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门神卡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从小就是个收集狂,买干脆面基本不吃,就为了收集附赠的卡牌。 记得当时流行水浒卡,集齐108张,可以兑换游乐场的年票。 为了集齐这套卡牌,他偷过家里700多块钱,挨了不知道多少顿毒打,可是直到小学毕业也没有集齐,差一张豹子头林冲。 后来才知道,这是商家常用的伎俩,一套卡牌里面总有那么一两张,概率极低,一万袋里面也不一定有一张,甚至根本没有。 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岳诚突发奇想,不如给童年圆梦,回老家开食品厂,自己生产干脆面,自己往里面添加卡牌。 说干就干,回到老家,他模仿年画上的秦叔宝和尉迟恭,弄了套门神卡。 他本身有点绘画功底,大学读的美院,学影视美术,设计卡牌不需要请人帮忙,花费半年时间,自己动手设计了180个门神。 然后设定门神的品级、武力、爱好、天赋和技能,整理好拿去打印加工,封装到干脆面里。 最后在干脆面的包装袋上标明奖励 ——集齐180张门神卡,享受神秘之旅(瞎编的,奖励他自己也没想好) 说白了就是图一乐,圆梦之余,逗小学生玩。 生意做得像玩票,所以没有生产太多,五万袋,卡牌不重复,集齐的概率非常高,他希望购买的人别像他小时候一样,被奸商坑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因此售价很低,一袋才五毛钱,集齐180个门神也不过花费90块钱而已,现在物价这么高,可以说非常良心了,小学生应该买得起。 送到超市上架之后,几天就火了。 销量十分恐怖,每天都能卖五六千包,小学生还是识货的,面饼好吃,卡牌精美,战斗参数也十分有趣,五毛钱一袋物超所值。 一周时间,五万袋告罄,由于卡牌不重复,光明区实验小学的12个男生通过各种手段,把这套门神卡凑齐了,一起打电话问他,奖励怎么领。 他有点懵。 五万袋里面180张卡牌,他们竟然集齐了! 奖励还没想好,怎么办? 所谓神秘之旅,不能随口敷衍过去吧,他小时候最恨奸商,可不想被小学生称为奸商,于是他苦思冥想神秘之旅奖励如何兑现。 熬到半夜,办法没有想出来,趴在桌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瞪瞪的听见有人大喊:“官家,别睡了官家,金兵又来打草谷了!” 揉着眼睛抬头一看,时空变换,他在一座破破烂烂的县衙里,堂上明镜高悬,堂下肃静回避,四个身穿红色襕衫官袍的臣子,正急切的望着他。 怪了,一觉睡醒怎么换地方了。 不仅如此,脑海里还冒出许多卡牌。 卡牌在识海中微微转动,大约180张,每张都有偌大的问号,状态,未激活,下面闪烁着一行字:门神卡贴到任意一扇门上,激活此系统。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门神卡是他亲自设计的,封装到干脆面里,卖给小学生了,小学生集齐了180张门神卡,来找他兑换奖励,怎么反倒他穿越时空,享受了神秘之旅? “此地危险,官家随我来!” 不等他想明白,就有个太监模样的内侍,握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出县衙。 众臣簇拥着他逃命。 县衙外面一片狼藉,房屋树木被烧的千疮百孔,百姓惊慌失措的四散而逃,远处蹄声隆隆,似乎有骑兵部队即将杀到。 路上一打听,得知自己穿越到了宋代。 准确的说是1127年,这一年,病入膏肓的北宋刚刚灭亡,金国兵分两路,直捣汴京,赵宋皇室3000余人成了阶下囚。 臣子叫他官家,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赵家人。 可他不是! 由于汴京告破,皇族被俘,此时的政局十分混乱,有人投诚,有人南逃,还有人组织义军反抗,他跟以上这些人都没关系。 他是眼看天下大乱,趁势而起的陈胜吴广,在相州府以东18里的茂名山,称帝了! 国号岳,改元牛逼。 他是岳太祖,现在是大岳国的牛逼元年! 称帝当天只有四个臣子。 全都是相州府汤阴县的无业游民,准确的说是他的童年玩伴,梁婆婆胡饼店的小麻团非要加入,从家偷来一筐胡饼贿赂他,让这小子当了太监。 他还有皇后。 马夫谢老九的孙女,雪骢,这皇后也是贿赂得来的,雪骢牵来一匹18岁的老马才入伙。 所以这个刚刚成立的大岳国,总共只有七个人! 弄明白怎么回事,岳诚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晕过去。 这不扯淡吗? 七个人就创建了一个朝廷,完全没把大宋放在眼里啊,还有,谁这么没文化,年号居然叫牛逼,你怎么不叫日天呢? 小伙伴们指指他,这个牛逼的年号是他起的。 他小名岳三郎,汤阴县程岗村的岳三郎出了名的傻,人称傻三郎。 傻透了还好,偏偏他是那种半傻不傻的,汴京告破的消息刚刚传来,他就哈哈大笑着说,改天换日的时机到了,旋即在茂名山称帝。 称帝速度之快,袁术见了也得甘拜下风,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穿越过来的岳诚没那么傻。 此时宋金交战,天下大乱,谁都没工夫搭理他们,但是明年开春,群臣就会在应天府拥立九皇子赵构,随后泥马渡江,南下建康,建立南宋。 南北对峙的局势一旦形成,他的末日就到了。 朝廷一准儿把他们当做反贼给剿灭了,趁着还没有闹出乱子之前,赶紧收手的好,免得像傀儡皇帝张邦昌一样,当了33天皇帝就一命呜呼。 念及此处,他摆摆手,皇帝他不当了,推开小伙伴扭头就走。 假扮太监的小麻团追上来问:“你去哪啊三郎?” “回家!不跟你们胡闹了!” “可这主意是你出的呀。” 他哭笑不得的跺脚:“你们还真跟着我胡闹啊?” “好玩嘛,反正大宋也完蛋了。”小麻团说着又拦住他:“回家不怕岳五郎揍你?” “岳五郎又是哪个?” “你五弟岳飞啊。” “岳飞……是我弟弟?” “嗯。” 两世为人的记忆彻底融合,他凝神一想,还真是这样。 此地是相州府汤阴县,恰好是岳飞的故乡,岳飞上头有四个兄长,三个早夭,一个呆傻,他就是那个呆傻的三郎,岳飞排行老五,唤作五郎。 弄清自己的身世,再看看身上的皇袍,岳诚感觉自己麻烦大了。 岳飞精忠报国,他哥谋反称帝? 第2章 会说相声的门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不行不行,不玩了,回家。 小伙伴们还没有玩够,拽着不让走。 这时真有金兵杀过来了。 相州府在汴京以北,相距不过二三百里,金人骑兵居多,南征采取以战养战的策略,粮草不够就去附近州县打草谷。 骑马冲来的金兵20来个,左手火把,右手骨朵铜锤,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战马后面还绑着几个小有姿色的汉家女子,哭天抢地,好生悲惨。 岳诚生活在和平年代,头一次看见这种情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心头热血翻涌,拳头不由自主握紧了。 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拽着他躲进一座土地庙里。 有个叫王贵的小伙伴,趴在土地庙的墙头上,偷偷朝金兵放冷箭,手打的弯弓,强度不够,箭支射到金兵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杀伤力,反倒把金兵引来了。 张宪锤他一拳头:“你这蠢鸟,招惹他们干什么?” 王贵怒道:“怪不得朝廷完蛋了,都像你这么怂,金人能不欺负咱们吗?” “谁怂了,你说清楚!” “除了你还有谁!” 张宪和王贵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要强好胜,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金兵已经发现土地庙里有人埋伏,掉头冲过来。 岳诚把他们俩从墙头上拽下来,自己抻着脖子往外看,正好跟某个金兵对上了眼。 糟糕。 手里没兵没将,搞不好要折在这里。 岳诚焦急的来回踱步。 忽然想起自己有一套门神卡,系统提醒过,他是门神卡的主人,初始卡牌有三张,触摸任何一扇门,就能激活选中的门神卡。 他慌慌张张的取出一张门神卡,放到土地庙的破门上。 没有任何动静。 金兵越来越近,操着怪异的女真话叫骂,小伙伴们都很焦急,招手让他回来,他正要进门,门砰的一声关上,竟然把他关到了门外。 后面十丈之地就是骑马冲锋的金兵,他心下一凉,暗道完了,看来自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箭支射来的时候,都没敢睁眼。 忽然肩膀一沉,有人为他护驾:“主公勿忧,诸葛兄弟在此!”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体长九尺的彪形大汉,虎背熊腰,健硕非凡,而且面貌相似,都留着络腮胡,瞪着一对铜铃眼。 沉稳严肃的叫诸葛刚,是哥哥。 嬉皮笑脸的叫诸葛铁,是弟弟。 合称诸葛钢铁! 兄弟俩背着很多东西,哥哥背后有个巨大的风箱,好像是打铁用的,弟弟背后则是锻造好的十八般兵器,走起路来像个开屏的钢铁孔雀。 看来这就是他激活的门神了。 膀大腰圆,一个抵他仨,感觉靠谱! 一愣神的工夫,诸葛铁已经抽出两把铁锏,三下五除二,把冲上来的金兵锤了个人仰马翻,其余金兵见他神勇难敌,放一轮冷箭跑了。 诸葛铁把砍杀的金兵捆成一坨,带回来给主公当凳子。 然后掏出一副铁快板,噼里啪啦的唱道:“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咱就夸一夸,金兵的脑袋脆的像西瓜……” 啥意思啊这是,岳诚一脸懵。 哥哥诸葛钢皱眉道:“二弟闭嘴,休得惊扰主公。” “主公?没听说过。” “这就是主公。” “嚯,原来这就是主公,那我给您说段相声,话说这金兵打开了汴梁门,赵宋皇室全被俘,要问被俘的都有谁,听我挨个给您数,赵佶、赵恒、赵圣、赵楷……” 不大会的工夫,说出一百多个赵宋皇室的人名。 贯口贼溜。 看见岳诚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诸葛钢劝道:“二弟闭嘴,主公不爱听相声。” “这叫什么话,闲出鸟蛋来了,不听相声听什么,要不听我给您来段太平歌词……” “二弟卧槽你ma!” “真新鲜,我妈不是您妈呀?” 岳诚被他们雷的外焦里嫩,召唤出来的门神居然会说相声,怕不是德云社的门神吧?不过这兄弟俩他认识,因为这是他亲手设计出来的卡牌。 属性也是他一手编造的。 武力值64,勉强及格,忠诚值77,还有上升的空间,谋略值18,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最后一项,娱乐值110 (编卡牌的时候有个设定:娱乐值超出100会有副作用) 他们之所以会说相声,就是因为添加了娱乐设定,而且娱乐值超标了,当时就图一乐,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自己设计的门神,还听他们说了段相声。 人生好魔幻。 其实兄弟俩的本职是铁匠守护神,家里要是有铁器,保护铁器不生锈,如需锻造,可以找他们帮忙,兄弟俩打铁比打人在行。 诸葛钢挑了两件趁手兵器,交给岳诚防身。 而后抱拳道:“主公还有差遣吗?” 他回过神忙道:“赶跑金兵就没事了,对了,我要是离开土地庙,你们怎么办,还住在这破庙里吗?” 说相声的抢走话茬:“真新鲜,主公都走了,我们留在这里干啥,您可以收回门神卡,把我们一起带走,随召随用。” “如此有劳二位兄弟了。” 倏地流光一闪,诸葛钢铁回到破旧的木门上,门页映出清浅的年画痕迹,用手触摸年画,心念一动,门神卡回到他手中。 刚才门外面喊打喊杀,里面的小伙伴都急坏了,偏偏打不开门。 此时解除保护,他的草根皇后雪骢丫头,花容失色的跑出来问:“三郎你还活着啊,吓死我啦,刚才为啥不躲着?” 王贵推开雪骢,朝他打量,见他手里攥着兵器,后面死了五六个金兵,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是你打死的,行啊三郎,长本事了。” 他想说不是,但又不能透露门神卡的秘密,便没吭声,小伙伴们也没多想,因为岳家三郎和岳家五郎都是出了名的有力气。 五郎比他更厉害,徒手能拉三石强弓。 嬉笑着夸赞了他几句,合力剥了尸体上的铠甲,王贵把铠甲套到自己身上,赞叹道:“怪不得金人以一当十,这锁子甲编制的真精细。” 张宪踹他一脚:“快脱了,金狗的铠甲穿什么?” “你才是金狗!” “谁穿谁金狗!” “放你娘的屁!” 吵起来没完了,岳诚正色道:“这铠甲确实不能扔,金国骑兵厉害不是没道理的,他们的打铁水平比咱们高,带回去研究研究。” 于是他们抱着铠甲,返回茂名山。 第3章 如此精忠报国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不懂武艺,门神给他的好兵器没用,就把这两件兵器给张宪和王贵了,他们是岳飞的同乡,以后也是南宋闻名的大将军,正好用得上。 这两件兵器一个是偃月长刀,一个是虎魄银枪,锻造工艺精美,开刃可吹毛断发,堪称宝物,张宪王贵得了好兵器,喜不自胜,非要鞍前马后伺候着他,再当仨月皇帝。 说着已经走到茂名山了。 山岗上站着个国字脸的魁梧少年,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神态严峻,满身正气,恰是五郎岳飞。 岳飞一声大喝,喊住他们,麻绳扔到岳诚面前,沉声道:“三哥,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速速绑了自己,回家给娘亲磕头认错!” 穿越到大宋成为岳飞的兄长,原本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是岳诚有点心虚。 见了岳飞扭头就走。 岳飞喝道:“往哪走,别跟我装傻,我知道你没那么傻,快跟我回家,娘得知你在茂名山称帝,气的浑身发抖,饭都吃不下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大宋又不是她家的,她一个山村老媪,为啥吃不下饭,真真胡说。” “我们跟三郎的事情,不要你管。” “就称帝了,怎么的?” “岳老五真爱多管闲事,三郎别理他,咱们玩咱们的。” 这些史书中的同乡,跟岳飞关系并不好。 原因可能是岳飞太严肃,太早熟了,在师父周同的教导下,十三四岁就熟读经史子集,学了一身武艺,显得少年老成。 王贵张宪他们虽然也学了点,但还是小孩脾性,跟岳飞玩不到一块,反而跟三郎岳诚很要好,此时岳飞明明是个弟弟,却如此张狂的训斥哥哥,他们看不过眼,都来帮他。 把岳飞气的满脸通红,指着他问:“到底回不回家?” 王贵张宪远远的朝岳飞吐口水,岳飞气不过,扭头走了。 山岗上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闹的忒不像话了,岳诚把铠甲塞给他们:“你们先研究铠甲,我回家一趟。” 狂奔下山追上岳飞,岳飞一路都没搭理他。 回到家里的篱笆小院,看见一个身穿靛青襦裙的五旬老媪,正在院子里喂鸡,眼神不太好,鸡都没吃着,全让鸭子抢跑了。 岳飞薅着他袖子,恭恭敬敬的上前见礼:“娘,三哥回来了。” 两兄弟的母亲叫姚氏。 姚氏叹口气,回屋找了根擀面杖,指着庭院里的桑树训斥道:“三郎你给我跪下,说说你爹当年是怎么教导你的,还有周同师父是怎么规劝的?” 他看看桑树,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跪下了。 姚氏对着桑树叽里呱啦训斥一顿,然后举起擀面杖,抡了一棍子,震得手都麻了,搓手叹气:“你可真出息了,娘都打不动你了。” 能打动才怪,那是桑树啊。 您指桑骂槐也罢了,怎么还跟桑树动手了? 该不会瞎了吧。 岳诚忍不住想笑,五郎在旁边瞪他一眼,他垂下了头。 这位便宜娘亲,其实挺不容易的,丈夫岳和是个跛子,还有肺疾,干不了重活,年轻时候就把家里的重担压到姚氏头上,姚氏不但要下地务农,还要操持家务。 或许太过操劳,怀过的三个孩儿全都夭折了,只剩三郎和五郎,后来丈夫病逝,她纺纱种地,供孩子上学堂,夜里不舍得用油灯,经常凑着月光纺纱,年长日久弄坏了眼睛。 好在五郎争气,不论读书还是习武都属一流,为人也公正谦和,乡亲们素来敬服,平日里找姚氏唠家常,对这孩子赞不绝口。 三郎完全相反。 说他傻,也不是真傻,塞给他一碗狗饭,他吃完把人家的狗宰了。 村里娶媳妇,喊他去当差,他往大花轿里扔炮仗,谁要是敢骂他,他就去挖人家祖坟,刨出来死人骨头炖汤,再送给那户人家。 为此惹了多少邻里纠纷,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跟姚氏告状,要不是五郎时常劝慰,姚氏可能早就被这个傻儿子给气死了。 这次又捅了篓子。 十里八乡全都传遍了,汤阴县有个岳三郎称帝了! 好在汤阴县的县令已经提桶跑路,这破地方,被金人打的千疮百孔,连个官儿都没有,没人管,不然全家都要被他坑死。 “你可知错?”姚氏问。 前身造的孽,跟他没关系,犹豫片刻没回话,姚氏已经认定了他不知悔改,指挥岳飞拿来绣花针,研好的墨汁放到旁边。 扒开他的衣裳,让他跪到杌子上。 他极力反抗,无奈岳飞力气更大,挣不脱,感觉要坏事,他连忙认错:“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拿着绣花针要干嘛?” “给你这逆子上一课!”姚氏往他背上刺字。 难道岳飞刺字的戏码,要在他身上上演? 没这个必要吧,很疼的。 不管他怎么挣扎,岳飞都死死的按着他,还低声劝道:“别动,娘是在救你,只要往你背上刻了精忠报国四个字,将来朝廷治不了你的罪!” 是这个理,老太太出乎预料的精明。 可是精忠报国的是岳飞,干嘛让我来啊,而且连个麻醉都不打,针头生生的往上扎,还往皮肤里面灌注墨汁,会不会生皮肤病啊? 岳诚受不了疼痛,刺字的时候一直挣扎,姚氏眼神不太好,加上学问有限,刺完了用毛巾一擦,背上不是精忠报国。 精字少一半,变成了青,忠字断了腿,变成了虫…… 最后合在一起竟是,青虫爆国! 这听起来完全不对了,好像岳诚是一条菜青虫,要给大宋爆菊? 这虫子有点志向。 刚才岳飞在杌子前面按着岳诚,看不清,刺完过来一看,大吃一惊,把姚氏拉到远处说道:“娘你写错了,把精忠报国写成了青虫爆国!” “是吗?那咋办?” 回头看岳诚,后背血肉模糊,趴在杌子上奄奄一息的哼唧,估计承受不住修改的疼痛,而且字刺的太大,已经没法改了。 岳飞嗔怪道:“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外人耻笑,三哥还怎么做人?” 当娘的倒是心大,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反正他也不知道,别告诉他,将来朝廷责问……朝廷可能真没了,就这样吧。” 第4章 主公别伸手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时值腊月隆冬。 刺字时受了风寒,岳诚趴在床榻上,将养几日才恢复,病好之后,想看看后背的刺字,找岳飞索要铜镜,岳飞不给,说没什么好看的,几个字而已。 娘也这么说。 岳诚觉得有点奇怪,为啥不让看? 到底写的啥? 家里忽然发生变故,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汴京告破之后,金人把汴京洗劫一空,满载金银财帛,返回上京,随行的不但有三千名赵宋皇室成员,还有宫中的杂役、工匠、宫女、朝臣,加在一起,浩浩荡荡十万人。 这支俘虏队伍会从相州府东侧北上,穿越河北全境,宋徽宗赵佶和宋钦宗赵桓都在俘虏队伍中,河南河北的义军商议,决定在二圣还没离开河北的时候,把他们营救出来。 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岳飞的师父周同跑到家里传信,让岳飞收拾行李,去跟太行山的八字军汇合,八字军由河北招抚使旗下的都统制王彦率领,此人有勇有谋,岳飞到了他手底下,定能一展所长。 姚氏也同意岳飞出去闯荡,翌日岳飞收拾行囊,启程北上。 临行前,兄弟俩在十里亭话别。 岳飞握住他的臂膀,郑重其事的叮嘱道:“三哥,我要走了,以后家中只剩你和母亲,千万不要胡闹了,照顾娘亲才是正经。” 岳诚也很感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给岳飞当后盾。 连忙点头:“五郎放心,家中一切有我,倒是你要当心些,有个叫秦桧的泼才,可能会坑害你,遇到了千万别手软,一刀把他砍了!” “秦桧何许人?” “呃……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听我的没错。” 三哥时常做一些离谱的怪事,岳飞早就习惯了,并未放在心上,给娘亲和师父叩头。 洒下一捧热泪,骑马而去。 跟随周同学艺的不止一个岳飞,还有张宪、王贵。 本来打算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可是张宪王贵收了岳诚的兵器,那天又给岳诚出头,把岳飞臭骂一顿,就不愿意去了。 送走五郎,岳诚忽然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娘亲操劳半生,累坏了身子,眼神不好,腿脚也不灵便,身边倘若没人照顾,终是不妥,买个丫鬟伺候着最好,可他们是穷苦人家,哪来的银钱? 岳诚在家门口稍微一停,想起自己还有两张可以动用的门神卡,不如找个合适的门神,替他照顾娘亲。 选中一张门神卡,贴到家门上。 叮,系统提醒道,恭喜你获得上品门神。 门神卡有七个品级。 凡品、上品、孤品、绝品、金品、仙品、神品,品级越高,相应的属性越好,抽到的概率也越低,除此之外,每个品级有九个等级,升满九等,跨品。 此时开出来一张上品门神,岳诚喜滋滋的暗想,运气不错。 不知这门神有什么本领。 查阅系统信息,得知这位门神名叫千樱,专门守护家宅平安,武力值94,谋略值75,娱乐值12,忠诚值81,有勇有谋,不娱乐不偷懒,相信会是一个尽忠职守的门神! 对了,怎么还没出来? “主公我在这!” 门外的枣树无风自动,低沉的声音也是从那里传来的。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岳诚摸索着走过去,碰到某种柔软的物体,传来一声羞涩的惊呼,千樱是女子,他好像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千樱是完全隐形的,任何外界物品都会暴露自己,什么都没穿。 怪不得手感这么好,原来没穿衣服啊。 可惜看不见。 枣树断了一根树枝,悬浮在半空,千樱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的方位。 岳诚对着树枝说:“从今天开始,你在家里照顾母亲,我不在的时候,帮忙干些琐碎家务,倘若有金兵来袭,保护母亲的安全。” “只要在家宅范围内,一切都逃不开千樱的眼睛,杀人更是小事一桩,主公放心便是。” “行,那我走啦。” “主公慢走,啊,主公你别伸手了……” 看不见还真有点麻烦。 安顿家事是为了腾出时间去茂名山。 卧病在场的这几天,他仔细想了想,发现之前想错了,赵构南渡之后,组建南宋朝廷,偏安江南,无心收复失地,而北方的金国始终没有控制河南河北,也就是说,只要选对了位置,不管金国还是大宋,都奈何不得他。 而他也没兴趣给其中任何一方打工。 金国就不用说了,投靠他们无异于汉奸,大宋那边他也不想投靠,皇帝老儿是个无蛋鼠辈,一片赤诚的岳飞都能坑,帮助他坐稳了江山又如何? 历史大局很难改变,岳诚也没想过改变,不如在这茂名山自立为王,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将来若是杀不掉秦桧,就把五郎接过来,一家三口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 那么首先要把山头经营起来。 回到茂名山,他动用第三张卡牌。 选择一个门神,贴到山寨大门上,蓦地金光一闪,冒出个草绿色襦裙的秀丽女子,那女子的金钗是麦穗制成的,手挽竹筐,筐子里盛满了五谷。 这个生机盎然的女子叫米脂仙姑,作为门神,专门守护家宅丰收。 没记错的话,南北宋交替的这几年,灾荒瘟疫加战乱,河南河北死了不少人,易子而食的惨剧也有发生,没有粮食绝对不行。 这位门神来的正好,可以帮他种田。 米脂仙姑挽着竹筐,躬身道个万福:“见过主公,主公有何吩咐?” 他回头指指广阔的茂名山。 “你是保佑五谷丰登的门神,应该擅长种地,这片山林能不能开垦?” 米脂仙姑柔声道:“主公忘了一件事,门神只能守护家宅,行动范围有限,这广袤的山林,可不是主公的家宅,民女去不了那里,怎么开垦?” 竟有这种事? 他还不知道,慌忙查阅系统资料,米脂仙姑说得对,门神的行动范围确实有限,这可麻烦了,山寨才多大点地方,几亩地而已。 “主公无需担忧,民女有三个锦囊妙计,可助主公扩建家宅。” 第5章 守护心门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第一,每个门神召唤出来,自带一亩土地,以家宅为中心,边界扩张一亩,门神在这片区域随意活动,换算成后世计量单位,半径只增加了五六米。 多次召唤,范围叠加。 180个门神全都召唤出来也没多少,汤阴县都圈不住,跟他预想的差距太大。 第二,门神每升一级,多一丈活动范围,凡是活动范围内,都能加盖屋宇,等于变相增加了土地,但是门神的等级有限,品级分为七层,每层九等。 如果拿到的是凡品一等门神卡,七九六十三,最多六十三丈。 如果拿到的不是凡品,品阶更高,比如千樱开出来就是上品门神,自动继承凡品的九丈范围,品阶越高,自动继承的越多。 看上去不错,但是上限太低了,不靠谱,还不如上一种方法。 第三,依靠门神自带的技能扩建,比如米脂仙姑,凡是她开垦出来的荒地,种植一季成熟的粮食,这片土地就属于她了,当然也属于她的主公。 看来最迅捷的方法是让米脂仙姑开荒。 这就陷入了一种悖论,门神活动范围有限,不能去家宅范围以外的地方,怎么开荒? 岳诚挠着下巴嘀咕:“系统设计的是不是有问题啊?” 米脂仙姑回道:“主公又忘了一件事,心门也是门,卡牌可以贴在你的心门上,这样一来,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咱们一起行动,就能到处走了。” 岳诚拍手赞道:“多谢提醒,那咱们开始吧。” 他把门神卡取出来,贴到自己心口,金光一闪,卡牌消失不见了,米脂仙姑开始守护他的心门。 守护心门的门神,可以听到他的心声! 两人在山寨外面选一块地。 他坐下休息,米脂仙姑挥舞着锄头开荒,虽说门神本领强大,终究是个弱女子,他忍不住暗想,这不太好吧,我一个大男人坐在这里,让弱女子干活? 他有点心疼人家,但没说出来。 叮,忠诚值+2 米脂仙姑听到他的心声,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推开他,锄头敲击岩石,岩石四分五裂。 岳诚这才知道,米脂仙姑的锄头是个宝物,不论什么样的岩石,一碰即碎,而且米脂仙姑本人也有不俗的体力和耐力,开垦一亩地,也就一刻钟,不劳他动手。 闲着没事,又开始胡思乱想。 如今他有三个门神,诸葛兄弟,千樱和米脂仙姑。 这些门神的脾气和本领各不相同。 诸葛兄弟太操蛋了,一个捧哏一个逗哏,说是打铁,却天天说相声,受不了他们,千樱天生隐形,看不见,而且是刺客专职,性格内敛严肃,不好亲近。 只有米脂仙姑相处起来最舒服,像个邻家姐姐,温柔恬静,美丽大方,说话柔声细气,处处都替他考虑,假若是凡人,将来肯定是贤妻良母。 叮,忠诚值+5 米脂仙姑停下劳作,回头莞尔一笑,看上去很开心,岳诚还不知怎么回事,挥挥手问:“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开荒不着急。” “没事啦主公,现存的体力可以连续干12天。” 我靠,这么牛掰。 单是体力他就比不上。 幸好有他们帮忙,不然孤身来到大宋,要吃不少苦头,这些宝贵的门神,必须好好经营,让他们强大起来,恰逢乱世,这是安身立命的资本。 站得高看得远,从茂名山上远眺,能看见大田村的百姓在田间劳作,跟米脂仙姑比起来,普通百姓辛苦太多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一年,兜里剩不下几个钱。 宋代看似繁荣,其实赋税很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很多,交纳米谷有三七耗,以米谷损坏为名,向农民多收一部分赋税,此外还有支移、脚钱和折变税,朝廷变着法的盘剥,繁荣的背后全是百姓辛劳的汗水,范公说得对,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 叮,忠诚值+8 岳诚坐在田埂上胡思乱想,米脂仙姑的忠诚值一直增加,天近黄昏的时候,到系统里查阅资料,发现这一天劳作,米脂仙姑的忠诚值从74增加到97。 马上就要满了! 奇怪,忠诚值怎么涨的这么快?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心门打开了,米脂仙姑能听见他的心声。 米脂仙姑也没有告诉他。 随时窥探主公的内心,还挺有意思的,主公是个很有趣的人,看似玩世不恭,其实很有责任心和同情心,是个正直善良的男人,碰见这样的主公是她的福气,所以忠诚值越来越高。 开垦了十亩地,分别种植小麦和黍米,均是宋代常见的农作物,产量不高,岳诚想要玉米和红薯,这两样是宝贝,能在饥荒年代救活很多人。 然而米脂仙姑没有这两种农作物。 要想解锁更多农作物,需要提升米脂仙姑的等级,升一级多一种。 值得庆幸的是,米脂仙姑自带催熟的技能,可以让农作物加速生长,催熟时间跟开荒面积成正比,多一亩地,提高1%,上限是90% 每种农作物的催熟是分开计算的,分配90亩以上的土地,才能达到最快催熟速度。 对了,小麦生长期多少天来着? “别算了主公,此等小事交给民女就好,吃些核桃补补脑。”米脂仙姑的袖口里面仿佛有个百宝袋,除了大面积种植的农作物,什么样的零食都有,掏出几个核桃递给他。 核桃顶大个儿,没工具打不开,他扭头找石块,米脂仙姑说不用,挥起秀气的小拳头,咔嚓,把核桃砸成两半! 他心有余悸的说:“好大的力气,你可不能用拳头打我!” 米脂仙姑咯咯娇笑,核桃仁吹干净,双手奉上,柔声道:“民女岂敢袭击主公,只有忠诚值60以下的门神,才会对主公产生敌意,主公莫要慢待了他们就好。” 卡牌都是他前世自己设计的。 当时他可没想到忠诚值有这么重要,如今门神都有了实体,以后要小心了,这些门神个个本领不俗,万一变成敌人,比金兵更可怕! 第6章 一年九熟的小麦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和米脂仙姑在山坡上开垦荒地。 没几天就把山寨四周的60亩地种完了,春小麦成熟期三个月左右,按照开垦土地面积压缩成熟期,40天左右就会成熟。 到时候又能种第二茬,如此循环往复,一年360天能种九茬。 一年九熟的小麦见过吗? 岳诚感觉自己很快就要见证农业奇迹了,每天都很兴奋,恨不得给时间快进,然而时间无法快进,为了打发时间,他把自己称帝的山寨也搞了搞,米脂仙姑升级带来几种蔬菜和水果,种到山寨里,原本光秃秃的山寨,变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在这战火纷飞的世界里,就像遗世独立的武陵源。 每天跟米脂仙姑一起劳动,感情也日渐增温。 他亲切的喊她米姑娘,让她别喊主公,直呼名字就可以,但是米姑娘执意称呼他为主公,太过亲昵会招来其它门神的不满,降低忠诚值。 好贴心的小姐姐。 岳诚被温暖到了。 然而他占山为王的这些天,汤阴县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初金兵南下的时候,县令刘晋望风而逃,官儿都不要了,只想活命,等到金国攻破国都,刘晋又大摇大摆的回到汤阴县,随从竟是金狗! 百姓们都说,这刘晋投靠金人,当了汉奸,他居然还有脸穿官袍,回到县衙里住,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程岗村距离县衙不远,母亲姚氏听说了这件事,端着一盆猪糠,泼到县衙大门上,恰好刘晋出门,躲闪不及,沾染了满身污秽。 这下姚氏把刘晋得罪了! 姚氏颇有胆气,丝毫不怕刘晋身后的金人,指名道姓的骂街:“不知羞耻的刘曲中,好歹你也是汉人的子孙,竟和欺负咱们的金国走狗沆瀣一气,就不怕你爹娘从棺材里蹦出来打折你的狗腿?” 当街挨骂,刘晋臊的满脸通红。 这事他一点也不占理,却又不肯妥协退让,站在衙门口跟姚氏抬杠。 “村野刁妇,毫无见识,你可知金国的骑兵有多强大,过万不可敌啊,咱们现在投降,还能保住一丝血脉,我这是为大家着想。” “休得狡辩,你这无蛋鼠辈!” 刘晋怒道:“本官倒要看看,没有我庇护,你这刁妇能不能见到明早的太阳!” 说罢领着几个金人侍卫扬长而去。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姚氏要倒霉了,劝她赶紧逃命,姚氏毫不理会,到集市上买了两个萝卜,挖了两颗野菜,自顾自的回家。 两个字,淡定。 这姚氏就是岳诚的母亲。 王贵探明情况,急匆匆的上山报信,岳诚听完大吃一惊,连忙追问:“我娘亲现在怎么样,那刘晋不会伤了她性命吧?” 王贵说:“那倒没有,好多百姓都站在你娘身后,区区三五个金兵,不敢动手,不过刘晋的意思好像是,没有他约束,金兵就会到你家找麻烦,赶快回家吧三郎。” “好,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此时岳诚还没有把门神的秘密透露给外人。 来了外人,就让门神躲着。 他把王贵打发了,门神卡转移到山寨大门上,让米姑娘守着山寨,米姑娘不同意:“主公,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这锄头也能帮你抵挡一二。” “别闹了,你这锄头种地好使,打人不行,而且你的武力值才43,压根不是上阵杀敌的材料,在这里呆着,我另有门神相助。” “主公小心。” 茂名山和程岗村相距不远,七八里地而已,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可他下山的时候是深夜,天黑看不清山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磕到石头上,昏倒在山坳里,等他苏醒过来,已经是翌日清晨。 霎时间他心凉半截,昨晚没有按时回去,娘亲不会出事吧? 火急火燎的赶回程岗村一看,家门口的歪脖子树上,挂着一具尸体,四肢全都砍断了,肚子划开,流了一地脏器和血污。 村民围在两旁议论纷纷。 金人打草谷的时候,经常用这种手段折磨汉家百姓。 姚氏跟刘晋这个走狗作对,刘晋半夜指挥金兵上门杀人,来个杀鸡儆猴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岳诚看到树上的尸体,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晕过去。 王贵嬉皮笑脸的跑过来说:“有好戏看了。” 岳诚跳起来抽了他一耳刮子:“这是我娘,看你大爷的热闹!” 王贵捂着脸:“发什么脾气啊三郎,这不是你昨晚干的吗?” “我?” 两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岳诚推开他,跑近了一看,挂在树上的不是姚氏,而是一个穿夜行衣的金兵,腰间的弯刀和狼牙饰品可以证明身份。 这金兵昨晚来找麻烦,被千樱安排的明明白白。 乡亲们都知道岳家两个男儿郎,五郎从军去了太行山,家里只剩三郎岳诚,都以为是他干的,纷纷击掌赞道:“杀得好!” “三郎好人才,将来必定能当大将军!” “咱们汤阴县要出武状元了!” 小麻团是他的跟屁虫,还给他当过太监,听到大家称赞,得意洋洋的说:“现在知道三郎的厉害了吧,那可是我们大岳国的皇帝,将来要君临天下的。” “我是三郎的皇后!” 还未及笄的雪骢急忙举手,捍卫自己未来的尊贵身份。 乡亲们全都哭笑不得,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不知天高地厚,哪天恢复了大宋江山,第一个惩治的就是你们这些占山为王的逆贼! 然而大家都没当回事。 以大宋子民的眼光来看,朝廷确实完蛋了。 你想啊,两个皇帝都成了俘虏,金人为了斩草除根,皇室子弟一个没落下,全抓起来了,赵家人自顾不暇,哪有闲心管谁称帝? 岳诚跟乡亲们客套两句,急匆匆的回家关上门,看见母亲正在东厢房纺纱,没受一点伤,家里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旋即低声喝道:“千樱,你在哪?” “主公我在这!” 顺着声音往东走,不小心把隐形的千樱给扑倒了。 第7章 傀儡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千樱又是一声娇呼,语调带着嗔怪之意:“主公你干什么呀?” 看都看不见,能干什么。 岳诚厚着脸皮爬起来,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询问昨晚的情况,跟他推测的差不多,刘晋丢了面子,昨晚派人来行凶,刚从后院墙头翻进来,就被千樱料理了。 大卸八块挂在树上,村民还觉得不解恨,朝那尸体扔了半天石头。 大家都觉得刘晋不敢来认尸,没想到还真来了,带来一支两千人的大部队,把整个程岗村团团围住,然后领着五百士卒,逼近岳诚家。 全村百姓都吓坏了。 刘晋不是汉奸吗,为何能动用如此多的金国兵马? 金国灭了北宋之后,自认为兵马不足,无法统治这片广袤的土地,甚至连抢劫都没有足够的人手,怎么办呢,勃极烈会议上通过了一条政令,招募识时务的汉人,组编签军。 签军就像后来抗战时期的伪军。 说白了就是一支汉奸队伍。 刘晋是签军的百夫长,手里有五百兵马,剩下的一千五百人是金兵,归属于完颜宗望麾下的渤海军,头领叫浑巴鲁。 渤海军里的军粮官。 这次北狩,俘虏超过十万人,粮草不济,在相州府一带打草谷,碰见刘晋,浑巴鲁特意来支援,得知有个金兵被砍断四肢挂在树上,非常气愤,问谁干的。 刘晋也不知道谁干的,反正不是那瞎了眼的老媪,正愁着怎么寻找凶手,听见村民夸奖岳诚,心想肯定是他了,便跟那诨巴鲁说: “这岳家三郎有万夫不当之勇,山里的猛虎,一拳头就能打死,耕田的黄牛,背起来能狂奔,整个汤阴县都赫赫有名,不好搞啊。” 不把敌人说的厉害点,岂不显得自己很无能。 诨巴鲁疑惑道:“这么厉害,为何不从军?” “脑子有点问题,人称傻三郎。” “我去会会他。” “将军小心啊。” 这时岳诚已经出来了,乡亲们让他背着老娘逃跑,他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哪也不去,就站在自家门口,很快岳家的篱笆小院就被签军包围了。 浑巴鲁骑马上前,趾高气扬的问:“你就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傻三郎?” 岳诚有点纳闷,这万夫不当之勇的名头哪来的,怎么连金国大将都知道了? 管它呢。 他强装镇定的反问:“你又是哪个?” “将死之人,何须多问!” 嗬,好大的口气。 敢不敢到家里来坐坐,保证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岳诚心里悄悄琢磨,如何把这家伙引到家里,来个擒贼先擒王,不然这上千人的队伍没法对付。 借口还没想到,小麻团忽然跳出来放话:“兀那贼子,休得嚣张,这是我大岳国国君,识相的……” 岳诚照他头上扇了一巴掌,闲着没事说这个干什么,把七个小伙伴都牵连进来很好玩吗,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而且已经被人家包饺子了,这孩子脑瓜也不灵光。 不料浑巴鲁还真有兴趣听,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哪来的大岳国?” 刘晋上前解释了一遍。 当笑话讲的。 浑巴鲁却没有当笑话听,这人是完颜宗望的属下,完颜宗望什么人,金太祖次子,主导南征伐宋的两位大将军之一,跟着这种大人物厮混,浑巴鲁也有点见识,对敌我形势有着清晰的认识,金国一直想在河南河北一带扶植傀儡,替代大宋皇室,要是有人揭竿而起,自称草头天子,最高兴的就是他们。 这是送上门的傀儡。 浑巴鲁挥挥手,让两旁的士兵退下,亲自下马走过去,马鞭敲打着手心,上下打量岳诚:“你这少年倒是有些魄力,大宋灭亡后,头一个站出来称帝。” 岳诚皱眉道:“少放闲屁,你待怎样?” “大胆,竟敢辱骂浑巴鲁将军,身为一个礼仪之邦的汉人,不觉得有辱斯文吗?” “有辱斯文?”岳诚朝刘晋那边啐口唾沫,不屑道:“你像条狗似的给金人卖命,就很斯文吗?” 刘晋惨遭羞辱,劝说浑巴鲁把岳诚凌迟处死,动刑的时候让他一刀刀的剐,保证剐够三千刀,两旁百姓全都义愤填膺的瞪着他。 要是眼神能杀人,这刘晋已经死了一百次。 浑巴鲁没有听信刘晋的劝告,故作真诚的笑道:“你现在手里只有七个人,算不得真正的皇帝,皇帝有文武百官,有三千佳丽,有牛羊百万,还有传国玉玺,哪一样你有?你要是真想当皇帝,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听我的话,全都唾手可得……” 听这髡发秃子唠叨半天,岳诚渐渐品出味儿来了。 这是要让他当张邦昌啊。 说白了就是金国的傀儡! 不过浑巴鲁太天真了点,他虽然是头一个称帝的,但他草莽土鳖一个,没有任何号召力,扶植他没用,起码也得是大宋的豪门望族,才有可能改天换日。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 岳诚笑道:“好啊,咱们到屋里谈。” 这扇门浑巴鲁要是进去了,千樱指定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然了,杀是不会杀的,杀了虽然能震慑敌人,但也把岳诚的活路堵死了,两千金兵围住岳家,就算进不去,饿也把他饿死了。 岳诚打算砍断浑巴鲁两条胳膊,整个半死不活,让这髡发秃子给自己开路,去茂名山躲藏。 这主意可以试试。 但是浑巴鲁没进去,没什么好谈的,扶植傀儡这么大的事,浑巴鲁做不了主,必须回去跟完颜宗望请示,浑巴鲁见他点头同意,扭头上马。 临走前给刘晋下令:“大岳国的皇帝给我留着,他要做什么,须得听他号令。” 金国骑兵走后,刘晋愣住了。 这人没什么见识,不知道金国想扶植傀儡,心里还纳闷,浑巴鲁为何突然跟一个山野刁民好上了,他们应该从来没见过啊。 忽然肩膀一沉。 岳诚按着他的肩膀笑道:“听见没有,刘大人,你家主子让你听我号令,我缺个暖床的小妾,晚上把你老婆送过来让我暖和暖和。” 第8章 大丰收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刘晋还真是金人的好奴才,令出必行,隔天就把老婆送来了! 也不能说是老婆,小妾。 二八芳华的小娘子,谈不上多漂亮,却也小有姿色,一问才知道,这女子原本是汴京歌妓,汴京告破之后被金人掳走,刘晋投敌有功,赏赐给他了。 转手送给了岳诚。 至于为什么不送正妻,想必是糟糠之妻拿不出手,而且把大老婆送人也丢脸,再怎么无耻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小妾就不一样了,妾室本就身份低微,士大夫之间送小妾,属于礼尚往来,据说苏东坡还接受过别人送的小妾,欣然笑纳,苏文豪也没有气急败坏的发动女权运动。 说白了就是男人的时代红利嘛,回到21世纪可不敢大张旗鼓的这么搞。 不过岳诚这么做是为了羞辱刘晋,无意纳妾,随便问了几句,把那女子打发回去了。 而后埋头搞生产。 开春农忙,小伙伴们都在家里帮忙播种,没空陪他胡闹,山寨只剩他一人,正好方便了他跟门神交流,劳作数日,他和米脂仙姑一起开垦的60亩地迎来收获。 山坡上一片金黄的麦浪,麦田已经成熟,米脂仙姑扶着锄头,摘下头巾擦擦香汗,朝他嫣然一笑:“可以收割了,希望没有耽误主公的大计。” 占山为王算不得什么大计,谈不上耽误,而且粮食成熟的这么快,一年能种九茬,还想怎样,他抱拳道谢:“辛苦米姐姐了,不过我有个问题。” “主公但说无妨,民女知无不言。” “之前你告诉我,只要在一片土地上种植一茬粮食,这片土地就归我所有,现在整个山顶六七十亩地都是我的,还用筑墙吗?” 米脂仙姑轻摇螓首:“当然不用,门神可以在此随意活动,下山是不行的,除非为主公守护心门,充当随从,但是只能有一个。” 确定了范围,他把诸葛兄弟喊来,在对面不远处的山头上重新搭建一座山寨,把大岳国的山寨围在里面,门神住对面。 门神住所和山寨分开,免得小伙伴来了问东问西,暴露自己的秘密。 然后就是收割粮食。 很遗憾,收割没有便捷的方法,只能挥舞着镰刀一株株的割,他和三个门神一起下地劳作,忙的热火朝天,忽然听见脆如黄莺的喊声。 “三郎,你在干啥?” 起身观瞧,原来是立志要当大岳国皇后的雪骢,初潮都没来呢,也不知道她急个啥。 雪骢一路狂奔到田垄上,看见这么多麦田,诧异的瞪圆了美眸:“啊呀,哪来的粮食,二月二才过去没多久,怎的成熟了?” 王贵也跟来了,一根虎魄银枪,耍的密不透风,岳诚送的这件兵器很趁手,王贵喜欢极了,吃饭睡觉上茅房都带在身边,还说哪天武艺大成了,要用这杆银枪上阵杀敌,吃水不忘挖井人,倘若为朝廷立功,封官进爵,头一件事就是给岳诚买个大宅子。 眼下王贵还小,上阵杀敌起码也得等到个头长成。 这次上山是找他切磋武艺的,兴冲冲的跟着雪骢上山一看,也惊呆了,嘀咕着脏话:“直娘贼,二月二哪来的金麦子?” 两个小伙伴先是看看他,随后视线挪到米脂仙姑和诸葛兄弟身上。 他们是谁? 岳诚早就做好了准备,连忙解释:“这是从河间府逃难过来的米姑娘,那两位壮士是米家的护院拳师,他们原本要去南方,金人在汴梁一带肆虐,过不去,就在这茂名山住下了。” 河间府地处要害,早就被金兵冲垮了,流离失所的百姓数十万,南下避祸很正常,雪骢和王贵没有怀疑,但这麦田…… “没见识了吧,米姑娘的父亲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从海外带来的种子跟咱们的粮食成熟期不同,别愣着了,快来帮忙,米姑娘说了,她自己吃不完,可以送咱们十亩粮食。” 一听送十亩,两个小伙伴欣喜若狂,忙不迭的加入收割队伍。 这个时代的小麦亩产不过三四百斤,能有六百斤就是破天荒的大丰收了,然而米脂仙姑种出来的小麦亩产最少都有八百斤,随着等级的提升,还能更多。 割完十亩地,看着堆积如山的麦穗,雪骢高兴的都哭了,也难怪,自从前年金兵南下,他们就没吃饱过,搓开饱满的麦穗,一股脑的往嘴里塞,咯嘣咯嘣的生嚼,也不怕把牙齿崩掉。 “好好吃,谢谢米姐姐。” 米脂仙姑莞尔一笑:“还是谢谢三郎吧,没有他帮忙,种不了这么多。” 雪骢噙着满嘴的麦粒转向岳诚,吃太多,话都说不清楚了:“三郎你还要皇后吗,小麻团的两个姐姐也想加入大岳国。” “傻鸟,皇后只能有一个,其它的都是嫔妃贵人。”王贵骂人的时候喷了一地麦粒,连忙捡起来塞嘴里,一粒都不舍得浪费。 雪骢发现自己很重要,慌忙拽住岳诚的胳膊,忧心忡忡的说:“你可不能废了我的皇后位子,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都行。” “三郎的合卺酒,你喝不喝?” 不就是酒吗,可以喝啊,雪骢怔怔的点头,看见王贵哈哈大笑,内心疑惑,问了才知道,那是夫妻成亲才喝的酒,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十亩地九千斤粮食,这么多,可不是送给他们俩的,岳诚早就计划好了,第一次大丰收,他打算做件好事,把粮食分出一部分,送给程岗村的村民,让包括母亲在内的乡亲们都吃上饱饭。 他让雪骢和王贵回村找几辆宽敞的双辕车,把粮食运回去,对外不要乱说,非要说的话,就说是河东一带的富饶大户施舍的。 粮食拉到村里,立刻引起巨大的轰动。 金兵刚刚打完草谷,全村都被榨干了,挖野菜,吃树皮,刨观音土……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看饿死了,突然冒出几千斤粮食,村民的狂喜可想而知。 互相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但他们好像忘了一个人,刘晋。 刘晋不但是汤阴县令,还是金国签军的百夫长,专门替金人搜刮粮食,一看这阵仗,拍案大呼:天助我也,功劳落到老子头上了。 随后领着一群狗仔,挨家挨户的搜刮粮食,岳诚送给村民的粮食,全让这家伙抢走了。 第9章 还有请抄家的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事儿岳诚还不知道,另有五十亩麦田没有收割,他正在山脚下割麦子,仨门神给他帮忙,门神无论动作还是体力都比他强太多了,不然依靠人力收割不完五十亩。 刚刚大功告成,就听见山道上传来低微的啜泣。 循声望去,原来是雪骢,雪骢哭唧唧的跑来报信,说刘晋把粮食都抢走了,还殴打村民,大家都很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粮食是送给村民的,竟被这狗贼抢走,岳诚顿时起了杀心! 杀刘晋很容易,他手底下三组四个门神(诸葛兄弟算一),随便哪一个,都能轻轻松松的干掉他。 但,杀了之后呢? 五百签军先不说,毕竟是为了混口饭吃才投敌的,不一定对同胞下死手,让岳诚担心的是距离相州只有两百多里地的汴京大军。 那里的金兵有十万之众! 民间盛传,金兵过万不可敌,虽然有些夸张了,但金国灭掉大辽之后,军力大增,近两年又从大宋的绥靖政策中得到许多好处,军械、马匹、兵员都有重大提升,随便调拨一点人过来,都能让程岗村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他手里的门神根本对付不了那么多兵马,行动范围也是个问题。 诸多问题的限制,让他不得不考虑柔和一些的办法。 这刘晋暂时不能杀。 不杀刘晋,怎么把粮食抢回来呢……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长远之计浮上心头,紧皱的眉宇舒展开来,他替雪骢擦了泪珠,问道:“那臭不要脸的搜我家了吗?” 雪骢抽抽噎噎的摇头。 看来刘晋忌惮浑巴鲁,不敢太过分,无所谓,这不重要,他安慰几句,把雪骢打发回去,然后安排诸葛兄弟搬运粮食。 卡牌守护心门,一道回村。 和米脂仙姑一样,守护心门的门神能听到他的心声,得知他的计划之后,诸葛铁的老-毛病又犯了:“嚯,还说不杀人,这不是把人往黄泉道儿上推吗?” 诸葛钢也窥见了,训斥自家兄弟:“二弟闭嘴,谨防隔墙有耳。” “真新鲜,光秃秃的山林子,哪来的墙。” “二弟,这是个比喻。” “没听说过。” “现在听说了吧,能不能闭嘴?” “去你的吧,主公都没说让我闭嘴,你管的哪门子差,再说这人生来一张嘴,不就是为了吹拉弹唱,吃吃喝喝的吗,闭上了嘴,你能吃到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冷不丁来了一段抱蔡明,蔡明抱的那叫一个熟练,蔡明老公来了也得竖起大拇指说声好,不过诸葛钢早就听吐了,主公居然一边听一边笑,有这么好笑吗? 回到程岗村。 岳诚把门神卡贴到自家门上,交给兄弟俩一个任务,随后去县衙找刘晋。 夜幕下只见星火点点,走近了一看,村民举着火把,县衙围的水泄不通,登闻鼓都烧了,扯着嗓门把这刘晋的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无奈签军在门口阻拦,进不去。 “三郎,这里。” 王贵和张宪朝他招手,他大步流星的过去问:“没人受伤吧?” 王贵哼道:“哪可能不受伤,刘晋有那么好心吗,不给粮食的全都挨打了,打完还把粮食抢个干净,说什么为我们好,上交了粮食,金兵就不会来程岗村打草谷,保全了大家的性命,我呸,这狗泼才,我看他是想用咱们的粮食向金人邀功。” “不如今晚潜入县衙,一刀把他……”张宪挥手下劈。 忍无可忍,无需可忍,王贵也是这意思。 岳诚不同意。 “就算要杀,也不是你们来杀,上次浑巴鲁带来的兵马你们也看见了,搞不好整个程岗村都会赔进去,这件麻烦事交给我吧,你们去报个信,让刘晋去我家,我在家里等他。” 说罢回身就走。 两个小伙伴同时拽住他:“你娘在家,让那厮去你家作甚?” “别多问,快喊。” 喊了半天,也不见回应,刘晋在县衙后院搭建粮仓,抢来的几千斤粮食全都存在里面,安排三百个签军看守,单靠陈岗村这点人,肯定抢不过来。 出来看到村民怒目而视,刘晋嘲笑他们不识时务,随后签军开道,直奔岳家,岳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是浑巴鲁赏识的废物。 至于为什么赏识他,刘晋就不知道了,正好趁此机会打听一下。 咚咚咚。 刘晋敲响了岳家破旧的柴门,门好像没锁,自己打开了,刘晋撩起衣衫下襟,迈过门槛,忽然感觉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噗通,跪到岳诚面前。 “哎呦刘大人,何必行此大礼,我可没有准备压岁钱!” 岳诚笑着把他扶起来,他疑惑的回头,后面没人啊,谁推的,真是见鬼了,刘晋收起心思,清清嗓子问道:“找本官何事?” “刘大人你不厚道。” “此话怎讲?” “说好了让你老婆来给我暖被窝,为何只送一个小妾?” 哪壶不开提哪壶,刘晋恨不得当场甩他个大嘴巴子,成心作对是吧,岳三郎,咱们走着瞧,等浑巴鲁走了,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我这小妾姿容不俗,三郎若是看不上,更别提家里的黄脸婆了,究竟何事,速速道来,本官公务繁忙,没工夫跟你闲扯淡!” 岳诚正色道:“粮食是我找来的,刘大人怎么收走了?” 刘晋听说了粮食的来历,有此一问也在意料之中,回答的轻松自如:“当然是为了给金人筹集军粮,三郎得了浑巴鲁将军的赏识,应该知道金人不日即将北归,粮草不济。” “既如此,为什么绕过我家?” 居然问这种废话,刘晋怀疑传言是真的,这鸟厮的脑子真有问题,为什么绕开你家,当然是因为浑巴鲁将军的嘱托啊。 刘晋斜睨着他哼道:“这么想立功,本官抄了你家也可以。” “请。” 还有请抄家的,莫不是疯了? 刘晋狐疑的打量着他,好,抄就抄,谁怕谁,反正又不是我家,刘晋这么想着,旋即大手一挥,率领属下进去搜查。 庭院小如麻雀,三五步就是一圈,很快就发现东厢房上了锁头,门口有麦粒,刘晋冷笑着挥手:“那本官就不客气了,来人,给我撬开这扇门。” 哐啷。 撬开锁头,铺天盖地的粮食涌出来,把站在门口的刘晋活埋了。 第10章 你这个冤喊的不真诚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好家伙,存粮多的能把人活埋。 这要是放在富庶的仁宗时期,相当于用银钱砸死人,那叫一个阔气,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人管,很有可能闷死在里面。 好在刘晋带了几个签军,七手八脚的扒开粮食,把他救出来了。 营救的非常及时,出来时只剩下一口气,差点憋死。 眼看这刘晋喷出满嘴的麦粒,狼狈不堪,岳诚居然风轻云淡的说:“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这是送给大人的厚礼。” 刘晋忍他很久了,这次忍无可忍,跳起来大骂:“锤子厚礼,先让我送老婆,又把我领过来活埋……岳三郎你不要欺人太甚!” 到底谁欺负谁? 难道不是你狗仗人势,欺压全村百姓吗? 怎么反倒跟我喊冤? 你这个冤喊的不真诚。 岳诚说:“大人要筹集军粮可以找我,河东路的富饶大户,我都有联络,别说区区几千斤,20万人北上的粮食问题,我也能解决!” 金国兵马十万,赵宋皇室的俘虏三千,外加宫里女官太监工匠侍卫文官武将……也有十万之众,北狩确实是20万人。 现在可不比后世,没有飞机火车,交通全靠走,顶多加个骡马车辇,20万人从开封出发,走到黑龙江,你猜能走多久? 史书记载,足足走了一年。 从1127年的春天走到1128年,属实是走过了春夏秋冬。 既然要走这么长时间,粮草就是个大问题,京畿路和两河一带频繁遭遇洗劫,十室九空,田地荒芜,不把粮食带足了,路上吃什么? 要是从胜利者的角度考虑,这都不是事儿,死就死,反正其中一半是俘虏,老子没在汴京屠城就不错了,你们还想舒舒服服的去上京旅游,可能吗? 只要劫掠的财宝送到了,皇室捉齐了,其余都不是问题。 很多金人是这么想的。 但是作为南征发起者的完颜兄弟,很有远见,知道这片广袤的土地他们统治不了,早晚是要走的,汉人的各种先进文化一定要带走,比如大宋的官窑瓷器,银器簪花,诗书字画,单靠抢走的那点成品,学不到什么,抢走工匠才能知根知底。 所以这些人必须活着,给金国发挥余热。 岳诚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靠的是总结历史经验,刘晋区区一个伪军头子,想的没那么远,他只知道金国大佬要把十万人押送上京,路上缺粮。 听说岳诚联络了河东大户,粮食多不胜数,刘晋暗道,照啊,这真是天上掉馅饼,送上门的功劳,粮食给他们卯足了,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想到这里,刘晋顿时转怒为喜。 换上一副贱嗖嗖的笑脸,上前作揖赔不是,语气也变了:“方才是为兄莽撞了,说的那些个气话,可别忘心里去,想当年我在这汤阴县管理一方百姓,什么样的腌臜泼才没见过,但我最佩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娘,你娘堪称女中豪杰……” 唾沫横飞的一顿吹,把姚氏吹的天花乱坠。 岳诚和岳飞父亲早逝,娘亲把他们兄弟俩一手拉扯大,感情深厚,恭维他娘比恭维他们兄弟俩自然多了,这个马屁拍的不同凡响,有蔡京那味了。 吹捧半晌,旁敲侧击的打听河东大户的消息。 岳诚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河东米家,林家,万家都是产粮大户,我家五弟与他们的商号往来多年,交情不浅,可以说服他们拿出八万石粮草犒军。” “这么多?”刘晋欣喜若狂。 “人家不是白给,希望借此机会打通西京大同府的商路,与整个金国贸易互通,之前找不到人说项,才拖到现在,你有这本事吗?” 士农工商,商人排最后,刘晋和宋代的多数人一样,对此所知不多,支支吾吾的说,要跟浑巴鲁将军请示一下,不敢保证一定成功,把握至少八成。 岳诚哼道:“只怕你连说都说不清楚!” 刘晋拽住岳诚的臂膀,嘿嘿贱笑:“不是还有三郎吗,咱兄弟都是替浑巴鲁将军办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明天我带你去见浑巴鲁将军,你亲自去说,来,为兄在县衙安排了好酒好菜,咱们先吃顿好的。” 绕了一大圈,他们竟然化敌为友,成兄弟了。 回县衙的路上,岳诚脸色坦然的走在前面,刘晋像个跟班小弟,在后面喜滋滋的问东问西,问的不耐烦了,还被岳诚骂一顿。 到县衙头一件事,就是把抢来的粮食归还给百姓,刘晋还自掏腰包,赔付了打人的医药费。 百姓们眼都看直了,他们俩…… 怎么成CP了? 而且粮食明明抢走了,为何又归还了? 要说岳诚投靠了签军,也不对啊,看他牛逼哄哄不可一世的样子,哪像刘晋的小弟,刘晋才是小弟啊,可要说不是,他们在县衙里一起吃酒,谈笑正欢,就差把搞基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属实让人迷惑。 王贵瞅个空子,把他拽出来,询问原因。 他说:“但凡有一战之力,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先当几天汉奸,你和张宪把村民的粮食藏好,等我收拾了刘晋,这汤阴县就是咱们说了算!” 王贵大惊:“你要当汉奸……假汉奸?” “喊什么喊,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岳诚捂住那张臭嘴,旋即道:“我当汉奸的事儿,谁知道都没关系,但别告诉我娘。” “三郎你等等,你到底要干啥?” 干啥,当然是干大事。 除了收拾刘晋,还有个更大的问题萦绕在他心头,金国两次南征,索要的金银上千万,绫罗绸缎,丝帛绢锦几十万匹,汴京被他们洗劫一空。 上到国库,下到家厨,搜刮的干干净净,国财民财都在金人手里,不能让他们轻易带走。 北狩要走一年,可以用粮草问题拖延他们的脚步,只要停留的时间足够长,不用他打,两河一带怒火冲天的草莽义士几十万,早就憋着一股劲要砍人了,哪怕没刀没枪,几十万的棍棒抡上去,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第11章 您到底是哪边的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翌日清晨,刘晋邀请他一起去见浑巴鲁。 临行之前,他置换门神卡,把诸葛兄弟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千樱的卡牌贴到心口。 左右观望着问:“千樱你在吗?” “主公,平安门神千樱在此!” 一只绿油油的小青蛙,悬浮在半空,小青蛙鼓着腮帮子上下观瞧,有点迷惑的样子,必然是隐形的千樱托着它,用来代表自己的方位。 这次深入敌营很危险,岳诚是从和平年代穿越过来的,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心里多少有点发怵,带上千樱感觉稳妥一些。 千樱是上品门神,执行过一些简单任务,升级到上品三等。 按照门神卡的规则,9+3,有12仗的活动范围,加上门神诞生之后自带的一亩地范围,再加上门神卡数量累积的范围,换算成后世计量单位,一共是126米。 以岳诚为中心,画个126米的半径,这就是千樱能够守护的范围。 只是当保镖的话,范围足够大了,岳诚甚至有点担心她乱跑,丢下主人不管,毕竟看不见,到底在不在,谁也不知道。 为此,他特意问了问千樱的本领。 千樱回道:“每次跨品,解锁一门武技,卑职现在有两种武技,一是传送,六个时辰一次,只要主公喊传送,不管卑职在什么地方,立刻传送到主公身边!” “如果在被窝里呢?” “……” 虽然看不见,但他奇迹般的感觉到了一股杀气笼罩了自己,好吧,不开玩笑了,不到万不得已憋不住的时候,绝不在被窝里喊传送,咳咳,岳诚清清嗓子说回正事。 “六个时辰的冷却有点长。” “卑职会谨慎使用。” “另一种呢?” “另一种武技是隐杀,主公指定一个目标,十丈之内瞬移刺杀,神不知鬼不觉,目前一天只能用一次。” 冷却时间可以用升级来弥补,门神从一等到九等,属性值逐渐提升,武技的伤害和冷却也有相应提升。 随身携带门神卡的话,下达命令也方便,守护心门,千樱能听到心声,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无声无息的杀掉一个人。 了解完自己的卡牌,岳诚和刘晋上路了。 他们从茂名山装运了六车粮草,让王贵和张宪押运,随行的还有几个村里找来的民壮。 随后南下浚州府。 浚州、滑州、开州是汴京在黄河北岸的屏障,这几座城池如果有严密的布防,加上黄河的阻隔,金兵没那么容易打到皇城根儿,可是当初打仗的时候,官军士气低下,畏敌如虎,加上城池兵力不足,很轻易就被攻破了,然后金人在黄河北岸发愁,不知道怎么渡河,敲了一夜鼓,打探河对岸的动静,官军一夜跑光了! 竟有这种好事,金人大喜,旋即筹集船只,从容渡过黄河,打到了汴京城下。 是不是很搞笑? 宋金战争期间,冒出很多类似的事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细细一想又觉得很可悲,只能说赵佶无能,朝廷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赶到浚州,命令王贵和张宪在城北落脚,看管粮草,他和刘晋去南门外面的茶摊少坐片刻,等着即将渡河的大部队。 刘晋生在浚州,喝茶闲聊时,指着不远处的河流说:“兄弟你看,那就是黄河,庆历八年改道北上,流到大名府,把卫河给冲了,我家太爷就是那场洪水中丧命的。” 黄河是母亲河,也是灾难河,历史上有过20多次大改道,几乎每次都带来一场灾难。 没记错的话,明年还有一次大改道,人为的,有个叫杜充的守将,为了阻挡金兵,掘开黄河堤口,洪水席卷中原大地,死了20多万百姓,上千万人流离失所。 杜充一手造成了这场史诗级的灾难,比金兵杀的百姓都多。 由此可见,内贼比外贼更可恨! 刘晋跟杜充一路货色,满脑子都想着怎么给金人立功,不知廉耻的谈论道:“完颜兄弟在汴京抢了不少好东西,咱们供给粮草,可是大功一件,怎么也得赏点,到时候你我对半分,怎么样?” “狗奴才!” 咦,谁说出了我的心声? 岳诚以为是千樱,但说话的是个男人。 循声望去,对面茶桌坐着几个头戴红巾的糙脸汉子,手持朴刀,怒气腾腾的盯着他们俩。 这伙人一共才八个,看样子像是聚啸山林的土匪,刘晋有五百签军,岂会害怕他们,猛拍桌子喝道:“谁喊的,给本官站出来!” 八个人站起来七个。 只有中间的马破虏还坐着,手里一碗粗糙的褐色茶水,小口啜饮,脸色平静,对眼前发生的冲突毫不在意,兄弟们想动手,马破虏把茶水泼过去,“坐下,正事要紧。” 刚才骂人的糙脸汉子悻悻地坐下了,嘴里嘀嘀咕咕的骂道:“杀不完的狗汉奸,上次陈老大兵败被俘,就是汉奸提前告密招来的,吾恨不能生啖其肉!” 怎么听都像是指桑骂槐,刘晋不高兴了,挥挥手,让属下把他们宰了。 岳诚阻拦道:“不要耽搁正事,金人已经渡河了。” 这茶摊矗立在山岗上,远眺黄河最为便利,大家的视线都转向河滩,唯独岳诚和马破虏盯着对方,眼睛里都有一丝迷惑。 马破虏是两河一带的红巾军,今日得知大军渡河,在这里埋伏,自然要低调行事,免得有人通风报信,打草惊蛇,但他不太明白岳诚是个什么人,为何阻拦刘晋。 突然间,鼓声隆隆,河边的林子里冒出上千个头戴红巾的义军,提着朴刀棍棒,甚至是锄头,喊打喊杀的冲向黄河。 刚刚上岸的金兵只有两三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过半。 半渡而击,乃是兵法基操,金人岂能不防,两边早有十几艘并行的快船登陆,倘若准备好了马匹,以金人骑兵的冲击力,这一千红巾军必定全灭。 岳诚看了会,戳戳刘晋的胳膊:“你不去帮忙吗,这是立功的好机会。” 刘晋看清形势,领着四百签军去支援。 身边没了外人,岳诚急忙跟那些两河义军说:“快让你的人马撤退,这是粘罕的主力,后面还有八九万金兵,不要以卵击石!” 义军兄弟全都诧异的望着他。 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大哥,您到底是哪边的啊? 第12章 欺我大宋无人耶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到底是哪边的,时间会给出答案。 红巾军的兵力只能打游击,岳诚劝他们避开敌人的锋芒。 “敢问兄台,可是朝廷安插在金人里的细作?”马破虏从他焦急的态度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就算是吧。” “失敬失敬,不过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国破山河在,两河义军也在,哪怕是送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这个仗我们一定要打,把命挂在裤腰带上的都跟我走!” 众人轰然应喏,跟着马破虏狂奔下山。 他们中间最好的武器竟是朴刀,还是大宋那种掺杂了硫化铁的朴刀,比较脆,不好使。 这能跟骑兵打吗? 岳诚暗叹一声,旋即跟了上去。 当他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千红巾军已经被骑兵包围,金人拉出一个大圈,围着他们射箭,宋代的普通百姓没有盾牌,官府允许持刀,持剑,不允许私藏甲胄和盾牌,所以这些义军是凭着一腔热血上阵杀敌的,而且没有经受过训练。 遇见硬茬,死伤很惨重。 三轮箭雨过后,只剩六七百人,金国骑兵变幻阵型,不让他们聚拢在一起,等到红巾军彻底散开,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沉浸式体验大宋战争的岳诚愈发焦急了,看见有个断腿的红巾军丧失战斗力,艰难爬行,拖出一道猩红的血痕,连忙过去帮忙。 他忘了自己是汉人装束,而且没人知道他跟刘晋的关系,金兵把他也当成义军,照杀不误,刚把伤员扶起来,就有一个骑兵从后面杀来。 奔袭速度很快,跑都来不及! 可那骑兵座下的蒙古马,突然四蹄断裂,哀鸣着摔倒,骑兵也倒在他面前,他大喝一声,死,自己一动没动,骑兵脑袋搬家了! 离了大谱! 那断腿的义军兄弟看的清清楚楚,顿时惊呆了,好家伙,这是什么情况,倘若不是神仙下凡,那就是大白天见鬼了啊。 岳诚捡起金人的头盔,扣自己脑袋上,往脸上抹了把泥,扶着伤员去小树林里躲避,然后如法炮制,来来回回的在战场上捡伤员。 千樱隐形,金人看不到,在前方开路,途中杀了不少金兵。 很可惜,捡人的速度比不上金兵杀人的速度。 才捡了30来个,仗就打完了,两河义军的鲜血染红了河岸,尸横遍野,惨不忍睹,然而他们再悲惨,也比蝇营狗苟的大宋朝廷荣耀一万倍。 最后只剩马破虏在顽抗。 这人能当义军首领,确有几分本事,抢走金人的骨朵铜锤,左右手各一把,舞的密不透风,骑着一匹抢来的蒙古马,来回冲杀。 听他嘶声狂吼:“欺我大宋无人耶?欺我大宋无人耶?” 左肩和大腿连中两箭,滚落马鞍,肩伤还好,大腿的伤势深可见骨,连马都爬不上去,上岸的金兵越来越多,生死已定。 罢了罢了,大丈夫马革裹尸,死得其所,马破虏正要闭目待死,岳诚急匆匆的赶到,把他扶起来:“不要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鸟厮居然哈哈大笑着问:“敢问兄弟名姓?” “茂名山岳诚。” “好兄弟,今日之情马某记下了,他日地府相会,与你黄泉共饮!” 饮你个头,还不到下黄泉的时候,说的什么晦气话,岳诚把这白痴推上马背,往马髀上拍几下,马儿载着受伤的马破虏,快速逃离现场。 忙完深吸口气,接下来轮到他自己了,他不能跑,但又不确定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是否有人看见,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千樱帮忙制造一个伤口。 千樱严词拒绝:“只有忠诚值60以下的门神,才会伤害主公,请恕卑职无法从命。” 好说歹说,千樱就是不动手。 清理战场的金兵就要过来了,岳诚把心一横,捡起地上的箭簇,往自己的肩胛骨下面扎,刚刚扎破点皮儿,卧槽,好特么疼啊! 不行不行。 岳诚对自己下不去狠手,想出一个馊主意,用箭簇抵住肩膀,直挺挺的拍到地上,这不就受伤了吗,心说我真是个天才。 真正尝试了才知道,跟想象的不一样,攥着箭簇拍到地上,噗呲一声,箭簇穿透肩膀下面的皮肉,从后背露出来,捅了个对穿。 差点把他疼哭。 凑巧刘晋正在帮助金兵清理战场,看到他受伤,假惺惺的关怀几句,领着他去河边刚刚搭建的营帐里治疗。 剪断箭头,拔出箭支,敷药包扎。 然后嘱咐道:“浑巴鲁将军已经上岸了,待会就过来,你可不能像上次一样顶撞他,金人易怒,万一把他们惹毛了,连带着我也要倒霉。” 区区一个军粮官,什么时候变成将军了,也罢,在刘晋眼里,金国的土狗也是将军,岳诚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一边揉搓酸疼的肩膀,一边朝门外张望。 等待期间,有件小事让他很迷惑。 金国在这个年代属于军事强国,兵强马盛,清理战场不需要搜刮,兵戈马匹,都是金国的好,义军个个穷光蛋,衣裳也不值得扒,为何耗费了这么长时间? 清理完才知道,河岸上一排长枪,每个枪尖儿都插着人头。 血淋淋的人头正对黄河,俘虏即将上岸,正好能看见,这些俘虏包括两个大宋皇帝,宗室三千子弟,朝廷的重臣,还有皇宫里的各种仆役。 死去的义军兄弟表情各异,有人须发皆张,愤怒如狂,有人神色悲戚,眼中绝望,还有人唇角挂着冷笑,仿佛在嘲笑这些被俘虏的大宋皇族。 岳诚只看了一眼,满腔热血就冲到了脑门,身为汉家儿郎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原以为自己是个旁观者,是个有金手指的上帝,可以置身事外,冷静的看待这段历史,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战争,谁能置身事外? 倘若他可以置身事外,难道两河百姓不能吗? 老弱病残跑不掉,年富力壮的总能跑,去南方,去西北,去蜀中,都能避祸,为什么还有几十万汹涌如潮的义军揭竿而起,奋起反抗? 他总以为自己是上帝,是来自未来的观察者,可以冷静的纵观大局,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几十万人前赴后继的去死,因为这片热土是他们祖祖辈辈的家啊。 第13章 保你一地平安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时大部分俘虏已经上岸,岳诚看到一个青衣长衫的儒雅男子走在最前面,明明被俘了,却像在逛街,枪尖上的人头他毫不在意,瞥了眼,挪开视线,眺望远处料峭春寒的山景。 