾程牵着她的手离开了警局，她才反应过来。 伊韵茫然的看着顾程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大确定，他是否和自己一样，也是喜欢的感觉？ “伊韵。”顾程回过头看她，伊韵随着他停下的脚步顿了顿。 “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顾程勾唇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 这句话好耳熟。 她漫步跟在顾程身后，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宽厚背部，突然间有些心痛。 是了，伊韵想起来了，是那个时候，他一个人孤单蜷缩在角落任人拳打脚踢的时候，是她冲上去推开那些打人的孩子，叱喝着他们，仗着母亲在，恶狠狠地把他们骂走。 后来，她回过头看向顾程，顾程以孤狼般幽绿的眼神森然盯着自己，把她吓了一跳。 再后来，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蹲在他面前，伸出手，笑着对他说：“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她还记得，当时的顾程呆了许久，像是从未感受到温暖的可怜虫一样，僵硬的任由她牵着手，一点点走出黑暗阴影。 这一句话，原来曾是伊韵说的。 时隔变迁，十年过后，再次听到这句话时，竟是从他口中说出。 第010章 【修】 伊韵呆呆的任由顾程牵着回家，直到站在自己家大楼楼下才反应过来，顾程此时已经回过身正对她，目光染上几分柔和，像电视剧中的男主角深情望着女主。 这种想法让她恶寒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一声道：“谢谢你送我回来，顾程，我们……” 似乎预料到她想说的话，顾程打断了伊韵的话，声调平缓淡漠：“这段时间，你有机会就和我一块去警局吧。” 她愕然：“为什么？” “命案没破，虽然我带你出了警局，但总要让薛叔叔放心。”顾程盯着她，“我知道你不会杀人，但是伊韵，如果有心人想害你，你逃不过法律的束缚——” “不可能，我只是一个学生，谁会特地杀人去陷害我？”伊韵想也不想的瞪了他一眼，“顾程，你是不是神经太敏感了？” 顾程微微一愣，她看见他一瞬间流露出的无奈，他放开自行车，缓慢的蹲了下来。 “伊韵，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他低着头，气压有些低，伊韵手足无措的站在他身旁，想拉他起来，可又发现自己拽不动他，只好跟着蹲下。 他的头埋在双腿中，声音带着一些疲倦。 “我这是为你好。” “好啦，我知道了。”她小心的说，“以后我自己注意点就是了，你别哭……” 顾程：“……” 他没哭。 “你们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骤然响起，伴着熟悉的女声，伊韵仿佛能感受到天地塌陷的感觉——完了，被发现了。 实在不是她太窝囊，而是母亲早就告诫过她不准和顾程往来，以前伊韵和顾程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都是瞒着母亲偷偷摸摸的，像明星偷情一样还得避开七大姑五大姨们八卦的眼神。 她太明白母亲的性格了，若是她知道自己和顾程还在来往的话…… 伊韵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小心翼翼的望向盯着自己的伊妈。 伊妈的脸色很难看，她看了看蹲在地上的顾程，又看了眼挡在他面前的伊韵，那一瞬间眼神实在太可怕，就是在薛警官面前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伊韵垂眸，避开母亲的视线。 “妈，你怎么出去了？”伊韵听得见自己口中传出来的讨好掐媚的声音。 母亲皱着眉头：“你给我过来。” 她徘徊在原地，侧目看了眼还蹲着的顾程，想了想还是狠心往前一步，谁知还没走两步，自己的手就被顾程抓住。 顾程站了起来，已经一米七八的身高已经是同龄人中非常高大了，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座小山。 “伊韵。” 伊韵浑身发毛，侧目看见母亲的眼神简直要杀人了！尤其是顾程现在拽着自己的手，搞得她和他有什么女干情一样，莫名其妙的尴尬。 “伊伊，过来。” 伊妈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我小心的看了眼顾程，低声道：“顾程，你快放手丫！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程皱了皱眉，放了手，道：“记得我之前说的话。” 伊韵哭笑不得：“记得了，再见。” 天呐！她觉得母亲的眼神简直能杀死顾程，就像那种自家的养好的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情，伊韵可以想象此刻母亲一定在心里将顾程大卸八块了。 虽然回家后伊妈并没有怪罪伊韵，但是她一直沉默着，这种无声无息中爆发的感觉反而让伊韵更加如坐针毡。 伊韵在客厅看母亲收拾碗筷，想着自己犯错了，索性狗腿的跟在她身后，目光闪闪略带可怜的想要帮忙，可偏偏伊妈直接视而不见，在她伸出手想要抢着干活的时候直接把人推出去，面无表情脸。 伊韵心想：完了，妈妈果然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蹲在厨房门口盯着伊妈，在她扫地的时候哀怨脸，在她要洗碗的时候依旧哀怨脸，在她放置碗筷之后还是哀怨脸，最后伊妈实在受不住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径直跨过伊韵的身旁，脚步顿了顿，还是无奈的拉着伊韵起来。 “起来，蹲着你也不嫌累！” 伊韵顿时眼前一亮，知道伊妈气消了，连忙狗腿的笑：“妈！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伊妈道：“想要我不生气可以，跟顾程断绝关系往来！” 伊韵：“……” “做不到？”伊妈脸色拉了下来，“那你说什么？” 伊韵：“……” “不是妈！你为什么老是针对顾程！？”伊韵实在想不通顾程到底哪里得罪了伊妈，好似记忆中伊妈从第一眼看见顾程之后就非常不喜欢他。 伊韵抿唇看着伊妈，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伊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看着我，抿唇叹道：“其实不是我讨厌顾程，相反，我觉得顾程这个孩子不错，但是……我之所以不让你和他一起玩的原因，终归是我和他家之间长辈的事。” “我看得出你喜欢顾程那孩子，可是伊伊，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妈妈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伊韵微微一愣。 长辈之间的事情为什么牵扯到他们这一代的孩子？伊韵无法理解伊妈的做法，可看着她静静的盯着自己，伊韵突然觉得有些慌，只好干笑着应了：“当然了。” 她的唇齿之间似乎残留着无奈：“我不会早恋的，妈妈你就放心吧。” 伊妈似乎松了口气，问她：“那今天你和顾程……” “今天我们去了一趟警局，还是顾程把我带出来的。”伊韵看向母亲，“如果不是顾程，恐怕我今晚就要在警局过夜了。” 伊妈皱了皱眉：“你去了警局？怎么了？” “学校又死了个人，后来警察调查到我身上，所以就叫我过去审讯。”伊韵见伊妈的关注点被转移，心中松了口气。 伊妈问：“怎么又死人了？” “不知道。” 母亲皱了皱眉看着她：“他们怀疑你是嫌疑犯吗？” “所以他们叫我留在警局观察。”伊韵道，“如果不是顾程帮着我，估计在案件破除之前我都得呆在警局了，妈妈，我们得好好谢谢顾程。” 伊妈抿唇：“可是……无缘无故他们为什么怀疑你是嫌疑犯？” “因为目前他们调查的证据指的是我啊。”伊韵看了眼母亲，惆怅：“妈，你觉得我会杀人吗？” “不会。”伊妈酌定的说，“你是我生的，你什么样的我还不清楚吗？我家伊伊怎么可能杀人，你也别多想了，说不定真凶很快就抓到了。” 伊韵点了点头，嬉笑道：“只要妈你相信我就好了，其他人我才不管呢！我先回房休息去了，妈你也早点睡哈。” 伊妈笑了笑，眼尾处的细小皱纹让她看上去风韵犹存：“好。” 至此她和顾程之间的事暂且揭过，伊韵心中松了口气，又和母亲说些话，这才洗漱准备睡觉。 只是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有些睡不着，无神的张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黑茫茫的视野中出现的略带白色的天花板显得格外清晰。 她想跟母亲说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她已经长大了，她的人生可以自己做主了，她不再需要母亲保护了。 为了不让伊妈失望，从小到大，伊韵一直在努力，努力的做一个好孩子，可是……顾程她真的很喜欢。 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她闭上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母亲要她远离顾程，伊韵做不到。 她的叛逆期到来了，不……或许在很早以前，她的叛逆期就一直存在着。 第011章 【修】 第二天，伊韵如同往常一般上学，只是可惜早晨因为伊妈心血来潮，故而没有等到顾程来就早早的出门，伊韵心中忐忑，就怕顾程会因此生气，是以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她特地在下课之后等顾程一块。 顾程看了眼伊韵，没有说话，看他的表情，伊韵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只好和他交代了今早为什么没和他一起来上学的原因。 顾程没有说话，直到放置自行车的车棚处，他才淡淡道：“难道你的人际关系都需要你母亲把关吗？” 伊韵抿唇不知如何作答。 伊韵跟在顾程身旁，余光瞥见了校门外一抹艳丽红色，在人群中那抹红色轿车格外显眼，伊韵看了眼，当即面色僵硬——伊妈开着自己的小轿车来接她了！！！ 伊韵摸了摸自己受挫的小心灵，嘴角僵硬的扯了扯：“顾程，我妈来了。” 伊妈这是打算承包她上下学的路程吗？ 伊韵觉得自己的脸色可能还有些难看，她回头看了眼红色的小轿车，伊妈的身影藏在车厢内看不清切，但伊韵就怕伊妈生气不准她和顾程往来，顿时气恼的在原地剁了剁脚，跑到顾程身边，一巴掌拍到他的胳膊上：“顾程！我妈来了！你听到了没啊？” 顾程抬眼：“哦。” “你就不能有点表示啊？” “我有什么表示？我和你又不是在偷情，也没有男女朋友的关系，表示什么？”他奇怪的看了伊韵一眼，看着她好像在鄙视一个智障般的眼神。 伊韵：“……” “对了。”顾程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今天下午你得和我去一趟警局，既然你妈妈来了，那就一块吧。” 一块！？ 一块！？？？ 伊韵愕然的看着顾程把刚刚打开的自行车锁重新锁好，领着书包走在她前面，他走过去的方向可不就是伊妈的小车那儿！？ 握草！ 伊韵感觉自己要爆炸了怎么办！？ 她着急的在原地就差跳了起来，急急忙忙跟在顾程身后，想尽办法扯了扯他的衣角，试图让他不要再往前走，可是顾程转头间把她的手扯下来，问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伊韵急的差点忍不住直接一口水喷到他脸上，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可是顾程全当没看见！ 故意的故意的！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伊韵正要开口，谁知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立刻嘘声，连反抗都不敢，立马变成狗腿。 “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伊韵连忙凑到母亲面前：“没事，我正和他告别呢。” 伊妈眼里明晃晃的不相信和冷漠。 “阿姨你好。”顾程笑了笑，丝毫不在乎她的冷，道：“您来了正好，我正打算和伊韵去警局报道，您既然来了，就一块去看看吧。” 她：“……” 顾程分明就是故意的！伊韵控诉的眼神瞪了眼他，结果顾程反而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反而让伊韵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 顾程说的好像也对……她和他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思及此，伊韵连忙收起被母亲发现时忐忑的心情，看了眼母亲的表情。 伊妈的表情有些严肃，瞪了伊韵一眼，随即跟顾程道：“也行，我就和你们一块去警局，对了，你有车吗？” 高中生哪有车啊！只有自行车。 如果自行车也算车的话……顾程眼也不眨的扯谎，道：“没有。” “那……我载你一程吧。”伊韵看见母亲顶着一张冷漠脸客气的邀请顾程，周边的冷气差点冻僵她。 顾程顿时笑的跟花似的，假装没看见母亲身边的冷气：“那就多谢阿姨了。” 伊韵小心的跟在母亲身后，分明看见母亲转身的瞬间脸部抽搐了一下，当即趁着母亲不注意的时候给顾程一个赞誉的眼神。 顾程回她一个“过奖”的眼神。 “还不快上车！” 伊妈气吼吼的转头瞪了伊韵一眼。 她摸了摸鼻子，接受这无妄之灾。 有了伊妈的小轿车，到警局的时候比往常还要快半个小时，早在车厢里呆的快憋屈的伊韵忍不住跳下车，深吸一口外面的冷空气，瞬间感觉精神百倍。 在车子里实在是太压抑了。 她们三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整个车厢内弥漫着伊妈的低气压，冰凉的差点要冻死她。 警局内的前台处，顾程上前几步和前台的警官聊了几句，之后就带着伊韵和伊妈往里走，里面的警察多数在忙碌，顾程领着她和伊妈敲开了内里其中一个办公室。 她看了眼，薛警官就坐在里面和一个人说话，见顾程来了，另一个人又说了几句出去了，整个办公室内只剩下伊韵、顾程、母亲和薛警官。 顾程：“薛叔叔。” 薛警官点了点头，看了眼顾程，随即将目光放在伊妈身上：“这位是？” “我是伊韵的母亲，薛警官你好。”伊妈优雅的点了点头，洁白的脸颊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对薛警官道：“不知小女犯了什么错，要来这接受调查？” 薛警官皱眉：“你知道我姓薛？” “他不是喊了你的姓吗？”伊妈笑了笑，“抱歉，难道你不姓薛吗？” “不不，我姓薛。”薛警官抿唇道：“我很抱歉给你的生活带来不便，但是最近两庄死去的命案的确可能与你的女儿有所关联，所以目前被我们列为嫌疑犯之一。” “这不可能，我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她连只蚂蚁都舍不得杀！”伊妈皱了皱眉，有些急躁的握紧手中的包。 “这位……太太，你要知道，并不是我们觉得你女儿的性格很好就可以不被列入嫌疑犯，我们做警察这一行，相信的是证据。” 伊妈问：“那你说我女儿只是嫌疑犯之一？” “嗯，以目前的证据来看，你的女儿的确是首要嫌疑犯，但并不是其中一个，因为我们调查显示，这两位死者树敌颇多，也有可能是别人做的。”薛警官看了眼顾程。 伊妈松了口气，突然疑惑的问：“这两个死者……是不是就是我女儿学校里死的两个？” 伊韵连忙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衣角：“就是前几天我给你说的那两个。” “是的。”薛警官点头，道：“第一位死者叫做陶白，第二位死者是戚乐，他们都是你女儿学校里的学生。” “怎么会？”伊妈微微惊讶，“一个学校里都死了两个人，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查到凶手嘛？” 薛警官面对身为一个母亲的伊妈的质疑，忍不住尴尬的揉了揉眼角，道：“目前还在调查……” “那可不行，你们快点调查，我可不希望我女儿背负着嫌疑犯的罪名！”伊妈激动的一巴掌拍到办公桌上，道：“还有，如果凶手就隐藏在学校里，那岂不是会伤害我的女儿？不行不行，伊伊，要不咱们不去上课怎么样？太危险了。” 伊韵：“……” 顾程咳嗽一声，道：“阿姨放心吧，我会保护伊韵的。” “我家伊伊不需要你保护。”伊妈瞪了眼顾程，“伊伊你就听妈妈的话，咱们回家，咱们不上课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伊韵“额”了一声，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自己的母亲，谁想还没拒绝伊妈的要求，薛警官就站了起来，道：“不行。” 伊妈回过头看向薛警官：“为什么不行！？” “你的女儿目前是嫌疑犯之一，所以不能离开学校，至少在学校里，有顾程监视，这样我比较放心。” 伊妈被噎的无从反驳，顿时看了眼顾程：“原来你是警察派来监视我女儿的！好啊！你这个……” 顾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伊韵看伊妈有些气闷，连忙伸出手拍了拍自己母亲的背，道：“妈，没事的，顾程不会伤害我的，你就别气了。” “这位太太你就放心吧。”薛警官道：“你的女儿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我不相信你！”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反正你女儿必须得去上学。”薛警官也无奈的摊手。 顾程看了眼伊妈，又看了看伊韵，伊韵只好硬着头皮给了他一个眼神，表示“这件事情我来解决”的意思。 虽然决定劝诫母亲，但伊韵自从回到家后依旧不知该怎么开口，一直怂到了晚上这才慢吞吞的试图以各种理由告诉伊妈自己很安全，可惜伊妈不知为何一个劲的死脑筋，最后她气急了，径直恼怒的说：“你不让去我偏要去。” 伊妈顿时说不出话来。 