这人的态度让岳诚很迷惑,悄声问刘晋:“他是谁?” 刘晋冷笑:“没见识了吧,这是太上皇赵佶啊。” 原来这就是流芳千古的大宋艺术家,徽宗赵佶,外貌名不虚传,年过四旬也有丰神如玉的风采,放在人堆里妥妥的明星脸。 然而错用了蔡京的是他,金兵第一次南征时放弃皇位逃跑的是他,得知汴京被洗劫一空,只问自己的珍玩还在不在的还是他,不管艺术成就多高,不管瘦金体写的多好,此刻的岳诚对他只有一种评价,这孙子不配当皇帝。 跟在赵佶后面的是钦宗赵恒。 赵恒还年轻,二十来岁,听说是个糊涂蛋,用敌人的信使招降敌国大将,这已经很离谱了,更离谱的是,去年冬天打仗的时候,汴京守军冻得半死,愣是不肯把国库里的棉衣拿出来给士兵御寒,最后国破家亡,难道那点衣帛布匹就属于他了吗? 就在岳诚暗暗感叹大宋皇室都是一群猪猡的时候,有人看到河岸上成排的人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炎宋无以为继,吾与两河百姓同往!” 旋即跳河。 也不知道什么来头,金国的将领很重视,没让他随随便便死掉,命令属下去打捞。 捞上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五六十岁的年纪,身材依然魁伟壮硕,早春时节的河水冰凉刺骨,下水兜一圈,也不见他发抖,只是神色看上去有些悲凉,金国士兵给他御寒的羊皮,随手扔给路过的皇室子孙,自己坐在凹凸不平的石块上,浑身湿哒哒的滴水。 岳诚问:“这个又是谁?” 刘晋自己当了叛徒,对所有忠君爱国的臣子都看不惯,嘀咕着有病,摆摆手,没说这人是谁,领着他直奔浑巴鲁的营帐。 浑巴鲁上次说要支持大岳国,这次不提了,想必是汇报的时候挨了顿骂,一点背景都没有的傀儡,扶持了也没用,达不到号令天下的作用,历史上原来的傀儡皇帝张邦昌就不一样了,张邦昌是宋室朝臣,历任沧州教授、知光州、礼部侍郎和中书侍郎,颇有资历,有资历的人,方便带节奏,让大众渐渐接受宋朝的消亡,至于张邦昌本人愿不愿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据说是被坑了,张邦昌不想当,大家一致推举他当。 走进毡帐,浑巴鲁问:“你二人所为何事?” 刘晋嬉皮笑脸的上前汇报道:“来给您报喜啊将军,这位大岳国的岳诚兄弟,您还记得吧,岳兄跟河东一带的粮食大户有来往,督促他们捐赠了一批军粮。” 浑巴鲁正在为粮草发愁,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把自己屁股底下带有兽皮的暖和椅子让给岳诚。 “快坐快坐,细细道来!” 他只负责汉人的粮食。 北狩20万人,一半是汉人俘虏,只负责这一部分也替浑巴鲁分担了很多压力,这髡发秃子乐的合不拢嘴,当场跳了一段大神,把岳诚雷的外焦里嫩。 跳完吃酒的时候才知道,这不是他印象中的东北跳大神,这是萨满舞,女真族崇信萨满,每逢祭祀之日,都会跟着大巫祝起舞。 刘晋拍马屁:“将军多才多艺,难能可贵啊。” 可惜浑巴鲁并没有把刘晋的马屁当回事。 这人秉承了粘罕的风格,比较务实,谁对他们有用,就看重谁,此时用处最大的人是岳诚,浑巴鲁从行囊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酒樽,盛满好酒递给他,说道:“这是你们大宋皇帝的物件,本来打算带回去熔成金锭,念你犒军有功,赏你了。” 坐在中间的刘晋接过来,双眼直冒光,金樽在手里停了半刻钟,才恋恋不舍的递给岳诚,戳戳他的胳膊:“还不快谢谢浑巴鲁将军?” 岳诚淡淡的抱拳一礼,并没有道谢。 抢了我们的东西,当做礼物再送给我们,有什么好谢的? 没揍他就不错了。 而后双方约定了分批运送粮草的日期,每隔七天,送来足够十万人吃的粮食。 这个数目到底有多大,岳诚自己也算不清。 一般来说,战时三到六个民夫供养一个士卒,民夫吃的先不算,就当他们是拉粮食的机器人,只算士卒或者俘虏的口粮,一天怎么着也得两三斤吧,十万人一天至少20万斤,七天就是一百多万。 岳诚手里有这么多粮食吗? 没有。 哪怕米脂仙姑种地的速度很快,也赶不上这十万人的消耗。 为了以后还能见面,他提前给浑巴鲁打了个预防针。“将军,草民手里没有那么多民夫,也没有那么多车马,粮食也还未全部成熟……” 浑巴鲁知道他要说什么。“这好说,刘晋手里的五百签军,交给你统领,我另外再派给你20个精兵,全听你号令,用来督促大户纳粮,车马你拿着我的令牌,自己去挑,马匹管够,车辇最好不要超过30辆,不能妨碍辎重队的运输,可否?” “可以,那么相州一带的草谷……” “有你在,不会再打草谷了,保你一地平安!” 从毡帐里出来之后,岳诚长长的出了口气,一切都很顺利,金国大军等他的粮草,应该会走的很慢,这就给两河义军带来了机会。 此外,有些俘虏必须救出来,比如刚才跳河的老头,赵佶死了不可惜,这老头要是死了,万分可惜。 分发口粮的时候,特意打听了一下。 此人名叫张叔夜,曾经当过济南知府,宣和年间,宋江在水泊梁山起义,就是张叔夜把他们招安的,梁山好汉归顺朝廷到底好不好,先不说,但他们大部分人是因为张叔夜的名声才归顺朝廷的。 可见此人忠诚正直是出了名的,后来金兵围攻汴京,朝廷号召各地勤王,最快赶来的只有两个人,一是大宋名将种师道,另一个就是张叔夜。 难得的忠臣。 岳诚打算去见见他。 两斤一袋的口粮他拿了三袋,递给张叔夜的时候顺便安慰道:“别忙着死,大宋还没完,这三袋口粮是给你的,不够的话,尽管跟我要。” 第14章 神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老头好像冻傻了,给他的口粮,看也不看,垂头嘀咕,嵇仲努力,嵇仲努力。 翻来覆去的念叨。 嵇仲是他的表字。 据说这是赵恒最后一次去金营之前说的,张叔夜抓着赵恒的车辕,苦劝圣上莫去,这一去就回不来了,赵恒涕泪横流,说嵇仲努力吧。 就这样,北宋最后一个皇帝成了金国俘虏。 你已经很努力了啊,该努力的难道不是他赵恒吗? 岳诚蹲下,捡起散落的口粮,在他眼前晃晃:“张大人,光说努力有什么用,吃饱饭才有力气努力。” 这个小小的提醒,击碎了张叔夜跟赵恒的梦幻联动,瞬间回到现实,环看四周,山河破碎,皇室沦为俘虏,穿着粗布麻衣,和普通老百姓一样蹲在车辕旁边吃饭。 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被侮辱到这个份上,张叔夜却无可奈何,忍不住又想跳河。 岳诚按住他的肩膀,正色道:“非要死是吧,那咱们聊聊你的死有什么价值,张大人忠君爱国,百年之后肯定有个好名声,但这两河百姓并没有因为张大人的死而停止苦难,张大人只知道君辱臣死,难道就没有想过两河百姓吗?” 提起受苦受难的两河百姓,张叔夜露出惭愧的神色:“小郎君教训的是,可国君被俘,朝廷支离破碎,官军尽是酒囊饭袋,我也只能徒呼奈何,恐怕帮不了百姓。” “张大人看见枪尖上的几百颗人头了吗?” “怎会视而不见?” “你觉得金人为何那么做?” 这老头能文能武,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自然是为了让我宋人恐惧战栗,放弃反抗。” “对,张大人如果这时候死了,大家更绝望,这不正是金国想要的结果吗,百姓尚且知道拼命反抗,不让敌人如意,张大人为官几十年,怎么连百姓都不如了?” 张叔夜长吁短叹:“小郎君莫要训斥了,老夫无能,仰头愧对天子,低头愧对百姓。” “我没有训斥你,我是想告诉你,不要放弃希望啊!” 局势糜烂至此,哪还有什么希望? “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希望就像被洗劫一空的汴京,早就没了,小郎君努力吧,老夫……”说到这里,张叔夜突然愣住,好像明白赵恒为什么说这句话了。 可就在这时,岳诚双脚离地,悬浮在30公分的地表。 悬浮在半空的岳诚说:“张大人想看奇迹,这个奇迹够吗?” 俘虏队伍拖拖拉拉很长一片,此处远离大部队,除了张叔夜,并没有其他人,这样正好,因为岳诚想要唤醒的只有张叔夜一个,那些浑浑噩噩的乌合之众,唤醒了也无用。 张叔夜看到这一幕,惊讶的合不拢嘴。 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甚至往脸上呼了一巴掌,揉揉眼睛再看,面前的岳诚不仅悬浮,口粮也悬浮了,岳诚挥挥手,口粮袋子飞到他手中。 张叔夜低头看看口粮,抬头吃惊道:“你……你究竟何人?” 凭空悬浮,这绝不是凡人能做到的。 难道他是……神? 刘晋发完口粮,兴冲冲的走过来,岳诚连忙收起神迹,双脚落到地面,挥手跟张叔夜道别,走很远了,张叔夜还在凝望他的背影,脸色激动万分。 上苍没有放弃大宋! 上苍没有放弃大宋! 亲眼见证了神迹之后,张叔夜感觉自己又有希望了,解开口粮袋子,抓起一把麦粒,煮也不煮,塞到嘴里嘎嘣嘎嘣的嚼。 这牙口廉颇见了也得甘拜下风,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不但能饭,还能吃生饭呢。 其实历史上的张叔夜被俘之后,一路绝食,只喝一点汤水,北狩队伍走到宋金两国的分界线上时,感叹复国无望,上吊自杀了。 相信这次见面之后,张叔夜的人生轨迹会有所改变。 带来的六车粮食发完,岳诚和刘晋旋即打道回府,为了让他们送来更多粮食,浑巴鲁给了他20名金国精锐,充作随从,直接听他号令(当然也有监视他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20辆太平车。 太平车是加固版本的双辕车,左右两侧分别有两个实心木轮,用铁瓦围拢,车架子更为牢固,长约三米,体积庞大,在平原地带行驶十分方便,运送的粮食也比寻常双辕车多一些。 马匹就更多了,关外的马上民族不缺马,平时女真人作战,每个骑兵都有两三匹马备用,回老家走得慢,用不了那么多,匀出来一百匹挽马当劳力,实在是小意思。 五百签军,20金国精兵,20辆太平车,一百匹挽马。 外加一只金樽。 当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程岗村的时候,村民满脸畏惧的站在道路两旁。 看到岳诚和刘晋谈笑风生,对他的疑虑更深了,他到底在干嘛,如果说他是汉奸,为什么替大家讨回粮食,如果说他不是,为什么去了金国大营之后,带来这么多物资? 还有金国士兵听他号令。 内情只有王贵一个人知道,就连雪骢、小麻团之类的小伙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忧心忡忡的望着他,不敢靠近。 他也没有多说,到了自家门前,指挥五百签军去茂名山驻守。 刘晋连忙阻拦:“去茂名山作甚?” “当然是帮忙看管粮食。” 刘晋不同意。 没有这五百签军,人身安全没保证,万一刁民来找麻烦,连个帮手都没有,岳诚搂住他的肩膀笑道:“有我在,谁敢动刘大人一根汗毛,粮草若是丢了,如何跟浑巴鲁将军交代?” “这……” 今时不同往日,浑巴鲁明显更加看重岳诚,把大权都交给他一个人了,五百签军听他号令,那二十个金国精兵,也是他的人,刘晋不过是他的随从而已。 他发话了,岂能不从? 打发了五百签军,岳诚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看刘晋就像看一条待宰的狗。 刘晋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宿命,腆着脸凑上来,指指那纯金的酒樽,嬉笑着说:“要不是我引荐,三郎可见不到浑巴鲁将军,如今得了好处,可不能忘了我。” 岳诚直接把金樽扔给他,他受宠若惊的接住,不敢置信的问道:“三郎这是何意,都给我了?” “嗯。” 宝物仅此一件,分赃都不好分,一路上刘晋都在发愁,没想到岳诚这么大方,上好的雕龙方口金樽,说送就送。 刘晋大喜若狂的回道:“三郎好胸襟,以后有什么差遣,但说无妨,只要兄弟力所能及,一定替你办的妥妥当当,对了,我家那黄脸婆暖被窝是个好手,你还要吗?” 第15章 完颜家的后代只姓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得了一只金樽,就把老婆送给别人暖床,金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旁边的20个金兵悻悻地翻白眼,明显看不起他,他却毫不在意,把那金樽当做美女一样把玩,爱不释手。 岳诚平静的提醒了一句:“刘大人不试试金樽好不好用吗?” “也对。” 正好腰间别着浑巴鲁赏赐的美酒,倒上一杯,笑嘻嘻的递给岳诚。 岳诚不接,刘晋仰头一饮而尽。 霎时间刘晋的脖颈冒出一条殷红的血线,血珠顺着血线溢散,紧接着刘晋的脑袋掉了,骨碌碌滚到地上,沾满了黄土和村里没有清理干净的狗屎。 再看那无头的身躯,鲜血喷出一丈多远,临死时还保持着饮酒的姿势。 死的这么突然,把那些金兵吓一跳,纷纷拔出弯刀,朝四周观望,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远处倒是有几个村民,但他们手无寸铁,明显不是他们干的。 金兵操着女真语大声叫骂,让凶手出来。 凶手一直都在,只是他们看不见。 岳诚的唇角荡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把刘晋的尸体抬到家里,这些金兵奉命保护岳诚,除非他拿不出粮食,否则都要听他号令,闻言连忙跟着进门。 当岳家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合上之后,庭院里的惨叫连绵不断! 王贵、张宪、雪骢和小麻团,站在岳家对面的老槐树下面观望,雪骢哭哭啼啼的抹眼泪,说三郎变坏了,小麻团抱怨三郎不带他们玩,张宪脸色迷惑,不知道三郎想干什么,王贵则是嘿嘿冷笑,问他什么都不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岳家的木门再次打开。 金樽又一次回到岳诚手中,染满了鲜血,岳诚站在门槛上把玩金樽,四个小伙伴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朝院子里张望。 二十个金兵死光了,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院子里。 当初在土地庙里的时候,岳诚就斩杀过三五个金兵,小伙伴们知道他很厉害,但没看见,这次又没看见,而且死的更多,足足二十个。 何等神勇,才能以一当二十? 王贵和张宪简直要惊骇欲绝了,同样是吃黍米野菜长大的,平时练武也不勤奋,他怎么做到的? 一问才知道,用的迷魂药。 “我就说嘛,三郎不会当汉奸的。”雪骢对打打杀杀没兴趣,只惦记自己的皇后身份,三郎要是当了汉奸,大岳国就没有了,皇后自然也没有了。 看到三郎还是跟他们一伙,雪骢很开心,用皇后的身份命令他们去搜刮战利品。 这个命令等同于无,不用说大家也会去。 小麻团和王贵溜进院子里,铠甲、武器、棉衣,扒的干干净净,狼牙吊坠、羊角壶等杂物也没放过,然后把尸体搬出去烧了。 负责点火的是小麻团,这瓜娃子才12岁,除了跟王贵一起偷自己家的麻团,没干过什么大事,此时兴奋的脸色通红,号召大家挥师南下,再杀几个金兵助助兴。 话没说完,脑袋挨了一巴掌,王贵骂道:“蠢鸟,这次要不是用了迷魂药,三郎也搞不定,咱们才几个人,去了白白送死。” 小麻团揉揉自己的寿桃头,出了个异想天开的好主意:“咱们也用迷魂药啊,放到金人的饭锅里,一晕一大片,等他们不会动了,杀他们像杀鸡一样简单。” “说你蠢都是抬举你,怎么接近金人的饭锅,三郎装作汉奸,拉拢刘晋,才有机会接近金兵,就这样还得等金兵落单了才敢动手,你当下毒那么简单啊,回家里做你的麻团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从家里偷来的麻团,就数王贵吃的多,说话也是他最难听,没良心,小麻团绕到他背后啐口唾沫,拉着同岁的雪骢一起去做麻袋,做好麻袋,把刘晋的人头放进去,缝个布袋皮球,村里的大人要是想玩,可以十文钱卖给他们。 小麻团和雪骢年纪小,王贵张宪不跟他们玩,把岳诚拉到一边问道:“三郎,签军是你故意引到茂名山的吧?” 岳诚点点头:“签军四五百人,他们在这里的话,不好对刘晋下手。” “你突然翻脸,杀了刘晋,他们会不会报仇?” 应该不会。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签军里的大部分人,为了混口饭吃才当汉奸的,没什么太大的志向,也无所谓荣辱,只想在乱世之中活下去,为何要替刘晋报仇? “放心吧,他们进了茂名山,等于鸟雀进了金丝笼,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你又有办法?” “安全起见,我们跟你一起去。” 岳诚阻拦道:“老跟着我干什么,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这二十个金兵是浑巴鲁派来监视我的,死了的消息不能泄露,你去挨家挨户的通知乡亲们,别到处乱说,只要守住这个消息,程岗村就是安全的。” 打发了王贵张宪,他独自去茂名山。 山上的签军分成两拨,一拨在山寨门口观看米脂仙姑种田,另一拨在寨子里听诸葛铁说相声。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米脂仙姑没闲着,梯田已经开垦到了山脚下,整座山种满了粮食,主要是小麦,还有一些黍米。 这两种农作物其实都不太适合种在山上,然而米脂仙姑种的很好,产量也高。 在田间劳作的只有米脂仙姑一个人,签军看了很惊讶,聚在一起,朝她指指点点,有人议论她的容貌,有人议论她的锄头,还有人议论她的体力,每一样都令人惊奇。 最神奇的是,她能看出谁的肚子里缺少饭食,饿不饿,她一望便知,她把金黄的麦粒放进袖兜里捂一会,拿出来的时候,麦粒就像被烤熟了一样,送给饿了的签军,很多签军都接受了她的馈赠,双方相处的很融洽。 说相声的那边就热闹了。 诸葛兄弟支开摊子打铁,寨子中间一座土坯搭建的火炉,进风口有个巨大的风箱,炉火烧的通红,哥哥蹲在下面吹风箱,弟弟一只手打铁,另一只手打快板。 说的居然是德云社的相声《卖吊票》,但又不太一样。 “……赵家有个小丑叫赵九,北逃南窜躲金狗,有一天来到大戏楼,抬头一看,嚯。” “甭废话,看见什么了?”哥哥难得捧一回哏。 “咱家主公正在台上唱大戏,看戏的一层两层三层四层……坐的满满当当,就连那歪脖子树上,也挂满了人。” “真新鲜,树怎么挂人啊?” “打个绞刑结,脖子往里一套,不就挂上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叫上吊。” “对啊,这是主公卖的吊票,赵家的可以吊,完颜家的也可以吊,我给您数数吊的都有谁,完颜阿骨打、完颜斡带、完颜晟、完颜杲、完颜斡赛、完颜斡者……” “怎么可着完颜家的吊啊,得罪主公了还是怎么着?” “您猜着了,主公把这完颜氏一劈两半,子孙后代只能姓完。” “完颜的后代只姓完,那不完犊子了吗?” 第16章 快板义军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打铁不误说学逗唱,改编的《主公卖吊票》还真有不少听众,起码签军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把那些看种地的同伴也吸引过来了。 岳诚站在人群后面悄悄观察,注意到一个值得玩味的现象,尽管他们是投敌的伪军,但是听到相声里的完颜氏倒霉,大部分人都拍手叫好。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内心仍旧向着汉人? 这样最好,不然关上门干掉五百个人,把山寨弄的血流成河,清理起来也挺费劲的,而且他没有把握一定成功,此乃下下策。 等到相声说完,他置换门神卡,把诸葛兄弟的卡牌贴到心门上,用心与兄弟二人交流,密谋片刻,他从人群里越众而出,手捧木匣。 木匣献给诸葛兄弟,而后充作小弟,朗声禀报:“刘晋的人头已经送到!” 签军头子一直是刘晋,虽然浑巴鲁把这五百签军给岳诚了,但他属于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在签军里面没有威望,说话不好使。 此时刘晋忽然死了,签军顿时起了骚乱,大部分人迷茫失措,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但都没动,只有七八个人跳出来搞事。 尉氏县过来的尉氏三兄弟闹得最凶,三兄弟只有一把武器,大环刀,拿刀的大哥站中间,刀锋指向诸葛兄弟,愤然道:“我家哥哥谁杀的?” “为何人头送给你?” “是不是你谋害了我家哥哥?” “今儿个要是说不清楚,休怪我们翻脸无情!” 诸葛兄弟魁梧健硕,个头也比他们高一截,尉氏三兄弟担心不是对手,怂恿签军的兄弟替老大报仇,还真有傻子帮忙。 岳诚不想牵连太多人,正要站出来说话,被诸葛钢拽住后衣襟,诸葛钢使个眼色,让他别动,然后二弟诸葛铁打着快板出来应对。 照例唱了一段,不唱不会说话:“两河百姓死成狗,义愤填膺满胸口,人人都想杀金狗,偏偏刘晋想当狗,摸摸良心问自己,你们是人还是狗?” 尉氏三兄弟怒道:“你敢骂我们?” “真新鲜,不是骂你们难道还是夸你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出手哪还有脸啊,三兄弟互相对视,回身高呼一声,大家乱刀剁了这俩打铁的,话音未落,噹噹噹! 铁快板敲到三兄弟的后脑勺上。 这副快板可不简单,首先,百炼钢工艺打造,发出的声音完全不是岳诚前世听到的竹子声,其次,入手沉重,寻常人拿到手里根本敲不响。 突然往头上敲,谁的脑壳能承受,而且出手的诸葛铁粗犷健硕,力大无比,霎时间敲出三个血窟窿,鲜血汩汩的往外冒。 尉氏三兄弟当场殒命。 其余人见此情景,脸上豁然变色,禁不住后退了两步,没了头领的乌合之众,跑也不知道往哪跑,杀也不敢真的杀,愣在那里。 诸葛铁又打起了快板,快板刚刚当做武器杀了人,噼里啪啦的血珠乱飞,老郭说,相声拼到最后,拼的是文化,老郭还是太文明了,到这地方肯定不行,在这里,拼到最后要拼命啊。 诸葛铁可不怕他们拼命,作为一个门神,可以被打的躲在门里出不来,绝不至于殒命,毕竟沾了点神气儿,五百人围着,照旧说相声。 “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咱就夸一夸,签军的脑袋脆的像西瓜,薄皮红瓤的开了仨,还有四百九十八,今儿个主公要吃瓜,只怕这五百吃不下……” 算错了吧。 498+3不是501吗? 慢着,现在是纠结押韵的时候吗,交代的说辞,为什么不说,叽里呱啦卖弄什么呢? 正事不干,净特么的胡扯。 听了一会,岳诚实在受不鸟,一脚踹开他,面对签军正色道:“谁想继续给金人当走狗,我不拦着他,大道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哪天在战场上碰见了,提刀相见,谁想留下来给诸葛大王卖命,前事既往不咎,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 这时签军的兄弟发现一件事,原来岳诚是假意投靠,跟金人并不是一条心,而且他口口声声说什么诸葛大王,难道这俩打铁的才是老大? 可他们口中的主公又是谁? 虽然有些细节搞不清楚,但他们这波人肯定是两河义军的同僚,签军原本是伪军,摇身一变又去当义军,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啊? 犹疑的心态在签军里蔓延。 商量了一盏茶工夫,曾经跟刘晋要好的几个人撂下一句狠话,扭头下山了,听说他们是山匪出身,战争爆发之前,就到处打家劫舍,金人来了更加猖獗,媚上欺下,恶事做绝。 这种人放他们下山,以后还会添麻烦,岳诚使个眼色,让诸葛钢跟上去,除恶务尽,该杀就杀,不用对这种人留情。 至于留下的这四百多人,商量完之后,扔了手中的锄头和棍棒,哗啦啦跪倒一大片,为首者说:“倘若有口饭吃,谁会替金国人卖命?实乃情非得已啊,我看这茂名山种满了粮食,诸葛大王又是神勇无敌的大将之才,小的们愿意追随大王抗金,恳请大王收留!” “恳请大王收留!” 山呼海啸般的恳求声席卷了茂名山,随着这五百人的投诚,岳诚心里最后一根弦也松开了,大势已定,程岗村彻底安全了。 他跟诸葛铁使个眼色,诸葛铁收起快板,笑嘻嘻的走上前,把兄弟们扶起来,自此以后就是一家人,再也不是什么签军。 像岳飞那种人才,可遇不可求,其余大多数人都很平庸,武艺平庸,见识平庸,胆色平庸,为了一口饱饭忙碌奔走。 岳诚觉得,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芸芸众生,有几个人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呢,有几个人是白莲花呢,只要回心转意,知耻后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 前世从社会中领悟的这个道理,不知道到了宋朝对不对,但他还是依照本心这么做了,签军在茂名山重新改编,名叫快板义军。 第17章 指定把你逗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为了保守秘密,没有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主公身份。 门神的身份也伪装了,米线仙姑名义上是河东粮食大户的代言人,诸葛兄弟则是从河间府逃过来的草莽义士。 因为这个缘故,他在众人眼里只是个跟班,义军怎么改编,他管不着,于是就诞生了“快板义军”这么扯淡的名字。 快板义军改编完成之后,分为左军和右军,左军的百夫长叫孟勤,归在大哥诸葛钢麾下,右军的百夫长叫张得胜,归在二弟诸葛铁麾下。 兄弟两个都是铁匠守护神,锻造武器铠甲,手到擒来,当场就给兄弟们造了一批武器。 诸葛钢送的是朴刀和手刀。 朴刀在大宋流传已久,用棍棒当做刀柄,尖端插上50cm左右的刀头,根据棍棒的长度,可长可短,不仅梁山好汉用着顺手,百姓们也经常用朴刀防身。 这种刀单面开刃,弯曲度较小,打造方便,以诸葛兄弟的本领,一锅能造出来30多把,如果懒的塑形,采用直刀的刀型,那就是手刀,手刀配上短柄木材,可以当近战武器,这就更简单了,打造的更快。 一个时辰的工夫,四百多把武器新鲜出炉,快板义军全都武装上了。 人人都有武器,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当初他们投靠金人,金人担心他们反水,五百人的队伍才给了20多把武器,哪像现在这样,人人有份。 孟勤赞叹道:“要是早碰见了诸葛大王,哪至于沦落到为了一口饭给金人当走狗。” 兄弟们接话:“三郎说了,知耻而后勇,现在当义军还不晚,吃了义军这口饭,来日咱们也上阵杀几个金狗,为自己洗刷污名。” “对,人人都要杀个金狗,给诸葛大王交投名状。” “孟大哥你看,好锋利的刀刃,刚才我用袖口擦拭,竟把袖子割裂了。” “我试试……哎呦,我的手。” “这比金人给的刀剑还要锋利,堪称吹毛断发了,刀背也比寻常的刀片厚实,横着往树上拍,震的虎口发麻,刀背没有一丝摇晃。” “好刀啊!” 大家对诸葛兄弟的打铁工艺赞不绝口,诸葛铁洋洋得意的掏出快板,准备来一段即兴的贯口夸夸自己,岳诚瞪他一眼,他连忙把快板收起来了。 这一幕也落在众人眼里,大家都很惊奇,为何诸葛小王会害怕三郎? 应该是敬重三郎的学识吧,诸葛兄弟勇猛有余,学问不足,刚才还是三郎上台讲了一席话,把道理说明白,大家才留下的,他就像刘备身边的孔明,有学问有谋略,敬重他是应该的。 大家也没多想。 岳诚把诸葛铁推到一边,跟大家说:“朝廷的刀剑就算是捡到了,也不要用,官窑打铁是烧煤的,烧煤和烧柴完全不一样,产出的铁器会变脆。” 听到这里,孟勤一拍大腿:“怪不得官军总说兵器不如金人的好使,砍几下就卷刃了,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就说金人有武神附体,不可阻挡,原来是这么回事,可为什么烧煤不行?” “这个不要多问,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武器用咱们诸葛二王的,甲胄嘛,无所谓,捡到就穿,差别不大,以后有时间了再给你们武装,待会还要锻造一批武器,孟勤你领一队人马,去给程岗村的乡亲们送去,每家每户至少要有一把刀。” 孟勤抱拳称喏。 百姓们大多没有武艺,用长一点的朴刀比较好,一寸长一寸强,真要是开打,可以稍微弥补一点武艺的差距,所以这批武器全都是朴刀。 造好了装车,孟勤领着50个快板义军押送。 这帮人不但有武器,还有铁快板。 对,诸葛铁这个憨憨,每个属下都发了一副。 下山的时候可热闹了,人人都在学快板,问题是快板这东西,宋代还没有,谁也不会,大家都觉得很新鲜,但谁也不会耍。 比着葫芦画瓢,按照诸葛铁的拿法试了试,叮了个噹,噹了个叮,确实能打响,但是拿快板的时候,有一根手指夹在中间,不一会就夹肿了。 而且这副快板比预想的沉重,几个厚实的生铁片子摞一块,少说七八斤,相当于单手拿了个哑铃,一时半会还好,时间长了真不行。 不由得赞叹:“诸葛小王真神人也,这都能拿在手里耍。” “诸葛大王也很厉害,打铁用的黑锤,估摸着一百多斤,他三锤一把刀,叮叮当当打了上百口也没大喘气,恐怕传说中的李元霸也不如他力气大!” “咱们跟对人了,诸葛兄弟都是有本事的,将来肯定能建功立业。” “话说回来,这快板到底怎么打?” 琢磨了半天,还是玩不转,看见山坡上的竹林,孟勤一拍脑壳,砍断几节竹子,造出一副竹快板,拿起来轻巧又顺手,声音也好听。 就是它了。 下山练了一路,全都学会了,便想在发武器的时候露露脸。 正好程岗村的西头正对着茂名山,马夫谢老九祖祖辈辈养马,自家有个小马场,占地面积大,在村子的外沿,送武器最先找到他们。 而这谢老九的孙女恰是雪骢,雪骢梳着双丫髻,眼睛清澈明亮,她刚刚和小麻团约好了一起去山上找三郎玩,还以为是小麻团来了,兴高采烈的打开门,看见一个手拿快板的糙汉,后面一群手持朴刀的签军,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心想这怕不是来替刘晋寻仇的。 下一秒,孟勤开始了说学逗唱:“竹板这么一打呀……” 雪骢哇的一声吓哭了。 后面的兄弟哈哈大笑:“孟大哥你这竹板打的不行啊,人家小娘子不但没笑,反倒哭了,还是让我来吧,我刚练了一段顺口溜。” “不是,我还没讲段子,怎么能是我吓哭的,重来重来。” “刚才大家都听了你的段子,不好笑。” “妈蛋,你是百夫长还是我是百夫长?”孟勤抖了抖官威,斥退属下,用快板指着雪骢:“把眼泪擦干净,听好了,指定把你逗笑。” 第18章 茂名山余诚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雪骢面无表情的听完,隔着人群朝茂名山张望,希望大岳国的国君,也就是她未来的夫君能够赶来救她,然而并没有。 沉默片刻,现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孟勤费劲了心思,也没把雪骢逗笑,倒是把大家逗乐了。 孟勤沉着脸问:“不好笑吗?” “好笑,太好笑了,这位爷您登门造访,所为何事?”马夫谢老九听见门口的动静,急匆匆的跑过来,把孙女拉到一边,陪着笑脸寒暄。 有台阶就赶紧下来吧,不然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孟勤解释道:“从今天开始,我们签军改编成快板义军了,茂名山的诸葛二王是我们老大,岳家三郎岳诚是我们的军师,军师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给你们每家每户发个兵器,万一遇到金狗,拿起武器干他娘的,别怂。” 竟有这种事,谢老九瞠目结舌的愣了会,忙问:“岳家三郎也参与了?” “那当然,老大的智囊嘛,无处不在。” 岳三郎虽然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但对雪骢一直很照顾,而且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参与了斩杀刘晋的行动,虽然那刘晋死的不明不白,不知道谁动的手,终归跟他有关。 有他在,就有八分的准头。 于是谢老九把快板义军请进家里,招待一番,义军果然跟以前不同了,得了岳诚的嘱咐,绝不扰民,放下一件趁手兵器,直奔下一户人家。 挺好。 谢老九正要关门,门口又冒出个虬须壮汉,一脸热腾腾的杀气,背后用包袱刹了把手刀,抬手按住门页问道:“茂名山怎么走?” 原来这虬须汉子不是快板义军,而是一个刚刚进村的外乡人,谢老九提着朴刀回道:“壮士去茂名山作甚?” “找一个姓余的朋友,茂名山余诚!” “余诚?” “老丈听说过?” 程岗村没有姓余的呀,姓岳的倒是好几家,逃难走了大半,只剩姚氏的两个儿子,岳诚和岳飞,岳飞去太行山参加义军,早就走了。 这余诚……难道是岳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这虬须汉子看着不像好人,谢老九打恭赔笑:“没听说过,茂名山附近没有姓余的,壮士被诓骗了吧。” 打发了这杀气满脸的汉子,回头观瞧,自家孙女抱着20多斤的长柄朴刀,颤巍巍的在院子里晃悠,刚才还吓的直哭,转眼又咯咯直笑的嚷道:“爷爷你看,好锐利的朴刀,砸到哪里,哪里就是个口子。” 谢家祖祖辈辈养马,拗相公王安石执政期间,颁布保马法,把谢老九请到县衙里当过教习,后来变法失败,保马法废除,民间一些散户还留着回交的马种,谢家就有几匹珍贵的小马驹。 罕见的突厥马,长大了能驰骋疆场,比金国的蒙古马更高大,冲锋也更快,此时在院子里遛弯的小马驹只有一岁半,还没长成。 雪骢抱着朴刀来回摇晃,小马驹好奇的迎上来,不防主人力竭,朴刀落下,咔啪,正好砍到马背上,小马驹哀鸣着倒下了。 背上鲜血如注,朴刀卡在骨头缝隙里,拔不出来。 “混账丫头,看你干的好事!”谢老九愤怒至极,回头扇了雪骢一耳光。 雪骢本来想道歉的,没想到会挨打,这还道什么歉啊,捂着脸,抽抽噎噎的哭了,还说:“你打的是大岳国的皇后,皇上要是知道了,饶不了你。” 谢老九小心翼翼的拔出朴刀,给小马驹包扎,然后疑惑的观察刀锋,有一搭没一搭的训斥孙女:“好大的口气,你们大岳国的皇帝是谁啊?” “明知故问,当然是三郎了。” 姚氏的为人,谢老九素来敬服,一个弱女子在丈夫亡故之后,拖着病躯把两个孩儿拉扯大,还培养的这么好,村里村外人人称道,谢老九早就想把孙女嫁到他们家了,不过谢老九的首选是岳飞,岳飞中正谦和,武艺惊人,相貌也不差,倘若当了谢家的女婿,赔上一匹突厥马谢老九也愿意。 三郎岳诚嘛,疯疯癫癫的,当女婿差点意思。 谢老九看不上岳诚,偏偏孙女整日里喊,要当三郎的皇后,这该死的大岳国总共才七个人,你是哪门子的皇后,将来朝廷恢复了,指不定闹出什么罪名呢。 想到这里,心里愈发的不痛快,哼了声回道:“想当岳三郎的皇后,除非我死了!以后不许再去茂名山找他,否则打断你的腿!” 雪骢也生气了:“那我就把你的马全都……全都……” 全都怎么样呢? 单纯的雪骢还没想出来,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刚才问路的虬须汉子杀了个回马枪,冲进谢家,一刀把那突厥马劈成了两截。 鲜血洒满庭院。 祖孙俩全都吓傻了,这人是不是疯了? 其实这人名叫马破虏,红巾军的头领之一,在浚州跟岳诚有过一面之缘,岳诚救了他的命,后来养好了伤,特意来茂名山道谢。 不过他在战场上听岔了,把岳诚听成了余诚,刚才跟谢老九打听,谢老九留了个心眼,没给他纠正错误,但是出去跟其他人打听,每个人都说了岳诚的来历。 马破虏心里不爽,回来的时候路过谢家,把谢老九的小马驹一刀砍死,还用染血的手刀指着谢老九:“贼心眼子的老匹夫,害得马某走了恁些个冤枉路,哼,下次再碰见你,跟这牲口一样下场!” 瞧见他家的朴刀不错,顺手抢走了。 红巾军也缺兵器。 等这杀神走了,谢老九扑到死去的小马驹身上大哭。 好好的一匹突厥马,被个莽汉砍死了,死的也太冤枉了。 谢老九爱马如命,给儿孙起的名字都是宝马名,两个儿子分别叫绝影和乌骓,孙女叫雪骢,长的都挺好,唯独这手里的宝马活不长,前年回交的时候,姓烈的母马踢死了公马,损失一匹,他心心念念的等着这匹小马驹长大回交,结果又被马破虏砍死。 大宋朝是不是跟好马有仇,养个马这么难呢。 第19章 武器问题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马破虏也是个憨憨,拿人家的牲口泄愤,出门又埋怨自己跑了恁远的路,连匹好马都没有,他要是知道自己砍的是一匹突厥马,恐怕会先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无论如何打听到了恩人的来历。 原来恩人姓岳,母亲叫姚氏,于是马破虏直奔岳家。 到岳家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恰逢清明节,兴许是扫墓去了,马破虏思忖,来的不是时候,清明节见面了也高兴不起来,不如换个好日子再来拜访,便记住这户人家,打道回府。 这红巾军刚刚兴起,便在黄河北岸砍杀了几百金兵,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但也打响了名声,两河一带的有志之士纷纷加入,招揽了一千多个民壮。兄弟们得知他来报恩,特意在相州府的一家酒楼设宴,等恩人来吃酒,结果回来的只有他自己。 “恩人呢,大头领?” “嗐,你们也不提醒我,今儿个是清明节,人家哪有心思来吃酒。” 大家一想也是,便把这桌酒菜犒赏自家人。 说是酒菜,其实也没啥好东西,两河一带战乱频发,连头带膘的牲口都看不见,酒楼老板自己都没肉,拿钱都买不着,兄弟们去附近山林里打了几只野兔,配上萝卜干和几样野菜,才凑出一桌寒酸的饭食,事后给底下挨饿的兄弟分了分。 外号‘夺天隼’的兄弟是个打探情报的好手,当即正色道:“大头领,兄弟刚刚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得知金人刚刚从河东大户手里抢了一批粮食,足有八万石!” “八万石?” 马破虏和在座的兄弟都很诧异,这时节,哪来这么多粮食? “从辎重队口里撬出来的情报。” “河东哪个大户?” “那就不知道了,听说姓米。” 属下兄弟纷纷请战,要把这批粮食抢回来。 就算抢不到,烧了也是划算的,没粮食的话,金狗走不出汴梁地界,到时候就是群狼围虎,任他虎啸龙盘也抖不出一点威风。 这批人刚刚加入,还没有跟金人的主力碰过面,满怀一腔热血,难掩激愤之情,一定要跟金人血拼到底,然而马破虏刚刚吃过败仗,知道红巾军和金国主力的差距有多大,就上次的战斗来看,他们那些破刀烂斧子,在金国人面前如同儿戏,人家站在那里让你砍,都不一定破甲。 何况金国主力是骑兵,来去如风,哪有机会停下对砍。 跟着吃屁都吃不到。 没马没武器,把兄弟们送上战场,跟让他们送死有什么区别,可是这怒火万丈的战意,又如何平息?马破虏闷闷不乐的埋头吃酒,一声不吭。 兄弟们喊了半天,才注意到老大不高兴,忙问:“此乃天赐良机,大头领难道不同意?” 他拍拍放在桌上的手刀:“你们自己看。” 手刀是上次打仗带回来的,没有刀鞘,用青布包裹,揭开一看,刀锋有四五处缺口,早就砍的卷刃了,别说上阵杀敌,杀头猪都费劲。 这还是他们手里比较好的武器。 可想而知这支队伍的武装匮乏到什么程度。 军寨第三把交椅‘缩地龙’原本是个江洋大盗,看到这情况,给他们出主意,说这里是相州府,不如把相州府的武库抢了。 说干就干,当天夜里就领着一帮兄弟把州衙门的武库抄了。 说实在的,要抢也选个不打仗的清闲地方,相州是汴梁的北方屏障之一,这几年经常打仗,武库里哪有好东西,一堆破铜烂铁而已,能用的武器不超过十把。 但在武库里找到一副金国的札甲。 为了验证敌我差距,札甲捆到稻草人身上,夺天隼和缩地龙领着一帮兄弟,拿自己的武器劈砍。 结果就像这阴霾的天色一样令人失望,大头领说得对,站在那里让你砍,都破不了甲,这还是陈年的札甲,甲片松散,许多地方都生锈了,金国主力的甲胄肯定更好。 怎么办?这仗还打不打? 就在大家垂头丧气的时候,一个后生小子提着朴刀,一刀把札甲劈成了两截! 好家伙! 兄弟们微微一怔,见那后生小子骨瘦如柴,没的几分力气,便把视线落到他手中的朴刀上,那朴刀乌黑铮亮,刀口有鱼鳞纹,乍一看不起眼,锋利程度却超乎想象。 “这朴刀哪来的?”大家齐声问。 “大……大头领说,去程岗村拜访恩人的时候,顺手捡来的,赏给小的了。”那后生小子嗫嚅着指指蹲在门口的马破虏。 于是大家捧着朴刀去找他。 这一问,把他本人也问懵了,细细回想,好像是从一个满嘴胡话的马夫家里抢来的,具体是谁,却不知道,而且那户人家很普通,不像军户,也不像是打铁的。 夺天隼便道:“宝刀既然是从程岗村流出来的,大头领不妨再去一趟,正好可以找到恩人,打听一下情况。” 缩地龙附和:“此言有理,倘若大头领不方便问,我二人可以一起去,私下里寻访宝刀的来历。” 正好过了清明节,艳阳当空,春暖花开,马破虏领着两个兄弟,又去了程岗村。 进村直奔谢老九家。 门外不远处的老槐树下面,有个青衣儒生,正在埋头挖坑,旁边用草席裹着一具小马驹的尸体,好像是给小马驹挖坟茔,还有个秀丽乖巧的小丫头蹲在旁边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距离稍远,马破虏瞥了眼,径直闯进谢家,揪住谢老九的衣领,亮出那把朴刀。 三度登门。 谢老九暗暗叫苦,这是招惹了哪家的杀神,咋还没完了呢? “老匹夫,这朴刀哪来的?”马破虏厉声问。 “住手!” 马破虏应声回头,看到岳诚提着一把锄头站在门口,不禁喜出望外,总算找到恩人了,连忙放开谢老九,冲上去给岳诚一个熊抱,拍拍他的双肩,喜道:“可算找到你了,兄弟。” 岳诚摇头笑笑:“行事如此鲁莽,我也早猜到了是你,所以这几天一直在谢家等着。” “啊呀……” 看见谢家祖孙全都站在岳诚身后,似乎关系很好,上次可能得罪恩人了,慌忙道歉。 雪骢气咻咻的叉起小蛮腰:“道歉就完了吗,那可是大岳国的宝马,将来要给大岳国皇后抬嫁妆的,快赔!” 第20章 训斥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不就是一匹马吗,我赔。” “你赔得起吗,那是突厥马!” 雪骢口中的突厥,指的是现在的回鹘,回鹘一带所产的马匹,后来被称为伊犁马,是中国三大优质马种之一,据说唐太宗的昭陵六骏有四匹都属于突厥马,突厥马继承了中亚高原马系的优点,性情奔放,耐力好,奔袭快,战马的品质绝不亚于金国铁骑。 从这方面来说,损失一个回交马种是非常可惜的。 马破虏知道之后,整个人都懵了,嗫嚅片刻,噗通跪到岳诚面前,满脸愧疚的抱拳道:“三郎是马某的救命恩人,如何决断,全凭恩人一言,哪怕是给那小马驹抵命,马某也认了。” 岳诚上前把马破虏扶起来,指指马厩里的小马驹:“不妨事,我已经帮你赔了两个小马驹,品种不亚于突厥马。” “这又是从何而来的?” 系统送的。 以前没注意,其实门神每次升级,都会发放奖励,奖励大多是巩固家宅的防御物品,也有其它物件,其中有一个马种专项,他选了两匹大宛马,赔给谢老九。 正好谢老九会养马,放在这里正合适,养个两三年,回交一波,再养两三年,再配一波,十几年就能组建一支庞大的大宛骑兵。 他手里的门神是用来防御的,攻城略地还要靠骑兵。 澄清了误会,岳诚领着他们去茂名山,茂名山绿树成荫,麦田成片,金绿交织,景色美不胜收,彷如乱世中的武陵源,马破虏等人可算是长见识了,兴致勃勃的参观途中问道:“恩公,这是你一手经营的?” 中原大地战乱频发,满目疮痍,像这样的好地方屈指可数,但这个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笑着指指山上。“茂名山真正的主人是诸葛二王,你拿到的兵器,就是他们打造的,我带你去见见二位大王,顺便替你讨些好兵器。” 红巾军正缺好兵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马破虏连连称谢。 他们下意识的把茂名山当做是义军的根据地,诸葛二王必定是义军头领,面见头领,肯定要谈大事,待会见面的说辞都想好了,你们驻扎在相州,我们驻扎在濮州,互为犄角之势,夹击北狩的金兵。 结果到了山上一看,没人练兵,也没有人商讨复国大计。 山寨里搭了一座木台,台上有人拿着快板说相声,几百号人在下面听。倘若好笑,几百号人鼓掌,倘若不好笑,立刻被轰下台,换一个人上去,还是说相声。 马破虏一脸懵逼的看了半晌,回头问道:“他们大白天的不练兵,在这里干什么?” 岳诚也是一脑门的黑线,诸葛铁这鸟厮有点过分了,自己说相声也罢了,属下的义军也说相声,真把这儿当成德云社了,狗屁不干,天天在山寨里练说学逗唱? 他让马破虏三人在这里等着,找到诸葛铁,单独拉到柴房里,关门一顿臭骂:“你是干什么吃的,起名的时候没有阻拦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会不会当老大,要不要我教你?” 叮,娱乐值-2 诸葛铁讷讷的垂头认错。 这还没完,岳诚早就想把超标的娱乐值修正一下了,接着骂道:“现在不是太平盛世,说学逗唱有个屁用,两军对垒,你是打算上场来一段,把金国人笑死吗?” 叮,娱乐值-3 “从明天开始,要是让我再看见任何一个人打快板,你把山寨里所有的快板都给我吃了!” 叮,娱乐值-5 原来是110的娱乐值,这一顿骂下去,直接减到100,他骂诸葛铁,诸葛铁出去骂快板义军,所有的快板通通没收,打发他们去校场操练,然后接见红巾军。 马破虏等人还奇怪呢,怪不得属下兄弟都喜欢打快板,这位诸葛小王随身带了一副铁打的快板,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岳诚从中引荐之后,马破虏抱拳道:“在下马破虏,河东磁州人氏,去年汴京告破,便在磁州鼓山一带兴兵勤王,忙碌了几个月,仍旧一事无成,让诸葛兄见笑了。” “嚯,这么衰……” 现成的素材,正想即兴来一段,瞥见岳诚沉着脸,一副要骂人的样子,诸葛铁慌忙把快板收起来,正色道:“衰不要紧,只要紧跟三郎的脚步,这大宋的江山必定是咱们的。” “咱们的?” 岳诚打圆场:“诸葛小王的意思是,驱除鞑虏,恢复汉家江山。” “原来如此。” 马破虏点点头,心里却想,这人言辞轻浮,举止荒唐,不像做大事的人,不过他体长九尺,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犹如铁打的一样,路边几十斤的石墩子,一脚就能踢出去两三丈,上了疆场必定是一员虎将,因此对他还算敬重。 而且今天是来讨要兵器的。 有求于人,礼必下之,马破虏回头使眼色,缩地龙和夺天隼把烤熟的兔肉送上,讲明自己的难处。 诸葛铁答应的很痛快。 “这您算是床头打灯笼,照对人了,别的本事咱没有,兵器多的是,而且有三郎作保,什么要求尽管说,保管您满意。” 马破虏三人互相对视,均是满脸欣喜,刚见面,不好意思多要,掏出抢来的朴刀,试探着问:“这样的朴刀能不能造一百把?” “你手里多少人马?”岳诚问。 说到人马的问题,马破虏有些沮丧。 上次去黄河北岸狙击金人主力,一千多个义军兄弟死伤殆尽,里面不少人都是他的磁州同乡,还不知道怎么跟江东父老交代,又聚拢了一千多义军。 这次吸取教训,不让兄弟们白白送命了,准备来点偷袭的战术,趁着金兵吃饭睡觉,武装一百个朴刀手,冲进去火烧金营。 岳诚思考片刻道:“火烧金营的话,一百个朴刀手不行,我去过金营,别看他们队伍十分臃肿,四周活动的探马可不少,这些探马一是打草谷,二是打探敌情,弄不清他们的活动规律,容易暴露。” 缩地龙挥手下劈:“碰见了就打,怕他作甚!” “三郎的意思是,倘若碰见,就没法火烧金营了。” “那怎么办?” 正当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岳诚笑道:“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我给金人筹集粮草,进出自如,下次行动,我可以给你们探路。” 第21章 祝融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商量完大计,打发他们先回去练兵。 他自己也没闲着,指挥诸葛兄弟打造兵器。 简单实用的兵器,其实就那么几样,朴刀和手刀打造起来方便迅捷,他让诸葛兄弟分别打造了三百朴刀,五百手刀,外加一百凤嘴刀。 手刀是短柄武器,朴刀是中柄武器,凤嘴刀是长柄武器,加上他们砍伐木材制造的弓箭,近战和远程都有了。 这才像一支军队。 其实他更中意的是在唐代发扬光大的斩马刀,陌刀,这种长约两米半的大刀,简直是骑兵杀手,一队熟练的陌刀手,能让骑兵心胆俱裂,冲锋都不敢尽全力。 倘若能给红巾军武装上,面对金国的骑兵,起码有一战之力,可他问了问,马破虏这种经历过战阵的‘老将’都不会用,更别提那些刚刚加入义军的农民了。 而且陌刀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组建起来的,岳诚只好放弃这个计划,只用朴刀和手刀。 诸葛兄弟打铁贼快,一个捣鼓风箱和锅炉,一个浇筑模具塑形,配合娴熟,不知疲惫的敲敲打打,一上午就把九百把武器造好了。 “主公,还有什么要打的吗?” 锅炉房里温度高,诸葛钢赤着上身,遒劲的肌肉油光铮亮,像个铁打的战神,说话也是瓮声瓮气。 岳诚瞟了眼墙角的煤堆,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们打铁的矿石是哪来的,还有没有?” 没矿打个毛的铁。 这么大的事居然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多新鲜啊,等着主公找铁矿,咱兄弟俩不用混了,主公放心,咱兄弟天生一对铁鼻子,哪里有铁矿,闻着味就过来了。” 翻出门神卡一看,果然如此,他们有第一项被动技能——勘探。 利用自带的勘探技能,早就在茂名山挖出铁矿了,此地矿脉并不繁盛,但也足够用了,提炼之后,造个三五千铠甲兵器不成问题。 而且兄弟俩靠打铁升级,打造了这么多,已经不知不觉的从凡品一等升到了九等,各项属性都有大幅度提升,武力值升到75,谋略值升到33,忠诚值不变,还是71。 门神的忠诚很玄妙, 没有固定值,提升方法也不一样,米脂仙姑只是听到他心里的赞美,忠诚值就达到了97,换到诸葛兄弟这里就不行,可能跟性格和出身有关。 具体情况有待研究。 此时查阅诸葛兄弟的卡牌,发现他们马上就要跨品。 再打造一把武器,就能从凡品九等升级到上品一等。 恰好他手里没有武器,便想弄一把武器防身不是,于是他问:“有没有什么特殊兵器,可以让不会武艺的人大杀四方的?” “嚯,单靠一把武器,就想大杀四方,您说的该不会是仙侠小说里的飞剑吧?” “二弟,你是不是忘了升级解锁的图纸?” 诸葛铁微微一愣,低头摸索裤兜,不一会,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图纸,从凡品一等升级到九等,每个等级都会解锁一张兵器图纸,等级越高,兵器图纸越厉害。 其中还真有一件适合岳诚的神兵利器——祝融剑。 祝融号称上古火神,传说死后的尸骨化作赤火玄铁,深埋地底,以这种底材打造的宝剑,可以汇聚天地火精,宝剑出鞘之后熊熊燃烧,火焰无法用水浇灭,而且具有传导性,劈中任何物体,都能将其引燃。 后世也有类似的东西,比如磷火,但这祝融剑明显比磷火厉害多了,材料与图纸都在诸葛兄弟手中,按图索骥,很快就能打造出来。 说是这么说,打造这一把武器耗费的时间比那九百把武器加起来的时间还要长,诸葛兄弟围着锅炉大汗淋漓的忙到天黑,又从天黑敲打到天明,日头东升西落,西落又东升。 眨眼过去了两天,还没好。 岳诚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恰好马破虏领着红巾军的兄弟来拿兵器,他把打造好的三百朴刀,五百手刀,一百凤嘴刀分别发给红巾军,总计1200人的队伍武装了900人,战斗力有了明显提升。 红巾军的兄弟喜不自胜,纷纷求见诸葛二王,说要当面道谢。 夺天隼插话:“还是先谢谢三郎吧,没有他引荐,咱们也没机会拿到这么多好兵器。” 兄弟们纷纷抱拳,岳诚摆手道:“客气话就不必多说了,昨天完颜宗望麾下的军粮官浑巴鲁派人来督促粮草,明日一早我押运粮草去金营一探究竟,大家分作两队尾随,听我传信再行动。” 马破虏问:“怎么传信?” “这个嘛……” 用响箭的话,恐怕会惊动金国大营的敌军,这年代没有手机,还能用什么呢,正自思忖,诸葛兄弟大呼小叫的跑过来,锅炉房里憋了两三天,活像两个黑煤球,若非生就一对铜铃眼,还以为是黑风怪呢。 诸葛铁兴冲冲的跑到他面前,宝剑双手奉上:“主……三郎,祝融剑打好了。” “祝融剑?” “祝融剑是什么剑?” 红巾军的兄弟上来观看,只见剑长三尺,剑鞘上两条火龙交相盘绕,龙头汇聚于剑格,恰好形成两个挡头,手柄部位镶嵌了三颗红宝石,尾端的璎珞彷如龙须。 宝剑充盈着王者之气! 义军兄弟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催促他打开剑鞘,看看剑身的品质。 宝剑平举到身前,噌的一声拔出祝融剑,三尺青锋燃起熊熊烈火,这是一把火剑,出鞘就会燃烧,放入剑鞘才会熄灭,剑格阻挡了火势,烧不到岳诚的手,使用者很安全。 挥剑砍树,碗口粗的树木应声断裂,切口留下烧焦的痕迹。 往石头上切割,留下绵长的火焰划痕,一刻钟之后才熄灭。 如若接近生灵,瞬间就会引燃,直到烧成灰烬。 此剑非同凡响,堪称人间极品! 号称搜罗了世间万千财宝的宋徽宗也没有,却落入岳诚手里,他哈哈一笑,收剑入鞘,把这祝融剑高高举起,朗声道:“今夜火烧金营,以此剑为号!” 第22章 空间佛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整装待发之时,系统忽然提醒——门神跨品成功,有新的门神解锁。 原来跨品就有新门神。 究竟是什么样的门神,岳诚还真有点期待,可惜身边的义军太多,没空查看,他把系统挂起,忙活正事,命令快板义军去米脂仙姑那里索要五车粮草。 装车之后,又一次踏入敌营。 去了一看,20万人的北狩队伍几乎没动,还在黄河北岸。 原因据说是抢来的财物太多,太平车不够用,临时砍伐树木,建造车辇。 为了配合辎重队的工作,大部队原地休整,俘虏队伍拖拖拉拉数十里,绵延不断,总体分为十股,每个千人队管理一万人,赵宋皇族的三千人由粘罕亲自管理。 倘若缺衣少食,就找所在队伍的千夫长。 可实际情况是,除了口粮,其它什么也不管,口粮给的也不多,上次岳诚送来六车粮草,总计12000斤,大部分被金人克扣了,汉人每天只有半斤口粮,勉强饿不死而已。 当初在皇宫里锦衣玉食的女官内侍,已经饿的面黄肌瘦,衣不蔽体,随行文官的情况还好一些,不给口粮,要么骂街,要么跑到完颜宗望面前告状。 你别说,还真管用,这完颜宗望一直在借鉴大宋的礼法治国,对俘虏还不错,告到他那里,不仅能拿到足够的口粮,还有棉衣穿,张叔夜就是这么干的。 碰见这种事,岳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沿途看了看,驾驭粮车去找浑巴鲁。 浑巴鲁看到只有五车粮草,皱眉道:“不是给了你20辆太平车吗,因为你的事情,押运财物的车辇都不够用了,左将军逮住我好一顿骂,你却只送来这么一点粮草?” 岳诚张嘴就是瞎话:“本来有20车,半道上碰见盗匪,交战之时,把粮车砍坏了,正在途中修理,明天一早就能送到。” 啪。 浑巴鲁扬起马鞭,狠狠抽打路过的俘虏,大有深意的横他一眼:“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倘若别有用心,可不是挨鞭子这么简单!” “小的岂敢。” “对了,刘晋呢?” “脑袋被刁民砸了个窟窿,正在家中休养。” “卸了粮草速速滚蛋!” 等这髡发秃子走了,岳诚骂骂咧咧的嘀咕,妈蛋,早晚送你去跟刘晋作伴! 卸车的时候,他故意磨蹭时间,把粮食分成小袋,发给沿途的俘虏. 顺便观察探马的动向。 有时候粮食给多了,无意中释放了错误的信号,拿到粮食的宫女,满怀期盼的望着他,希望他能看中她的姿色,把她从这深渊中解救出来,不然这些宫女的下场就是去金国的浣衣局当性奴。 有些宫女含着眼泪祈求,有些则是拽住他的手,放到胸前,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不顾了,他把手抽出来,小声说道:“别难为我了,姐姐们,粮车一共五辆,顶多带走五个,多一个都得把我赔进去。” 为了仅有的五个名额,大型混合相亲竞赛开始了。 宫女们纷纷毛遂自荐。 “小郎君带我走吧,我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朝夕侍奉,百年不渝。” “小郎君选我可好,我与你鸳鸯共度,夜夜笙歌,凡是宫里的花样,我都让你试一遍。” “小郎君勿要沉沦女色,注意身体,我是宫中医官,通晓养生之道,能为你延年益寿,带我走才是长远之计。” “小郎君,兔爷要不要?” “杂家虽然不是女子,却胜似女子……” 身边熙熙攘攘的围了很多人,除了宫女,竟有几个太监混进来,缠着他撒娇。 他倒吸了口凉气,一脚把那太监踹趴下,落荒而逃。 没法整。 真带不了那么多人。 何况他这次来是为了打探军情,协助红巾军火烧军营的,哪有空救人,北狩要走一年,就算是救人,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会,探明巡逻的间隔时间,躲到马厩里嗑瓜子。 瓜子是米姐姐给的,米姐姐不但是粮草大亨,还是零食天王,只要是庄稼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准能从她的口袋里摸到,这瓜子还是核桃味的呢,磕起来贲儿香。 约定的时间是子时,时辰尚早,瓜子磕完了,干点什么呢? 忽然想起自己有新卡牌了,不如趁此机会,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新鲜属下,他心念一动,调出系统面板,把带有问号的卡牌取出来,贴到马厩的栅栏门上。 蓦地金光一闪。 冒出个笑呵呵的大肚罗汉。 那罗汉慈眉善目,笑脸常在,耳垂丰厚,穿一身素色袈裟,袈裟的袖子宽大,肚子溜溜滚圆,跟怀孕了似的,见面单手合十,行个佛礼,笑问道:“这位施主召唤贫僧有何贵干啊?” “你……不是弥勒佛吗?”弥勒菩萨就是这个形象啊,怎么召唤的门神还有菩萨? “非也非也。”那罗汉抬手指向西天:“弥勒佛是未来佛,而我是空间佛。” “空间佛?” “贫僧法号不空,世间空空,唯我不空。” “呃……所以呢?” “整理世间万物的秩序,把一切放到对的位置,是贫僧的修行之本,咦,这匹马不错,应该放到我家里才对……唔,这壶酒好香,应该在我肚子里才对……啊,这条狗为什么总是叫呢,应该死远点才对……” 只见这大肚罗汉笑眯眯的嘀咕着。 在马厩里走一圈,相中的东西,全都放到袖筒里。 他那袖筒看着不大,里面却能容纳万物,一壶酒能塞进去,一条狗也能塞进去,一匹马,努努力还能塞进去。 袖筒自成空间,果然是空间佛。 不过这家伙看见什么拿什么,嘴上说的冠冕堂皇,难道不是个小偷吗? 竟敢自称佛? 马厩里没什么值钱东西了。 法号不空的大肚罗汉走回来,满怀悲悯的双手合十,微微一叹:“佛曰……施主你好穷啊,家徒四壁,连个屋顶没有,在马厩里过活,衰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还没悬梁自尽?” 岳诚麻溜的站起来,用他的门神卡指着他:“你曰就你曰,别跟我佛曰,还有,你的嘴这么臭,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要是嫌自己命长,我可以帮你超度超度。” 第23章 走你,抢劫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触怒主人就不好玩了。 不空连忙把自己偷走的东西放回原处,一本正经的双手合十道:“何必喊打喊杀呢,佛曰,peace and love才是人间大道,主公缺什么只管说,小僧去替你化缘。” “去偷?” “怎么能说偷呢,让世间万物回归原本的秩序,是我佛的本意啊。” 自从见了这个大肚罗汉,岳诚才知道什么叫寡廉鲜耻,说辞还一套一套的,果然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无耻更有耻中王。 服了。 别扯犊子了,还是看看卡牌信息吧。 武力值,18,这废物。 谋略值,81,嚯,反转了。 忠诚值,60,随时都有叛变的可能。 娱乐值,130,卧槽,又一个娱乐天王! 凡品二等门神,先天武技——袖中乾坤。 袖中乾坤应该就是他刚刚展示的空间能力,他说自己是空间佛,还真不是谎话,家宅范围内的东西,都能存储到他袖子里,带着他出门,等于有一个随身空间。 初始空间很小,20平米,升一级,在基础指数上翻倍,跨品多一个随身空间。 最终会有七个随身空间,每个空间大约50万平方千米。 河南河北加起来也没这么大,足够塞进去一支几百万人的军队。 这门神……可以啊。 打仗带上他,走到哪都有天降神兵,偷袭战术不要太六。 或许是察觉到了岳诚眼里的光芒,不空笑眯眯的微微鞠躬:“我佛慈悲,只要施主供奉足够的祭品,佛祖便能为你开辟十方世界,这天下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 这个门神有点精明过头了,岳诚沉着脸问:“你在跟我谈条件?” “peace and love啊施主,切勿动气,小僧只是提醒你一下,怎么升级最快,不给我东西,如何升级呢,不升级,如何拥有我佛的十方世界呢,打天下的军队,怎么往里面藏呢?” 被人看透心思的感觉不太好,尤其这个人心术不正,难以驾驭。 岳诚打量着他问道:“说说你的祭品吧,你想要什么,还有你的忠诚值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你随时都会叛变呢,如果你的心不在这里,不如现在就撕了你的门神卡。”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所求不多,能为佛祖建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小僧就心满意足了。” “要钱?” “佛曰,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 后世的一句话放在这里很合适,能用钱摆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要钱可以,比起这无耻混蛋提供的能力,钱财不算什么,正好上次浑巴鲁赏赐的金樽还在,他转手送给不空。 叮,忠诚值+5,变成65了。 给钱就忠诚,这是个实用主义的和尚。 不空笑眯眯的把金樽纳入袖中,仰天高呼:“虔诚的信徒啊,你的供奉我佛已经看到了……” “废话少说,汇报你现在的空间容量。” 凡品二等,20*20,空间佛有400平米的储存空间。 这敢情好,不用发愁金人抢走了大宋的国财民财了,他完全可以偷偷抢回来,除此之外,刚刚求他的宫女太监,也能带出去几十个。 岳诚把卡牌贴到心门上,大手一挥,走你,抢劫。 不空的谋略值本就很高,窥视了主人的心门,该抢什么,不用问,心里门儿清,看见马厩里的战马膘肥体壮,双手合十,道一声我佛慈悲,全部收入袖中,看见金人的粮食,又一声阿弥陀佛,再次收入袖中。 而后两人趁着夜色漆黑,回到俘虏队伍中,把那些可怜的俘虏也运走一批。 一边逛街一边抢,不知不觉来到辎重队。 辎重队押运了金国抢来的财物,有重兵把守,不好抢,不空悄声出主意:“子时已到,施主可以传信了,让义军的兄弟杀进来,正好来个声东击西,方便咱们行事。” 岳诚冷笑:“有人说你们是贼秃驴,还真没说错,挺鸡贼啊你。” 不空脸色坦然:“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冷不丁来了段大道真言,糊弄谁呢,岳诚才不信他是什么好东西,冷笑一声,猫腰避开辎重队,爬到附近的山岗上。 抽出自己腰间的祝融剑。 祝融剑脱离刀鞘,燃起熊熊烈火,埋伏在几里地之外的红巾军看到他发出的信号,从山林子里面冲出来,在马破虏的带领下,大吼着杀啊,冲进金营。 此时大部分金人已经睡下,值守不过几十个,心不在焉的站在门口打盹,冷不丁杀进来上千人,顿时打了个措手不及。 慌忙找寻战马…… 可是附近几座营帐的战马已经被不空偷走了,马厩里空空荡荡,没有战马的金兵,顿时变成了走地鸡。 走地鸡有什么好怕的? 马破虏挥起凤嘴刀,迎头砍翻两个无能狂怒的金兵,挥手大喝:“给我烧!” 星星点点的火箭划破夜空,落入金营,毡布制成的营帐燃烧起来,大营五列纵深,绵延几里地,火海连成一片,金营里面乱成一团。 此时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 岳诚悄悄溜到辎重队,看到无人值守的财物,就让不空收入袖中,空间佛果然好使,就像变魔术一样,咔,财宝消失术,眨眼就没了。 然而混乱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恢复了原来的秩序,粘罕率领渤海军主力杀到,连夜掩杀一阵,把纵火的义军逼退。 义军这一次进退有据,没有跟金人硬拼,够本了就撤退,仗着地形熟悉,也不怕他们追击,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明之后清理战场,浑巴鲁战战兢兢的一路小跑,跟粘罕汇报:“启禀将军,粮草被烧毁二十多车,辎重队的财物也少了七八辆,俘虏逃散过百。” 自从离开汴京,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损失,粘罕大怒欲狂,抄起马鞭,把这浑巴鲁抽了一顿,浑巴鲁抱头蜷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喊疼。 粘罕可不是无能之辈,当初南征大宋,就是他定下的策略,一边给大宋议和的希望,一边快马加鞭的奔袭汴京,把大宋朝廷耍的团团转。 此人精通军事,洞悉人性,无论打仗还是谈判都是好手,狂怒过后,大马金刀的坐在营帐里稍微一想,露出不屑的冷笑。 “打听到敌军的来历了吗?” 属下大将拔离速回道:“酷刑审问战俘,已经审问出来了,昨夜火烧大营的是红巾军,驻扎在濮州一带。” “两河义军吗?” “不错。” 粘罕若有所思的嘀咕:“这些义军妄图拖慢我们的行军速度,援救大宋皇室,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愿,拔离速,带上赵佶一起去濮州剿灭红巾军!” 第24章 四君子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带上赵佶剿匪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金国刚刚灭了大宋,狂妄自大,让义军看看,你们的皇帝都被擒住了,你们还反抗个啥? 二是利用赵佶引出义军,汉人有句古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君王被俘,身为臣子的义军肯定要去救驾吧,省的去找了,大军对决,必然是金国骑兵占据优势。 心思不可谓不毒! 拔离速瓮声称喏,回到俘虏队伍里,把赵佶揪出来,捆到战马上。 集齐五千兵马,便要去濮州剿匪。 然而被俘的人里面不全是无能鼠辈,显肃皇后连忙召集俘虏里的忠臣,阻拦拔离速,显肃皇后拽住赵佶的腿,死活不让走。 张叔夜、秦桧、李若水、何栗等臣子跟随显肃皇后的脚步,来到大军面前,手把手连成一道虚弱的防线,挡住赵佶的坐骑。 “拔离速将军,究竟何事,竟要绑了官家同往?”秦桧问。 张叔夜的口气就没那么好了,怒声斥责道:“此乃大宋太上皇,岂是你们说绑就绑的,若是存心羞辱,先把老夫杀了再说!” “君辱臣死,我等誓死不从!”何栗也是条硬汉。 虽然他们都是俘虏,但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比如张叔夜,粘罕非常赏识此人的忠勇气度,一路都在劝降,张叔夜一直不同意,绝食应对,要不是岳诚劝了几句,说不定已经饿死了,此时他们出面阻拦,拔离速不好动粗,回去向粘罕禀报。 粘罕亲自赶来了。 秦桧急忙上前抱拳道:“左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绑了官家带走?” 粘罕漫不经心的笑笑:“昨夜两河义军偷营,粮草财物损失不少,本将军打算让你们大宋皇帝统领一支兵马,代我去剿匪。” “这……” 张叔夜、显肃皇后等人互相对视,渐渐品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们是打算用大宋皇帝当幌子,把义军引出来一举剿灭,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一来官家的安危不能保证,二来义军心系大宋,剿灭了太可惜。 可是不同意又能怎么办? 就在大家沉思对策的时候,秦桧赞扬道:“好主意,一石二鸟,左将军不愧为统兵之才,然则将军低估了圣上的号召力,也低估了两河义军营救圣上的决心,一旦圣上现身濮州,说不定会引来几十万的义军,到时候拔离速将军的五千兵马可不够看。” 粘罕脸色一变:“义军有这么多?” 起初大家有点怀疑秦桧的动机,后来发现他在曲线救国,连忙附和道:“有没有算一下就知道了,梁山泊张荣兵马三万,太行山王彦的八字军五六万,河北王善的贼寇十万以上,还有五马山赵榛的义军十几万。” 北狩大部队还没有走出京畿道,两河义军已经如火如荼的发展起来了。 山河破碎,热血男儿无不奋起抵抗,但凡手里有一根棒槌,就不会让金人轻轻松松的回家,就像马破虏在战场上的嘶吼——欺我大宋无人耶? 粘罕的脸色愈发阴沉。 这时,属下大将拔离速悄声道:“将军勿忧,梁山泊的是水军,打不到这里,王彦在太行山底下,远水不解近渴,至于王善那鸟厮,不过是个流寇而已,并非纯正的义军,所虑者唯有红巾军和赵榛,红巾军尚未成型,头领马破虏区区一莽夫,不足为虑,赵榛自封信王,有代替赵宋皇室称帝之心,不一定是真心勤王。” 这一波分析鞭辟入里。 张叔夜也是这么想的,义军虽多,可惜是乌合之众,形不成有效的战力,要是有一个人把两河义军整合起来,也许能成事! 可是成了之后呢,义军几十万兵马,一旦有了正规军的战力,大宋说不定就改名换姓了。 如今是成也义军,败也义军。 不管怎样,朝廷都捞不着好处。 秦桧又道:“将军深谋远虑,但只需稍微一想,就该知道,不能让圣上代为剿匪,这对朝廷和金国都没好处,恳请将军三思!” 粘罕回头瞥了眼张叔夜:“嵇仲愿意去吗?” 张叔夜在汴京城头跟金人血战了十几个昼夜,要投降的话,早就投降了,岂会等到现在,此等铁骨铮铮的忠臣,更不会替金人杀害大宋百姓,大袖一拂,鸟都不鸟。 数次劝降不成,不禁激怒了粘罕,你不去是吧,那就让赵佶去! 粘罕发怒,谁也拦不住,包括显肃皇后在内的朝廷元老全都被捆成粽子,扔到一边,给赵佶重新扶上马,打马便走。 赵佶刚才还表现的风轻云淡,此时一看,求情无用,才开始捉急,在马背上回头大喊张叔夜和秦桧的名字,秦桧责问张叔夜:“嵇仲难道就不能替官家受点委屈吗?” 显肃皇后也说:“嵇仲啊,你就替官家走一趟吧。” “让官家去剿灭营救他的义军,成何体统,嵇仲,你这是陷官家于不义啊。” “嵇仲!” “说话啊嵇仲!” “难道你的清名比官家的安危更重要?” 数十个同僚围住张叔夜,威逼+劝说,张叔夜脸色变幻,最终仰天一叹,罢了罢了,这忠臣不当也罢,旋即去找粘罕,请缨出战。 然而粘罕改变主意了,除非张叔夜投降,为金国尽心竭力的效忠十年,帮助金国坐稳大宋的江山,否则不会让赵佶回来。 这个条件太过分,张叔夜一万个不同意,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粘罕也不欺负他,恭恭敬敬的送回去,让他看着大宋皇帝丢人现眼。 …… 兵贵神速,拔离速上午出发,下午赶到濮州,一口气没歇,直捣黄龙,把濮州的红巾军老窝给端了! 老窝只有两三百老弱病残,抄了就抄了,无所谓,主力不在濮州,马破虏领着义军兄弟在茂名山和岳诚一起吃庆功宴呢。 首战告捷,烧杀金兵上千人,斩获兵器马匹数百,山寨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诸葛铁亲自上台表演了一段《学四省》,徒弟们在后面给他打快板伴奏。 签军改编的快板义军在庆功宴上派上用场了,个个都是说学逗唱的好手,表演了十几个新编的段子,把台下的红巾军逗得哈哈大笑,但要说上阵杀敌,一个也不顶用,哪天要是真派他们去应敌,除了把敌人笑死,还真没有第二种办法。 第25章 扁他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酒至半酣,马破虏端起一碗酒说:“若非诸葛二王提供的兵器,难有今日的功绩,马某敬你们一碗!” 诸葛兄弟就是个打工的,岂敢居功,把岳诚推出来。 要谢也得先谢主公啊。 马破虏一拍额头:“此言有理,岳兄这个内应当的好,马某也敬你一碗!” “敬诸葛二王!” “敬岳兄!” 众兄弟浮一大白。 岳诚也跟着喝了点酒,宋代没有蒸馏酒,酿造酒度数低,喝着不带劲,他回头打个响指:“去把咱们抢来的好酒拿来,顺便拿点好东西赏赐众兄弟!” 不空跑到无人的角落里拿物资,其余兄弟则是好奇的望着岳诚,当内应已经立了大功,难道他还趁火打劫了什么好东西不成? 还真有好东西,两坛陈酿杏花村,封条上的字迹让众兄弟开了眼界,御前贡品,这是地方上专门给皇帝老子上供的好酒,皇帝成了俘虏,没喝着,便宜了他们这帮人。 岳诚拍开封泥,让大家都尝尝皇宫里的好酒,这酒在岳诚看来一般般,但是大家捧在手里均是如获至宝,当成后世的五十年陈酿茅台一般,小口品尝,连连称赞,说这辈子没白活,跟着岳兄弟享了一回皇帝老儿的福。 除此之外,还有一箱银锭。 看到银锭的时候,众兄弟惊呆了! 马破虏瞠目结舌半晌才想起询问:“三郎,这也是从金营里偷来的?” 岳诚从箱子里拿出一颗银锭,轻抛着笑道:“怎么能说偷呢,诸位记不记得,去年金兵围困汴京,索要黄金五百万,白银五千万,锦缎一百万,才答应和谈,议和派为了凑足这个数目,在汴京掘地三尺,上到国库,下到民商,全都搜刮了一遍,才勉强凑够一千多万两白银和几十万黄金,这就是一千万两白银中的一箱,本就是咱们大宋的国财民财,我只是取回来了而已。” 提起这屈辱的条约,人人义愤填膺,马破虏拍案怒道:“也不知那些当官的怎么想的,这么苛刻的条件也敢答应,这不摆明了讹诈吗?” “和谈一直都是假的,他们在敲竹杠。” “可恨朝廷那帮庸才识不破。” “听说替金人搜刮银两的叫王孝迪,这狗奴才,威吓汴京的百姓,如果不交出家财,男子杀尽,女子掳尽,宫室焚尽,金银抢尽。” “所以汴京的百姓叫他四尽中书!” “狗官,应该先把他们杀尽!” “还有个六如给事王邺,朝廷派他去跟金人谈判,回来说金兵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下水如獭,气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 “听听说的这叫什么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蠢材一个。” 四尽中书和六如给事都是汴京出了名的废物,城破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百姓们想找他们算账,愣是没找着,也不知躲在哪。 不空忽然插嘴道:“阿弥陀佛,施主想找这二位聊聊人生吗,小僧可以成全你。” 岳诚疑惑道:“你知道他们在哪?” 不空晃晃衣袖,露出神秘的笑容,原来那天晚上营救宫女的时候,碰见几个慌慌张张逃跑的官员,其中就有王孝迪和李邺,顺手装进去了,就在不空的衣袖里。 这敢情好。 岳诚捋起袖子,脚踩条凳,指着山寨中间的空地,让不空把那两个混蛋放出来。 稳妥起见,不空还是去山下转了一圈,才把这二人领过来,免得泄露自己的武技。 一个是四尽中书王孝迪。 一个是六如给事李邺。 小黑屋里关了一天一夜,两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冷不丁来到义军的山寨,还以为自己得救了,满脸喜色的抱拳称谢。 谢就不必了。 岳诚拎着条凳走过去,摁住王孝迪,噼里啪啦一顿胖揍,王孝迪被打的吱哇乱叫:“兄弟们住手啊,我是朝廷命官……” “打的就是朝廷命官。” 岳诚打完擦擦汗,看看自己手里打断腿的凳子,扔给那些发呆的义军兄弟。 “愣着干什么,扁他!” 于是在岳诚的带领下,兄弟们轮番上阵,薅住这两个狗官一顿海扁,把对朝廷的不满全都发泄到他们身上,一波打完换另一波,活活把这俩人打成了一滩烂泥! 尸体拆零碎喂狗了。 狗居然不吃。 最后用草席卷了扔到山下,排队领银子。 满满的一箱官银,大概两千锭,岳诚是比较实在的,打着爱国的口号让大家卖命,不厚道,有道德绑架的嫌疑。 当然了,爱国是好事,什么样的敌人也抵不住这一腔热血,但打仗是为什么呢,还不是为了能有一个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幸福家园。 谁当皇帝跟老百姓都没关系,只要江山是咱们汉家的,谁爱当谁当,轻徭薄赋最重要,所以归根结底,要给百姓一个安稳的家。 他发的这笔钱就是安家费,每人一锭银子,将来打完仗重建家园,朝廷要是不管,就靠这笔钱安家了。 这可是大手笔,发银子的时候,马破虏挪到他身边,悄声问道:“三郎你这么干,诸葛二王能同意吗,义军刚刚兴起,各项开销都很大,把银子都发了,山寨怎么办?” 岳诚指指不空。 不空颔首一笑:“马头领不必担心山寨的问题,佛光普照,自会庇佑我们。” 奇怪了。 这是哪来的神棍,火烧金营之前还没见过,怎么突然变成岳兄弟的跟班了?就在马破虏暗暗迷惑的时候,负责下山扔尸体的小卒急吼吼的跑回来大叫:“不好了不好了,皇帝领兵打过来了!” 拔离速在濮州扑了个空,调转马头,率领五千兵马来到茂名山,把这座山团团围住。 顺便把太上皇赵佶也带来了。 马破虏闻言大喜,照啊,这不是送上门的好事吗,正好把太上皇救出来,为两河义军立一个头等功,马破虏整顿兵马,准备下山。 然而在岳诚看来,这并不是好事,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口阻拦马破虏:“别去,太上皇是假的!” 第26章 我被绑架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马破虏愕然:“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瞎掰,他根本不知道。 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敌人正在用一种围城打援的策略,吸引两河义军上钩。 来的肯定不止五千兵马,上次火烧金营,金国人吃了个亏,这是要连本带利的找回来,所有扑上去的义军,都会像飞蛾一样自取灭亡。 能去吗? 肯定不能去。 “可是他们已经打到山脚下了,岂能不战?”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马破虏和这个年代的大多数武夫一样,渴望建功立业,他们下意识到认为,奸臣蒙蔽了圣上,错的是奸臣,不是圣上。 臣子固然有错,可是在岳诚看来,封建帝国对皇帝的要求非常高,像赵佶这种敌人来了就退位逃跑的皇帝,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没错吧? 所谓为什么要救他呢,匡扶了宋室,仍旧把他送上皇位,下一次他还会跑,要他何用? 用来打击己方的士气吗? 岳诚对赵宋皇室已经失望透顶,救谁都可以,徽钦二宗他绝不救,就让他们按照历史原本的走向,退出历史舞台吧。 所以就算来的是真赵佶,岳诚也要说是假的,他不想因为一个赵佶,浪费红巾军的兵力,这跟打击金国的有生力量是两回事。 他按住马破虏的臂膀:“你在此地等候,我下山打探一下情况。” “不行,岳兄你不会武艺,万一中了埋伏就糟了,还是咱们一起去。” 他把诸葛二王找来,这两个铁塔般的壮汉跟着,就算出事了,也能全身而退,马破虏还想再说,他已经领着人马快速下山。 此时的茂名山已经截然不同,山寨范围扩大了四五倍,篱笆墙沿着山脚布防,把整个山体团团包裹,整座山都是他的家,门神可以随意活动。 而且门神每次升级,都会附赠防御器械。 已经攒了好多。 他把防御器械交给诸葛兄弟打理,下山路上询问防御工事,诸葛钢汇报:“主公放心,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兄弟二人早就把防御工事搞好了,系统发放的铁心竹长约三米,扎到地里十分坚固,纵向排列成墙壁,可抵御上万人的冲撞。” “城寨中间增设弓弩垛口,我兄弟二人造了诸葛连弩,放在垛口上,上中下三排,左右间隔一丈一排,把整个山寨都包容在内,50步之内连弩齐发,射他个尸横遍野不成问题。” “城寨上方架设神臂弓,射程三百步,所用的弓箭是我们特别打造的,能破金人三层明光甲,每隔三丈一架神臂弓,范围足够大。” “城寨上方还有苍蝇拍和油桶,铁心竹不怕火烧,若有敌人架设云梯攻打,带铁蒺藜的苍蝇拍放下去,刮他个血肉模糊,再不行就用火油往下泼,弄出一片火海。” 岳诚到山下看了看,果然跟诸葛兄弟描述的一样,城寨有三米高的铁心竹架设,分为上中下三层,诸葛连弩和神臂弓旁边也都做了布防,快板义军在上面值守,随时都能投入战斗。 这样一来,山寨的安全就有保证了,岳诚轻松了不少,三步并作两步,爬上铁心竹搭建的城楼,隔着十丈的距离远眺。 拔离速的部队就在对面,五千兵马散开成扇形,中间两匹马并排而立,马背上一个是身披步人甲的拔离速,一个是被捆成粽子的赵佶。 赵佶背后插了一块牌子,儿皇帝。 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一头撞死都不奇怪,然而赵佶脸色平静,眺望着茂名山的景色,微微点头,保养得体的手掌在马背上摩挲,像是在作画。 得嘞,您真会忽悠自个儿。 岳诚把视线转向拔离速,挥挥手笑道:“哈喽!” “……” 拔离速一脑门的黑线,哈喽是个什么玩意,这笑容满面的傻子又是谁? “将军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河东粮食大户的代表,去过两次金营,给浑巴鲁送粮草,咱们还在一个桌上吃过酒呢。” 拔离速脸上的迷惑渐渐消散,打马往前几步,终于认出他了,“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红巾军的老窝里,莫非你们是一伙的?” 岳诚睁着眼说瞎话:“将军误会了呀,我可是大岳国的国君,跟义军毫无瓜葛。” “你……称帝了?” “对啊,浑巴鲁没告诉你吗?” 拔离速哈哈大笑,拍拍身边的赵佶,指着城楼上的岳诚跟他说:“看见没有,你这皇帝刚刚变成阶下囚,就有人篡宋了。” 赵佶这个人很奇怪,有人谋反称帝,按理说他应该很生气,可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跟着大家一起笑,甚至还说了声恭喜。 天底下竟然有给反贼加油的皇帝,离了大谱,把岳诚都给整迷糊了。 谜一样的靖康。 谜一样的大宋。 谜一样的赵佶。 赵佶什么心态,他琢磨不透,但其他人听说大岳国只有七个人,连个像样的朝廷都凑不齐,均是哄堂大笑,那毫无疑问是嘲笑。 笑的正欢,城寨正门两侧的诸葛连弩,忽然乱箭齐发,把那些发笑的金兵射死一大片。 骑兵部队连忙后撤,撤到连弩射程之外,拔离速怒道:“混账东西,本将看在你给大军提供粮草的份上,才与你闲谈两句,为何放冷箭?” 岳诚挥手道歉:“属下不熟悉军务,听错了号令,让将军见笑了。” 紧接着训斥属下:“把这听错的废物拉出去斩了。” 中间有铁心竹阻隔,到底有没有惩罚底下的小卒,也不知道,总之面子功夫做足了。 拔离速不好翻脸,沉声哼道:“闲话休提,濮州的红巾军余孽说,主力在相州茂名山,可这茂名山却是你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敢说真话呀。” “什么意思?” “%¥#¥” “你说什么?”拔离速自恃弓马娴熟,武艺过人,为了听清楚,拍马往前走了几步,然而就是这几步,差点让他下黄泉。 城寨上的神臂弓突然放箭,两米长的精钢箭矢激射而来,速度奇快! 拔离速脸色一变,立刻翻身下马,就地一滚,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听见自己的座下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已经被两支精钢箭矢射穿,钉死在地上! 属下连忙架起盾牌,掩护他撤退到安全距离,拔离速已经快气疯了,马鞭遥遥指着城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冷箭,还说不是红巾军?” 城楼上的岳诚消失了一会。 再次露头的时候,一柄手刀架在脖子上,马破虏站在他身后,他一脸无辜的摊开手:“对不住啊,拔离速将军,我被红巾军绑架了。” 第27章 岳诚爸爸总打他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绑架你个头! 刚才怎么不说,射了两轮冷箭,才说自己被绑架了,忽悠谁呢? 拔离速嘴都气歪了,跟随粘罕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头一次碰见这样的无耻混蛋,要不是刚才躲得快,小命都让他忽悠没了。 现在的拔离速只有一个想法——红巾军剿不剿无所谓,岳诚必须死! 回去二话不说,下令攻城! 这就有一个问题,他带来的五千骑兵是用来剿匪的,预想中的两河义军是一群乌合之众,用不着攻城拔寨,铁蹄直接就能踩死。 可是摆在面前的是一座全副武装的城寨,竹子编制的篱笆墙足有三米高,骑兵进不去,要想杀岳诚,必须攻破这座山寨。 拔离速冷静下来之后,命令属下准备火油。 金人打草谷经常放火,随身带有火油,火油用竹筒密封包装,每人只有半斤的量,大家凑了凑,凑足满满两桶火油,绕到茂名山后侧,火油泼上去,放火烧篱笆。 点了半天,点不着火,拔离速怒道:“不中用的废物,磨蹭什么?” 那金兵嗫嚅着回道:“这篱笆有点奇怪,火油泼上去不管用。” “明明是竹子,怎会不管用?” “就是不管用。” “你娘……” 拔离速亲自过去试了试,不是人家笨蛋,铁心竹确实点不着,而且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竹子,不仅水火不侵,扎到土里密集排列之后,犹如一堵坚固的城墙,重甲骑兵也撞不开。 无奈只好换个方法,原地砍树造云梯,造好云梯,冒着神臂弓和诸葛连弩的箭雨冲上去架设,单是这个过程就死了六七百人。 神臂弓太猛了,一队人马举着云梯往前冲,正好让神臂弓的两米长箭串成一个糖葫芦,诸葛连弩就没有停过,箭支储备的还挺足。 最后拔离速下了死命令,天黑之前必须架好云梯。 属下豁出性命往前冲,终于在城头放了两座云梯,百夫长带头冲锋,刚刚上去,忽然冒出两个九尺大汉,操着铁快板和铁锏一顿乱打,上去一个死一个,无一例外。 那九尺大汉还在城头举着铁快板,叽里呱啦说书:“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咱就夸一夸,拔离速的脑子塞满了屎粑粑,说啥他信啥,还会叫爸爸!” “叫一个听听!” “您倒是叫啊!” 快板义军同时掏出快板,给诸葛铁捧哏。 这仗打的真新鲜,说相声的都登场了,上百号人一起打快板:“拔离速的脑子塞满了屎粑粑,说啥他信啥,还会叫爸爸……” 可惜大多数金兵听不懂汉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很押韵,很顺口,到底什么意思呢,回头看自家将军脸色铁青。 哦,原来他听懂了。 大家都来问,汉狗在上面叫什么,为何如此兴奋? 拔离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晕死过去,这仗没法打了,再打下去非气死不可。 大手一挥,撤兵! 临走的时候,五百名快板义军打开城寨大门,用快板给他们送行:“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咱就夸一夸,拔离速他麻溜的滚蛋啦,问他为个啥,岳诚爸爸总打他……” 草拟八辈祖宗! 拔离速忍无可忍,回头指着城楼上发笑的岳诚,恶声道:“岳三郎你给我等着,来日攻破山寨,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回应他的一轮箭雨,来势甚快,以至于拔离速刚刚放完狠话,就忙不迭的逃命,颇有几分狼狈,城头上的快板义军放声大笑。 这一仗杀伤敌人有限,歼灭敌人不过千余人,但是打的解气,骂的痛快。 而且快板义军发挥了预料之外的作用。 岳诚总说他们没用,上了战场难道把敌人笑死不成,结果还真派上了用场,兵法有云,攻心为上,一顿顺口溜编出来,把敌军大将气个半死,效果贼好。 段子是诸葛铁编的,这一仗的首功给了诸葛铁。 诸葛铁高兴极了,刚刚打完仗,就把兄弟们聚集到一起,商量怎么学习女真语,因为这次打仗的时候,他发现很多金人听不懂。 必须让敌人听懂啊,不然相声说给谁听,正好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一个重伤没死的金兵,给这鸟厮养好了伤,逼迫他教大家女真语。 这兄弟都懵了,打仗是金人厉害,但要说文化方面,从来都是金人学习汉人的文化,像这样的不耻下问,生平头一次。 女真语学学也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岳诚也跟着上了几节课。 可惜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毛病都没改,挨着课桌就犯困,除了几句骂人的粗话,什么也没学会,不空脑瓜子聪明,一学就会,于是岳诚捡个漏,让不空把语言包上传到系统里,下载之后,直接传输到他的大脑里,等于他也学会了。 这都是次要的,守卫战还没结束,拔离速身为粘罕帐下第一大将,南征北战从无敌手,居然折在小小的茂名山上,绝不会善罢甘休。 岳诚叮嘱诸葛兄弟和马破虏,加固防御工事,准备迎接拔离速的第二次攻击。 严阵以待了整整七天,拔离速没来。 这家伙该不会气病了吧? 管它呢,反正在他的地盘上打仗,金人占不到便宜,他把山寨事务交给诸葛兄弟和马破虏,自己闲着没事,搬了个家。 茂名山有两个山头,前山和后山,前山地势平缓,空间宽阔,最近红巾军击溃拔离速的消息四处传播,引来不少望风归附的百姓,红巾军的兵力迅速壮大到两万,前山十分拥挤,住不下了,岳诚需要一个私密空间训练门神,就把家搬到了后山。 搬家的时候,千樱也想帮忙,可千樱是隐形的,悬空的物体飞来飞去,太吓人了点,让红巾军的兄弟看见了不好解释,交给不空就行了,空间佛嘛,转移物品最方便。 至于他本人,懒洋洋的躺在藤椅上,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 身边有四个宫女服侍,都是上次从俘虏队伍里救出来的。 一共救了70来口人,宫女太监居多,虽然他们强烈要求服侍岳诚一生一世,为他生儿育女也不在话下,但他还是把这些人打发了。 最后留下四个一母同胞的宫女,这四人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感觉很有趣,名字是用四季命名的,春桃、夏荷、秋菱和冬梅。 均是风华正茂的及笄少女,巧笑嫣然的聚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四个小丫头都愿意留下来当丫鬟,此时一个给他打蒲扇,一个捶腿,一个掏耳朵,还有一个把嗑好的葵花籽送到他嘴里。 唇齿间残留着少女的芬芳,不禁让岳诚感叹,他娘的,这才叫当皇帝嘛,之前的大岳国就是扯淡。 第28章 他跑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四个丫鬟就满足了? 赵家人要是看见了,肯定笑话他没见识,当初赵佶在皇宫里,七天临幸一个雏儿,堪称大宋破雏第一人,命中率还挺高,当皇帝的20多年里,生了38个儿子,42个女儿。 这种奢靡的生活,岳诚想都不敢想。 想到这里,他睁开眼打量身边的四个小丫鬟:“赵佶有没有碰过你们?” 四女同时摇头。 春桃还说:“郎君有所不知,我们四姐妹是显肃皇后的使唤丫头,显肃皇后正直刚烈,眼里揉不下半点沙子,对圣上大肆选召民女的事情向来看不惯,圣上害怕显肃皇后,很少来。” “显肃皇后还当面骂过圣上。” “是吗?”岳诚疑惑道:“为什么?” “经年旧事了,上元佳节,圣上把蔡京叫到宫里用饭,蔡京的儿子蔡攸也在,蔡攸仗着父亲权倾朝野,居然在显肃皇后眼皮子底下调戏夏荷妹妹,显肃皇后当场翻脸,让侍卫把蔡攸砍了。” 宣和年间的蔡京确实是权倾朝野,朝政一言堂,甚至可以这么说,正是蔡京的当权,毁了大宋言论开放的政治环境,朝廷的糜烂跟他有直接关系。 “后来呢,蔡攸砍了没?” 春桃微微撇嘴:“蔡京位极人臣,圣上待之如同家人,怎么可能在上元节杀他儿子,当个和事老,说要把夏荷妹妹赏赐给蔡攸,显肃皇后闻言大怒,斥责圣上宠溺臣子如小儿,失去了君王的威严,如此一来,国将不国!” 后来果然像显肃皇后所说,六贼把大宋祸祸的不成样子,这女子很有见识,可是脾气如此暴烈,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赵佶怎么处理的,是不是把显肃皇后废黜了?” 夏荷接口道:“没有呀,咱们官家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显肃皇后把他骂的灰头土脸,他非但不生气,还说坐在皇位上的应该是她,然后哈哈一笑,领着蔡京父子去他们家吃饭了。” 四姐妹在宫里都见过赵佶,秋菱听到这里,一边给他掏耳朵一边插话:“我记得有一次去给皇后送红枣莲子羹,皇后叹气,说陛下总是装糊涂。” 装糊涂,逃避身为帝王的冷酷责任,不到万不得已不动手,总想让大家都和和美美的,搞不定了就撂摊子走人,难道这就是真实的赵佶? 岳诚曾经在黄河北岸见过赵佶一次,当时赵佶故意避开插满人头的长枪,欣赏远处的景色,等到走过去了,长长的出口气,低头不语,看来他也不是完全漠视,心里终归不好受,至于在不在乎,就没人知道了。 正出神之时,冬梅挽住他的胳膊哀求道:“显肃皇后待我们姐妹极好,而今身陷囫囵,郎君能不能把她也救出来?” 其它三个姐妹似乎也有这种心思,看到冬梅开口,春桃、夏荷和秋菱都扑上来,或是坐到他腿上,或是搂住他的臂膀,把他围到脂粉堆里,求他帮忙营救显肃皇后。 救一个弱女子不难,尤其是岳诚刚刚开出空间佛,只要混进敌营,别说一个显肃皇后,三千皇族他也能分拨救出来。 但是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显肃皇后终究是赵佶的老婆,脱险之后,求他救赵佶,救是不救? 可以想象一下,救出赵佶会发生什么事。 首先,拥立赵构的小朝廷肯定不高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赵家又要乱套,当初赵恒为了独揽大权,把亲爹都关起来了,何况是心思更加阴毒的赵构。 要是想给赵构添堵,可以把赵佶救出来,然而国家内乱对他没什么好处。 其次,两河义军里面有不少人是打着营救二圣的幌子起事的,二圣安全了,必然会削减义军的抗金热情,不利于义军的团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岳诚并不希望赵家人执掌江山。 四姐妹一起摇晃他:“郎君为何不说话了?” 他收起胳膊,从脂粉堆里走出来,伸个懒腰笑道:“今天天气不错,下山活动活动。” 春桃拎着月白色的刺绣裙裾,娉娉婷婷的挪到他身边,用纤巧的两根手指拽住他的衣袖,撒娇道:“郎君若是救出显肃皇后,奴婢服侍你回屋运动也是可以的。” 好家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计? 春桃青涩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她跟姐妹们使眼色,夏荷、秋菱和冬梅也涌上来,齐齐拽住他的衣袖点头,虽然没有直说,脉脉含情的眼神分明在向他暗示,一起也是可以的。 四姐妹满怀期望的仰头望着他,只要他点个头,马上就能享受大被同眠的齐人之福。 呜呼快哉! 不如中计吧? 岳诚只思考了一秒钟,就做出了决定,一拍大腿点点头道:“等着我,刚刚搬家的床不够大,我去弄一张足够咱们五个人运动的大床……别走啊,等着我。” 四姐妹既欣喜又羞涩,挥舞着手帕,目送他远去。 然后在这后山的小院里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他也没回来,奇怪了,时间这么久,足够五个人运动的大床这么难弄吗,四姐妹翘首以盼的继续等。 第二天没回来。 第三天依然没回来。 这时四姐妹才反应过来,他跑了。 春桃气咻咻的往他躺过的藤椅上踢一脚:“跑什么嘛,明明有好几万的义军兄弟,救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夏荷问:“难道郎君看不上咱们四个?” 秋菱轻摇螓首:“不会啊,前儿个给他掏耳朵,他躺在我怀里,说这软软的枕头真舒服,可开心了呢。” “那他为何逃跑?” 四姐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显肃皇后待她们视如己出,为了显肃皇后,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当即在这茂名山砍伐树木,制作了一张足够五人运动的大床,然后在门口挖了个一丈来深的竖坑。 挖好竖坑,四姐妹擦擦香汗,蹲在旁边喜滋滋的暗想,除非他永远不回来,哪天要是回来了,哼,绝对跑不掉! 第29章 不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耍个小聪明,摆脱四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一口气跑下茂名山,蹲在田埂上,掐一根狗尾巴草,放到嘴里嚼啊嚼。 越嚼越不是滋味,呸呸两口吐了,兀自嘀咕:“我这是何苦呢,救了显肃皇后和赵佶,直接杀掉不就行了,管她们怎么想,该怎么睡怎么睡,反正在我的山寨里她们也跑不掉。” 说到底还是不够狠,他要是够狠,早就把她们吃干抹净扔一边了,救什么救,先玩爽了再说。 人啊,还是当畜生比较爽。 本来就是畜生嘛,高级畜生。 就在他暗自感叹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大肚罗汉,故作高深的双手合十道:“佛曰,男人要跟随JB的指引,才不会迷失方向,施主你迷路了吗?” 岳诚差点喷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这种粗话就不要佛曰了好吗,要是被虔诚的佛教徒听见,不把你打死才怪,至于说这话的人是谁,那还用问吗,除了不空找不到第二个。 抬眼观瞧,果然是不空那张欠揍的笑脸。 几日不见,不空换了身好行头,身披绯红袈裟,手持降魔法杖,倘若瘦一点,还真有几分大唐高僧的风范,然而岳诚的心里只有四个字——衣冠禽兽。 不空吹干净田埂上的灰尘,铺上褡裢当坐垫,与他并排坐下,眺望山下的芸芸众生,感觉要谈经论道,为他指点人生的迷惑,却忽然来了句:“不艹白不艹。” 岳诚瞪圆了眼:“你跟踪我?” 不空笑的有点鸡贼:“何须跟踪,施主一身脂粉气,显然是从女人堆里跑出来的,脸色悻悻,显然没得手,一看便知的事情,不需要刻意打探。” 这么明显吗,岳诚挥手驱散身上的脂粉气,轻咳两声,掩饰过去自己的尴尬,说起了正事。 上次去金营趁火打劫,抢了不少好东西,但是一直放在不空的随身空间里,到底有多少,他还不知道,正好现在有空,他让不空把东西拿出来清点一下。 不空说:“拿出来还得装回去,麻烦,不如施主跟我走一趟。” “去哪?” “空间佛的隐匿之地。” 不空起身一笑,示意他跟上。 主仆二人慢悠悠的走到城寨下面。 这里是南山脚,城寨外侧,除了成排的铁心竹,什么都没有,岳诚有点迷糊,搞不懂不空的意图。 随后看见不空从袖筒里掏出一个银丝袋。 银丝袋挂到城寨的墙上,竹子编制的城墙荡起一抹涟漪,涟漪的波纹越来越大,渐渐化作一道漆黑的门,不空抬起手,请他进去。 “这就是……” “对。” 岳诚犹豫片刻,迈步踏入黑门,里面是狭长的甬道,宽约六七尺,容得下三人并行,两旁的墙壁上供奉着摩崖佛像,乍一看就像微缩版的龙门石窟。 穿过光线昏暗的甬道,空间豁然开朗,一座宏伟的大雄宝殿矗立在眼前,两旁还有通道,但都贴了封条,应该是还未解锁的空间。 走进大雄宝殿,岳诚被巨大的空间震住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佛殿,起码两千平米! 不空从他身后走出来,朝南面的空间佛躬身行礼。 这时岳诚才注意到大殿里有尊佛像,空间佛,这位佛爷他从没听说过,也没见过,这是头一次见,佛像的造型很奇特,没有身躯,只有头颅和十只手。 十只手伸展到十个方向,每个方向都有万字法印,连通一个黑洞形状的空间,预示着他能打开十方世界的大门,提供巨大的储藏空间。 此时万字法印只亮起了一个,说明打开的空间只有一个,但这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按照20*20的升级倍数计算,应该是400平米才对,这可不止400平米。 不空晃晃手里的金色降魔法杖,眨眼一笑:“供奉越多,升级越快,空间也会成倍增长,现在还觉得小僧贪财吗?” 岳诚取出卡牌查看,原来不空已经升到了凡品四等,按照升级法则计算,拥有十六万平米的空间。 将近三百亩地。 乖乖,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地方这么大,倘若再去金国大营,不用担心偷了财宝没地方放了,全给它搬过来也能放得下。 “对了,上次偷来的财物呢?” “丢不了,随我来。” 大殿里光线昏暗,不空从石柱上摘下来一个火把,深入几丈,看见他们从金营里搬来的财宝箱子了,八箱子银锭,两箱金锭,锦缎大约三千匹,还有满满一箱玛瑙翡翠玉石。 除下用来供奉空间佛的熔铸金锭,剩下的就是这么多。 岳诚特别没出息的拿起一颗金锭,放到嘴里咬了咬,确认是真金白银,合上箱子,一屁股坐到上面,掰着手指头换算人民币。 算了半天没算出来,呵呵傻笑,反正是发了,起码也是个百万富翁,以后就算是隐居深山,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不空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轻咳两声,把他从白日梦中唤醒,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问道:“这些金银财帛,你打算怎么用?” 惭愧,不提醒他都忘了,他是干大事的人! 身边有一群义军兄弟,不能不管,皱眉思索片刻回道:“粮食不用买,兵器铠甲自己造,除去这两个大头,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顶多发发军饷。” 不空失望的摇摇头:“此言差矣,大宋的财政濒临崩盘,重建财政体系,需要海量的资金做支撑,不然你哪来的差役重建汴京,流散的商户如何吸引回来?” 岳诚一愣:“我又不是大宋皇帝,干嘛做这些,这等于重建一个朝廷。” “你不是已经称帝了吗?” 大哥,那是闹着玩的,怎么还当真了呢,大岳国总共才七个人,实到五人,有两个已经不干了,还有两个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毛的国家啊,上朝连个六部尚书都凑不齐。 “你……算了。”不空欲言又止,仿佛朱棣身边的黑衣宰相姚广孝,满腹谋略无处施展。 第30章 走错了,告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主仆二人查看了财物,旋即离开。 银丝袋是不空单独划出来的一方空间,里面存储的财物,交给他自己保管,银丝袋挂到一面墙上,随时都可以查看,离开时记得把银丝袋取下来就可以了,很方便。 可是岳诚一路都在思索取而代之的事,忘了取下银丝袋。 银丝袋还挂在城寨南侧的墙上。 是夜丑时。 开阔的平原人头耸动。 清冷的月光映出一支神秘的骑兵,这支骑兵特意做了掩饰,全军黑衣黑甲,布匹裹住马蹄,沿着淇水河岸,无声无息的往北走。 淇水是黄河支流,迤逦北上,恰好路过茂名山,这支神秘的骑兵在茂名山南侧停下。 领头的雄壮武夫摘下蒙面黑巾,竟是拔离速。 拔离速上次领兵剿匪,屁的便宜没占到,还让红巾军羞辱一顿,咽不下这口恶气,来报仇了。 这人并非无脑莽夫,知道自己的骑兵在深山老林里占不到便宜,而且那城寨十分古怪,明明是竹子制成的围墙,居然水火不侵,怎么办呢?拔离速想了个办法,带上云梯,半夜去偷袭。 只要不惊动红巾军,架好云梯,让属下爬进去,从里面打开寨子大门,茂名山的坡度不大,骑兵足以驰骋。 到时候就算里面藏着山神,他也照杀不误! 先头兵趁着夜色打探地形,伏在马背上一路狂奔回来,滚落马鞍汇报:“启禀将军,南侧地势平坦,墙体相对更低,可以把云梯架设在南侧。” 拔离速捏紧了拳头,暗骂腌臜泼才岳三郎,你完了,旋即用黒巾盖住脸颊,大手一挥,领兵直奔山寨南侧。 在夜色的掩护下搭建云梯。 山寨里面静悄悄的,红巾军应该已经睡下了,偶尔能看见几个来回巡逻的士卒,打着哈欠犯困,逛不了一圈就开始打盹,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拔离速信心十足。 忽然听见属下一声惊呼:“快看这里!” “噤声!” “将军快来,这里有道门!” 拔离速冲上去一脚,示意小声点,然后查看属下所指的方位。 黑天半夜看不清,应该是一道跟铁心竹颜色相同的暗门,进去查探的士卒回来禀报:“此门直通山腹,山腹里有一个广阔的殿堂,想必是红巾军的老巢。” 全军狂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里面的甬道开阔,足以让两匹马并行,偷偷杀进去,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拔离速当即下令,五千骑兵排成两列纵队,从暗门里杀进去。 甬道容不下第三匹马,有进无出,而且里面空间宽阔,光线昏暗,大部队进去半天了,也没人回来传信说说里面的情况。 拔离速没进去,站在暗门外面,越想越觉得不对,既然是直通山腹的暗道,为什么暗门开在城墙上,放在远离城池的地窖里不是更好吗? 思来想去,内心不安,觉得这暗道没那么简单,可是手下的五千兵马已经进去一大半了,传信不方便,而且拔离速心存侥幸,不想错失良机,心想那帮山野匹夫,一辈子也没打过几场仗,定然没有军事常识,干出这样的蠢事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只是仗着城寨坚固而已。 拔离速叮嘱最后一波进去的属下:“暗道这么长,我就不进了,待会别光顾着杀敌,派人回来打开寨子大门,我从正门杀进去。” 就这样,五千骑兵都进去了,只有拔离速没进去。 他跨上战马,闲庭信步似的绕到寨子的正门前面,摘下得胜钩上的狼牙长锤,锤子当长剑,舞了个剑花,望着城寨冷笑连连。 待会他要用这把标示性的金国狼牙锤,给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山村悍匪上一课,打仗靠的是实力,光靠嘴皮子没用! 苦等许久,寨子里始终没动静,拔离速不禁暗暗疑惑,按理说应该杀进去了啊,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也没人来开门。 座下战马似乎也明白他焦躁的心情,打着响鼻,焦躁不安的原地转圈,时不时的扭头往回,背对城寨,仿佛在暗示主人,这仗不能打。 夜空中忽然爆发出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座山,还有时断时续的呼喊声传来,拔离速紧绷的心弦抚平了,成了,打进去了! 不大会,果然有人打开了城寨门。 拔离速调转马头,毫不犹豫的冲进去。 骑速甚快,开门的王贵还以为出现幻觉了,揉揉眼睛,来回眺望,什么也没有啊,王贵扒开裤裆,对着寨子门撒了泡尿,嘀咕着皇帝老子的酒果然好吃,尿完抖一抖,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与之相反的方向,拔离速单骑上山,挥舞着狼牙锤,一口气冲到前山的坪坝上,坪坝开阔,平时用作演武场,夜间休息的时候,义军的兄弟在这里升起篝火,吃酒打屁。 今天更加热闹,岳诚也来了,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谜,明面上没什么职位,面子却很大,只要他来了,诸葛兄弟必定来作陪。 兄弟俩还搭伙说了段相声,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有人打翻了酒坛子,掉进篝火里,冒出冲天的火光,这就是拔离速听见的‘大动静’! 换而言之,谁也不知道拔离速来偷营。 计划很成功,可是拔离速上山一看,一个自家兄弟都没有,义军倒是很多,足有三四千,全都跟岳诚一个表情,诧异的回头望着他。 见鬼了,暗道里的五千兵马哪去了? 为何没有杀上来? 拔离速一脸懵逼,岳诚和义军兄弟也是一脸懵逼。 双方懵逼的对视片刻,拔离速收起狼牙锤,抱拳道:“走错了,告辞!” 旋即调转马头,一阵风似的狂奔下山。 来去一阵风,绝了。 脸上蒙着黒巾,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大家还以为山寨里的兄弟喝大了,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在这发酒疯,不过马破虏看出一点蹊跷:“狼牙棒,那不是金人常用的武器吗,咱们山寨里没有。” 第31章 你不知道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说话的腔调也很奇怪,汉话非常生硬。” “难道是金狗?” “走,去看看。” 孟勤和张得胜领着一帮兄弟去外面打探情况,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但是在淇水沿岸发现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印,从马蹄印上判断,有一支骑兵刚刚经过,人数至少三千。 回到山寨禀报,岳诚和马破虏都很吃惊,同时又很迷惑。 山寨疏于防范,金兵为何不偷袭? 马破虏立刻整顿兵马,出城追击,岳诚则是在山上布防,等到后半夜,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空给他的银丝袋落在外面,忘了取回来,此等宝物,若是落入外人之手,麻烦就大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去找。 循着白天的踪迹兜一圈,找到了,银丝袋仍旧好端端的挂在铁心竹上,他把银丝袋摘下来,涟漪状的暗门消失不见,空间隔绝,除非他再次打开,否则里面的生物绝对出不来。 从这天夜里开始,整个茂名山整顿兵务,严阵以待,但是金兵再也没有来过。 岳诚一直觉得拔离速不甘心,还会来攻城,可是等了两次,都没出现,稍微放松一下,外面就冒出金国骑兵的踪迹,把岳诚也搞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这次不敢松懈了,红巾军日夜轮班值守,其它义军操练之余,砍伐山上的树木,搭建了一座瞭望塔,瞭望塔矗立在山顶,高约六丈,方圆五公里的景象一览无余,淇水沿岸的情况也能看见。 过了大概十几天,不空忽然找到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误入银丝袋的金兵,应该全都饿死了,进去看看吧。”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 如果这张诚意满满的懵逼脸是装出来的,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不空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小僧还以为是你的引君入瓮之计,看来是小僧想多了。” 在不空的指引下,重新挂好银丝袋,两人进去查看。 刚刚走进昏暗的甬道,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尸臭味,岳诚眉头紧皱,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不空倒是泰然自若,对臭味毫不在意,点上火把走在前面。 一路看见许多金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甬道里。 死前面目狰狞,保持着敲打墙壁的姿势,若是普通地道,以他们的人力和武器,肯定能开凿一条逃生之路,但这个地方与世隔绝,是空间佛开辟出来的一方空间,绝对凿不开。 金人打仗随身携带一种风干的肉脯当口粮,粮食能撑七八天,但是水不够,每人只有一壶水,随身佩戴的羊角壶,容量不足一升,最后应该是没水喝,才困死在里面的。 岳诚这才知道,那天夜里确实有金兵偷袭,他们无意中找到了一扇暗门,以为是通往山腹的暗道,进去之后转一圈,发现不是,没等他们出来,岳诚就把银丝袋的门关上了。 一切都是巧合,这些金兵恐怕见了阎王都说不清自己怎么死的。 穿过狭长的甬道,来到藏匿财物的大雄宝殿,里面烛光闪烁,不空一手下压,示意他放轻脚步,两人蹑手蹑脚的躲在大殿门口一侧,朝里面窥视,里面死的人更多,尸体堆积如山,无人看管的战马来回溜达。 顺着阴暗的墙角往里走,还有四五百个金兵活着! 这些人之所以幸存,不是因为带的食物和水比较多,而是他们够狠,眼看逃生无望,抢了同伴的羊角壶,等到水喝完,喝尿,若是连尿也没了,就把战马杀掉,喝马血。 岳诚从大殿里的残骸,判断出他们的求生方式,不禁暗暗心惊,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瞬间就恢复了野兽的本性,什么高官厚禄,什么同僚友谊,统统靠边站,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幸存下来的五百人聚集在一起,升起篝火,围着篝火低声谈话。 前一阵,诸葛兄弟闹着要学女真语,岳诚跟着学了些,能听懂他们的话,其中一个金兵说:“软弱无耻的汉人,从来不敢跟我们正面交锋,只会耍阴谋诡计!” 官军几乎每一次打仗都是一触即溃,或者还没打呢,当官的先跑,士卒跟着跑,这种软弱的作风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被抓住了就阿谀奉承,改头换面当汉奸,软弱无耻四个字倒也贴切,岳诚无言以对。 对面某个金兵回答:“别说没用的废话了,为今之计是怎么逃出去,这座地牢空间广阔,墙壁坚固,除了进来的那扇门,应该没有别的门了,从里面打不开,拔离速将军没进来,希望他能尽快带领援兵找到咱们。” “半个月了,要来早就来了,岂会等到今日?” “该不会扔下咱们不管吧?” “咱们是渤海军的直系,曾经跟着粘罕将军打下了大辽,战功赫赫,拔离速若是扔下咱们不管,回去怎么跟粘罕将军交差?”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找羊角壶,马血特么的不解渴。” 没有食物还好说,没水万万不行,其中一个长官模样的金人安慰几句,属下垂头丧气的起身散开,在死去的同伴身体上寻找水壶,走路摇摇晃晃,已经快到极限了。 岳诚和不空窝在阴暗的墙角下面听了会,悄悄溜出去,把银丝袋摘了,关上暗门,岳诚长长的出口气,忍不住笑道:“我知道那天晚上单骑上山的是谁了,拔离速!” 上山之后没看见接应的骑兵,说一句告辞,扭头跑了,拔离速真是个鬼才,可惜这家伙没进暗门,他要是进去了,不费吹灰之力一锅端,让金国损失一员大将,那才叫绝。 至于里面残存的五百金兵,处置起来很简单,再饿三天,打开门,单独把诸葛兄弟叫来,拎着十八般兵器清理这些余孽,大部分都已经渴死了,侥幸没死的给他们一锤子,送去见阎王。 诸葛兄弟清理完,回来禀报:“主公,里面臭气熏天,没法当仓库了。” 第32章 有人味儿的粮食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么多尸体,怎么处理? 总不能因为尸体太多,就把银丝袋扔掉,那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嘛,正发愁的时候,诸葛铁拿着现成的素材编段子,快板清唱:“拔离速,像傻兔,单骑上山来跑酷,五千兄弟变尸骨,当做肥料润万物……” 听到这里,岳诚灵光一闪,哈哈笑道:“这个段子好。” “您爱听啊,我再来一段?” “改天再听,去把米脂仙姑叫来。” “那您可找错人了,米家的小婆娘嫌弃我们兄弟俩腌臜,从来不让我们靠近她那一亩三分地,倘若踩坏了她的宝贝庄稼,骂起人来可不含糊,只有您去了有笑脸,还是麻烦您自己跑一趟吧。” 许久不去探望,难道生气了,岳诚亲自跑了一趟。 循着山道溜达半个时辰,也没看见米脂仙姑的身影,问了问路过的义军兄弟,原来米脂仙姑已经把山上能种的土地种完了,按照门神的活动范围,在山寨外侧开荒。 恰好南山脚下是淇水河,河岸上青苗成片,前一阵子刚刚开荒种下的麦苗,让拔离速的骑兵踩坏了,正在补种,她仍旧扎着头巾,一身靛青褙子裙衫,弯腰放置种子的时候,鬓边垂下两缕青丝,背影婀娜聘婷。 岳诚故意绕到后面,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准备吓吓她。 不料刚刚靠近一丈之地,她就转过身来了,反倒把岳诚吓一跳。 她掩嘴轻笑:“主公刚才要干什么,为何偷偷摸摸的?” 既然没吓到,说出来也没意思,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每个门神都能在家宅范围内感应到主公的位置。” 原来如此。 闲聊了几句,他问这些田地缺不缺肥料。 没记错的话,肥料在古代是非常奢侈的东西,人类对化学元素的掌握始于工业革命,20世纪初期才分离氮磷钾,造出化肥,在这之前没有正儿八经的肥料。 古代的肥料取材于各种化合物,烧过的草木灰当钾肥,海鸟的粪便里含有丰富的磷,可以当磷肥,至于氮肥,由于古代不可能合成氨,人工制造氮肥也成了奢望,能用的天然氮肥一般是用硝土熬出来的卤水,或者种植豆类植物,喂给猪牛羊,得到含氮量高的粪便,除了草木灰,其它天然肥料都不能大量生产,茂名山种了这么多粮食,岳诚觉得肯定需要。 然而米脂仙姑莞尔一笑,从腰间拿出一颗混合了红黄蓝的三色种子,说:“一亩地三斤种子,每三斤种子里面都有一颗补养丸,埋到田地中央,滋补一整亩地,比肥料好用。” 嗬,你厉害了。 岳诚扭头就走,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咳咳嗓子:“想不想种一些有人味儿的粮食?” “何谓有人味儿?” “就是……把人埋进去当肥料……” 虽然这位小姐姐能一拳打碎核桃,蛮力惊人,但心思还挺单纯,听见这话,脸色骤变,忙不迭的问他:“好端端的为何把人埋了当肥料,主公莫不是跟什么人生了嫌隙?” 得知是死掉的金兵,顿时了然于胸,金人的作风她也不喜欢,埋就埋吧,总归是要入土的,化作肥料滋养庄稼,还能赎一点生前造的孽。 等到银丝袋拿来,诸葛兄弟脚不沾地的来回搬运,搬出来上千的尸体,米脂仙姑也傻眼了。 太多了吧。 不但多,还很臭。 岳诚戴着鼻塞,蒙上面巾,还能闻见一股子冲天的尸臭,要不算了吧,这得埋到猴年马月,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尸臭引来一伙人。 那伙人沿着淇水河的河岸,迤逦而来,打头的武夫骑一匹枣红马,身披亮银锁子甲,后背悬着一把赤火长枪,后面还有两百多个全副武装的步兵,装备跟义军截然不同,从来没见过。 诸葛兄弟立刻停止搬运,一左一右挡在岳诚前面。 诸葛铁经常背着大量兵器出门,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插在后背的铁箍上,像个开屏的钢铁孔雀,兄弟俩用什么兵器,都从他那里拿,哥哥诸葛钢拔出一对黑铁锏,弟弟诸葛铁喜欢长刀,拔出一把雕龙凤嘴长刀,来人倘若动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那骑着枣红马的武夫看上去有点面熟。 走近了一看,竟是岳飞。 岳飞投奔太行山义军的时候,还没见过诸葛兄弟,加上他们身材高大,往前面一站,挡的结结实实,根本看不到后面的岳诚,只注意到他们在搬运尸体,尸体溃烂,分不清是金人还是汉人,误以为他们是横行乡里的盗匪。 当即冷哼一声,下令布阵,把诸葛兄弟围住,然后二话不说,祭出三石强弓,迎头射来一支冷箭。 诸葛铁用凤嘴长刀拨开箭支,嘿嘿笑道:“真新鲜,还有往死人堆里凑热闹的,不杀你都对不起这一身的尸臭!”旋即冲上去应敌,哥哥诸葛钢也加入了战斗。 岳诚一看他们打起来了,急的直跳脚,冷不丁暗想,不妨趁此机会看看五郎的本事。于是他没有阻止诸葛兄弟,而是把门神卡贴到心口,内心叮嘱诸葛兄弟,下手注意分寸。 这一愣神的工夫,岳飞已经跳下战马,跟诸葛兄弟走了七八招,岳飞膂力不俗,能开三石强弓,凡人望尘莫及,但这诸葛兄弟毕竟是门神,压根儿不是一个物种,而且兄弟俩打铁出身,臂力那叫一个雄厚! 试探几招,岳飞脸色微变,格挡进攻时,震的虎口发麻,简直勇不可当! 不过这兄弟俩的武艺粗疏,岳飞立刻转变策略,用巧劲跟他们周旋,岳飞从小跟周同习武,拳法刀法枪法样样精通,技巧更好,交手20回合,回身一枪挑中诸葛钢的手腕,铁锏丢了一杆。 趁着诸葛钢低头捡武器的间隙,踩住诸葛钢的后背,花枪横扫,指向诸葛铁的脖颈。 “停!” 以诸葛兄弟的蛮力,未必不能挣脱,而且凡俗武器杀不了门神,只会让他们耗尽体力,回到卡牌里休息,甩开膀子拼命,落败的一定是岳飞,但是主公叮嘱过他们,手下留情。 而且主公已经喊停了。 诸葛铁悻悻地收起凤嘴长刀,梗着脖子哼道:“得嘞,白忙活一场。” 第33章 背后的刺青还疼吗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不白忙活你还能杀了他?” 诸葛钢蹲在地上一直没动,好嘛,驮着岳飞捧哏,这时岳飞才看见自家三哥,慌忙把岳诚拉到一旁,跟这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壮汉分开,询问事情缘由。 岳诚招招手,把诸葛兄弟又叫回来。 “这二位是茂名山义军的头领,怎么样,身手不错吧。” “原来你们……哦。”怪不得他们站在一起,原来是一伙的,岳飞慌忙上前赔礼,武艺出众,为人低调,诸葛兄弟岂有不原谅之理,刚才的小过节揭过不提。 说起这满地的尸体,岳飞吃了一惊,这么多金兵死在程岗村附近,难道此地爆发了大战? 其实哪有什么大战,压根没人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就连岳诚本人也是后知后觉。 要说是义军的功劳,几乎没人知道,一问就露馅,岳诚就撒了个谎,说自己在淇水河上设伏,金人不通水性,淹死了不少。 岳飞满脸欣喜的拍他肩膀:“三哥你真出息了,整个八字军都没你一个人杀的多,娘亲要是知道你有这般本领,定然高兴,对了,我走的这些日子,娘亲还好吗?” 岳诚点头:“她老人家好着呢,你刚才说的八字军,什么来头?” 八字军的前身就是太行山义军,河北都统制王彦一手创建,据说每个义军脸上都刻着八个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宋代黥面的大多是囚犯,他们用黥面的方式宣誓,足见其赤心忠胆。 岳飞也加入了八字军,是王彦帐下一裨将。 既然八字军人人黥面,岳诚左右打量他的脸颊,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没有黥面?” 本来是要黥面的,可那山上的刺青师傅手艺不好,回想姚氏给岳诚背后刺的字,岳飞心头一凉,暗叫不好,这面不黥也罢,后背刻了精忠报国四个字,应付过去了。 “对了三哥,你背后的刺青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咋了?” 岳飞察言观色,发现他还不知道,嘿嘿傻笑两声,没有多话。 兄弟俩坐在河岸边上谈论时局。 粘罕强迫赵佶领兵剿灭义军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河东河北的有志之士相时而动,纷纷来解救二圣。 在河间府一带活动的信王赵榛,率兵三万前来勤王,值得一提的是,所谓的信王,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个未知数,这人的身世比刘备还玄乎。 除了打着皇族幌子的,还有民间的草莽义士,济南府西北冒出一支天选军,头领叫杨策天,聚集五万兵马,借道濮州,也朝着相州府来了。 郭京的余孽也还在,自称六甲神兵,吸纳了民间信徒七八万,从卫州挺进相州。 “他还敢来?” “你说郭天师?” “不如叫他郭大忽悠,金兵二次南征的时候,打到汴京城下,这家伙自称可以通神,用7777个信徒布阵,就能击退金兵,把赵恒都骗了,最后金兵打过来,郭大忽悠跑的挺快,赵恒傻眼了。” 岳飞冷哼:“魑魅魍魉的邪术,岂能当真,可笑朝廷里奸臣当道,竟然由着他胡作非为。” “赵恒都信了,你在骂赵恒?” 岳飞连忙左右观瞧,发现四周无人,往他肩膀上捶一拳,嗔怪道:“三哥怎的挑我理,咱兄弟俩唠家常,啥话不能说,让外人知道了可不好。” 岳诚揉揉肩膀一笑:“没事,你尽管骂,别说骂皇帝,你把赵家祖坟刨了,我都不带眨眼的。” 岳飞翻白眼:“休得胡说,我刚才也是糊涂了,说了几句浑话,这大宋的气数,还要落在二圣身上,我们身为臣子,理应为君分忧,对了,还真有一波人在挖皇陵!” “盗赵家的墓?” “对,河北大盗王善听说过吗,此人趁势而起,聚集了20多万挨饿的百姓,像蝗虫一样在两河一带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简直是一群披着汉皮的金狗,最近他们不知从哪里拿到一张皇陵宝图,挥师南下,来挖皇陵,正好路过相州府。” 哎呦喂,真碰见盗墓的了。 而且是明火执仗的盗,老赵家还没死绝呢,就领着几十万人去挖人家的祖坟,赵佶和赵恒要是知道了,怕不得气死。 不过岳诚一点也不在乎,袖子扇着凉风,百无聊赖的打哈哈:“说起盗墓,我在行啊,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这分金定穴的天星术,我一看一个准儿,钻研过好几年呢,鸡鸣灯灭不摸金,懂不懂?” 原本是闲扯《鬼吹灯》,不料岳飞还真信。“三哥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些本事都是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跨越千年的胡扯,你知道了才怪。 闲聊半晌,腹中饥饿,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准备回家吃饭,岳飞拽住他正色道:“实不相瞒,兄弟这次回来有任务在身,王统制命令我阻止那些盗墓贼,兵马只给了两三百,贼众却有20万……” 岳诚差点一口唾沫呛死自己,嘟的一声喊停:“你家那位王彦老大,要么脑子有坑,要么就是看你不爽,给你小鞋穿,两百人对20万,这不纯纯的扯淡吗?” 岳飞脸色黯然。 看来说中了,奇怪,王彦在他印象里是个抗金名将,怎么会给岳飞小鞋穿,不过原本的历史就是这样,岳飞跟王彦不合,才会去汴京投奔宗泽,成为大宋的正规军。 这样也好,离开义军之后,岳飞才有机会展现才华,没必要追问两人的嫌隙,打发他回去见见母亲,顺便把红巾军的头领马破虏介绍给他,两下里合兵一处,爱怎么折腾随便。 至于盗墓贼王善,岳诚自有计较。 翌日清晨,岳诚赶到淇水河岸,诸葛兄弟已经连夜把随身空间收拾干净,五千具溃烂的尸体堆满了河岸,溃烂发臭的尸体没法收拾,当肥料就算了,没那功夫埋,烧了完事。 然后揣着卡牌,南下寻找大宋皇陵。。。 第34章 短视小民而已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皇陵在西京陪都洛水沿岸的巩县,岳诚还参观过,当然了,一千年后只剩断壁残垣,遭遇靖康之乱的宋陵毁坏严重,盗掘一空,这一次正好去看看原汁原味的宋陵。 打个包袱往肩上一扛,走你。 沿着淇水走了四五里,脚脖子累细一圈,还有200多里地呢,没个交通工具怎么行,前面有个渡口,渡口旁边停了一艘陈旧画舫,头戴草黄色斗笠的渔翁靠着船舷打盹。 他扔过去二两熔铸的碎银子:“老伯载我一程,去巩县。” 朝廷为了给金人上供,在汴梁搜刮了上千万白银,银子很紧俏,寻常船夫看见他这种出手阔绰的大客户,哈喇子能流一地,这老渔翁不一样,看了眼碎银子又扔回来了,面无表情的说:“小郎君另找渔船吧,此乃私船,不接客。” 画舫也确实不像寻常渔船,难道是哪家妓院的花魁? 可也太旧了些。 左右等不着,岳诚跳到画舫上,跟那老渔翁闲唠嗑:“老伯在等人吗?” “对头。” “待会等到了,捎带我一程总行吧?” “那要看我家小姐愿不愿意。”怪不得不做生意,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也不知他家小姐是哪里的大家闺秀,兵荒马乱的还敢往外跑。 苦等半个时辰,瞧见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驶来。 马儿步履矫健,姿态昂扬,听见雷声一点也不惊慌,可见是训练有素的战马,赶车的马夫面相凶悍,衣襟下摆露出内甲,应是行伍中人。 看来这小姐来头不小。 马车在渡口旁边停下,挂有璎珞流苏的车棚里跳出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鬟,下车后抬头看看风雨欲来的天色,回头嚷嚷:“小姐小姐,快上船吧,要下雨了呢。” 岳诚抻着脖子看半天了,就想看看这小姐到底是谁,结果还没看着,那女子脸上蒙着轻纱,下车时手里攥着一本读到一半的《战国策》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居然看起了纵横家的书。 画舫上有外人,宗家小姐秀眉微蹙,老渔翁把他的请求禀报了之后,出乎预料的同意了。 但有一个要求,乘船可以,只能在船头呆着,不让进船舱! 嘿,你妹的,规矩还挺多。 早知道带上诸葛兄弟的卡牌了,兄弟俩干活麻利,当场就能造个木筏子,省的受她们的窝囊气,可惜没带,诸葛兄弟是快板义军的头领,还要在山寨里主持大局。 算了,将就一程吧,等到战马和车辇搬运上船,他站在船头眺望风景,后面不远处的船舱里,宗家小姐和那凶悍侍卫低声商量着什么。 出于好奇,他让千樱去偷听了一下。 千樱回来禀报:“主公,此女姓宗,小名九娘,侍卫名叫秦光弼,磁州知州宗泽的亲兵,宗九娘应该是宗泽的女儿,刚才他们正在商量如何招降河北大盗王善!” 原来是宗泽的女儿。 宗泽是南北宋交替时期的抗金名将,南宋建立之初,赵构任命他为东京留守,主持开封府的重建工作,工作干的太好了,不但重现了京师昔日的繁荣,还把河北义军组织到一起,对抗金国。 不过宗泽最出名的事迹,是三天两头的给赵构写信,说你别跑了,赶紧回来当皇帝吧……只要你在这里,一定能救出你爹和你大哥……我求求你了,大宋的皇帝不能当缩头乌龟,你倒是回来啊…… 信当然不是这样写的,概括起来,大抵如此,赵构起初还敷衍两句,后来心里恼怒,干脆不搭理宗泽了,一封封的书信送到建康和临安,犹如石沉大海,直到宗泽死的那天,赵构也没有回汴京。 此时的宗泽还没有当上东京留守,仍在磁州窝着,但他已经开始组织民间力量了,河北势力最大的当属王善,王善打着人人有饭吃的口号,笼络了几十万眼睛发绿的难民,到处打砸抢,祸害不小,打是打不掉的,肯定要招降。 可让岳诚搞不懂的是,为何出面的是他家闺女宗九娘? 这小娘们很厉害吗? 正觉得迷惑,天边惊雷滚滚,下起了雹子,桂圆大小的雹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好家伙,这是要砸死人的节奏啊,岳诚捂住脑袋,一溜烟儿的跑到船舱里避难。 宗九娘的小丫鬟碧落不高兴了,掐着小蛮腰,小嘴儿像个机关枪似的数落他:“懂不懂规矩,说了不让你进来,为何擅闯我家小姐的舱室,没看见我家小姐正在商量大事吗,还不快出去?” 岳诚搬个马扎,结结实实的坐在舱口。 出去你大爷,外面下雹子,出去就变释迦摩尼了,你怎么不出去?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霎时间激怒了碧落,小嘴一顿突突,市井粗话往他脸上招呼,什么腌臜泼才,弹丸匹夫,乡野刁民都出来了,人不大吧,口气倒是挺大。 一介女流,岳诚也不好动手,悻悻地撂下一句:“说话这么难听,小心遭天谴。” “该遭天谴的是你……” 话音未落,脸上挨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把碧落打懵了,所有人都没动,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这不见鬼了吗,碧落既委屈又迷惑,含着豆大的泪珠,去找宗九娘诉苦。 宗九娘投来疑惑的目光,怀疑他是江湖术士,他捡起甲板上活蹦乱跳的鲤鱼片子,扔到他们面前:“刚才下雹子,嘣嘣咚咚的,河里的鲤鱼跳出来,正好蹦到她脸上,岂能怪我?” 刚才的情景大家都没看清,信以为真了。 这小丫头不敢来找他麻烦,换成了宗家的亲兵,秦光弼,眼看着秦光弼气势汹汹的走来,难道他也想尝尝天谴的滋味? 还好宗九娘及时喝止了他,不然谁也不敢保证无影无形的千樱会做出什么事,可是宗九娘喝止他的理由忒离谱了点,宗九娘说:“短视小民而已,不必理他,今日不被雹子砸死,改日也会成为金人的刀下亡魂。” 第35章 谢大官人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嘿你大爷的。 这主仆俩都是吃脑残片长大的吧,怎么都不会说人话呢? 看在宗泽的面子上,岳诚没跟他们计较,马扎掉个头,磕着米姐姐给的葵花籽,欣赏江面上难得一见的雹子砸鱼。 宗家主仆见他不吱声,便也没有多话,埋头商量招安大计。 原来他们也听到了风声,王善要去巩县盗墓,特意去巩县等着王善,一是为了守护皇陵,二是去劝说王善,关于怎么劝说,宗九娘和秦光弼争执起来了。 宗九娘认为,民族大义为先,只要给她一个见面的机会,她有把握说服王善。 秦光弼不同意,王善像蝗虫一样到处搞破坏,生怕自家小姐这么娇嫩的花儿,被那王善摧残了,不同意她去见面,至少也要回去跟宗泽讨一封劝降书,有宗泽的名头在,还靠谱一点。 原来他们瞒着宗泽来的。 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宗泽说一声,真当王善是什么大善人不成? 画舫顺着淇水蜿蜒南下,不知不觉到了卫州府,过了黄河走陆路比走水路方便,岳诚跳下画舫,朝他们挥挥手:“拜拜了您嘞,自个儿去送死吧,岳某不奉陪了。” “你才去死呢,短命鬼。” 碧落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叉起小蛮腰嘀咕,看见他磕了满地的瓜子皮,也不收拾就走了,气咻咻的跟主人告状:“这造孽的泼才,把小姐买来的画舫都弄脏了,应该打他一顿再放他走嘛。” 不说还没注意。 洒在地上的瓜子皮,摆成一个大字——粮! 宗泽一生为国为民,是大宋难得的忠臣,岳诚心中敬佩,不但没跟他的闺女计较,临走的时候,还用这瓜子皮提醒他们,要想招安王善,单靠民族大义是不行的,必须有实打实的筹码。 筹码就是粮食。 老百姓最实在了,没有实实在在的甜头,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他们也不搭理,王善不管干了什么坏事,起码跟着他有饭吃,倘若不能把王善手底下的几十万难民喂饱,什么民族大义,什么君忧臣辱,都是扯淡。 所以岳诚的意思是,赶紧回去筹粮吧,别做招安的美梦了。 可惜…… 宗九娘没有领会他的好意,蹙眉看了半晌,回头问碧落:“咱们带的口粮能撑到巩县吗?” 碧落忙不迭的点头:“口粮和盘缠都在船舱下面,足够吃俩月。” “那就好。” 旋即命令家丁打扫了那堆垃圾,埋头钻研《战国策》 此时没有外人,宗九娘摘了脸上的轻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美艳脸孔,宗泽一个南征北战的大老粗,竟然生出个肤如凝脂的细嫩闺女,也是难得。 不过他们一家子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宗泽就不提了,纯纯的一根筋,干了大半辈子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皇帝嫌弃他,同僚疏远他,要不是摊上北宋灭亡,朝廷一堆废柴没人敢去东京留守,哪轮得着他啊。 宗九娘继承了老爹的一根筋,脑子也不好使,船走了大半天,才发觉不对劲,抬头凝望江面,江面好像变高了,难道涨水了? 其实江面没有变高,船舱漏水,船吃水变深了! 漏水的位置在下面舱室,谁也没有注意,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行囊浸湿,口粮泡在水里,马儿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一伙人慌忙撑船靠岸,把行李抢救出来。 干粮泡水不能吃了,衣物晾干了还能用,盘缠也还在,只可惜画舫不能用了,必须掉头回去卫州府,转陆路。 碧落气道:“定是那姓岳的暗中使坏,弄坏了咱们的画舫!” 秦光弼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他一直坐在门口没动。” 碧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仍坚持己见。“咱家小姐羞辱了他一顿,他那么坏,竟然没吭声,临走的时候,还笑的那么得意,不觉得很奇怪吗?” 确实有点奇怪,而且漏水的位置不像碰撞引起的,也并非虫豸啃食,孔洞整齐锐利,只有锐利的兵器能做到。 岳诚始终没有离开过甲板,要说他把船舱捅了个窟窿,除非他会分身术。 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再多也没用,而且人家早走了,宗九娘喝止争吵的二人,收拾行囊去卫州府,恰好跟岳诚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卫州府虽说也是京畿道的北方屏障之一,但是位置偏向西北,金国南征的主要路线不在此地,破坏程度较小,城墙依旧完好。 城里的商户稀稀拉拉,不复往年盛景,有些萧条。 一行人舟车劳顿,打算找个客栈休息,路过南门集,集市忽然热闹起来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喝彩声此起彼伏。 碧落最爱瞧热闹,隔着马车的窗帘,跟小姐说一声,蹦蹦跳跳的跑去看热闹,原来是街头卖艺,一个五旬老汉领着两个半大后生,在那里耍花枪。 老汉胡子花白,力气衰微,舞的不怎么好,有必要这么卖力的喝彩吗? 没意思,碧落撇撇嘴,正要回去,回头撞见自家小姐,原来宗九娘坐车一路颠簸,疲惫憋闷,下来活动身子,主仆二人看了会才知道怎么回事。 每当老汉耍完花枪,旁边酒楼上的大官人就会扔下来几两碎银子,底下的百姓哄抢一空,喝彩是为了这个。 捡到碎银子的百姓仰头抱拳:“谢大官人赏。” “大官人看了半天耍花枪,不腻吗,小的有一门家传绝技,猴上山,大官人要不要看看?”说罢拿来一根长竹竿,竖在大路中央,没有任何支撑,噌噌几下爬上去了。 身手敏捷,灵活如猿,还真是猴上山。 酒楼里的大官人看高兴了,又扔一把碎银子,又是一阵哄抢。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碰见这样一位豪迈的金主,那真是晴天撞大运啊,卫州府但凡有点才艺的,全都跑来凑热闹了,齐刷刷的站在酒楼下面。 “大官人想看胸口碎大石吗?” “你会个屁的胸口碎大石,速速闪开,别耽误我为大官人表演蹴鞠。” “大石碎胸口我也认了,只要大官人爱看。” 还有浓妆艳抹的老鸨,挥舞着手帕:“哎呦喂,我的亲亲大官人,您这么英俊潇洒,为何不去金枝楼,金枝楼的小姐妹都快想死您啦。” 第36章 大宋仕子该有的气魄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再看酒楼上那位大官人,年才弱冠,穿一身新裁的锦缎襕衫,方额鹰鼻,面貌俊朗,眉宇舒展,微笑的时候,唇角总会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嘲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这不是蹭他们渔船的岳诚吗? 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大官人? 碧落拽住宗九娘的衣袖,指着酒楼上的美人靠:“小姐你看,撒银子的是他。” 宗九娘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哗众取宠!” 碧落嘀咕道:“咱们真是瞎了眼,他兜里那么多银子,坐船一文钱都不给,却在这里随意抛洒,我看他是故意气你呢,小姐你等着,待我上去骂他一顿。” 谁说坐船不给钱了,你家船夫不要,可不是他不给。 然而这对主仆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哪管这些,宗九娘拦住碧落,让她别去惹麻烦,还说:“国难当头,却只顾自己吃喝玩乐,此等恶俗男子,不值得我们多费唇舌。” “小姐说得对,别看他是男儿身,胸襟气度可比你差远了。” 主仆二人同时对他翻个白眼,暗暗不屑,然后去找客栈。 整个北方受到战争的影响,一片凋零,开门的商铺没几家,找来找去,又回到这座酒楼,酒楼后面有套宅院充作客栈,一天50文钱,店小二还送车马草料,便宜实惠,便在这里住下了。 隔壁的恰好是岳诚,早晨洗漱又碰见了,碧落端起铜盆,朝他身上泼水,他灵巧的躲开,指着那丫头一笑:“跟着我干什么,难道想当我的私生粉?” 碧落抱着铜盆,眼眸里满是迷惑:“私生粉是什么粉?” “就是得不到我,妄图把我毁掉的蜜汁粉丝。” 解释了仍旧听不懂,不过碧落看见他这副洋洋得意的姿态,就忍不住想揍他,扮个鬼脸撇嘴:“谁跟着你啦,我们的画舫漏水沉底了,才不得不来卫州。” 岳诚长长的哦了声,继而哈哈大笑:“船沉了吗,活该。” 好不要脸! 亏得小姐好心载他一程,他居然幸灾乐祸,碧落气不过,抄起铜盆扔过去,铜盆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开岳诚,飞到了庭院角落里,而且岳诚连手都没有动一下,这不是见鬼了吗,碧落惊骇欲绝的指着他:“你果然是江湖术士,船上那一巴掌,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笑而不语。 店小二送来崭新的猪鬃牙刷,还有磨碎的青盐,他抛过去二两银子,就着清甜的井水刷牙洗脸,碧落又好奇的凑过来,踮着脚尖,看他的新奇牙刷。 他刷完牙,晃晃后现代造型的牙刷。 “喜欢吗,20两银子卖给你。” 碧落怒道:“你刚才只给了店小二二两,到我这里为何涨价十倍?” “卖给十足的傻瓜,当然要十倍的价钱。” “好胆,竟敢拐弯抹角的辱骂本姑娘!” 碧落的小胸脯都气大了一圈,正要骂回去,宗九娘站在回廊下,冷冰冰的命令她回来,大概刚起床的缘故,脸上没有戴轻纱,秀丽的姿容与这庭院的鲜花争奇斗艳,好个人面桃花相映红。 碧落回去告状,央求小姐给她出气,宗九娘淡淡道:“幸好他只会跟女儿家斗嘴,没有别的本事,不然迟早步六贼的后尘,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果然读书人骂的更高级,不但点明了他没本事,还说就算有本事,也不得好死,碧落听完乐的合不拢嘴,回头挑衅的望着岳诚,我家小姐厉害吧,看他怎么回应。 最明智的策略是不回应,不然岂不坐实了只会跟女儿家斗嘴的罪名。 将养半日,一行人便要启程,和岳诚的目的一样,他们要在王善之前赶到巩县,听说王善成立了一支摸金队,已经穿过相州,正在南下的路上了,宗家小姐走的慢,不敢多耽。 出城之时,听见卫州的百姓议论一件事。 有一位岳大官人,找到卫州当地的豪绅,出钱承包荒芜的农田,让流民耕种,凡是耕种半年以上的,赏耕牛两头,房屋一座,耕种一年以上的,免去全家三年赋税,耕种三年以上的,土地归本人所有。 这种休养生息的策略常见于开国初期,下令者通常是帝王将相,为了鼓励民间恢复生产,积攒财富。 没想到这位岳大官人绕过朝廷,干起了皇帝的活儿。 怎么免赋税? 他可没有这种权力,朝廷催缴,顶多替人家缴纳赋税。 田产在这个年代也是宝贵的财富,出租可以,但是哪个豪绅也不舍得变卖,能让地方豪绅心动,必然是出了大价钱的,少说也要扔进去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提起岳大官人,卫州府的百姓纷纷挑起大拇指,交口称赞,说他是菩萨转世,来凡间救苦救难的。 竟有这等稀罕事。 宗家小姐听了之后,跟随行的家丁说:“这才是我大宋朝的仕子该有的胸襟气魄!” 碧落嘻嘻笑道:“小姐,要不要我回去打听一下那位岳大官人的来历,说不定是个俊俏后生呢,跟小姐你正般配。” 宗九娘啐她一口:“休得胡说,我称赞他只为民族大义,可不是为了儿女私情。” “那你们可以谈谈民族大义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谈着谈着就谈到儿女私情了。”随行的秦光弼和那渔翁兼马夫的郑力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把个宗九娘臊的俏脸绯红,扬言要撕烂这丫头的臭嘴。 紧接着他们想到一个问题。 岳诚也姓岳。 这位人人称道的岳大官人,该不会是他吧? 根据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不可能是他,他目光短浅,贪图享乐,还喜欢跟女儿家斗嘴,哪有半分儒家圣贤的气度。 主仆二人说他坏话的时候,他乘坐一辆华贵的车辇,从旁路过,和金枝楼的粉头在里面推杯换盏,玩的不亦乐乎。 车辇荡起一片烟尘,呛的碧落直咳嗽,混账东西,气煞人也,百姓们口中的岳大官人肯定不是他,光天化日之下,和金枝楼的粉头勾勾搭搭,简直伤风败俗! 