伊韵回到房里，有些委屈的躺在床上，一想到伊妈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顿时心塞不已，一直快到十二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是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 她仿佛梦见自己从床上一点点爬了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从未见过的血红色长裙，优雅的套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上，月光洒在自己的身上，莹莹如玉的感觉，在那窗口，蹲着一只黑色的猫儿，一双黝黑竖瞳盯着她，莫名的诡异恐怖。 伊韵靠近它，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她甚至听见自己低声笑了笑，带着娇气婉转的气韵，声音诡异。 “我很快就回来。” 黑猫静静地蹲坐在窗口，眼睛仿佛有流光闪烁，清晰可见的几分温柔。 “喵~” 不知为何，她似乎听懂了，猫儿的声调温柔，等候主人的归来，忠心为主的感觉。 伊韵出了门，一点点踩在地面上，冰凉的感觉很舒服，她忍不住眯了双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一点点走到学校门口—— 熟悉的感觉…… 有种绝望在蔓延在胸口。 她压抑的喘息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尽数扭曲了起来，耳边似乎听见惊恐的尖叫，仿佛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低声笑着，诉说着莫名的真相。 她想听清楚，可越是想听，就越是模糊。 第012章 【修】 猛地冲噩梦中惊醒，伊韵茫然的望着熟悉房间的天花板，在这里有她熟悉的灯具，有熟悉的桌椅，也有熟悉的被褥，仿佛梦中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虚幻…… 对了。 她做了什么梦？ 她空洞的眼神对着大门，不禁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过神，看了眼闹钟，惊觉此刻自己竟然快要迟到的时候，伊韵急急忙忙爬起床换上衣服，打开衣橱的时候微微顿了顿。 她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衣橱。 在她的衣橱里，从来没有红色的衣服，因为小时候伊妈特别喜欢把她打扮的像个年画中的娃娃，每每逢年过节都会给她换上一身大红大红的颜色，小时候不懂事，她便任由伊妈给自己打扮，直到有天夜里，她穿着红色喜庆的颜色跟随伊妈出了门，撞了鬼。 伊妈自那以后，对红色开始忌讳了起来。 是以，她的衣橱里的红色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她为什么会想到红色的衣服？伊韵皱着眉头穿上毛线衣，出了卧房，见伊妈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我，她顿时舒展眉头。 “妈，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我叫了，可是叫不醒。”伊妈侧目看了伊韵一眼，道：“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脸色那么难看？” 伊韵摸了摸脸颊：“有吗？” “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咱们就不去学校了。” “不行，我可是要上重点大学的人！怎么可能缺课？”伊韵我嘻嘻一笑，狼吞虎咽的把桌上的油条稀饭吃了下去，解决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的她果断的推开饭碗，从卧房里捡起书包，看向伊妈：“妈，等会你送我去学校吗？” “嗯，反正公司放假，闲着没事。”伊妈笑了笑。 上了车，她特地好奇的问她：“既然公司放假了，为什么你不去旅游呀？我记得你特别想去泰国玩的。” “要去也得带上你啊。”伊妈瞥了我一眼，“把你放在家里我不放心，你做饭做不好，扫地扫不干净，收拾碗筷也拖拖拉拉的，也就只有我受得住。” “别啊，我哪有那么难堪，好歹我也是有优点的对吧？”我伊韵笑嘻嘻的说。 伊妈也勾勒一抹笑意，点头：“嗯。” 伊韵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妈妈，我衣柜里有没有红色的衣服裙子之类的？” 车子猛地刹住，伊韵随着引力身体往前扑，差点撞到了轿车的玻璃上。 伊妈脸色有些苍白：“没有！” 大概是想到她小时候的事情，伊韵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只说了句“哦”。 伊妈把伊韵送到学校之后，临走之前特地说了句“以后离顾程远点”之类的话，伊韵权当耳边风，等她回到教室，她突然惊讶的发现，原本满座的课堂突然消失了许多同学。 顾程也没有来，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她和零星几个男男女女。 寒风透过窗缝吹过，伊韵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脖子坐回自己的座位。 “奇怪，人怎么都不见了？”她嘀咕一声。 就连李思思也没来…… 伊韵看了眼外面走来的顾程，顿时眼前一亮。 “顾程顾程。”她对他招了招手，等他坐好之后，特地问了他：“你看我们教室，好多人都不见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都请假了。”顾程道。 “为什么请假？”伊韵惊讶，“不是马上快期末了吗？” 顾程抬眼看着她，目光有些深邃：“因为又死人了。” 伊韵震惊：“又死人了？” 顾程揉了揉她的头：“这些你别管，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好了。” “可是……” “凶手我们已经有眉目了，你别担心。”顾程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味道，“我相信不是你做的，所以伊韵，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她]抿唇点了点头，明明知道顾程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可心里忍不住痒了起来，反正就是特别想知道答案。 所以伊韵还是没能忍住，小心的问他：“那你……你们找到了什么线索？” 顾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知道的太多了。” 她裂开嘴笑了，知道顾程这是对自己无奈，连忙趁着杆子直的时候往上爬：“不怕不怕，我不怕死，来吧，快告诉我吧~” 尾音波动颤抖微微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她看见顾程有些不自在的转移视线，咳嗽一声道：“告诉你也没关系。” “我们目前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一只黑猫。”顾程说，“薛叔叔大概是想查这只黑猫的主人，因为这只黑猫每一次案发的时候都会在场。” “真的？”伊韵好奇，忍不住小声道：“听老一辈的人说黑猫不祥耶，你说会不会是……鬼？” 顾程宛如看智障般的眼神：“你九年义务教育的科学学到哪儿了？” “哎，我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她扁了扁嘴，“我曾经可是遇见过真的鬼呢！不是开玩笑的！你别这样看我，我说的是真的！” 顾程收回自己的视线，随口道：“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一直都是真话好不好！”伊韵气恼的拍了拍桌子，趁着还没上课，气势汹汹道：“不是我说你，你那个薛叔叔至今都没找到凶手，还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厉害？如果他真的很厉害，那也打不过虚无缥缈的鬼啊！你说是不是？” 顾程嘴角抽了抽，视线似乎有些飘忽。 她越发气愤：“你看哪呢！？我跟你说你别仗着自己长得帅就嘚瑟，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到底信不信！？” “我信。”顾程认真的看着伊韵。 伊韵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抿唇，别过视线咳嗽道：“好吧……勉为其难相信……”话还没说完，她余光突然看见站在我和顾程后面穿着警服的薛警官。 伊韵：“……” 薛警官：“……” 顾程道：“我之前想提醒你来着。” 她嘴角一抽：“顾程。” 顾程严肃脸：“怎么了？” 她也严肃脸瞪了回去，可在薛警官的视线下依旧无法把心里想说的话给说出来，只得咽回自己的肚子里，憋屈的很。 薛警官面无表情的看着伊韵：“你刚刚说了什么？” 第013章 【修】 伊韵尴尬的笑了笑，在对方的冷眼之下终于扛不住压力，低声道：“我刚才说……顾程长得帅就嘚瑟……” 顾程摸了摸脸。 “不是，上一句。” 她仔细回想一下，自动掠过不小心说薛警官的那些坏话，小心翼翼的说：“我曾经遇见鬼……这句吗？” “不对，下一句。”薛警官冷漠的盯着伊韵。 伊韵紧张的摸了摸鼻尖，忍着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小声道：“我说……你很厉害……可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斗得过鬼怪。” 薛警官没有说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降低了不少，伊韵小心的拽了拽顾程的袖口，低声问他：“薛警官这是……来做什么啊？” 顾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别管那么多，安心上课。” “可不是说又死了人吗？”伊韵虽然并不怕，但毕竟人言可畏，指不定母亲哪天听到这些留言之后，直接把她关在家不上课了。 学校已经连续几天死了三个人了。 以伊妈的性格绝对做得出让她直接休学，让她自己在家自习的事。 她好奇的问顾程：“对了，第三个死的是谁来着？” “死的不是我们学校的。”顾程皱了皱眉，表情严谨，看着伊韵：“你别管。” 她假装认真的点头，可转头就把他的吩咐当做耳边风——伊韵可没管，她只是好奇打听一下，仅此而已。 可是这么一打听，她才知道，薛警官之前出现在她们教室时那张难看的脸色是为什么了。 因为第三个死的人不是本校的，但的的确确和前两个死亡人士死掉的样子一模一样，都失去了浑身血液，干枯而死，据说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老大老大的。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可以脑补n种鬼片电影了，伊韵连忙打了个冷颤，决定乖乖的听顾程的话，再也不管这事了。 本校死的学生就足够薛警官调查的，这回还多了一个外校的学生——真是奇怪，那些死的人的名字好像她都挺耳熟的……伊韵坐在座位上出神，直到顾程戳了戳她的胳膊，伊韵这才回过神。 她茫然的抬起头，看见远处英语老师有些难看的脸色，顿时懵了。 “请你把第39页第三行的英文翻译一遍。” 压根就没注意听讲的伊韵：“……” 本来课上的好好地，可是当班导出现在第三节课的时候，顿时有不少同学骚动了起来，她甚至猜到了班导来的目的—— “鉴于最近凶杀案件，学校决定暂且停课一周。” 同学们：“真的？喔！老师万岁！” “班导万岁！” “现在就可以走吗？？？” 班导看了眼她们这群兴奋的学生，毫不犹豫的浇了一盘冷水：“今天下午还要上课，另外，在停课的一周里，我会让你们各科老师布置作业，回来后记得第一时间把作业交上来。” 学生们：“……” 伊韵：“……” ？一周的作业？那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原本听到放假的兴奋之感顿时淡了，伊韵惆怅的托着下巴，跟条咸鱼一样恹恹的趴在桌上。 不愧是老师，居然连放假都不放过他们，惆怅如她一直持续到中午放学才满血复活，打算去食堂弄点吃的。 伊韵特地拿出手机跟母亲说中午不回去吃饭。 这个手机是她上高中时候伊妈特地给我买的，刚开始她的确非常兴奋，毕竟在同龄人当中，她居然比别人先一步拿到手机，这种骄傲膨胀的感觉特别飘。 可是后来班导知道以后，把她叫去办公室说了两个小时的话之后，伊韵才惊觉的醒悟到这种骄傲自满，这种情绪本来就不该出现她这个年龄阶段。 慢慢地，她开始好好的学习，开始疏远手机，到后来除非必要，很少会把手机带到身上——毕竟伊韵已经习惯了。 为此，她特地还找顾程感慨了一下自己的自制力。 反而得到了顾程一句“既然如此那就别看那些言情小说”之类的话。 伊韵：“……” 讲道理！ 她除了学习也是要有一些娱乐活动的好不好！ 想到那些包了各种补习资料书皮的言情小说还放在家里的书房，当时的伊韵特别心虚，最后一声不吭的任由顾程鄙视。 她其实明白，言情小说那些都是虚幻，虚幻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可伊韵就是无法戒掉这样上瘾的感觉，沉迷于书中人物的情感，沉迷于女主的心酸与泪水，甜蜜与高兴，一旦将男主和女主幻想成顾程和她，伊韵甚至有一段时间痴迷到无心学习。 后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开始纠正自己，已经很少看那些言情小说了。 伊韵咬着勺子，食盒里的饭菜显得格外乏味，远比母亲做的来得难吃。 戳了戳饭菜，伊韵禁不住叹了口气：“食堂阿姨做的饭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难忘’啊。” 对面顾程优雅的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角：“吃不下？” “没有。”她摇了摇头，皱眉：“我只是突然感觉吃不下。” 她明明没吃多少，就已经感觉肚子非常胀，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 “吃点，下午还有体育课。”顾程敲了敲桌子，说：“别辜负我打的饭。” 伊韵翻了个白眼：“感情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饭桶咯？” 顾程突然笑了笑，眉目弯弯像天边残缺的月亮，明亮的眼神里晕躺着她看不清楚的情绪：“不是饭桶，是一只猪。” 伊韵顿时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炸了开来，胸腔里有一股气在酝酿，在爆炸—— “顾程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 伊韵森然的眼神如影随形盯着顾程那健硕的背影，看着他在跑道上奔驰不见疲倦的模样，风轻云淡还带着点意外的轻松，再对比一下他旁边的几个累的就差吐出舌头像哈巴狗一样喘粗气的男生，伊韵突然意识到—— 这丫的皮相真不错。 然并软。 性格一如既往的令人蛋疼。 不是她想吐槽，而是对于顾程，伊韵真的是槽口无多，不知从何吐起，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喜欢上顾程哪点—— 第014章 【修】 越是这么想，伊韵越是觉得顾程除了一张皮囊以外毫无优点！ 她摸着鼻尖想了想，深深觉得自己是眼睛糊了翔才看上他——伊韵决定离顾程远点。 可是就在她打定主意打算趁着下课溜走的时候，伊韵突然看见操场上的女生们开始喧哗，其中一个长相清秀，脸色涨红涨红，手里还拿着一瓶水的女孩一个踉跄跑到顾程面前。 伊韵顿时打了个激灵，以森然目光盯着顾程。 如果他敢接，她就…… 她微微一愣。 顾程与她，没有关系，没有承诺，什么都没有，如果真的要说有的话，那友情算吗？ 而她既然只是他的朋友，看着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又拿什么资格来指责他的不对？她凭什么阻拦他的桃花？ 思及此，伊韵垂眸，心底不禁多了几分心累，一想到顾程和那个女孩可能看对眼，顿时连呆的心情都没有了，打算转身走人，哪想身后突然听到嘲讽的笑声。 她脚步顿了顿，往回看去，那女孩泛红的脸蛋如同刷了粉般雪白，一双眼带着几分委屈和控诉，仿佛顾程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般，泫然欲泣。 然而顾程依旧一脸漠然的径直离开，跨跃女孩的身边，冷漠到如漫画中的王子。 伊韵微微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看到顾程拒绝人家女孩子的样子，这样的忽视态度简直比拒绝还要伤人。 伊韵不由得看向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已经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旁边喧哗的几个女生也各个露出了不满和控诉，她竟然还看见了嘲讽！！！ 想到那个女孩因为顾程的态度而被其他人嘲讽，伊韵心底说不上来的情绪，一边觉得那个女孩挺无辜的，一边又觉得她也是自作自受，心中天人交战难舍难分，一时之间竟呆在原地忘了离开。 医院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太泛滥好心了…… 算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和顾程在一起，他和自己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作为一个朋友，伊韵不打算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至于那个女孩，伊韵和她不熟，不打算过去装好人。 正想转身离开，伊韵突然听到那个女孩猛地爆发出来的尖细叫声，那一声突然震到她，有那么一瞬间伊韵想起了苏筠在隔离室内震耳欲聋的尖叫。 “凭什么！？顾程！我喜欢你整整两年，为什么抵不过一个伊韵！？” 伊韵：“……” 你们吵架归吵架，能别牵扯到她吗？伊韵简直为那个女孩的思维给跪了。 伊韵看见顾程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正对着那个女孩，她能透过顾程的肩膀看见女孩脸上露出的惨白，仿佛所有的希望都被夺走般，眼里多了怨恨。 伊韵听见顾程说：“我和伊韵认识，八年。” 