第37章 我特么谢谢你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一个俗人的最高追求,不外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前者岳诚没有做到,后者倒是很容易实现, 资助卫州豪绅花费五万两白银,卫州豪绅送他三个美貌小妾,乘坐马车一路高歌猛进,倚红偎翠,对酒狂欢,颠簸的路途把这辆马车变成一座天然迪厅,他在里面嗨翻天了。 翌日清晨醒来一看,有点懵逼,自己躺在荒凉的墓园里,没有美酒,也没有小妾,陪伴他的是千年不变的墓道神兽。 “千樱,你在吗?” 出门在外,他总会把千樱的卡牌贴在心门上,这样比较安全,千樱马上回应了他:“主公,平安门神千樱在此。” 一只小蜻蜓在他面前扑闪着翅膀,想必是被千樱捏住了尾巴。 他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何马车和美女都不见了。 千樱肃然道:“昨夜主公醉酒之后,那些青楼女子言辞轻浮,对主公上下其手,卑职担心她们图谋不轨,就把主公救出来了。” “……” “敢问主公,mmp是何意,难道卑职做错了吗?” 千樱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他连想都不敢多想,心里滴着血,嘴上却大义凛然的说:“做得好,你保住了我的……身子,我特么谢谢你。” “敢问主公,谢就谢,为何要加个特么的?” 岳诚把心门上的卡牌揭了,对着神道旁边的神兽一顿狂踢乱踹,发泄完了之后,重新贴上卡牌,环看四周的景色。“别说废话了,咱们这是在哪?” 这就要真正的感谢千樱了,他离开卫州的时候,没有透露自己的动向,只跟那马夫说去南方,结果这马车走岔道了,向着川蜀方向挺进,幸亏千樱知道他的计划,半路扛着他跳下马车,跑到附近的驿站偷来一匹马,连夜把他送到巩县。 这片荒凉的土地,就是后世繁荣昌盛的大郑州……西郊,此时还没有平地起高楼,北面有洛河,南面是嵩山,中间一条贯穿南北的神道,沿着神道往前走,那就是大宋皇陵! 按照传统皇陵的墓葬习俗,帝陵坐北朝南,节节升高,可这大宋皇陵却是个孤例,坐北朝南,南面高,就像有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墙,横在北宋的诸位皇帝面前,大宋的国运起伏不定,难道与此有关? 风水堪舆终究是旁门左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至少岳诚这么认为。 闲庭信步似的逛了一会,忽然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 岳诚脸色一变,心想不对啊,听这动静,来的骑兵可不少,金兵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难道是守护皇陵的护陵军?可他听说,汴京沦陷的当晚,护陵军就原地解散,各回各家了呀。 难道是王善,细想也不对,昨天跟卫州豪绅打听消息,王善的人马还在相州,距离此地两百多里地,难道他们有千里马不成,别说千里马了,那就是一群走地鸡。 恰好身边有个牛马形状的神兽,他躲到神兽下面,让千樱去探听消息。 少顷,千樱回来禀报:“不好了主公,来的是金兵,头领叫完颜银术可。” “妈蛋,又是完颜家的土匪,老子迟早把他们的老窝端了!” 打跑一个拔离速,又来一个银术可,完颜家的小强层出不穷,着实让人头疼,而且这银术可突然带兵来巩县,你以为他们是组团来参观名胜古迹的吗,不可能,肯定也是来盗墓的。 岳诚蹲在神兽肚子底下,暗暗犯愁,看见小强在身边乱窜,一巴掌拍死,嘀咕着打死你个完犊子颜。 千樱蹲在他旁边出主意:“主公,不如擒贼先擒王,卑职取下银术可的项上人头,大军不攻自破也。” “行动范围现在有多少?” “140米,卑职升级有点慢,让主公失望了。” 失望倒不至于,岳诚理解千樱的难处,作为一个单体刺客,只有在背刺的时候才涨经验,为了保护主公,哪有那么多机会给她背刺,所以到现在还是上品五等。 这次同样没有机会,银术可带来七千兵马,140米的距离,骑兵随便跑两步,就到岳诚跟前了,杀掉银术可的同时,他也把小命丢了,得不偿失啊。 最好的办法是在皇陵里下手,地宫里面地形复杂,光线昏暗,那才是刺客行动的绝佳地点,于是他说:“咱们先苟一会,让那银术可去盗墓,到了地宫再送他上路。” “主公英明!” 顺着汴梁官道往西走,依次是永昭陵、永厚陵、永定陵、永熙陵、永昌陵、永裕陵、永泰陵,北宋一共九个皇帝,除下还活着的徽钦二宗,是七个皇帝,以上七个皇陵是他们的坟墓,不过赵匡胤建立北宋之后,给自己老爹也封了个阴间皇帝,同样葬在巩县,是为永安陵,所以历史上管这片地方叫做七帝八陵。 银术可带兵闯进墓园,头一个看见的是仁宗皇帝的永昭陵。 恰好岳诚躲在永昭陵门口的神兽肚子下面,动也不敢动,窝在犄角旮旯里,通过神兽的屁股缝隙,朝对面偷窥。 金人队伍里居然有一个嬉皮笑脸的小太监。 这太监名叫童大友,据说六贼横行跋扈的时候,这小太监认童贯当干爹,改名童大友,很是作威作福了一阵子,后来钦宗当政,铲除六贼,童大友见风头不对,主动投靠钦宗,把干爹卖了。 钦宗变成阶下囚,这童大友见风使舵,又投靠了银术可,从工部秘阁里偷来皇陵的建造图纸,领着金人来挖赵家的祖坟。 妥妥的带路党。 还是最无耻的那种。 童大友展开图纸,找到目前所在的位置,然后指着永昭陵说:“银术可爸爸,这是仁宗皇帝的墓穴,听说仁宗皇帝是个老抠门,友邦朝奉,上好的锦缎都不舍得多给一匹,咱们把他的墓穴炸了吧。” 队伍里突然冒出一个汉人俘虏,被捆的像个粽子,跳出来大骂:“你这无耻小人,竟敢诽谤仁宗皇帝,仁宗皇帝宽仁勤俭,在位42年,天下歌舞升平,大宋繁荣昌盛,乃是我大宋难得的圣贤君主,倘若动他的坟茔,必将遭受天谴!” 第38章 七帝八陵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哎呦喂,这谁啊,当了俘虏还敢骂街。 岳诚在神兽底下偷偷打量,有点面熟,应该是被俘的中书侍郎何栗,钦宗执政期间,何栗当过宰相,银术可担心挖错了坟,带来一位有见识的大官。 听说这死太监怂恿金国人炸掉仁宗皇帝的坟墓,何栗气的脸膛通红,诅咒童大友不得好死。童大友也不怕他,反骂回去,说待会就把他埋到永昭陵里面,让他去阴曹地府跟仁宗皇帝团聚。 银术可的关注点跟他们不一样。“这位仁宗皇帝有钱吗?” 盗墓是为了什么,当然为了攫取财富,倘若坟墓里没有值钱的东西,费那劲干嘛,这个问题童大友回答不出来,没那见识,得问当过宰相的何栗,何栗冷哼道:“谥号仁宗,宽仁勤俭,你说他有没有钱?” 银术可捻须点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非要不懂装懂,显得自己有见识,观察了一下何栗不屑一顾的脸色,心里有了判断,这仁宗皇帝八成是个穷光蛋。 既然是个穷光蛋,刨他的坟干嘛,绕过永昭陵,直奔下一座坟墓,永厚陵。 永厚陵是英宗皇帝的坟墓。 这位爷不是赵家嫡系,而是濮王赵允让的儿子,当初仁宗皇帝膝下无子,让31岁的赵曙继承大统,赵曙掉头就跑,后来被顾命大臣抓回来,强行套上皇袍,摁到皇位上,好像这皇位是老虎凳,死活不坐,在位四年,一半时间都在跟文武大臣争论一件事,为什么老子都是皇帝了,却不能给老子的老子一个名分? 赵曙是以养子的身份当皇帝,想给亲爹一个名分。 折腾到死也没成功,还让群臣嫌弃,后来的宋代士大夫甚至用他的事迹来教导新皇帝,凡事要识大体,顾大局,不能耍小性子跟大家怄气,哎呦喂,赵曙要是知道这情况,棺材板能气炸了。 何栗估摸着对他的观感不太好,银术可问这皇帝有没有钱,何栗回答:“轻重不分,难堪大任,兴许攒了点钱。” 听听这个逻辑,完全说不通嘛。 何栗明显偏心,非要挖一座皇陵的话,不能挖仁宗皇帝的,这个天天吵着要名分的,倒是可以挖一挖。 金国的武夫对耿直忠诚的大宋文臣有一种蜜汁崇拜,粘罕看上了张叔夜,银术可看上了何栗,何栗说什么他信什么,当即大手一挥,命令属下开工。 把英宗皇帝的坟刨了! 挖坟队两千人,带头的是军粮官浑巴鲁,这浑巴鲁可是老熟人了,自从岳诚坑了他一把之后,先是被粘罕叫过来一顿臭骂,又被落败的拔离速绑起来一顿抽,最后连军粮官都没得当,贬成一名普通士卒,后来他越想越憋屈,想找岳诚报仇,人没找到,无意中打听到一个消息,河北大盗王善有一份皇陵藏宝图,于是他灵光一闪,怂恿银术可来挖皇陵。 所以追根究底,还是岳诚闯的祸。 为了戴罪立功,浑巴鲁站到神道旁边的石像生上,挥舞着石锤说:“看见那座宫殿了吗,那就是大宋皇帝的陵寝,里面金银成山,只要挖出来,银术可将军必定重赏,开挖!” 两千人的盗墓大队冲上去,气力哐啷一顿凿。 陵墓正方形,长宽各九十丈,地表以上称之为上宫,地表以下的称之为玄宫。 上宫三层平台,陵台、乳台、鹊台,层层递进,鹊台上的宫殿也是正方形,四面开门,称之为神门,金兵全都聚集在南神门,砸开南神门,金兵兴高采烈的涌进去,然后满脸失望的走出来,向银术可报告,说陵墓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群刚刚建国12年的女真土著,竟然不知道陪葬品埋在下面的玄宫,岳诚蹲在神兽底下暗暗摇头:“果然是一群土著,大宋被这样一群白痴灭国也是奇葩。” “哈,又是你。” 突如其来的喊声把他吓一跳,脑袋撞到神兽的腹部,疼的他满地打滚,碧落掩着嘴咯咯娇笑,嘀咕活该,然后颐指气使的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揉着脑袋翻白眼:“我又不是你家小姐的老公,你管我去哪。” “口舌生疮的泼才,竟敢占我家小姐的便宜,待会喊来秦教头,打烂你的嘴。” 切,只怕他胳膊还没伸出来,就变成神雕大侠了。 岳诚不搭不理,继续观察盗墓的金兵,过了会,听不见身后的动静,还以为那丫鬟走了,冷不丁回头一看,一个变俩,宗九娘也来了,蹲在石像生后侧,跟他一样探头探脑的偷窥金兵,鹅黄对襟衫子在这陵园里非常显眼,岳诚挥手打发她们:“别跟我藏一块,待会让金兵发现了,连带着我也倒霉。” 宗九娘横他一眼,非但没有离开,还往神兽底下挤,碧落跟着凑热闹,好嘛,肥墩墩的神兽底下藏了仨人,都快把岳诚挤出去了,七丈之外就是金兵临时搭建的营地,干嘛呢您这是? 挤一块也可以,岳诚按住碧落的后颈,把她弄趴下,直接坐她屁股上,姿势不太雅观,碧落咬牙切齿的小声道:“你再欺负我,我可要喊了,喊来金兵谁也别想好过。” 宗九娘连忙捂住她的嘴:“忍一会,看清这伙金兵的人数咱们就走。” 小姐有令,不敢不听,可是被一个陌生男人骑在身上,忒难堪了些,碧落薅着石像生底下的杂草,默默诅咒岳诚不得好死,倏地后背一热,岳诚居然趴到她身上了,她又羞又窘,不禁急道:“小姐你看,他又占人便宜……” “嘘!” 岳诚和宗九娘同时捂住她的嘴,原来那个叫童大友的太监一路小跑,到石像生旁边撒尿,距离很近,仨人叠罗汉似的趴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心想应该没事,半人高的荒草挡着,男人站着撒尿一般看不见,可这童大友是个净过身的太监,蹲在草稞子尿的,而且出于某种自卑的心理,方便之前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人在附近,免得被人嘲笑。 结果一转头,看见仨人躲在石像生下面,瞪着三双溜溜滚圆的眼睛,把童大友吓一跳,忙不迭的提上裤子大喊:“不好啦银术可将军,这里有……” 话音未落,脑袋骨碌碌的滚到了草稞子里,这一嗓子把小命喊没了。 第39章 信狗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电石火光的一瞬间,危若累卵,旋即转危为安。 一切发生的太快,心情都来不及转换,童大友的脑袋就搬家了,鲜血喷出一丈多远,唬的宗家主仆两个面无人色,傻傻的愣在原地。 就这心理素质还想劝降王善?岳诚从石像生底下爬出来,催促道:“别充木头人了,快跑,刚才那一嗓子喊出来,已经有金兵注意到这里了。” “这太监怎么死的?” “管他怎么死的,反正该死,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碧落从小在宗府长大,跟宗九娘情同姐妹,逃难岂能忘了她,宗九娘把她也拉出来,跑了没几步,碧落哎呦一声跌倒,苦着脸抱怨:“刚才那混账骑着我,腿给我坐麻了。” “我背你。” 刚刚把碧落背起来,主仆二人同时哎呦一声,原地扑街,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力气太小,压根儿背不动。 搞毛啊,火烧眉毛了还不忘搞笑,急死个人。 岳诚搀扶她们的一会子工夫,浑巴鲁已经领着一帮金国苦力过来了,逃跑的时机已经错过,岳诚取下千樱的卡牌,换上外交大使不空,让不空去前面抵挡一阵,然后把自己的银丝袋挂到人形石像背后,打开随身空间。 “随我来,这里有密道。” “哇,你果然是江湖术士,这都让你发现了……哎呦。” 什么时候了还废话,分不清个轻重缓急,岳诚一脚把她踹进去,宗九娘也不例外,照样踹,倘若是以前,这位大小姐铁定饶不了他,这次突然关心起他来了,拍拍娇臀上的鞋印,折回来朝他招手:“喂,你怎么不进密道啊?” “别管我,我自有办法。” 宗九娘又问:“卫州府人人交口称赞的岳大官人是不是你?” 废话,当然是我了,除了我,谁有那么多闲钱分给穷苦百姓,心里这么想,话却没有这么说,张口一句是你爹,将这目瞪口呆的傻小姐推进去,摘了银丝袋。 随身空间关闭。 他深吸口气,准备再来一次深入敌营。 时间分毫不差,当他从石像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正好跟浑巴鲁碰上,浑巴鲁让他坑惨了,说好了给金国20万北狩大军提供粮草,只送了不到两万斤,他就跑没影了,托他的福,浑巴鲁一贬再贬,直接变成了草根小卒。 你说浑巴鲁恨不恨他? 岂止是恨,说梦话都在问候岳家祖宗,行军间隙,还用弯刀在大树上刻他的画像,刻完噼里啪啦一顿砍,此时见了真人,不禁欣喜若狂,拔出弯刀就要剁碎他。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抢在浑巴鲁砍人之前来了个熊抱,热泪盈眶的哭诉:“浑巴鲁将军,可算找到你了,小的修书一封,打算投奔你来着,为何不回信?” “信?” 浑巴鲁一脸懵逼,没收到什么信啊,又听岳诚说:“上次一别,茂名山被红巾军占领,不但抢走了河东大户的粮草,还把小的赶走了,并非小的不给大军输送粮草,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事发当天,小的就修书一封,差人送到金营,您不知道?” 说的有板有眼,不禁把浑巴鲁搞糊涂了,连忙摇头:“你派什么人送的?” “非人也,派了一条狗送信。” “信狗?” 看见岳诚一本正经的点头,浑巴鲁心说你真是个天才,至少也弄只信鸽吧,弄一条狗送信,能送到才怪,这黄河沿岸的流民饿的眼睛发绿,十有八九把那条狗炖成狗肉火锅了。 转念又一想,不对,薅住他的衣领责问道:“拔离速将军去茂名山剿匪,碰见你了,说你和红巾军串通一气……” “冤枉啊,小的没有粮草,如何跟您交差,回去向那贼人求情,被绑的结结实实,放在城头劝降拔离速将军,拔离速将军不信,后来剿匪失败,拔离速将军找不到借口,才推说是我的责任,浑巴鲁将军您给评评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中介,怎么可能左右两军胜负?” 对啊,凭他的微末本领,根本无法左右任何一方,想来这就是真相了,拔离速为了自己的脸面,没有说实话。 想到这里,浑巴鲁收起弯刀,拍拍他的肩膀,流下了同病相怜的泪水:“咱们真是难兄难弟啊,你的信就算送到了,我也看不见,拔离速那混蛋把我贬黜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拔离速指挥不当,葬送五千精兵,明明是他自己的错,奈何迁怒于你?” “说得对啊我的汉家兄弟,可是,谁让他叫完颜拔离速呢!” 岳诚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气愤的叫嚷道:“姓完颜又怎样,我看将军你在这里混的也不错,对了,那边的将领是谁,看上去有点面熟。” “嘘,小声点啊我的汉家兄弟,那是拔离速的哥哥银术可!” 完颜拔离速。 完颜银术可。 兄弟? 虽然岳诚早就知道了,还是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把浑巴鲁拽到一边悄声道:“刚才咱们说的话,该不会让那混蛋听见了吧?” “放心,银术可的汉语不太熟练,说快了听不懂。” “咱们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对落难的兄弟互相对视,均是眼眶潮湿,大有惺惺相惜之意,忽然一个忍不住,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哭的那叫一个痛。 不空在后面双手合十,道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您这么会演戏,前世该不会是在勾栏瓦舍里参加过《我就是演员》吧? 尽释前嫌之后,感情更胜从前,浑巴鲁再也不对岳诚颐指气使了,先问他吃饱了没有,塞给他一包金国特色干粮,牛肉干,然后领着他拜见银术可,因为刚才的情景银术可已经看见了,此外还有一件事,童大友去撒尿,死的不明不白,恰好岳诚在旁边,这件事他得好好解释一下。 岳诚上前道:“童大友是我杀的。” 浑巴鲁脸色一变,慌忙从旁求情,不等他开口,岳诚又道:“童大友欺骗了诸位将军,他根本不懂皇陵布局,试问,你们依照他的办法,挖出宝藏了吗?” 折腾了半天还没有下地宫,能挖到才怪,他们连地宫门在哪都不知道,银术可便问:“你知道地宫的方位所在?” 第40章 拉粑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不错,在下有一本祖传的十八字阴阳风水秘术,里面讲到一种天星盗墓之法,仰观天象,分金定穴,无有不中。” 对不住了胡八一,借你家祖传的秘籍用一用。 岳诚把自己看过的盗墓技术做个总结,胡天海地一顿吹,然后领着银术可回到南神门的台阶下面,挨个敲击青砖,果然南北中轴线上有暗门,玄宫就在上宫下面。 这一点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金兵不懂汉人的丧葬习俗,找不到情有可原,他不可能找不到。 撬开青砖,扔进去几个火折子,映出一条昏暗的甬道。 这就是玄宫所在。 银术可探手入怀,摸出几枚莹润白皙的豆粒珍珠,扔给岳诚当做奖赏,大手一挥,属下点燃火把,顺着甬道鱼贯而入,岳诚不禁暗暗冷笑,怎么说也是大宋皇陵,真以为随随便便就能盗了? 金人不用他帮忙,他也懒的多话,坐在甬道外面的台阶上等着。 很快第一批进去盗墓的就出事了,甬道中间有个申字形的空间,金兵误触地板机关,40多个人一脚踩空,掉进插满铁剑的陷阱里,盗墓大队两千号人,倒也不怕,继续往前走。 穿过申字形甬道,宽度渐渐变大,容得下六人并行,尽头处有一面阴刻了战神刑天的石墙,金人以为这就是通往玄宫的大门,挥起锤头砸墙,墙壁很薄,一砸就透了。 然而真正的玄宫大门不可能雕刻上古战神,于理不合,果然砸开薄薄的墙壁之后,迎来又一轮机关,墙壁后面的五尺之地,安置了诸葛连弩的机括,五排连弩齐射,上中下,没有任何死角。 甬道里的金兵顿时倒下一大片,哀嚎声顺着狭长的甬道传过来,岳诚掏掏耳朵,不屑一顾的弹掉耳屎,对身边的浑巴鲁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种时候凑热闹就是找死。” 刚才浑巴鲁想带头立功,岳诚没让他去,浑巴鲁还有点不甘心,现在看来是救了他一命,他心有余悸的说:“多亏你在此帮忙,不然兄弟我这一次有去无回了,既然你精通盗墓之法,我去禀报银术可将军,让你带队。” “省省吧,我才不去送死。” 冷箭放完,清点损失,金国盗墓大队死伤300余人,甬道也不知多长,这样下去不行,银术可命令其余人穿重铠,全副武装的重铠将近60斤,这样一来,行进速度更慢了。 天近黄昏的时候,找到了玄宫正门,那是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压在拱券形状的门后,上曰:体乾应历隆功盛德宪文肃武睿圣宣孝皇帝! 宋英宗死后的谥号。 旁边还有一行腥红的大字——触之必死! 经历过刚才的陷阱机关之后,盗墓大队里弥漫着一股恐惧的心理,尽管谁都没说,眼神却掩藏不住,加上这昏暗狭窄的环境,触目惊心的血字,以至于找到了正门,无人敢靠近。 银术可从后方赶来,抬头瞥了眼,头一次挖皇陵,心里也没底,回头传话:“去把那带路的汉人找来。” 传话的一路小跑,穿过狭长的甬道,去找岳诚,不大会自己回来了,抱拳道:“启禀将军,那小子在拉粑粑,一时半会来不了。” “拉粑粑?” “对。” 银术可暗骂,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刻拉什么粑粑。 等了会不见人,干脆不等他了,这么多人,还怕凿不开一块石头,旋即命令属下动手挖掘,撬棍刚刚伸进去,两旁的石板忽然落下,铺天盖地的流沙涌入暗道。 来不及逃跑的全被埋在下面,就连银术可本人也没有幸免。 属下愣了会,慌忙动手刨沙子,石板落下的同时,地基也下陷了八尺,这样一来,涌入的流沙可以把盗墓者完全埋在一个方形大坑里,倘若进来的盗墓者只有三五个人,妥妥的见阎王。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带着大部队盗墓的,谁会来凿正门? 而且此时的宋陵建造时间没多久,不像后世盗墓,历经千年的风霜,有些机关早就失效了,他们这时候来,正好让那些殉葬的苦力一偿宿愿,来吧来吧,一起下黄泉。 幸好他们人多,哗哗一阵挖,把银术可刨出来,银术可满身的沙子,差点憋死在里面,狼狈不堪的从沙坑里爬出来,再看触之必死的警示语,也有点心慌了。 不行,得找专业人士。 银术可吐了嘴里的沙子,回头喝道:“去看看那小子拉完粑粑没有。” 传信的又是一路小跑,结果回来还是一个人,面有难色的说:“那小子还没拉完。” “我艹他大爷!”银术可气的骂街,若非甬道太长,夹在中间的属下太多,不方便来回,定要亲自去看看,什么样的粑粑能拉这么长时间,拉的金条吗? 那传信的小兵嗫嚅道:“他说他便秘了,这是病,得看,但他没钱。” 小心思不少,变着法的要钱,想要钱还不简单,金国劫掠了整个汴京,有的是财宝,赏赐给他一点也无妨,就怕他走不出这皇陵,有命赚,没命花! 银术可冷哼一声,从怀里又摸出两颗白珍珠,想了想,把整袋白珍珠都扔过去,喝道:“抬也要把他抬过来!”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金兵抬着一副藤条编制的小轿,岳诚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面,左手甜瓜,右手牛肉干,怀里还有满满一袋瓜果干粮,白珍珠串成一串,戴在脖子里。 吃嘛嘛香,身体贲棒,一口气能下地宫五楼。 这叫便秘? 银术可额头青筋乱蹦,脸都气黑了! 若非此时用得上他,一刀剁了他的心都有,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吃完甜瓜,用身边金兵的袖子擦擦嘴,麻溜的从藤椅上跳下来。 笑容满面的过来参见银术可:“抱歉抱歉,刚才身体不适,耽误将军的正事了,将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银术可一副老子不跟你计较的表情,哼了声,回头指指玄宫正门,还有上面触之必死的警示语,问他怎么打开这扇门,他说:“这简单啊将军,直接炸开就行了。” 第41章 咽不下这口气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北宋仁宗年间,京师创立了一个‘广备攻城作’的衙门,这衙门里面有一个分支叫‘火药作’,专门生产大宋的新型火药武器,比如突火枪、火蒺藜、霹雳炮和火箭,突火枪类似于后世的榴弹炮,火蒺藜则是海胆形状的小型地雷,用来埋伏骑兵,宋代的火药武器名目繁多,但他们没有掌握TNT的核心科技,火药威力有限,在冷兵器为主的战场上发挥不出太大作用。 金国攻入汴京之后,抢劫了火药作,所以他们手里也有火器。 银术可听了岳诚的建议,命令属下去准备霹雳炮,霹雳炮始于仁宗时期,在英宗一朝发扬光大,英宗怎么想不到,有一天金人会用他研制的火药来炸他的坟。 点燃霹雳火球,扔到玄宫门前,所有人捂住耳朵,退避三舍。 轰隆一声巨响。 墓道里黑雾缭绕,呛死个人,驱散烟雾前去查看,玄宫门一点事没有,原始火药的威力果然不行,银术可的脸越来越黑了,挖个坟而已,损失六七百人,还没挖开,回去如何交代? 岳诚连忙举手发言:“将军莫急,小的还有一计。” “速速讲来!” “既然正门进不去,咱们可以挖盗洞,从玄宫的房顶上进去。” “倘若还是进不去……” “小的甘愿受罚。” 忙活大半天,已是月上中天,银术可回营帐休息,把挖掘事务交给浑巴鲁和岳诚,浑巴鲁悄声问:“兄弟,这次到底行不行,银术可将军生气了,小心脑袋不保。” 岳诚自信满满的点头:“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家祖传的十八字阴阳风水秘术吗,我家祖上当年挖过唐陵,都是打盗洞进去的,这次肯定能行,放心。” 他让浑巴鲁交出指挥权,领着一队金兵去挖盗洞。 这一挖就是三天。 原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他指错了方向。 按照宋朝陵墓的建制,每座皇陵的西北角都是帝后陵寝,往西北挖,挖着挖着挖到帝后那边了,折回来往下挖,挖的太深,没找到玄宫的房顶,又往上挖…… 干你niang,挖到第三天,金国盗墓大队的兄弟全都愤怒了,累个半死,绕着陵墓兜圈,您家的十八字阴阳风水秘术里是不是写了仨字,随便挖呀? 金兵不干了,纷纷跑到营帐里找银术可告状,银术可来监工,他才正儿八经的挖盗洞,很快就找到玄宫的房顶了,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之前在折磨金兵。 他浑若无事的说:“将军请看,那覆斗型的宝顶,就是玄宫所在,砸个窟窿就能进去。” “较之正门……” “不如正门那么坚固,将军只管砸,小的又想拉粑粑,憋不住了,告辞告辞。”他一溜烟跑回地表,钻到林子里拉粑粑,剩下的金兵在银术可的指挥下开工。 盗洞可以打在侧面,也可以绕个弯打在墓穴底下,非要打在宝顶上,而且是宋陵,岳诚显然知道一件事,宋代陵墓有一种龙火琉璃顶,宝顶铺设两层薄薄的琉璃瓦,双层琉璃瓦中间,夹杂了密封的西域火龙油,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急速燃烧,岳诚这个向导当的不错,领着金兵把皇陵里的机关尝了一遍。 金人不知内情,砸开琉璃顶,瞬间被熊熊烈火吞没,火焰顺着狭窄绵长的盗洞蔓延,像在盗洞里烤羊肉串,把金兵串烧了一排,银术可一看这阵势,脸色骤变,慌不迭的往回跑。 这时候,人手太多变成了麻烦事,乌泱泱的士卒堵住退路,竟然跑不出去,银术可气的破口大骂,骂也不管用,干脆拔出弯刀,往自己属下的身上砍,砍完扔到后面填补盗洞。 塞上十几具尸体,堵住起火的盗洞,总算是安全回到地面了。 银术可浑身冒烟,脸烧的像黑炭,身上的火虽然扑灭了,心火却烧的正旺,日他先人,倘若还不明白,岂不成了白痴? 明显是被岳诚坑了啊,银术可揪住士兵就问:“那该死的汉狗跑哪去了?” 士兵一脸茫然:“拉粑粑去了啊。” “在哪拉粑粑?” “好像是那里。” 按照士兵所指的方向,扒开草丛一看,哪有他的踪影,别说人了,连个新鲜的粑粑都没看见,银术可越发确信一件事,这人故意杀了童大友,来搅和他们的好事! 找不到岳诚,回到大营里,命令属下捆住浑巴鲁,先抽五十大鞭,然后喝问:“你跟那汉狗称兄道弟,那人究竟什么来历,为何突然不见了?” 浑巴鲁傻眼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卑职……不知道。” “几次三番的偷奸耍滑,你一句不知道就完了?” 浑巴鲁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岳诚坑了两次,他很想问问岳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是误会,然而没有机会了,银术可一刀砍了他的头! 拔离速和银术可乃是粘罕帐下数一数二的猛将,西征大辽立下汗马功劳,挥师南下的灭宋战争,两人几乎是以全胜的战绩攻破汴京,在他们眼里,宋人就像地上乱爬的蟑螂,软弱又丑陋,一脚就能踩死,却没想到,兄弟二人先后栽在一个叫岳诚的人手里。 银术可咽不下这口气,停止挖掘,命令全军搜捕岳诚,皇陵什么时候盗都行,这混蛋必须死! 荣幸之至,岳诚要是知道自己让粘罕帐下第一大将恨得牙根痒痒,估计会很开心,但他没工夫开心,跑路途中,换上千樱的卡牌,把被俘的何栗救出来了。 两人避开金国主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东跑。 何栗年事已高,跑不快,到仁宗皇帝的永昭陵时,累的气喘吁吁,停下道:“拳拳之情无以为报,老夫在这里替你抵挡一阵,小友你先跑吧。” 岳诚拍拍自己的后腰:“我背你。” 何栗跟张叔夜的脾气差不多,都是老倔驴,死活不上来,还说:“能够死在这里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九泉之下见了仁宗皇帝,可坦然一叙。” 现在谈死还早了点,岳诚打开银丝袋,把这老倔驴推进去,然后爬上永昭陵的鹊台,观察金兵动向。 不妙。 金兵居然不挖老赵家的祖坟了,可着劲搜捕他,除了当苦力的两千盗墓贼,还有六千骑兵在墓园里来回巡视,很难脱身。 思忖片刻,他决定将计就计,用之前在永厚陵的方法,找到永昭陵的玄宫地道,七帝八陵的形制一样,都是千斤石,恰好他手里有一张解锁的新卡牌。 他取出新卡牌,贴到墓门上。 第42章 人体家具雕塑大师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金光一闪,卡牌飞入门中。 与此同时,这位门神信息出现在系统里。 门神:刑无疆 品质:孤品一等(嚯,一手好牌) 武力值:0 谋略值:0 娱乐值:0 忠诚值:100 看到这里,岳诚有点无语,这真是我一手设计的卡牌吗,没什么印象啊,各项属性均为零,忠诚值满了又有什么用,这是一张废牌嘛,白搭了孤品的品质。 但是这位门神跨越三个品类,获得三种武技。 第一武技,马王,不但善于养马,还能降服世间所有烈马,将其调教为战马。 第二武技,孤勇,单骑冲锋,武力值暴增五倍。 第三武技,燃忠,燃烧忠诚值,转化为其它属性,一点忠诚值可以转化50点(直到忠诚值消耗完毕) 原来如此。 这是一个有特殊设定的门神,所有属性都来自于忠诚值,一点转化50点,只需两点,就能达到千樱的武力值水准,而千樱的水准其实已经相当高了,单挑大多数金兵不在话下,刑无疆的水准只会更高,因为他的武力值范围在0-5000之间浮动,除下必须的60点忠诚,浮动范围也有0-2000,上限十分夸张。 想到这里岳诚不禁心花怒放,这是一个武神般的存在啊,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观看刑无疆的表演了。 这时,重逾千斤的巨石微微颤动,把正在胡思乱想的岳诚拉回现实,仁宗死了六七十年,这墓室也有半个世纪没打开了,里面能有什么活物,必定是刑无疆。 轰隆一声巨响,玄宫大门完全打开,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岳诚捂住口鼻,等到气体通畅了,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墓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在那黑暗的最深处,隐约闪烁着两道红光。 岳诚取下挂在墙壁上的火把,点燃之后,举着火把往里走。 常言道,事死如事生,这英宗皇帝的墓穴,除了摆在中间的棺椁,其余陈设都跟生前一样,桌椅床榻,宝格珍玩,整齐有序的摆放在昏暗的墓室中,坐南朝北的显要位置有三级台阶,铺设九龙玉璧,上面一把鎏金龙椅。 龙椅上坐着一位身披黑甲重铠的武士,铠甲从头到脚武装的严严实实,赦天盔尖锐冷峻,中间有‘工字型’的开口,岳诚看到的红光,就是从这赦天盔里冒出来的。 目露凶光。 在这昏暗的墓室里还真有点瘆人,岳诚犹豫片刻,试探着问了句:“你是刑无疆?” “人生寂寞如雪啊。” “……” 拜托,要不要刚见面就搞得这么深沉,您可是武神一样的存在,怎么还得了文青病呢。 暗暗腹诽的时候,刑无疆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语气没有任何谦卑,甚至还有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想必你就是我的主公了,为什么复活我呢,我并不想活在这冷酷的世界。” 系统里有一则关于刑无疆的人物小传,据说此人是上古战神刑天的同族,武艺超群,性情高傲,曾经替刑天的氏族南征北战,打下偌大的疆土,封号无疆,所以名叫刑无疆,后来在庆功宴上被心怀二心的部下偷袭,单人血战八百刀斧手,战斗持续了一整夜,直到把背叛的部下杀掉才流尽鲜血而死。 信任的部下背叛了他,这世界不再温暖,刑无疆也是有感而发。 岳诚轻咳两声回道:“你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而且我没有复活你,你不是人……” “你敢辱骂本王?” 听人把话说完好不好,死文青果然不好沟通,岳诚告诉他,他现在不是凡夫俗子,而是一种守卫家宅的神灵,他冷冷哂笑:“本王又不是三岁小童,怀有何等神通,何须你来提醒。” 你大爷的。 要不是这家伙戴着头盔,岳诚真想跳起来抽他一耳刮子,怼主公很好玩是吗? 同时暗暗怀疑,这真是满忠诚的门神吗,不太听话啊。 果然认了主公之后,刑无疆就不搭理人了,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砍断棺椁的铜钉,一脚踹开英宗的棺材板,把已经死了半个世纪的英宗皇帝揪出来,低头看了看,一具穿龙袍的枯骨而已,头上挂着一撮尚未腐烂的毛发。 他要干嘛? 岳诚正想问,他突然拧断英宗的脖子,头骨扔地上,一剑劈成两半,脚尖一挑,碗状的头盖骨飞到他手里,托着看了几秒钟,放在地上敲敲打打,加工成……灯罩? 确实是个灯罩。 头盖骨戳了十几个窟窿,里面放一颗陪葬的夜明珠,映出斑点状的光芒,还挺好看。 刑无疆显然不太满意,他把英宗皇帝的尸体拆零散,拎着两根腿骨,用小刀打磨半晌,造了个人骨灯架,这灯架非常精致,利用骨头顶端的关节弄出一个小托盘,正好用来放置夜明珠。 灯架和灯罩合二为一,一种暗黑风格的家具诞生了。 岳诚瞠目结舌的看了会,明白这位爷的爱好了,这是大唐酷刑大师来俊臣的同行,人体家具雕塑大师啊。 艺术家对艺术的追求永无止尽,尽管在岳诚看来,人骨台灯已经很好看了,刑无疆还是不满意,他把打碎的头骨拼合到一起,感觉还是用完整的头骨更好看,可这头骨已经分家了,粘合不到一起。 “哪里有头骨呢?” 刑无疆嘀咕着,扫了岳诚一眼,岳诚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大哥,您该不会想用我的头骨吧? 不带这么玩的。 刑无疆到底是怎么想的,岳诚不知道,但他确实没有这么做,他只说:“主公,你有什么想杀的人吗,我缺几件家具材料,可以顺便帮你杀一杀。” 恰在这时,甬道里传来金兵的呵斥声,银术可的部队搜到永昭陵玄宫了,马上就会过来,岳诚忙道:“我谁也不想杀,但是想杀我的人不少,你好歹是我属下的门神,不能看着不管吧?” “门外那些杂鱼吗,好说,本王为它们开辟一片血海,让他们死得其所。” 说罢收剑入鞘,抽出背后的乌龙雕金长槊,大步流星的走出墓室,好嘛,这不仅是个人体家具雕塑大师,还是个装B圣手,一不小心就被他装到了,可恶。 岳诚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的原始武力值为零,对阵必然要用第三武技,燃忠,这可不能随便燃,万一燃过头了,变成忠诚值低于60的门神,就没法控制了。 连忙扯着嗓子叮嘱他:“打架悠着点,你只有40点忠诚值可以燃烧。” 第43章 真的是喜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撇开刑无疆的表现先不说,金人觊觎大宋皇陵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国难当头之际,皇陵又被盗掘,天下仕子纷纷高呼,一定要保住大宋皇陵。 逃难到济南府的赵构也听说了盗墓的传闻。 赵构坐卧不安,兄弟姐妹全都成了俘虏,皇族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了,保卫大宋皇陵的任务,显然要落在他头上。 这日晌午,济南知府黄潜善去江里捞鱼,一条鲤鱼蹦跶的太欢,跳过门楣,有鱼跃龙门之势,黄潜善认为这是大吉之兆,喜滋滋的拎着鲤鱼来给赵构报喜。 “康王殿下,恭喜恭喜。” “何喜之有?” “鱼跃龙门,复国有望。” 赵构悻悻地翻个白眼,理都没理。 狗屁的复国有望,祖坟都让人挖了,复什么国,赵构拿起筷子,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一点食欲都没有,放下筷子,埋头喝闷酒。 这黄潜善原本是河间知府,金人南下,河间府首当其冲,身为知府的黄潜善职责重大,可他安排好城防,自己连夜跑到南边的景州避难,打到景州,他打着去京师报信的幌子,又跑了。 到了京师,被赵恒骂的狗血淋头,丢官罢职,侥幸捡了一条小命,没有成为俘虏,但他很会钻营,发现赵家都被掳走了,还有一个赵构在外边,时任天下兵马大元帅,便去投奔赵构。 危难时刻,从龙有功,果然升官了。 赵构临时封了他一个济南知府,可他并没有替赵构解决任何问题,今天钓个鱼,说有鱼跃龙门,明天栽个树,说有铁树开花,净整些没用的,赵构已经厌烦他了,无奈大宋的忠臣跑的跑,散的散,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才把他留在身边。 黄潜善嬉皮笑脸的逗了半天哏,换来一顿白眼,清清嗓子正色道:“殿下是不是在担忧巩县皇陵?” “你说呢?” “殿下如今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何不以此为名,号召各路兵马保卫皇陵?” 赵构很想这么做,可他丢不起这个人。 上次金兵南征,他大哥赵恒中了粘罕的拖延之计,打发勤王的兵马回去,不让他们勤王,结果汴京被攻破了,这才过了多久,又号召大家来勤王,怎么着,玩烽火戏诸侯呢? 再者说,京师已经告破,二圣被俘,大宋等于灭亡了,如今的局势是,各地军阀积攒兵力,观望局势,会有人响应吗? 就算响应了,你知道他们是来保护皇陵的,还是来取而代之当皇帝的? 毕竟赵构手里没兵! 赵构疑心很重,那些拥兵自重的军阀头子他信不过。 黄潜善看出了他的心事,便道:“殿下多虑了,金兵一日不退,民心便在大宋这边,而您是大宋的希望,登高一呼,响应者甚多,完全可以在济南府组织一波义军。” 赵构很想把这白痴踢出去。“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敌得过金兵吗?” “那……” 那就没办法了。 黄潜善的本领仅限于此,此人无胆也无识,媚上欺下倒是个好手,可惜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用不上,他应该感谢赵构的任人唯亲,不然连济南知府的差事也混不上。 一夜忧愁,辗转难眠。 三更天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值守的太监蓝珪不知道和什么人在谈话,搅的赵构心烦意乱,推窗喝道:“何事鬼鬼祟祟?” 太监蓝珪和黄潜善齐齐走上前禀报:“喜事啊殿下,喜事。” “再说喜事打烂你们的狗头!” “呃……”黄潜善讪讪的解释道:“真的是喜事啊殿下,承宣使刘光世领着15000兵马,前来济南府接应殿下。” 赵构先是在床榻上愣了一下,腾地坐起来,鞋子都忘了穿,急急忙忙的跑出来问:“可是宣和三年跟随父亲刘延庆剿灭方腊起义的刘光世?” “正是此人。” “速速有请。” 来的好,来的太好了,赵构一个人仓皇逃窜了许久,空有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头衔,手里半个兵没有,正需要人马来填充自己的力量,别人他放心不下,但这刘光世出身将门,与父亲征战多年,世系清白,年前对阵完颜兄弟的战争中,刘延庆还在汴京城外战死了,身为儿子的刘光世也有血海深仇,带兵来此地支援,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用。 赵构紧握拳头,暗暗说了声好,太监蓝珪提醒他穿鞋,他一脚把蓝珪踹开,满脸嫌恶的打发蓝珪出去,根本不让他进屋。 六贼祸乱朝政的往事历历在目,导致赵构对太监非常厌恶,身边的太监一个也不让他们靠近,更不跟他们谈论大事。 少顷,黄潜善领着一员大将急匆匆的走进后宅,看见赵构一身雪白的中衣,连鞋子都没穿,就从台阶上快步走下来。 这是要效仿曹操赤脚迎接许攸吗,刘光世受宠若惊,慌忙拜倒:“鄜延路马步军副总管,承宣使刘光世前来支援殿下!” “刘承宣请起,年前在汴京见过你父亲一面,令尊忠心爱国,体恤君上,却不幸死于战乱之中,真是令人扼腕啊。” 其实刘光世的老爹谈不上忠心爱国,眼看金兵势大,打是打不过了,刘延庆掉头逃跑,被粘罕麾下的大将拔离速追上,一刀砍断了头颅。 逃跑路上被砍死了,运气忒差了点。 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赵构忽然提起,刘光世怪不好意思的,但这无疑是给刘光世吃了一颗定心丸,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你爹的光辉形象不会被打破。 刘家的人都很精明,这种事不好多谈,刘光世抱拳道谢,岔开话题:“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为殿下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恳请殿下去南京应天府继承大统!” 赵构虎躯一震。 摆手说不行! 老爹和大哥还在敌人手里,当务之急是把他们救出来,他们才是大宋的皇帝,我怎么能贸然称帝,绝对不行,这事不能干。 刘光世、黄潜善、蓝珪以及约定好了在外面等待劝进的大臣,纷纷跪下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殿下以天下为己任,先继承大统,再谈营救二圣之事!” 第44章 刘大衙内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赵构果断表示,不行,老爹和大哥乃是仁人圣君,他还不够格,不能当皇帝,臣子们再次劝进。 如此往复三次,就该同意了。 不但劝进是这样的礼数,皇帝赏赐大臣,或者封官加爵,大臣也要婉拒三次,然后才接受,不然会被人说三道四。 比如骂你不要脸。 倘若岳诚看见了这样的场景,肯定会想到小时候去亲戚家作客,根据爹妈的教导,人家给你东西吃,你要推让几次再接受,是不是很像,一千年前的宋代已经是这样了。 华夏传统,根深蒂固。 这次不一样。 臣子们劝进三次,赵构还是不同意,大家都有点纳闷,难道他真不想当皇帝,可是除了他也没旁人了啊,老赵家的嫡系就他一个。 皇室的宗亲倒是有,宋太祖赵匡胤的后裔赵子崧,宋太宗赵光义的后裔赵叔向,都是老赵家的血脉,而且都想当皇帝,此刻人在汴京,拉拢了一批人马,宣称自己是大宋的正统继承人。 他们的血脉很稀薄,跟赵佶不搭嘎,只要赵佶的子孙没有死绝,就轮不到他们,京畿道的官吏几乎没人搭理他们。 但要是赵构真的不当皇帝,最高兴的肯定是赵子崧和赵叔向,赵构不当,正好轮到他们啊。 臣子们面面相觑的对视,搞不懂他的心思。 忽然听见他长叹一声说:“父亲和大哥救不出来也罢了,若是连祖坟也守不住,来日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哦,大家明白了,原来是想起兵讨伐盗墓的银术可! 最早劝进的一批人里面,大多是文官,可以统兵,但不能带兵,属于拿着遥控器却不会修理电视的那种人,平时对武将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牛B的不行,因为那时的大宋礼制健全,遵从‘以文驭武’的祖训,现在什么年代,靖康二年。 就像礼崩乐坏的战国,军阀拥兵自重,谁管你大宋祖训,驭一个看看,不砍了你都是好的,所以在场的文官谁也没出声,齐齐看向刘光世。 刘大衙内闷头嘀咕了声艹,连忙站出来说:“殿下勿忧,改日卑职亲自带兵讨伐银术可!” 赵构大喜,上前握住刘光世的手:“平叔千万小心,听说那银术可是粘罕帐下第一猛将!” 干! 难道我不知道吗,难道我想去吗,您可真会放闲屁,刘光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劝进,是为了在新皇帝身边混个从龙之功,不想带兵打仗。 没想到来的路上才听说银术可去巩县挖皇陵了,要是早早地知道这件事,以他们老刘家的咸鱼作风,不一定会来帮赵构。 现在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也是无奈。 安排好了讨伐大计,赵构心情愉悦,立刻同意了臣子的劝进,而且当场封了一批官,刘光世被任命为五军都提举,总领元帅府大军! 黄潜善被任命为元帅府副元帅。 这一任命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家伙是谁啊,包括杨存中、吕颐浩、李纲在内的诸多臣子还不认识他,只听过他跑路飞快的传闻,金兵一路追着他打,愣是追不上,而且逃跑路线上的城池全部陷落,堪称金国旅游打劫团的导游。 这狗屎一样的混蛋,凭什么当元帅府的副元帅? 要问凭什么,凭的就是一手端屎端尿伺候赵构的本事啊。 赵构在流亡路上过的很不如意,身边就俩人,一个是黄潜善,一个是汪伯彦,不管多么落魄,这几个月的时间黄潜善和汪伯彦都不离不弃的跟着他,没饭吃,替他讨饭,没地方住,在城隍庙里替他挡风遮雨,凛凛寒冬,逃命冻个半死,黄潜善把自己的棉袍给他穿,自己冻的牙齿打颤。 黄潜善别的本事没有,对赵构是真好。 赵构也不是傻子,知道他没本事,但为了报恩,还是给他封了个大官。 其余劝进的臣子各有封赏,多半是空头承诺,济南府被打的破破烂烂,无法举办正式的登基大典,到了赵匡胤的老家南京应天府(河南商丘)再举行大典。 前途光明。 赵构这天晚上睡了一个安稳觉,一觉到天明,然后就听见属下汇报,刘光世清晨点卯的时候骑马摔断了腿,无法带兵讨伐银术可。 赵构顿时脸黑了。 真的假的? 大哥,您可是将门出身的刘大衙内,骑马打仗如同家常便饭,骑了那么多年都没事,为何偏偏今天骑马摔断了腿? 该不会不想去吧? 赵构回屋关上门,拔出宝剑,对着木桌一顿狂劈乱砍,把那不太结实的木桌砍的稀烂,然后收剑入鞘,去城外的军营看望刘光世。 一脸和蔼的说:“平叔注意身体啊,你要是倒下了,这危若累卵的大宋谁来支撑?” 病床上的刘光世涕泪横流,拖着断腿爬起来,跪在床榻上请罪:“卑职无能,让殿下失望了,不过殿下放心,卑职哪怕是摔断了腿,一样能带兵讨伐银术可!” “平叔你……” 赵构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小人之心了,难道真是意外? 又听刘光世说:“小伤而已,不误正事,将养几日便能下地,到时候韩世忠赶来,我们合兵一处,定能赶跑银术可!” 赵构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刘光世这次来,只带了一万多兵马,大多是步兵,骑兵只有两千,根据以往对阵金国的经验,这样的阵容主动出击,没有任何优势,很可能被敌人风筝,你打我跑,跑了回来再打,直到把阵型冲散,一举歼灭。 刘光世虽然胆子小了点,但也不是无能之辈,出身将门,深谙兵法,这样一路奔袭打过去,搞不好就折在巩县了。 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又不好意思直说,于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等韩世忠来了,两下里合兵一处,获胜的把握更大一些。 弄明白他的心思,赵构的脸色舒展开来,点点头:“昨天是我心急了,就按平叔的计划办,不过这韩世忠靠得住吗?” 第45章 皇帝自扫门前雪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韩世忠要是靠不住,大宋就没有靠得住的将领了。 其实不仅韩世忠,整个西北军都很靠谱。 翻翻西北军的人员手册,种师道、吴玠、吴麟、姚平仲,哪个不是大宋战争史上响当当的人物,种师道一人可平西夏,吴玠一人可让金国不敢窥蜀,韩世忠更是勇不可当,黄天荡水战,关门打狗,差点把号称金国第一战神的金兀术打哭。 换句话说,大宋真的很弱吗? 这个问题要是让岳诚来回答,岳诚会觉得问这个问题的人一点历史常识都没有,弱的从来都不是大宋子民,而是昏庸腐败的朝廷。 …… 刘光世休养了三天。 三天后,韩世忠带兵火速赶来,来了一看,身边竟然只有两百个亲兵,赵构惊呆了,大哥,你急吼吼的跑过来帮忙,就带这么点人? 赵构好像忽视了一件事,他是公认的新皇帝,新皇帝手下的第一批人,有从龙之功,每个赶来的臣子都生怕自己跑慢了,到手的功劳让别人抢走。 韩世忠也不能免俗,为了赶在登基之前拜见赵构,从河北赵县一路狂奔六七百多里,累死了三匹马,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杀到了,带的人多了,怎么赶得上这趟皇帝号列车。 风尘仆仆的来到州府衙门,纳头便拜,发现大家都有点傻眼,韩世忠还以为自己来晚了,抱拳道:“卑职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赵构把他扶起来,咳嗽两声问道:“韩统制,你没有接到刘承宣的书信吗?”书信里说,赵构即将登基,需要兵马扫平盗掘皇陵的金兵。 韩世忠连忙点头:“卑职收到了。” “那你就带两百人?”你是脑子不好使呢,还是觉得自己能以一当百,就算以一当百也不够啊,赵构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韩世忠坦然道:“殿下莫急,后面还有八百步卒,急行军七百里,隔几天就到。” 也就是说,加起来总共一千人,赵构回头瞪了眼刘光世,虽然没有说话,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这就是你举荐的人选,忒不靠谱了吧。 这就有点小瞧刘光世的眼光了。 刘光世打仗不怎么样,混军营的本事一流,全国各地的派系、兵力、将领全都一清二楚,谁忠勇可靠,谁浑水摸鱼,谁投敌卖国,他门儿清。 比如这韩世忠,三十好几的人了,南征北战数百场,从来都是以少胜多,他就没打过兵力对等的仗,而且战绩不俗,胜率至少80%,不然凭他泼韩五的臭脾气,哪个长官待见他,凭什么混到前军统制的位子? 赵构走后,刘光世安慰几句,等急行军的八百步卒赶到,让部下休息两天,旋即西进汴梁,就像之前说的,两下里合兵一处,韩世忠仍旧是前军统制,刘光世坐镇后方,中兴四将里的两员大将齐聚于此,还怕打不过一个银术可? 韩世忠信心满满。 刘光世两手准备。 赵构……反正是不太开心,总觉得这二位都不靠谱。 大军顺流而下走到梁山泊,汴京方向传来消息,河北大盗王善率领15万流寇,赶到巩县,赵构猛一听很高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刘光世一席话犹如当头冷水泼下来:“不妙啊殿下,这王善不是什么善茬,在前在河北一带兴风作浪,见了金兵就跑,见了百姓就抢,见了衙门就抄,以他们的作风来看,不一定会跟金兵动手。” 第二天传来的消息,印证了刘光世的判断,王善和银术可在嵩山会谈,约定分而取之,七帝八陵,其中六座陵墓归银术可,剩下两座归王善。 各挖各的,别打架。 赵构听了大怒欲狂,指着西方破口大骂:“此等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王善都已经兴风作浪半年了,搞的河北天怒人怨,也没见赵构生气,这回带人来挖他家祖坟,他才想起骂街,怎么说呢,您这皇帝真本分,皇帝自扫门前雪,休管百姓瓦上霜是吗? 韩世忠虽然有点看不惯,但也没说什么,刘光世好像早就看透了赵构的脾气,神色自若的上前劝道:“河北招讨使张所麾下的王彦,在太行山一带成立八字军,距离王善的老窝很近,殿下来日到了应天府,称帝之后,修书一封给王彦,让他去拦截王善。” “此计甚妙。”赵构觉得还是亲手弄死王善比较爽,命令刘光世和韩世忠加快行军速度,赶在他们离开巩县之前进行拦截。 出了梁山,行经曹州、定陶和东明,赵构在前面带头,属下不敢怠慢,昼夜疾行,不出意外的话,先头部队后天就能赶到巩县,可是走到封丘忽然又有消息传来。 这次的消息十分劲爆,王善挖掘永昭陵地宫的时候,仁宗皇帝显灵,派出阴兵阴将大开杀戒,玄宫里死了三千多个盗墓贼,阴兵阴将追着王善砍,王善以为是金人的诡计,连夜打入金营,银术可属下的骑兵没料到这一手,也损失了三千多人。 赵构拍手赞道:“妙啊,他们终于打起来了。” 韩世忠提醒道:“此事有些蹊跷,哪来的阴兵阴将?” 赵构也觉得奇怪,要说仁宗皇帝英明神武,在地府里也能当皇帝,兴许有可能,但阴阳相隔,派兵在阳间大开杀戒就有点离谱了,难以相信。 小太监蓝珪忽然说:“殿下忘了汴京的郭天师吗,传说那郭天师有六甲神兵,呼风唤雨,驱鬼通神,摆阵作法便能击退敌人,这鬼神之事自古有之,也不能不信啊。” “放你娘的屁!郭京蒙骗我大哥,在汴京作法,击退金兵了吗,最后还不是自己逃之夭夭,你还敢妖言惑众,来人,把这妖人拖出去砍了!” 帐外冲进来两个侍卫,架住蓝珪往外拖,蓝珪吓的魂飞魄散,原本是随口一说,跟未来君王亲近亲近,讨个好脸,没想到这位爷是反封建的急先锋,不信也罢了,非要砍人。 恰好刘光世进门,询问事情缘由,顺便求了个情。 “殿下何必跟一个小太监计较,这种事传播出去反而有利,仁宗皇帝的英灵尚在,正保护着皇陵,威吓敌人的同时,也给咱们的士兵涨涨士气。” 赵构一想也对,就把蓝珪放了。 蓝珪叩头拜谢,刘光世救他一命,给刘光世也叩了个头,走出帐外已是汗如雨下,扇着嘴巴子嘀咕,皇陵里闹鬼关我啥事,真真儿多嘴。 第46章 那叫一个热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安全起见,赵构没有亲自去巩县,劝进的大臣都在应天府,应天府的登基大典已经准备就绪,赵构和一众文臣转道应天府,韩世忠和刘光世领兵继续往西,当天下午赶到嵩山脚下。 不远处就是皇陵。 韩世忠打惯了以少胜多的仗,生火造饭休息一刻钟,披挂上马,便要领着自己的一千先头兵去应战,敌人有多少兵力他不在乎,五千是打,五万是打,五十万他也不怕,要不怎么会有个泼韩五的称号呢,又猛又憨。 “且慢。”刘光世拦住他的坐骑:“今早不是听说他们两波人打起来了吗,咱们先去山顶观望一阵,看看情况再出手也不迟,如果能坐收渔利,那是最好。” 刘光世统领大军,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没有违背,调拨兵马安营扎寨,然后领着几个亲兵和刘光世去爬山,嵩山北坡位置绝佳,登顶之后正好能看清皇陵的全局。 两人爬上山顶,发现一男二女也在山顶看戏,均是弱冠之年的少男少女,浑身脏兮兮的,沾满了尘垢,应该是这巩县附近的百姓,便也没有在意他们,各看各的。 皇陵里十分平静,王善和银术可的兵马都在营寨里,等了半个时辰,也没什么动静,刘光世有点焦躁,而且他眼神不好,看不清,问身边的韩世忠:“看到什么没有?” 韩世忠微微摇头:“皇陵里没有双方交战的痕迹。” “你们想看什么痕迹?” 两人齐齐回头,原来是那邋里邋遢的山村少年闲着无聊来搭话,刘光世比较聪明,装作闲谈似的打听道:“这位小郎君看戏很久了吧,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打仗?” 这少年正是岳诚。 岳诚禁不住哈哈大笑:“你算是问对人了,先是金兵来盗墓,然后流寇来分羹,两伙人商量好了井水不犯河水,各挖各的,结果半夜杀出来个程咬金,砍翻三千多流寇,流寇头子以为是金兵偷袭,反手一个反偷袭,双方就打起来,那叫一个热闹啊,五千骑兵追着五六万人跑,愣是在这皇陵里面跑了个马拉松。” 马拉松是个什么玩意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想知道杀出来的程咬金是谁。 碧落耐不住寂寞,掐着小蛮腰上前插话:“当然是仁宗皇帝派来的阴兵阴将啊,黑天半夜,目露红光,穿一身九泉铁甲,手持雕龙乌金长槊,这战场上的马匹见了他,全都惊恐嘶鸣,那鬼煞星抢走一匹马,来回冲杀,没有一合之将,昨夜杀的昏天暗地,尸横遍野,咱们大宋的武夫跟人家比起来,那可差远了!” 最后这句话刘光世和韩世忠听了都不太高兴,但也不好跟一个丫头片子争执,便当做没听见,继续追问:“说话要有根据啊小娘子,你当真看见那鬼魂了?” 碧落指指身边的岳诚和宗九娘,不止她看见了,他们三个都看见了。 两人仍旧不信。 岳诚一拍大腿:“再过一炷香的工夫,那鬼煞星就出来了,到时候你们一看便知,对了,你们居然穿得起步人甲,应该是行伍中人吧,敢问高姓大名?” 刘光世滑溜的很,没有说实话:“在下刘光,这位是韩忠,小兄弟你呢?” “茂名山岳诚,这位是弱智甲,这位是弱智乙。”岳诚介绍完自己,指着身边的两个美娇娘,说她们都是弱智,两女同时掐他胳膊,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反手掐回来,又换来一顿粉拳。 唉,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刘光世和韩世忠看着他们打情骂俏,还真有点羡慕,他们年近不惑,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这么轻松的跟小娘子们逗趣是何年何月了。 忽然间,山下传来击鼓声。 竟让岳诚说中了。 间隔一炷香的工夫,那鬼煞星骑着一匹黑马,从永昭陵的地宫里跑出来,单骑一人,冲向王善的营寨,王善的属下都是流寇,不懂安营扎寨之法,流寇乱七八糟的在寨子外面休息,看见鬼煞星出来,掉头就跑。 明晃晃的马槊在空中盘旋,刀花舞的像金箍棒,到了近前,一刀三四个,不管劈中哪个部位,都是手起刀落,没有半分阻碍,皇陵的神道上扬起漫天的断臂残肢,景象十分骇人! 刘光世和韩世忠起初还不信,见此情景,均是脸色震惊!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深知战场杀敌的不易,就算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宝刀,也不能保证一刀下去砍断人身的任何部位,皮肉脂肪和骨骼都有很大的阻力,倘若力气不够,或者下刀不准,刀卡在敌人身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鬼煞星的恐怖之处在于,他一刀能砍断三四个站在一起的敌人,这得多大的力气? 别说刘光世了,韩世忠都做不到。 还有他手中的长槊,长约一丈,是骑兵之中最长的兵器,十分沉重,他竟然舞的密不透风,武技也相当出色,凭着出色的武艺和强大的力量,在流寇队伍里来回穿梭,无人能挡。 而且只有一个人! 刘光世都看傻眼了,好半晌才回过神,胳膊肘戳戳身边的韩世忠:“你与此人单骑对战,有几分胜算?” 韩世忠面色沉重的微微摇头:“无论是力量和武艺,韩某都自愧不如。” “这真是仁宗皇帝请来的阴兵?” “就算不是,也差不离了。” “可现在是大白天啊,你瞧,那人还有影子。” 影子越拉越长,迎着夕阳奔袭金营,这不是头一次对战,金国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五百重甲骑兵分散成扇形,对那鬼煞星进行包抄,一点用没有,扇形队伍被他直接冲破,掉头回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60斤的重甲一刀两截,连带着躯体骨骼全部砍断。 这队五百人的骑兵只交手了三个回合,就变得溃不成军,银术可鸣金收兵,退到皇陵外面,那鬼煞星勒住马缰。 原来不在皇陵范围之内,他就不杀。 还说不是仁宗皇帝的阴兵,倘若不是,为何执着的守卫大宋皇陵? 亲眼看了之后,刘光世也有点相信阴兵之说了,他戳戳身边的韩世忠,不料戳了个空,回头一看,韩世忠已经狂奔下山了,忙道:“你下去干什么?” 半山腰传来韩世忠的回应:“韩某去跟那鬼煞星切磋切磋。” 第47章 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最大的遗憾就是这次南下没有带米脂仙姑,以至于吃瓜看戏的时候只有小马扎,没有瓜子,不过嚼着嵩山上的青涩野果子,看戏依然津津有味。 刑无疆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不是门神,这是战神,大宋第一战神,什么中兴四将,在刑无疆面前统统不够看。 银术可没空盗墓了,光是应付刑无疆的偷袭,已经左支右拙,他本人号称粘罕帐下第一猛将,前天跟刑无疆单挑,被打的抬不起头,武器掉了都没敢捡,骑马落荒而逃。 王善就更不用说了,流寇头子,手下一群乌合之众,哪个能跟刑无疆放对儿,冲进去就是乱杀,虽说一个人的斩杀数量有限,但是耐不住一天三顿的出来打秋风啊,金兵和流寇均是人心惶惶,两波人都不敢进皇陵了。 皇陵成了岳诚的地盘。 这敢情好。 他一直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也该下手了。 看完戏他扔了青涩的果核,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麻溜的下山,碧落和宗九娘一左一右跟上来问:“你去哪?” “别跟着我。” 越是这么说,碧落跟的越紧。 这丫头似乎跟他八字相冲,走到哪儿吵到哪儿,他烦的够呛,碧落居然乐在其中,每次吵架赢了都喜滋滋的炫耀自己口舌伶俐,她既然来了,她家小姐不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啊,便也进了永昭陵。 主仆二人拽住他的衣袖,神色紧张的说:“喂,你还敢来这里,不怕鬼煞星砍了你的狗头?” 他淡淡一笑:“怕死非好汉,好汉不怕死。” “切,你也算好汉,昨晚抢褥子,你连我都打不过。” 别提昨晚的露营,提起来他就一肚子火,他一个后世穿越过来的男子汉,竟然敌不过大宋小女子的花拳绣腿,也是没谁了,没办法,这丫头祖籍河北沧州,武术之乡,祖传的六合拳打的虎虎生风,真心不是对手。 不过他也没吃亏,使出九阴龙爪手扳回一城。 碧落见他嘿嘿贱笑,想起昨夜的旖旎,俏脸绯红的啐道:“亏你还是个男儿郎,打架竟然用那种下流招数,下次再敢用,本姑娘掰断你的咸猪手。” 他两手抱胸,振振有词的反驳:“打架就是打架,赢了就行,你管我什么招数。” “臭不要脸!” “不服再打一场。” “谁要跟你打,腌臜下流种。” “多谢夸奖。” 碧落瞪圆了美眸看着他洋洋得意的走进玄宫,跺脚回头,跟宗九娘抱怨:“小姐你就看着他欺负我吗?” 这人把羞辱当做奖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能拿他怎么办,跟他生气反而是自找苦吃,宗九娘劝慰一番,紧跟着走进玄宫。 之前刑无疆把这里当做窠巢,在这玄宫里进进出出,主仆二人还真有点害怕。 壮着胆子过去查看,并没有鬼煞星的身影,岳诚掏出一个大麻袋,蹲在主墓室的墙角下面,挑选陪葬品,仁宗一朝号称盛世,市井繁荣,百姓富足,所以这仁宗皇帝的陪葬品也不差,黄花梨的桌椅,南疆进贡的珍珠,鲛人灯,西疆唐三彩,蜀锦布匹,各种各样的陪葬品琳琅满目,岳诚眼都快看花了。 “这是我的,这也是我的,这还是我的,都是我的……” 岳诚嘀嘀咕咕的往麻袋里装东西,一脸狂喜之色,刚才宗九娘和碧落就觉得不对劲了,已经脱离危险了,冒险来玄宫干什么,原来他才是真正的盗墓贼! 而且这个盗墓贼没文化,碰见一个多宝阁,多宝阁上摆满了瓷器,太多了,不知道该拿哪个,回头问宗九娘:“帮我看看,这里面的瓷器哪个值钱?” 宗九娘噙着冷笑说:“你自己不会看吗?” 岳诚翻个白眼:“我要是懂瓷器,还带你俩干什么,快来帮我看看,改天我替你劝降王善。” “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为了招降大计,宗九娘勉为其难的当了一回狗头军师,拎着裙裾走上前观察,同时给他解说:“整个多宝阁上都是钧窑出产的瓷器,蚯蚓走泥纹是钧窑的典型特征,这批瓷器里面最好的当属这个玫瑰紫釉葵花盆……这边的多宝阁是汝窑,汝窑在我大宋朝是五窑之首,最好的当属这个天青色的水仙盆……” 宗九娘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对瓷器也颇有研究,说的头头是道,岳诚在她的指点下拿了五件最值钱的瓷器,喜滋滋的擦干净,装到麻袋里之前,随口道:“你猜这五件瓷器能卖多少钱?” 岳诚心里已经计算出了一个天文数字,准备让宗九娘震惊一下,没想到宗九娘风轻云淡的回了句:“虽是帝王家的物件,终究只是精美一些的寻常瓷器,顶多五千贯,不能再多了。” “瞎说,这五件宝贝少说也能卖两亿!” “两亿是什么?” “美元啊。” 宗九娘脸上的迷惑顿时让岳诚清醒过来了,艹,忘了一件大事,老子根本回不去,要古董有个屁用,宋代的古董在宋代根本不值钱啊,真是蠢到家了。 岳诚一拍额头,把选好的瓷器掏出来,当做飞盘扔了个噼里啪啦,然后扎住麻袋口,撂下一句:“你选的瓷器我没要,刚才的承诺不算数。” 瓷器要不要宗九娘不管,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宗九娘怒道:“说你泼皮,你还耍上无赖了,怪不得刚才那两位将军不与你坦诚相交,像你这样的混蛋,根本不配听实话。” 这次轮到岳诚迷惑了:“你什么意思?嵩山上的那二人,到底什么来头?” “想知道吗?”宗九娘轻哼:“就不告诉你。” 原以为这样就拿捏住他了,不料他透露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实话告诉你吧,鬼煞星根本不是什么阴兵,那是我朋友,名叫刑无疆,此刻正在外面和你说的二位将军交战,刑无疆的本领你也看见了,现在说出他们的身份还来得及,倘若晚个一时三刻,说了也没用,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第48章 上头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宗九娘愕然道:“那真是你朋友?” “小姐问你话呢。” 岳诚翻个白眼,心说老子又不聋,听见了,但是这种问题没必要回答,不信是吧,没关系,反正我不在乎那二人是死是活,就在这里耗时间呗,看谁耗的起。 果然宗九娘先着急了。 “脸型瘦长,走路一瘸一拐的是河北承宣使刘光世,相貌粗犷,少言寡语的是河北赵县前军统制韩世忠,他们都是大宋难得的忠臣良将,快让你朋友住手,别误伤了他们!” 刚才在山顶攀谈,他们自称刘光和韩忠,名字对得上,应该没撒谎,但是出于好奇,岳诚还是多问了一嘴:“你怎么知道,他们好像并不认识你。” “家父在河北磁州为官多年,河北官场上的武将,每个都认识,还来家里做过客,我一个闺阁女子,至多在帷帐后面偷瞧,他们根本没有见过我,怎么会认识,别废话了,快让你朋友住手。” 宗九娘推着他往外走。 出了永昭陵的玄宫,恰好有一片空旷的草地,七帝八陵汇聚于此,刑无疆正在这里跟韩世忠激战,旁边还有刘光世策应。 韩世忠有股子不服输的莽劲儿,见识了刑无疆的勇猛,非要跟他一较长短,两人骑马斗了十几个回合,韩世忠一直处于下风,且战且退,看样子敌不过,刘光世在旁边喊半天了,让他住手,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王善和银术可各自领着几千兵马,在旁边看戏呢,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这泼韩五理都不理,只顾埋头打架。 不能扔下他不管啊,刘大衙内虽然油滑了点,扔下兄弟跑路的事情还是干不出来的,好在他们带来的一万多兵马就驻扎在洛河沿岸,他打发亲兵去求援,然后上去帮忙。 中兴四将来了两位,刘光世和韩世忠,两人联手对阵刑无疆,勉强打个平手。 占不到任何便宜。 刘光世虚晃一枪,暂时逼退刑无疆,回头喝道:“看西南角!” 落日的余晖映出一片散开的金国骑兵,摆好了冲锋的阵势,银术可很可能猜到了他们的身份,随时都会加入这场混战,明智之举是速速撤退,别淌这浑水。 韩世忠仿佛没听见,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难得碰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打架打上瘾了,调转马头,又跟那刑无疆战到一处,刀枪相击,铿锵脆鸣,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高尚境界。 简单来说,就是上头了! 岳诚看的也很嗨皮,他知道韩世忠的大名,大宋中兴四将里面,岳飞排第一,韩世忠排第二,韩世忠排在岳飞后面,岳诚一直觉得他没什么了不起的,亲眼见了才知道,这人是真猛,手里的偃月刀卷刃了都不走,拿着几十斤的大刀,时不时的还能放个冷箭,弓马娴熟,武艺精湛,而且脑子好使,从来不跟刑无疆硬碰硬,大开大合之间,用的都是巧劲。 刑无疆久战不下,心念一动,催发燃忠技能,原本燃烧了20点忠诚值,又加5点,换来更强的武力值! 人力终有穷时,岂能与门神相比? 刑无疆越战越勇,韩世忠渐渐支撑不住了,卖个破绽,拖刀往回走。 反手一撩,没能成功,反而被刑无疆一刀砍断了长柄,刀头掉在地上,这一刹那,包括刘光世、宗九娘在内的旁观者均是心头一紧,暗叫完了,他死定了! 韩世忠本人也是面色一黯,感觉自己大限将至。 就在刑无疆的长槊即将落下的时候,岳诚撮了个口哨,长槊微微一顿,由力劈变为平拍,把韩世忠直挺挺的拍下马背,挑住他的铠甲缝隙,掉头冲向永昭陵。 韩世忠被生擒了!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真正发生的时候,刘光世还是脸色一变,顾不得救他了,打马便走,银术可和王善的兵马还在,刘光世不敢逗留,和接应的部下撤退到应天府。 应天府的朝臣都在等着凯旋而归的好消息,赵构马上就要登基了,拿下这场胜利,正好可以为赵构的登基造势,使民心重归宋室。 可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狼狈而归的刘光世,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赵构沉着脸问:“平叔为何独自回来了?” 这个锅刘光世不想背,错误也的确不是他造成的,便把韩世忠如何违背军令,如何血战刑无疆,又如何被生擒,一一讲明,刘光世也跟刑无疆交手了,着重强调了一下那人的身份,绝不是阴兵,究竟哪来的就不知道了。 赵构听完沉思片刻回道:“银术可是粘罕帐下第一猛将,单挑居然打不过那神秘人?” “不错。” “韩统制反倒与之大战了三百回合?” “不错。” “照这么说,韩统制武艺了得。” “殿下,泼韩五的名头,河北无人不知,此人的确是一员猛将,如今我大宋国力衰微,丢下不管会不会有些……”其实刘光世并不是爱惜人才,要说人才,那刑无疆才是人才,一个人守卫皇陵,搅和的十几万大军鸡犬不宁,愣是不敢在皇陵里扎营,挪到外面去了。 刘光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赵构去赎人,顺便打探一下刑无疆的来历,这个人,绝不能放着不管,倘若投靠金国,以后不用跟金人打仗了,打了必输。 赵构扫视大殿里的群臣,视线落到李纲身上:“伯济,你怎么看?” 大宋忠臣之典范,无外乎宗泽李纲,金国第一次南征,李纲奉命守卫汴京,当时赵佶传位给儿子赵恒,逃亡江南避难,赵恒也想跑,李纲连夜蹲守在皇宫外面,拦住赵恒的马车不让走,言明您是大宋国君,您若是跑了,这汴京的人心就散了,守城都没法守,赵恒不吭声,李纲往御辇前面一躺,非要跑的话,从我身上压过去吧。 后来赵恒迫于李纲的压力,没有逃跑,李纲也不负众望,守住了汴京,使得金国第一次南征铩羽而归,从那一年开始,李纲在民间的声望达到了顶点,人人提起李纲都要竖起大拇指说声好! 如今北宋覆灭,赵构即将登基,为了招揽人望,点名让李纲回来。 李纲来了。 44岁的李纲仍然像年轻时一样爱憎分明,敢作敢当,当即出列回道:“殿下,微臣斗胆提一句,这个名叫刑无疆的男人,守住了大宋皇陵,殿下应该亲自去一趟巩县,见见刑无疆,倘若能收为己用,岂不是一举两得?” 第49章 打不过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 黄潜善说:“大胆李纲,竟然让未来的大宋国君亲身涉险,万一遭遇不测,你担待的起吗?” 这个提议还真有不少人支持。 