不知为何，伊韵竟然读懂了顾程言下之意——所以你那短短两年，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毫不留情的将女孩的面子扫在泥地，任由她狼狈的任由她人嗤笑议论。 伊韵突然有些同情那个女孩。 可纵使同情又如何？那个女孩与她无关，伊韵从来就不认识她，而她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安好，对于她人评价，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见顾程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伊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看他的背影看呆了。 伊韵顿时对自己的免疫力完全失去了信心，原本打算避开顾程，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等到顾程站在伊韵面前的时候，她特地用手肘推了推他的手臂：“刚刚那个女生和你告白。” 顾程看着伊韵皱了皱眉。 伊韵带着顾程往教室带，一边走一边说：“那个女生也挺可怜的，我刚才还看见她被别人嘲笑呢，顾程，你就算拒绝也得给人家面子吧？” 顾程停了下来，冷哼一声：“我不认识她。” “可你好歹给女生面子啊，女生面子薄……”话还没说完，她就听见顾程冷着脸打断我的话：“她的面子与我何干？” “伊韵！你别仗着八年来的情分一次次对我指手画脚！” 伊韵愣愣的站在冷风之中，仿佛有无尽冰凉的刀片在身上划着割着，一点点抛开她的血肉，剔除她的筋骨，挖开她的心脏。 顾程说：“伊韵，我很讨厌你，你知道吗？” 伊韵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她的心里茫然的不知所措。 她只是想告诉顾程，做人要给别人留点面子，不然这样会很容易得罪人。 可是顾程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她的身边，就像当初救下他时，他顾冷高傲的甩开她伸过来的援手，背对着一样，抬起那高傲的头颅，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记忆中，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顾程！”伊韵回过神喊着他的名字，不知为何有些慌乱。 顾程的身影似乎僵了一秒，可又像她的错觉，伊韵迷迷糊糊想要追上去，可是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到眼前一片花白，暗红色血液的颜色猛地充斥脑海，天昏地暗。 昏迷前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尖叫。 有一双手抱起她的身体，气息萦绕在耳畔略带炙热之感，呢喃沙哑。 “伊韵……” 睡梦中有人在哭。 伊韵茫然的踏在暗黑一片的空旷地域中，一眼望去看不见光芒。 有人在自己的耳畔嬉笑打闹着，带着稚嫩的童声。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只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娘！娘！我会唱歌啦！” “真的吗？我家伊伊真棒！” “娘！娘！邻村的大头找我玩了，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吃的，娘，我给你分一点，好不好？” “伊伊……咳咳……”母亲的声音充斥着痛苦，压抑着疼痛般，却又偏生柔和的笑着说：“伊伊真乖，娘……娘好高兴……” “娘，我给你讲故事，讲了故事以后你就不会咳嗽了！”稚嫩的童声响起，带着天真不知愁苦的乖巧：“娘，我还给你抓了药，你看，这是隔壁李医生给的，说什么可以缓解……娘，缓解疼痛是什么意思丫？” “缓解痛苦的意思……咳咳咳咳，是……是娘……以后的病，一定会好的意思，所以……伊伊你要乖……娘只剩下你了……” “娘娘!你为什么在吐血丫？娘！我好害怕！娘！娘……呜呜……娘，我害怕，呜呜呜……” “伊伊别怕……” 一样听见母亲痛苦却坚强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 “伊伊别怕……娘……很快……” 第015章 【修】 很快什么？ 茫一然的蹲在黑暗之中，头颅刺痛，犹如一点点刨开般痛苦，有个锤子不断的敲击着她的脑袋，如影随形，无法忽视。 “谁也不准动我娘！” 稚嫩的声音炸响开来，眼前的黑暗尽数褪去，她呆呆的望着虚空中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她穿着老旧的旗袍，梳着清朝特有的发簪，死死护着身后的女子。 女子被捆绑在木头上，长发披散，头颅低垂，清朝时期的服饰，穿在那个女人身上，哪怕狼狈如斯，依旧显得格外高贵。 四周的人们拿着火把嘲讽着，嗤笑着，冷眼看着，不顾女孩的阻挡执意烧起了堆积在女人脚下的柴火，甚至残忍的将女孩丢进火堆里，大喊着，高呼着，欢笑着。 “妖孽！” “总算烧了这两个妖孽！” “妖孽！” “妖孽！” 一声声回响在耳畔，尘封记忆揭开一角，一样呆呆的望着那群人们露出丑陋的嘴脸，看着他们因为亲手杀害了一对母女而高兴着，甚至喜极奔走的报“喜”。 她似乎感觉到炙热的火烧在脸颊上，烧在身体上，下意识痛苦的蜷缩起身体，亲眼看着双手一点点烧的黑红，她甚至听见女孩痛苦的爬到女人身边，一声声叫着。 “娘！” “娘！你醒醒，我好痛。” “娘！我好痛……” 泪水轰然决堤流下，她捂着嘴无助的沉溺于黑暗中，仿佛想起了很多事，又像很多事都不记得般，那种未知的恐惧攀爬到心底，似要爆发般将我掩盖。 可是她突然听到。 顾程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别怕。” “伊韵别怕，我在这。” “伊韵……别怕，有我护着你呢……” 飘忽般的声音让伊韵骤然惊醒，黑暗尽数褪去，她茫然的睁开双眼，雪白的屋顶上散发着刺眼的灯光，伊韵下意识的眯起双眼，感觉到双手骤然被握紧。 她侧目看了过去，看见母亲担忧的目光。 她的身边没有顾程的身影，整个病房内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 “伊伊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头还疼不疼？你吓死我了，下次不要做剧烈运动，不然这脑震荡再来一次，我……”伊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伊伊你听妈妈的话，以后不要再做剧烈运动了，好不好？” 伊韵抿唇看着母亲熟悉的眉眼，翠柳般纤细的眉毛，一双含情双目装满了担忧。 她抿唇。 “伊伊，你怎么了？” “妈妈，我有点头疼。”伊韵看向她，“好像有很多东西钻进来。” 伊妈顿时紧张不已：“什么东西？” 她摸了摸胳膊，在梦中那种灼烧的感觉……她闭上眼依旧还能感受到，痛苦与扭曲的恶念，绵延不绝的闯进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一匹野兽被困锁在内心，咆哮着挣扎，只差到达临点就能爆发。 “我记得，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她看向母亲的眼睛，突然有些寒冷，哪怕全身缩在被我中，她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自心间源源不断传递来的冰寒，如堕冰窟。 伊韵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知道。 “那个小孩，喊那个女人叫娘。”她说，“妈妈，她们好像穿的是清朝的衣服。” 伊妈愣了一秒。 那一秒，她似乎看见她眼底的慌乱。 她心底突然有些空茫，抿唇不知该怎么与面前的女人说话。 “伊伊，你一定是被鬼附身了。”伊妈脸色苍白的扯出一抹笑容，道：“没事，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站了起来，以往轻飘飘毫无声音的脚步此刻变得极其沉重混杂，她依稀还能听见门外传来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门“砰”的一声打开，走进来的几人面带严谨，伊韵一眼看见站在几人中的薛警官，一身明晃晃的制服格外显眼。 伊妈猛地抬头，惊愕的望着面前打头阵的男人，中年人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哪怕鬓角花白了不少，但残留的气韵格外清晰可见，穿着朴素的唐装也能感受到那股清新扑面的仙气。 而她却觉得寒冷。 “你……” 她看见母亲的指尖在颤抖。 中年人脚步停住了，他停在伊妈面前，面色阴沉冷漠的看着她，那双眼里仿佛酝酿着风暴般冰寒，伊韵的双手双脚骤然僵硬了起来。 “鹤前辈！就是她！她就是鬼！” 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她看见曹荣颤抖着指着自己，那双眼里有点恐惧，更多的是狐假虎威的怨怼。 “就是她，鹤前辈！你一定要把她打的魂飞魄散！” 她看见那个姓鹤的男人收回盯着母亲的视线，远远地看见自己的身影，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至极。 “孽畜！”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绕开伊妈的身影，阴沉沉的看着她：“你竟没死！？” 伊韵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眼前男人的身影骤然与那夜重合，他怜悯的看着自己在地上垂死挣扎，毫不犹豫的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怨恨、痛苦，所有的负面情绪像崩断了弦般，那困锁的野兽再也无法阻挡，她感觉到身体在颤抖，紧紧握着床上的棉被，她甚至能感受到情绪的流淌，在自己身体里汇聚成一条河流，冲刷着她幻想的美好。 一样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表情是如何扭曲，狰狞而又恐怖。 “为什么……” “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尖利的声音质问着男人，浓浓的煞气搅得病房狂风骤起。 这个男人，伊韵知道他是谁。 他叫鹤向东，是母亲一直存在记忆中不敢触摸的一个人，他是母亲的爱人，是她的生身父亲。 多么可笑。 她的生身父亲，以他那不算苍老的容颜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满身血液的攀爬在地上，却不顾自己生身女儿的求助，只一句“孽畜”，生生的用一把利剑穿透她的心脏。 就这么……毫不留情面，丝毫不顾血亲之情，用她那曾经幻想着父亲的双手，生生的埋葬了她的一生。 是了，伊韵突然想起来了。 那些人。 都是她杀的。 她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心底骤然荒凉了起来，她看得见伊妈愕然的睁大双眼，能透过她的视网膜望见自己的身影。 身上的衣服如血液侵染了般，潮湿泛着血腥的味道。 她一点也不在意此刻的容貌多么狼狈，多么可怕。 因为她已经不怕了，所有如往常一般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伊韵知道曹荣在恐惧，也知道薛警官在惊愕，但是她已经被怨恨充斥了脑海，已经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只希翼能听见耳边风声带来的呼唤呢喃。 一遍遍的说着，该回来了。 回去哪儿？ 她歪着头看向男人，自己的手仅差一点便能掏到曹荣的心脏，他吓得屁滚尿流的坐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星点骚味。 伊韵嘲笑的裂开嘴，盯着曹荣。 “曹荣，你放心，我会回来……” “孽畜！！！”中年人抓着她的手腕的手突然震了震，伊韵感觉到灼烧的刺痛传来，男人从怀中取出符咒，符咒悬浮空中，迅速砸到她身上。 伊韵突然感觉到疼。 后退几步，耳边又传来呢喃，她恍惚了一下，猛地看见伊妈扑到自己面前，挡住了鹤向东的攻击。 伊妈吐了血，狼狈的蜷缩在她身边，一贯的优雅高傲如镜花水月消失，狼狈而又可怜。 “娘……”她颤抖着唇瓣无意识发出声音，又随着瑟瑟作响的寒风消散在空中。 鹤向东的脸色突然变得焦躁，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手中的符咒竟自行燃烧起来，他念着咒语，径直打入伊韵的身体。 伊韵突然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 没有人救自己。 她闭上眼，仿佛看到一道黑影消失在视线中，似乎听见鹤向东厉声大喝的声音，也有人群嘈杂的议论声。 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她怨恨，她不甘，她长啸着，狂风暴雨敲打着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她那破碎沙哑的声音。 “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耳边的呼唤又响了起来，伊韵的情绪如潮水涌泉般褪去，茫然的踏在黑暗中，记忆逐渐远去。 她疑惑的皱了皱眉，敲着脑袋。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她继续摧残自己的手。 “伊韵，别敲了。” 她猛地回过头，惊愕的看着顾程皱着眉头站在自己面前，他穿着简洁的秋季运动服，四周再次开始喧哗了起来，一样听见老师吹着口哨的声音，听见同学们议论的声音，还听见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顾程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太阳，他盯着伊韵，有些不解：“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叫你好几遍了。” 她疑惑而又茫然：“我……不知道。” “什么？”顾程问。 伊韵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摇了摇头：“没什么……” 才怪呢！ 她这记忆好像越来越不好了。难道是刚才摔坏的原因？ 等等，摔坏……？ 她眨了眨眼，望向顾程：“我刚刚好像昏过去了，怎么……” “你……昏过去了？”顾程看了伊韵一眼，“从上课到现在，你一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她：“……不可能！” 顾程皱眉：“伊韵！你不要闹了！” 伊韵炸毛：“我没闹！我明明……”突然呆了呆，我的声音愕然而止。 她明明什么？ 突然卡壳的脑袋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伊韵绞尽脑汁的想，可是一直没有想到为什么，只得放弃这从脑海里冒出来无端的想象，感慨一声：“真是老了，记忆越来越差了。” 顾程扯了扯嘴角：“伊韵，你需要我给你洗脑吗？” “别啊！我的脑袋还有点用，不用你给我洗。” 她回过头看了眼操场，有个女生呆呆的望着她和顾程的背影，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样的东西，伊韵眯起双眼，促狭的挤了挤眼：“顾程，那个女生跟你告白了？” 顾程脚步顿了顿，狠狠地揉虐她的脑袋：“没有。” “怎么可能，人家还拿着情书呢。”她有些不相信，明眼人都能看见这是在告白呢！ 顾程非要挣扎眼睛说瞎话：“她大概找错人了。” 伊韵：“……” 不过仔细一想她又觉得不对劲，可真要想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她竟然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么纠结的情绪这还是她第一次呢。 晚上回家的时候经过苏筠家门口，伊韵突然想起了苏筠很久没来上课，连忙叫载着自己的顾程停车等她几分钟。 伊韵穿着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在楼道里格外清晰，敲了苏筠家的门，她没等多久就看见苏筠苍白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有些担忧的盯着苏筠：“苏筠你没事吧？你感冒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苏筠摇了摇头，她看了伊韵一眼，微微皱眉，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她松了口气，之前一直觉得苏筠是生病了，不然不可能突然发疯……等等，苏筠没有发疯啊！伊韵疑惑的看着她，问：“我看你这些天没来上课，有些担心……” “不用了，我好多了，我明天会去上课的。” 苏筠这么说着，而她也相信了。 第016章 【修】 可是第二天伊韵依旧没看到苏筠来上课，伊韵有些伤心。 伊韵自觉对苏筠掏心掏肺，可惜她时常冷待自己，她也不喜欢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索性打算以后再也不找她说话。 所谓感情，只要她想，都可以放弃，就要看自己的决心有多大。 她侧目看了眼窗户外进进出出的学生们，他们或多或少带着些许青春时代特有的笑脸，隔着一层玻璃，伊韵仿佛能感受到在那笑脸背后“隐藏”的疏离，有种世界隔离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顾程。” 一样突然听到班导在叫顾程，她回过头看了眼，顾程从学习中抽出心神，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跟着班导出去，大约有三十多分钟，马上就要下课的时候，他才姗姗来迟。 下课铃一响伊韵顿时感觉自己奔腾的八卦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忍不住探过头：“顾程，班导叫你干啥？” 她可还记得，昨天有人给顾程告白，虽然顾程没有答应，但以学校的八卦传播速度，伊韵完全可以想象到班导坐在办公桌前，冷言冷语的表示“禁止早恋”“学业为重”之类的话。 对此，她深感好奇，并以孜孜不倦的探究眼神放在顾程身上。 顾程忍不住挑了挑眉：“好奇？” 她小鸡啄米的点头。 顾程抿唇笑了笑：“你猜。” 伊韵：“……” 一口老血差点喷到脸上，她就差在脸上写出两个“不满”的表情，谁知顾程高贵冷艳的来了一句：“别用欲求不满的表情看我，不然……” 伊韵：“……” 深觉顾程的“恶毒”，她森森的表示对他的怀疑：“看到你这样我突然觉得你的未来女友可怜，啧，没被你气死已经是奇迹了。” 顾程：“……不会。” 顾程认真的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如黑夜中无法触摸到边际的井口，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我的未来女友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伊韵：“……” 算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和他沟通，深深地叹了口气，果断压下刚才那瞬间被撩起来的心思。 饶是如此，她还是没能集中精神去听下一堂课，心烦意乱的趴在桌上。 仿佛有人在她的脑袋上敲击着，捶打着，周围的空间扭曲了般寂静了起来，耳鸣声骤然而起，恍若有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可那声音又舒缓温柔的安抚，伊韵不知不觉闭上眼睡了过去。 明明还在上课。 这是她头一次在课堂上睡着，伊韵微微呆滞的望着窗外已经变黑的天空，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到了十一点五十二，也就是说此刻学校已经关了门！ 伊韵欲哭无泪的坐在凳子上，看了眼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整个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黑漆漆的教室依稀能透过窗户外的月光看清，寒冷的风刮来吹过脸颊，她的头发轻易被撩起，顿时头皮发麻。 伊韵有些害怕。 还没到门口处的开关，刚踏出两步，她顿时僵硬在原地，傻呆呆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红裙女孩，她低垂着头，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浓厚的怨气已经实质成黑色雾气，恐怖阴森。 她害怕极了，生怕女孩一个抬头让她看见半残的脑袋。 可是身边也没有个认识的人，伊韵不敢动。 身后仿佛又有人出现，她能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气息慢慢爬到自己的肩上，一团黑雾般的存在渐渐展现在她的视线里，从那黑茫茫的雾气中隐隐烦着玉质光泽。 鸡皮疙瘩一点点爬到身上，不间断的颤抖着，伊韵还看见女鬼放慢的动作，她正一点点抬起头，身体下的血液滴落汇成一滩血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她那张脸渐渐地…… “伊韵！” 轰然炸响的声音响起，伊韵惊骇的睁开眼，目光呆滞的看着黑茫茫的天空，零星几个星星挂在天上，明亮却残缺的弯月洒下光辉笼罩着整条街道。 冰冷，害怕，恐惧。 她站在原地，深红如血的颜色衬得伊韵的皮肤越发苍白，指尖的颜色暗黑，赤着脚，冰凉的感觉让她舒服，身后的声音在靠近，她听见顾程惊讶的问：“伊韵！你在干嘛！？” 她在干嘛？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伊韵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为什么她会穿着血红色的衣服，为什么她会光着脚站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为什么冷了她会舒服？ 她想回过头，可是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她僵硬在这儿，失去了控制的身体一点点僵硬的往前走。 她会去哪？她这是在干什么？ 脚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面前猛地窜出顾程的身影，他站在她的面前，紧紧皱着眉头，质问着：“你去哪？” 伊韵光着脚，抬眼看着顾程额角微微冒出的汗水，下意识后退一步：“我……” 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也不会在这里。 而且……她定眼看着顾程，没有太阳的天际只有一弯显得格外诡异的圆月，高高悬挂在上面，清冷的寒风拂过她的身体，空落落的街道上，霓虹灯已经暗淡了下来，只有零星几个路灯还亮着灯光。 伊韵低头看见自己的脚，苍白的没有血色，没有影子。 浑身一寒，她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害怕的抬起头：“顾……顾城……” 她看见顾程被灯光照耀下露出的阴影，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颜色，可这无法解除她心底的害怕，她伸出手想拽着顾程的衣摆，可是她的手就这么径直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顾程愕然的回头看伊韵。 伊韵惊恐的喘息着，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似乎听见一道沙哑的嗓音，听到一声闷哼，她看见顾程的身影骤然扭曲了起来，梦境开始崩塌。 场景如破碎的镜面轰然炸开，伊韵害怕的闭上眼蹲在黑暗中，徘徊而又无助。 温暖的手突然摸到她的头上，伊韵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赫然看见顾程揉捏自己的头发，自然道：“我们回家吧。” 回家？ 她茫然的任由他牵着手，一点点跨过玻璃的碎片，在一排排倒影着自己身影的虚弥镜外走过，一股热浪自胸腔跳动了起来，她伸出手摸了摸胸口，心脏在一点点跳动着。 她还活着——我不是鬼！ 猛地睁开眼，伊韵茫然的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身上盖着一床雪白色棉被，柔软的床铺让她的身体凹陷下去。 屋内是以复古风格为主，床沿更是精心雕琢着镂空雕花，就在大床不远处，是一个漂亮的梳妆台，台上放置着许许多多精美的小饰品，梳妆台旁边则是窗台，屋子又分内外阁，而内阁的东西很少，内阁与外阁由一层沙曼珠帘分开——像古代闺秀的屋子。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伊韵茫然的揭开被子，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艳红色的长裙，光裸的脚踝上还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铃铛脚链…… 这是哪？ 顾程在哪？ 第017章 【修】 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伊韵赤足踩在地上，快步跑到外阁，阁外放置着一个躺椅，一套桌椅，还有装饰用的瓷瓶等，窗口紧紧的关闭着，只依稀留出一条细缝，凉凉的风从那细缝中袭来，她下意识抱着赤果的双臂，却突然发现，她竟然不会觉得冷。 她不觉得冷？ 伊韵震惊的摸了摸身体，没有温度的感觉，她突然有些慌乱，摸着胸口，没有心跳。 难道她还在做恶梦？伊韵害怕的颤抖，忍不住按压着胸口，不断的听着胸口是否还蕴含着微弱的心跳声——可是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没有心跳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伊韵震惊的手忙脚乱，脚上的铃铛叮铃叮铃脆响着，突然看见门口被人打开，一个陌生男人神态自若的走了进来。 那人抬起脚跨过门槛处的细丝，一条条细细的红色丝线上挂着几个金色的小铃铛，当男人掠过铃铛时，那些铃铛竟没有发出一声脆响。 伊韵望着那人，那人放下手中托盘至外间餐桌上，转而看向我，目光露出一些惊讶，问我：“你醒了？” “你是……？”伊韵疑惑的问。 男人优雅的弯下腰，栗色微卷发抖了抖，如中欧世纪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您好，我叫傅洲，是这座别墅的管家，你可以叫我小傅。” “你好，我叫……”她下意识回应他，可是被他迅速打断：“我知道的，你叫伊韵，是这座别墅的女主人。” 伊韵呆了呆：“女……主人！？” “是的。”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她忍不住说，“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 “您不需要知道这里是哪。”傅洲笑了笑，“您只需要安心的住下就好了。” 伊韵抿唇看着傅洲，微微皱眉：“如果我是这儿的女主人，那么谁是这里的男主人？！” 傅洲笑了笑：“主人还没回来，请您稍等。” “我想知道这里的男主人到底是谁！？”伊韵忍不住质问他，可是傅洲却笑了笑，摇头：“您以后就会知道的。” 她的心突然有些冷。 “那我能出去看看吗？” 傅洲看向她，微微皱眉，想了想，似乎有些顾虑。 伊韵顿时胸口一睹，生气之间又冷静了下来，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色裙子，抿唇道：“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出去吧。” 她知道自己的口气可能不太客气，可是任谁被迫困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都不会痛快，更何况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她已经将近十年没有穿过这种艳红的颜色。 傅洲被她赶出去，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满，跨出大门门槛，伊韵站在关闭的门前等了许久，确定他的脚步消失，抿唇握紧双手，试探性的触摸雕花木门—— “滋——” 剧烈的疼痛自指尖传来，伊韵忍不住尖叫一声，猛地后退，握着那瞬间焦黑的手指，食指与中指几乎完全焦黑，她痛的眼前发黑，跌坐在地上。 待疼痛渐渐散去，她抬头看见自己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这般超乎科学的现象让她下意识呆了两秒。 心脏似乎停滞了下来。 身体的冰凉越发明显，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裙子，猛地发现这条长裙，在梦中的女鬼穿过。 伊韵颤抖着手指，弯曲着骨节，点点焦黑的形状渐渐散去，肉眼可见速度迅速化作柔嫩的肤色，她看着那原本该被灼烧得无法看清的手指，已经修复好的肌肤与其他地方的颜色淡了许多，乍一眼看去就像从未被烧过的模样。 她不信邪，猛地抬起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体的异样已经超过了她的认知，伊韵想再试一试。 她犹豫的握着手腕，皱了皱眉走到门前，抿唇。 到底还是伸出了指尖，她咬牙狠心将手送了过去，赫然一股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她的手触电般迅速缩回，痛的眼前发黑。 伊韵蹲了下去，生生的看见自己的手掌被灼烧翻出的肉色，也看见了内里的森森白骨—— 可是它在修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翻卷的肉迅速愈合起来，然后结疤、掉疤！ 她害怕的颤抖了起来。 可是再怎么害怕也无法阻挡她要离开的心思，她压下心底流淌出来的波动，深深地看了眼大门。 没有大门她可以选择窗户—— 伊韵来到窗户边，伸出手推开玻璃窗，可是刺痛的感觉再次传来时，她才惊觉的发现，在那窗外也有一条和大门那里一样的红色四线，上头挂着的铃铛“叮铃铃”响起，似乎被惊醒了般疯狂的颤动着。 伊韵盯着小巧玲珑的铃铛，目光多了几分怪异。 她记得之前傅洲进来的时候，门槛那边的铃铛完全没有响起，可偏偏在这个窗户这儿，她一靠近，这铃铛的响声疯了一样。 有些东西出乎她的意料，也打破了她所认知的常识—— 这简直不科学！ 伊韵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放弃从窗口逃出去的想法，因为她能透过玻璃窗看见楼下的草地，而她所在的屋子，最少也有六层高！ 从这么高的楼跳下去绝对会死的。 伊韵抿唇有些颓废的回到卧室内，坐在雪白的床上，目光有些发虚。 她这是在干什么。 这里又是哪里? 可惜没人告诉她，这里也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她像被封锁在这间漂亮屋子里的傀儡般，等候着自己主人的降临，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不知坐了多久，伊韵看了看身上的红色长裙，皱着眉头翻找了一遍屋子里所有的衣柜，可是无一例外，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红色—— 全都是红色的长裙。 为什么这个别墅的主人这么偏爱红色！？ 她震惊的望着衣柜里整齐挂着的一排裙子，虽然款式大多不一样，但颜色都是一样的，那种鲜艳到如同午夜玫瑰的颜色，于伊韵而言，只能带来惊慌。 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伊韵索性爬到床上沉睡，只希望一觉醒来能回到现实—— 事实上，现实真的很残酷。 她茫然的盯着着陌生又带着熟悉的房间，窗台处的铃铛随风飘摇，隐隐带着清脆的声响。 寂静凄冷的屋子，毫无人气。 伊韵抿唇坐在床上，皱着眉头开始想自己究竟得罪了和人，竟然有人特地把自己困在屋子里，这种人……她心中一跳，莫名感觉有些慌张。 如果是他的话…… 第018章 【修】 “伊韵。” “伊伊你在哪？” “伊韵回来……” “伊伊回来好不好？” “伊韵！” 如雷贯耳的厉声轰然驱散了伊韵脑海中不断催促着我回家的声音，那男声带着熟悉的语气，以迅雷般的速度火速霸占了她大脑的每一处，每一个地。 伊韵拽着胸口的衣裳，猛地从床上挣扎坐了起来，害怕的浑身颤抖—— 在这个屋子被迫困了这么久，她都忘记了窗外阳光的模样，只能独自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 因为太阳光辉所照耀的地方，她能感受到打在身上的痛苦与炙热，残忍的灼烧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钻入身体骨髓，钻入每一个角落的痛苦，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远离。 她在害怕阳光。 身为人类的她居然在害怕阳光。 伊韵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并没有打算放弃离开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持续不断的自暴自弃，最终走向毁灭的只能是她自己。 伊韵坐在床沿上，目光望着眼前的虚空有些发呆。 阳光给她带来了伤害，那么黑暗的阴冷给她带来的就是舒服和自在，如鱼得水般畅游，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生存在黑暗中的生物。 伊韵皱着眉头，开始思考着自己的身份。 她其实并不傻。 身体的异样、门外窗外的丝线铃铛，甚至还有脚上那无法褪去的脚链，她觉得自己已经算不上一个人了。 或者……她是个鬼。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到底从什么地方来到这儿的？好多好多的疑问让她不自觉的陷入沉思，仔细搜刮着记忆中的片段，依旧无法得到半点线索。 除了前不久伊妈告诉她曾出过车祸的那段时间……伊韵指腹忍不住摸了摸鼻尖，轻轻摩擦思考，不过一会儿鼻尖就变红了，可又很快恢复雪白白皙的肤色。 伊韵看向门外走进来的傅洲，他正端着一盘饭菜放在外室桌上，恭恭敬敬对她说：“请您用餐。” 伊韵看了眼傅洲，他总是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穿着正装，举手投足之剑如优雅的绅士。 她抿唇：“……傅洲，你能放我走吗？” 傅洲径直摇头：“很抱歉，不能。” 是不能而不是不敢。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已经明白自己从傅洲这里是找不到突破口的，但伊韵觉得有些必要的东西她需要知道，比如……自己的身体。 “傅洲，你知道我是鬼吗？” 傅洲微微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她，只消一瞬她就知道，傅洲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您不要开完笑了。”傅洲看了眼桌上的食物，道：“鬼会吃食物吗？” 伊韵身体一僵，猛地想起这段时间傅洲送来的食物，每次都被她吃掉……所以意思是说，她不是鬼？！ 可……那梦中的红衣女鬼又是怎么回事？ “您放心，主人马上就会回来。” “你主人要回来！？”伊韵突然激动了起来，连忙扑上去摇晃他的身体：“真的吗？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晚上，主人会回来。”傅洲笑着对她说，道：“到时候您可以亲眼见见我的主人。” 伊韵摸了摸胸口，虽然感受不到心脏的存在，但是她能感受到那股热浪在胸口里不断奔腾，激动如潮水般涌来。 这家别墅的主人回来了，那她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谁在囚禁自己！ 傅洲离开后她坐在桌子前，看着这饭桌上的饭菜，香气扑鼻，让她的唾液不断流了下来——胃口大开。 仿佛卸掉了身上的压力一样，伊韵开始专心的等待别墅主人的回归，想象着别墅主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她站在阳台上，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别墅外的丛林枯萎毫无生机，天空的云朵阴郁，暗黑色的泥地沼泽，丛林内还有浓浓的雾气包裹着，如果再加上一些红色的岩浆特效，这儿活脱脱的一个地狱场景。 