毕竟金兵和流寇一窝蜂的扎堆在那里,小小的巩县都快撑破了,赵构虽说是大宋未来的国君,可他兵力少得可怜,满打满算不足两万,去了吉凶难料。 倘若顺利招降了刑无疆,韩世忠自然也是安全的,依照这些天的局势判断,银术可和王善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一举两得。 倘若不顺利,面对的敌人至少有三股,银术可,王善,还有杀神一般的刑无疆。 权知应天府的朱胜非提出一个折中的策略:“殿下即将登基,亲身涉险不妥,不如选派一个使臣去送赏赐,嘉奖刑无疆的功劳,顺便探探此人的口风。” “谁去?”赵构环视众人。 刚才说不让老大亲身涉险,现在老大让他们自己选个代表去,突然大家都没声了,朝堂安静的像坟墓,众多臣子就像老僧入定了一样,眼观鼻鼻观心。 李纲哂笑:“黄大人一心替殿下着想,忠心可嘉,肯定愿意去,是不是啊黄大人?” 黄潜善一刀捅死他的心都有,行啊李纲,有仇当天报是吗,刚刚反对了你的提议,你就把刀子捅过来了,小人,十足的小人,黄潜善暗暗唾骂李纲。 这时赵构也问:“你愿意去吗?” 黄潜善好不容易才傍上未来皇帝的大腿,岂能后退,连忙咬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成功,不成功便成仁,作为元帅府的副元帅,一定要给大家打个样! 得嘞,走你。 黄潜善雄赳赳气昂昂的上路了, 出城十里,到了没人的地方,差点哭出来,倒不是后悔了自己逞能,而是流亡之中的赵构没钱,赏赐刑无疆,总要给点像样的东西吧,赵构厚着脸皮张嘴跟朱胜非要钱,因为朱胜非是应天府的知府,朱胜非不知道是真穷还是装穷,竟然只给了五百贯铜钱和两匹跛脚的老马。 这特么也叫赏赐,怕不是在打发要饭的。 黄潜善担心刑无疆看了赏赐之后,心中不满,一刀把他砍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半路上自掏腰包,凑够一千两纹银,绫罗绸缎一百匹,才敢去巩县。 原来黄潜善比赵构有钱,他兜里的钱肯定不是在元帅府赚的,流亡之前就有,那么他陪着赵构逃命的路上,宁愿挨饿受冻,也不掏自己一分钱,到底是什么居心就显而易见了。 黄潜善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到了巩县第一件事,不是去见刑无疆,而是乔装打扮,换上一身破破烂烂的粗布短打,充作当地的货担郎,属下问他为何如此,他翻着白眼骂了句:“笨蛋,金人一门心思的抓赵宋皇室,倘若知道我是殿下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当然要躲着他们,还有那些个没饭吃的流寇,恨不得把咱们生吞活剥了,当然也要躲着。” 属下又问:“那还见不见刑无疆?” “当然要见,殿下的赏赐还没送到,不见怎么行。” “怎么见?” “看看情况再说。” 他所谓的看看情况,就是挑着扁担在皇陵周围转悠,打算寻摸一个没人的缺口,避开盗墓的两股势力,偷偷去见刑无疆。 避开他们有点难,刑无疆不但抓了韩世忠,还偷冷子骗走了银术可的战马,金国乃是马上民族,原本不缺战马,偷一匹马不算什么大事,然而银术可的这匹战马是征战大辽的时候,缴获的绝影宝马,奔袭速度极快,银术可一直视若珍宝,从来不往马厩里放,派专人看守和喂料,半夜让刑无疆偷走,气的差点吐血,每天都去永昭陵叫骂。 等到刑无疆骑着绝影出来了,他又打不过,马也抢不过来,银术可更郁闷了。 他手里的骑兵无法在玄宫里发挥,便去找王善帮忙,王善这家伙欺软怕硬,打劫自家人,把金国人当爷爷伺候,一听金爷爷让他帮忙,屁颠屁颠的同意了。 于是两伙人言归于好,一起攻打永昭陵地宫。 结果就是王善被俘,乌合之众作鸟兽散,剩下一个银术可,天天在永昭陵门口骂街。 这天傍晚,黄潜善带着两个乔装打扮的属下溜进皇陵,正好碰见银术可又出来骂街,金人的汉语词汇匮乏,骂来骂去就那么两句:“直娘贼,狗泼才,把你爷爷的战马还回来!” 有一件事黄潜善一直很纳闷,对方只有一个人,几千如狼似虎的金国骑兵,居然拿他没办法。 简直不可思议啊。 怎么做到的? 黄潜善很想看看这人的本领,可惜刑无疆一直没露面。 暮色四合之时,玄宫里走出来一个邋里邋遢的山村少年,不错,就是岳诚,岳诚嘴里噙着狗尾巴草,慢悠悠的站在门口挥手,跟那银术可说:“刑老大让我传话,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不服是不是,明早约个时间单挑。” 银术可憋的老脸通红,愣是没敢接话。 因为早就单挑过七八次了,打不过啊。 岳诚就知道他不敢应战,哈哈大笑了一阵,送他两个字,怂狗,旋即扬长而去。 银术可打仗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骂怂狗,简直气炸了肺,堵门又骂了半个时辰才回营。 等到夜深人静,在草丛里偷窥的黄潜善才敢露头,四下里无人,他跟身边的属下商量:“那少年应该是刑无疆的亲兵,咱们把他约出来,探探口风如何?” 属下说好。 黄潜善打发他们去敲门,其实压根没锁门,玄宫里一条半里地的甬道,甬道与玄宫的连接处,是千斤巨石,放下去一般人抬不起来,偏偏就是没人敢进。 充作货担郎的随从在门口喊了声,果然那少年出来了,身后还有两个美娇娘,大概是刑无疆的小妾,他们不敢多问,表明自己的身份,请他去城外一叙。 岳诚想了想就答应了。 临行前,宗九娘拽住他的胳膊叮嘱道:“黄潜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河北当知州的时候鱼肉百姓,金人打过来他望风而逃,爹爹最厌恶他,你可别被他骗了。” 岳诚一笑:“他是个什么东西我比你清楚,按照约定,王善已经抓住送给你了,你去劝降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第50章 岳某尿急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在宗九娘眼里,岳诚是有些奇怪的,怎么看都不靠谱,却总能做到凡人无法企及的大事,比如他说刑无疆是他的朋友,原以为是撒谎,没想到竟是真事。。。 而且刑无疆很听他的话,出门就把王善擒住了,人质交给岳诚,岳诚转手送给宗九娘,履行上次的约定,正好方便劝降,不过宗九娘一直在沉思另一件事,当初在卫州人人称道的岳大官人,究竟是不是他? 关于这件事,岳诚始终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这次也一样:“天下姓岳的那么多,不一定是我岳诚啊,有可能是岳不群,宗大小姐不如去问岳不群,我走啦。” 说罢置换卡牌,把千樱的卡牌贴到心门上,去找黄潜善唠嗑。 跟着那两个乔装打扮的侍卫走出永昭陵,星夜赶往城外。 城外五里坡一座桃花庵,原本是尼姑的居所,佛祖不肯保佑她们,已经跑去江南避祸,这桃花庵成了空庙,黄潜善在里面换上官袍,赏赐放入托盘中,盖上黄绸子,隆重迎接岳诚。 见面之后抱拳笑道:“稀客稀客,想必您就是刑无疆的亲兵,里面请。” 岳诚抱拳回礼,大喇喇的坐下,打量着他问道:“听说你是什么元帅府的副元帅,我怎么看着不像。” 黄潜善心里暗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评判我黄某人。 心里这么想,却没这么说,如沐春风的笑道:“不用怀疑我的身份,皇九子赵构去年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此刻坐镇应天府,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你家主人守卫皇陵有功,殿下派我来封赏,这是殿下的亲笔信。” 信笺送到岳诚手里。 岳诚拆开信笺的时候,头也不抬的奚落道:“既然是封赏,为什么半夜偷偷摸摸的来?” “呃……” 黄潜善一时语塞,答不上来,总不能说害怕金兵和流寇吧,正思索借口,岳诚又把场子圆了回来:“是不是赏赐的太多,担心其他人不服,所以不敢声张?” “对对对,小兄弟真聪明。” 看完赵构的亲笔信,又看了看托盘里的封赏,啧啧,才一千两银子,几十匹破布,忒寒酸了点,你们老赵家的皇陵就值这点钱啊,盗墓的收获十倍不止哦。 岳诚盖上绸子,扭头就走,黄潜善顿时笑不出来了,慌不迭的追上问:“小兄弟怎么突然走了?” “不好意思了黄大人,岳某尿急。” 这借口也太敷衍了点,分明就是看不上这点赏赐,不想搭理他们,黄潜善便道:“如今国难当头,殿下一时半会拿不出太好的赏赐,身为臣子应该为君分忧,再者说,殿下这是给你们一个体面的身份,不然你们凭什么住在皇陵里?” 岳诚竖起一根食指:“不要本末倒置啊黄大人,我家主人要是不住,就是金人住,顺便洗劫你们老赵家的祖坟,你是想让我家主人住呢,还是想让金人住?” 这小厮出乎预料的难缠,而且很不要脸,未来国君的封赏还挑三拣四,黄潜善耐着性子问:“你不去问问你家主人,就敢拒绝殿下的封赏,不怕受罚吗?” “问过了,我家主人说,没有十万两白银,就把老赵家的祖坟让给金人。” 黄潜善脸色一变:“你家主人真的这么说?” 嘿,您猜怎么着,我家主人就是我,这点小事用不着通知刑无疆,我就能替他做主。 软的不行,黄潜善沉下脸猛拍桌子喝道:“竖子无义,竟敢讹诈朝廷!” “话不能这么说啊黄大人,去年完颜兄弟攻打汴京,索要黄金一千万两,白银五千万两,朝廷不也给了吗,怎么到了我家主人这里就不行?难道我家主人的拳头不够大?” “你……究竟意欲何为?” 没有任何回应,岳诚大有深意的笑了笑,掉头走了。 桃花庵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属下侍卫捧着托盘,看看远去的岳诚,又看看发呆的黄潜善,不知道赏赐该往哪里放,低声询问怎么办,黄潜善悻悻地哼道:“还能怎么办,那鸟厮拒绝了朝廷封赏,难道强塞给他,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朝廷还有脸吗,朝廷的脸面不是早就被金人踩在烂泥里了吗,为何面对自家百姓,又忽然要脸了? 这事不好细说。 说的太明白自己都难堪。 黄潜善打发属下快马加鞭回去报信,他本人则是在巩县守着。 第二天,同样的事情落到银术可头上,银术可去找刑无疆谈判,不打了,玄宫打不进去,单挑也拦不住他,就事说事,开个价吧,多少钱才愿意归还宝马? 同样是岳诚出面谈判,开出的价码也一样,十万两。 黄潜善扮作货担郎在皇陵外面偷窥,见此情景,不禁暗暗摇头,心说这肯定谈崩,一匹马而已,哪里值得了十万两,再说了,金人何等尊贵,何等狂傲,岂容他一个山野武夫放肆? 有些人总把金国当做天朝上国,殊不知他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强盗,把他们打怕了,自然而然的就软了,银术可答应的很爽快,就十万两,一手交钱一手交马。 两笔交易,两个结果。 大约过了六七天,拔离速亲自押运一批辎重来巩县与银术可汇合,辎重一共三辆马车,六口木箱,每口箱子能装官银五千两,六口箱子加起来总共三万两。 银术可脸色一变:“大哥,说好了十万两,为何只送来三万两?” 拔离速和银术可是亲兄弟,而且都是金国宗室子弟,复姓完颜,自打粘罕发兵南下就一直跟随在侧,几乎战无不胜,从来没干过这样的赔本买卖,拔离速直接开骂:“蠢货,你还有脸问,盗掘皇陵是你的提议,大家都等着你凯旋而归,你一个铜子儿都没拿到,却跟大太子要钱,让我如何开口,这三万两是我自己的家当!” 银术可老脸发红的辩解:“可那刑无疆着实厉害,我……我打不过。” 第51章 真正的盗墓贼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银术可生的膀大腰圆,遒劲壮硕,臂膀的腱子肉较之寻常武夫的大腿还要粗壮些,抬手能开三石强弓,脚尖能挑七百斤石锁,堪称女真族第一勇士,粘罕帐下的武将人人敬服。 这样一位猛汉,竟然会说出打不过的话,着实把拔离速震住了,打发门口的亲随出去,合上军帐,私下里询问他和刑无疆的对阵情况。 他有点迷糊的挠挠头:“说了大哥不信,交手十几次了,我连那人的面目也没见过,那人全身罩着铠甲,看不透身材如何,不管白天黑夜,盔甲里的眼睛都透着红光,令人心头发寒,武器是一把长槊,力量非常强,上次劈断了我的精铁长枪。” 拔离速说:“交手十几次,一次都没赢过?” 银术可惭愧的摇摇头。 看来这鸟厮确实强的离谱,拔离速本想去试试身手,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他连银术可都不如,绝对打不赢刑无疆,那么接下来的提议就很重要了。 “你这边的情况我已经跟粘罕将军禀报了。” 银术可一惊:“粘罕将军不会让我回上京吧?” 女真族的规矩很简单,战场上立功了,什么都有,抢来的金银珠宝美女布帛,上交一部分留一部分,倘若一点用处都没有,干吃军粮,马上就会打发到老家养马喂羊。 而且粘罕在金国的人望高于皇帝吴乞买,他不但是南征大军的统帅,还是勃极烈会议的掌权人,在金国一言九鼎,说用谁就用谁,说让谁滚蛋就让谁滚蛋,军中人人敬畏,银术可生怕粘罕发脾气,把他撵回老家。 拔离速微微摇头:“别瞎操心,粘罕将军觉得刑无疆是个人才,倘若归了大宋,来日必定成为战场上的大麻烦,所以特意让我来协助你招降刑无疆。” “招降?” “不错。” 银术可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了:“怎么招降,既没见过他的长相,也没听过他开口,来去如风,从来不停。” “那就想办法生擒了他,带回去给粘罕将军。” “说的轻松,我要是能生擒他,还让你送什么赎金,我的战马还在他手里呢。” 拔离速附耳过去:“略施小计即可……” 翌日清晨,兄弟俩押运装满银锭的车辇,去永定陵门口,喊刑无疆出来谈判。 照例出来的是岳诚。 岳诚最近过的舒坦极了,一个门神祭出,搅的两波大军不敢轻举妄动,生生把他们赶出了皇陵,这大宋皇陵里的宝藏全都成了他一个人的,最近兜兜转转,把七帝八陵撬开,抢了一个遍。 宗九娘没说错,他才是真正的盗墓贼! 赵构要是知道他干的好事,恐怕杀了他的心都有! 不仅如此,他还利用银术可求和的心理,趁机占了一波便宜,用停战换口粮,在仁宗皇帝的古墓里养了几十只羊,每天涮羊肉、蒸羊羔、烤羊排……能吃的花样吃了个遍。 这次出来,捧着一只喷香的烤羊腿,坐到神道旁边的石像生上,边吃边问:“叫我出来干嘛?” “是你?” 岳诚应声抬头,和拔离速四目相对,均是愕然,这对老冤家又碰面了,岳诚忍不住哈哈大笑,用羊腿指着拔离速:“别以为蒙面我就不认识你,走错了,告辞,是不是你?” 拔离速顿时涨红了老脸,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丑事埋在心底,谁也没说过,银术可还不知道,疑惑的询问,为什么你们俩认识,拔离速摆摆手哼道:“少废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诚亮出刑无疆常用的短剑,表明自己的身份:“你家兄弟没告诉你吗,我是刑无疆的小厮啊。” “负责传话?” “那当然,有屁快放。” “你……” 拔离速生怕他把那天的丑事说出来,没敢发火:“告诉你家主人,我带来一封粘罕将军的亲笔信,请他出来一见。” 见什么见,见了也是听他指挥,没必要,他伸出手:“信笺给我就行了。” “刑无疆为何不露面,难道受伤了?” “要是想趁火打劫,你们可以试试。” 拔离速悻悻地哼了声,把信笺交给身边的骑兵,骑兵送到岳诚手里,岳诚说等着,转头回到玄宫甬道里,并没有交给刑无疆,躲在无人的角落自己拆开看了看。 信里说刑无疆是大将之才,窝在陵墓里太可惜,倘若能去金国效力,赏赐金银三万,牛羊十万,绝色小妾20个,军功另算! 啧啧,这封信应该让老赵家的人看看,笼络人才都不舍得下本,谁跟你混? 不过刑无疆是他的门神,岂会为金国效力,这封信他随手撕了,出去回复道:“我家主人说了,给的太少,这活儿他不想干。” “这还少?” 金国满打满算才建国12年,其中一大半时间都在打仗,打完大辽打大宋,兴兵数十万,耗费钱粮马匹无数,若不是采用全民皆兵,以战养战的策略,恐怕早就拖垮了,不信可以回东北老家看看,那里可不像大宋这么富庶,日子清苦的很,还不如打仗痛快,起码能在大宋肆无忌惮的抢劫。 所以兄弟俩觉得,粘罕能在老家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已经非常看重刑无疆了,他们也是奋斗了许多年,才得到这种待遇,这混蛋竟然嫌少,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兄弟俩都很生气! 但没发火,发火也得有底气不是,单枪匹马都拦不住人家,倘若手里有兵马,还不打的他们抱头鼠窜? 拔离速耐着性子问:“不妨把你家主人的条件说一说。” 岳诚两手比划个十字:“这个数。” “稍待片刻。” 拔离速骑马回到皇陵外面的营帐,这次同行的还有一位神秘谋士,戴着黒巾,看不到脸。 据说是个刚刚投靠粘罕的汉人高官,颇有谋略,粘罕说,倘若遇到决定不了的大事,就去问这谋士,拔离速把岳诚的条件告诉他,他沉思片刻点头同意了。 拔离速回到永昭陵,回复岳诚:“十万官银,十万牛羊,20个绝色美女,上京周围的田产随便挑,军功另算,你家主人要是同意,自缚手脚,跟我去见粘罕将军。” 第52章 撤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麻溜的同意了。 不过他有个条件,银子要现成的。 拔离速回去请示粘罕,把剩下的七万两白银送来,两次一共十万两雪花银,都是当初勒索徽钦二宗得到的钱财,银锭背面还有大宋的官印,这些银子提前交付,诚意十足了吧,接下来就要看刑无疆的诚意。 “三天后,让你家主人自缚手脚,来此地等候。”拔离速说。 岳诚不禁笑了:“自缚手脚还怎么出来?” “蹦出来!” “好。” 临走时银术可又道:“别忘了我那匹绝影。” “可以还给你。” 拔离速和银术可想当然的以为,对方是一员虎将,得到粘罕的青睐,是他的荣耀,就算不同意也不至于讹诈钱财,既然收下了银子,这事就是板上钉钉,肯定没问题。 然而到了约定的日期,并没有看见刑无疆。 叫喊也没回应,耐着性子等到晌午,兄弟俩意识到被骗了,顿时火冒三丈,朝着永昭陵方向大骂:“无耻混账!既然不同意为我大金效力,为何收下那些银子?” 兄弟俩气愤难平,足足骂了半个时辰,忽然间,漆黑的甬道里扔出来两根粗壮的骨头,捡起来一看,竟是烤熟了的马腿。 一起扔出来的还有一副马镫,金人对自己的马具都很熟悉,甚至在上面刻字,以免遗失,这副马镫背面刻着银术可的名字,银术可这才知道,刑无疆不但没有归还战马,还把他那匹心爱的绝影烤熟了。 银术可哀嚎一声,捧着马镫,跪倒在地。“敢杀我的马,我与此贼势不两立!” “欺人太甚!” “我们女真族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打过去!” “放火呛死他!” “对,放火!” 属下看到银术可痛失战马,悲伤欲绝,纷纷给他出主意。 打是打不过的,那刑无疆勇猛无双,打仗就像逛街一样轻松,根本拦不住,但是大家可以铸成人墙,把他堵在陵墓里,然后放火扇风,只要他还是个会喘气的人,不怕呛不死。 征得两位将领的同意之后,大家在嵩山脚下挖土,装满双辕车,双辕车推进玄宫的甬道,把这甬道堵得结结实实,如此一来,刑无疆的战马就出不来了,威慑力大大减弱。 然后运来干草硫磺等易燃物,放置在玄宫入口处,点燃了往里面扇风。 霎时间浓烟滚滚,一股脑的往玄宫里钻,银术可甚至造了一把超大号的‘芭蕉扇’,亲自上去扇风,边扇边骂:“直娘贼,敢杀我的马,这就是你的下场。”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里面先是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求饶,最后渺无声息,银术可大喜,看来计策奏效了,逮住芭蕉扇又扇了一刻钟,灭掉篝火,进去查看。 玄宫里没有排风口,浓烟凝聚在宝顶上方,呈现出淡青色的薄雾,就像九泉之下的阴曹地府。 一行人捂住口鼻,在里面翻找尸体。 “在这里!” 某个士卒发现仁宗皇帝的棺椁里换人了,里面藏着一个刚刚呛死的人,银术可下意识的认为这人是刑无疆,挥刀捅进那人的胸口,拖着尸体走出玄宫一看。 竟是前几日被俘的河北大盗,王善。 这王善也是倒霉,千里迢迢的跑来盗墓,一件宝贝没捞着,还让刑无疆擒住关起来了,宗九娘趁此机会招降他,让他把属下的兵力交给宗泽,为河北义军出份力,王善答应的很爽快,心想出去了再反悔也不迟,可他再也没机会反悔了,岳诚等人逃跑的时候忘了带他,直接呛死在里面。 那么岳诚和刑无疆呢? 玄宫屁大点的地方,为何消失了? 银术可派人搜了三遍,一无所获,心头的怒火无处发泄,乱刀剁碎王善的尸体,人头扔给驻扎在陵墓外面的流寇,流寇本就是一盘散沙,看见老大死了,旋即作鸟兽散。 皇陵里只剩几千金兵。 银术可心有不甘的骂道:“大哥,这鸟厮难道会隐身不成,为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拔离速也纳闷:“去其它地方再搜一遍吧。” 扩大搜索范围之后,发现一件怪事,永昭陵西北角是帝后陵,高大的封土堆上坐着一个邋里邋遢的少年,捧着新摘的甜瓜,边吃边看戏,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拔离速戳戳弟弟的胳膊,兄弟俩愕然抬头,那不是刑无疆的家丁岳诚吗,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就要说一下七帝八陵的特殊之处了,北宋一代盛行薄葬,其它朝代的皇帝没死之前就准备自己的陵墓,但北宋的皇帝是死了之后,才开始着手修建,工期压缩到半年之内,不薄都不行,没那么多时间修建豪华陵墓。 而且每个皇帝都有一座单独的陵寝,陵寝西北角必定是帝后陵,按照传统的阴阳交泰之说,帝与后之间有一条暗道式样的纽带,将两者连接到一起。 岳诚发现了通往帝后陵的暗道,早在放火之前就跑了,一点事没有,吃瓜看戏半晌,也该活动活动了,在封土堆上伸个懒腰,笑嘻嘻的朝银术可和拔离速挥手:“谢谢啊。” 银术可问:“何谢之有?” 岳诚从袖兜里摸出一枚亮闪闪的银锭,轻抛着笑道:“当然是谢谢你送的银子,哦对了,还要谢谢你帮忙杀掉王善,驱散流寇,帮了大忙呢,狗头伸过来,我给你点个赞。” 不说还好,说明白之后,愈发显得他们兄弟两个是白痴,兄弟俩怒火中烧,不约而同的拔出背后长弓,朝他放箭。 马上民族的箭术都不差,距离也不远,五六十步而已,恰在弓箭射程范围内,可这两支箭羽飞到岳诚面前,突然断成两截,而他本人则是一动未动。 兄弟俩诧异的对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来不及追究原因,因为顺着岳诚手指的方向一看,帝后陵的玄宫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全身披挂,手持长槊,骑马踽踽独行,头盔下的缝隙里露出两抹红光,不是刑无疆又是谁? 刑无疆又杀过来了。 银术可和拔离速同时打了个寒噤,拔离速要战,银术可拽住他,忍痛道:“别浪费力气了,这仇我们来日再报,撤!” 第53章 银宝宝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金兵拔营,撤离皇陵。 来的时候六千骑兵,两千苦力,折腾了半个多月,什么都没挖到,反而让刑无疆搅和的只剩下四千骑兵,而且对方只有一个人。 这种事说出去都难以置信。 但在宋代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比如历史闻名的黄天荡战役,韩世忠用八千水军对战金兀术的十万金兵,硬是把金兀术堵在黄天荡的沟沟里出不来,逼的金兀术都低头求和了,韩世忠仍不答应,照打不误,要不是突然冒出一个不知名的汉人奸细,给金兀术找出一条小路,南宋的历史说不定就改写了。 黄天荡战役还没发生,但是岳诚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从这一次战役看出了金国的欺软怕硬,所谓的金人过万不可敌,纯粹是朝廷议和派妥协退让的借口,但凡有个靠谱的朝廷,金人不敢这么嚣张。 如今嚣张的换成他了。 银术可撤退的时候,他站在陵墓的封土堆上,朝金国大军遥遥挥手:“喂,你怎么走了?” “……” “不是来盗墓的吗,老赵家的祖坟里好东西可多了,我可以分给你一点。” “……” “别走啊,银宝宝,我刚刚摘了一筐甜瓜,你走了我怎么吃瓜看戏?” 日他祖宗,这鸟厮恁多废话,还银宝宝,老子大名银术可,可不是什么宝宝,银术可听着他在后面大放厥词,鼻子都快气歪了,偏偏拿他没办法,因为中间挡着一个刑无疆。 拔离速比他更生气,想起上次在茂名山被他一顿诓骗,丢了五千骑兵不说,还差点被神臂弓捅个对穿,临走的时候,这鸟厮还派人打快板送行,占个当爸爸的口头便宜。 兄弟俩都搞不懂,一向软弱的宋人队伍里,怎么会冒出这么个混不吝的败类? 他简直比金人还要可恶。 兄弟俩默认了一个共识,哪天逮住了他,一定要撕烂他那张臭嘴! 看来还是老话说的对,恶人自须恶人磨,岳诚这个大恶人当的很开心,送行完了之后,抱着胳膊,站在封土堆上凝望渐行渐远的金国部队,微微叹了口气,嘀咕道:“才杀了两千多骑兵,好可惜。”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传扬出去可是大功一件。”碧落耐不住寂寞,也爬上来了,从他的包袱里抢走一个甜瓜,用衣袖擦擦,嘎嘣咬出个汁水四溅的缺口,顺便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别瞎想了,左右与你无关,你就是个摇旗呐喊的小跟班,真正的大英雄是人家刑无疆,刑大哥太威猛了,朝廷要是还在,肯定封他当大将军。” 还真让碧落猜中了。 银术可盗墓失败的消息传到应天府,朝廷上下一片欢腾,最高兴的就是赵构,登基的节骨眼上,祖坟让人刨了,怎么都说不过去,还好刑无疆保住了老赵家的祖坟,赵构一高兴,当场给刑无疆封了个四品游击将军,还让李纲专程跑一趟,把官印和封赏亲手交给刑无疆。 恰好黄潜善扮作货担郎,潜伏在巩县城外,见面后,得知李纲没带银子,只有不值钱的将军名号,急的直拍大腿:“上次谈判的结果,没有告诉殿下吗,人家不要什么封号,要的是真金白银,十万两懂不懂,十万两!” 李纲不屑的哼了声:“你连刑无疆本人都没见到,焉知不是小人从中作祟?” “呃……” 这可把黄潜善问住了,心说难道那个名叫岳诚的家丁骗了我,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家丁岂敢从中渔利? 鉴于上次的谈判结果不太好,李纲没有派人送信,翌日清晨,直接带着朝廷的封赏闯进皇陵,务必要见一见刑无疆本人,他们是从嵩山南麓出发的,南麓是永裕陵和永泰陵,越过这两座陵寝,走上笔直的神道。 远远瞧见一男两女在空旷的陵园里投沙包,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分立两头,那邋遢少年站在中间,兴致勃勃的捋起袖子朝她们招手道:“来啊来啊,沙包打中我,我就给你磕头认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宗九娘把沙包狠狠地丢出去,无奈力气太小,沙包还没到岳诚跟前,就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 岳诚把沙包踢给另一侧的碧落,嘿嘿笑着跟宗九娘吵嘴。 “怎么能说是我的错,我又不是故意丢下王善不管的,当时情况紧急,逃命要紧,谁顾得上他啊,再说了,他死了不是正好吗,流寇已经解散了。” 宗九娘正色道:“流寇并没有解散,王善死后,属下的流寇或是啸聚山林,或是烧杀抢掠,无人管束,造成的影响更加恶劣了,你小看了王善的名望,有他在,至少还能约束一下,招降之后就更好了,转变成义军,阻击回家的金兵。” 岳诚无所谓的耸耸肩:“这还不简单,把他们打趴下,直接收编不就行了。” “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还不如找刑无疆,刑大哥出面,肯定能把流寇收服。”扔了半天沙包也打不中岳诚,这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宗九娘不玩了。 岳诚回身拉她,不防碧落在后面偷袭,沙包正好击中了后背,碧落蹦起来欢呼:“小姐我打中他了,我打中他了,让他跪下来认错!” 岳诚怒道:“你偷袭!” “是你自己忘了防范,岂能怪我!” “偷袭不算数!” 碧落叉起小蛮腰,气鼓鼓的骂道:“喂,堂堂男子汉,自己说过的话还想赖账不成?要不要脸了?” 都是出来混的,要什么脸啊。 这话他不好意思直说,看见李纲从旁边路过,李纲没有穿官袍,扮作行脚商的模样,跟平时路过的村民没什么不同,岳诚原本也不认识他,误以为是普通人,就跑上前,让李纲评评理。 与此同时,背对着宗家主仆,悄悄塞给李纲一枚银锭,微微眨眼。 岳诚贿赂错了人,北宋还没有覆灭的时候,李纲是京师里出了名的性烈如火,刚正不阿,别的不说,单就赵恒逃跑一事,谁敢拽着赵恒的马车不撒手,甚至躺到车轮底下,以自己的生命相要挟? 此时李纲掂量了几下银锭,非常嫌弃的瞥了眼岳诚,把那银锭抛给碧落,淡淡道:“让李某评理,李某就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游戏也是一种战争,战争尚未结束,出奇兵偷袭,没什么不对。” “哈,你看,人家讲的多好,速速跪下给我家小姐认错。”碧落就喜欢看岳诚吃瘪,眼看着他一脸郁闷,咯咯咯的笑弯了腰,还把那枚银锭重新塞到李纲手里,躬身道了个万福。 第54章 我为主公效力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真要跪啊? 岳诚有点后悔自己夸下的海口了。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岔开话题问道:“老伯有点面善,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碧落识破了他的诡计,拼命按压他的肩膀。 他甩开碧落:“别闹。” 李纲指着宗九娘:“这个小女娃看着也有点面善,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磁州知州宗泽的千金。” 宗九娘听见对方一口道破了她的身份,连忙上前观察李纲,哎呀一声捂住樱桃小口,连忙敛着裙裾行礼:“原来是镇守过汴京的李纲李大人,大人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爹爹素来敬服,常常夸赞李大人敢作敢当,是我大宋之栋梁,金国第二次围攻汴京没有重用李大人,实在是太可惜了,对了,大人为何来到此地?” 身后的马匹驮着两个行囊,李纲从行囊里拿出赏赐,表明自己的来意,宗九娘喜道:“原来九皇子要登基称帝了,真乃我大宋之福,陛下赏赐刑大哥也在情理之中,这些天我们亲眼见到刑大哥在陵园里来回穿梭,杀敌如麻,武技之高超,当世无人能敌,陛下若能重用他,定能扫平金国,恢复我大宋江山。” 李纲微微抱拳:“那就麻烦外甥女引荐一下,我想见见这个守卫皇陵的功臣!” “随我来。” 说走就走了,完全没有把岳诚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他满腹牢骚的在后面喊道:“喂喂喂,问过我的意见吗,就想见刑无疆。” “问你的意见干嘛,你不是刑大哥的跟班吗?” “……” 他竟无言以对。 刑无疆仍旧住在永昭陵的玄宫,没事的时候,喜欢用人体或者动物的骨头制作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上次的头盖骨灯罩,那还是比较拙劣的作品,最近他整了个大活,把死去的金兵和流寇汇聚到一起,剥皮抽骨,准备打造一把人骨王座。 玄宫本来就很阴森,刑无疆又在干这种事,活脱脱的把这陵墓弄成了恐怖片现场,大片的尸骨堆积如山,剥下来的皮肉扔进棺材里,腥臭扑鼻,没人敢靠近。 宗九娘看一眼都瘆得慌,压根儿不敢进,而且别看她一口一个刑大哥叫的挺亲切,其实没有跟刑无疆说过一句话,刑无疆基本不开口,只有跟岳诚聊天的时候才回话,也不知道为什么。 “千万别动他的骨头,他会拿刀砍人的。”宗九娘示意李纲可以进去了。 李纲眉头紧皱,显然不太能接受这种奇怪的爱好,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进去了,岳诚吊儿郎当的噙着一根狗尾巴草,也想进去听听,被两女拦住:“你进去干什么?” “邪门了,我为什么不能进?” “李大人要和刑大哥商量大事,你当然不能进。” “嗬……” “嗬什么嗬,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给我家小姐下跪呢。” 你大爷的,有完没完了,老子跪天跪地跪老婆,凭什么跪她,她又不是我老婆,算了,不听了,岳诚嘀嘀咕咕的腹诽几句,扭头就走,碧落追着他不放。 这俩人真是冤家路窄,每天都有吵不完的架,宗九娘无奈的摇摇头,站在门口倾听里面的谈话。 李纲简单直接,托盘放到棺材板上,掀开蒙在上面的澄黄色绸子,说道:“刑无疆,九皇子念你守护皇陵有功,破例加封你为四品游击将军,这是给你的赏赐。” 托盘上有虎符和铠甲,唯独没有兵马,这赏赐忒廉价了点,赏他一个光杆司令,当然了,倘若为以后的前途着想,就应该欢欢喜喜的收下,因为赵构马上就是皇帝了,宋室南下,百废待兴,跟着新皇帝混,总有出头之日。 可刑无疆并不是普通人,或者不如说,他不是人,他对世俗之物没什么兴趣,赵构的赏赐,一眼都没看,一句话也没说,仍旧埋头修葺自己的人骨王座。 李纲皱眉道:“你不愿意?” 没回音。 始终不吭声。 李纲走上前,用脚踩住正在搭建的人骨王座,这是个危险的举动,宗九娘记得自己提醒过他,不要动刑无疆的骨头,那是他喜爱的原材料,他到底有没有听见? 果然这个危险的举动得到了回应,刑无疆直起身子,蒲扇般的大手按住腰间的剑柄,似乎想动手,他每次动手都有人头落地,李纲区区一文官,根本无力应对。 宗九娘面色一变,连忙回头喊岳诚,岳诚正在和碧落吵架,宗九娘把他拉过来,本想让他说情,结果他只看了一眼,刑无疆就把手放下了,简单粗暴的吐出一个字,滚! 李纲没有生气,而是直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这一身勇力,除了为国效力,又能干什么呢,九皇子乃是大宋正统,值得你为之效力,何况如今国难当头,正是用兵之际,黎民百姓也需要你去守护,热血男儿,理应挺身而出!” 宗九娘听的频频点头,悄声跟岳诚说:“你看李大人说的多好,你就不会跟人家学学?” 岳诚翻个白眼,心说要不是我刚才打手势阻止了刑无疆,刑无疆早就把这李纲一刀剁碎了,哪有机会发表长篇大论。 出乎大家的预料,这一次刑无疆回应了,只有六个字。 “我为主公效力!” 李纲疑惑道:“你家主公是谁?” “无可奉告。” 此后不管怎么追问,刑无疆都不开口了,只顾埋头修葺自己的人骨王座,李纲要是骚扰他,他就揪住李纲的衣领,直接扔出去,或者干脆放下玄宫的巨石门,谁也不让进。 折腾了半晌,李纲也没有说动他,回到城外跟黄潜善汇合,把过程说了一遍,黄潜善悻悻道:“不是说了吗,那鸟厮勇则勇矣,其实骨子里是个贪财鬼,你不给钱……” 李纲皱眉道:“十万两白银的事情,我也提了,同样没有回应。” “那就怪了,他图什么?” 两人琢磨半晌,得出一个结论,刑无疆背后有一个神秘的主公控制着他,至于这人到底是谁,他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人对金国抱有敌对的态度,因为刑无疆守护皇陵期间,杀过不少金兵,流寇反而不太多。 虽然没有成功,但也不算失败,刑无疆算是他们的盟友,就让他一直在皇陵里待着吧,赏赐不管接不接受,都会昭告天下,以示赵构赏罚分明,有明君之相。 “告辞了黄大人,本官要回去禀明殿下。” 第55章 嫁衣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作为一个刚刚入门的盗墓贼,岳诚对陵墓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七帝八陵盗了一遍之后,生怕遗漏什么好东西,抽空又检查了一遍玄宫。 还真发现了一些好东西,比如皇帝皇后生前的私人用品,泥金雕花书画折扇15把,兽足鎏金香炉20个,南国进献的珊瑚盆景六个,紫檀木桌椅十对,花梨木家具若干,山水屏风六面,甚至还搜罗到两个皇家马桶。 夜里去随身空间清点自己的家产。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自己已经是宋代土豪了。 先说银钱,从金国北狩部队偷来的,加上讹诈银术可得来的,一共24口宝箱,其中有金锭五万两,银锭38万两,各类金银玉器,玛瑙首饰,也装了五箱,夜里打开宝箱,琳琅满目的珠宝看花了眼,其余的书画字帖更是多不胜数。 岳诚挑选了一些好东西,打算回家送给亲戚朋友,娘亲半生操劳,上好的家具送给她,让她也过过太后的幸福生活,镶嵌玛瑙宝石的短剑有三把,五郎岳飞喜欢好兵器,这个送给他,王贵是个俗人,整理一包银锭就行,张宪他有点捉摸不透,也送钱吧,最实惠,雪骢马上及笄,也该有点女人的样子了,嫔妃用的精美簪子走一波,小麻团是个憨比,送他个马桶,让他长长见识。 咦,这是什么? 挑挑拣拣半晌,不知从哪个宝箱里面翻出一套质感绝佳的大红衣裳,展开细看,原来是蜀锦织成的红嫁衣,还挺好看,可以送给自己未来的老婆,打包扔一边。 整理到后半夜,哈气连连,他用金砖缝了个枕头,枕着金枕头睡觉,明明硌得后脑勺疼,心里却很爽,嘿嘿傻笑着进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自己好像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身体随着坑洼不平的道路来回摇晃。 身边还有人说话:“小姐,他傻笑什么呢?” “谁知道,对了,这几个包袱里的东西价值连城,应该是他从皇陵里偷来的,要不要送回去?” “离开巩县40多里地了,还回去吗?” “算了,也没多少东西。” “小姐你看,这个包袱里的蜀锦好漂亮,你要不要穿上试试?” “蜀锦果然名不虚传,试穿就免了吧。” “他醒了小姐。” 岳诚苏醒过来一看,不禁有些傻眼,还以为是梦,没想到自己真在一辆马车上,而且手脚都被捆住了,宗九娘和碧落正在捣鼓他送给小伙伴的礼物,翻的一团糟。 挣了几下,没有挣开束缚,他怒道:“你们俩搞什么鬼?” 碧落一副大仇得报的胜利姿态,得意洋洋的哼道:“竟敢盗掘皇陵,当然是绑了你去应天府,交给九皇子啊,九皇子要是知道你干的好事,肯定砍了你的狗头!” 这小丫头不似她家小姐那么正经,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说不定真会这么做,不过他也不怕,手里那么多门神,随便召唤出来一个,就能摆脱危险,顺便收拾这臭丫头。 他在心里默念千樱的名字。 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心想糟了,昨夜收拾家产的时候,不想让门神说他财迷,把千樱的卡牌摘了,想要重新贴上去,必须手动操作系统,可是手脚捆的结结实实,动不了。 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刑无疆的卡牌贴在皇陵里,活动范围有限,走不出皇陵,等于遗失了一张卡牌。 不对啊,昨夜突然被绑架,刑无疆作为他的门神,为什么不管? “怕了吧?” 碧落见他脸色不对,更加得意了,挪到他身边,笑嘻嘻的告诉他一个小秘密:“你昨晚梦游了,知道吗,一个人傻乎乎的蹲在皇陵外面数叶子,嘴里还嘀咕,这片金叶子是我的,这片也是我的,都是我的……” 说起昨晚的见闻,碧落笑的花枝乱颤,同时也让他明白了刑无疆为什么没有出手,他梦游走出了门神的活动范围,不过关于自己会梦游这件事,他真不知道。 宗家主仆心眼都不坏,相处数日,彼此已经很熟稔了,量她们也干不出什么坏事,岳诚渐渐恢复镇定,扫了眼车外的景色,漫不经心的问:“真要带我去见赵构?” “当然喽,盗掘皇陵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有你好果子吃,不过你要是跟姐姐我磕头认错,我心一软,说不定就饶了你呢。”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宗九娘喝止碧落的胡闹:“别吓唬他了。” 转而解释道:“昨晚你不是梦游了吗,我们不敢喊你,怕惊了魂儿,就用绳子把你捆住,正好爹爹被任命为东京留守,招我们回家,顺便把你也捎带上了。” “还有韩世忠和何栗。”刑无疆擒住了韩世忠之后,捆住扔在陵墓上宫里,什么也不管,饭也不管,平时都是碧落和宗九娘照料,顺便把他偷偷救了出来。 这本来就是岳诚的主意,救了也好,省的他操心了。 既然这主仆二人要回家,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该放人了吧,碧落说:“可以呀,但是咱们一路同行,你占了我们不少便宜,把旧账算清楚,就放了你。” “你想怎么算?”岳诚问。 “淇水相遇时,你搭了我们的顺风船,没给钱,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车马费多贵啊,你包袱里的钱财正好可以抵消,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不用谢。” 我谢你大爷,包袱里的金银珠宝少说也有五六千两,车马费才几文钱? 碧落在厚颜无耻这方面不亚于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 这还没完,碧落翻出包袱里的大红蜀锦,撅着小嘴吐槽:“腌臜邋遢鬼,整天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洗个衣服,身上穿的青衫还是我帮你洗的呢,蜀锦就当做谢礼送给我家小姐吧。” 听到这里,岳诚乐了,意味深长的笑道:“金银珠宝可以给你们,爷爷我有的是钱,不差这一点,不过你们看清楚了,这蜀锦是嫁衣,我敢送,你们敢要吗?” 第56章 女装大佬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两女一怔,连忙抻开细看,这襦裙不但做工精细,花纹精美,还有鸳鸯交颈缠绵的图案。 什么样的襦裙会刺绣这种图案,显然是嫁衣。 碧落掩着樱唇咯咯直笑,把那红嫁衣塞给宗九娘,刚才宗九娘还试穿了,此时回想,不禁粉脸通红,连忙把红嫁衣扔回去,狠命掐碧落的臂膀。“挨千刀的死丫头,都是你干的好事。” 碧落笑的更欢实了,往那嫁衣上啐了口,扔给岳诚:“呸呸呸,区区一件蜀锦就想娶我家小姐,做你的春秋大梦,小姐,咱们把嫁衣给他穿上,让他扮作新娘子好不好?” 望见小姐抿嘴发笑,碧落心知她不会阻拦,掏出脂粉就往岳诚的脸上抹,岳诚被捆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也没有门神帮忙,无能狂怒道:“你敢把我弄成女装大佬,我就敢把你就地正法!” “哼,应该就地正法的是你。” 碧落绝对是这个时代的豪放女,将岳诚一把推倒,骑到他身上涂脂抹粉,宗九娘在旁边一边劝说碧落不要胡闹了,一边帮忙化妆,好像精神分裂了似的。 大约一刻钟后,主仆二人香汗淋漓的挪开,大功告成了。 岳诚趴在铺满稻草的车厢里,不肯露脸,碧落扳住他的臂膀:“不要害羞啦,快让小姐看看你俊不俊。” 他还是不动,碧落挠他痒痒,耐不住腾地坐起来,三人均是一愣,然后车厢里爆发出振聋发聩的笑声,碧落甚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从她们的笑声中可以推断,他女装大佬的扮相一定丑爆了。 他无语的翻着白眼问:“有这么丑吗?” 其实如果正儿八经的上妆,不会很丑,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扮女装也好看,可是禁不住碧落故意搞怪,往他鼻头上点了一颗黑痣,腮红超级厚,脸蛋像个猴屁股,胭脂又抹的很浓。 看上去就像一头正在发情的母猪。 碧落举着小巧的铜镜让他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岳诚勃然大怒,抬头打翻铜镜,骑坐到碧落身上,狠命的掐她脖子:“我弄死你,我一定要弄死你!” “哎呀,你快放开她,她闹着玩的,别生气嘛。”宗九娘在旁边拉架,虽然他双手捆住了,但终究是男儿郎,力气大的多,发怒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宗家的马夫和侍卫秦光弼听着不对劲,停下马车,绕到后面,掀开车帘子一看,岳诚压着碧落,宗九娘衣衫凌乱的跪在旁边服侍,香肩半露,好一片旖旎春光。 马夫和秦光弼都惊呆了,小姐不是很讨厌这鸟厮吗,怎么在这荒郊野外的马车里跟他胡天海地起来了?甚至还把丫鬟送给他泻火,小姐啊小姐,您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人设崩了啊! 岳诚和碧落面朝里,没回头,但是宗九娘是在外侧的,正好跟惊呆的家丁四目相对,双方愣了片刻,宗九娘连忙整理衣衫喝道:“还不快合上帘子!” 秦光弼合上车帘,瞥了眼车夫,两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瞥见了嫉妒,这姓岳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竟让咱家小姐投怀送抱。 车马北行。 一路上再也没动静了。 行至卫州府地界,随行的马车超过前面那辆,喊他们停下,韩世忠和何栗从里面跳出来,宗九娘救出他们后,就一直同行,远离了皇陵,感觉没危险了,两人便要离开。 韩世忠隔着车帘抱拳:“听说令尊不日就要南下镇守开封府,来日韩五必定登门道谢!” 何栗也抱拳称谢。 宗九娘掀开车帘缝隙,露齿一笑:“二位客气了,爹爹常说韩统制武艺过人,有大将风范,如今正是用兵之际,救你相当于救大宋,理应如此,至于何大人的一身风骨,爹爹也是极敬仰的,大人保重身体,陷于水火中的万民还等着大人倾力相救!” 宗泽在朝廷里没什么朋友,大家都以为他孤僻狂傲,没想到教导出来的女儿落落大方,颇识大体,更难得的是容貌艳丽,身段婀娜,谁要是娶了这美娇娘,可说是艳福齐天了。 韩世忠和何栗再次道谢。 宗九娘回礼,等着他们离开,然后再合上车帘,可他们一直没动,宗九娘不禁有些疑惑:“二位还有事吗?” 韩世忠忽然道:“听说刑无疆有个使唤小厮,名叫岳诚,就在这马车中,韩五想见一见。” “这……” “不方便吗?” 确实不太方便,女装大佬还没卸妆呢,怎么出来见人,宗九娘憋着笑轻摇螓首:“岳公子染了风寒,正在马车里酣睡,不便出来相见,有什么话民女可以代为转达。” 韩世忠便道:“实不相瞒,前日一战,韩五心中不服,倘若还有机会,来日还想与那刑无疆较量较量。” 别人躲避刑无疆还来不及,他却要约战,果然是传闻中勇悍绝伦的泼韩五,宗九娘点头应下,回看何栗,何栗笑道:“我没有什么大事,书信一封,烦请外甥女代为转交。” 送走这二位,宗九娘合上车帘,回头一看,岳诚和碧落仍旧扭打在一起,岳诚薅住碧落的头发,弄得碧落鬓发凌乱,碧落出生于武术之乡,也没吃亏,绣花鞋抵住岳诚的脸,使劲往后踩,弄他一脸泥巴。 宗九娘啼笑皆非的叹气:“别怄气了行吗,各让一步停战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苦弄得这般狼狈?” 碧落不但不让步,还加了几分力气,脸都给他踩歪了,悻悻地哼道:“小姐刚才没看见,这泼才竟然趁着打斗的机会使出肮脏手段,占女儿家的便宜,岂能饶了他?” 岳诚笑嘻嘻的指着那里:“胸无二两重,谁稀罕占你便宜,打架就是打架,管你是男是女。” “跟女儿家打架,你还有理了?” “别扯男女之别,你从小习武,我可没练过。” “废柴!” “平胸八婆!” 八婆这个词儿宋代还不流行,碧落不知道什么意思,想来不是什么好话,拼着被他薅成秃子也要海扁他一顿,两人又扭打成一团,宗九娘晃晃手里的信笺:“喂,别打了,何大人给你的信,你不想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吗?” 岳诚腾不出手,让她拆开念。 半晌没动静,两人凑过去观看,原来那是一封举荐信,举荐岳诚当官的。 第57章--油炸岳大官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何栗历任秘书省校书郎、御史中丞、泰州知州,靖康年间官至宰相,宦海沉浮半生,门生故交遍天下,由他举荐的人才,少说也能混个州府幕僚,倘若有功名在身,进入朝廷中枢也不是不可能,这封举荐信放在靖康以前,堪比黄金万两。 但是时代不同了。 徽钦二宗被俘,朝廷散架,作为宰相的何栗也成了金人俘虏,能够逃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以前的影响力,赵构也不会用徽钦二宗的旧臣,朝廷班底重组,肥差轮不到他举荐的人头上。 不过拿着这封信投靠何栗的门生,混个九品主簿之类的小官还是没问题的,宗九娘把信里的内容讲给他听,最后总结道:“你没有功名在身,很难入朝为官,有了这封举荐信,以后就是何大人的门生。” 寻常人碰见这种好事,恨不能给何栗磕头道谢,他却表现的很平静,甚至有点不屑,在二女惊讶的目光中,把举荐信撕成了碎片。 “你疯了?” 宗九娘捡起纸屑,试着拼了拼,已经拼不起来了,拼回去也没用,谁会相信一封拼凑起来的举荐信,而且他说:“你见过人往低处走,水往高处流的吗?” “什么叫人往低处走……你还看不上?” 当然看不上了,虽然他的大岳国只有七个人,但俗话说得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真想甩开膀子干,随时都能扩充班底,干嘛要给一个软弱无能的朝廷打工,有那必要吗? 马车驶入卫州地界。 上次经过卫州,还是一片荒芜萧瑟的景致,两个月光景不到,城外已经开垦了不少荒地,地垄旁边搭建茅屋,收纳流浪的难民,城内商铺林立,货担郎穿梭其间。 隔着珠帘眺望,城里有吹糖人的,碧落年纪尚小,顿时按捺不住了,一溜烟跑下去买糖人,宗九娘正好也想下去透透气,解开岳诚的捆绑,招呼他一块下车。 他活动着手腕脚踝说:“不怕我跑了?” 宗九娘漫不经心而又十分笃定的笑笑:“你能跑到哪儿去,听说你是相州人氏,我们回磁州正好路过相州,乘坐我的马车还快些,你想独行也随你。” 这倒是实话,战国策没有白看,有那么点知己知彼的意思了。 踱步慢行片刻,忽然听见路边的馍馍店掌柜甩开嗓门招揽顾客:“油炸岳大官人,清蒸岳大官人,走过过路不要错过……” 恰好是岳诚的姓氏,岳诚停住脚步,朝那馍馍店里观望。 买的人呢还真不少,油炸岳大官人其实就是炸油条,清蒸岳大官人则是蒸笼包,掌柜的手艺不错,炸油条两根并拢合为一根,下面开叉,像人的两条腿,中间左右开一刀,分出两条胳膊,便有了人形,买到这食物的卫州百姓,咬的贼起劲,还听那人边吃边嘀咕:挨千刀的狗泼才,生吃了他才好…… 宗九娘狐疑的瞥了眼身边的岳诚,岳诚也是一脸茫然。 在此之前,岳诚找到卫州的豪绅,出钱置办田产,租给流民耕种,得到卫州百姓的一致好评,当时他还隐姓埋名,洋洋得意的一阵,为何两月不到,名声如此狼藉? 岳诚薅住那人的衣袖问道:“这岳大官人得罪谁了,又是清蒸又是油炸的?” 那人狠狠咬了口油条,剩下的塞到他手里,让他也尝尝岳大官人的滋味,然后咬牙切齿的解释道:“原以为他是好人,出钱给卫州城的百姓置办田产,大家念着他的好儿,给他盖了座土庙,日日供奉,没想到他跟州司马范琼勾结起来,欺骗我们。” “此话怎讲?” “凡是领田产的百姓,都要跟官府签契约书,要么上交钱粮作保,要么给元帅府当苦役,金人来来回回的打草谷,早就把卫州抢空了,哪有钱粮,这不是逼着我们去当苦役吗,苦役也不好当,搬运石料几百里地,已经累死不少人了,大家都很气愤,说好的租借田产,竟是这样一个陷阱,你说该不该把这岳大官人生吞活剥?” 岳诚脸色一变,忙道:“不是这样的,当初租借的土地属于卫州豪绅,跟官府没有任何关系,契约书也只有三条,均是惠好百姓,不收任何钱粮,也没有徭役,什么时候变了?” “领完田产没多久,州司马范琼就拿着大家按过手印的契约书找来了,说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胆敢不从,就是跟天下兵马大元帅作对,当场就抓走了,哼,真真混账。” “那卫州的豪绅呢,就是陈大员外,发放田产的是他,我当初跟他说好了的,他在哪?” 那百姓上下打量着岳诚:“你是何人,难道你也参与其中了?” “呃……没有。” “陈大员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这油炸岳大官人你到底吃不吃,不吃还我。”那人劈手抢走岳诚手里的油条,恨恨的咬了几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剩下岳诚呆呆的站在原地,日他先人啊,上次路过卫州的时候,本想顺手做件好事,后续竟然冒出这样的幺蛾子,甚至连他的名声也坏掉了,当街都不敢承认自己姓岳。 对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不就是赵构吗,难道是赵构下的命令? 可赵构不在卫州,正在南都应天府准备称帝事宜,对了,范琼又是谁,没听说过这号人。 兀自沉思的时候,宗九娘扬起芊芊素手在他面前摇晃:“你怎么了?” 没事,他起身要走,准备找陈大员外询问事情缘由,宗九娘拉住他,一本正经的问道:“看你一脸不忿,油炸的岳大官人是你吧,上次做好事的也是你,对不对?” “不是我。” “还说不是,眼里都快冒火了,当初问你,为何不承认,又不是做了亏心事。” 宗九娘原先只是怀疑,现在才确定他就是当初那位人人称道的岳大官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心中对他的种种偏见,顿时烟消云散了,柔声劝道:“你也别生气,百姓们错怪了你,澄清误会即可。” 他一拳砸到车辕上,怒道:“澄清个锤子,赵构兜里没钱,变着花样勒索百姓,完了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我去砍了他的狗头吗?” 第58章--这黑锅老子不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说的不错,赵构是真没钱! 堂堂天下兵马大元帅,穷的叮当响,给刑无疆发个赏赐,还得跟属下要钱,这窝囊日子他过得下去吗,肯定过不下去啊,而且马上就要称帝,建立南宋了,登基大典的钱从哪里来? 汴京被金人洗劫一空,皇宫也洗劫一空,整个京畿道都空荡荡的,钱财都被抢光了,没钱登基,就继续压榨百姓? 你怎么不跟金人抢呢? 你们老赵家的钱是金人抢走的,就会欺负百姓? 倘若跟岳诚无关,骂两句也就算了,虽然没见过赵构,但这鸟厮什么德性他知道,偏偏出钱置办田产的是他,百姓们误以为他挖的火坑,纷纷来骂他。 艹,这黑锅老子不背! 正气愤的时候,碧落举着两个‘吊死鬼岳大官人’形状的糖人,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咯咯直笑:“小姐小姐,跟你说个新鲜事,这满大街的吃食儿,都改名字啦,吃什么都是岳大官人,你说怪不怪,要是骂的好听,还给打折呢……” 宗九娘抢走她手里的糖人,竖起葱白的食指,嘘,然后指指身边满脸怒容的岳诚,碧落还没反应过来,悄悄告诉了她真相,她才长长的哦了声:“原来油炸的是你啊。” 岳诚哼了声,拂袖而去。 “哎呀小姐,你怎么把他的捆绑解开了,他耍不要脸,咱俩可制不住。” 好好的名声被毁了,量他也没那个心情,宗九娘捂住碧落那张没把门的嘴,拎着裙裾跟上,循着他的足迹,找到卫州豪绅陈家,家主名叫陈政,不但是卫州的田产大户,还是鼎鼎有名的石料商人。 卫州青石是顶好的建筑材料,用作大殿地基,亭台楼榭,可保持百年不裂,往年皇宫里需要石料,都是来卫州取材,去年卫州知州抗击金兵,不幸阵亡,朝廷散了架,没有再派人接任,州府衙门推举陈政代为管理。 所以如今的卫州府,是陈政和一帮靖康旧臣在当领导。 岳诚背了黑锅,心中不爽,大步流星的上去凿门。 门外两个侍卫早就看他不对劲了,怀揣一把宝剑,满脸怒气,仿佛要找谁算账,连忙拦住他喝道:“汝乃何人,竟敢在此撒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岳诚随身佩戴的兵器是诸葛兄弟打造的神兵,祝融剑,平时用来挑包袱,很少用,此时噌的拔出宝剑,宝剑燃起熊熊烈火,把那俩侍卫吓一跳,又听岳诚大喝:“敢拿我开涮,速速叫陈政出来受死!” 侍卫慑于祝融剑的威势,不敢靠近,但也没有逃跑,一个去里面报信,一个挡在门前拖时间:“你这妖人休得猖狂,陈大员外不比从前了,代职知州,麾下兵马十万之众,识相的早点滚。” 岳诚一口唾沫啐到地上:“放你娘的狗屁,别说十万了,他能叫出来一千兵马,我给你表演倒立洗头!” “倒立洗头?” 倒立洗头是个什么玩意啊,侍卫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梗,但他虚张声势的言词,显然被识破了,卫州千疮百孔,根本没有那么多兵马,但看岳诚手持火剑,步步紧逼,不由得脸上变色。 宗九娘看他持剑的姿势,好像不会武艺,再好的兵器,也要靠人发挥,宗九娘担心他吃亏,按住他的臂膀劝道:“别冲动,待会见面问清楚了再动手也不迟,说不定是误会。” “哪来那么多误会!” 岳诚甩开宗九娘,跳上石阶,那侍卫也是个没胆的,吓的连连后退不说,还让门槛绊倒了,岳诚一脚踢开他,手往门上一拍,门神千樱住进了陈家。 闻讯而来的衙役倒了血霉,狠话都没来得及放一句,哗啦啦倒下一片,报信的侍卫傻眼了,什么情况,演的有点过了吧,俯身查看,居然真的昏厥了。 可是没人动手啊,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成,忽然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那东张西望的侍卫也昏倒在地。 岳诚穿过前厅,一脚踹开垂花门,远远的望见陈政在两个小婢的服侍下穿衣,小婢也是鬓发凌乱,衣衫不整,这孙子还有心情白日宣淫,岳诚打个手势,陈政隔空飞过来了。 噗通。 正好跪在岳诚面前,岳诚踩住他的肩膀,俯身问道:“你看我像柿子吗?” 陈政从岳诚的胯下看到前面院子里倒下的一群衙役,不禁心中一惊,连忙陪着笑脸抱拳:“原来是岳大官人登门造访,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岳大官人何意?” 踩在肩膀上的金线虎纹靴丝毫不动,陈政也不敢起来,又听岳诚哼道:“你看我像柿子吗?” “……” “说话啊,你看我像柿子吗?” 陈政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连忙摇头:“不像。” “我觉得像。” “呃……岳大官人究竟何意?” 岳诚一脚踹翻他,喝道:“不然你为何柿子专挑软的捏?” 身为当地豪绅,市井里的那些事,他岂能不知道,属下汇报说岳诚来了的时候,就知道来找他算账了,本想着自己是代职知州,多少能周旋一阵,化干戈为玉帛。 却没想到岳诚雷厉风行,电石火光的冲进来,十几个属下全都打趴下了,全然没有周旋的余地,而且他提着一柄燃烧的火剑,这是要把人挫骨扬灰啊。 陈政哀求道:“岳大官人息怒,这不是我干的!” “谅你也没那个狗胆,到底怎么回事?” 陈政见他松了口风,慌忙爬起来,把他请到后院书房,好茶伺候着,然后把他走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跟岳诚猜测的差不多。 当初他路过卫州,偶然间结交了陈政,陈政为人还算不错,每隔十天半月,就在西角门外面开粥棚,给流离失所的百姓一碗活命饭,岳诚见了之后,资助白银八万两,让他把卫州无人耕种的田地统筹一下,发粮种,租田地,种的时间长了,就把土地赏赐给耕种的百姓,历代帝王开国之初,都用类似的办法休养生息,恢复生产,岳诚也是这么做的。 可他走了不到半月,元帅府发来一道诏令,把一个名叫范琼的裨将安插在卫州,名义上是州司马别驾,闲职,却有赵构的手谕,奉命筹备汴京重建物资,可在京畿道便宜行事。 范琼来了头一件事,就是把岳诚捐赠的八万两白银没收了,给出的理由很荒诞——生产不能恢复,担心金人回来抢。 照这么说,大家都不用活了,只要汉人死绝,金人就不会回来了嘛。 第59章--想天鹅肉吃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什么狗屁道理? 猪都不会相信的屁话,你陈政就信了? 陈政觉得自己很委屈,两手一摊:“岳大官人所言极是,可我只是代领知州一职,卫州官场上的同僚之所以听我的话,是因为二圣北狩的这段日子,我给他们发了俸禄啊。” 有奶就是娘,好样的,这卫州的官场也烂透了。 “何况这范琼原本是京城四壁都巡检使,卫州恰好在汴京北面,是他巡检的范围,他打着替九皇子分忧的名头,来这里讨便宜,我能拿他怎么办?” 不提这孙子的职务还好,提了岳诚更想骂人:“他是个屁的巡检使,去年金人打到汴梁,他这个巡检使跑哪去了,城破之后他倒是出现了,尊奉金爷爷的命令,闯进皇宫,把三千皇族抓起来送给金人。” “竟有此事?”宗九娘问。 “去问你爹,你爹比我知道的清楚。” “这该死的细作为何还活着?”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范琼不但活着,还在元帅府谋了个差事,赵构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不计前嫌的用他了,兴许是没人可用,毕竟赵构此时混的很挫,没人也没钱,首要保证自己的生存,顾不得父母兄弟之仇了,凡是投奔的都用,而且许下了空头支票,掇升范琼为御营司都统制,在京畿道便宜行事。 陈政一个代理市长,管不到范琼头上,又觉得对不起岳诚,最终无奈的叹口气:“岳大官人也别生气了,终归是我不顶事,没能保住岳大官人捐赠的钱财,八万两白银,我用存粮跟你对折,倘若不够,祖宗留下的田产你看着哪一块顺眼,就送给你。” 赔礼道歉到这个份上,也算是非常厚道了,当初岳诚没要看走眼,陈政是个有良心的豪绅,所以他摆摆手,压根儿没提这茬,他问:“范琼在哪?” 陈政脸色一变:“岳大官人还是不要见他的好,他还不知道那八万两白银的来历,倘若知道了……” “别废话了,告诉我他在哪。” 打听到范琼的住所,岳诚二话不说就去登门拜访。 宗九娘也跟着去了,自从知道了他资助人的身份,宗九娘便坚定的站在他身边,态度也有很大的改观,路上还出主意,让他等一等再找范琼的麻烦,过段日子宗泽南下接任东京留守,一定会路过卫州。 岳诚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当天就找到范琼所在的客栈,不料扑了个空,家丁说范统制监察石料去了,两人转道又去玉苍山,半路经过西城门,城门所衙门正在发放安家费。 原来的规矩是四口之家发五两银子,按照陈政选定的田地耕种,开荒之后,凭户籍领取安家费,一家多于四口的,每两口人多发一两银子,这笔钱大约能安置15000人,虽然不太多,但也足够带动卫州的生产了。 可他实际看到的情况是,百姓不能凭借开荒和户籍领取安家费,必须先去玉苍山搬运青石,长途跋涉两百余里,把石料送到应天府之后,回来才能拿到这五两银子的安家费。 还记得北宋宣和年间的方腊起义吗,原因之一就是花石纲之祸,赵佶为了自己的那点文雅爱好,到处搜罗怪石,每年从浙江送往京师的花石纲都要耗费无数民力,有些巨大的石料搬运不便,甚至拆了城门通过,劳民伤财,只为了让皇帝附庸风雅,老百姓不造反才怪。 当时的大宋还能勉强折腾一下,现如今是什么年月,靖康年。 大宋都没了,还想折腾百姓? 赵构怕不是脑子有泡。 暗暗腹诽的时候,后面有人推了他一把。 原来他站在队伍中间,不知不觉随着队伍走到衙门口了,城建司的小吏脚踩条凳,左手攥着酒壶,一边喝酒一边颐指气使的呵斥百姓排队,轮到他时,张口就骂:“直娘贼,愣着干什么,石印呢?” 每个搬运石料回来的百姓,都会拿到应天府的回执,一块石印,百姓凭借石印来卫州领取田产和安家费。 岳诚自然是没有的。 耽误这么些时间,城建司的小吏扬起马鞭,想给他一鞭子,但看他身边的宗九娘秀丽文雅,气度不凡,一双丹凤眼毫无惧色的瞪着,似乎有些来头,鞭子没敢落下,指指旁边的空地:“尊奉应天府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令,来此地公干,不相干的一边去!” 人家抬出元帅府的名头,宗九娘也不好说什么,柳眉倒竖的哼了声,拽着岳诚的胳膊往外走。 岳诚突然甩开她,回到队伍里,指着告示问:“州府衙门发给百姓的安家费明明是五两银子,怎么变成二两了?” “嘿,没完了是吧。”那小吏捋起袖子,用马鞭指着他:“你哪只耳朵听见是五两了,从来都是二两,能给你二两银子安家落户卫州就不错了,想天鹅肉吃呢?” 他正色道:“两个月前,代知州陈政陈大人在州府衙门门口出过告示,明明白白的写了,安家费是五两,只需户籍和开荒凭证,根本不用什么石印,大家说是不是?” 后面的百姓表情麻木,竟无一人敢出声附和。 岳诚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哀,同时也理解他们的软弱。 倘若一毛钱不发,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直接造反,谁鸟你城建司,但现在只要忍气吞声,每个人就有二两银子和几亩薄田,代知州还发种子,接下来几年就能熬过去,一家老小也都能活命。 所以他们为了领到这笔安家费,谁也不当出头鸟。 以至于出钱的岳诚登高一呼,落个尴尬的境地,没人搭理他! 世道就是这么邪门。 但还是有一个宁愿不吃饭也要反抗不公的少年站出来了,站出来响应岳诚的呼喊,那少年说:“对,两个月前杨某亲眼所见,州府衙门的告示确实是五两,为何变卦了?” 城建司的小吏振振有词的驳斥道:“朝廷也不宽裕,缩减安家费也是有的,不想要滚蛋,有的是人要!” 那杨姓少年哼了声,还真就走了。 岳诚把他拉过来,对那城建司的小吏说:“赈灾款又不是你的,岂能说不给就不给?” “关你鸟事,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既然问到这里了,他不屑的笑笑:“对,就是我的!” 第60章--我的人妖兄弟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来到大宋,没做过一笔正经买卖,兜里的钱要么是偷的,要么是抢的,倘若换个场合,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钱财来历,但今天这个场合,他可以坦然的承认。 这就是他的钱,他捐赠给卫州代知州陈政,然后由陈政操刀发放给百姓的! 要不是范琼横插一脚,哪来这么多幺蛾子。 城建司小吏不知内情,先是一愣,继而放声大笑,回头看看其它的胥吏,大家也都跟着笑,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笑完脸色一沉:“把这妄言的破落户给我抓起来!” 还敢动手,怕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千樱一直守护着他的心门,只要对方人不多,随时都能料理了他们,岳诚正要发出命令,忽然一阵香风飘过,宗九娘横身到他面前,张开双臂娇斥道:“我看谁敢!” 那杨姓少年一看女子都站出来了,热血男儿岂能无动于衷,便也跳出来,把岳诚挡在身后,怒声道:“这位大官人不过是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奈何就要抓人,有这本事,怎不去跟金人叫板?” 这话戳中了官差的痛处,那小吏指使属下把他们团团围住,安家费的发放暂时停下,百姓们纷纷散开,在四周围观,有人义愤填膺,有人高喊不公,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帮忙。 城建司的小吏一共十个,他们才三个人,隐身的千樱在心里悄悄问他——主公,要不要出手?他示意不用,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些基层的胥吏非常精明,看到四周百姓群情激昂,就差一个登高一呼喊造反的,心里也发怵,所以他们明确的说:“想要安家费的都给我老实站好了,此事与你们无关,耽搁你们领钱的是他,只抓他一个,其余人概不论罪!” 一手分而治之,把现场的百姓分化了。 旋即命令属下抓人。 宗九娘急忙从怀里摸出一枚鱼符,高高举起,那是宗九娘从家里偷来的,正想表明自己的身份,谁知还没开口呢,就让手持杀威棒的胥吏打掉了,混乱中也不知道在哪,宗九娘有点傻眼,这可咋办,身边的丫鬟碧落一蹦三尺高,催他们快跑。 关键时刻,那位杨姓少年大发神威,攥住胥吏的杀威棒,一脚踹翻一个,抡起抢来的杀威棒,舞的虎虎生风,三下五除二,把这些酒囊饭袋打的人仰马翻。 岳诚拍手笑道:“少侠好身手!” 杨姓少年回头也是一笑:“不如大官人你好口才。” 问他姓名,他铿锵有力的回道:“杨再兴!” 这个名字让岳诚一愣,好嘛,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是传说中杨家将的后人,至于是不是像评书里说的那样,就不知道了,待会有空了可以问一问。 城建司胥吏拿他们没办法,跑去跟范琼报信,不大会,范琼亲自赶来了,远看像个裹着皮甲的肉球,身边还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脸太监,据说是赵构的身边人,名叫蓝珪。 蓝珪没开口,范琼捋着两撇稀疏的胡须,眯眼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阻拦朝廷发放安家费?” 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杀了他不好服众,百姓还以为这孙子是什么好人呢,岳诚便没让千樱动手,自己站出来回道:“何谓阻拦,在下只是觉得安家费发的不对。” “有什么不对?” “首先,这笔八万两的饷银是河东米氏捐赠给卫州百姓的,由代知州陈政统一发放,早就商议好了,每家每户五两银子,开垦卫州的荒地就能拿到,不需要搬运什么石料,其次,你特么谁啊,卫州府的事情,轮得着你来管吗?”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这笔钱的来历,范琼和蓝珪均是脸上变色,因为这笔钱他们已经吞掉了六万两,只剩两万两用来打发卫州府的百姓,还安排了一个苦差事,干了才能拿到。 谎言被当众拆穿,范琼不禁恼羞成怒:“胡说八道,哪来的八万两?” “这笔钱是我捐赠的,我捐了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吗?” “……”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岳诚施施然的走上前,来了段自我介绍:“岳某不才,河东米氏麾下一小卒,两个月前奉家主米姐姐之令,来卫州府赈灾,押送饷银八万两,亲自交付给代知州陈政,白纸黑字的字据在此,要不要看看?” 他还真有。 前世做小生意经常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开票开习惯了,到了大宋也没例外,让陈政立了个字据,这不,真就派上用场了,他把字据随手一扔,百姓们捡起来传阅。 大部分的老百姓不识字,传了半天,传到一个秀才手里,才知道确有其事,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喝问范琼,是否克扣了岳大官人送来的饷银。 范琼面红耳赤的憋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憋出来。 蓝珪很聪明,连忙把赵构抬出来当挡箭牌:“九皇子在应天府筹谋国家大事,急需银钱,代知州陈政体恤殿下,从饷银里抽出六万两,给殿下应急……” 岳诚直接打断道:“什么国家大事,搬运卫州青石,在应天府盖房子吗?” “巩固城防!” “京畿道有四京,应天府只是南京而已,如果说动用这笔钱是为了防范金兵,至少也应该用在汴京,巩固南京的城防,你们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金人在北面啊我的人妖兄弟。” 听到这里,碧落噗嗤笑场了,人妖兄弟,亏他想的出来,宗九娘瞪她一眼,她连忙捂住小嘴,仰头打量岳诚,忽然感觉他今天不那么可恶了,变得英俊了几分呢。 然而蓝珪已经受不鸟他的措辞了,好歹也是大内班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草民羞辱了,蓝珪尖声骂道:“腌臜泼才,若不是看在你捐赠了银钱的份上,今天就把你抓了去……” “好啊。”岳诚送上自己的双手:“抓我可以,麻烦把我的六万两银子吐出来,我认得东南西北,不劳烦你们几位官爷了,巩固城防是吧,我替你们干!” 第61章--误入武陵源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赵构许给范琼的御营司都统制是个光杆司令,没有一兵一卒,范琼上任后,属下还是原来的班底,这些人在汴京覆灭后逃散大半,来卫州只有一百来号人,其中一半分派去看守石料,剩下的分成三股,给卫州百姓发放安置费。 