别墅建造的地方很奇怪。 她从一开始就在想这个问题——傅洲是从哪里弄来的食物。 这块地方一看就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她每天在这儿看，都没有看见过傅洲出门，也没有看见有人进来，隔绝外界的别墅…… 像电影里面传说中的鬼屋一样，如果不是她的房间装修的格外漂亮精致的话，伊韵甚至怀疑这整栋别墅就是鬼屋，一个专门饲养鬼怪的地方。 等等，饲养鬼怪？她微微一愣，突然觉得手脚发凉。 假设她是女鬼，那么傅洲又是什么！？ 浑身的鸡皮疙瘩赫然冒了出来，伊韵握着筷子禁不住颤抖了起来，低头看着端放在桌上的饭菜，上头的肉类鲜美，前几天她还觉得这儿的膳食不错。 但如果这些肉……是人肉呢？ 伊韵不得不想歪，毕竟自己身处于这么一个怪异的环境，甚至还被囚禁在一个屋子里，无法踏出外面，每次想要跨过大门时，门外的铃铛就会疯狂作响，然后再到身体被灼烧的痛苦。 她觉得她没有被逼疯还真是奇迹。 仔细算了算时间，她被迫呆在这里已经有十天了，如果她再不回去和母亲联系的话，母亲一定会很担心的，这段时间伊韵能感受到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偶尔能对着虚空发呆，有时候呆的时间越长，她的精神就越差。 她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伊韵推开饭碗，走到阳台处盘膝坐好，呆呆的望着玻璃外的场景，一如既往的寂静凄凉——她不想继续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伊韵心中发狠，回头看了眼摆放在柜子上的装饰瓷瓶。 傅洲进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一脸淡漠的收拾碗筷，哪怕做着这粗糙的粗活都能展现出一股中世纪西欧贵族一样的气势，她藏在门后看着傅洲的背影，握着手中的青花瓷瓶，咬牙狠狠地砸了上去—— 傅洲没有任何防备的中了招，瓷瓶瞬间破碎，她看见傅洲脑袋后冒出的几缕鲜血流下，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里的紧张，脑子空白。 她杀人了？？？ 她这是……杀人了吗？！ 伊韵害怕的浑身颤抖了起来，握着仅剩下瓶颈口的瓷瓶，她看见瓷瓶尖锐的一角上残留的几缕鲜血。 伊韵眼前发黑，尖叫着丢掉瓷瓶，后退间绊倒在地上，她蜷缩着身体，一点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深吸口气，小心翼翼、颤抖地爬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探到他的鼻翼下。 没有呼吸！ 伊韵顿时如遭雷劈的呆滞了起来，有那么一瞬，心理建设起来的高墙轰然倒塌，仿佛天地崩塌一样，眼前所见一片黑暗沉闷的乌云。 傅洲死了。 他被自己杀死了。 这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在她知道傅洲死去的刹那，她顿时感觉到这世界对自己的深深恶意，尤其是当他脑袋上的血液开始流淌在地上，她蜷缩在他身旁，却又不得不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害怕的浑身颤抖。 身在法制社会，活在安逸的校园生活，立足于这片晴朗无云的地面——在这一瞬，她能感受到那干净清澈的天空被晕染了一层灰色，暗红色的血液铺满了她的脑海。 她的手沾了血。 伊韵颤抖着缩回自己的手指，咬着唇瓣几乎留下深深地印子，疼痛的感觉让她有些清醒，伊韵开始意识到，她这是在逃离。 对了，她还要逃离这个别墅。 伊韵猛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望着门口处不断颤动的铃铛，声声清脆，所有的铃铛交杂在一起，有些吵。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会受伤。 可是同样的，她的身体也会在下一秒迅速修复——伊韵明白自己这是在冒险，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因为这个别墅的主人就要回来了。 如果别墅的主人回来，就算她和他进行谈判，也不见得他会放过自己——这些日子里，那个别墅的主人应该早就知道她想离开吧？ 伊韵不相信傅洲没有告诉别墅主人。 她咬牙盯着那些红线，抱着必死的决心狠心将双臂挡在脸前，狠狠地撞向打开的大门—— 熊熊大火骤然烧了起来，她能感受到自内到外撕裂般的疼痛，身体如支离破碎的布条般，被腐蚀，然后修复，再被腐蚀，最后被修复。 她痛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要知道以前的自己非常害怕疼痛，丁点疼痛都能让伊韵在原地哀嚎半天，可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她必须离开，必须逃！！！ 伊韵的神智有些涣散，她甚至能感受到眼睛已经疼的睁不开，只能坚持着往前踏步，每一步都极其艰难，仿佛有一道屏障在阻拦自己，阻拦她离开的去路。 耳边疯狂炸响的铃铛越发清脆刺耳，声声响起让她的耳朵有些耳鸣。 她很疼。 她的身体砸崩溃。 伊韵突然有些害怕。 假如她在这儿死了，那岂不是连修复的能力都没有了！？ 身体上似刀刮在身上一样，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瓦解，臂弯的血肉已经被腐蚀掉，只剩下森森白骨刮在身上，她的脸也很疼，头发似乎也在掉落，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可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屈从于命运，不甘心被束缚困锁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也不甘心等到别墅的主人归来。 伊韵是不想死，她想活着。 可是她不愿这么如傀儡般活着，不愿被困锁在方寸之地！ 母亲还在家里等着她，伊韵无法想象伊妈失去自己之后，她打造的女强人的坚强是否还能坚持。 顾程大概在找她吧？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纵使不爱，出于友情也会担心自己吧？ 不知为什么，仿佛疼痛没有这么难熬般，突然想笑。 想到顾程会担心她，哪怕是丁点都能让她开心，让她快乐。 第019章 【修】 可是……实在是太疼了。 伊韵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在消亡，哪怕有再高的意志力，她也无法阻挡黑暗侵蚀自己的思绪。 她开始变得迟钝。 依稀能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惊慌失措，原本束缚她身体的结界突然消失，伊韵猛地摔倒在地上，痛的麻木，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了。 身边似乎走来了一个人，可是她太痛了，眼睛无法睁开，只能任由意识沉睡，陷入黑暗。 失策了。 伊韵从未想过那种痛苦居然如此撕心裂肺。 再次睁开眼盯着略带熟悉的天花板，伊韵不禁陷入沉思。 有太多东西超乎她的想象，经过了法制科学教育的她再回想这段时间的遭遇，恍然入梦，就像在做一场梦，神奇而又惊悚的梦。 可是…… 傅洲死了。 魔咒般的两个名字不断循环在她的脑子里，伊韵突然想起了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跑到外室，愕然的看着外室干干净净的样子。 她看了眼那原本放着瓷瓶的柜子，柜子上的瓷瓶完好无损的放置着，鲜亮如新。 一股气轰然泄去，伊韵顿时松了口气，抿唇看着餐桌旁，仔细观察了许久，的的确确没有任何血迹。 她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径直跌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原本应该是死去的傅洲躺着的地方。 如果是梦，那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那种疼痛，伊韵觉得此生再也不愿承受。 自己逃不出去，那就只能依靠别墅主人能够心软放她走……伊韵咬了咬唇瓣，自觉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都把她囚禁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 伊韵回到床边，蜷缩着背靠着床头，目光不免暗淡了下来，将头埋在双臂之间，闭上眼。 “哒、哒……” 耳边突然想起皮鞋踢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伊韵颤了颤，抬头看了眼打开房门的青年，他栗色微卷发微微泛黄，优雅的端着餐盘，一一放下饭菜。 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跑过去，却不小心绊到凳子，整个人向前扑去。 傅洲拽着她的胳膊，拉她起来，温柔的提醒：“小心点。” 伊韵摸着胸口，明明没有了心脏的跳动，却能感觉到那种情绪在血液里流动，带着一些慌乱无限放大。 “傅洲。”伊韵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他：“你……没事吧？” 傅洲看着她，目光柔和：“我很好，女主人。” 伊韵咬了咬唇瓣：“我……能看看你的后脑勺吗？” 傅洲微微一愣，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突然笑了笑：“您想看什么？” 她咬了咬唇，心里交战打架一样纠结：“……没什么。” “您想看我的伤口吗？” 伊韵惊得瞳孔一阵收缩，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怎么知道？” 傅洲笑眯眯的样子在她眼里有些像诡异的狐狸，那微眯的眼里略带几分笑意：“您请放心，那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怎么可能！？ 明明昨天那么多血，血红血红的铺满整个雪白绒毛地毯里……伊韵只要想到昨天那些流出来的血就禁不住害怕，充斥在鼻翼间的那种血腥味至今还残留。 她认真的看着他。 大抵是伊韵的眼神太认真了，傅洲抿唇笑了笑，对她说：“我不是人，所以那些伤害对我而言不过是挠痒痒，请您不要再担心了。” 她愕然的张了张嘴巴，迟钝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跟自己说“我不是人”。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居然在和一个“不是人”的生物和平共处，并且对方还优雅的站在自己面前，唇角带笑，春风如意，绅士高贵的恭敬待她，并且对她说：“女主人。” 伊韵：“……”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对待傅洲。 可是傅洲似乎毫不在意他突如其来闪电般的话带给她的震惊，反而淡定道：“对了，主人已经回来了，您想见见吗？” 她回过神，看他一副淡淡不想多说的模样，抿唇道：“想，可是我能出这扇门吗？” 傅洲微微一愣：“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我会请主人亲自来这儿接见您。” 她闪烁的目光骤然暗淡了下来，长叹口气：“那你去请他过来好了，我在这儿等他。” 傅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请您放心，您马上就能出去了。” 伊韵侧目看向傅洲，就差激动的跳起来：“什么时候！？” 傅洲神秘的笑：“时机未到，抱歉。” 伊韵：“……” 等等，傅洲如果是非人类的话……她猛地抬起头拦住即将离开的傅洲，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脸：“傅洲……” 由于身体不能再见阳光，这段时间屋子基本都是把窗帘拉上，甚至连一点光芒都透不进来，她只能白天黑夜的打开灯光照亮。 她想问傅洲，可是不知为何，面对傅洲那张俊美的脸庞，那双黝黑的紧盯着自己的双瞳时，不知该怎么提问—— 许是看着他的时间有些久了，傅洲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她看见他后退几步，随即低下头，垂眸恭敬的盯着地面。 “请您自重。” 伊韵：“……” 她好像只是拿眼神盯着他吧？为什么一副被侵犯的样子？ 伊韵嘴角禁不住抽了抽，原本对他非人类身份还有些害怕，可是现在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非人类*傅洲意外的有些萌。 然而就在伊韵思绪还没转过来的瞬间，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伊韵，你在干什么！？” 伊韵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她能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声音，有些羞耻，更多的是灰败的颓靡。 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想着，囚禁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他——或许伊韵早就想过，只不过习惯性的将他掠过而已。 自己曾经仅离真相一步之遥。 而这个真相让她此刻浑身发冷，心寒。 这世上你最猜不透的人，就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因为永远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在下一秒对你出手。 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顾程会以那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在她被囚禁最狼狈的时候，他依旧俊朗无双的走向直接。 他拐到伊韵面前，冷静的看着她。 “伊韵，你在干什么？” 第020章 【修】 顾程的目光有些犀利，与在校园时的冷漠不同，他此刻如出了鞘的宝剑，犀利的展现着自己的刀刃，寒芒自刀刃闪过，带起森然寒意。 伊韵终于明白，在学校的他，原来不过是收敛了自己凶狠的一面，将犀利宝剑锁进刀鞘中，淡漠却又迷人。 他穿着黑色的紧身长衣长裤，外面套着同色风衣，风衣边缘勾勒金色的丝边，上头的纹路显得格外神秘，身材修长高挑，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俊美。 伊韵闭上眼后退一步，抿唇没有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对顾程说些什么。 质问他？不了，或许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一直以来不愿意承认而已。 指责他？算了，她是他什么人？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可是伊韵不甘心，她想知道答案，她想明白顾程所做的用意，她想清楚他为什么把我锁在这间屋子里—— 明明前一秒对她温柔相待，下一秒却换了脸谱在她背后捅上一刀，伊韵有些心痛，是被针一点点刺入然后缓慢拔出的感觉。 伊韵扭过头，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她感觉到温热的手掌捏住了她的下巴，顾程微微眯起双眼盯着她，伊韵被迫正对着他，看着他的眼，仿佛一阵旋涡将她吸入其中，让她有些眩晕，一刹那的恍神。 “伊韵，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倒是很快活？” 伊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程。 他邪肆的目光打在她的脸上，犀利的像把刀深深地刮着她的脸，他唇角带起的笑容没有那么淡然温柔，反而阴森而又可怕，漆黑的双瞳是一对吸入所有光芒的黑暗，形同恶魔。 伊韵唇瓣微微颤了颤：“……顾程。” 顾程看着她，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戾气：“你在害怕我？” 伊韵咬牙：“没、没、没有。” 顾程突然推开她，她踉跄后退间绊到凳子，一屁股跌在地上。她抬起头，顾程没有再给我多余的目光，反而望向傅洲，语气森然。 “我让你照顾她，不是让你勾引她！傅洲，你想死吗？” 傅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她震惊的看着他惶恐的模样，与以往优雅的姿态完全不同的狼狈展现在她面前，形象破灭。 “主人，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程沉默了良久，背对着她，以冷淡平缓的声音说：“傅洲。” “出去。” 傅洲目露感激欢喜，连忙站起来，匆匆忙忙如风刮过，掠过她身边，仿佛身后有恶鬼逼近。 伊韵愕然的看着顾程转过身，他俯视着她狼狈坐在地上，目光略带不满。 伊韵有些害怕。 顾程弯下腰蹲在我面前，伸出手，指节分明，葱白修长的手指与手掌摊开，收敛一身邪肆，笑了笑，如一缕阳光突破黑暗般，轰然照亮整个黑暗，带来温暖。 “伊韵，起来吧。” 伊韵呆呆的看着他的笑脸，无意识的伸出手任由他牵起。 顾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昨天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她回过神：“昨天？” “昨天。”顾程收回手，看不清脸上到底有什么表情，只道：“我看见了，不惜死也要离开。” “为什么？” 伊韵抿唇没有说话。 “在这里这么让你难受吗？”顾程又问她。 她指尖微微一颤，伊韵已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危险，一股寒意骤然爬上脑髓，忍不住僵了僵。 “伊韵，回答我。” 毋庸置疑的看着她，仿佛她不说话，他也有手段让伊韵说出来一样。 