他本人身边只有20个亲兵。 这么点人手,抓了岳诚都走不出卫州府。 原因无它,百姓们不让啊。 环看四周,起码有五百双愤怒的眼睛盯着他们。 现在事情已经搞清楚了,安置费是岳诚出的,跟朝廷无关,朝廷从中克扣不说,还骗他们当苦力,无耻都不足以形容这个新朝廷,谁还给他们好脸色? 范琼生怕闹出民变,谎称回去禀报殿下,再做定夺,灰溜溜的跑了。 跑到城外十里亭,勒马收缰,满脸疑惑的跟太监蓝珪说:“蓝班直,你听过这个名叫岳诚的吗,值此乱世,一出手就是八万两,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蓝珪勒住马缰:“什么来头不知道,但确实听说过,几天前,何栗何大人侥幸脱险,来应天府面见殿下,提起了此人,说此人虽是一介白身,却有一身忠肝义胆,曾经潜入北狩的俘虏队伍中,劝说张叔夜不要绝食,而且何栗也是他救出来的。” 范琼脸色一变:“殿下怎么说?” “殿下当场就封了一个秉义郎,还说要见见他,但没见着,据何大人说,他跟宗泽之女宗九娘一路同行,看上去很要好,十有八九要去磁州提亲。” “糟了。” “怎么了?” 范琼皱眉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殿下求贤若渴,何栗、韩世忠、宗泽也都归附了殿下,来日必定重用,岳诚跟着三位朝廷要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咱们可得罪不起。” 蓝珪也想到了这一层,便问:“那怎么办呢,钱是不可能归还的,已经运到应天府,交给殿下了。” “欸,不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鸟厮夹枪带棒的讥讽朝廷,似乎有点看不起殿下。” “是啊,很奇怪。” 岳诚的态度是个谜,按理说,何栗举荐了他,殿下封赏了他,他应该感恩戴德,他又是宗泽的未来女婿,宗泽马上担任东京留守,他应该站在朝廷一边,就算为民请命,也不能公然戳破他们俩的谎言吧,毕竟是给殿下筹钱。 可他偏偏这么做了。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回一趟应天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殿下,如何定夺,自有上命,用不着他们俩伤脑筋。 此去路途两百余里,快马加鞭一日便到了,见到赵构之后,如实汇报。 赵构有些尴尬,看了眼厅堂两侧的臣子,清清嗓子回道:“岳三郎深得范公真传,先天下之忧而忧,值得嘉奖,蓝珪,你再跑一趟卫州,宣布本王的册封,让他接任秉义郎。” 蓝珪称是。 赵构临时写下一封书信,交给范琼:“范统制,你跑一趟磁州,把这封信交给宗泽,恭贺他喜得豪婿,他家女婿捐赠的这六万两白银,暂时用来接济应天府的百姓,就不来回转运了,让他知会他家女婿一声,学学修身养性。” 妙啊。 不愧是殿下,一招偷梁换柱就把这笔钱吞了,顺便还撮合了一桩婚事,化干戈为玉帛了之后,还能从岳三郎手里勒索更多的钱。 两人接了钧旨,一个去磁州,一个去卫州。 蓝珪体质羸弱,报信路上染了风寒,回去的稍晚。 范琼当天就动身了,怀揣赵构的亲笔信,直奔河北磁州。 当时大部分宋人没有好马,范琼骑了一匹广西百色马,百色马耐力不错,但是身材矮小,四肢短平,广西人用来驮山货,走山路尚可,平原上奔驰是不太行的,一天三百多里地,累的口吐白沫,拿鞭子怎么抽都不起来,看样子是废了。 范琼无可奈何的收起鞭子,环看四周,荒郊野岭的,连个驿站都没有,怎生是好? 忽然望见一对金童玉女,骑着老黄牛,悠哉悠哉的过来了,范琼拦住他们问道:“此乃何地?” 那男童一张麻子圆脸,手里攥着麻团状的零食,村里人都叫他小麻团,小麻团脆生生的回了句:“这里是大岳国的地界,恁大个人,连这都不知道吗?” 范琼一呆,哪来的大岳国,没听说过啊。 在牛背上吹牧笛的女童便是雪骢,雪骢颇为娇憨的撇撇嘴:“大岳国才刚刚建立,你没听说过也属正常,快让开吧,别挡了本皇后的皇家牛车。” “……” 范琼在风中凌乱了,一脸呆滞的目送二人远去。 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朝廷覆灭之后,河南河北一片混乱,义军、流寇、盗匪、签军交相混杂,还听说有人占山为王,开创了国中国,原以为是讹传,没想到真有其事,大岳国想必就是这种情况。 看这俩娃娃的年龄都不大,范琼也没放在心上,村野草民的无聊游戏而已,哪天九皇子扫平敌寇,就轮到他们倒霉了。 没有战马,范琼徒步而行,那两个大岳国的金童玉女,兜兜转转的又绕回来了,扯着嗓子问他:“倒在路边的百色马是你的吗?” “是啊,怎么了?” “这匹马累坏了,用牛车拉到我家,喂点豆子草料,让爷爷照看半日便能恢复。” 范琼得知雪骢家里祖祖辈辈养马,当即扔给他们一串铜钱,让他们回去套牛车,把这不中用的百色马拉到程岗村。 村头不远处就是茂名山,山上金绿交织,梯田纵横,成片的麦田一直延伸到山下五六里,微风一吹,麦浪涛涛,好一副盛世之景,可这里是相州府地界,历经两次金国南征,早就被糟蹋的不像样子了,哪来这遗世独立的武陵源?而且自打今年开春,满打满算下了不足三场雨,有大旱的灾兆,其它地方的粮食生长缓慢,为何这里长的这么好? 范琼越看越觉得奇怪。 小麻团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拍拍胸脯,得意洋洋的说:“这是大岳国的粮仓,产出的粮食能养活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三郎说,哪天住腻歪了,就领兵出征,把大岳国的地盘扩大960万平方公里。” 第62章--宗泽求见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小麻团学的惟妙惟肖,就连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计量单位,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谓是大岳国的肱股之臣,就是年龄小了点,恐怕要等个十年八载才能为国效力,他还想炫耀一下大岳国的武库,里面有百炼钢工艺的兵器五千把,甲胄两千副,都是诸葛兄弟专门供给大岳国的,然而范琼还没听到这里,就满脸震惊的问道:“你刚才说,大岳国的三郎?” “对啊对啊,我是三郎的皇后。”雪骢念念不忘自己的尊贵身份。 “那么岳三郎的全名……” “岳诚啊。” 听到这个名字,范琼犹如五雷轰顶,又一次呆住了,心想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他不是宗泽的女婿吗,他不是何栗的门生吗,朝廷还册封他为秉义郎,这么个秉义法儿啊? 范琼压住心底的疑问,让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小伙伴领着他去参观一下大岳国。 两人不同意。 给了二两碎银子,同意了。 沿着田垄走到山寨正门,看见王贵与人攀谈。 那人须发花白,却还年富力壮,约莫四旬年纪,穿一身粗布青衫,领着两个家丁在山寨外面溜达,被王贵截住了,正在审问。 四旬男人抱拳道:“在下宗泽,南下探亲的路上偶然路过此地,但见数百亩麦田,还有各种新奇的粮食作物,忍不住想来看看,恳请通报此间主人。” 此间主人就是岳诚,岳诚不在,王贵不敢擅自做主,摆摆手,让这老头赶紧走,没什么好看的。 宗泽极力恳求,王贵始终不同意,这时小麻团笑嘻嘻的跑过来:“王贵,有个外乡人想参观咱们大岳国,我给你带来了。” 这边的还没打发走,又来一个,王贵照他脑瓜上扇了一巴掌:“蠢货,山寨好比自己的家,哪有领着外人随便参观自己家的?” 小麻团揉着脑袋,振振有词的回答:“我家的馍馍店不但有人参观,还能做买卖呢。” 王贵脚下一个绊子,把小麻团绊倒,拎住他的脚踝,提到半空,来回摇晃:“你这没脑子的呆瓜,让我看看你脑子里进了多少水。” 小麻团在空中倒立,憋的脸膛通红,吱哇乱叫的嚷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上次金兵打来,你吃醉酒,给拔离速开了门,让三郎臭骂了一顿是不是?” 王贵恼怒的脸色证实了小麻团的猜测,不过那次并没有闯祸,五千骑兵误入随身空间,只有拔离速一人闯进山寨,然后灰溜溜的跑了,岳诚责备了两句,算不上臭骂。 他们互相争吵之时,宗泽听到了事情原委,连忙追问:“金国大将拔离速曾经带兵来过这里?” 一脸天真的雪骢点点头:“是呀是呀,差点被神臂弓射死。” “这简陋的山寨,竟然还有神臂弓?”宗泽和范琼互相对视,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神臂弓可是大宋的王牌武器,一般人造不出来。 然而顺着雪骢手指的方向,很快就看见了山寨配备的神臂弓,不仅有,还不少呢,每隔两三丈就架设一具神臂弓,射程范围环绕整座茂名山。 虽然不能带他们进去参观,但是小麻团和雪骢怀着120%的自豪感,把山寨的种种武器给他们介绍了一遍。 王贵也没闲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替敌军开门的废物,把拔离速攻打山寨的过程绘声绘色的描述一番,尤其强调了一下自己操纵神臂弓的过程,杀过30多个金兵。 此时整个大宋面对金国骑兵都毫无办法,从西到东,全线崩盘,民间盛传一句话,金骑不满万,满万不能敌,金国骑兵在正面战场上从无败绩。 谁知在这小小的茂名山,竟有一支神秘部队俘获五千骑兵,打的贼将抱头鼠窜! 在这靖康年间,堪称不世奇功! 为何没人知道? 宗泽怀疑他们胡说,三个小伙伴顿时急了,领着他去淇水沿岸参观埋骨地,岳诚把五千骑兵的尸体焚烧了,尸骨一半掩埋,一半搭建成篝火架子,岸边残留了许多金国人的遗物,比如狼牙弯刀,金国萨满送给战士的赐福之物。 数量如此巨大,痕迹如此清晰,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宗泽难掩震惊之色,这岳诚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这么大本领? 不行,一定要见一见,宗泽再次抱拳:“劳烦禀报一声,在下磁州知州宗泽,正在联络两河义士抗击金兵,急需岳三郎这样的人才!” 小伙伴们这才知道他是个大官,然而在后面倾听的范琼早就认出宗泽了,范琼这次北上,就是给宗泽送信的,巧了,正好碰见。 刚才没有相认,是在纳闷一件事,岳三郎不是宗泽的女婿吗,他们为何不认识啊? 难道何栗的情报有误? 如果是这样,殿下的信就白写了,也没法处理那六万两,正思索之际,三个小伙伴松口了,领着宗泽去找米脂仙姑。 米脂仙姑化身河东米氏之女,在这茂名山扎根了,漫山遍野的粮食都是她的,名义上跟岳诚是合作关系,见面之后,米脂仙姑热情的招待了宗泽。 山腰有个草棚搭建的茶亭,奉上一杯清茶,两碟坚果,躬身道万福:“民女米脂雪,见过知州大人。” “快快请起。” 宗泽虚拉一把,视线转到桌上,好奇怪的坚果,宗泽漂泊半生,足迹踏遍大江南北,自认为什么都见识过了,却不认识这两种坚果。 米脂仙姑介绍道:“左边这一碟是开心果,右边这一碟是长寿果。” “产自何地?” 米脂仙姑笑而不语,这个问题没法回答,因为这是系统附赠的奖励,只要岳诚的门神不断升级,就能解锁更多的农作物。 米脂仙姑转而问道:“知州大人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宗泽指指四周:“叨扰叨扰,听说这茂名山是一个名叫岳诚的少年一手经营起来的,而他跟你十分要好,不知他现在何处啊,能否有幸结识一下?” 米脂仙姑还没开口,憋了半天的范琼有点憋不住了,站出来自报家门:“宗大人,您是不是有个女儿叫九娘。” “对,你是……” “在下应天府御营司都统制范琼,奉康王之命,来给宗大人道喜。” “何喜之有?” 范琼犹豫片刻回道:“恭喜宗大人喜得佳婿,殿下赐婚了,令千金和岳三郎天生一对,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话没说完,就见宗泽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第63章--这两个孽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宗泽一儿一女,长子宗颖在国子监读书,与陈东、欧阳澈等太学生是校友,女儿宗啾外号小九,人称宗九娘,受她大哥的影响,对时政非常热衷,徽宗当政的时候,经常去国子监旁听,太学生讨论时政,她偶尔也上去发表见解,后来汴京告破,国子监搬到江南,宗颖和陈东、欧阳澈一起南下,她也想去,宗泽不放心,没让她去,父女俩为此生了一场气,终是闺阁少女,宗泽觉得过一阵子就没事了,的确是没事了,但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本领,偷了磁州的兵符,跑去劝降河北大盗王善。 这可把宗泽急坏了,慌忙派人去找,当时不知道王善要去盗掘皇陵,找错了方向,不几天传来消息,王善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宗泽也不知道,反正他的亲兵秦光弼提前回来报信,说小姐安然无恙,正在北归的路上。 将门虎女,野一点也正常,倘若对外面的世界毫不关心,变成不知亡国恨的商女,宗泽反倒不高兴,可他万万想不到,这闺女走了俩月,给他送来个女婿! 还是九皇子指婚! 宗泽懵逼了。 这时范琼把赵构的亲笔信送上:“根据何栗何大人的说辞,令千金和岳三郎一起守护皇陵,不但帮忙击退了金兵,还救了何大人和韩世忠,想必是那期间暗生情愫……宗留守当真不知?” “我若知道,嗐,不提了,就是这个岳三郎吗?”宗泽指指茂名山。 对,就是他,大岳国的国君,快板义军的狗头军师,河东米氏的金兰义弟,卫州府人人称道的岳大官人,身兼多重身份,多重光环加持,然则名声不显,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 什么样的身份不重要,甚至这个人都不重要,对宗泽来说,唯一重要的是他建立了大岳国,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了,让宗泽一不小心变成了皇亲国戚。 宗泽倒吸了口凉气。 有没有搞错,他都称帝了,康王殿下为何替他指婚? 范琼一脸无辜的表情告诉他,殿下很可能不知道大岳国的存在,不然不可能册封他为秉义郎,人家都不是宋国的人了,还来册封,不觉得很可笑吗。 但是册封已经发放,而且赵构大力褒奖岳诚守卫皇陵有功,倘若说出事实,赵构的脸往哪搁? 诸多思绪在宗泽的心头盘旋,最终暗道一声不好,这是个烫手山芋落。 他连忙把范琼拉到一边,悄声询问对策,范琼说:“我也没办法,要么您出手灭了大岳国,要么跟殿下认错,单说自己不知情,恐怕殿下不会相信。” 灭了大岳国? 宗泽回头瞥了眼尚未及笄的雪骢,还有偷吃桌上零食的小麻团,这个国家需要灭吗,成员满打满算不到十个,听说最近又有人离开,只剩五个人,完全是过家家,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当真,他们不会有危险,危险在宗泽身上,女婿妄图谋反,政敌会用这一条攻击他,赵构就算不当真,也不会完全信任他。 所以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要么甩开岳诚,要么让岳诚去一趟应天府,跟康王说清楚。 他问岳诚现在何处,得知人在卫州,二话不说就上路了,路上秦光弼又告诉他一个雷人的消息,他的乖女儿和岳诚在马车上胡天海地,可能已经失身了…… 难以置信平时知书达理的宗九娘竟会干出这种荒唐事,这门婚事不成也得成了,宗泽被绑到了岳诚的马车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让宗泽十分恼怒,指着卫州方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去卫州找到这两个孽畜!” 事情正在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而岳诚还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牛B通天了,一句话寒碜了两个狗官,打发他们回去赔钱,这期间他自掏腰包,另拿出六万两银子,补上贪墨的缺口,发放给卫州百姓。 政令一如往常,凡是开垦了荒地的都有安家费,种植三个月赏黄牛,种植半年送宅子,种植两年以上的免赋税,最重要的是,不用搬运石料就能享受政府的优惠。 此举得到全体卫州百姓的一致拥护,上次他们不知道岳大官人是谁,这次知道名姓,也见过恩人面貌,在杨再兴的带领下,齐刷刷的来到岳诚临时下榻的酒楼道谢。 汪洋如海的百姓大声称颂:“卫州有个岳青天,赵宋皇帝难比肩!” 当年包拯在开封府名扬天下的时候,也只是被人夸赞包青天,绝不至于拿皇帝相比较,好嘛,到了他这里,皇帝老子都不如他了,而且是公开叫板,反正大宋已经完蛋了,赵构还没称帝,谁也不怕,喊的贼带劲。 岳诚听着也爽快。 他明明可以出去劝阻大家别夸我啦,我都不好意思啦,会脸红的啦,可他没有,他不仅没有脸红,还厚着脸皮在屋里备下美味菜肴,边吃边听,一脸贱笑,这样听的时间更长一些。 一壶杏花村下肚,天旋地转,飘飘如仙,窗外百姓的称颂声仿佛是天边的云朵,把他送到了云海之中,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被人捧着的感觉爽歪歪啊。 岳诚不禁做起了灭宋的美梦,把赵构一脚踹开,给他的大岳国让道,来日俾睨天下,让他也当一回富有四海的君王,那将是何等风光气派的景象啊。 咣当,碧落踹开房门,惊扰了他的美梦,手里拎着两只肥母鸡,背一筐瓜果蔬菜,满脸怒气的冲上来,把母鸡扔到桌上,霎时间鸡飞狗跳,把他的美酒菜肴全糟蹋了。 他皱眉道:“你干嘛?” 碧落阴阳怪气的哼道:“该发问的是我吧,岳大官人你在干嘛,百姓们在外面喊了半天,你却躲在屋里吃酒,你是聋了,还是瘸了,还是在享受这份荣耀啊?” 心照不宣即可,说出来多不好啊,显得寡人很没品,岳诚清清嗓子正色道:“做好事不留名,让他们别喊了,要喊也别让我听见,去我听不见的地方喊。” 碧落瞪圆了美眸,掐着小蛮腰朝他啐了口:“岳三郎啊岳三郎,你也忒无耻了点,想让百姓们传颂你的美名,你就直说,绕弯子忽悠谁呢,要不要脸了?” 第64章--爷爷在此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哎呀呀,这说的什么话,正因为要脸,才忽悠你们嘛,不然老子就直接出去跟百姓们说了,用得着你个黄毛丫头传话吗,真是不解风情。 岳诚捋起袖子,正要给她提高一下情商,酒楼外面有个操着公鸭嗓的男人喊道:“岳大官人,应天府内侍班直蓝珪求见。” 呦,皇帝的死太监来了。 岳诚指指正在桌上吃菜的母鸡,命令碧落把这个烂摊子打扫了,然后背着手走出酒楼,称颂的百姓已然散去,只剩一个蓝珪,蓝珪腆着脸上来赔笑:“恭喜岳大官人,贺喜岳大官人。” “何喜之有哇?” 蓝珪身后的小太监捧着金黄绸子的托盘,必然是应天府送来的赏赐,赵构穷的叮当响,绝不是金银财帛,还能是什么呢,岳诚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却没说穿,淡淡的回了句,等着对方亮底牌。 揭开帛布一看,果然是官印。 蓝珪拿出诏书朗声道:“应天元帅府钧旨,相州程岗村岳家三郎岳诚,守卫皇陵,营救朝臣,驱除鞑虏,有功于社稷,兼之慷慨解囊,接济卫州百姓,善莫大焉,破格提升为秉义郎。” 念完把诏书和官印一起交到他手里,谄媚的笑道:“岳大官人一介白身而平步青云,直封秉义郎,位居大宋武臣五十三阶之一,是不是喜事啊哈哈哈……” 尖笑了几声,发现岳诚没笑,这笑声变得十分突兀,蓝珪讪讪的止住笑,低声问道:“殿下如此看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不满意了,秉义郎不过是武臣里的下级品序,屁大点的官儿,这也叫看重,糊弄谁呢,而且大宋重文抑武,武阶还要贬值一层,就好像到手的工资条是5000块,本来就特么不多,往后一拉,币值竟然是日元,换了谁能满意?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赵构算老几,凭什么册封我大岳国的国君? 还有更加重要的,岳诚伸出手:“我的六万两白银呢,殿下封个秉义郎,不打算还了?” “……” 蓝珪被整的彻底无语了,就当您花六万两买官不行吗,互相给个台阶,面子都好看,干嘛呢这是? 眼看着大家尴尬的都快脚趾头抠地了,宗九娘走上前,替他接住秉义郎的封赏,戳戳他的腰眼:“刚才蓝班直不是说了吗,殿下用那六万两银子接济应天府的百姓,卫州府的百姓是百姓,应天府的就不是了?” 蓝珪连忙附和:“还是宗留守的千金识大体,殿下择日登基,作为一国新君,总要给百姓一点实惠,才能换来万民称颂,岳大官人这笔钱用在了大事上啊,应该为此而自豪。” 我自豪你大爷,他真用在百姓身上了吗,怎么用的,敢不敢做成账目,来个财务公开,亮出来让大家看看,蓝珪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来,岳诚立刻猜到了里面有猫腻。 官印往地上一扔,甭废话了,这官儿他不要。 钱拿来。 蓝珪万万料不到他竟然油盐不进,红脸的关公唱不成,只能换成白脸的曹操唱这出戏,蓝珪脸色一变,冷冷道:“岳三郎你不要不识抬举,殿下赏识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然以你的出身,这辈子都别想光宗耀祖!” 岳诚两手环胸,望着翻脸的蓝珪一笑:“你倒是光宗耀祖,净了身去宫里当太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是个孝子啊蓝公公,每年清明扫墓,不怕祖宗从坟头里蹦出来抽你一耳刮子吗?” “岳三郎!” “爷爷在此!” 蓝珪气的脸色铁青,音调不由得高了八度,岳诚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唇角那一抹戏谑的哂笑彷如淇水河岸的柳枝,常挂脸庞,蓝珪说不过他,拂袖而去。 这样回去也没法交差啊,走到门口又道:“最后问你一次,殿下给你的这张脸,你要还是不要?” 子不闻天地君亲师。 天地之间,国君最大,一国之君给他的脸面,他都不要,这事闹大了对他没好处,就算今日祸不临头,来日大宋恢复了元气,也没他好果子吃,宗九娘偷偷的在后面拽他衣襟,脸色焦急。 他还是那句话,还钱! 要债要到皇帝老子头上了,好,等着秋后算账吧,蓝珪扭头便走,愤怒之中露出了本来面目,座下马匹冲撞了摆摊的百姓,也不赔礼道歉,气焰十分嚣张,骑马在集市上横冲直撞。 岳诚站在门槛上看了会,觉得应该帮他消消火,便用自己在卫州府的人望,高呼一声:“别让那个卖国贼跑了!” “哪儿有卖国贼?” “岳大官人说的!” “既是岳大官人所说,定然八九不离十。” “擒住那卖国贼,打杀了他!” “人在哪?” “就是那个骑马横冲直撞的死太监!” “扁他!” 卫州府的百姓按照岳诚所指的方向,找到了蓝珪,山呼海啸般的冲上去,把蓝珪吓的魂不附体,打马便走,这种时候最好骑一匹高头大马,百色马这种矮骡子,不顶事啊,来个卖猪肉的壮汉,抬手就把他薅下来了。 噼里啪啦一顿胖揍,打的蓝珪哭爹喊娘,身边明明有十几个侍卫,全都呆若木鸡的躲在远处,谁也不敢帮忙,眼看就要被打死了,岳诚登高又一呼:“别打了!” 百姓们尊敬岳大官人,说打就打,说停就停,架住烂泥似的蓝珪,扔到岳诚面前,这蓝珪挨了顿毒打,终于明白自己在卫州是孙子辈的了,吐着血沫子求饶:“留我一命,我替你讨个大官。” 岳诚蹲下,替这死太监擦擦脸上的血污,微微的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了解我啊蓝公公,我要的是钱,玛尼懂吗,玛尼,我特么不想当赵构的狗仔。” 蓝珪不懂玛尼,但他懂无耻,无耻的人心意相通,瞪着乌青的眼圈发誓:“留我一命,六万两一定给你送回来。” “那我就信你一次?” “三郎英明!” 于是岳诚起身宣布,打错人了,真正的卖国贼是秦桧,百姓们大惊,秦桧是谁啊,好像没听说过,岳诚便告诉他们,这鸟厮藏在北狩的20万人里,改日营救二圣,一定要把他揪出来打死,大家齐声称是! 第65章--请奉岳大官人为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无心插柳柳成荫,岳诚出钱给卫州府的百姓谋生计,百姓们人人敬服,使得他颇有人望,而且这卫州府原来的知州战死了,群龙无首,他登高一呼,竟成了群众领袖。 当天就有一伙四五百人的壮丁,自发组成义军,跑来为他效力,这伙人被朝廷欺骗,搬运过青石,便以青石军为名。 青石军的头领名叫杨再兴,这头领是比武选出来的,起初大家谁都不服谁,两两捉对摔跤,胜者晋级下一组,比到最后,获胜的是杨再兴,不愧为杨家将的后人,武力非同凡响,然而此时的杨再兴还是个不名一文的少年,除了那把子力气,别无所长,打着岳诚的名头,才聚集了五百个兄弟,齐活之后,自然要去找岳诚。 五百个斗志昂扬的壮汉来到岳庭客栈,对了,这客栈原来不叫岳庭,岳诚嫌弃他们供应的饭菜寒酸,赏了20两银子,掌柜的一高兴,连店名都改了,就为了让岳诚高兴。 杨再兴在客栈底下喊道:“青石军集结于此,请奉岳大官人为主!” “……” 二楼的窗户仍旧关着,没有回应,杨再兴挠挠头,不懂什么意思,掌柜的悄声提醒他们:“昨儿个岳大官人跟他们家的丫鬟赌酒量,喝的不省人事,兴许还睡着。” 原来如此,杨再兴回头使个眼色,五百号人一起喊:“青石军集结于此,请奉岳大官人为主!” 好嘛,五百条壮汉的大嗓门叠加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挂在客栈门口的串线灯笼来回摇晃,屋檐下的尘土簌簌而落,这么大动静,马上就把岳诚喊醒了。 不过岳诚的第一反应是地震了! 衣服都顾不得穿,披着雪白的中衣,一阵风似的狂奔下楼,在青石军众兄弟惊愕的目光中跑远了,还听见他边跑边喊:“都从房子里出来,跟我去开阔的空地!” 他是谁? 他是人人称道的岳大官人,卫州府第一名士,没有他,就没有卫州府的安定,他在卫州府那真是一呼百应,甭管干什么,只要他嚎一嗓子,应者如云啊。 当场就有开铺子的小商贩扔下手里的生意不管,跟着他往城外跑,其他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带头的是岳大官人,便也跟着跑,不算发呆的青石军,竟有三千多人跟着他跑出城去了。 到了城外,大家大眼瞪小眼,都等着他发话呢,他抹抹脸上的汗渍,瘫坐在地上嘀咕:“妈蛋,刚才谁在客栈外面瞎喊,动静那么大,还以为地震了呢。” 他不好意思说实话,抓耳挠腮的想借口,这时,杨再兴领着五百青石军赶来了,齐刷刷的重复刚才的口号:“青石军集结于此,请奉岳大官人为主!” 岳诚一愣:“青石军?” 杨再兴上前道:“运送石料的兄弟一合计,决定成立义军,代替不中用的朝廷,杀卖国贼,迎回二圣,这还是岳大哥你的提议,当然要尊奉你为首领。” 嗐,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们还当真了。 组织义军是好事,杀卖国贼他也同意,但是迎回二圣这么无聊的举动,他不想参与。 这种事不好明说。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你不能指望封建时代的老百姓理解马列学说,贸然违背他们的价值观,很可能会被当成疯子,岳诚活的挺好,可不想让大家绑起来治疗。 于是他拿手扇扇风,抬头看了会天边的流云,决定把这波人送去茂名山,五弟岳飞刚刚跟八字军闹翻,带着两百个兄弟回老家了,正好给这位中兴第一名将扩充人手。 他指了条明路,茂名山! 此地距离茂名山不远,茂名山的诸葛二王也小有名气,兄弟们都同意了他的安排,正要起行,他把杨再兴喊住,杨再兴问:“岳大哥还有什么交代?” “我想让你替我办一件私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杨再兴忙道:“若非岳大哥接济的银两和田产,家中庶母和弟妹都还在饿肚子,岳大哥但说无妨,只要小弟力所能及,绝没有二话。”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想让杨再兴去一趟皇陵,把他的门神刑无疆带回来。 那是一张孤品卡牌,他手里最好的牌就是这一张了,战力最强,有燃忠技能,转化的武力值超高,放在战场上是个大杀器,岂能留在皇陵不管? 一定要拿回来。 然而来回七八百里,骑马他不太会,马车又太慢,实在是不想跑,便利用系统的漏洞,琢磨出一个小技巧,他让杨再兴偷偷拆了皇陵的大门,把门背回来。 卡牌贴在大门上,外人看不到,也取不出来,只要他不说,谁也不知道门神的存在,但是趁着门神不注意,把门偷走,是可以转移门神的活动范围的。 他已经用千樱的卡牌实验过了,完全可行,于是他撒个谎,说皇陵的大门关乎大宋的气运,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带回来,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人阻拦,都不能丢弃。 杨再兴信誓旦旦的保证:“岳大哥放心,此事交给小弟即可,若无它事,小弟就启程了!” “对了,皇陵里面有个高手,千万不要跟他硬碰硬,把大门偷到手就回来。” “大哥多虑了。” “一定要听我的,别跟他打!” 杨再兴迟疑片刻才同意,然后收拾行李启程了。 这位鲜衣怒马的少年,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因为就算没有碰见岳诚,他的人生同样精彩,岳家军在未来几十年里号称无敌,却擒不住当过流寇的杨再兴,杨再兴率领一群菜逼,正面硬撼岳家军,还打过几次胜仗,后来投降成为岳飞的部下,绍兴十年第四次北伐,杨再兴为了给岳飞拖延时间,率领三百人冲入12万金国大军的阵中,斩杀万夫长一名,千夫长百夫长近百名,小商河一战杨再兴名留青史,光荣殉国。 这样一位勇士,真的会乖乖听话,避开刑无疆的锋芒吗? 第66章--权知大名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没时间关心旁枝末节的问题,因为蓝珪很快就带着赵构的钧旨回来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蓝珪学聪明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卫州你是老大,我不见你,蓝珪没露面,把钧旨交给属下的小太监,自个儿在城外等着。 奉旨而来的小太监,完全不知道蓝珪经历了什么,大摇大摆的走到岳庭客栈楼下,手托钧旨,嗷一嗓子喊道:“九皇子钧旨,茂名山岳家三郎下来接旨!” 没动静。 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朝廷官差,小太监抬高嗓门,兴师问罪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长街两头冒出许多义愤填膺的百姓,把来回通道全部堵死,冲上来摁住他一顿胖揍。 照例打的头破血流,哭爹喊娘,等岳诚打开窗子喊停,才留下他一条狗命,这小太监鼻青脸肿的爬起来,颤巍巍的指着上面的岳诚:“你……你好大的胆子……” 岳诚抱胸笑道:“蓝珪自己不敢来,让你来顶包,你就不用脑子想想吗,这样的好差事,凭什么轮到你?” 给地方官封赏,顺便能讨一点彩头,和平年代确实是个好差事,然而他们碰见的是岳诚,岳诚不要封赏,他正在跟未来的皇帝讨债,皇帝不给钱,倒霉的自然是送信的。 弄清楚事情缘由,小太监顿时萎了,把钧旨递给站门槛上嗑瓜子咯咯直笑的碧落,碧落一溜烟跑上楼,再把钧旨交给他,着急忙慌的问,钧旨里面写了什么。 他展开一看,嚯,赵构又给他升官了,权知大名府! 大名府市长。 首先要说明一下大名府的位置,大宋的中枢在开封府,开封府往北是黄河故道,黄河北岸三道屏障,浚州、开州、濮州,过了这三道屏障,就是河北地界,大名府首当其冲,南北纵深四百余里,是金国南征的要道。 这破地方,金国两次南征,早就打的千疮百孔了,别说是官儿了,百姓估计都没几个,赵构居然给他封了个大名府市长,怎么着,纯纯的恶心人来了是吗? 非得要钱,就让你去大名府当官,反正那里还没有归属,名义上还是大宋的国土,但实际控制权在金国手里。 你去还是不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命令与他无关,却写在钧旨上,特意给他看——让宗泽管管家里的后生晚辈! 其它的岳诚都明白,唯独这一点看不懂,宗九娘见他捧着钧旨发呆,娉娉婷婷的走来瞥一眼,看到父亲的名字在上面,不禁也有些疑惑:“康王殿下为何提起了爹爹?” “我也不知道,你爹的后生晚辈得罪他了吗?”岳诚问。 宗泽是激进的主战派,和官场上的老油条尿不到一个壶里,走到哪都被排挤,没有什么门生,要说家里的后生晚辈,无非宗颖和宗啾,宗颖与太学生陈东过从甚密,经常上书针砭时弊,难道说的是他? 可这是宗家的私事,跟岳诚也没关系啊。 赵构大概是气糊涂了。 宗九娘绕开这一项,葱白的食指往上挪了挪,微微叹气:“殿下指明了让你担任大名府知府,这不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吗,你就认个错,别提那六万两了。” 碧落的小脑袋凑到他们俩中间,大眼扑闪,瞅了瞅钧旨上的内容,可惜一个字也看不懂,仰头问他们俩:“不是说要给封赏吗,怎么当官还当出危险来了?” 宗九娘往她空空如也的秀额上戳一指头:“傻丫头,金国的20万北狩部队,马上就要走到大名府了,这时候去接任大名府知府,不是去找死的吗?” “啊呀,那九皇子是不是记恨岳三郎追着他的屁股讨债,才让他去大名府当官的?” “唉,总要给未来的官家几分脸面,偏他不给。” 追着未来皇帝的屁股讨债,这跟逮住皇帝的脸啪啪的扇有什么区别,赵构不记恨他才怪呢,不过赵构的脸皮也是真厚,都到这份上了,死活不还钱。 一国之君,如此阴险,碧落头一个看不下去了,毫不犹豫的站在岳诚身边,叉起小蛮腰替他打抱不平:“恁大的官家,跟一个泼皮计较什么,太没有风度了。” 话音未落,挨了岳诚一巴掌:“骂赵构就骂赵构,怎么还寒碜我呢。” “你本来就是泼皮。” “你这八婆。” 碧落早就想问了:“八婆到底什么意思?” “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当我老婆,简称八婆。” “哈?” 整天八婆长八婆短的,原来是这个意思,碧落小嘴都气歪了,一顿粉拳送上,扬言再占口头便宜就撕烂他的嘴,转头又笑嘻嘻的跟自家小姐说笑,小姐你想不想当八婆? 不管怎么说,这差事不能接,岳诚和上次的做法一样,朝廷的封赏原样退回,打发那小太监回去,继续讨要他的六万两白银,倘若不给,就发个榜文昭告天下。 小太监鼻青脸肿的回到城外,城外五里坡,蓝珪骑着一匹斥巨资买来的高头大马,这是上次挨揍换来的教训,座驾的硬件必须过关,不然连逃命都成问题。 蓝珪一看那小太监的惨状,就知道他挨揍了,岳三郎这臭鸟厮,胆子也忒肥了点,朝廷连续两次封官加爵,两次拒绝,还殴打朝廷内侍,简直无法无天了他。 “班直,那岳三郎说了,什么官都不做,只想要回他的六万两白银,怎么办?” 蓝珪悻悻地翻白眼:“殿下已经把银子花了,上哪要去,再者说,区区一个相州乡绅,有点钱而已,竟然追着殿下要债,传扬出去殿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他不接受……” “且等两日,自会有人来治他!” 反正蓝珪不敢进城,也不敢回去复命,城外五里安营扎寨,等了大概三四天,把大宋军界第一流氓头子刘光世等来了,刘光世领着两千兵马,奉命北上迎接宗泽。 咋着,宗泽不会走路啊,还让刘大衙内亲自去接? 刘大衙内也纳闷。 到了卫州城外,和蓝珪交换信息,哦,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这里有个不识抬举的土豪,恰好是宗泽的女婿,这简单啊,不用去找宗泽,直接打土豪分田产多爽啊。 刘光世让蓝珪在这里等着,率领兵马摸黑进城,准备打劫卫州第一土豪岳诚。 第67章--夜叉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是夜子时,月黑风高,街巷空旷,正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哈气连连的打更人经过之后,树荫下面冒出一伙黑衣人,约莫五六十人,这些人在一个名叫王德的将官带领下,潜入岳庭客栈。 客栈院墙低矮,翻墙遁入后花园,贼众蹲在墙角下低声商议:“既然那岳三郎不听话,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一刀咔嚓了,省的衙内和殿下为此烦恼。” 王德是刘光世帐下头号猛将,外号王夜叉,王夜叉连忙摆手:“不行,这泼才是宗泽的女婿,咱们打杀了他,来日宗泽跟咱们要人,衙内无法交代。” “那咱们今夜来此……” “只为求财。” “如此也好,听说那岳三郎一出手就是八万两,家赀如此丰厚,还跟朝廷讨债,忒不要脸了点,咱们让他放放血。” “走。” 王夜叉一声号令,五十个黑衣人排成两列纵队,从庭院的两侧包抄,搜寻岳诚的住处,每人都揣着迷魂香,猫在窗棂下面,戳破窗户纸,把准备好的迷魂香吹入室内。 等个一时三刻,堂而皇之的闯进去。 徽宗一朝的官军出了名的衰,打金人一触即溃,欺负自己人倒是凶猛如虎,朝廷覆灭之后,各地拥兵自重,这刘光世手下的兵也一样,说是来抢岳诚,迷倒了其它客房的客人,进去照抢不误,豆大的铜子儿一个也不放过,搜刮的干干净净,碰见两夫妻在客房中覆雨翻云之时昏厥,那兵痞一看顿时乐了,揪住女子的丈夫扔到一边,亲自上阵爽了一把。 抢完12个客房,在庭院中间碰头,兄弟们都在,唯独不见了领头的王德。 “夜叉王上哪去了?” “不知道啊,刚才去了趟天字号客房,便没了踪影。” “走,去看看。” 这群兵痞提着刀剑冲上二楼,天字号客房只有三间,其中两间都无人居住,只有一间,隔着窗纸窥见了烛光,兵痞们互相对视,三声手势,踹门闯进去。 只见床榻上盘腿坐着一个胖胖的僧侣,深更半夜被一群黑衣装扮的兵痞围住,竟也不慌不乱,双手合十道:“佛曰,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们这些无能的熊崽儿,披上甲胄装什么孙子?” 兵痞们眨巴着眼愣了半晌,才知道这和尚在骂人,大刀指着他反骂回去:“死贼秃,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些什么,问你一句便答一句,不然砍了你的秃头!” 不空淡淡一笑:“请问。” “方才我家老大闯进这间客房,为何消失不见了?” “你家老大姓甚名谁?” “姓……” 身边的兄弟拽他衣袖,回话的兵痞立刻想起他们正在装扮盗匪,不能亮明身份,连忙改口:“恁些个废话,我家老大身长八尺,魁伟非凡,生就一张黑脸,戴了鼻环和耳环,眼如铜铃,乍一看就像阴间来的夜叉,见没见过?” 不空微微点头:“确实见过。” “人呢?” 天字号客房虽说宽敞些,也只是多了个套间,十步就逛完了,并未发现王德的踪迹,兵痞拿刀架在不空的脖子上,命令他回话。 他指指多宝阁中间漆黑的缝隙。 那缝隙约莫两尺宽,中间挂了银丝袋,阵阵阴风从中透出,仿佛有什么机关,不空说:“你们不是要求财吗,里面财宝甚多,有本事的便去取吧。” 副官进去瞄了眼,果然别有洞天,回来使个眼色,属下的兵痞一刀砍向不空的脖颈,本以为手起刀落,一刀就能送他归西,谁知刀剑发出当啷一声脆响,竟然卷刃了。 那兵痞有些傻眼,看看自己的大刀,再看看不空的脖子,惊讶的合不拢嘴,不空仍旧笑吟吟的说:“小僧给你们指了一条明路,奈何取我性命?” 副官推开发傻的属下,对准他的脑壳又是一刀,当啷,和刚才的情景如出一辙,这胖罗汉仿佛有金刚不坏之身,刀劈斧砍全无用处,而且始终笑吟吟的,忒邪门了点,兵痞们唬的连连后退。 “不对啊,这天字号客房不是岳三郎的吗,为何只有一个贼秃驴?” “岳三郎呢?” 情形不对,副官收起卷刃的大刀,扭头便走。 “先撤。” “不找夜叉王了?” “老大以一当百,能有什么危险,说不定先一步回去了。” 兄弟们一想也对,慌忙作鸟兽散,出于对不空的忌惮,并没有涉足那密道,回到城外跟刘光世汇报,然后等着王德汇合,等了一夜也没有看见他回来。 坏了,肯定出事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卫州城头绑了个黑如夜叉的莽汉,不是王德又是谁,王德被捆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扯着嗓门叫骂:“腌臜泼才暗算老子,有种的放我下来大战三百回合……” 岳诚吃着包子走过来,包子塞他嘴里,王德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气的直瞪眼,岳诚用他的衣服擦拭手上的油腻,朝下面喊话:“听说大衙内刘光世来了,请出来一见。” 妈蛋,怪不得没回来,被人活捉了,刘光世瞥了眼身边的废物属下,硬着头皮走出来,抱拳笑道:“阁下就是岳三郎吧?” “正是岳某,这位不小心跑到我家的壮士,是不是刘大衙内的属下呀?” 刘光世厚着脸皮摆手:“竟有此事?刘某并不知情,想来是一场误会。” “那我就砍了他的狗头下酒了。” “别别别。” 咱们刘大衙内打仗不怎么样,搞人际关系还是很有一手的,凭着一手忽悠人的本事,收罗了不少猛将,这王德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死在这里忒可惜了点,刘光世忙道:“有话好好说啊岳兄弟,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问我?” “刘某属实不知啊,咱们头一次见就血溅五步,是不是太激烈了点,毕竟都是汉家同胞,没必要撕破脸,恳请岳兄弟下来一叙,军营里准备了好酒好菜。” 岳诚把玩着短剑笑道:“什么好酒好菜,报个菜名我听听,要是好听,我就下去尝尝,要是不好听,我把他大卸八块送给你尝尝。” 第68章--南宋无名相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后人总结过两宋的一个现象,北宋无名将,南宋无名相! 所以南宋是有名将的,说起南宋的名将,绕不开中兴四将,岳飞、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刘光世名列四将之一,但他的能力实在配不上中兴二字。 哪里有人打仗,刘大衙内不去哪里,带着兄弟们到处寻找安逸的地方,能不打就不打,赵构都使唤不动他,对,别看赵构是皇帝,由于手里没兵权,常年处于被架空的状态,一道命令发出去,刘大衙内装作不知道,该干啥干啥,根本不鸟他,倘若是必胜的战斗,不用赵构说,刘大衙内就去抢功劳了,跑的比谁都快。 跟岳飞差远了,甚至连吴玠都不如。 然而这就是咱们刘大衙内的一贯作风,国家固然重要,自己更重要,非要二选一的话,那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灭国了不要紧,先保住自己的势力。 毕竟流水的大宋皇帝,铁打的刘大衙内嘛。 这次赵构派他来给宗泽传话,他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他听到的信息是什么,宗泽有个女婿,巨有钱,上好的肥羊,不宰白不宰,于是他来打劫岳诚。 钱没搜到几个,一员虎将折进去了,这不行! 咱们刘大衙内能屈能伸,当场背了一段报菜名,虽然不如诸葛兄弟的口才那么溜,倒也听的过去,岳诚挥挥手,青石军的兄弟把王德扣押到客栈里当做人质,去军营里吃饭。 耀州军分列两旁,朝他怒目而视,甚至故意在他爱面前耍刀弄枪,大有恫吓之意,岳诚瞥了眼哼道:“现在抖起威风来了,昨晚谁去我家作客了,敢不敢站出来?” 谁也不敢吱声。 他们干的勾当见不得光,倘若被人拿住把柄,告到应天府,少不了赵构一顿骂,赵构当然不敢惩罚刘光世,但刘光世底下的兵痞挑出一个斩首,还是能逼迫刘光世做出来的。 这事不能认。 “既然不敢吱声,耍个毛的威风。”岳诚这一嗓子吼出来,气走了五百多个大头兵,刘光世倒是心大,哈哈一笑,握住他的臂膀,推进中军大帐,落座吃酒。 席间还有个蓝珪。 蓝珪脑门上缠着白纱布,上次让他污蔑卖国贼,打破了脑袋,此时复又见面,蓝珪翻个白眼,不想搭理他,他贱嗖嗖的问道:“几日不见,你怎么受伤了,谁打的?” 蓝珪拍桌子怒道:“岳三郎你不要欺人太甚!” “蓝班直此话怎讲啊,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 你大爷的,这不是你带人打的吗,敢说自己不知道? 摆明了寒碜老子,还装蒜,蓝珪简直要被气吐血了。 刘光世在一旁察言观色,感觉这岳三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劝止二人,倒上三杯美酒,寒暄道:“平日里管束不周,属下竟然私自跑进城里打劫百姓,让三郎见笑了,我自罚三杯。” 看在他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岳诚答应把王德放出来,刘光世大喜,当即叫来两个清倌人,来给大家弹唱助兴,这些清倌人居然是他自带的。 咱们刘大衙内挺会享受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渐热络,刘光世忽然拍案叹道:“想我刘某人十几年来南征北战,不敢说战功赫赫,至少是久经沙场,这次被金人钻了空子,好生不甘啊。” 岳诚心道,那你带兵打去啊,粘罕还没走远呢,北狩至少走一年,有的是机会,在这里发什么牢骚? 岳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了笑没吭声,刘光世马上就把自己卖的药亮出来了:“三郎,听说你跟河东米氏交情不浅,河东米氏存粮百万,你能不能从中说项,分给我的耀州军一点?” 钱没偷到,又想要粮食。 岳诚点头道:“好啊,你我都是为国出力,些许粮草而已,我帮你置办,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兵营救二圣,我把粮草送到前线,省得你来回运输了。” “呃……” 怎么不吭声了,不敢打啊,那你要什么粮草,你是仓鼠吗,屯粮食上瘾啊,他要是敢厚着脸皮要,岳诚就敢厚着脸皮怼回去,比比到底谁的脸皮厚。 不料咱们刘大衙内哑火了,脸皮终究还是薄了点,没好意思接着要。 吃饱喝足之后,岳诚起身告辞,刘光世和蓝珪不约而同的阻拦道:“三郎慢走,殿下的钧旨你还没接。” 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省省吧,我才不去大名府当炮灰。” 刘光世道:“三郎会错意了,殿下给了你两条路,一是去大名府当知州,二是在卫州当你的秉义郎,为殿下提供钱粮马匹,将来护驾有功,户部就是你的囊中物啊。” 赵构是真穷啊,为了招揽钱粮,户部尚书的职位都挂牌出售了,岳诚拒绝过他,不好意思明着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两条路,选吧,去大名府受罪,还是当户部尚书。 然而岳诚没选,抱拳笑了笑,掉头就走。 这是什么意思? 刘光世和蓝珪对视一眼,连忙追出去,恰在这时,相州方向的官道上烟尘滚滚,三匹快马疾驰而来,领头的中年男子满身正气,须发花白,威严的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刘光世回头一看,老相识啊,这不是宗泽吗,连忙喊住他:“宗留守不去开封府上任,怎么跑到卫州来了?” 年过四旬的宗泽依然身手矫健,翻身下马,马鞭撂给身后的亲兵,没有回答为什么不上任,而是径自问道:“刘大衙内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岳诚的?” 当然见过,人就在这里啊。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岳诚,宗泽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指着他喝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马上跟大岳国撇清关系,去大名府上任!” 众人哑然。 什么情况? 包括岳诚本人也是一脸懵。 他听说过宗泽的大名,两宋交替之际的抗金名将,镇守东京,在京师百废待兴之际,扛起了复兴中原的大旗,河南河北的义军提起宗泽二字,无不敬服。 但他并没有见过宗泽,只知道宗九娘是他闺女,其余的一无所知,突然冒出来自称是他爹……你妹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让我那死去的便宜老爹岳和怎么想,棺材板快压不住了啊。 第69章--这是重点吗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御营司都统制范琼奉命去给宗泽送信,深知其中内情,此时跑过去跟刘光世和蓝珪耳语一番。 两人脸色大变:“这岳三郎在茂名山称帝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蓝珪低声咒骂:“怪不得他不要朝廷的封赏,敢情他自己想当皇帝,真是狗胆包天,咱们也别废话了,回去禀报殿下,让各地的兵马讨伐他!” 范琼回道:“先别急,给宗留守一个面子,看他如何处置。” “为何让他处置?” “岳三郎是他女婿。” 竟跟宗泽有关,三人不好当众拂他脸面,静静地看他发飙。 作为当事人的岳诚一脸懵逼的挨了半天骂,才明白怎么回事,心里就很迷糊,这是谁造的谣,我跟你家闺女是清白的呀,郎无情,妾无意,怎么就成你家女婿了,搞搞清楚再来骂人好不好,他说:“我去把您闺女叫来。” “站住!” 宗泽不让他去,他纳闷道:“九娘来了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之前属下跟宗泽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宗泽不禁怒道:“老夫丢不起那人,光弼,你去把那死丫头擒住,先一步带到开封府,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半步。” 秦光弼领命而去,紧接着宗泽说:“至于你是真情还是假意,老夫无心过问,殿下已经赐婚,现在朝廷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我一体,你竟敢造反,让我如何主持京师大局?” 岳诚吃了一惊:“赵构赐婚了?” “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重点吗?” 宗泽显然认为这不是重点,因为他说:“赵构是你能叫的吗,匪性不改,念在大岳国只有五六个人的份上,老夫可以去应天府为你说项,你立刻去大名府上任!” 岳诚从这股冲天的怒火里闻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愚忠味儿,比起闺女的幸福,宗泽更在乎未来国君的看法,摊上这样的老爹,还真是家门不幸,岳诚替宗九娘默哀片刻,掉头走人了。 此人当爹不够格,当官却很称职,岳诚不想跟他扯皮,至于是否上任,往北走就是了,反正大名府和相州府一个方向,分别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去没去。 回到客栈收拾细软,打发掌柜的雇一辆马车,取道苍山,踏上回家的路程。 芳菲四月,桃李争春,沿着淇水漫游数日,茂名山在望。 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能看见漫山遍野的金黄麦浪,米脂仙姑一年九茬的麦子实在是太逆天了,照这个种法儿,不用开垦太多荒地,也能囤积足够的粮食。 忽然想起很久没有查看自己的卡牌了。 挥手展开系统面板,切换到米脂仙姑的门神卡,米姐姐勤劳美丽,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一直在茂名山辛勤劳作,已经跨品升级到孤品三等,不但解锁了七种农作物,还获得一项新技能,调配种子抗性。 植物生长需要不同的气候条件,有些喜阳,有些喜阴,有些耐高温,有些耐寒冷,恰如其分的生长条件才能培育出理想的作物,不然单靠茂名山的地理环境,无法获得多种类的植物果实。 这个技能很不错,米姐姐又有发挥的余地了。 正想见她,她就出现了,沐浴在阳光下的窈窕倩影可不就是米姐姐吗,一身轻便的绮罗绿衫,纱巾裹着鬓发,拄着神奇的铁锄头在山岗上挥洒香汗,岳诚挥手喊道:“米姐姐。” 米脂仙姑回头眺望,露出灿烂的笑容:“主公一走月余,也没消息传回,让婢子好生挂念呢。” 岳诚一溜烟跑上山,用不太干净的衣袖替她擦拭香汗,俏皮话脱口而出:“米姐姐想我了不成?” 打情骂俏可不是米脂仙姑的风格,蹙起秀眉嗔他一眼,但也没生气,仿佛早就知道自家主公什么脾性,不跟他计较,锄头插进土地里,招招手说:“主公随我来,不在的这些日子,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嚯,什么惊喜,别是惊吓就好。” “怎会是惊吓,保管你看了高兴。” 想来米姐姐温柔体贴,也做不出吓唬人的举动,岳诚兴致勃勃的跟着她婀娜柳腰的妖娆背影,走进一个藤蔓遮掩的山坳,山坳里空间不大,却别有洞天,里面种满了奇珍异果。 说是奇珍异果也不对,后世很常见,但在这个时代这个地域是很罕见的,比如开心果,开心果是漆树科果实,这种植物生长在海拔一千米左右的干燥高原上,相州的海拔几乎是零,仅有的一座茂名山海拔也不高,还不到两百米,完全不适合开心果生长,偏偏米脂仙姑在这里种植成功了,高大的乔木结出一串一串的雪白果实,让岳诚又惊又喜。 米脂仙姑踮起脚尖,摘下来一串刚刚成熟的开心果,掰开果壳让他品尝,脆香可口,回味悠长,比他后世买来的开心果好吃多了,他点头赞道:“真好吃,怎么种出来的啊?” “主公忘了婢子升级到孤品的技能了吗,这是调配了种子抗性之后种出来的。” 对呀,刚刚还在系统里看到了的,真是太方便了,以后茂名山可以打造成百果园,世界各地的瓜果都种一遍,不用东奔西走,在家就能吃到全世界的美味,不要太幸福。 米姐姐说百果园这个名字好,以后这个山坳就叫百果园。 说罢领着他参观百果园。 除了开心果,还种了山楂、樱桃、石榴和香蕉,倘若中原地区的条件不匹配,米姐姐便用仙家本领调配种子抗性,种出来一样能成,于是他又多了五种零食。 捡着成熟的摘了一箩筐,用山泉清洗干净,纯绿色生态的瓜果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绚烂多姿,一时间竟然让他忘记了马上就要流出来的口水,感慨这天宫盛宴一般的美景,不忍心吃了呢。 吃水不忘挖井人,他摘一颗樱桃,送到米脂仙姑嘴边:“有奶就是娘,以后小弟跟您混了,可要喂饱我。” 这说的什么话呀,米脂仙姑登时闹个大红脸:“主公休要轻薄婢子,婢子可不是那种……” “是我唐突了,该打。”岳诚自扇耳光道歉,晃晃手里的樱桃,米脂仙姑这才轻启朱唇,吞下那颗樱桃,主仆二人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园子里吃喝畅聊,说起南下盗墓戏弄金兵的经历,逗得米脂仙姑咯咯直笑。 倏然她面色一紧:“宗泽说让你去大名府当官,大名府兵荒马乱,如何去得,主公还是不要去了吧,茂名山多好,许多门神守护着你,任他们本领通天,也打不到这里来。” 第70章--武库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虽然他手下的门神不太擅长战斗,但他们每一次升级,系统都发放一种城防工具,如今已经积攒了不下30种守城器械,配合铁心竹的城墙效果,完全可以把茂名山打造成一座超级坚固的城池,而且漫山遍野种满了粮食,除下正在种植的,屯仓的也已经超过十万石了,有粮有兵,城防坚固,谁来都不怕。 米姐姐言之有理,这是神仙似的日子,去什么大名府啊。 岳诚收拾一筐瓜果,辞别米姐姐,磕着开心果去探望另外两个门神,跟恬淡雅致的米姐姐比起来,诸葛兄弟那边热闹多了,隔三差五就来一场相声大赛,不管单口的对口的群口的,亦或是吹拉弹唱,闲下来就上台较量一番,结果跟他预想的一样,他走的这段日子,快板义军狗屁没学会,说学逗唱倒是愈发纯熟了。 幸好这个编制只有五百人,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话,这茂名山就变成德云社大宋分社了。 岳诚找到诸葛兄弟,询问最近的锻造情况。 诸葛铁眉飞色舞的说:“主公您来着了呀,头前儿您说的斩马刀,已经打造就绪,锁子甲、札甲、步人甲也相继完工,全都在武库里存着,要不要过去看看?” “真的假的?” 总觉得这两个家伙不太着调,没人监督不干活,他这么说,兄弟俩拍着大腿喊冤,架住他往宽厚的肩膀上一放,走你,有没有偷懒去武库看看就知道了。 武库存放了一千把精钢铸造的斩马刀。 这种刀长约三米,制式不尽相同,诸葛兄弟打造的刀刃和刀柄长度相等,单面开刃,背脊厚实,刀锋锐利,倘若力气足够,一刀下去能把冲锋的战马砍成两截。 就算力气不足,用来砍马腿也是极好的。 历史闻名的背嵬军,就有斩马刀队,步兵武装斩马刀,对上金国铁浮屠并不吃亏,铁浮屠武装到牙齿,人马均是重甲,甲胄重量加起来超过两百斤,每三匹马用铁索连接到一起,冲锋无往不利,金国四皇子兀术领衔的铁浮屠骑兵,纵横大宋国土,几乎没有败绩。 当然了,最后还是被岳飞的背嵬军击败了,背嵬军击溃铁浮屠的方法很简单,长枪重甲步兵方阵顶住铁浮屠的第一波冲锋,斩马刀队钻下去砍马腿,由于铁浮屠的战马是相连的,前面的倒下了,后面要么被拖倒,要么出现踩踏事件,使得骑兵队伍陷入混乱,然后就是溃败。 由此可见,斩马刀是重甲骑兵的克星,金兵越是用重甲,斩马刀的威力越能凸显出来,面对轻骑兵其实更简单,金国的轻骑兵一直都采用侧翼包抄的策略,他们只要敢插进来,单独编一个阵型,引君入瓮,连人带马直接砍成肉泥! 这批武器他很满意。 可惜他手里的兵太废了,除了打快板给他认儿子,没别的用处,诸葛兄弟的武力值不太高,升级之后也没有太大变化,练兵不好使,始终没有训练出一支能用的义军。 这种时候难免会想起自己手里唯一的门神大将,刑无疆啊。 倘若刑无疆在此,肯定能给他打造一支铁血部队。 对了,杨再兴去了好些天,为何还没有把皇陵的大门背回来? “主公,甲胄还看吗?” 兄弟俩想炫耀一下他们独特的札甲工艺,然而他们的主公对兵戈甲胄没有太大的兴趣,知道自己手里有存货,就已经满足了,反正他不上战场领兵打仗,也没兴趣收服故土,最终还是要送给岳飞的,或者卖给大宋朝廷。 看不看吧,质量过硬就行。 他摆摆手,交代兄弟俩看好武库,继续锻造兵器,别特么没事天天打快板,然后扛着自己的零食下山了。 一走数日,也不知母亲在家怎么样,他想回去看看。 沿着迤逦的山道踽踽独行,手心里攥着一把开心果,边吃边走,漫山遍野的吐皮儿,冷不丁一瞥,发现小麻团举着竹竿,站在半山腰的老树底下,想捅马蜂窝。 身后是邻家有女初长成的雪骢,雪骢恨铁不成钢的跺脚道:“看把你吓的,平日里跟着三郎玩耍,咱们都看他捅了多少回了,比着葫芦画瓢还不会呀,笨死了你。” 小麻团摘了麻袋制成的安全帽,委屈巴巴的嘀咕:“三郎胆子出了名的大,我可比不上,再说了他跑的多快啊……” “大岳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竹竿拿来。” “咱们不吃蜂蜜了不行吗?” “拿来。” 小麻团把竹竿递给雪骢,感觉自己像个懦夫,满脸愁容的蹲在石头上说:“你小心点,这里没路可走,你要是跳错了石头,就顺着山腰滚下去摔死了。” 旁观者清,岳诚站在远处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俩傻大胆真会挑马蜂窝,那颗老树长在山腰的悬崖边上,三面环崖,身后唯一的道路是两块高低不平的怪石,踩歪了真会掉下去摔死。 岳诚连忙吹个口哨,喝止举着竹竿乱戳的雪骢:“快下来!” “啊,三郎回来啦!” “三郎你去哪了?” 两个小伙伴一看是他,哪还管什么马蜂窝,一溜烟跑到他身边,他背了一筐奇珍异果,香气扑鼻,两人诧异的围着他转圈,摸摸竹筐问道:“里面什么东西啊,好香。” 岳诚展开手心嘿嘿一笑:“这个你们吃过吗?” 果壳雪白的开心果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件,小麻团和雪骢都没见过,拿起来闻了闻,能吃吗,岳诚搓开果壳,放嘴里一个大嚼特嚼,他们有学有样,吃完顿时把眼睛瞪圆了,不由分说,瓜分了他手里的开心果,小麻团吃相忒难堪了点,纯纯的猪八戒吃人参果,果壳都不剥,亏得牙口好,不然非便秘不可。 岳诚从竹筐里抓了两把塞给他们,他们边吃边问:“这到底是什么呀?” “开心果。” “哪来的?” “米姐姐送的。” 雪骢和小麻团不无醋意的回道:“米姐姐对你真好,我们去找她玩,麦穗都不让我们折一根,对了三郎,你不是最擅长捅马蜂窝吗,这山崖上的马蜂窝,你能不能捅下来?” 第71章--人逢喜事精神不爽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小麻团捶她一拳头:“有没有良心,三郎给你东西吃,你还陷害三郎。” 雪骢可不是爱吃亏的主儿,一巴掌扇回去:“哪有陷害他,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胆小怯懦吗,三郎才不怕呢。” “三郎别理她,真真蠢猪一头。” “小麻团你骂谁蠢猪?” “谁姓谢谁就是蠢猪。” “哈?” “别吵啦。”岳诚劝住两个争吵不休的小伙伴,不就是个马蜂窝吗,简单,他捋起袖子挥挥手,让他们靠后站,然后指着悬崖上的马蜂窝。 “今天让你们看个新鲜的,听说过君权神授吗,凡是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有上天庇佑,神力非凡,寡人站在这里不动,一样能捅了马蜂窝。” 三郎又胡吹大气,倘若皇帝真有神灵庇佑,官家为何被金人抓了去,难道保佑金国皇帝的神灵更厉害一些吗,才不是呢,小麻团和雪骢年纪虽小,却还没有幼稚到这种地步。 两人不信。 正要出声反驳,便见岳诚信手一挥,相隔五六丈远的悬崖老树微微晃动,挂在树梢上的马蜂窝啪嗒掉下来了,他果真一动没动就把马蜂窝捅了。 小麻团惊讶的合不拢嘴,雪骢的美眸溜溜滚圆,天啊,他真的做到了。 怎么做到的? 难道大岳国真有神灵庇佑? 这俩呆瓜还在半山腰上发呆,岳诚已经一溜烟跑远了,在山下招手喊道:“愣着干什么,待会被蛰的满头包可别怨我。” 马蜂被端了老窝,怒火难平,追了他们好半晌,跑到程岗村牌坊才把马蜂甩掉,两个小伙伴问他怎么做到的,他得意洋洋的拍拍胸脯,君权神授,神灵庇佑嘛。 他只是随口一说,小麻团和雪骢真的信了,内心愈发笃定大岳国会取代大宋,成为崭新强大的帝国,而他们是开国功臣,想到这里,不禁沾沾自喜,追着岳诚询问,什么时候咱们也招揽一支义军,出去跟大宋和大金争夺天下。 而他的回答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交,启动大岳国的逐鹿天下计划。 ?? 什么意思啊,雪骢和小麻团对这个回答均是莫名其妙。 程岗村的几个小伙伴里面,就数他们俩年纪小,平时跟在岳诚、王贵、张宪后面当跟屁虫,谁也不拿他们当回事,逗趣片刻,分些奇珍异果,打发他们回家。 剩下的瓜果岳诚打算给娘亲尝尝。 到家一看,门外的枣树下面,有位身着淡青色襕衫的翩翩公子,手拿书卷,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岳诚从小在程岗村长大,全村72户没有他不认识的,这是谁啊? 而且就站在他家门外。 他停下观瞧,那位青衫公子注意到他的视线,两手握住书卷微微抱拳,打个招呼之后,继续埋头踱步看书,仿佛他在这里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让岳诚迷糊了,挠挠下巴,也没好意思打扰人家,推门进去喊道:“娘,外面那个读书人是谁啊?” 嚯。 进到家里吓一跳,篱笆庭院里六张大木桌,坐满了人,把这狭小的庭院占满了,什么情况,家里为何冒出这么多人? 上次他去皇陵盗墓,原本是为了帮助岳飞。 岳飞跟八字军首领王彦闹翻了,无处可去,还在家里呆着,一看他回来,兴冲冲的拉住他说道:“三哥你可算回来了,天大的好事,你为何不给家里送信?” “好事,什么好事?”我怎么不知道,岳诚心说。 岳飞兴奋的直拍大腿:“还说什么好事,当然是朝廷册封三哥为秉义郎的好事啊,听说又追封三哥为大名府知府,真是喜上加喜,光宗耀祖啊,乡亲们都来贺喜了!” 你妹…… 他想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咋就传到老家了呢,可是环顾庭院,乡亲们全都投来敬佩的目光,哪还有当初的鄙薄? 敕封一州知州,程岗村30年以来从未有人获此殊荣,不但光耀了家门,全村的门楣都跟着沾光,大家纷纷围上来道贺。 其中竟然有范琼和蓝珪,这俩鸟厮也来了,不但他们来了,还有宗泽的长子宗颖,对,站在门外读书的翩翩公子……是他的小舅子。 奉宗泽之命,督促他尽早去大名府上任! 消息就是他们送来的。 岳诚以为宗泽要去东京留守,没空管他,但他低估了宗泽的能耐,老丈人分身乏术没关系,还有小舅子嘛,总之一定要让他大名府上任。 “哈哈哈,你们看,三郎高兴的呆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三郎定是爽过头了!” “也难怪,这是咱们程岗村三十年未有之变局!将来金人北归,朝廷恢复,三郎说不定能在朝中大展拳脚,出将入相呢。” “到时候可不能忘了咱们这些乡里乡亲。” “三郎憨厚内秀,有大智若愚之相,我早就说过他必有所成,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我也说过三郎机敏好学,秀外慧中,一表人才。” “三郎,虽然你宰了俺家的土狗炖了,但俺觉得炖的好,那狗滋润了三郎的脾胃是它三世修来的福分啊,三郎还想吃狗肉吗?” “三郎,王寡妇让人传话,当年你偷看她洗澡的事,她没生气,她还说西厢房的瓦当破了,问你晚上想不想去修理。” “三郎,往常你总说赵里正是个龟孙,赵里正今天同意当龟孙了。” “三郎,这是京师赶来道喜的范琼范统制,蓝珪蓝公公,听说都是康王殿下身边的红人,三郎你好大的面子啊。” 被人喊了十几年傻三郎,嫌弃没够,突然来个180度阿谀奉承的华丽转身,怎么感觉有点惊悚呢,岳诚听着乡亲们热络的寒暄,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行不行,这阵势扛不住,他扭头想走,在门外读书的宗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合上书本,神色肃然的挡住门。 不去大名府,这位小舅子不会罢休,再看满院子的崇敬目光,岳诚一口气没上来,仰头便倒,岳飞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他:“三哥你怎么啦,三哥,三哥……” 第72章--我会怕他们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病来如山倒,岳诚足足在病榻上躺了三天三夜。 每日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不分昼夜的说胡话,饭也吃不下,勉强喝些汤水,十里八乡的郎中来瞧病,谁也说不出他得了什么病,便开些醒神惊风的汤药糊弄了事。 起初是母亲姚氏照顾,姚氏眼神不好,照料不周,七八天过去,并无好转,岳飞急的团团转,这样下去怎么行,慌忙支开母亲,每日衣不解带的守在床前。 亲自照顾了两天,渐渐发现情况不对,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屋里就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咀嚼声,就像有老鼠在偷吃东西,岳飞翻遍了家里的角落,没看到老鼠啃噬的痕迹。 除此之外,岳诚病体虚弱,需要人搀扶着上茅房,岳家的茅房简陋,只有两块陈年的榆木板子,最近潮气太重,把榆木腐蚀了,岳诚一脚踩上去,咔嚓碎裂,岳飞心叫糟糕,掉进茅坑里如何是好,连忙伸手去捞,没想到病恹恹的岳诚突然有如神助一般跳开了。 怪事不仅这两件,每隔三五天,岳诚都会像发疯的范进一样,披头散发的跑出去撒野,当街solo一段宋人无法理解的街舞,追着土鸡野狗满村乱窜。 撒欢回来的时候可高兴了,倒头睡个三五天,接着出去发疯。 乡亲们都说三郎当上知州,高兴疯了,岳飞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天临睡前,岳飞绕到厢房后面,敲击墙面,墙面有个木塞,往年父亲生病的时候,在这屋里熬药,烟熏火燎的受不了,做了个烟囱,父亲去世后就用木塞堵住了。 岳飞松动木塞,但没有拔出来,等到夜深人静,蹑着脚步来到西厢房后面,拔出木塞,悄悄窥视屋里的景象,只见他的三哥垂死病中惊坐起,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千樱,我饿了。” 漆黑的房梁上扔下来一包食物,岳诚打开包裹,里面有核桃、樱桃、开心果、瓜子、萝卜芥菜饭团,岳诚吹了油灯,黑天半夜的偷吃东西,还不敢发出声音,像极了偷吃的老鼠。 “唉,千樱你给评评理,这叫什么事儿,想我堂堂大岳国的国君,怎么能给赵构打工呢,偏偏宗泽那老家伙揪着我不放,非要我去大名府上任……” 他在跟谁说话?岳飞已经知道他在装病了,却不知道这西厢房里还藏着人,黑灯瞎火的看不见,想来是茂名山的义军兄弟,不然单靠他一人也弄不到食物。 翌日清晨,岳飞端着熬好的汤药探望岳诚。 “吃药了三哥。” 岳诚有气无力的缩在被窝里说:“放那吧,有力气了再吃。” 岳飞放下汤药,抬头打量房梁,房梁对岳飞来说并不高,而且他身手矫健,纵身一跃,攀上梁柱,果然摸到一包干果,却没看见送食物的人,想来已经提前跑了。 岳飞跳下来拍拍被褥:“这是什么?” 病榻上的岳诚冷不丁一回头,看见自己藏好的食物被发现了,顿时瞪圆了眼,然后浑若无事的摆手:“不知道。” “别装了三哥,昨晚我都看见了。” 兵不厌诈,你小子打仗那么厉害,肯定精通此道,岳诚心说我信你个鬼,蒙头继续睡觉,直到岳飞问千樱是谁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不是使诈,昨晚偷吃被发现了。 既然已经穿帮,岳飞也不惯着他,直接掀了他的被褥,他薅着被褥不撒手,兄弟俩争夺被褥半晌,岳飞无奈道:“三哥恁大个人,怎的还跟孩童一样耍赖呢?” 说罢用脚抵住他的胸口,呲啦,撕碎被褥,扔到地上。 光秃秃的床板上只剩岳诚,岳诚翻着白眼说:“你别管我的事,反正我不去。” “为何不去,这是好事啊,九皇子即将登基称帝,值此用人之际,提拔你为大名府知府,可以说非常看重你了,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勿要错失良机啊。” 还有一句心里话,岳飞没好意思说——这样的好事我做梦都想要,你竟然不接? “莫非三哥害怕大名府的金兵?” 激将法果然有用,岳诚腾地坐起来:“开什么玩笑,我会怕他们?我不去大名府是他们的福气,我要是去了,粘罕的十万金兵别想完完整整的走出河北!” 兄弟俩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坐在庭院里看书的宗颖听的清清楚楚,宗颖的任务是来催促他上任,死乞白赖的住了好些天,察言观色,早就猜到了岳诚是装病,此时听他们俩的谈话,确定了内心的猜测,又听岳诚胡吹大气,忍不住插了一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岳大官人可不要光说不练!” 语气大有讥讽之意,岳诚正要发作,岳飞按住他的肩膀,把宗颖拉到无人的角落,商量道:“这样好不好,我替三哥去坐镇大名府,等河北太平了,三哥再去上任。” 此时岳飞名声不显,宗颖作为一个经常参与朝政的太学生,结交的都是权贵大儒,哪里看得上他。 不仅是他,他们兄弟俩一律看不上,宗颖大袖一拂,背过身道:“真不知道九娘看上了他哪一点,畏畏缩缩,毫无男子气概,倘若我做主,绝不与你们岳家结亲。” 岳飞顿时怒了:“休要小瞧我家三哥,三哥单枪匹马守护皇陵的时候,你们宗家人又在哪里,轮得着你来讥讽?” 宗颖道:“皇陵是他一人守护的吗,他不过是个传话的,真正的功臣是一个叫刑无疆的武夫。” “为国出力,论心不论迹,三哥就算没有给朝廷立大功,单枪匹马去了巩县,足见满心赤诚,话说回来,如果按功劳算,你又给朝廷立了什么功?” 宗颖一介书生,除了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和陈东联名上书反对朝廷议和,并没有什么实际功劳,岳飞戳他痛点,把他也激怒了:“别废话了,说到底还是不敢去,无蛋鼠辈!” “骂得好!” 对面马厩的围栏上,坐着两个看热闹的。 