伊韵心里有些发寒，下意识挣脱他的手，后退两步道：“是。” “我在这里很难受，难受到发慌。”她看着顾程，看着他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眉眼，冷静的说：“我的身体见不了阳光，我还被困锁在这间屋子里，身上穿的衣服全是红色，我甚至没有心跳。” “顾程，你知道吗？我很害怕。” 害怕的时候日日夜夜睡不着，有那么几天她都在噩梦中度过。 顾程望着她，伊韵咬牙坚持着看着他，哪怕他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 他说：“伊韵，你已经死了，你还在害怕什么？” 伊韵微微一愣。 “你已经不是人了，伊韵，你现在是鬼，是我豢养的厉鬼。” 伊韵震惊的望着顾程，耳鸣声嗡嗡作响，恍若万千雷霆砸在身上，轰然作响，让她手脚发凉，眼前一片发黑。 “你说……什么？” “你刚刚……说……我……死了？” 伊韵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 顾程毫不留情的勾起唇角：“是啊，死了。被你最期待的亲人杀死的。”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程丝毫不顾伊韵的感受，继续一刀刀的补在她心脏的伤口上，血淋淋的揭开那结的疤痕。 他说：“你看，这世上这么危险，就连你最亲爱的亲人都可以杀死你，你还有什么理由呆在外面？” “那些欺骗你、侮辱你、甚至是伤害你的人，我都会帮你找回公道，所以乖乖的呆在这个房间不好吗？我为你准备了至阴之地、至阴之物，这样你就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我。” “哦对了，你不用再想办法出去了，这儿外围都系满了牵魂丝，纵使大罗神仙都不可能逃过牵魂丝的束缚，更不要说我在这上面挂了魂铃，只要你有任何异动，这上面的铃铛就会响起——伊韵，你离不开的。” 她看着陌生的顾程，他的模样那么熟悉，可是他的所作所为都如此陌生，陌生到让她胆颤。 “顾程……”伊韵看着他那双黝黑的眼瞳，心底空荡荡，有些失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是怎样？”顾程嗤笑的弧度带着嘲讽，“是冷漠？或者温柔？伊韵我告诉你，什么都不是！我就是这样一个坏人，所有的纯良都是我装出来的。” “你知道吗？”顾程捏着我的下巴，她被迫正对着他的眼，他的眼里承载着满满的肆意与疯狂，幽绿幽绿一如当初初见时那般阴狠—— 伊韵以为，他改了。 却原来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他从未做过改变。 顾程盯着她，目光叫人发寒：“伊韵，你知道吗？你的母亲，伊清荷女士失踪了。” 第021章 【修】 怎么会……伊韵不可置信的望着顾程。 “伊韵，你想见你的母亲吗？”他淡笑着看着伊韵，“我可以帮你找。” 伊韵心中一跳，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听见他继续道：“不过……要我帮你找她也可以，但是你得听话。” 伊韵忍不住咬牙：“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圈养的厉鬼，你本来就该听我的命令，我没有将你的记忆抹除已经是对你的仁慈。” 心如刀绞般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顾程，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顾程问伊韵：“那你觉得，我以前是怎样的？” 她突然有些语塞。 因为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也从未真正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所有以前看到的都是假象。 如果这是噩梦，她愿不再醒来。 “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伊韵，我的忍耐力有限。”顾程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她抬头看着他黝黑深不见底的瞳眸，呆呆的望着他，有种魔力让伊韵不断陷入深渊般堕落。 他似乎在控诉，带着些委屈，紧紧盯着她，神情有些复杂：“伊韵，你好好的呆在这里，不要想着出去，这样不好吗？” “……你这是在囚禁我！”她抿唇，咬牙：“你这是在犯法！” “法律对我这类人完全没有束缚力。”顾程言语表情都在表示现实世界中对法律的不屑，道：“就像你杀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死去，警察却束手无策，而真正的凶手还在他们眼皮下潇洒，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蠢？” 她张了张嘴：“我……杀了……人？” 这不可能！如果真的有，那为什么她的记忆力没有！？ 伊韵仔细回想，也不知是触碰到了哪里，头颅猛地痛了起来。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伊韵不可置信的重复着，如陷入梦魇般，在梦中不断循环着血红色的液体流淌，她似乎看见那些人死前扭曲的面容。 记忆被风席卷般残缺不已，她的身体被顾程束缚，他的体温在自己背部透过单薄的裙子传递过来，似要灼烧自己—— 有股力量在身体里疯狂运转，她感觉到巨大的风骤然刮来，耳边似乎传来顾程略带喘息的无奈声。 “伊韵，够了！别想了。” 伊韵回过神，茫然的抬起头。 顾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长叹一声：“别想了，好好呆在这里，乖。” 伊韵：“……好……” …… 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窗帘缝照进，如透明发亮的丝线横列在伊韵面前，光芒中的尘埃起起伏伏如云层层峦叠嶂，细看之下这些尘埃的美丽，远比她记忆中的黑暗来的美丽。 伊韵托着下巴坐在这仅距离自己一指之遥的“凶器”，忍不住伸出食指往前探了探。 “嘶——”她迅速抽回被烫的焦黑的食指，忍不住倒吸口气。 “伊韵我说了多少遍不准站在太阳里！！！”伊韵听见顾程略带厉声的叱喝，抬眼看见顾程黑着脸快步走到她面前，伊韵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蜷缩得更彻底。 顾程：“……躲什么？” 她闷闷不乐：“你说过要帮我找母亲的。” “那又如何！？”顾程将窗帘密封好，冷冷的蹲在伊韵面前：“伊韵，你在催我吗？” “是啊。”伊韵假装忽略顾程阴沉的脸，想着以前的顾程多么英俊迷人，又看了看现在的顾程，抬头眨了眨眼，一双圆润润的双瞳湿漉漉的盯着他，抿唇道：“我好担心她啊，顾程……你……帮帮我吧？” “可以。” 伊韵眼前一亮。 顾程又道：“只要你答应，永远陪着我，我就加快速度帮你，怎么样？” 她抿唇闭上了嘴。 他斜眼看了她，迅速拽着她的胳膊，她被迫被他拉起来，踉跄了一下。 “伊韵，你又在装傻吗？”他推着她，伊韵狼狈的坐在地上，顾程那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冷漠的盯着她：“不过是一个答案而已。” 是啊。 对于顾程而言不过是一个答案。 可对于伊韵而言，这不仅仅是对他问题的答案，而是一个承诺——一个陪伴他一生的承诺。 倘若是以前的顾程在这，在未来她上大学的时候这般问她，伊韵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哪怕未来母亲怎么阻拦，她都会向着他，努力的陪伴他左右——只要他一句话，只要他想。 可是…… 现在的顾程让她陌生。 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伊韵曾经知道的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是一个孤冷高傲的……驱魔人。 “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顾程淡漠的瞥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内室，坐在外室的凳子上，优雅的替自己斟一壶茶水，暗黑色的扳指如玉轴美发光的精致，上头雕琢着龙的头像，栩栩如生，衬托的他的手掌越发修长白皙。 以前从未见他戴过这样的扳指。 “伊韵。” 伊韵听见顾程叫我的声音，语气中蕴含着淡淡的暖意。 “过来让我看看。” 看什么？她茫然的看着隔着一层珠帘的顾程，他的脸隐隐绰绰在远方，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 伊韵想了想还是走过去，看着顾程对她伸出手，牵着她的右手，把伊韵的右手摊开。 “你最近累吗？” 伊韵疑惑的摇了摇头。 奇怪的问题。 明明她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会累？她看着顾程微微皱了皱眉，神情隐晦难测，心尖忍不住颤了颤。 顾程虽然陌生，可是伊韵却直觉明白他不会伤害自己。大概是这点依仗，她心里反而有了底气，这才有了之前无意识对他撒娇的情况。 顾程把玩着她的手，有好几次伊韵想抽回来他都不准，后来伊韵干脆就不抽回来了，任由他冰凉的指尖在她的手掌处划来划去，微痒带着麻酥，每划下一道痕迹就引起她那早就停止的心脏跳动。 “顾程。”伊韵忍不住挑了挑眉，拔高声调，理直气壮的话语刚冒出在喉咙里，她突然想起顾程的身份，硬生生的压了下来，导致语气有些奇怪。 “我……我能去休息吗？” 顾程抬头看了她一眼。 “伊韵，我交给你的功法你练过了吗？” 伊韵低下头，眼神躲闪：“……没有。” 顾程给她的功法，无非就是能够增强自己的身体体质，让她能够更加的强大——可是一样并不想要。 她的思维还停留在活着以前，一样还时常把自己当成普通女孩，只想着能够重新站在阳光下，与同学们一起上下学回家，然后回到家中，等待着母亲为她煮着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可惜事与愿违，伊韵所想的早就被顾程看穿，他握紧她的手，皱着眉头冷冷的说：“伊韵，别仗着我的宠爱虎口拔牙，我命令你做的事情，你必须给我做！” 伊韵有些气愤！她恼怒的瞪了眼顾程，抿唇不想和顾程说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却僵硬在原地，任由顾程数落自己，在他身上仿佛有一种气势，让伊韵不得不服从，那自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 她抿唇看着顾程冷静的眉目，闭上眼。 “让你修炼，是为了你好。”顾程声音比刚才软绵了不少，伊韵睁开眼看了过去，他正头疼的抚摸着自己左手扳指。 “伊韵，你知道吗？在这栋别墅里，分别住着十大恶鬼，二十只恶妖，还有数不尽数零散的鬼魅。”顾程说着，抓着伊韵的力气增加了不少：“你如果不变强，那么这栋别墅里的鬼魅就会变强，他们可能会冲破结界伤害你。”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可以护着你，但是不可能护你一世。”顾程紧紧的盯着伊韵，目光柔软而又温柔：“伊韵，听话好吗？” “我……” “伊韵，你知道傅洲吗？”顾程打断她的话，径直道：“他是一只妖狐，活了五百年的妖，在他活着的这段时间里，他杀过人，吃过人，甚至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 “怎么可能……”伊韵忍不住惊诧，毕竟在她眼中，傅洲一直以来优雅如西方绅士，丝毫没有任何异常举动，除了当时她出手伤了他…… “人不可貌相。”顾程道：“伊韵，除了傅洲意外，在这个别墅里，还有一个荆棘妖，以人血喂食得以开灵智，生而食人。” “还有一恶鬼，生前三百年前举人，因怨恨官僚而残留人世，屠尽当时他们镇上的官僚一家四十口人，甚至失去理智杀害自己的妻女。” “还有其他的妖、鬼，他们都是手染鲜血的亡命之徒，虽然被我封印了，但是……伊韵，倘若你不修习功法，你的意志会被你的怨气充斥驱散，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变成和他们一样，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恶鬼，只知道夺取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样的你，你接受吗？” 伊韵指尖微微一颤：“我……” 第022章 她愿意做顾程口中所说的那种没有理智的恶鬼吗？ 那自然是不愿意的。 伊韵看向顾程，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白玉般白嫩，他的目光定在自己的手指上，扳指伴着他的抚摸而转动着，隐晦的眼神隐藏在阴影中，让她无从看清他的想法。 或者从一开始伊韵就没有猜透过他的心思。 伊韵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有些踌躇茫然。 “伊韵，我交给你的功法，好好修习吧。”顾程看出了她的心动。 她皱了皱眉：“可是……” “你不愿意？” 伊韵皱了皱眉，她不是不愿意，而是…… “顾程，你给我的功法我看不懂。” 顾程：“……你的文言文学到哪儿了！？” 一样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薄，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老师只教到《出师表》……” 顾程：“……” 伊韵越想越觉得不对，皱着眉头，惊讶的问顾程：“你难道看得懂？” 顾程：“……嗯。” 她忍不住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学的？居然看懂了？那个功法我看了第一眼就觉得头晕，难道你父母是考古学家吗？” 顾程沉默了，连指尖都没有任何动弹，身上的气压骤然降低了下来，伊韵甚至感觉到了阴寒——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她以为顾程就要大发雷霆的时候，谁知她突然听到顾程淡淡的说：“我父母不是考古学家，他们是警察。” 伊韵震惊的看着顾程——他居然跟她说了家长的职业！！！ 顾程抬眼看伊韵：“把功法拿来，我教你。” 伊韵嘴角抽了抽，想了想钻进内室，弯下腰爬到床底下。 顾程一眼望了过来，伊韵不用猜也知道他的表情僵硬，因为她听见他问自己：“……伊韵，你把功法放到床底下做什么？” 伊韵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扒拉掉上头繁体字的功法，理直气壮：“因为我不会，所以把它放在床底下了！” 顾程：“……” 刚开始顾程把这本功法拿过来的时候伊韵还以为是普通的书，当即高兴的以为顾程终于转性让她重新读书了，哪想刚看了第一眼她就恨不得把书撕掉—— 后来这本书被她打入冷宫，委委屈屈的被她丢进了床底下。 伊韵看见顾程无奈的弯了唇角，有那么一瞬她看见以前的顾程站在这里，他就像在学校那般待她，时常对她的所作所为无奈。 她看着顾程翻开那本书，古老的带着沧桑的卷纸被他白皙的指尖打开，犹如尘封的宝藏般，突然带上了神秘的气场。 伊韵忍不住问顾程：“顾程，你为什么要圈养这么多妖魔鬼怪啊？” 顾程翻书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伊韵，抿唇道：“没什么。” 伊韵：“……顾程你为什么又不告诉我啊？” “告诉你没用。”顾程看了眼伊韵，道：“对你而言，目前最好还是把这部功法学会。” 伊韵知道顾程这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只好委委屈屈的扁了扁嘴，本来想翻个白眼以表示自己对顾程的鄙视，但转念想到顾程此刻已经今非昔比，顿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脸色来面对他。 大概是明白伊韵的纠结，顾程抬眼道：“伊韵，我和以前一样。” 伊韵抿唇点了点头。 她明白顾程这是让自己安心，可自己以前知道的东西全都被颠覆，就算她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可能再向以前一样对待顾程了。 伊韵明白，她有些害怕顾程。 可是在顾程面前她却不敢表露出来。 也许顾程没有猜到她的心思，伊韵听着顾程给自己讲解怎么修炼，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嘴巴，忍不住发起呆来。 顾程微微眯起双眼：“伊韵。” 伊韵茫然的盯着顾程。 顾程抿唇：“你在不在听？” 伊韵回过神，看着顾程那双冷淡的瞳眸，突然有些发悚，只垂着头不做声，不敢说话。 大概是顾程身上的气场太强以至于她说不出一句话，亦或者是别的原因，万幸顾程没有追究，反而细心的给她讲解了一番，伊韵听得马马虎虎，但也记得差不多了。 等顾程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伊韵拿着功法不禁发起呆来，不知不觉又一天了，而她竟然度过了深夜…… 伊韵闭上眼，突然感觉有些疲倦，索性任由自己躺在床上休息，纯白色的床铺上如绽放的罂栗般艳红美丽。 伊韵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干什么了。 日夜颠倒，对于已经身为鬼魂的她而言，想要站在阳光下重新感受太阳的照耀已经非常艰难了，尤其是她最近元气大伤。 她特地试了试顾程给自己看的功法，按照他教导的办法修习，可惜自己盘腿在床上半点感觉都没有。 伊韵放下功法打算让自己休息一下，侧目看了眼拉好窗帘的窗户外面，寒冷的风吹过窗帘带来了丝丝寒冷，寂静的屋内有些空荡荡的，她坐在窗帘旁边，小心的看着细缝中微微露出来的场景。 有了窗帘的格挡，伊韵看着没有以前那般难受，况且如今已经是傍晚时分，相当于快六七点左右，阳光西斜，这点光芒对她产生的影响并不大。 她看着窗外的场景，缭绕云雾缠绕着森林，枯萎的树枝弯曲扭折如张牙舞爪的恶魔隐藏在深处狰狞的盯着未知的东西，四周的沼泽潮湿阴冷。 伊韵惊讶的发现，以往一成不变的场景此刻竟多了几个人头涌动，人太远看不清模样，但她却依稀能看见迷雾中一直在原地徘徊的人们，细细数来竟有五个！ 她索性直接拉开窗帘看去，微弱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微微泛着刺痛的感觉。 