第73章--我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千里送掌声,礼轻情意重,不过这份情意用恨意来形容更准确一些,因为坐在马厩围栏上鼓掌的这二位是范琼和蓝珪。 范琼先不说,蓝珪对他的怨念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一趟又一趟的送钧旨,屁的好处没捞到,还让岳诚翻来覆去的耍弄,身为未来国君的内侍,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得知宗颖要来督促他上任,麻溜的赶来看热闹,果然没有白跑,今儿个这出装病被戳穿的戏码,足够他们乐呵七八天了。 蓝珪从围栏上跳下来,拿袖子扇着风感叹:“哎呀,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看来老天还是有眼的,你说是不是啊范统制?” 范琼虽然跟他没有恩怨,却有点嫉妒赵构对他的恩宠,而且这份求之不得的恩宠他不要,这更让范琼气愤,因此奚落他的时候更为歹毒,范琼说:“这就是给脸不要脸的下场,殿下好脸相迎,敕封你为秉义郎,你不接,那就去大名府送死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还真把自己的大岳国当回事了,此等逆贼,死有余辜!” “现在知道怕死了?” “晚了!” “说够了没有!”三哥就算做错了,那也是岳飞的三哥,容不得外人肆意羞辱,他们一唱一和的羞辱三哥,岳飞很气愤。 然而这终究是岳诚的事,当兄弟的可以维护他,却无法代替他,而且范琼是御营司都统制,蓝珪是内侍班直,岳飞顶多骂两句,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就在双方唇枪舌战的时候,西厢房的屋门敞开,岳诚套上青衫走出来:“老虎不出山,你们还真当老子是病猫了。” “嗬,头一回听见这么往脸上贴金的,脸皮够厚,当年金兵攻打汴京的时候,应该用你岳三郎的脸皮当城门,如此一来,说不定汴京就守住了。” 范琼放声大笑。 岳诚也笑了,笑的颇有几分玩味:“废话少说,去大名府上任是吗,可以,我去!” 嘲笑声戛然而止。 他怎么又同意了? 难道他不知道大名府什么情况吗,城池破烂,军务废弛,北归的金国大部队马上就要到大名府,去了难免一战,可是防不能防,打不能打,何以为战? 范琼和蓝珪眯眼对视,唇角不约而同的泛起一抹冷笑,看来这岳三郎受不了嘲讽,急火攻心之下,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这敢情好,死在大名府他们乐见其成。 忽然又听他说:“我敢去,你们敢去吗?” 范琼懒洋洋的抱拳道:“在下还有职务在身,不便远行。”蓝珪也说:“咱家还要去伺候殿下,没兴趣掺和你的好事,告辞了岳三郎。” “慢着!” 岳诚从堂屋取来笔墨纸砚,当场写了一封奏折,奏请蓝珪和范琼协助他去大名府公干,事成之后,他愿意说服刑无疆归顺大宋。 刑无疆守卫皇陵的时候,展现出超强的武艺,赵构早就想收为己用,可那刑无疆毫不理会,待在皇陵里哪儿不去,赵构拿他没办法,封了个游骑将军了事,倘若用这个条件交换,赵构肯定同意。 也就是说,这封奏折递上去,蓝珪和范琼也得跟他一块去大名府。 两人不禁呆住了。 有没有搞错,你死你的,干嘛拉上我们? 不带这样的! 岳诚把仓促写就的奏折合上,装进信封里,用蜡油封口,郑重其事的交给岳飞:“五弟,你带着这封信去应天府一趟,亲手交给九皇子赵构。” 岳飞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忍着笑点头:“小事一桩,三哥放心。” 旁边发傻的二位一看这境况,心叫糟糕,上蹿下跳的阻拦岳飞,说什么也不让他上马,同时向岳诚求情:“三郎你这是何苦呢,以你的本领,足够应对大名府的局面,何必让我们去添乱?” 岳诚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本朝开国之初就有文官统兵的传统,武装太监也屡见不鲜,当年童贯统兵打西夏,打大辽,童贯做得,你蓝珪就做不得吗,我看你比他本事大,你一定要跟我去大名府,大名府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蓝珪欲哭无泪,这是捧杀,十足的捧杀! 范琼见势不妙,噗通跪下正色道:“卑职身为御营司都统制,肩负着保护未来国君的重任,绝不能跟你去大名府……” “你有多少兵马?” “呃……” “说不出口还是不知道?算了,我替你说,你这御营司是个空衙门,殿下没给你一兵一卒,所用的均是皇城司老兵,满打满算不足一百个,就这点兵力,还想保护殿下?” “兵贵精,不在多。” “你的一百精兵在卫州让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痛打一顿,难道放水了?” “呃……” “呃你个头,跟我去大名府练练兵吧。” 岳诚回屋收拾行李,蓝珪和范琼抢走岳飞手里的奏折,撕成碎片,生怕他再写一份,跑到屋里腆着脸贱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方才都是说笑,咱们同朝为官,应该互帮互助才对,何必互相倾轧呢,这是内耗啊,内耗要不得,对大家都没好处。” 现在知道内耗没好处了,晚了,大宋朝都耗没了,不差这两个,岳诚不为所动,收拾完行李,提笔又写了一份奏折。 蓝珪和范琼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臂膀,苦着脸道:“我们认错还不行吗三郎,别这样,要不我们回去替你求求情?” “别,我想去大名府,我一定要去,你们也一定要跟我去!” “岳三郎!” 如今没有比大名府更危险的地方了,蓝珪和范琼说什么都不想去那里送死,哀嚎一声,眼眶通红的问道:“到底要怎样才放过我们?” 怕死怕到这个份上,当什么官啊,既然在这危若累卵的南宋初年当了官,就别想置身事外,甭废话了,一块去前线吧。 反正岳诚不怕,他手里的门神卡很多,打不过十万金兵不要紧,自保绰绰有余。 眼看这俩人快让他折腾的崩溃了,岳飞上前劝道:“算了三哥,此等鼠辈,送上前线也是耽误事,没必要跟他们置气,我跟你去大名府。” 第74章--心病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那不行! 大名府太危险,咱家五弟可是中兴大宋的希望,万一杀的忘形,折在里面就赔大发了,岳诚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范琼和蓝珪一定要去,区别只在于现在去还是等到奏折批复了再去。 折腾到这个地步,范琼和蓝珪是万念俱灰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大老远的跑来看热闹,会把自己搭进去,要是有选择,他们绝不会来看这个热闹。 送死不着急,能拖几天是几天,两人找借口把日期定在三天后。 正好岳诚也要准备一下,回到茂名山置换卡牌,把空间佛召唤出来,然后把他留在茂名山的全部门神集合到一处,统计发展至今的储备。 米脂仙姑汇报了粮食储备,黍米和小麦种植了四个半月,面积超过一千亩,亩产七百到一千斤不等,总共种了两茬,合计三万石粮食。 岳诚疑惑道:“不对啊米姐姐,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说有十万石吗?” 米脂仙姑指向外面:“加上正在种植的粮食,今年的收成能有十万石,主公是不是听岔了?” 三万石也不少了,将近四百万斤粮食,刨除民夫损耗,足够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打两三个月的仗,大名府缺的不是粮食,而是兵。 武库存储他是看过的,斩马刀一千把,朴刀、手刀、凤嘴刀、长枪各有三千,精良铠甲两千副,硬木弓和箭簇有属下参与打造,数量较多,五千硬木弓,箭支存了五六万,大宋的招牌神臂弓40架,武装山寨用了一半,还剩一半。 岳诚掐指心算,发现这些武器甲胄不够武装一支三万人的部队,而且还没算马匹,心里有些不悦,沉着脸道:“你们俩是不是又偷懒了?” “嚯,主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九九六福报都安排上了,还想怎样,门神也不能随便压榨啊,您要是还不满意,我只能罢工了。” 诸葛铁盘腿坐到地上生闷气,诸葛钢踢他一脚:“主公就是随口一问。” “爱谁谁。” “真要罢工?” “多新鲜啊,我连罢工的权利都没有吗,我该不会生在21世纪吧。” 这吐槽竟让岳诚无言以对。 不过他也有他的办法,背着手走到诸葛铁面前:“你应该知道,你们每次升级,系统都送我礼物,恰好我手里有一副水晶炫彩快板,据说能打三声部,还能引来彩虹,这样的快板你没见过吧,我倒是见过,可惜我不好这口,扔了怪可惜的……” 诸葛铁对快板的喜好整个山寨无人不知,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麻溜的跳起来:“九九六算什么,主公应该把凌凌漆安排上!” “不罢工了?” “傻子才罢工,愿为主公笑死!”说罢满脸希望的等着主公的赏赐,岳诚只让他看了看,暂时没给,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件苦力活。 三万石粮草,上万件兵器甲胄,都要带到大名府,岳诚的卡牌里有空间佛,不需要运输,搬到他的随身空间里就行。 于是在他的指挥下,诸葛兄弟、米脂仙姑、不空一起搬运粮草甲胄,隐形的千樱也动手了,一袋袋粮食在空中平移,倘若外人看见了,又要喊见鬼。 天明时分整理完毕,岳诚收起银丝袋,照例留下米脂仙姑和诸葛兄弟在老家主持后勤工作,随身只带千樱和不空的卡牌。 这次兵临险地,要是有刑无疆就完美了,说来也怪,杨再兴去了那么久,始终没消息,偷个门而已,有那么难吗。 此时无暇分身,只得仓促北行。 同行的除了宗颖还有王贵、张宪、范琼、蓝珪,前两个死乞白赖的跟着他,非要出去见见世面,后两个死活不想去。 出发这天,一个拉肚子拉到虚脱,一个骑马扭伤了脚踝。 岳诚赶回去查看。 只见蓝珪脸色苍白,双腿发颤,拄着一根拐杖,颤巍巍的往马背上爬,侍卫跪下当垫脚石也爬不上去,蓝珪可怜兮兮的叹道:“对不住啊三郎,昨夜不知道吃了什么腌臜东西,把我这肚子折腾坏了,看来我是去不成大名府了,不过你放心,等我病好了一定赶上你。” 紧接着范琼拄着拐杖也从屋里出来了,脚踝裹得像粽子,恨铁不成钢的捶打自己的脚踝:“马上就要起行,却摔坏了腿,天地良心,我范琼绝不是躲避责任的孬种,实在是太巧了。” 述说了各自的难处,不约而同的望向岳诚。 他们以为岳诚会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让他们休息好了再走? 不不不。 岳诚回头指指王贵:“去把谢老九家的担架拿过来,蓝班直骑不了马,抬也要抬到大名府,大名府需要他。” 蓝珪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昏死过去,狗日的岳三郎,要不要这么狠? 抬走换下一个。 范琼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悲惨命运,二话不说,扭头回屋,被岳诚拦住,岳诚搀扶着他坐下,解开纱布查看脚踝。 脚踝外侧肿胀发红,看样子是真扭伤了,岳诚捋起袖子,捧住范琼的脚,打量片刻回道:“范统制忍耐一下,我给你正骨。” “等等……啊!” 庭院里传出杀猪般的惨嚎,经过岳诚的治疗,肿的更厉害了,站在后面观看的王贵和张宪觉得再这样治疗下去,这只脚就废了。 范琼显然接受不了出师未捷脚先废,麻溜的站起来,正色道:“三郎好医术,我忽然觉得自己好了,能走路了,不信你看。” 范琼在院子里一瘸一拐的兜圈,不但能走,还能大跳,亢奋的精神状态像极了被忽悠瘸的范伟。 治好了这二位的心病,取道漳河东进。 大名府南邻开州,北至景州,东面是济南府,西面有磁州和洛州,地处河北中心地带,南北纵深六百余里,兵家有言,此乃四战之地,金兵北归,必定经过这里,而且金兵已经走到了大名府南头的韩张镇。 整个大名府人心惶惶,能逃的都逃了,逃不掉的要么加入义军,要么躲进深山老林,曾经的繁华如过往云烟,岳诚等人沿着漳河一路慢行,所见尽是荒凉萧瑟,顺着漳河飘来的尸体堵住了河道,干枯的老树下面,母亲怀抱婴孩死去,婴孩临死还噙着母亲干瘪无水的胸膛。 蝼蚁尚且有安身之处,为何我大宋子民惨淡至此? 第75章--我就知道他不敢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每每想到这种深刻的问题,岳诚就有种称霸天下的冲动,尽管他觉得自己不会是个好皇帝,但应该不会比赵家更差吧? 这人间惨剧简直难以直视,倘若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他宁愿躲在茂名山一辈子也不出来,那样心里或许还好受些,但心里又怎能安宁。 岳诚望着那对曝尸荒野的母子,勒马驻足良久。 不空和尚注意到他眼中的悲悯,双手合十,道声阿弥陀佛,徒手刨坑把他们掩埋了,走回来的时候对他轻声说:“主公手握三千门神,就算不争天下,为了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效仿黄巢走一遭,又有何不可。” 这声提醒不禁让他想到了黄巢的那段诗词,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我花开后百花杀,我花开后百花杀,岳诚念叨着这一句,心中渐渐有了决断,天下可以不争,出头鸟他一定要当。 那就用大名府打响第一炮吧,这个地点太合适了。 驾。 岳诚命令加快行程,王贵和张宪打马跟上,宗颖紧随其后。 苦了蓝珪和范琼。 蓝珪为了逃脱这趟送死的旅程,昨晚吃了半斤巴豆,拉的死去活来,今天又在担架上颠簸的死去活来,抬担架的两个小卒是程岗村招揽的民壮,毫不怜惜他,抬着担架狂奔,蓝珪都快吐了。 范琼还好些,一只脚踩着马镫,勉强能骑,就是受伤的左脚越来越疼了,这鬼神难敌的医术绝了,正骨正了个寂寞。 这对难兄难弟一路哎呦连天的呻吟,明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早已把岳家祖宗骂了十万八千遍,太遭罪了,岳三郎这狗泼才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咦。 颠簸半日,忽然望不见他的踪影了。 恰好走到临漳境内的分水岭,往南有一条直通汴京的官道,往东则是大名府,蓝珪腾地坐起来骂道:“这鸟厮是不是扔下咱们跑了?” 范琼说有可能,从临漳南下,绕个圈又能回到相州。 “直娘贼,我就知道他不敢去大名府,折腾半晌,敢情是来消遣咱们的,走走走,咱们也回去,直接回应天府。” 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卑鄙者眼里所见的也尽是卑鄙,蓝珪自己畏惧金人如虎,感觉全天下的汉人也都害怕金人,他觉得岳诚不管怎么伪装,内心都是胆怯的,半路不见踪影,一定是跑了。 那还去个毛的大名府,蓝珪指挥属下打道回府。 范琼考虑的周全一些:“还是先找到他稳妥些,不然他一道奏章送去应天府,殿下同意了他的请求,咱们不还得回来吗?” “那就去相州,岳三郎肯定回相州了。” “不对啊。” “哪里不对?” 正骨之后的范琼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忽然清亮了,醒悟了一件事:“咱们没必要怕他,他是造反的逆贼,咱们回去参他一本,把水搅浑,不就避开大名府一行了吗?” 担架上的蓝珪一呆,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这岳三郎在茂名山称帝,建立了大岳国,虽然大岳国只有六七个人,啥也没干,但也是明打明的造反啊,何必听他废话。 最关键的一点是,殿下还不知道! 殿下若是知道他造反,岂会接连敕封秉义郎和大名府知府的职位给他? 想到这里,蓝珪猛拍大腿:“糊涂,咱们好糊涂啊范统制,怕他作甚,他应该怕咱们才对,你马上草拟一封奏折,状告岳三郎谋反,宗泽也一并告了,殿下审问宗泽,宗泽必定逼迫岳三郎,到时候他自己火烧眉毛,哪还顾得上咱们,不就脱险了吗。” “言之有理。” 终于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蓝珪和范琼兴奋的手舞足蹈,连忙找来笔墨纸砚,在这荒郊野地里写奏折,那么问题来了,范琼是武官,大字不识一个,写不了奏折,蓝珪八岁净身进宫当太监,干的是给皇帝皇后值夜班的活儿,从不参政,文笔有限,一肚子骂人的话写不出来,急的抓耳挠腮。 这时,宗颖骑马回来了。 国子监的太学生有文化啊,蓝珪灵光一闪,打算让宗颖替他们写奏折,范琼哭笑不得的提醒道:“宗颖是宗泽长子,怎会状告生父?” “隐去那一节,等他写完了,咱们再添上。” 此计甚妙,蓝珪和范琼阴恻恻的偷笑,然后喊住宗颖,不等他们开口,宗颖疑惑的环视着四周问道:“岳三郎去哪了,为何半路消失不见了?” 蓝珪从担架上跳起来,把这鸟厮如何戏弄他们,如何偷偷逃跑,添油加醋的说一遍,然后请他执笔写奏章,状告岳三郎谋反。 然而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宗颖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这位少年郎,子承父志,年纪轻轻便有了忧国忧民的大志,当年金国南征,徽宗南逃,国子监闹出了轰轰烈烈的主战运动,领头的分别是宗颖、陈东、欧阳澈,被称为太学三杰。 宗颖和父亲一样是铁打的主战派,不屑于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偷摸的搞这种猫腻,而且殿下已经赐婚,宗家和岳家表里一体,此事牵连到宗泽是否能留守东京,宗颖只要不傻,就绝不会状告岳三郎。 再者说,要告早告了,何必催促岳三郎去大名府上任? 倘若连这一点都想不通,宗颖的太学白上了。 此时蓝珪和范琼怂恿他写奏折,他甩个白眼,冷笑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他往南跑了,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这奏折我不敢代写。” 蓝珪指着一马平川的官道:“哪里需要证据,岳三郎本就是个无蛋鼠辈,哪有胆子去大名府,除了逃跑别无他途,不信咱们回相州,岳三郎肯定在相州的某个犄角旮旯里躲着呢。” “那就找到他,再说奏折的事。” “嘿,你这迂腐书生……” 蓝珪和范琼劝说无果,急的直跳脚,同时后悔自己当年没有用闲暇时光多认俩字,要是肚子里有墨汁,哪用得着求他啊。 争执半晌,定下一个折中的策略,回相州府找岳诚,确定了他逃跑的事实,宗颖就同意代写奏折,好吧,那就打道回府。 慢行二三里,后方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王贵领着一队兵马风尘仆仆的赶来,拦住他们问道:“三郎都快到大名府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盘桓?” 第76章--过肩摔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骑了一匹系统奖励的大宛天马,此马高大雄健,脚程飞快,喂足了草料,平原阔地上日行六百里不成问题,他骑着大宛马一路狂奔,把王贵和张宪甩了百余里。 意识到自己走太快的时候,已经到达大名府境内的虎口驿。 这虎口驿原本是大宋官驿,递夫传送公文,在驿站歇脚换马,倘若是朝廷的金字牌递,连停下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大喊一声金字牌,驿站的掌柜就得跑出来换马喂草,迟上片刻,当场砍了他也无罪。 河南河北沦陷之后,当地官驿的管理也陷入混乱,据岳诚一路所见所闻,大半驿站都被烧成灰烬,残留下来的要么位置偏远,金兵没找到,要么被老百姓改造成了客栈和酒肆,金人打草谷也要歇脚不是,勉强能留下一两个。 虎口驿就是这种情况,破破烂烂的驿站外头插着一杆迎风招展的酒旗,变成酒肆了,恰好岳诚骑马半晌也累了,勒住马缰,打算在这里歇歇脚,顺便等等落在后面的王贵张宪等人。 店小二在门边整理酒坛,冷不丁看见一位锦缎襕衫的公子哥,顿时眼前一亮,连忙用汗巾子拍打身上尘土,跑过来替他牵马,笑着攀谈:“客官好行头,这匹马雄浑矫健,怕不是回鹘宝马吧?” 喂草好比洗车加油,是要给小费的,岳诚扔过去二两碎银子,懒洋洋的答道:“眼力还不错,给我伺候好了。” “谢客官赏,您屋里稍坐,我喊人给您上一桌好酒好菜!”店小二得了赏钱,点头哈腰的道谢一番,朝店里大喊:“杨幂,好生款待这位大官人!” 岳诚坐下喝茶,闻言一口茶喷出来了,咳嗽着问:“你说什么?” “杨……杨咩啊,俺们厨娘的小名。” “哦。” 要是蒙着眼进门,还以为他那个时代的女明星也穿越过来了呢,忒离谱了点,想想也不可能,不过他还是对这位厨娘产生了好奇心。 布帘掀开,走出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鬓发插满金银珠翠,清明刚过的时节,还有几分料峭春寒的冷意,上身竟然只穿个红肚兜,外罩披帛,香肩袒露,手捧一盘酒菜,倚着门帘朝他深情款款的一笑。 岳诚先是一呆,然后跑出去看了看虎口驿的招牌,没走错啊,这不是怡红院。 搞毛? 杨咪抛个媚眼,故作妖娆的迈着小碎步,款款来到他身边,放下酒菜,笑吟吟的赞美道:“大官人好阔气,这年月还能骑回鹘马的锦衣公子可不多见。” 听说这年代的脂粉都是纯天然的,可这厨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假冒伪劣产品,脂粉味儿浓的令人作呕,岳诚扇着风,不悦道:“从哪来的回哪去。” 那厨娘非但赖着不走,还往岳诚大腿上坐,搂住他脖子,嬉笑道:“大官人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在此休息几个时辰,奴家待会下面给你吃好不好?” 岳诚一个过肩摔把她扔出大门外。 摔的那厨娘屁滚尿流,鬓发凌乱,惨叫不迭。 喂马回来的店小二惊呆了,忙不迭的凑过来问:“大官人为何发怒?” 岳诚指着那杨咪:“让她消失,有她在我吃不下这顿饭!” 一刻钟后,浓妆艳抹的厨娘褪去妆发,换回木钗粗衣,苦着脸出来道歉。 听那店小二解释,这厨娘是他浑家,小两口从大名府逃难至此,见这官驿没人住,收拾收拾开起了酒肆,年前金兵扫荡的勤快,为了活下去,便让浑家打扮成风尘女子,一来可以招待金兵,免于灾祸,二来哄得客人高兴了,还能得些赏钱。 岳诚彻底无语了。 兄弟你真大方,让老婆出来接客,真活不下去可以继续往南跑嘛,过了长江仍旧是太平盛世,有手有脚,总能混口饭吃,何必挣那绿油油的银子呢? 唉,人各有志,不说也罢,反正不是他老婆,他也管不着。 酒菜依次摆开,老鼠肉拌萝卜,树皮疙瘩汤,养生观音丸,唯一正常的是那盘花生米,可惜干瘪发黑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掀开酒壶盖子闻了闻,发酸。 岳诚放下筷子,摇头又叹气。 店小二搓着手过来赔笑:“得罪得罪,客官不是大名府人氏吧,如今这大名府的地皮,已经被金人刮的干干净净,别说庄稼里的粮食,连个像样的野味都打不着,小的能给您弄来这四样菜,已经竭尽全力了。” “……” 二两银子就这待遇,怎么都说不过去,那小二非要圆这个场子,搜肠刮肚的介绍这四样菜的好处:“您瞧这硕鼠踏祥云,是不是很吉祥,再看这千年树粉炖成的疙瘩汤,是不是很丝滑,还有这……” “停停停!” 特么的,文采还挺好,有这本事,不去给赵佶当外交官可惜了,说不定你上去一顿吹,还能让大宋少赔点银子。 正思量着这顿饭怎么吃,突然进来个干瘦的农夫,打赤脚,肩膀扛一麻袋,双眼通红,风尘仆仆的脸庞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来了也不坐,直勾勾的盯着店小二。 “客官您慢用,我去瞧瞧。” 店小二跑过去,塞给农夫五个铜板,接住麻袋,交给那名叫杨咪的厨娘,杨咪把麻袋抱进后厨,回来时偷偷瞥他一眼,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干瘦农夫低头看看脏兮兮的五个铜板,忍不住嚎啕大哭,店小二捂住他的嘴,低声呵斥:“做都做了,哭个啥,不如回去求神拜佛,让他来世投个好人家,快走吧。” 那农夫踉踉跄跄的走了,走到半路终是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听起来就像惨死在这片大地上的百鬼夜嚎,凄厉又令人心痛。 酒肆里一切如常。 店小二担心岳诚发火,忍痛端来一盘不那么寒碜的花生米,可以想见,这就是他们两口子手里最好的食物了,他没吃,捏住一颗花生米掂量几下,扔到那小二的脑门上。 斜眼瞪着他:“没看错的话,那麻袋里装的是个人吧?” 第77章--祭品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店小二嘿嘿笑道:“客官看走眼了,那是一只小羊羔。” 宋人喜爱吃羊肉,每逢年关,各地进贡的新鲜羊羔数十万只,黎明时分从西边的万圣门驱赶羊群进宫,浩浩荡荡的牛羊队伍绵延不绝,堪称北宋盛景之一,然而就是那种富庶的年月,小羊羔也不会贱卖到五个铜板一只,更别说现在大宋和金国激战正酣,北方物价差不多崩了,五两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的东西,怎么只给人家五个铜板。 用这种借口糊弄岳诚,当他是三岁孩童不成? 店小二糊弄不过去,讪讪挠头:“客官既然猜到了几分,又何必多问呢,闺女是那老汉卖给我的,我没强迫他。” 岳诚又问:“你要人家闺女干什么,该不会是拿来做人肉叉烧包的吧?” “不敢不敢!”店小二连忙摆手。 问他到底用来干嘛的,却又不说,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巧了,岳诚有的是钱,从袖兜里摸出一锭纹银,啪,拍到桌上。 说出实情,这一锭十两的纹银就是他的。 见那店小二有些迟疑,岳诚又从行囊里掏出一个大菠萝! 没见过吧,这可是稀罕物件,美洲大陆的产物,咱们东方古国还没有呢。 店小二终于动心了,银锭和菠萝一股脑的搂进怀里,继而说道:“客官有所不知,此地往北有个太平寨,寨主号称太平圣王,承天宫旨意,下凡接济众生,每到月圆之夜,设坛做法,用七岁以下的童男童女祭天,小的浑家跟那压寨夫人有些交情,便让我们出来搜刮童男童女,刚才那老汉的闺女……” “是祭品?” “祭天总要有些东西吗,天道轮回,帮他们托生个好人家。” 岳诚砰的猛拍桌子,桌上的碗碟弹起一尺高,吓的那店小二一激灵:“此事与小的无关,小的只是替他们散播消息,并未屠宰祭品。” 岳诚冷冷道:“你倒是把助纣为虐说的清新脱俗,你自己的孩儿,舍不舍得送去轮回?” 那当然不舍得了。 只有养不起的孩童才往这魔窟里送,换点银钱粮食,接济家里还能活下去的劳力,倘若不送,等待他们的就是饿死的结局,甚至易子而食。 岳诚看不得这种人间惨剧,让那店小二放人。 店小二噗通跪下道:“大官人气度不凡,想必有些来历,小的不敢得罪,但那太平圣王坐拥五万兵马,小的也吃罪不起,大官人饶了小的吧。” “看来你害怕他,不害怕我了?” 岳诚在他们眼里无非是个富家子弟,得罪了他,顶多挨顿打,太平圣王就不一样了,精通仙法,手下五万天兵天将,有没有那通天的本领,暂且不说,一人一脚也足够踏平这酒肆了,确实如他所说,店小二害怕太平圣王更多一些。 既如此,岳诚抬手打个响指。 面前的桌子应声碎裂,而他的茶盏还悬浮在半空,他端起茶盏浅酌一口,放回去,茶盏仍旧悬浮在半空中。 又一个响指,悬浮在空中的茶盏也被剖成两半,落到地上,他漫不经心的淡淡一笑:“太平圣王有这本事吗?” 店小二呆若木鸡。 厨娘杨咪也看傻了。 好家伙,原以为他是个富家子弟,没想到他也有驱鬼通神的本领,这世道忒离谱了点,什么神人都冒出来了,这谁敢得罪? 夫妻两个纳头便拜,咚咚咚,磕了仨响头,把藏在后厨的麻袋抱过来,恭恭敬敬的交给他,敬若天神一般跪在侧面。 麻袋口解开,里面果然是个五六岁的女童,扎着双丫髻,浑身脏兮兮的像个泥猴,小脸布满泪痕,解开束缚之后她哪儿不去,想必已经知道父亲要把她卖掉,连爹娘也不找了,只顾埋头抽泣。 岳诚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捧开心果,塞她手心里,她双手捧着,不敢吃,抬头怔怔的望着岳诚,岳诚轻拍她的小脑瓜,安慰道:“爹娘养不起你,卖与他人也是情非得已,不必记恨他们,吃吧,吃了这开心果,把不开心的都忘掉。” 女童含着泪把开心果吃了,没剥皮。 神骏的大宛马在门外焦躁不安的打响鼻,似乎在催促他上路,抬头看看天色,不等了,此地距离大名府的城池只有五十里,进城再跟王贵张宪汇合。 岳诚起身要走,店小二两口子突然冲出来,拽住他的马缰,齐齐跪倒,脸色焦急:“大官人你不能走,这女童……” “噢,差点忘了。”岳诚寻个无人的角落,打开随身空间,搬出两袋五十斤的粮食,打发这对夫妻南下逃荒,顺便把这女童养大。 12两银子外加一百斤粮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算是一笔不菲的资产了,足够他们慢悠悠的走到江南,可是,这对夫妻忽然改变主意,粮食和银子都不要,非让他留下。 店小二说:“大官人,我们走不得啊,小的父兄妯娌都在太平寨吃观音土,敬拜太平圣王,小的带着祭品一走了之,父兄妯娌安有命在?” 岳诚皱眉:“那你的意思……” “大官人非要救这女童,我们也不拦着,但你不能救了她,害了我们,大官人既然也有驱鬼通神的本领,为何不好人做到底,将这太平寨取而代之?” 也有道理,他此时执掌大名府,太平圣王在大名府境内妖言惑众,终究是个祸害,揪出来鞭个尸也无妨,岳诚下马回屋。 心念一动,从系统里取出第六张卡牌。 解锁之后,查看卡牌信息,渐渐有了主意,他问店小二姓名,店小二大名关猛,他让关猛找一口木箱,把那女童重新装进去。 “大官人不是要救她吗,这又是为何?”关猛问。 他说:“将计就计,我去太平寨会会那太平圣王。” “大官人小心。” 劝慰那女童几句,将其装进木箱,同时塞进去一颗大菠萝。 关猛准备用麻绳捆住木箱,岳诚说不必,打发他们离开,悄悄把第六张卡牌拍上去,只见木箱白光一闪,冒出一把乌龟形状的锁头,牢牢的扣住木箱。 木箱得到门神的加持之后,渐渐龟甲化,箱体展露出龟裂的灰白花纹。 第78章--一支穿云箭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第六张卡牌与门神二字最贴切,为什么呢,因为它叫永固门神,形象是一只雪白的象龟,象龟体型庞大,寿命悠长,甲壳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坚固! 而且它的防御力和年龄挂钩,年龄又跟等级有关,升一级长一岁,岳诚运气不错,卡牌开出来就是孤品一等,跨两阶,一阶九等,九岁又九岁,现年18岁,神龟的年龄跟普通乌龟不一样,一岁能抵一百岁,换算成俗世年龄约莫1800岁。 自带两种先天技能,一是永固,也就是前面提到的防御力,长寿了,也变强了,越老越无敌,二是象生,依附到某个物体上,与之融为一体,核心化为一把乌头锁。 木箱龟甲化,便是利用了这项技能。 岳诚把木箱抱出来,让关猛试试能不能打开,关猛扫量这木箱,发现这木箱跟刚才不一样,外表多出些许龟壳花纹,找到乌头锁的位置,试着掰了掰,完全掰不动,也没有钥匙孔,关猛疑道:“大官人,这锁好生古怪,没有插孔怎么打开?” “要的就是打不开,你砍一下试试。” “倘若砍坏了……” “赏你一百两银子。” 关猛喜道:“大官人莫要食言。” 旋即让浑家去后厨拿来劈柴用的斧头,对准那乌头锁,一斧下去,叮的一声,乌头锁安然无事,他弹回去六七尺,邪门了,关猛不信这个邪,叮叮当当敲打半天,累出一身汗,别说锁头了,无意中劈砍到木箱,木箱也不见半点痕迹,仿佛有神灵护体。 关猛扔了斧头,满脸郁闷的抱怨道:“大官人愚弄小的,这根本不是刚才那口箱子。”可是箱子底端有火漆,写明了哪家铺子造的,虽说年长日久有些褪色,火漆的痕迹还能看到,确实是他们小两口的木箱,关猛百思不得其解。 岳诚淡淡一笑,也不解释,套一辆马车,把这口箱子放到上面,自己则是换了一身粗布短打,扣上斗笠,马鞭绕臂三匝,充作马夫坐在前面赶车,临走时交代道:“如果有个叫王贵的经过此地,告诉他,大名府知府去太平寨剿匪了!”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关猛的脑海炸响个霹雳,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岳诚竟是大名府知府,转念又一想,欸,不对,大名府已经沦为敌占区,朝廷为何又派来个知府?而且他光棍一条,也没带兵,这不是来送死的吗? 死路千万条,作死第一条,在金国十万大军的必经之路上当知府,岳诚还觉得不够刺激,单枪匹马先去太平寨送死。 作死作出了新花样。 赶车北行半日,来到太平镇,河北腹地尽是平原沃野,一目千里,远远的望见镇子东头的芦苇荡中有座规模庞大的水寨,一面旌旗在雾气弥漫的清晨迎风飘扬,上书四个大字——太平圣王。 想必这就是太平寨了,岳诚打开木箱,塞给那女娃一些食物,安慰几句,合上木箱,拍拍乌头锁,挥起鞭子猛抽几下,靠近芦苇荡,芦苇荡中停着几艘农家渔船,背着蓑笠的草莽汉子蹲在船头,斜眼打量他,注意到他身后的木箱,扬声喝道:“一支穿云箭!” 没头没尾的来这么一句,显然是进寨的暗号,说对了暗号才是自己人,不然不让进,不过岳诚心道,我尼玛,这不是《功夫》里的台词吗,难道这装神弄鬼的太平圣王也是穿越者? 两个穿越者会师大宋,倒也蛮精彩的,于是他脱口而出下半句:“千军万马来相见!” 星爷的《功夫》他看过好几遍,里面的桥段耳熟能详,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绝对没错,然而他会错意了,人家的暗号是一支穿云箭,宋金劈两半。 说错了暗号,船头的草莽汉子噌噌拔刀,跳上岸来,岳诚脸色一变,心叫糟糕,看来自己想多了,连忙抱拳道:“好汉息怒,小的是虎口驿客栈关猛的远房表弟,关大哥身体抱恙,命小的来送祭品。” 其中一个脸带刀疤的草莽汉子,貌似是外围看守的头领,吐了噙在嘴里的芦苇杆,喝道:“贸然闯入太平寨领地,一箭射死你也不冤,关猛那鸟厮没交代你怎么对堂口吗?” “呃,关大哥病的迷迷糊糊,想来是忘了。” “打开木箱。” 马车骡子都是关猛的,之前送过几趟,刀疤汉子认得这些旧物,倒也没有为难他,但这木箱是万万打不开的,岳诚对着乌头锁忙碌半晌,无奈的摊手。 刀疤汉子嘟囔着废物,一把推开他,对准乌头锁就是一刀。 铿锵脆鸣,火花迸射,锁头没事,刀疤汉子震退了两步,后面兄弟起哄:“岑二哥昨夜跟那渔娘折腾半宿,莫非手软了不成,要不要兄弟们帮帮你啊?” “少放闲屁,添上你娘老子也应付得来,怎会手软,下一刀必中。” 兄弟们都在后面看着,岑小二卯足了力气,猛然跃起,以千钧之势力劈,此人身材威猛,膂力不凡,按照常理来说,这一刀下去,树桩也能劈成两半了,偏偏劈不开这乌头锁,而且反弹的力道更大,锵的一声,把岑小二震退了五六步,堪堪倒在后面兄弟们怀里,兄弟们纵声大笑,下手掏他鸟蛋,看他是不是真的累软了。 笑闹片刻,这伙人忽然发现不是岑小二软了,是这锁头太硬,他们轮番上阵,谁也劈不开乌头锁,而且这锁头没有插孔,无法正常打开,便来质问岳诚:“哪来的木箱,为何如此坚固?” 岳诚诚惶诚恐的摆手:“小的不知,木箱是关大哥装好交给小的,小的未曾动过,关大哥还说,太平圣王本领通天,这木箱直接交给他,他肯定能打开。” 岑小二本想找关猛兴师问罪,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好开口了,便让他把木箱抬到草船上,一起去寨子里面见圣王。 草船在布满芦苇荡的河淀里穿行,隔三差五就有一撮遮蔽视线的芦苇,而且这片河淀有地热温泉,终日白雾升腾,寻常人要是撑船进来,十有八九会迷路,太平寨的兄弟则是熟门熟路,撑篙七拐八绕,很快就望见了藏在迷雾中的太平寨。 第79章--不可说不可说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进了湖心岛水寨,首先望见一座巨大的石像,石像矗立在寨子中心,约莫两丈高,石像雕琢的莹白圆润,刻画了一个身着粗布青衣的太平道人手握七星剑指向苍穹的形象,以后世的眼光看,不算高大,雕工也不甚出奇,但在这水寨里是最高的建筑,堪称巍峨雄壮,高耸孤绝,而且旁边还飘扬着一面旗帜——太平圣王。 岳诚揉着下巴啧啧感叹,这鸟厮可以啊,屁大点的实力,先给自己竖了个雕像。 那些接引他的圣王信徒从后面推他一把,喝道:“背着你的木箱,我带你去见圣王。” 正好他也想见见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便用麻绳捆住木箱,缚于身后,跟着岑小二等人走过舢板搭成的水桥,可惜太平圣王正忙着给信徒们祈福,没空接见他。 寨子中心聚集了上千号人,多是衣不蔽体的贫苦百姓,呈圆形围拢石像,石像前面搭建一座圆环状的木台,一个身着白袍头戴面具的道人手持七星剑,绕着环状的木台来回奔走,口中念念有词,姿态夸张,仿佛在跳大神。 不用说,这肯定就是太平圣王了,每次他腾身而起,站在台下充当侍从的信徒就往火盆里吹火,哗,冒气一股火焰,四周的信徒跟着高呼:“圣王到,百姓好,圣王临,太平近,太平圣王,万世无疆!” 岳诚差点被这一口毒奶毒死。 这么离谱的信仰,居然有人相信,还不如相信他是门神大总管呢,起码他真的是。 正当他暗自腹诽的时候,头戴鬼神面具的太平圣王突然停在石像前方,与那石像做同一种姿势,手掐道诀,大喝一声临,石像仿佛有神灵附体,突然流泪了。 寨子里的信徒纷纷跪下,双手平托,三叩九拜,诉说各种各样的祈求,还有人嚎啕大哭,祈求圣王降福于他,摆脱这苦难的人生,岳诚岑小二等人来的晚,站在最后面,除了他,全都跪下了,岑小二呵斥道:“圣王降临,休得放肆,还不快跪下接见。” 岳诚一脸狐疑的跪在人群后方,偷偷打量流泪的石像,心中满是疑惑。 这太平圣王有点本事啊,让石像流泪,怎么做到的? 鬼神之事,他是不信的,除非这个平行世界有一个跟他能力相似的穿越者。 祈福法事进行了半个时辰,太阳落下的时刻停止,寨子里点燃火盆,信徒在火光的映衬下,排成一列长队,徐徐走过环形木台,每个参加法事的信徒都能得到一枚济世丹。 岳诚也得到一枚,济世丹呈棕褐色,圆润光滑,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米香,据说是天界的太平圣尊洒下的米粒,用来悬壶救世,每隔七天做一次法事,每隔七天发一次济世丹,吃了这济世丹,便有了太平圣尊的法力加持,可保七天真身。 这枚特殊的丹丸引起了岳诚极大的兴趣,捧在掌心细细打量,像极了后世童年挑食的时候,家里人给他吃的山楂大补丸,但这肯定不是什么仙丹妙药。 他寻个茅房,躲在里面关上门,把不空召唤出来,指着丹药悄声问道:“这枚丹药的成分你能看出来吗?” 不空双手合十:“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岳诚翻个白眼:“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不知道。”眼看主公要发火,不空又补上一句:“小僧不知道这枚丹药的具体成分,但看品相,应该蕴含着六分狡诈,三分险恶,仅有一分慈悲。” “欠揍是吗,少跟我打哑谜。” 岑小二在外面喊他名字,他连忙收起丹药和卡牌,提着裤子走出茅房,法事做完,岑小二向太平圣王禀报了木箱打不开的怪事,太平圣王要接见他。 于是在岑小二的带领下,步入圣威殿。 高坐殿堂上首的,便是那白袍圣王,仍旧戴着面具,看身材应该是男子,岳诚想走近点看看,被殿下的侍从拦住,喝令他把木箱抬过来。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其中必有猫腻,看看情况再说。 岳诚把木箱放到大殿中央,充作无知百姓,朝那圣王拜了几拜,然后说道:“圣王明鉴,小的名叫关东虎,给虎口驿客栈的关大哥帮闲,昨日关大哥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交代小的把最近收罗的童男童女送来,木箱是来之前装好的,小的一无所知,没想到来了怎么也打不开,圣王法力通天,定然有办法打开。” 冒险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拆穿这神棍的把戏,永固门神加持过的木箱,看他怎么打开,如若打不开,装神弄鬼的神棍一枚无疑了,如果打开了……应该不会。 岳诚肃立一旁,等着看好戏。 殿内的信徒和侍从,好像也相信他是天神下凡,全都齐齐望着他,那太平圣王踟蹰片刻,信步走下来,绕着木箱转三圈,忽然道:“六合九祭,否极泰来,太平寨已经在六个方位祭天九次,也该是圣女出世之时了,这箱子既然打不开,想必是上承天意,为我太平寨送来了太平圣女。” 一旁的侍从诧异道:“这箱子里的童女竟是圣女?” “不错,开与不开,自有天意,非我等凡夫俗子能左右。” “那当如何是好?” “将其供奉在神龛上,等下次法事请问天界圣尊。” 说罢那太平圣王煞有介事的伏地跪拜,对着木箱磕了仨响头,殿内的信徒也随之跪下,然后把木箱送入神龛供奉,岳诚作为恭迎圣女入寨的幸运儿,赏了他三枚济世丹。 捧着济世丹的岳诚忽然有种小丑竟是我自己的感觉,行啊,有点道行,为了避免打不开出丑的风险,弄出这样一套说辞,岳诚还真是低估这位太平圣王的智商了。 弄完这档子事,岑小二打发他回去,他并不是太平寨的信徒,不应该待在这里,然而他的第六张卡牌还在木箱上面贴着,岂能随随便便走了,脑筋一转,他把赏赐的三枚济世丹塞给岑小二,眨巴着眼说:“小的也想加入太平寨,麻烦岑二哥给圣王说个情。” 第80章--怎么动手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济世丹究竟有什么功效他不知道,但在太平寨,丹药显然是通用货币,岑小二掂量几下,迎着火盆查看成色,满意的收入怀中,拍拍他肩膀:“咱们太平寨的信徒五六万,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济世丹的,机灵着点,以后我们保你当护法。” “护什么法?”他问。 岑小二一副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的姿态:“当然是圣王的护法,圣王有四大护法,八大金刚,十六铁卫,这些人全都得到了天界圣尊的法力加持,修出了半人半神的本领,来日金兵过界,能以一当百,你要是运气好,也能入选,因为前两天有个护法归隐天界了,圣王正在甄选新的护法,知不知道?” 知道个锤子,你们还真信啊,别的不提,半年前金兵攻打汴京,朝廷病急乱投医,找来一个叫郭京的天师,号称能用法术击退金国十万大军,结果怎样呢,法术施展出来,没见金国退兵,那郭天师倒是借着烟雾跑没影了。 太平圣王什么来头他不知道,但忽悠人的本事绝对不如郭天师,郭天师连皇帝和宰相都忽悠了,也没见起效,太平圣王何德何能,敢说自己能用法术击退金兵? 正好金国北归,十万大军和十万俘虏已经走到韩张镇,用不了几天就到大名府,岳诚倒想看看这位太平圣王敢不敢派出‘天兵天将’阻拦金国铁骑。 于是他笑的点头:“谢岑二哥照顾,那我今日就住下了。” “好说,寨子里的大通铺太聒噪,我替你找个安静住处。” 岑小二领着他去大殿后面的柴房安歇,还送来一床棉褥子,两壶茶水,人还不错,拿钱真办事。 是夜丑时,月挂柳梢头,寨子里的信徒均已梦会周公,岳诚悄悄爬起来,隔着木楞子窗格往外观瞧,除了静静燃烧的火盆,再无动静,他置换卡牌,把千樱和不空都召唤出来,仨人埋头商量对策。 太平圣王的脑瓜子挺好使,不上钩,怎么才能拆穿他呢,岳诚一时半会想不到好办法,询问千樱,千樱照例举着一根稻草,表明自己的方位,稻草猛然下劈。 “主公何须拆穿他,此事交给千樱即可,是人是神,一砍便知!” 千樱主张一力破十会。 不空双手合十,面带悲悯之色:“佛曰,不可杀生,弄脏了这和谐美好的太平寨多不好啊,再说大肠小肠十二指肠流一地,打扫起来也是个麻烦事嘛……” 岳诚照他的秃头上扇一巴掌:“不贫嘴能死?” 不空揉揉自己的秃瓢,悻悻地翻个白眼:“peace and love啊主公,好歹也是大名府知府,怎么动手呢,有辱大宋仕子的斯文嘛……别打了,我说正经的,此人不能杀,杀他一人容易,太平寨五六万的信徒,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信念,不是那么容易劝服的,来日再有一个太平圣王登高一呼,又成匪患。” 这一点岳诚也想到了,可这是封建社会,讲科学大家也不信啊,何况他自带金手指穿越,本身就不科学,他可比太平圣王玄乎多了,玄乎的事情还得用玄乎的办法。 不空道:“主公不妨观察几日,寻得破绽,用此人当跳板,一统太平寨。” 不知不觉间,岳诚也走上了愚弄民众的道路,没办法,摆在面前的几条路都不好走,唯有这一条平坦笔直,这是最优解,要想尽快解决问题,就不得不当一次自己最讨厌的人。 翌日他找到岑小二,寻个接近石像的差事,修理破损的木台,领了丁卯锤头,一边敲打一边观察石像,同时把千樱的卡牌贴在心门上,让千樱去打探太平圣王的动静,千樱隐形,或许能窥视到这神棍的秘密。 下午千樱回来禀报说,已经看到此人的相貌,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吊梢眼,塌鼻头,鞋拔子脸,好似变身了的黄鼠狼,眉心还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 这么有特点的相貌,放在人堆里绝不会埋没,可是岳诚并没有见过这种相貌的人,担心遗忘,找了块树皮,擦干净,让千樱把看到的相貌刻绘下来。 千樱刻完交给他,然后问道:“主公有什么发现吗?” 他失望的摇摇头:“这人肯定是个骗子,但我始终想不通他是怎么让石像流泪的。” “或许内有玄机?” 起初他也这么觉得,白天特意绕到石像后面敲敲打打,实心的石料,应该进不去。 主仆二人商量不出个所以然,继续观察。 混了几天,没发现什么破绽,反而跟岑小二混熟了,岑小二广平人氏,老家离此不远,世代经营阴宅丧葬,对土壤破有研究,这天两人从四大护法那里领了差事,乘船去河淀北侧看护法坛。 太平寨有四个法坛,据说是太平圣王亲自挑选的风水宝地,在此施法可以直达天听,两人屁颠屁颠的去了,临近黄昏,四下里无人,岑小二朝他招招手,低声道:“你知道法坛里面有什么吗?” 岳诚一怔:“不是圣王施法的宝地吗?” “嗐,你还真信啊。” 他一直觉得这个时代的百姓愚昧,但也不是所有的都愚昧,岑小二显然知道点内情,而且听他的语气,内心并不相信太平圣王的鬼把戏,岳诚便恭维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岑二哥话别说一半啊,让小弟也长长见识。” 岑小二哂笑:“说穿了不值钱,这里面有一种能吃的土,隔几天四大护法和八大金刚就进去挖两筐子,回去用秘方加工成济世丹,然后当做粮食发给信徒。” 能吃的土,想必是观音土,兵连祸结的年代,常常听说穷苦百姓去山里挖观音土充饥,虽然岳诚早就听说过,却没见过,忙问:“岑二哥怎么知道?”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放到鼻子下去闻闻,扔到岳诚面前:“岑某祖上专事阴宅,这土地里的门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不信去里面看,法坛下面遮盖的必定是浅黄色的黏土,放舌头上细细嚼,有股子甜腥味,拌些树皮沫子炖了,小小的一块观音土,能炖一大锅面汤,晒干之后再加些香草之类的调料,捏成丸子,就是济世丹,吃一个顶两三天,拉不出来,住在寨子外头的信徒已经憋死好几百个了。” 第81章--没有武德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了解的这么清楚,岳诚不禁要问了:“既如此,上次圣王奖励我的三枚济世丹,岑二哥为何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岑小二眨眼一笑:“因为底下的那些傻瓜相信啊,一枚济世丹能换仨小妾,当年岑某一介白衣,连个浑家都讨不到,如今却是妻妾如云了。” 说罢两人同时露出只有男人才懂的贱笑。 岳诚倒不是羡慕他,没什么好羡慕的,光是宗泽强塞给他的宗九娘已是人间绝色,大可不必在这穷乡僻壤找小妾,但是岑小二明明知道里面的猫腻,还在太平寨浑水摸鱼,不禁让他怀疑,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太平寨的内幕。 岑小二给出了答案:“五指连心,凡是太平圣王的亲信,都知道内情,比如这北部法坛的观音土,不可能让太平圣王亲自挖吧,必然是他的亲信来操作,四大护法、八大金刚、十六铁卫全都是知情者。” “岑二哥你呢……” “我当然不是了,我是从观音土里发现的猫腻,没敢告诉任何人,只告诉你了,你送来的木箱里藏有圣女,将来圣女成为太平寨的第二把交易,念在你护送有功的份上,定会提拔你当护法,将来你荣升高位,别忘了老哥今日的提点。” 怪不得岑小二突然冒险说这些,原来是看准了他一定会升官,提前套交情来了。 这样也好,有个内部的盟友,方便行事。 岳诚从怀里掏出一把珍贵的开心果,分给岑小二一半,寨子里全都是穷鬼,因为天灾人祸才集结于此,岑小二也一样,除了不吃观音土做成的济世丹,什么倒霉玩意都吃过,突然吃到开心果,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激动的问道:“真好吃,这是什么果实啊岳老弟,哪里有种,可否带哥哥去认个路?” 岳诚嘿嘿一笑:“这可不是摘的,这是河东米氏的贵人路过虎口驿,赏赐给我的,好吃吧,客栈还藏了一包,你要是想吃,改天我分出半包给你带过来。” 在这饥一顿饱一顿的年月,没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了,岑小二催促他现在就去,他说:“开心果藏的很严实,随时都能拿来给你,不过我想知道一件事,昨日的祈福法会上,石像为什么会流眼泪?” 岑小二一怔:“你也知道那是假的?” “这鬼把戏怎么变出来的?” 他想从岑小二这里打听点情报,可惜岑小二只认得出观音土,别的不清楚,两人值守到半夜,四大护法偷运观音土,不敢让他们知道,打发他们回去睡觉。 临分别之时,岑小二忽然叫住他,说太平圣王的私宅里养了几只漂亮的鹰隼,圣王经常训练它们,没空就交给四大护法喂养,有个护法不小心喂死了一只,引得圣王大发雷霆,把那护法的脑袋砍了。 岳诚回到柴房里,枕着稻草扎成的布包枕头,翘起二郎腿眯眼沉思,想了半天,没觉得这条信息有什么价值,召唤千樱去太平圣王的私宅看看那些鹰隼有什么奇异之处,便径自睡下了。 原以为是个不起眼的小爱好,没想到千樱连夜赶回来,道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抖擞精神坐起来:“此话当真?” 千樱肃然点头:“错不了,他们把鹰隼放出去的过程,卑职看的清清楚楚。” “好个太平圣王,钻研奇淫巧技倒是个人才。” “既然已经知道真相,要不要告诉寨子里的信徒?” 面对一个众人都已经深陷其中的骗局,说出真相并不是最佳选择,比如文艺复兴时期的布鲁诺,道出太阳中心说的真相,换来什么结果呢,被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 就像那句经常被人提及的老话,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对真相视而不见,道明真相的人固然伟大,但岳诚不想当布鲁诺,那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想……众人皆醉我送酒,让他们更沉醉。 济世丹七天发一次,祈福法会也是七天一办,岳诚斟酌了几日,祈福法会如期而至,另一批饥肠辘辘的信徒来到湖心岛的水寨,环绕天界圣尊的石像匍匐跪拜。 乌泱泱几千人,声势浩大。 随后,那神秘的太平圣王身穿白袍,头戴面具,走上高台,迎接信徒们的大礼,众人高呼:“圣王到,百姓好,圣王临,太平近,太平圣王,万世无疆!” 夹杂在人群里的岳诚也跟着喊了,喊的尤其卖力,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因为今天他有个计划要实施,或许太激动了,后面有人拍他小腿都没注意到,所有的信徒都跪在石像四周,腿脚磕磕绊绊在所难免,注意到了也不当回事。 后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突然来了个千年杀,岳诚菊花吃痛,回头骂道:“妈蛋,没有武德,偷袭我这个25岁的老同志……” 定睛细看,那鬼鬼祟祟低声偷笑的家伙竟是王贵。 不仅王贵混进来了,还有红巾军的头领马破虏。 两人衣衫破烂,头如鸡窝,满脸泥泞,打扮的像是丐帮弟子,混在信徒队伍里毫无违和感。 马破虏跪着走两步,跟岳诚并排跪在一起,抱拳低声道:“恭喜恭喜,几日不见,岳老弟你竟然荣升大名府知府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道喜了吧,传扬出去还以为他疯了呢,堂堂知府来给一个神棍当信徒,他悄声问:“你不是带领红巾军去跟金兵打游击了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马破虏也低声道:“十万金兵穿过韩张镇,抵达鹿头山,再过几天就到大名府城池下面了,红巾军的队伍正好在鹿头山附近,我碰见王贵,便一起来找你询问对策,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求神拜佛也不用来这里吧?” 祈福法会马上开始,来不及多说,岳诚让他们俩看眼色行事,然后挤到最前面。 台上的太平圣王和上次一样,手持七星剑,在圆环形的木台上来回奔走,四大护法八大金刚则是站在木台下侧,伴着节奏喷火。 法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等到太平圣王环绕木台一周,站到石像正前方,摆出和石像同样的姿势,圣尊的雕像就会流下血泪,以示对众生的怜悯,然后发放济世丹。 可这次不同,太平圣王喊出众生皆苦的口号时,没人欢呼,也没人喝彩,顺着信徒们的视线抬头一看,咦,石像没有流泪? 第82章--郭天师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水寨紧邻硫磺温泉,终年云雾缭绕,太平圣王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雾气散开,石像仍然没有流泪,台下的数千名信徒先是一怔,继而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 有人说天界圣尊也是要睡觉的,今天兴许打盹了,又有人说,济世丹发的太多,天界圣尊没丹药了,所以不肯显灵。 诸多看法,不一而足。 太平圣王本人则是有些懵逼,虽然他戴了面具,看不见表情,但他站在台上迟迟没有动作,显然是懵了,反应过来后,视线投向台下的四大护法,四大护法均是摇头。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岳诚越众而出,一个箭步冲上木台,振臂高呼:“圣女出世,另择圣王!” 言下之意,你这个太平圣王不管用了,下台吧,换个能跟天界大佬沟通的,至于能沟通的是谁,无疑,谁站出来那就是谁。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信徒们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他们笃信太平圣王带来了食物和希望,不会轻易放弃这位领导,大喝让岳诚滚下去,不过岳诚事先交代了岑小二带一波节奏。 岑小二道:“圣王预言了圣女即将出世,如果圣女也是天界圣尊的选择,那么这次不显示神迹会不会是故意为之呢?” “圣女岂能跟圣王平起平坐?” “对啊,太平寨是圣王建立的。” “难道让给素未谋面的小女娃不成?” “假如圣女也不能显示神迹呢?” 意见更驳杂了,这时太平圣王突然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无人主持大局,岳诚便道:“大家稍安勿躁,太平圣王是天界圣尊选出来的代言人,不管谁来当,都代表了圣尊的意志,大家说对不对。” 台下无人反对,因为太平寨的教义是这么写的,紧接着岳诚又道:“既然只是选个代言人,谁能胜任,就让谁来当,不是很正常的吗,前任卸职后,大可以在太平寨当护法,同样人人敬畏。” 王贵、马破虏和岑小二在下面齐声说好。 愚昧的信念有些动摇,一部分人同意他的看法,加入这个阵营,另一部分人保持沉默,等着太平圣王出面解释。 不大会,太平圣王急匆匆的赶来,斜睨着岳诚哼了声,而后双手下压:“刚才的祈福法会之所以不灵,是因为咱们的信徒之中混入了一些居心不良的人,他们污染了纯洁的信念,无法上达天听,把他们赶出去!” “对,把他们赶出去!” “不如杀掉祭天!” “杀杀杀!” 固守太平圣王的信徒仍旧占大多数,局面不妙,倘若起了冲突,在这狭小的水寨里可保不住岳诚,王贵和马破虏都替他暗暗捏了把汗,探手入怀,攥着藏在中衣里的短刀,随时准备带他逃离此地。 岳诚仍旧淡定的站在台上,他踱步到太平圣王身旁:“凡事要讲道理,你说我污染了祈福法会,使你的法术失效了,你有证据吗?” “你要什么样的证据?” “比如再来一次,这次我不干扰,我甚至可以离开太平寨,躲得远远的。” “不必!” 太平圣王大袖一拂,按照刚才的步调,手持七星剑又来一遍跳大神,绕着环形木台转圈,台下的忠实信徒则是大声祷告,为他助威,他绕完一圈,回到石像前方,肃然高呼:“圣威助我!” 所有人抬头仰望巍峨的石像,石像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神威凛凛,不可侵犯,仿佛真有这样一位神灵来到了太平寨,但这位神灵今天显然不想上班,结果和刚才一样,还是没流眼泪。 不但没流泪,唇角甚至荡起一抹轻笑,仿佛在嘲笑施法的太平圣王。 太平圣王愕然呆住。 台下的信徒脸上写满了失望。 这时岳诚一把推开他,站到石像正前方,同样振臂高呼:“圣威助我!” 缭绕的雾气穿过石像,片刻后散去,石像上的笑容消失,眼角淌下血泪,悲天悯人的天界圣尊又显灵了! 同样的口号,同样的位置,截然不同的结果。 谁才是新的接班人,还不明显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太平圣王呢喃着往回走,岳诚一把薅住他的衣袖,冷笑道:“别找你的鹰隼了,你放几只我杀几只,你的小把戏我早就看穿了!” 穿越者只有岳诚一个,哪来那么多神迹,所谓的石像流泪,其实是用三根白线控制一只鹰隼,悬浮在石像上空造成的错觉。 鹰隼训练的非常好,两只爪子分别抓着一个血瓶,后方有个护法控制白线,摇一摇,鹰隼就会松开爪子,血瓶串在白线上,白线的两个源头分别是石像的双眼,血瓶顺着绳子的轨迹滑到眼角,啪,瓶子碎裂,石像的眼睛沾染血迹,就流泪了。 这个骗术只能在太平寨生效,因为硫磺温泉遮蔽了部分视线,鹰隼飞得高,根本看不见。 太平圣王利用这小小的骗术网罗了五六万人为他效命,倘若他们聚集起来抗金,也还说得过去,世道艰难,大家用宗教团结一心,不算坏事,但这鸟厮不安好心,童男童女每月都要杀掉四个祭天,观音土改造成济世丹,使人慢性自杀,私底下却用这支毫无战斗力的部队威胁大名府的乡绅,收取供奉,他们呢,躲在无人的角落大鱼大肉! 无耻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 卑劣至极! 此时被岳诚拆穿了把戏,太平圣王不禁有些慌乱,挣开束缚,怂恿台下的信徒:“杀了这个玷污圣坛的罪人!” 有必要剖析一下这群信徒的成分。 这些人不全是走投无路的百姓,有一部分是从巩县逃回来的盗匪,巩县临近汴京,距离太平寨四五百里,为何来自那里呢,因为他们原本是河北大盗王善的属下。 王善被岳诚玩死了,十几万盗匪一哄而散,家在河北的,就逃回老家兴风作浪,可巧,这伙人半路碰见了北宋第一大忽悠——郭京郭天师!郭天师忽悠天子,忽悠宰相,妄想用法术击退金兵,结果金兵打进汴京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自觉没脸见人,戴上面具忽悠了这帮盗匪,在郭天师的指引下,选择太平寨当根据地,郭天师小小的施展了几个法术,就引来大批走投无路的难民,然后他们就开始享福了。 所以这群人里面藏着五六千的盗匪。 事迹败露,盗匪脱了白袍,抽出刀斧棍棒,一窝蜂的冲上高台,要把岳诚乱棍打死。 第83章--新一代圣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假如他们成功了,太平寨还是郭京的天下,改日修复机关,随便编个借口,照样能忽悠不知内情的信徒,加上五六千盗匪在里面稳定军心,谁也不敢说什么。 而且确实很容易成功,岳诚就一个人。 杀他还不简单? 盗匪一拥而上,王贵和马破虏顿时急了,这是最坏的局面,限于水寨的地形,马破虏的红巾军进不来,单靠他们两个,如何保得住岳诚? 尽管局势万分危急,两人还是豁出命应战了! 谁让王贵跟他既是同乡又是发小呢,谁让马破虏欠他一条命呢! 内衬里不好藏兵器,王贵的虎魄长枪没带来,抽出两把手刀,踩住前面跪拜的信徒背脊,嚎叫着狂奔而上,马破虏可是领着一千杂兵就敢硬怼十万金兵的男人,岂会落后,两人武艺也是不凡,一路砍瓜切菜,杀出一条通往高台的血路。 可是远水不解近渴,这一转眼的工夫,大批盗匪都涌上高台,竟然看不见岳诚的身影,难道死了,王贵目眦欲裂,马破虏怒火万丈,齐声咆哮:“胆敢动三郎一根毫毛者,屠尽你们全家九族!” 高台上的盗匪突然后退,哗啦啦,压倒了后面大片人,难道他们的咆哮震慑住盗匪了? 不。 这些盗匪欺软怕硬,虽然不敢打金兵,打自家人都是好手,单靠两句威胁的话,吓不住他们,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别说岳诚了,涌上来一人一脚也能把王贵和马破虏踩死,何须惧怕? 唯一能让他们恐惧的是神迹。 盗匪涌上高台,并没有摸到岳诚,岳诚站在石像下方,双手平伸,抬头望天,身体缓缓上升,升到距离地面一丈高的地方,悬浮在空中,如果这不是神迹,还有什么能称之为神迹? 难道天界圣尊附体了? 可是盗匪知道内情,哪有什么天界圣尊,都是他们编出来诳人的,明明都是假的,为何到了岳诚身上,竟然成真了? 这个时代的盗匪,终究是惧怕鬼神的,眼看岳诚展现出神迹,纷纷后撤躲避,甚至有人放下刀剑,掉头逃跑,五六千人的队伍霎时间溃散了一半,剩下的人抬头望着浮在空中的岳诚,已然目瞪口呆,静了片刻,信徒纷纷伏地跪拜,高呼道:“圣王到,百姓好,圣王临,太平近,太平圣王,万世无疆!” 计划很成功,岳诚取而代之,成为太平寨的新一代圣王了!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新王登基,旧王不会有好下场,咱们郭天师恰好就是旧王,为了保命,立刻跑路才是上策,然而郭天师没跑,抬头定定的看着岳诚,仿佛看出了什么猫腻,指着他腰间的褶皱:“假的,这是假的,他腰间有根绳子,他腰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 还真让他说对了,开了挂的岳诚也没法浮空,他还没有达到那个段位,一切都是千樱的手笔,千樱不仅自己能隐形,自带的武器也是隐形的,之前在石像上做手脚,杀掉鹰隼,给石像抹笑脸,都是她干的,此时又用无形的勾索捆住岳诚,往上拖拽,达到一种浮空的效果。 咱们郭天师真是个天才,变魔术的天才,哪怕不知道千樱的存在,也猜到了他的猫腻,可是成千上万的信徒没有他那么好的悟性,远距离观察,并无异常,便以为郭天师疯了,塞进麻袋里,捆的结结实实,上交给新一代圣王。 新一代圣王岳诚缓缓下降,落到木台中央,双臂平托,接受信徒们的顶礼膜拜,狂欢声中,岳诚拍拍麻袋里正在挣扎的郭京,微微一笑:“多谢天师为我做嫁衣。” 麻袋里传出模糊不清的咒骂:“狗泼才,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的接班人啊。” “休要得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信徒能把你捧上神座,他日也能把你乱刀剁成肉泥,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奇怪,这不是封建皇权的必然道路吗,天师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何不能看破红尘,还出来忽悠人呢,岳诚懒的听他废话,一脚将麻袋踹下木台,王贵接住麻袋,放到地上和马破虏一顿狂踹,直踹的袋包泛红才罢手。 岳诚接任太平寨的第一件事,是把王善的旧部清理出去,这些盗匪混在信徒中间,很难辨认,好在信徒大多是广平本地人,盗匪则不是,平时谁在拉帮结伙,找到当地的信徒一问便知。 于是他号令众信徒,擒拿盗匪。 除下逃跑的,剩余三千多盗匪全部擒住,绑在石像下面的木台上,这些人跟王善臭味相投,全都是骑墙派,被打怕了就投降,转头又叛变,招降他们毫无意义,他们不会老老实实的种田,更不会转化为义军,留之何用? 岳诚一声令下,把他们充作祭品,全部斩首! 霎时间整个水寨血流成河。 三千多个首级堆成一座小山,腥臭扑鼻,太平寨陷入红色恐怖,就连上过战场的马破虏望见了这尸山血海也是心头发寒,心道好个岳三郎,看上去吊儿郎当,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啊! 众信徒见这新一代圣王的手段如此狠辣,也是暗暗惊惧。 一时间整个水寨人人自危,岳诚令出如山,无人敢违背。 他从信徒里甄选了五千个身强体壮的男丁,充入红巾军,然后打开随身空间,发放粮食,这方面他比郭天师靠谱多了,郭天师用观音土糊弄信徒,吃死人不偿命,他发的可是真金白银的黍米,管吃又管住。 无法打仗的信徒领完粮食,在太平寨附近开垦荒地,自耕自种,信仰是自由的,他们可以跪拜天界圣尊,但不能为祸乡里,更不能用童男童女祭天,一旦发现,立刻斩首。 所以这太平寨到了岳诚手里,基本上处于半解散的状态,大家有粮有田,自耕自种,只要金兵不来,就重新恢复了靖康之前的稳定生活,而这正是大多数老百姓想要的。 第84章--露一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托岳诚的福,马破虏的红巾军在相州扩充到三万,岳诚南下守卫皇陵之时,马破虏也没闲着,领兵东进,与王彦的八字军汇合,双方一起偷袭北归的金兵,有胜有败,王彦疆场老将,老而弥辣,战阵经验丰富,马破虏从王彦那里学到了不少行军打仗的技巧,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所以这次的收编工作交给他主持。 马破虏兴致勃勃的收编完太平寨,兵力从三万扩充到四万,红巾军愈发壮大了,还有岳诚提供的钱粮甲胄,后勤无忧,只需埋头练兵,一支铁血义军缓缓铸成。 然而王贵不太高兴。 这天晌午,大军起营拔寨,向东挺进大名府,王贵打马疾行几步,走到马破虏身旁,见他悠然自得的捧着钱粮册子嘿嘿憨笑,哼了声提醒道:“若非我家三郎捧着你,你哪来今日的成就!” 马破虏微微一愣,点头道:“王贵兄弟说的是,当初马某领着一千红巾军去黄河北岸迎击十万金兵,若非三郎救我一命,早就死于乱军之中了,三郎的恩情,马某铭记于心。” “你是怎么报答三郎的?” “呃……三郎有什么指示吗,三郎如今贵为大名府知府,但有军令在,马某无不从命。”马破虏也是个实诚人,受过岳诚的恩惠,就在他手下做事了。 王贵不仅是岳诚的属下,还是同乡,手里却只有三百民壮,不禁有些眼红马破虏的四万大军,拐弯抹角的提醒马破虏,你已经有三万兵力了,这次的一万新兵就不能分给我点? 闲扯半晌,马破虏才品出妒火中烧的味儿,连忙正色道:“王贵兄弟你误会了,三郎让我收编太平寨,是为了方便练兵,并非偏向谁。” “练兵老子也会,难道老子武艺不如你?不信下马比试比试?” 此时的王贵年才弱冠,血气方刚,马破虏却已经三旬有六了,更为稳重,听这小屁孩一口一个老子,心中微微不悦,但也没发作,收起钱粮册子,下巴尖挑了挑前方嗑着瓜子踽踽独行的岳诚,说道:“你不服你去找三郎,只要三郎说行,我就把一万新兵分给你。” 王贵还真去了。 片刻后,一脸气恼的走回来,因为岳诚只回了他五个字——滚蛋,别添乱! 虽然他们从小就这么交流,但在行伍之中被骂一顿,还是很不爽,练兵他不会,但武艺不差啊,回头找到马破虏,一定要跟他较量较量,讨回自己的颜面。 马破虏也是带着一千兵马就敢单挑金国十万大军的猛汉,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岂能忍受,当即点头说:“行,比就比,我输了分你两千兵马,我若赢了,你给老子滚蛋,莫再纠缠!” 于是大军原地休整,王贵和马破虏在众目睽睽之下比试武艺。 王贵用的兵器还是跟岳诚初遇之时,岳诚送给他的虎魄银枪,诸葛兄弟打造的头一杆兵器,丈八长枪,枪杆乌黑,枪头缀着红璎珞,舞起来银光迸射,流苏翻飞,煞是好看。 马破虏则是用的红巾军队伍里的制式兵器,凤嘴长刀,诸葛兄弟打造了七百把,马破虏不挑兵器,随手拿了一把就用,兵器虽然不如王贵的耀眼,武艺不见得差多少。 两人甫一交锋,便打的难解难分,周围成千上万的义军围观,引来阵阵喝彩声。 喝彩声把岳诚也吸引过来了。 岳诚随身带着仓库,仓库里不仅有钱粮,还有他跟米姐姐讨来的奇珍异果,一路上那张嘴就没闲着,吃完瓜子吃大枣,吃完大枣吃核桃,此时盘着俩核桃,坐在高高的大宛马上观战。 说实话就他那点微末道行,看不出来谁的武功高,架不住他身边有高人啊,比如千樱,千樱是他手里的王牌刺客,武力值超高,眼界也不同凡响,他问千樱,这俩人打的不分胜负,谁更厉害一点。 千樱说:“都很菜。” “……” 有这么差吗,人家王贵好歹是史书中的南宋抗金名将,马破虏虽则名声不显,但也是义军里的佼佼者啊,怎么到了咱家平安门神嘴里,成了菜鸡互啄? 岳诚翻个白眼回道:“让你分析一下,不是让你跟他们比较。” “非要分析的话,卑职认为王贵略强一些,一来王贵年少气盛,占着些便宜,二来他枪法灵秀,一杆长枪使得神出鬼没,诡诈多变,点、挑、拨、刺、扫法均是严谨有度,看得出来得到了名师指点,将来的成就更高,而那马破虏就显得有些平庸了,胜在战阵经验丰富,勉强能打个平手,但要是一直打下去,不出两百回合,便要落败。” 场中刀枪相击,铿锵声不断,你来我往的打了一百多个回合,双方都已见汗,气喘如牛,碍于旁观者甚多,谁也不肯认输,千樱说的不错,再打下去肯定是年轻气盛的王贵获胜。 马破虏毕竟是红巾军首领,此时两三万属下围观,输了不好看,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岳诚及时喊停。 两人都不服。 王贵说:“三郎为何喊停,我正要让那河北蛮子尝尝咱们相州长枪的威力!” 马破虏哼道:“相州糙汉也不过尔尔!” “你竟敢瞧不起我们相州人?” “那又怎样?” “三郎,他瞧不起你!” 这王贵机敏油滑,寻个言语破绽,把马破虏给噎住了,马破虏这才想起,三郎也是相州人,辱骂王贵的同时,把三郎也捎带上了,马破虏气的老脸通红,连忙辩解自己没有那个意思,顺便夸赞三郎武艺出众,曾在黄河北岸的袭击行动中一起打过金兵,全身而退。 以一千兵力对阵十万金兵,能够全身而退的人必定勇悍绝伦,义军兄弟纷纷怂恿他出来露一手。 喊声如雷,不露一手不行了。 正好战马的得胜钩上挂着一杆长枪,他翻身下马,提着长枪走入场中。 大家都知道他是大名府知府,辖制着红巾军,同时他还收服了太平寨,是寨子里的新一代圣王,义军兄弟对他抱有极高的期待,说不定一出手就把王贵和马破虏同时打趴下。 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 岳诚应该道歉。 因为他刚刚入场舞了个枪花,就把长枪甩飞了。 喝彩声戛然而止。 两三万人同时噤声,目瞪口呆的望着他,那场面真是精彩绝伦,堪称大型社死现场,以他超厚的脸皮,也禁不住有些脸红,好在王贵够精明,平地一声惊雷喊了声好,兄弟们纷纷附和:“好!” 哗哗鼓掌! 第85章--大名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快板义军要是在这里,还能现场说段相声,夸一夸这失手的神韵,可惜没来。 岳诚厚着脸皮微笑挥手,轻咳两声,掩饰过去自己的尴尬,说道:“你们俩不用争了,等到兵练好了,分成左右两军,王贵统兵两万,马破虏也是统兵两万,非要分个高下,可以比一比谁杀的金兵多。” 他当场定下一个奖励制度。 人头论赏。 一个普通金兵的人头五两银子,百夫长五十两,千夫长五百两,倘若杀了万夫长,五千两银子外加布帛五百匹,牛羊一千头,良田一百亩,万夫长以上的金国高级将领,在万夫长的奖励基础上翻倍。 说罢他掏出一枚金锭,轻抛着说道:“咱们打仗不来虚的,我有的是钱,只要你们敢杀,我就敢给,你们敢吗?” 