伊韵皱了皱眉，忍下了不适之感，眨眼看去，她似乎看见有几个人面向自己，拿着什么东西在张望，就在她还想看过去的时候，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刹那间窗户边缘挂着的红线与铃铛疯狂的响着震动着。 她心中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急急忙忙把窗帘拉上，摸了摸鼻尖，灰溜溜的爬到床上假装睡觉。 伊韵蜷缩在被窝里，紧张的咬着唇瓣，仿佛能听到自屋外传来的脚步声，一点点踏在她的心尖上。 不知为何，她紧张的冒出了冷汗，浑身难受的蜷缩在床上，仿佛有个人拿着锤子在自己头上敲打着，耳边竟传来靡靡之音。 身边好像站了一个人，伊韵身体害怕的颤抖，有种牵引在不断拉扯着自己的身体，她紧紧皱着眉头，头颅犹如万千针扎般痛苦，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寻求帮助，可是身旁站着的人身上很冷很冷，冷到让她打着冷颤。 伊韵听见顾程在耳边叫自己，床沿骤然躺下一具温热的身体，他还着自己的身体，用他的体温来捂热她僵硬湿冷的身体。 伊韵眼眶一红，身后令人安心的气息一点点侵入自己的身体，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等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竟然和顾程躺在一个床上。 她忍不住羞涩，想要动动身体远离那具即将灼烧自己身体的躯体，哪想听见耳畔顾程的沙哑声：“别动。” 伊韵下意识僵硬着身体。 “你刚刚碰了阳台吗？” 伊韵闭上眼，果然来兴师问罪了，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那边顾程轻轻撕咬她的耳朵，道：“下不为例。” 伊韵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此刻的身体没有体温，无法进行血液循环，恐怕此刻自己的脸颊会涨红不已。 “外面对你而言太危险了。”顾程又抱紧她，道：“刚刚如果不是我在镇住你的魂魄，恐怕你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伊韵吓了一跳。 她可是经常看小说的，自然知道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一想到自己差点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当即没有隐瞒告诉了顾程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我刚刚在窗户那边看到了别墅外面的沼泽有人，所以才忍不住靠近的……” 话音未落，伊韵就听见顾程打断自己的话：“几个人？” 伊韵微微一愣，下意识回：“大概五六个人的样子，他们好像还拿着望眼镜什么的……” 伊韵感觉到身后的顾程脑袋埋了下来，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上带着微微麻酥瘙痒的感觉，一点点痒到心甜里。 她突然觉得，假如时间定格在这一刻的话，或许自己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可惜这样幻想过的生活，她竟然在死后才能体验到。 思及此，伊韵突然醒悟到，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和一个男生睡在一个床上！！！ 伊韵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小声说：“顾程你能让我起来吗？” 顾程想也没想的放手，他侧卧托着下巴看着伊韵在床上扑腾的模样，淡定如初：“有什么好害羞的？该看的我都看光了。” 伊韵：“……你……”什么时候看光的！！！ 伊韵震惊的回头看了眼顾程，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笑道：“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谁给你换的？” 伊韵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胸部，尴尬的不知如何放置自己的手脚，总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下犹如扒光了衣服般，他的眼神每扫过一个地方，她就感觉那个地方浑身炙热。 就在伊韵纠结的时候，顾程唇角又恢复了没有弧度的模样，淡淡道：“唬你的，你都死了还需要换衣服吗？” 伊韵：“……顾程！” 她忍不住炸毛：“你能不能不要再提醒我说我死了！？” “你的确死了。”顾程微微眯起双眼，“你难道还把自己当成人吗？” 伊韵语塞，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而事实上，她的确时常把自己当成人类，忍不住想要靠近阳光，不想自己在这片阴暗没有新鲜空气的屋内游荡，她不过是一个只能看着无法触摸到阳光的可怜鬼而已。 她不想听到顾程无时无刻在提醒自己：你已经是鬼了，放弃再回到曾经生活的想法吧。 顾程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自己是如何愚蠢，是多么天真，甚至以言语告诉她——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伊韵看着顾程勾勒的眼尾，明明依旧如往常一样的容貌，可是此刻却多了几分慵懒和邪魅。 顾程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不知道他放学后会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的身上经历了些什么。 他从一个学习好青年突然变成像小说里一样隐藏的恶魔般，张开了暗影中隐藏着的黑色翅膀，将她的光明遮蔽，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这种感觉，令人窒息。 她不是不喜欢顾程这般看重自己，只是伊韵实在无法忍受连自由都要被限制的感觉，生活上更是无法自主，身上的所有颜色包括底裤都是血红色。 伊韵忍不住看了眼顾程，忍不住歪了思绪，目光略待怀疑的盯着顾程。 顾程微微皱眉，问：“你看什么？” 伊韵诚实的对他说：“在看你喜不喜欢红色内裤。” 顾程脸色一黑。 伊韵回过神，忍不住无辜的眨了眨眼：“抱歉啊，我不知道自己突然会这样……” “别说了。”顾程森森的盯着伊韵，“我明白了。” 伊韵不知为何突然脑补了下一句：我明白了……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的脑子一定是僵硬了，看来我需要把你的尸体挖出来好好洗洗。”顾程淡定说。 伊韵：“……” 她死了。 没错。 伊韵盯着顾程，微微带着几分仇视。 顾程面无表情：“怎么了？” “我都死了。”伊韵指责他，“你居然还想让我暴尸荒野！还要把我的脑子挖出来！你好狠的心！” 顾程：“……” 顾程深觉伊韵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导致脑子有些混沌，以至于如今有些傻白甜，于是严肃着脸替她把了把脉，在对方“你居然还会看病”的眼神下默默的收回自己的手。 他说：“伊韵，看来你已经习惯了变成鬼的日子。” 伊韵微微一愣。 “你不要学那个功法了，明天我带你出去外面晒月光。” “为什么！？”伊韵惊讶，“难道那个功法不好吗？” 诚然，伊韵的确不想成为厉鬼，可是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够存活下来的东西，她不是怕死，她只是怕死了之后母亲没人侍奉，没人赡养，更何况那边还有一个鹤向东虎视眈眈。 所以她欣然接受了功法的存在，也接受了这个属于她曾经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你不需要那种累赘。”顾程皱了皱眉，“你的体质是阴煞鬼体，完全不需要功法的存在，之前是我想岔了，你若是想修习的话也可以。” “那我不要了。”伊韵当机立断的说，既然她能随时随地的变强，那还要功法做甚？况且伊韵并不打算把大部分时间放在那部功法上面。 她此刻的关注点在于—— “明天什么时候出去啊？” 顾程脸一黑，伊韵一脸懵逼的看着顾程摔门而去，盘膝坐在床铺中，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目光呆滞。 她说错了话吗？ 第023章 伊韵想了半天依旧无法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顾程，只好放弃继续研究顾程的想法，随后乖溜溜的期盼着第二天的到来。 伊韵没有等太久就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来，窗帘紧紧的闭上，外面的光芒微弱的照进，她赤脚踩在地摊上，小心的揭开一点角。 阳光照耀进来，她眼前一亮，连忙放回窗帘，随后往大门处奔去：“顾程！顾程！天亮了！我们出去玩吧！” 门外的铃铛清脆作响，伊韵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她会不会叫的太早了？ 伊韵蹲在门口，听着清脆的铃声不断响起形成一段未知歌曲，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顾程打开房门，这回他带来了早餐。 顾程瞥了眼坐在地上的伊韵，问她：“你在做什么？” 伊韵微微发呆，看着他就这么关上门，直接坐在餐桌上把早餐放下，然后优雅的吃着包子…… 伊韵忍不住看着包子发呆：“我好像好久都没吃过早餐了……” 顾程看了眼依旧还蹲在地上的伊韵，微微皱眉：“你蹲在那里做什么？” 伊韵叹了口气：“果然是逝去的青春啊，以前你都会给我留几个包子的。” 顾程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自己放在桌上的早餐，微微出神，直到伊韵再次叫他，他这才回过神，道：“这些都是给你的。” “给我的？”伊韵眼前一亮。 顾程点了点头，只是等伊韵刚拿起包子咬一口的时候，慢吞吞道：“只不过你吃了大概会没有味道。” 伊韵艰难的将口中毫无温度，毫无味道的包子咽下，低头盯着热腾腾冒着蒸气的包子，自己咬着的那块地方似乎毫无变化…… “你现在是魂体，凡尘食物你都吃不了。” 伊韵：“……” “你怎么还没休息？”顾程问伊韵，皱眉：“你莫非是想让我带你出去玩？” 伊韵想了想艰难的放下手中的包子，回：“恩。” “伊韵，我只能晚上带你出去。白天的太阳会灼烧你的魂体。”顾程皱了皱眉，他心里自然还有其他的考量，可惜这些伊韵不需要明白，顾程自然也不会告诉伊韵。 伊韵如遭雷劈，一想到自己刚才兴奋的等着天亮，结果对方一盘冷水浇到自己头上，她竟然感觉到难以呼吸的压抑——她居然不能白天出门了！ 她恹恹的低下头，叹道：“我知道了。” 以后只能晚上出门了，思及此，伊韵顿时倍感惆怅，顾程看了眼，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放心，等你强大了，也可以白天出门的。” 伊韵顿时眼前一亮：“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会太久。”顾程拍了拍她的头。 伊韵高兴的裂开嘴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顾程，我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啊？为什么我没有记忆啊？” 顾程嘴角一抿，道：“不知道。” 伊韵皱了皱眉：“你知道？” 顾程：“……不知道。” 伊韵酌定的瞪了眼：“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伊韵看见顾程叹了口气，似乎对自己很无奈，可又不想多说的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那双黝黑深邃的瞳眸里装了一些她不理解的东西，就像以前熟悉的顾程里，又多出了一个灵魂在默默盯着她一般。 伊韵微微一愣，不知不觉中竟然在他那深邃的眼神下红了脸颊。 “你先去休息会吧，等会出门我自然会叫你起来，你不用等着。”顾程说，“你要记得别碰外面这些线，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带你出来。” “知道了。”伊韵抿唇，想了想忍不住回头问：“顾程，你真的知道我什么时候死的，对不对？” 顾程端坐在餐桌前，捻着手中的茶杯，垂眸盯着茶杯中空无一物，仿佛能透过雪白的茶杯壁看见泡开茶叶的倒影，目光深邃冷静。 “知道又怎样？” 伊韵抿唇，突然有些茫然。 她知道又怎样？ 顾程不会告诉她，可是她想要知道答案，却又害怕从顾程口中得到真正的答案，因为伊韵突然间发现，自己变成鬼魂之后，她的重心不由偏向顾程，仿佛自己的所有一切行动都在听从顾程，甚至顾程让她乖乖的呆在房间里，她也从未想过离开。 她已经把顾程当成自己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超越的母亲的亲情，却远比爱情来得遥远的陌生矛盾感情，一边小心翼翼的害怕着，一边又忍不住挪动着脚步靠近。 寂静的房间里弥漫着未知的压力，伊韵甚至感觉到自顾程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她抬眼望着顾程低头敛眉磨蹭着手中的空茶杯，笑了笑：“顾程，谢谢。” 顾程的指尖微微一顿，唇角禁不住扬起。 “不用谢。” 第024章 伊韵完全无法理解顾城所谓的出门，竟然是直接把她带到屋顶上，面对天空上巨大而又圆润，浑身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泽的月亮，她面无表情。 “就在这里晒月光吧。”顾城缓慢盘膝而坐，捻了捻自己身上的衣服。 伊韵：“你不是说带我出去玩吗？” “我没说过。”顾城皱了皱眉，对伊韵说：“我只说过，我会带你出去晒月光。” 伊韵：“……” 顾城好像真没说带她出去玩。 伊韵僵硬这看着顾城自在的躺在屋顶上，微微带着点潮湿寒风刮过脸颊，她动了动身体，还能感受到月光晒在身上是散发出来的暖意，那沉寂安静的心跳仿佛逐渐复苏起来，她摸了摸胸口，叹了口气。 “白高兴一场。” 顾程侧目看着伊韵：“怎么？” “哎，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别的地方，原来……是屋顶啊……”声音飘散至半空中消散，天空中逐渐散发出雾霾，可是头顶的月亮却意外清晰可见。 伊韵也学着顾程躺在屋顶上，问他：“顾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父母是警察耶，为什么以前没听过？” 顾程目光微微闪了闪，寒冷的风中，他穿的单薄，可是丝毫没感觉到寒冷的模样，伊韵侧目看过去，他修长的身体舒展开来，眉目间被月光照耀恍若染上了愁绪。 “你不需要知道。” 伊韵问他：“因为他们都死了吗？”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顾程的时候，那时欺辱他的孩童们都是口口声声嚷着“野种”“没爹妈的野孩子”“不学好”之类的话，时间过了这么久，她竟对以往的事记得如此清晰。 “是。”顾程闭上眼，“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 “对不起啊……我……” “没事。”顾程睁开眼，侧身正对着伊韵的脸，黝黑瞳孔里如酝酿浓墨般晕开，带着醉人色彩，“伊韵，我三岁的时候就自己生活，你大概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吧？” “我三岁，家中财产被叔嫂强占，虽然他们没有把我赶出去，可却时常把我当成仆人一样，自三岁起我就知道一件事。” “没人会帮我，唯有自己强大起来。” 伊韵微微一愣：“所以……” “所以，我活了下来，他们死了。”顾程突然笑了笑，略带阳光开心的舒展眉头，仿佛所有阴霾消散，一点点照进光芒。 可是伊韵却觉得有些寒冷。 “他们……死了？” 顾程敲了敲屋顶，道：“对，就在这间别墅里。” “……” 伊韵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自己的三观实在无法接受这样凶残的顾程，更何况叔嫂……纵使不济那也是有血缘的亲人，就算再过分也该交给法律制裁…… 她虽然有对顾程的怜悯和心疼，可是更多的是一丝隐藏在心间的震惊无奈，仿佛从他口中听到很正常一样……明明很不正常的话题好吗？ 伊韵忍不住摸了摸鼻尖，抿唇。 “不用那么拘束。”顾程说，“他们不是我的亲人。” 伊韵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看见顾程用一双深邃的目光，桃花眼中沉满了深情的盯着自己；她听见顾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对自己说：“你才是我的亲人，伊韵。” 伊韵：“……” 那感受不到的心跳突然躁动了起来，伊韵看着顾程的眼睛，突然觉得她有些天真。 顾程就是以这样的目光，逐渐编织成一张大网，逐渐将她的心收入囊中，以至于如今死后都心甘情愿的跟在他身边—— 她真傻。 不过就是傻，她也不会离开顾程的，因为……伊韵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偶尔发出清脆的声响，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现在她可不是以前的那个伊韵了，她现在可是顾程圈养的一只厉鬼而已，正如顾程所言，除非她得到顾程的同意，否则她只能在顾程身边百米之内，或者在那个据说是纯阴之地的房间。 “伊韵，你在想什么？”伊韵听见顾程在问自己，淡定的勾了勾嘴角：“在想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红色胖次。” 顾程：“……” “真的耶，我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红色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程脸上有些不自然，伊韵眯着眼看见了一点蛛丝马迹，忍不住凑了过去：“难道……你真的有这个癖好？” “伊韵。”顾程面无表情的动了动嘴巴：“我们还是回去吧。” 伊韵：“……不行！我都还没晒够月亮！” “你不是不想出来吗？” “胡说！别给我扣帽子！”伊韵撇了撇嘴，“虽然只是在屋顶上看看月亮，那我也要看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顾程对此，笑而不语。 伊韵被盯得浑身发毛，只好道：“今天的月亮挺圆的哈……” 顾程嘴角动了动：“那你看，我先走了。” “你去哪？”伊韵微微惊讶，连忙扑到已经站了起来的顾程身边，猛地抱住他的大腿，“不行，我一个人害怕！” “怕什么，你现在可是厉鬼。” 伊韵微微一呆，仔细想想突然恍然，她好像的确是一只厉鬼，可是…… “你不是说这个别墅有很多很多比我厉害比我牛逼的妖魔鬼怪吗！？你就真的放心把我留在这里啊？”伊韵委屈的瞪圆了双眼，“要是我被妖怪抓走吃掉了怎么办？我不管，我要你陪我一起看月亮。” 虽然她明白自己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但她就是不愿顾程离开，她自己呆在房间里还好，毕竟那是封闭的，外面还有结界保护自己，可这儿是外面，她可不敢乱走。 想到以前居然妄想逃离这个别墅，伊韵顿时无奈的表示，那一定自己脑子被门夹了—— 第025章 就算脑子被夹了，伊韵也没有多少后悔的想法，最多就是感慨一下自己竟然横冲直撞的冲出去，太冲动的后果导致如今她没有多少人身自由。 伊韵眨着眼睛无辜的望着顾程，他低头俯视着自己，仿佛高高在上的神裔般冷清。 别墅里的鬼怪她只见过一个人，其他的她可不敢断言，更不要说其他鬼魂，伊韵打了个冷颤，仿佛感觉到身边缭绕的冷气。 “松手。” 顾程突然厉声喝道，伊韵下意识的松手，抬头看见顾程一脸严肃的表情望着月亮上一道移动的光点，伊韵看了眼，惊讶：“蝴蝶？” 大晚上的这种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蝴蝶？ 那蝴蝶的模样很漂亮，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一只萤火虫般，背部翅膀莹莹如玉般，正是因为它散发出来的光芒才让它潜藏在这附近，伊韵望着那蝴蝶，目光染上了几分疑虑。 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魑魅魍魉的世界，对于这种蝴蝶不太清楚，但顾程已经接触了数年，这么多年来被迫接受灌输的思想，他对这种蝴蝶太清楚了。 顾程伸出手，冷漠的自虚空中画出神秘的符号，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那只蝴蝶瞬间抓到他的手心里。 伊韵爬起来，忍不住凑近看了看：“这是什么？” “窥影蝶，一向出现在晚上的东西。”顾程握住，生生残忍的捏碎了蝴蝶，看着蝴蝶翅膀在自己手心支离破碎，冷漠道：“有人闯进来了。” “啥？”伊韵有些懵，“有客人来了吗？” 顾程看了伊韵一眼，抿唇笑了笑：“对啊，是客人。” “既然有客人的话，那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里晒晒月光就好了，等回去的时候你再跟我说一下就好了。”伊韵刚说完，顾程果断的拒绝。 “你先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伊韵有些受伤，顾程竟然用上了命令，可偏偏她的身体又不自觉的点头，根本无法拒绝他的命令。 她心塞的无法呼吸，目光露出了几分不可置信，可偏偏顾程依旧自顾自的说：“你现在回去，闭上眼。” 伊韵很想睁开眼，可惜身体却非常乖巧的听从了他的命令闭上了眼，熟悉的眩晕感让她有些头疼，等她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阴冷的房间里，这里已经没有顾程的身影。 她微微一愣，茫然的呆在原地打转。 顾程他又把自己丢回这个房间了！ 关键的问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怎么回来的！ 她总觉得顾程是电影中披着神秘面纱的巫师，像皇城中的国师般，神秘如画，再加上最近他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她也愈发感觉到那种令人卷帘的牵绊，在他身上有一种气息，非常的熟悉。 牵魂丝……伊韵闭上眼躺在床上，心情有些阴郁。 如果真要强大起来，是不是有一天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她越是想就越是要，现在她对顾程的感情，已经无关爱情。 他的心思，她已经猜不透了，以前的顾程于她而言是生命中的一道阳光，照耀了她阴郁的心底，而如今的顾程则是凶狠的恶魔，困锁着她心间的野兽。 伊韵睁开眼，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 她是厉鬼啊。 顾程，是什么让你感觉我还是曾经的伊韵？ 唇角的笑容似乎多了几分邪肆，她垂眸盯着自己脚踝上的脚链，似乎感觉到了她身上传递而来的危险，脚链突然疯狂的震动了起来—— 伊韵看着自己的指尖骤然变长，粉嫩嫩的颜色顷刻间染黑，如黑夜般漆黑不见光泽的指尖轻轻一划，脚踝上的链子突然破碎，她身上的血色长裙骤然漂了起来，露出一双纤细白嫩的双腿。 她赤着脚，看着房间外面的牵魂丝，血红色的线条捆绑着这个空间，将她与外界隔绝，让她无法突破。 没关系，这世上千千万万种方法，她总会有办法离开这里。 伊韵打开门，房门外的红色丝线猛地颤抖了起来，不断响起清脆的铃声，杂乱无章的炸开，她看见门外漆黑一片，蒙了黑布般笼罩着，一眼望去深不见底的漆黑，看的越久就越是毛骨悚然。 黑暗，永远是这世上最令人害怕的东西。 伊韵望着房门外依稀冒出的光芒，一点点展现出它绝美的身姿，绚烂光泽渐渐靠近，越是闪亮，越是阴暗。 光与影的交界之处，仿佛分割了她的两面。 第026章 伊韵觉得自己这十八年来的生活过的委实混沌无知，哪怕是经历过这么多年的科学教育，她依旧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程度太低。 正比如现在，她的母亲亲口告诉她：“我是妖，你是半妖。” 她看见伊妈生生的在她面前变换形态，弯下腰蜷缩起来，最终化作拥有一双金色瞳眸的黑猫，漂亮的身体曲线让她的身体显得格外精致小巧…… 还没有她小腿高的黑猫，竟然是她的母亲。 伊韵捂着胸口下意识后退，谁知猛地碰到一个坚硬的胸膛，她转过头，看见顾程正阴沉着脸，在他身后仿佛有无数鬼影交替转换，黑暗而恐怖。 伊韵尖叫一声吓得跳了起来，猛地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做噩梦了。 她侧头看了眼身旁蜷缩的黑猫，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伊韵觉得自己的心脏无比强大，她竟然就这么接受了自己的母亲是一只猫，而自己则是一只半妖的设定，她摸了摸鼻尖，小心的看了眼蜷缩在自己不远处的黑猫，它的毛□□亮的惊人，没有任何杂色，纯黑如一团球般，只有它睁开眼时，才会显露出一丝属于猫儿般的慵懒。 猫儿抖了抖耳朵，抬起趴在前肢上的头颅，侧目间睁开那双眼，金色的竖瞳恍若美丽的流星般，在里面漂浮的各种美丽浮游生物般，点缀了整双瞳眸，让它们看上去极其吸引人。 至少伊韵被吸引了，她惊叹于那双眼睛的美丽。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只猫突然跳了起来，当着她的面化作了伊妈。 伊韵：“……” 这等冲击人画面的情况委实让她发了好长时间的呆，以至于伊妈在她手腕上带上了一个手环，再到如今给她扎了头发，挽上发髻，再到即将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妈，你在干什么？” 伊妈翻了个白眼：“捂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小时候就没见你这么害羞过。” 伊韵脸颊燥红：“那也是小时候，我现在成年了！” 伊妈说：“你才一百一十八岁，离三百岁成年还早着呢。” 伊韵：“……啥？” ！？她居然……一百一十八岁！？那她记忆中的十八年是怎么搞的？ 一看伊韵那个震惊的样子，伊妈就知道她不记得了，无奈叹了声：“我就知道你忘了，没关系，等妈帮你找回另外两魂一魄，你先换上这套衣服，我们先回妖界。” 伊韵：“……额，还有妖界啊？” “不然你以为？”伊妈无奈，道：“如果没有妖界，妈怎么养活你？” 伊韵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妖界跟养活我有关系？” “我知道你忘了很多，正好，我再给你讲一遍，你给我好好记着，到时候去了妖界你给我小心点，别惹到其他妖怪了，不是所有妖怪都像我这么和善，知道吗？” “好，妈你说吧，我听着。”伊韵连忙眨了眨眼，求知*浓重的出现在她的脸上，有几分好奇和稀奇，像极了孩童时期刚刚得了新鲜玩具时的场景。 伊妈不知为何，突然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在伊韵忍不住疑惑的时候，才淡淡道：“妖是一直存在于世间每个角落，他们会像人类一样，上学、工作、赚钱，这一类的妖怪，大多数都是和善之辈。当然也有一类妖怪，他们憎恨着人类，怨怼着人类曾经对他们妖怪的伤害，是以，为了避免这一类妖怪因此祸乱人间，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统称为驱魔人，他们与妖怪共同协议相商，并创立了专门收容妖怪的空间，所以被称为妖界。” “你虽然也称得上是妖，但体内到底还是留着人类的血脉，所以去了妖界，你一定要跟紧我，妖界的妖大多对人类的气息敏感。” 伊妈目光看着伊韵，突然想起自己当时离开妖界的原因，若非这孩子拥有人类血脉，她又何苦在这人间挣扎生存？ 兜兜转转间，自己还是得回到妖界，她叹口气，摸了摸伊韵的头：“伊伊……到时候见了外公，一定记得不能说话，知道吗？” 伊韵：“……” 她生活的这么多年来，在记忆中，仿佛从来没有外公这一名词，不过是从书籍上听来的纸片般单薄的字词，此刻落在耳中，又看见伊妈那般怀念无奈的眼神，伊韵有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没有沉默多久，伊韵突然听见伊妈的手机铃声，她看见伊妈拿出手机，一边将衣服递给自己，一边对她说：“我先出去接个电话，你赶紧把衣服换上。” 伊韵接过那个看上去像极了旗袍的厚重衣服，待伊妈出了山洞，她抖了抖衣服，盯着手中这个既具有特色的清朝服饰，目光多了几分呆滞。 她……不会穿…… 是以等伊妈回到山洞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依旧保持捧着衣裙发呆的模样，她走上去问伊韵：“你怎么还不换？不会换？” “是啊，妈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伊韵顿时眼前一亮，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星辰般亮眼的光芒：“你帮我穿穿呗~” 伊妈顿时无语，只好亲自上阵替她换上衣服。 “对了，妈妈，你让我穿这身做什么啊？”伊韵低头看着帮自己整理衣服的母亲，她的发旋显得格外圆润，伊韵问她：“这真的是清朝的衣服耶。” 况且这种服装不是普通影视楼里的布料，这种布料摸上去格外厚重，再加上一层一层的套上去，一直到外面，包括脚上的旗鞋，直接把她的身高拔高了好几个公分。 “让你穿上就穿上，哪来那么多废话。”伊妈瞪了她一眼，“到时候去了妖界你就知道了，还有，把这个套上。”说着，伊妈不由分说的取出一个手镯往她手腕上套。 第027章 伊韵低头看了眼那个手镯，目光多了几分诧异。 那手镯精致漂亮，外层是镂空雕琢的牡丹花雕，内里则是墨绿色玉质般的凉玉，玉中又似流水般流淌着各色光彩，稍微动动那手镯就能感觉到内里的流光闪烁。 看着模样，分明与她之前看过的匿息环一模一样！ 这么想来，伊韵才发现原本把自己困在原地的匿息环不见了！ “这个匿息环，就是你死了都不准摘下来，听到了吗？”伊妈警告伊韵，道：“收拾好东西我们准备出发吧。” 伊韵无辜的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点头，带伊妈转过身时才嘟起了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伊妈头也没回道，“快点跟上，我们出发了。” “哦哦，妈你等等我，你怎么跑的这么快！？” 伊韵目瞪口呆的望着伊妈一个跨步就出现在百米之外，而自己还傻呆呆的站在山洞中，连忙匆匆提起裙摆追上去。 说来也怪，伊韵以为自己追不上伊妈的脚步，可事实上她追上了，并且以神速般尾随在她身后，伊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是人。 她现在是个鬼魂。 伊韵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飘，这种新起的体验一直让她兴奋不已，比起与顾程在一起时候的心态不同，这般完全放松的姿态让她飘飘然的到处乱晃，多日未曾有过的笑容再次回到她脸上，连带着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妈！妈！妖界到底还有多远啊？”伊韵时而飘到伊妈面前，时而躲到伊妈身后做鬼脸，这傻白甜的样子让伊妈一阵气恼，恨不得把这个夭寿闺女重新塞到肚子里重新铸造。 “你能不能消停点？马上就到了” 一路上伊妈带着伊韵东走息穿的，通过重重森林，而这片森林又自带雾霾，再加上枯萎的树枝老鸦，头顶太阳都无法射到此地，阴冷潮湿，愈发显得诡异。 似乎是习惯了顾程别墅附近看到的那种枯萎凋零毫无人际的森林，伊韵此刻竟不觉得这附近可怕，甚至还觉得空气中似乎散发着一股让自己非常欢喜的情绪，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一点点充实着她的力量。 伊韵笑眯眯的对着伊妈说：“我只是好奇而已，我活了这十八年来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妖怪耶。” 伊妈：“……” 似乎知道伊妈对自己没辙，伊韵越发的放肆，直到伊妈叫了她，道：“我们快到了，注意点别乱跑了。” 伊韵消停了下来，乖乖的跟在伊妈身后，小心的踩在地上，旗鞋穿起来额外的舒适，自己的身体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东西，她一路走着竟丝毫不觉得疲倦，连带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势非常赞。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古代走出来的美女，当然前提是自己的头发再长一点就好了，伊韵伸出手准备摸自己的头发，谁想被伊妈一巴掌拍下来：“别动，我给你挽发累都累死了，你要是弄散了，你就别跟着我。” 伊韵这才乖顺的放下手，一板一眼的跟着伊妈，伊妈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一口井边，道：“我们到了。” 四周的环境依旧凄清寒冷，浓浓的雾气弥漫，伊韵必须跟在伊妈身后不足十米的地方才能看清，她刚伸出头看了眼那口井，还未转头，自己就感觉到伊妈伸出手直接把她推了进去。 伊韵忍不住尖叫一声，下意识的闭上眼等着自己屁股摔成两瓣，可等了许久，她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毫无感觉，毫无声音，伊韵睁开眼，愕然的望着四周突然变成了现代化房间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看什么看，还不快跟上？”伊妈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伊韵头皮发麻的转过头，揪了揪伊妈的衣角：“妈，我有点害怕。” 伊妈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看她这幅样子，想到她丢失的魂魄，不禁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没事，有我在呢，这里不是妖界，只能算中转站，也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 伊韵一脸懵逼：“你以前工作的地方？” “不然我怎么养活你。”伊妈翻了个白眼，道：“刚才我们跳进来的那口井最多只能传送到这个中转站，而这个中转站处于人界妖界的中间地段，也就是说，我们想要进入妖界，就必须经过这儿的守卫员们的同意。” 伊韵问：“那妈你以前在这里工作，也就是说你也是这儿的守卫员吗？” 伊妈嗤笑：“我可不是愚蠢的守卫员。” 伊韵有些搞不明白伊妈的态度，她说自己以前是在这儿上班，虽然伊韵不记得伊妈的公司是什么样子，但在印象中是个很正规的公司，而且福利非常好，工资也高，以前还觉得伊妈的工作很不错，可是如今她突然有些不肯定伊妈的言下之意。 正想着，她突然看见房间大门突然被打开，两个穿着西装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男子留着长发，披散着露出半张巴掌大小的脸，一双邪肆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粉红色菱唇似笑，看上去极尽妖娆，而另一个寸板头，面部线条刚硬，一双杏目不怒自威，身高更是比那长发男子高出半个脑袋。 伊韵看着这两个人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见过，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时，伊妈就已经拽着她的手往前走。 “伊姐，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那丹凤眼青年目光闪了闪。 伊妈带着伊韵站在他们面前：“让开。” “您带着这位小妹妹，可是要回妖界？”丹凤眼青年又问。 伊妈皱了皱眉：“阿凤，让开。” 阿凤撇了撇嘴，道：“伊姐，你身为总管应该知道这儿的规矩，我们虽说只是一个中转站，但每一个出入的妖怪和人类都是在我们这儿进行登记的，而且……身为人类若是想要经过这妖界的话，更是要经过八十一难才行。” 伊妈嗤笑：“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她是人类吗？”说着，伊妈指着自己闺女俏丽的脸蛋，一把撩开她的齐刘海。 阿凤目瞪口呆。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