北宋时期的禁军有着明确的赏罚制度,虽说不如岳诚这么简单直接,但也行之有效,到了末期,童贯开创武装太监领兵打仗的先例,这鸟厮太过贪婪,坏了部队里的规矩,军功都是他一个人的,败了一推二五六,跟他没关系,导致军营里腐败丛生,军纪败坏,加上兵器甲胄不如金国,软件硬件都不行,一溃千里,被打趴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官军指望不上,义军却还火热,这套简单的赏罚制度只要执行下去,不愁没人上阵杀敌,何况他们大多是本地人,驱除鞑虏,恢复故土也是心中夙愿,有什么理由不响应呢? 王贵带头高呼:“有什么不敢,砍下粘罕狗头,为我大宋扬马立威!” 属下也是群情激奋,高举武器,大喊杀杀杀。 大军带着这股冲天的战意,拔营开拨,挺进大名府。 大名府久经战乱,已经是空城一座,城里的百姓不超过一千人,均是逃不掉的老弱病残,守着烧成千疮百孔的房屋等死,荒草半人高,夯土道路上凝固着汉人的鲜血,东南西北四条官道,直通四座城门,岳诚带兵巡视,只见城门残破,城墙全是断裂的豁口,曾经固若金汤的名城,变成这个鸟样,怎么守? 巡视完毕之后,马破虏建议分出一队工兵,修补城池。 岳诚把修缮事宜交给马破虏,自己亲自主持朝圣门的修补,因为朝圣门是大名府的南城门,金国的十万大军北归,首当其冲,守不住朝圣门,大名府分分钟告破。 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无疑是城门本身,下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属下去城外砍伐树木,营造一扇崭新的城门,同时派出斥候,打探金兵的行军进程。 城内的修缮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人手足够,他闲着没事,坐在城楼上一边喝茶,一边感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如茂名山舒服,忙完了还是回老家躺尸的好,起码能吃到米姐姐的新鲜果蔬。 忽然有个士卒冲上城楼,禀报道:“有个冒牌的大名府知府,在城外闹事!” 正在吃茶的岳诚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大名府知府也有人冒充? 有这必要吗,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闹事者就在朝圣门外,站在城楼上就能看见,抬眼眺望,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袍方士,尖嘴猴腮,眉心一颗豆大的黑痣,嘿,这不是前些天擒住的郭京郭天师吗,麻袋捆的结结实实,他怎么逃出来了? 责问羁押的士卒,原来是那天王贵和马破虏比武,义军兄弟全都一窝蜂的跑去看热闹,疏忽了郭京,郭京用暗藏的短刃划开麻袋,跑了出去,负责看守的士卒担心受罚,向长官求情,长官让他带领几十个兄弟去找。 至今还没找到,郭京却自己回来了。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郭京不知道从哪里忽悠了两万兵马,带兵围住大名府的南城门,声称大名府知府另有其人,让岳诚麻溜的滚蛋,不要鸠占鹊巢,不然有他好看! 王贵出城与这厮理论:“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家三郎乃是朝廷指派的大名府知府,哪来的另有其人?” 两万兵马当后盾,郭京底气十足的回道:“他说是就是吗,我说不是。” “我呸,你算老几?” 郭京轻摇折扇,不屑于跟王贵骂街,从袖筒中掏出一枚官印,平托此官印,淡淡笑道:“汝等匹夫,识得此物吗?” “那是什么东西?”刚刚赶来的马破虏悄声问王贵,王贵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是县令,哪知道这方方正正的玩意是干什么的,但这郭京毫无疑问是个骗子。 管它什么东西,肯定是假的。 郭京纵声长笑,在士卒的保护下往前几步,让他们这些没见识的看清楚,顺便来了段科普:“无知蠢货,这是大名府的官印,文思院铸造,背面有阴刻的铸造日期,历代大名府知府都用此印,印体为六叠篆,做不得假,我盖一章,你们看好了。” 属下送来大红的印泥,官印往印泥上蘸一蘸,盖到宣纸上。 果然是大宋特有的叠篆,形似方方正正的鬼画符,一般人压根儿看不懂,比较重要的官署衙门会用,皇家玉玺也是叠篆,玉玺九叠篆,中书门下七叠篆,再往下三叠四叠,不一而足,总之九为数之最,除了皇族其他人不能用。 大名府知府的官印是六叠篆。 这确实是朝廷文思院铸造的官印,不可能作假,义军队伍里有个当过县尉的兄弟见过此物,确认之后,向王贵和马破虏汇报,两人懵了,知府的位子不是三郎的吗,官印为何在郭京手里? 两人跑回城楼上,向岳诚询问原因,岳诚漫不经心的说:“官印有些沉,半路上扔了,那鸟厮想必是捡来的。” “扔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扔了?” “你……” 王贵很想捏住他的脑袋摇一摇,看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要么就是傻三郎的病又犯了,不然为什么扔掉官印? 城下的郭京见他们满脸气恼,禁不住放声大笑,高举官印喝道:“汝等屑小之徒,竟敢冒充大名府知府,简直罪该万死,朝廷钦定的知府信王赵榛在此,还不速速下来受死?” 第86章--我是逆贼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郭京屁的本事没有,大忽悠一个,倘若明君在世,估摸着连口饭都混不上。 可他运气不错,先是碰上了徽钦二宗这种糊涂蛋,笃信他会用法术驱散金兵,好吃好喝混了半年,金兵来了,他扔下两位帝王跑路,去太平寨当圣王,又骗了当地百姓,吃香的喝辣的又混了半年,被岳诚拆穿之后,居然捡到了官印,拿着这枚官印,谎称自己是朝廷任命的大名府知府,去找信王赵榛。 这赵榛,原名赵邦杰,自称太祖嫡系子孙,北宋灭亡之后,在五马山竖起为民请命的大旗,召集兵马十多万,以信王自居,究竟有没有老赵家的血脉,谁也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赵榛接见了郭京。 郭京一顿忽悠,骗来两万兵马,带兵来大名府上任,正好又碰见岳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自己的地盘岂能让他占了,郭京当即亮出官印,让冒牌的岳三郎下来受死! 真的变假的,假的反倒成真,真假美猴王的戏码在大名府上演了。 王贵和马破虏气的不行,跺脚嗔怪道:“三郎忒不把朝廷当回事了,竟把官印扔了,碰巧又让这鸟厮捡到,咱们名不正言不顺,怎生是好,要不派人去朝廷再要一枚?” “那厮手里的是真货,哪来的第二枚?” “要我说,半夜偷营,把那官印偷过来不就行了。” “三郎你说呢?” 回头看岳诚,他竟然在笑,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左右投来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岳诚拍拍他们的肩膀笑道:“不打紧,我原本就没打算当什么大名府知府,赵构是皇帝,我岳诚也是皇帝,凭什么给他打工,不空,去把我的大旗竖到城头!” 不空双手合十,回屋打开随身空间,取出一杆早就准备好的旗帜,双手捧出,插在城头。 旗帜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大字——岳。 相州经营的很好,有钱有粮,也有兵器甲胄,已然是岳家的根据地,谁来打都不怕,有了底气,出兵大名府,他终于明打明的亮出自己的身份了,天下大乱,就是要造反! 左右二位裨将愕然惊呆。 王贵一直以为那是个玩笑,没想到他真要自立为王。 马破虏更是吃惊,造反不是不可以,宋庭昏庸,早已失去民心,但是河北的义军犹如雨后春笋,遍地都是,现在造反很危险,谁都能用大义之名来讨伐你,当义军多好,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朝廷若是倒了,称王也不迟,若是不倒,将来还能封官进爵嘛。 岳诚打量二人的脸色,淡淡道:“你们要是害怕,现在就可以走,三万兵马也可以带走,单靠太平寨的一万兵马,我也能守住大名府。” 王贵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边:“大岳国早就有了,走什么走。” 马破虏有些无奈:“马某的小命是你救的,红巾军也因你而复兴,岂能一走了之,反就反,算我一个!” “好!那咱们就来做大事!” 不管举什么大旗,干的都是同一件事,驱除鞑虏,收复故土。 岳诚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两箱铜钱,粮草若干,让王贵和马破虏带着物资去城内犒赏士卒,讲明大岳国的归附原则,想走可以,留下也欢迎,来去自愿。 王贵和马破虏去安定士卒。 城外喋喋不休的郭天师,不用搭理,不就是官印吗,不好意思,不需要了。 消息传到城外,郭京有些傻眼,他想看到岳诚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然而人家扭头就造反了,竖起大岳国的旗帜,不鸟赵宋皇室,更不稀罕大名府知府的头衔。 这让郭京看起来更像个傻蛋。 属下问怎么办,郭京跳起来大骂:“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讨伐这逆贼了,他造反,我剿匪,名正言顺,给我攻城,揪出这逆贼,我要剐他三千刀!” 朝圣门的修缮已经完成,在原有的基础上加高女墙,整体高度达到四丈五,低一点的云梯都够不着,城外加盖一座瓮城,瓮城城头架设神臂弓,两千弓手常驻城头,配合神臂弓构成一张严密的火力网。 郭京带来的两万兵马,基本都是步卒,勉强武装了一半长矛大刀,甲胄是捡来的,盾牌均为木盾,连个云梯都没有,攻城锤、木女墙、炮车什么的也没有,这也想攻城?怕不是在做梦。 甫一交锋,就被城头的火箭攒射给打崩了,神臂弓更是威猛无比,冰糖葫芦一样射穿七八个人,钉死在地上,城外还有一道深度两米的护城河,五马山义军连护城河都过不了,勉强支撑一刻钟,全线溃败。 郭京吓破了胆,冒牌的知府不当了,调转马头,一溜烟跑到五马山,去跟信王赵榛哭诉,说那岳三郎不知好歹,把赵家的人当脓包,凡是赵家的来一个杀一个,谁也别想进城。 赵榛大怒,点兵五万,外加一万多个逃回来的士卒,总计六万兵马,连夜杀到大名府,竖起赵宋的大旗,点燃篝火,在城外叫阵:“姓岳的逆贼,出来答话!” 没人搭理他。 这比出来骂街更侮辱人啊。 赵榛大怒欲狂,然而看看将近五丈高的城墙,还有深度两米的护城河,愣是把怒火压住,没敢攻城,派属下的士卒齐声高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喊了半晌,岳诚终于出现了。 乱臣贼子这种名号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打着哈欠,站在城楼上发了会梦,对下面的六万义军说:“你们不是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吗,打我干什么,金国人就在你们后面,打他们去啊。” “……” 赵榛竟无言以对。 口才实在是令人捉急,好在有郭天师,郭天师在旁边支招,赵榛这才有了说辞:“敌强我弱,占据大名府才能抵挡金国,你占着茅坑不拉屎,让我怎么打?” 岳诚两手一摊:“可我是逆贼啊,朝廷跟逆贼势不两立,我凭什么让你进城?” 赵榛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只要你同意联手抗金,前事可以既往不咎。” 第87章--真假信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城了。 王贵和马破虏得知消息,连夜赶来道:“三郎你是不是疯了,你是逆贼,对方是朝廷派来的亲王,你怎么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了,万一他们翻脸,六万对四万,咱们不一定能赢。” 岳诚揉着惺忪的睡眼,淡淡摆手:“放心吧,他们不敢动手。” 两军首脑会晤,岳诚只带了王贵和马破虏,赵榛身边30个亲兵,还有狗头军师郭京,郭京恼恨岳诚捅破了太平寨的骗局,怂恿赵榛下手偷袭,赵榛不敢,因为会晤的地点在瓮城,瓮城四周有神臂弓,还有两千虎视眈眈的弓弩手。 瓮城中心摆了一张圆桌,两个条凳,不空端来一盘切开的菠萝,两碟开心果,岳诚大喇喇的坐下,剥开开心果的壳,扔到对面的条凳上,头也不抬的说:“坐吧信王殿下,来都来了,客气什么。” 单就这股旁若无人的气势,就把赵榛压一头,赵榛自诩皇族,当然不愿意在气势上输给他,挥挥手,驱散身边的亲兵,像岳诚一样单刀赴会,不过他第一眼看到菠萝的时候,不禁愣住了。 此物过于罕见,赵榛撇开正事不提,问道:“这是什么水果?” 岳诚淡淡一笑:“茂名山的大菠萝,不是我吹牛,你们赵家虽然富有天下,却没人吃过,殿下可以尝尝。” 赵榛拿起一块品尝,果然是前所未有的美味,比起桃杏更加清爽,形状颜色也别具一格,赵榛边吃边劝:“阁下的茂名山物产丰富,为何不好好经营山头,跑出来争天下,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你冒充信王,不怕掉脑袋?” 这一问不由得让赵榛脸色瞬变,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的回道:“这话从何说起,本王侥幸逃过一劫,在五马山兴兵伐金,家恨国仇集于一身,有必要冒充吗?” “敢问殿下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京师城破之日,武功大夫张俊用一辆粪车把本王偷运出来的。” “这么说,你早就逃出来了,可我冒充河东粮食大户给金国大军送过粮草,见过皇室俘虏,信王赵榛我也见过,赵佶的第十八个儿子,羁押在第七俘虏纵队,难道那就是你,长的不太像啊。” 刚才赵榛还能淡定的品尝菠萝,听到这里,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手里的菠萝往桌上一扔,颇有些不满的回道:“父皇子嗣众多,你大概是认错了。” 岳诚知道他不会承认。 五马山的义军是用信王的名义集结的,承认自己不是信王,怎么统领义军,不过有必要提醒一下他,戳穿这个身份很简单,只要跟金国谈一笔交易,让赵榛露个面就行,金国一直缺粮草,岳诚手里的粮草很多,如果用这个当做条件,让真正的赵榛露个面,金国一定会答应。 “殿下觉得,这个交易有没有必要?” 死穴被人拿住,赵榛装不下去了,扫了眼远处的侍卫,生怕让他们听到,极力压抑着愤怒,低声道:“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你我都是草莽义士,应当相互关照。” 岳诚放声大笑。 双方后侧的将士投来狐疑的目光,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竟然谈的这么愉快。 准确的说是岳诚很愉快,赵榛的脸色很难看。 谈判就像太极推手,你来我往之间,试探对方的深浅,然后出其不意的将其推倒,此时岳诚已经试探出了赵榛的底线,身份是硬伤,赵榛打着信王的幌子筹集兵马,最怕身份被揭穿,这场简短的谈判赵榛已经被推倒了。 接下来的谈判就好谈了,岳诚点名要一个人,这个人在赵榛的队伍里,赵榛回头招招手,五丈之外走来一名亲兵,按照他的要求,把刚刚投奔他的狗头军师郭京捆的结结实实,送给岳诚当见面礼。 郭京懵了! 什么情况? 这厮自立为王,妥妥的逆贼,信王殿下不是来讨逆的吗,为何突然结盟了……郭京一脸懵逼的走出中军大帐,途中不住的回头看赵榛,赵榛不予理会,眼看就要进城,郭京忍不住跳起来大喊:“殿下,殿下,殿下为何出卖郭某?” 双方士卒在城门口交接,五马山义军把捆成粽子的郭京交给王贵,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郭京的心凉了半截,脑海里浮现出五马分尸的商鞅,砍断四肢做成人彘的戚夫人,以及遭受刖刑终身只能坐轮椅的孙膑,哪个好些呢,哪个恐怕都不太好,但他三番五次跟岳诚作对,此时被交到岳诚手里,岂能有好下场? 押到城楼上,看见岳诚笑吟吟的脸孔,郭京都快哭了。 岳诚塞他嘴里一枚开心果,绕着他踱步:“你说你跑都跑了,我也不想搭理你,居然还敢回来找我的麻烦,现在把自己搭进去了,感觉如何啊郭天师?” 哭也无用,奋力一搏或许能挽回颓势,郭京正色道:“人在做,天在看,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今日的因,铸就来日的果,我劝你做人留一线,来世好想见。” 来世好想见? 岳诚点点头:“希望来世咱们还是仇人,来人,把这鸟厮拉出去剐了,剐不够三千刀提头来见!” 早有士卒守在一旁摩拳擦掌,等着收拾他了,听到命令,争先恐后的抢这个差事,吓的郭京面无人色,再也装不下去了,挣开那些士卒的哄抢,噗通跪到岳诚面前:“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一个重大秘密!” 王贵提刀走上前,踩住郭京的背脊,不屑道:“别挣扎了,早死早投胎,省的受这乱世流离苦,来吧,我给你个痛快,三千刀不多不少,剃干净了皮肉好上路。” “慢着慢着,我说的是真的!” 岳诚挥挥手,王贵收起手刀,退到一旁,然后他问道:“你知道什么秘密?” “我要用这个秘密换我一命!” “那要看你提供的秘密值不值这个价。” “只要你想打金国,绝对值!” 马上就要跟金国的十万大军面对面,听听也无妨,岳诚同意饶他一命,挥挥手,命令属下松绑。 侥幸逃过一劫的郭京已是汗如雨下,顾不得擦,忙道:“金国右军统帅完颜宗望,也就是斡离不,前些天身患重病,遍寻名医无果,眼看就要病死了,秦桧的老婆王氏请来一位神医,说一定能治好,但有个条件,让斡离不扶持秦桧当皇帝。” 第88章--替我办个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北宋灭亡前夕,秦桧受封御史中丞,御史台第一高官,言官之首,大宋喉舌的代言人,这时的秦桧,还不像后世那么臭名昭著,他一力主战,割地赔款他一个也不同意,每次上朝,都痛斥议和派毫无战略眼光,葬送了国家,如果北宋灭亡的时候,秦桧慷慨赴死,说不定会流芳千古,成为一代明臣。 可是时年37的秦桧没有选择慷慨赴死,大概是舍不得,又或者他认为大宋还有希望,总之作为朝廷的言官之首,他被金国俘虏了,这一去就是三年,再次回归大宋才变成人们熟悉的那个奸臣。 岳诚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秦桧,但他至多是个权臣,不可能当皇帝。 当皇帝至少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天下大乱,民心离散,这个条件已经满足,不仅秦桧有机会,其他人也有,比如岳诚就成立了大岳国,半年过去了,愣是没人管。 二是人望和兵马二选一,秦桧此时名声不显,御史中丞又是受封于朝廷,背叛朝廷必定被万人唾骂,兵马他也没有,妻子王氏倒是家世显赫,可王氏家族顶多是地方豪绅,手里没兵啊,难道让金国派兵给他? 岳诚揉着下巴沉思片刻,觉得这个秘密不靠谱,十有八九是郭京编造的,咱们郭天师到处忽悠人,为了活命狗急跳墙,编造一些离谱的话题,也在预料之中。 谎话连篇,砍了吧。 得到凌迟处死的命令,王贵薅住郭京的后衣领,拖下城楼。 郭京情急之下抓住城头的垛口,朝岳诚大喊:“不信你可以去问王氏的族亲,王氏老家在洛州,距离很近,但有一句假话,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王贵一刀砍断了郭京抓垛口的那只手,手还扒着垛口,胳膊已经断裂,登时血流满地,郭京愣了一下才看到自己左手没了,顿时惨嚎起来,嚎叫声惊天动地。 即便如此,仍旧拼命地重复这段话,马破虏在一旁察言观色,感觉不像假的,便道:“不如我去一趟洛州,抓几个王氏的族人审问一下。” “去一趟也好,替我办件事,把王氏家族给我屠了!” 虽说现在天下大乱,每天都在死人,但他随手就要灭人全家,顿时把马破虏给惊着了,这跟郭京透露的秘密有关系吗,不对,他好像不认识王氏吧,为何非要灭人全家? 马破虏悄声问王贵,他平时就这么草率吗,王贵忽然想起,岳飞投靠义军的时候,他们兄弟俩话别,岳诚提过一句,要是遇到一个秦桧的人,直接杀掉,这王氏是秦桧的老婆,大概是恨屋及乌。 “三郎跟那秦桧又有什么仇?” “问那么多干嘛,你不去我去。” “谁说我不去了,看好那鸟厮,别失血过多死了,洛州距离很近,三五天就有结果。” 马破虏从红巾军里挑选三百骑兵精锐,晌午出发,日头西斜之时到达洛州。 洛州城里张灯结彩,炮竹齐鸣,欢天喜地的气氛和这纷乱的世道格格不入,马破虏把兵马留在城外,独自进城打听王家的情况,见此情景,询问城里百姓,为何这么热闹。 原来洛州第一豪门王氏家族新开了一家酒楼,开张之日,在门外竖起一座大酒缸,免费供应汾酒,排队吃酒的百姓络绎不绝,挺好一件事,突然闹出了乱子。 有个穷秀才,吃了碗免费的汾酒,碰见同窗好友在里面吃酒,进去落座,又吃了碗付钱的汾酒,前后一对比,发现外面免费的汾酒兑水太多,忒难吃了点。 这秀才抱怨两句,被跑堂的店小二听见,报给掌柜的。 掌柜的恰好是王氏的堂弟,王曦,这人仗着家族势力庞大,在洛州横行无忌,免费的酒水还敢抱怨,顿时惹怒了这位王家大少,命令家丁捉住这穷秀才,扔到外面一顿胖揍。 揍完还不算,绑到大树上,王曦抄起马鞭,噼里啪啦抽了几十鞭子。 穷秀才不禁打,竟被打死了,相熟的邻居去报官,找了一圈没找到,原来在王家新开的酒楼上面狎妓,这还报什么官,于是也没人管了,尸体扔在大酒缸里,泡了半天都变酸了。 王家掌柜的打死了人,照样敲锣打鼓放鞭炮,尸体也不抬走,就放在门口的酒缸里,仿佛在向洛州城的百姓示威:看到没有,这就是招惹我们王家的下场! 马破虏本来对这个任务有些不满,觉得岳诚无缘无故的派兵剿灭一个地方家族,会不会太霸道了点,现在看来,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自从王家的四娘王汝南嫁给秦桧,秦桧步步高升,王家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洛州巨富,地方官看在御史中丞的面子上,处处维护王家,这些年他们做过的恶事,一件也不追究,如今已经飞扬跋扈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门外的百姓叹气:“可怜那秀才孤苦伶仃,家里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我去给他收尸!” 马破虏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向大酒缸,一脚将其踹翻,流了满地的酸臭酒水,泡肿了的尸体也从酒缸里滑出来,门口两侧挂满彩旗,马破虏扯下来两面彩旗,把尸体裹住,准备去城外掩埋。 酒楼里忽然传出一声冷喝:“谁这么不识抬举,敢来我王家收尸?” 从百姓们畏惧的目光可以推断出,这个胖胖的锦衣公子,应该就是王曦,王曦踩着门槛,纸扇敲打手心,一脸坏笑的瞪着马破虏,想看看他有几个胆,竟敢在洛州王家面前唱反调! 马破虏把尸体交给随行的亲兵,回头道:“来的正好,有事要问你。” 本想询问秦桧夫妇和金人勾结的事情,没想到王曦反咬一口:“应该是我有事要问你才对,你这厮哪来的,是那穷酸秀才的家人吗?如果是,这笔账就要着落在你头上了,我的酒楼刚刚开张,他就来闹事,说我家酿造的汾酒不正宗,大好的生意都让他毁了,损失只能找你要了,五百两银子,尸体你领走,如若不给,就在这酒缸里泡到溃烂为止,来福来喜,拦住他们!” 明明是他把人打死了,竟然跟马破虏索要损失费。 一开口就是五百两,这不是讹诈吗? 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把马破虏团团围住,四周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大胆些的,劝他赶紧走,大宋已经没了,官府和豪绅勾结,根本没有讲道理的地方。 可这马破虏不仅没走,还挠着下巴自言自语:“看来不是三郎霸道,这些姓王的鸟厮是真特么的该死啊!” 第89章--倒酒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大胆,竟敢在王家的地盘上骂我王家,给我拿下。” 王曦一声令下,四周的家丁一拥而上。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马破虏来到洛州打听情况,身边只带了一个亲兵,俩人对十几个家丁,任谁都觉得没有胜算,可他武艺十分了得,展开背后的包袱,抽出两把铁锏,噼里啪啦,捣蒜似的,把冲上来的家丁打成了一滩烂泥! 王曦一看这情景,扭头就往酒楼的后门跑,马破虏一个箭步冲上去,薅住他的衣领拖回来,扔到满是尸臭的大酒缸里,冲那店小二嚷嚷:“给老子倒酒!” “别倒别倒,饶我一命,我把这新开的酒楼送给你。” 王曦在酒缸里瑟瑟发抖。 马破虏脚踩酒缸的边沿,染血的铁锏戳戳他的脑门,不屑道:“区区一家酒楼就想收买红巾军,你也忒小看红巾军了点,把这洛州城送给我还差不多。” 原来他们是两河义军,王曦暗叫糟糕,红巾军以一千的兵力突袭登上黄河北岸的十万金兵,英勇事迹在河南河北一带广为流传,王曦也是听过的,这种悍不畏死的草莽好汉,最是难惹,怎么来找我王家的麻烦了? “敢问……小人哪里得罪您了?” 这算是问着了,马破虏也想知道,便道:“茂名山岳家三郎,认不认得?” “呃,不认得。” “岳三郎要灭你全家,你居然不认得!” 就在这时,城外的五百骑兵听说了酒楼的冲突,骑马狂奔入城,把这酒楼围的严严实实,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红巾抹额,马匹也缀着红色流苏,奔袭之时,赤影流转,百姓们暗道,看来这就是传闻中的红巾军。 招惹了红巾军,这洛州王家要倒霉了,平时王家作威作福,目无王法,此时反倒想起了王法,王曦说:“还有没有王法了,小人根本不认识什么岳三郎,为何要灭我全家?” “秦桧你总认得吧?” 王曦一愣,连忙点头:“那是我堂姐夫,宋庭还在的时候,做过御史中丞,好汉看在我堂姐夫的面上,绕我一命吧。” 马破虏凑近了些问道:“如实回答几个问题,便饶你性命。” “好汉请问。” “秦桧现在何处?” “汴京告破之时,他们两口子都被金人抓走了,跟随圣上北狩,现在应该走到大名府了吧。” “听说秦桧和金人密谋,想代替大宋当皇帝,是不是真的?” 竟有这种事吗,王曦完全不知道,愣了片刻摇头道:“应该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堂姐夫家境贫寒,八年寒窗,赴京赶考,盘缠都凑不齐,后来遇见堂姐,堂姐资助他,他才顺利入朝为官,所以堂姐夫有些惧内,家里一应事务均是堂姐说了算,堂姐逢年过节回洛州省亲,总说姐夫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巴结圣上,官儿升的太慢,让我们想想办法,弄些奇珍异宝送给圣上,堂姐从来没有谋反的想法,一心只想让姐夫当宰相,位极人臣就满足了,姐夫一切都听堂姐的,又怎会去谋反当什么皇帝,真是这样,为何跟随圣上北狩,堂姐夫原本有机会逃跑的。” 马破虏挠着脸上的水痘,兀自沉思,感觉应该是真话,不然说不了这么详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堂姐请了神医给金狗的头领看病,那神医在哪?” “也许在家,也许已经上路了。” 统领金国十万大军的主帅有两个,一是粘罕,一是斡离不,斡离不突然患上重病,这是好事啊,岂能找汉人的神医给他治病? 马破虏兜头一闷棍,把王曦打晕。 打听到王家的宅邸,进去询问,果然已经上路了,马破虏留下50个骑兵围住王家宅邸,一个不许走脱,全部捆住,押到大名府,是杀是留,交给岳诚定夺,他本人则是率领剩余的250名骑兵,出城追赶。 洛州通往大名府的官道崎岖不平,马车走的慢,不多久就追上了,所谓的神医是个70开外的白胡子老头,马破虏本想吓唬吓唬他,让他别给金狗治病,没想到粗嗓门吼了几声,竟把这老头吓死了。 也罢,总归是达成目的了,掉头回洛州清点俘虏。 红巾军虽然比盗匪好一些,但也没那么仁慈,留下的五十个骑兵,持刀闯进王家,但有一丝反抗,直接砍死,主仆老幼全部捆住,然后翻箱倒柜的抄家,王家横行洛州十年积累下来的钱粮布帛,全都被红巾军掳走了,马车装了四五辆,连带着王家的嫡系亲属,全部押往大名府。 但有一个漏网之鱼。 王曦挨了一闷棍,脑门鲜血直流,红巾军以为他死了,便没管,等到红巾军出城之后,王曦迷迷瞪瞪的爬起来,回家一看,人财两空,宅邸也被烧了,禁不住嚎啕大哭。 呆愣半晌,王曦跑回酒楼,把这酒楼低价变卖了,换些银两,去金营里找堂姐两口子报信。 有一件事王曦没说实话,他知道堂姐两口子已经投靠了金人,而且甚得倚重,金国的两大统帅,时常找秦桧询问以汉制汉的计策,秦桧来回进出中军大帐,粘罕和斡离不的侍卫都认识他,亲属去找他,只要报出名字,便能安全的进出金营。 大军在大名府以南三十里的金马寨扎营。 王曦去时,正好碰见王汝南在外面挖野菜。 别看是挖野菜,一般的俘虏可没这种待遇,除了直系的皇族,其余俘虏都用连心锁捆着,一捆50个人,连成一长溜,尾端缀着50斤的大铁球,每人身上还有10斤重的脚镣,用来防止他们逃跑,一队人拖着数百斤的铁链铁球,行动受限,上厕所都是原地解决,哪儿去不了,王汝南是秦桧的老婆,才有资格自由活动。 不过她也害怕别人说三道四,万一通敌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后就回不来了,所以王汝南打扮成男人,头戴斗笠,把脸藏的结结实实。 王曦路过她身边,她一把拽住王曦,把王曦吓一跳,还以为哪里得罪了金营的士卒,对方摘了斗笠和面纱,才知道是堂姐,王曦抱住她又是一场大哭。 “恁大个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像什么样子,别跟你姐夫学。”王汝南驭夫有道,小两口晚上同房,但凡有一点不如意,能让秦桧在床榻前面跪一夜。 秦桧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曦擦了眼泪,抽噎道:“四姐身在敌营,本不想跟你多说,可是家里遭逢大难,不得不说,有个叫岳三郎的狗杀才,非要灭咱们全家,跑到洛州把咱们家抄的干干净净,房子一把火烧了,爹娘兄弟姐妹全都捆住送到大名府了,如何是好啊?” 第90章--显仁皇后的哀求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王汝南挖野菜的时候,手里攥着把镰刀,她一刀砍到树上,怒道:“哪家的岳三郎,我怎么没听说过,怎么跟咱家结仇的,是不是你又抢人家老婆了?” 王曦有八个小妾,而且都是良家,可见平时没少欺男霸女,听家姐这么说,不禁有些尴尬。“应该不是,那岳三郎来自相州茂名山,我没霸占过相州女子。” “那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欺负到咱家头上?”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已经欺负了,家产抄了,人也掳走了,听说他控制着红巾军,红巾军有三四万的兵马,占据大名府,俨然成了一方诸侯,现今没有朝廷,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更没人去剿匪,怎生是好? “莫怕,你姐夫深得粘罕将军和斡离不将军的赏识,调动兵马也会让你姐夫参谋,金国大军十万之众,分出一两支替咱们报仇也是可以的,跟我去找你姐夫。” 姐弟俩返回金马寨的路上,遇见显肃皇后和显仁皇后,这二位均是赵佶的老婆,显肃皇后人如其名,平时不苟言笑,甚是严肃,德寿宫里有名的冷美人,如今芳华逝去,脾气不减当年,一介弱女子,敢跟金兵叫板。 显仁皇后和显肃皇后同岁,金国大举进攻那年开始吃斋念佛,为大宋积攒福报,可惜她积攒的不够赵佶败的,最终还是国破家亡了,显仁皇后待人宽厚,人也美丽,宫里不管尊卑老幼,都愿意亲近她。 如今这二位美丽的皇后都已经人老珠黄,金兵没兴趣多看她们一眼,国破家亡,昔日的奴仆也不再尊敬她们,皇族在俘虏营里有一定的自由,每天就像游魂一样来回溜达,显肃皇后见不得汉人受欺负,碰见不平之事,一定会插手,倘若挨了打,显仁皇后就过去求情,用私藏的首饰贿赂金兵,然后把一脸气愤的显肃皇后搀扶回去一起念佛。 这对老姐妹性格互补,很合得来,不过她们都不喜欢王汝南。 王汝南的相貌很有特点。 两眼间距大,脸型瘦长,喜欢斜眼看人,仿佛看谁都不爽,前些年,群臣参加上元节的皇家大宴,王汝南对着皇帝也敢甩白眼,显肃皇后骂了她两句,她很委屈,说这是一种病,并非故意。 这个年代的医术不发达,没人知道斜视是一种病。 无论如何,显肃皇后和显仁皇后都不待见王汝南,王汝南不想自讨没趣,在金营里碰见他们,假装没看见,不成想,显仁皇后忽然喊住她问道:“汝南为何这副打扮?” “启禀圣人,为金人采摘野菜,做些汉家饭食,他们想换换口味。”俘虏营有十万人,相当于一个小型社会,而且都是汉人,王汝南不敢说自己享有特权。 然而敏锐的显肃皇后已经察觉到一些端倪了,横眉冷冷瞥她一眼,哼道:“你倒是会来事儿,往常去宫里也没见你这般殷勤。” “这是谁啊四姐,屁事恁多……” “住口!” 王汝南生怕弟弟说漏嘴了,躬身道个万福,便要离去,显仁皇后又一次喊住她,欲言又止的问道:“汝南,听说秦中丞跟两位金国将领关系甚好,能不能帮我求个情。” 王汝南疑惑道:“圣人有何请求,难道是吃穿用度有什么短缺吗,如果是这样,不必跟粘罕和斡离不将军诉苦,两位将军军务繁忙,不一定会管这种小事,我托夫君送些礼物给那大总管,便能解决。” “那倒不是。” 显仁皇后生有一子一女,儿子是赵构,敕封康王,整个皇室就他一个人逃出去了,如今正在应天府重组南宋朝廷,女儿叫赵玥,出生时开封府地震,震塌了大庆殿外面的九龙玉璧,此为不祥之兆,赵佶听信司天监的建议,把这个女儿贬为庶民,养在冷宫里,对外谎称夭折了。 天妒红颜。 这姑娘生就一副绝世容颜,美艳非凡,就连号称大宋第一帝姬的赵富金也比不上她,可惜在冷宫里呆了十几年,直到金国攻破汴京才重见天日,如今羁押在后面宫女的队伍里,宫女的队伍十分混乱,听说已经变成金兵发泄生理需要的移动浣衣局,显仁皇后担心这个女儿被金人欺负,想委托秦桧夫妇求个情。 说罢从怀里摸出一个私藏的玉镯,塞到王汝南手中。 王汝南暗暗冷笑,堂堂皇后,也有求我的一天,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然后她不动声色的把玉镯退回去,说道:“非是臣妾不帮忙,这镯子成色一般,恐怕两位将军看不上。” “贪得无厌,这个拿去!” 显肃皇后扔过来一根款式罕见的龙凤金银错玛瑙绿簪,这是当初升为皇后的时候,赵佶特意寻访手艺高超的工匠打造的,镶嵌的海胆绿玛瑙十分精巧,犹如火凤朝阳,天下仅此一件! 其它的藏品都被金人抢走,只剩这件压箱底的宝贝,显仁皇后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问:“这个行吗?” 王汝南淡淡道:“我试试吧。” 辞别了二位皇后,王曦跟王汝南商量道:“如今不必从前,这两个老女人没有一点用处,帮她们干什么,没的浪费工夫,还不如替我讨个签军的差事,咱们姐弟俩也有个照应。” 王汝南停下冷笑:“刚才显仁皇后就差跪下来求我了,不答应不行,你还当真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才不会替她们出头,过几天回一句不行,她们还能亲自去问粘罕不成,这簪子就当送给我了,款式还不错。” 姐弟俩去到中军大帐,门外的侍卫认得王氏,长戟拦住去路,说里面正在军国大事,不方便禀报,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等待间歇,王曦隔着帐篷缝隙朝里面偷窥,发现不仅是秦桧,大宋的臣子基本都在,每人面前一个案几,案几上摆设笔墨纸砚,然而谁也不动笔,左右打量,好像有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 王曦问:“四姐,他们在干嘛?” 王汝南知道一些内情,波澜不惊的摆摆手:“金国人正在商量大军走后,谁来当汉人的皇帝。” 第91章--举荐傀儡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帐内空间宽敞,地面整洁,依照汉家习俗,两侧摆放低矮的案几,大宋的臣子坐在案几后面。 上首两张虎皮座椅。 金国统帅粘罕和斡离不坐在上面。 粘罕年过四旬,身材依然魁伟健硕,六尺高的马背,纵身一跃便能上马,能拉两石半的强弓,每顿饭能吃两根大羊腿,三碗羊骨汤,隔三四天临幸一个宫女,能吃能打能艹,身体贲棒。 斡离不攻打汴京时中了流矢,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化脓,弄出一场重病,四月天裹着裘皮袄子,病恹恹的半躺在旁边,若非睁着眼,还以为睡着了呢。 由于斡离不染病,会议交给粘罕主持。 粘罕大马金刀的坐在虎皮座椅上,敏锐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面的大宋臣子,淡然道:“今日召集各位来此,是为了商量一件大事,赵家随我搬迁到上京,不能打理朝政,这广袤的土地总要找个人管理,各位都是治世之能臣,不妨出个主意,看看赵家走后,谁来管理比较好,每个人桌上都有笔墨纸砚,把你们心中的理想人选写在上面即可。” 阶下两排臣子,面对面端坐。 值得玩味的是,其中有赵佶和赵恒。 这两个大宋的皇帝,居然也要推荐傀儡的人选,是不是很讽刺? 除了赵佶和赵恒,还有张叔夜、秦桧、张邦昌、李若水、张孝纯、孙傅、王时雍、宋齐愈,共计八位臣子,何栗被岳诚救走了,在应天府伺候赵构,不在此列。 这八个人听了粘罕的话,均是垂头不语,彼此互相对视,谁也没有动笔。 写谁呢? 写谁都不对,大宋是赵家的,岂能让给外姓人?更何况,徽钦二宗也坐在这里,此时举荐傀儡皇帝的人选,等同于背叛大宋,这个污名谁也不想背。 等了一刻钟,没人动笔,粘罕使个眼色,站在后面的侍卫拔出弯刀,架到他们的脖颈上。 八个臣子反应各异。 张叔夜凛然不惧,闭目待死,李若水甚至还笑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我辈男儿竟不如一女子,要杀就杀吧,少啰嗦!” 这首诗是李清照所作,甫一出世,就传遍了大江南北,说的正是规避战乱,逃往南方的事情,李清照不肯去南方,偏要在这北方当亡国奴,李若水听了这首诗,感慨很深,此时念出来,也有鼓励同僚的意思,炎宋的精神还在,大家不要怕,大不了就是一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死的有骨气些! 张叔夜、张孝纯、李若水互相对视,均是会心一笑,他们三个早就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死也不会动笔。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直面人生的恐惧。 后颈冰凉的刀锋让王时雍很害怕,王时雍脸色惨白,浑身发颤,只坚持了片刻,慌忙拿起笔,匆匆写下一个名字,交给身后的侍卫,侍卫收起弯刀,把名字递给粘罕。 妥协的不止他一个,张邦昌、宋齐愈、孙傅也举荐了傀儡。 还剩四个人。 秦桧、张叔夜、张孝纯、李若水。 帐内情势紧张,帐外偷看的两个人也跟着紧张,王曦和王汝南不敢打扰会议,隔着帐篷缝隙偷窥,王曦看见姐夫不动笔,生怕那金兵砍了姐夫的脖子,回头问道:“姐夫不是甚得粘罕将军的赏识吗,为何刀架在他脖子上?” 王汝南甩他个白眼:“真是狗屁不懂,人的名,树的影,方寸必争,你姐夫怎么说也是汉人的臣子,岂能明晃晃的背叛,将来回到故土怎么做人?” “原来如此,可是代价未免太大了,万一……” “不用担心,你姐夫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敢顶着屠刀硬抗,事先肯定跟粘罕将军通过气。” 细看帐内众人,果然秦桧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淡定的有些过分了,其他人的眼神或多或少都有变化,要么慷慨激昂,要么坚定无惧,而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仿佛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王曦不禁暗暗敬佩,姐夫能当上御史中丞,果然不是一般人。 帐内剑拔弩张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这四人宁死也不背叛大宋,已经触怒了两位统帅。 粘罕责问赵佶:“你说杀还是不杀?” 赵佶没说杀还是不杀,拿起纸笔,麻溜的写下举荐名单,交给侍卫,意思很明显,保命要紧啊兄弟们,你们看,我这个皇帝都举荐了,你们也举荐一个嘛,反正咱们是阶下囚,不管写不写,都左右不了结果。 在他的带领下,赵恒也写了。 赵恒没让侍卫转交,亲自走上去递给粘罕,回来的时候,悄悄打手势,不准他们为国捐躯,一定要写,嗐,怎么说呢,这对父子虽然当皇帝有点窝囊,对待臣子还是有情有义的。 主上如此,臣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写吧。 写完统一交到粘罕手里。 宣纸上有记号,粘罕知道每个人所写的内容,张叔夜、张孝纯、李若水写的都是同一个字——赵! 这三位硬汉的态度很坚决,打,反正是打不过,想立傀儡皇帝,我们也拿你没办法,但你非要我们支持某个人,绝不可能,大宋的江山只属于赵家,除此之外,谁都别想染指。 粘罕沉着脸看完,把宣纸递给一旁病恹恹的斡离不,斡离不哼了声,把宣纸揉成一团,扔进火盆里了。 剩下五个人支持的不是赵家,但也没什么特别支持的人物,这活儿不好干,两边不讨好,所以跟谁有仇,他们就写谁,王时雍跟张邦昌不对付,纸上写的张邦昌的名字,张邦昌则是写的王时雍。 宋齐愈当年被‘武装太监’童贯欺负过,把童贯那一党的小太监蓝珪写上了,蓝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竞选了一次傀儡皇帝。 最后是秦桧。 秦桧跟他们写的都不一样,纸上八条横杠,上四下四,代表在座的八个人,张邦昌的位置加了一竖,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秦桧不敢明打明的背叛宋庭,用这种方式给粘罕出谋划策。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张邦昌,理由很简单,张邦昌是个老好人,脾性软弱,便于控制,而且张邦昌历任沧州教授、知光州、礼部侍郎和中书侍郎,官场上混了十几年,有资历,有人望,当傀儡能被汉人接受。 第92章--懵逼的张邦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粘罕把这张纸条递给斡离不,斡离不微微点头。 然后粘罕当场宣布,敕封张邦昌为大楚国皇帝,在大名府组建政权核心,等到大部队彻底离开,留下拔离速的一万骑兵,帮助张邦昌镇压河北义军,等到大楚国的签军有了一定实力,由拔离速护送他去汴京,最终在汴京称帝。 听到这个消息,张邦昌呆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种碌碌无为的庸才,有一天会当皇帝。 想当年,赵匡胤跟着柴荣混,恐怕也没想过他会成为大宋的开国之君,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荣华富贵还是街头乞讨有时候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不过张邦昌跟赵匡胤的境况相比,差远了,一介文官,无兵无粮,铜板也没几个,可以说一无所有,全靠金国赏赐,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毫无自主权,将来当了皇帝,必定要为金国服务。 等于是一个公开的汉奸。 百姓们憎恨朝廷无能,把好好的国家给葬送了,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张邦昌敢公开当汉奸,百姓们就敢把他往死里骂,光是唾沫星子都能喷死他,倘若碰见胆大的,组织义军来讨伐,那也是师出有名。 不管怎么着,张邦昌都落不着好处。 这差事谁干啊。 张邦昌一蹦三尺高,撩起衣袍下襟,蹬蹬蹬,走到中间抱拳急道:“粘罕将军高看张某了,张某为官十几年,碌碌无为,乃是庸才中的庸才,当不起此等大任!” 两旁众人察觉到王时雍在一边偷笑,顿时猜到了这是王时雍所写的,王时雍摆了张邦昌一刀,正自得意,粘罕忽然道:“我说你行你就行,如果需要帮手,可以从这些臣子里面挑几个,比如王时雍。” 张邦昌推脱不掉,只能接下这个苦差事,王时雍阴他一把,还想看好戏,没门,要死一起死,张邦昌同意了粘罕的指派,让王时雍当大楚国的宰相。 这下轮到王时雍懵逼了。 论修养和气度,王时雍还不如张邦昌呢,气急败坏的跳起来大骂:“张子能你这老匹夫,竟然公报私仇,不行,我不同意,我绝不与这老匹夫同流合污。” 金国侍卫的弯刀架到王时雍的脖子上,王时雍立马改口了,同意,必须同意,为金国效力责无旁贷,不但要和张邦昌共同经营大楚国,甚至当亲家也是可以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挑选傀儡的会议在张邦昌的冷笑和王时雍的咒骂中结束了,张叔夜等人继续关押,张邦昌成了大楚国皇帝,金国在俘虏队伍中找到礼部官吏,让他们缝一套龙袍给张邦昌,另外还赏赐给他两百牛羊,一百匹马,银两五千,侍女十个。 忙完这些,粘罕命令侍卫把生病的斡离不抬走,帐内只剩粘罕和秦桧,秦桧刚才跟着赵佶走了,绕个道又跑回来,私下里跟粘罕商议以汉制汉的具体策略。 正要展开了细讲,侍卫进来禀报,说秦桧的妻子王氏领着一个亲戚,在外面求见。 粘罕疑惑的看向秦桧,秦桧皱眉道:“这是中军大帐,他们跑来干什么,打发他们回去等着,不要耽误我与粘罕将军商量正事!” 过了会,那侍卫又来了,说他们一定要见粘罕将军,粘罕看重秦桧,破例让他们进来了,两人进来噗通跪下,放声大哭,把秦桧吓一跳,粘罕也是一头雾水。 王汝南哭诉道:“昨日有个叫岳三郎的逆贼带兵闯进洛州,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宅子,还把全家42口绑到了大名府,阖家老小生死未卜,恳请粘罕将军看在夫君一心为金国效力的份上替我们做主!” 哭天抢地的,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是纵火绑票,粘罕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干的就是杀人放火抢劫的勾当,这在他看来,就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秦桧察言观色,厉声呵斥妻子:“屁大点事也来骚扰粘罕将军,粘罕将军日理万机,哪有闲心管你的家事,回去!” 王汝南赖着不走:“官人你好狠的心,当年若非爹爹资助你盘缠,你哪有机会去朝廷里学那么多本事,没有本事,又怎么替粘罕将军效力,你给粘罕将军出的每个主意,都有爹爹一份功劳。” 说她泼妇吧,却也讲出了几分道理,而且把粘罕也牵扯进来了,有点道行。 粘罕性子比较直,一想也对,便道:“那岳三郎什么来历,把你家人掳到了何处,我派人把他们救回来。” 王汝南欣喜道:“奴家也没见过岳三郎,只听说他是红巾军的大头领,红巾军处处跟金国作对,这次听说金国十万大军要从大名府过,提前跑到大名府据守,这泼才真是自不量力,粘罕将军的铁骑谁能阻挡,我看他是存心送死,将军只需五千兵马,便能把我一家老小救出来,顺便还能清理大名府,让北归的道路更加通畅。” 说到底他们两口子都是俘虏,不敢要求粘罕帮忙,但这岳三郎恰好在大名府,金国北归,一定会路过大名府,这不赶巧了吗,王汝南巧舌如簧的一通分析,正好说到了粘罕的心坎里,顺便把自己的事儿给办了。 果然粘罕同意了。 “金马寨距离大名府只有三十里,择日便要攻城,你们夫妻不方便露面,找个相熟的随军一起攻城,城破之后进去救人,你们打算派谁去,必须认识你们一家老小。” 王汝南连忙把王曦推出来。 王曦诚惶诚恐的叩头道谢,粘罕封了他一个百夫长,不是金兵的百夫长,粘罕不会让这些低贱的汉人统领金国部队,分给他的是俘虏队伍里维护秩序的杂兵,俗称签军,于是王曦摇身一变,成了金国的狗腿子,除了不敢跟姐姐姐夫公开相认,没什么忌讳。 三天后,拔离速的两万大军集结完毕,捎带着王曦一起挺进大名府。 同行的还有一个张邦昌,因为粘罕有令,让他在大名府组建大楚国政权,昭告天下,将大宋取而代之,所以这个城池一定要拿下! 第93章--小乌龟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大名府城头插满旌旗,旗帜上偌大的岳字迎风招展,岳诚站在城楼前面,头顶趴着一只雪白的小乌龟,小乌龟瞪着绿豆小眼儿,透过凸凹不平的垛口眺望30里外的金营。 这造型也太别致了点,每个路过的义军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在义军眼中,他们的统帅有点不务正业,金国的十万大军在30里外的金马寨,马上就会攻击大名府,他居然撂下城防不管,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白龟,每天逗乌龟玩。 一人一龟相处的十分融洽,他走到哪儿,白龟就跟到哪儿,白龟走的慢,经常他逛一圈都回来了,白龟才刚刚爬到门口,抬起小小的脑袋,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主人,仿佛在抱怨主人的置之不理,后来岳诚出门就把白龟揣兜里,白龟不老实,总想探头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他把白龟放到头上,顶着一只乌龟四处溜达。 这天溜达到朝圣门,正好碰见范琼和蓝珪。 这二人本想看他的笑话,被抓住把柄,强行带到了大名府,大名府是个险地,朝不保夕,两人担忧自己的小命,每日忧心忡忡,岳诚居然一点也不担心,还有心情遛乌龟,天大的心脏也不带这么玩的,范琼喊住他,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从褡裢里摸出一个核桃,往坚硬的乌龟壳上一敲,核桃碎了,捏出核桃仁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回道:“没长眼吗,你看我像是在干嘛?” “废话,我当然长眼了,我问的是你把四万红巾军调遣到哪儿去了,金兵就在三十里外的金马寨,随时都会攻城,没有兵马怎么守城?” 岳诚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手指北城门:“不是还有信王殿下吗?” 信王赵榛的六万兵马也在大名府,两人有过约定,一个守南门一个守北门,金兵是从南面过来的,南面的朝圣门压力山大,北门却很轻松,赵榛自作聪明的选择守北门,这两天暗暗观察,发现岳诚不太靠谱,竟然丢下他跑了! 跑路自然要把手下的六万兵马带走。 北门一个人也没有,四万红巾军也不知去向,大名府空荡荡的,没有一兵一卒。 怎么着,唱空城计啊? 金国将领是不是司马懿,范琼不知道,但岳诚这鸟厮绝不是诸葛孔明,他整天像个神经病一样顶着白毛乌龟四处溜达,哪有半点孔明的风范? 他是不是疯了? 就这局面,不跑的脑子都有病,偏偏范琼和蓝珪跑不了,不管走到哪,都有四个侍卫跟着,岳诚摆明了不让他们走。 真真气死人啊。 范琼怒道:“你自己想死可以,谁也不拦你,干嘛拉着我们俩陪葬,先前得罪你的事情不是道过歉了吗,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蓝珪也道:“是啊,你不为我们考虑,也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嘛,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刚刚成为大岳国皇帝,妃子还没有纳一个,死了不觉得冤枉吗?” 这二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岳诚则是在城楼前面摆一张藤椅,抱着小乌龟摇啊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最后把范琼逼急了,直接伸手道:“要不你把兵符给我,我保证不跑,我替你守城。” 岳诚抬眼一笑:“别怕啊范统制,大名府固若金汤,金人打不下来的。” “放屁!” 众所周知金人不善于攻城,但他们一路南下打到开封府,打了那么多仗,再蠢也能学会几种攻城的法子吧,何况大名府没有一兵一卒,随便派出一个先锋队就能爬上城头,到时候最好先用铜锤敲烂这蠢货的狗头,看看流出来的是血还是水。 范琼恶毒的咒骂他。 后面的侍卫看不过眼,一脚踹到腿弯上,范琼不由自主的跪下了,锋利的大刀架在脖子上,范琼敢怒不敢言,转而埋怨自己,我干嘛招惹岳三郎啊,真是自讨苦吃。 两人劝不动他,只得回去。 回到破破烂烂的民房里,大眼瞪小眼,除了长吁短叹,还是长吁短叹,大名府肯定是保不住的,还是想想金人来了怎么投降最安全吧。 蓝珪忽然想起一件事,拍拍范琼的臂膀:“你认识郭天师吗?” “你说郭京?忽悠了开封府上上下下几十万人的那个骗子?” “对,就是他。” 郭天师也很倒霉,跑到太平寨混点饭吃,好巧不巧的碰见了岳诚,岳诚拆穿了他的骗局,太平寨解散,他本人也被俘虏了,现下关押在府衙地牢里。 范琼问:“死骗子一个,找他干什么?” 蓝珪正色道:“欸,话不能这么说,郭天师虽然没有御鬼通神的本领,奇淫巧技还是会一些的,他和咱们的情况一样,都得罪了岳诚,也都关在大名府,不如问问他有什么计策。” “他能有什么好计策,他要是有计策,汴京就不会失守了。” “闲着也是闲着,陪我走一趟。” 看守他们的四个侍卫事先得到了岳诚的命令,只要不出大名府,随便他们走动,于是他们去了州府衙门的地牢。 大名府空到了什么地步,地牢连个看门的狱卒都没有,牢房里阴暗潮湿,一片狼藉,充作栅栏的木桩烧的黢黑,这不是金兵干的,金兵不会抢劫地牢,这是当初攻破大名府时,狱卒逃跑,犯人跑不掉也着急啊,想办法把栅栏烧了。 有些重犯关在铁质的牢房里,烧也无用,他们找了铁锹,在牢里挖洞,七八个铁牢,愣是挖出七八条通往城外的地洞,大名府地底下纵横交错,都快成老鼠窝了。 必须逃出去,不然会饿死。 咱们郭天师关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十几天,也没人管,该不会饿死了吧? 范琼和蓝珪有些担心,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郭天师不愧是郭天师,没米没水,关了十几天,居然还活着。 范琼和蓝珪都很诧异,忙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94章--地道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半个月米水不进,换了常人必死无疑,郭京却活下来了。 难道他真能御鬼通神? 牢房里光线昏暗,看不真切,问了几声,一道瘦削的身影从角落里爬出来,赫然是郭京,郭京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簪发散乱,一脸便秘色。 原本雪白的中衣,十几天没洗没换,沾满了泥垢,一股子尿味,他蹒跚爬过来的时候,从袖筒里滚出来几枚丹药,丹药顺着栅栏缝隙骨碌碌滚到外面,范琼捡起来,看不出个所以然,但闻起来有种淡淡的馨香,似乎能吃。 不错,这丹药能吃,吃多了拉不出大便,会憋死。 当初郭京在太平寨挖观音土,造了一种济世丹,欺骗饥饿的百姓,天道好轮回,没想到他也有吃不上饭的一天。 这十几天是用济世丹熬过来的。 一天一颗,总共吃了17颗。 枣子大小的丹丸,吃八个就是极限了,必须排便,排不出来不能接着吃,否则堵塞肠道,更排不出来,胃部越撑越大,直到撑破。 郭京吃了17颗,只排了一次便,肚子鼓囊囊的,与瘦弱的四肢极不相称,而且就算吃饱了,身上仍旧没有力气,因为观音土里面的营养物质很少,不够人体新陈代谢的消耗。 这会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明明肚子很饱,大脑却一直传达饥饿的信号。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郭京已经熬不下去了,爬到牢门前面,伸手去抓范琼和蓝珪的衣服,有气无力的说:“救我出去,求求你们了,救我出去!” 范琼和蓝珪对视一眼,原来他没有御鬼通神的本领,活下来只是侥幸。 这厮不但欺骗了皇帝和大臣,还把整个汴京的百姓都耍了,提起他,人人恨的咬牙切齿,范琼和蓝珪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对他也殊无好感。 关上牢门,晃晃手里的钥匙,问道:“想出去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大名府没有一兵一卒,如何抵挡金国的十万大军?” 类似的问题,当年在汴京也遇到过,比如赵恒曾经问过他,如何保住汴京,当时他怎么说的,他说自己法术通天,可用六甲法退敌,7777个信徒布阵,召唤六甲神兵,金人绝对打不过六甲神兵,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7777个信徒把阵法布好了,他跑了。 范琼和蓝珪知道这件事,郭京没法用老办法骗人,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眼看这二位脸色失望,转身要走,连忙拽住他们的足踝。“别走!我有办法!” 范琼哂笑:“你有什么办法啊郭天师,该不会又要请六甲神兵吧?” “不是不是。”郭京摇晃牢门:“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说完我觉得有用,自然会放了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郭京没有谈判的资格,只好把自己想到的办法说出来:“我这间牢房是铁牢,当初囚禁在这里的犯人打不开牢门,挖了一条地道,地道直通城外十里亭,你们完全可以从地道逃走,让岳诚一个人在大名府等死。” 蓝珪眼前一亮:“真有这样的地道?” “不可能。”范琼思维缜密:“城外十里亭太远了,谁会挖一条这么长的地道?再者说,你既然发现了地道,为何不从地道里逃出大名府?” 蓝珪一想也对,顿时沉下脸来:“郭天师啊郭天师,老毛病又犯了是吧,竟敢骗咱家。” 然而郭京说的是实话,这里确实有一条通往城外十里亭的地道。 地道不是囚犯挖的,宣和年间,一位高中魁首的状元郎被人冒名顶替,气不过,找到大名府的长官理论,被关了起来,这秀才的娘子情深义重,见官场黑暗,投诉无门,于是她用钱买通狱卒,拿到地牢的图纸,按图索骥,花费半年的时间,挖了这样一条很长的地道,把她家官人救走了,夫妻从此远走高飞,再不涉足大宋官场。 虽然没人知道这对夫妻的名姓,但在大名府流传甚广,一度传为佳话,赴京赶考的学子路过大名府,都会来司理院地牢对面的酒肆坐一坐,吃几碗酒,顺便祭拜这位倒霉的状元郎,祈祷自己不会碰见他那样的倒霉事。 大名府距离京师不太远,范琼和蓝珪也听说过。 此时又从郭京口中听到这个故事,恍然大悟似的点头:“原来那段佳话是从这间地牢里流传出来的,可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不从地牢里逃走。” 郭京急道:“我试过,不行,十里亭驻扎了金国的先锋营,他们准备攻城,我要是从地道里突然冒出来,定会被人当成细作。” “地道若是直通金国先锋营,那不就废了吗?” “不废,一点也不废,你们一个是御营都统制,一个是康王身边的班直太监,有你们作保,身份一定可以弄清楚。” 范琼有些不耐烦:“弄清楚有个屁用,两国正在交战,不还是死?” “咱们可以投靠金人啊。” “……” 范琼无所谓,当初金国攻破汴京,范琼替金人当狗腿子,闯进皇宫,捉拿皇族,他早就是汉奸了,如今虽然敕封御营都统制,但是赵构对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哪天朝廷安定了,说不定会砍了他,不如早早的投靠金国。 蓝珪不愿意,蓝珪是未来皇帝的贴身太监,三千皇族只逃出来一个赵构,赵构一定会登基称帝,蓝珪前途光明,干嘛要去金国当汉奸? 意见不统一。 争吵半晌,范琼说:“蓝公公别忘了一件事,那岳三郎一直看咱们不顺眼,这次把咱们留在大名府,是想借金人的屠刀杀人灭口,若是不投靠金人,你连命都没了,怎么回去追随殿下?” “此言有理,岳三郎诡计多端,阴狠狡诈,比金人更可怕,留在这里死路一条,不如暂时投靠金人,北归要走大半年,随时都有机会逃走,到时候我们可以帮你,我们也不想去北方苦寒之地当金人的狗腿子啊。” 蓝珪的忠诚就像夜晚的昙花,昙花一现,没了。 说服了蓝珪,他们两个打开牢门,给郭京留下一些口粮,连夜准备证明身份的官印和兵符,借口拉肚子,从茅房里翻出去,跟郭京汇合。 三人站在牢房的地洞旁边互相对视,走你,投靠金人,打死岳三郎这王八蛋! 第95章--造孽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地道是宣和二年挖的,期间有位招讨使荣归故里,在大名府修缮老宅,把城内的一段地道挖断了,他们以为是下水道,整条街的污水都往里面倒,使得这一段地道臭气熏天。 而且这地道十分狭窄,只能容下一个人爬行,三人不得不排成一排,在黑暗的地洞里艰难蠕动。 空间逼仄。 蓝珪爬了一刻钟,内心十分恐慌,戳戳前面范琼的屁股:“地道差不多有十里地,万一那边出不去,又无法掉头,不就卡在这里了吗,还有,监视咱们的四个侍卫找不到人,会不会把洞口堵上?” 若非蓝珪提醒,范琼都没想到。 此时越想越怕。 这个决定太草率了,万一出现意外,堵在地底下,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不行不行,还是回去吧,大不了瞒着岳诚打开城门,把城池献给金人,效果一样的。 范琼打起了退堂鼓,招呼后面的蓝珪掉头,蓝珪怒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洞穴狭窄,转不了身。” “你试试啊。” “试过了。” “什么时候试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我想回去……” “好哇你个死太监,你想扔下我们逃跑。” “哪有逃跑,咱家还在。” “倘若地道宽敞一些,你恐怕早就掉头跑回大名府了吧?” 蓝珪确实有逃跑的心思,但是范琼没资格数落他,两人心思一样,五十笑百步而已,蓝珪往他屁股上戳一拳头,催促道:“别废话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往前爬。” 两人手脚并用,在漆黑的洞穴里爬行。 不大会,爬到了污水地段,这半年来,大名府已经变成一座空城,污水早已干涸,但陈年的污秽还沉淀在地道里,地道三分之一是污秽物囤积而成的泥泞,散发着阵阵恶臭,还有许多潮虫,蓝珪稍微停下歇了会,身上居然爬满了潮虫,吓的冒出一声尖叫。 范琼骂道:“嚎什么嚎?” 蓝珪带着哭腔:“咱家造了什么孽,竟要遭受这种折磨。” “造孽的是岳三郎,若非他胁迫,咱们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说一千道一万,是他们俩犯贱,非要去浚州看他的笑话,结果就像陷入了流沙堆,爬不出来了。 长痛不如短痛,郭京催促他们快爬,两人拼命的蠕动身躯,一边骂岳诚一边爬,感觉不错,似乎岳家的祖宗是某种润滑剂,让他们爬的很顺溜,一口气爬五丈不带喘的。 再远的道路也有尽头,地道出现L型转弯,终于爬到城外十里亭了,由于这里是地道的入口,空间比较宽敞,终于可以直起身子了,爬了这么远,范琼和蓝珪累的够呛,揉着酸疼的背脊朝上面打量。 郭京踩住二人肩膀上去查看,回来的时候说:“不好,洞口堵住了。” 闻听此言,范琼蓝珪均是脸色大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千辛万苦逃出了大名府,要是出不去,那也太倒霉了,总不能在这里掉个头,再爬回大名府,他们可不想再遭一回罪,急忙责问郭京:“你不是来过一趟吗?” “我是来过,可我来的时候,洞口只有松散的沙土,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用石板堵住了。” 妈蛋! 范琼和蓝珪杀了他的心都有,这该死的骗子,果然不靠谱,可是来都来了……想办法把石板挪开吧,三人直起身子,在八尺来高的垂直洞穴里往上摸索,摸到石板,努力往外挪。 上面就是金国的先锋营。 奉粘罕之令,拔离速率领前军三万兵马,在十里亭打造攻城器械,云梯、望楼、攻城锤等器械都已经造好,上午巳时攻城,随军同行的还有刚刚成为大楚国皇帝的张邦昌,以及王汝南的弟弟王曦。 北宋灭亡后,中原地区仅有两个人称帝,一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岳国,另一个是金国扶持的大楚国,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是反宋人士,处于同一个位置,有共同语言,于是粘罕让张邦昌过来劝降岳诚。 张邦昌一路哭丧着脸,闷闷不乐,虽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这也太过分了,让一个曾经为大宋朝廷服务的官员当皇帝,还怎么回去见江东父老啊? 同行的王曦倒是很开心,姐姐替他在金国大营里讨了个百夫长,属下两百签军,摇身一变,从地方土豪变成了小军阀,金国人向来看不上签军,打仗不用他们上场,在后面摇旗呐喊就行,打赢了还能分到物资。 嗯,不错,有点小爽。 但不如当皇帝爽,王曦见张邦昌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道:“知足吧,一个人就算是运气爆棚,也只是位极人臣,有几个能当皇帝的,你能当一回是多大的福气啊,居然还不高兴。” 张邦昌叹道:“天下是大宋之天下,皇帝是赵家之皇帝,我张邦昌何德何能,岂敢当皇帝,而且我大宋民心还在,此时当出头鸟,必定被万人唾骂,宋齐愈那混蛋在坑我。” 大宋民心还在吗,不见得,前几年花石纲之祸,闹得东南一带民怨沸腾,都有人起义造反了,当地百姓至今还怨恨朝廷,老百姓仇恨金人,但也不待见朝廷啊,这一点王曦看的很清楚,难道张邦昌不知道? 两人就这个问题展开了一次深入的讨论。 正说的唾沫横飞,前军擂鼓,号令大家集合,与此同时,前军统帅拔离速,骑着一匹突厥黑马,冲到帅旗下面,举起弯刀,所有士卒汇集到他身后。 金国以骑兵著称,但骑兵再强也撞不开城墙,幸好大宋的官老爷80%都很怕死,给了他们足够的学习机会,金兵学的有模有样,大部分玩意都会造,比如整队推进的时候,城头乱箭齐发,如何抵挡呢,除了手持盾牌,还可以造一种木女墙,木女墙放到并排行驶的马车上,能挡住第一轮远程抛射,还有望楼车,这车犹如船上的桅杆,底下固定四轮平板,中间制造一个甲字形的碉楼,高约三丈到四丈,国都开封府的城墙也就这么高,甚至更低一点,只要碉楼里的士卒视力良好,完全可以指挥战场,其它诸如填壕车、搭天车、钩撞车……基本上大宋会的,他们也都会,俘虏的大宋工匠把家传的本领都告诉他们了。 这还攻不下一座空城吗? 不可能的,大名府分分钟告破。 “全军听令,随我攻下大名府!”坐下战马昂首嘶鸣,映衬得马背上的拔离速威武不凡,只见他调转马头,带头冲锋,然后连人带马一起掉进了地道里。 第96章--都是岳三郎害的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士气如虹的金国部队顿时乱套了,什么情况,咱家将军怎么掉坑里了,难道是汉人挖的陷马坑?可这里是十里亭啊,驻扎了三万大军,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里挖坑? 属下顾不得寻找原因,连忙把拔离速捞出来,上好的突厥马摔断了腿,没法在疆场驰骋了,拔离速还好些,虽然弄的灰头土脸,看上去很狼狈,好在没有受伤。 大军刚要攻城,统帅就掉坑里了,可谓出师不利,拔离速命令三军原地休整,擦了身上的污秽,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忍不住骂道:“直娘贼,这是多少年陈酿的臭狗shi,简直臭的要命。” “报!” “说!” “坑里抓到三个细作。” 斥候把三个脏兮兮的汉人奸细带过来,恰是郭京、范琼和蓝珪,拔离速以为他们是义军,故意埋伏在这里坑人,害他出师不捷摔了个大跟头,心中恼怒,审也不审,直接让属下拉出去砍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步,五花大绑抬出去的时候,三人哭天抢地的喊冤,说自己是来投诚的,并非义军,更没有坑害拔离速将军,可是,说句不好听的,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细作,从上到下的腐败,培养出一大批软弱无能的基层官吏,和平时期当蛀虫,蚕食老百姓的粮食田产,等到打仗了,跑的比谁都快,金国南征打下来的城池,至少有一半是那些狗官自己放弃的,甚至直接投靠敌军,把大宋的机密情报当做投名状,这不是妥妥的带路党吗。 杀了吧,一点也不冤。 没想到他们运气还不错,准备砍头的时候,张邦昌过来了。 张邦昌曾是礼部侍郎,开封居,大不易,刚刚入京的张邦昌买不起房子,住在城外桃花坞,每天赶早头一个骑马进城上朝,范琼那时候在皇城司当值,每天都能见到张邦昌,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还不错,每天都说笑几句。 此时看到张邦昌,那真是比见了亲爹还要亲,要不是五花大绑,范琼都想上去抱他大腿,抱不了只能焦急大喊:“张侍郎,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皇城司的范琼啊,大冬天的您来上朝,我请您吃过羊肉包子……” 这张邦昌虽然背叛了大宋,为人还不错,滴水之恩,一直记得,连忙跑过来道:“原来是你啊,你不是带领御营司拱卫应天府吗,为何出现在此地?” 范琼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投诚的。 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面子,蓝珪用肩膀撞开他,扑上去哀求:“听说张侍郎已经成为大楚国的皇帝,咱家是来投靠你的,看在当年同朝为官的份上,你就收留我们吧。” “对对,我们是来投靠大楚国的。”大楚国是金国的傀儡政权,投靠他也等于投靠金国,肯定能保住小命。 这一步棋走对了,大楚国刚刚成立,还是个空壳子,张邦昌光杆司令一枚,收编几个同僚,将来就算是倒霉,至少也有个做伴的啊,于是他二话不说答应了。 他拦住行刑的士卒,拿着范琼和蓝珪的官印,去找拔离速讲情,大楚国涉及到粘罕制定的长远战略,拔离速给他个面子,确定了二人身份,把他们放了,到了无人的角落,三人围住他抱头痛哭。 张邦昌早就想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三位给张某做个见证,并非我趁机谋反,宋齐愈陷害我!这皇帝我是打死也不想当的!” “我们也不想投敌啊!” “都是岳三郎害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吧。” “有道理,朝廷都没了,咱们在这里哭也没用,再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当臣子的,给谁打工不是打。”于是他们心安理得的开始思考,如何为新主子服务。 正好有一项服务需要做,鉴于张邦昌和岳诚都是新生帝国的统治者,粘罕派给他一个任务——劝降。 大军风风火火的杀到大名府。 从南边来的,面对的无疑是朝圣门。 在此之前,他们听说红巾军和五马山义军齐聚于此,两者加起来足有十万人,挖壕沟,修城墙,把大名府经营的有声有色,拔离速还有些担忧,上次征讨茂名山就以失败告终,这次要是再失败,老脸往哪搁? 结果来了一看,哪有什么新气象,新裂缝倒是不少。 绵延两里地的城墙,布满了龟裂的花纹,城墙居然破旧到了开裂的地步,这还守什么城,城门也不行,明明换了一扇新的,居然也有裂纹,裂纹形似龟甲,好似有个大乌龟盘踞在城门上。 金军布阵完毕,指着大名府的城门和城墙哈哈大笑,就这? 如此破旧的城池,用得着打造器械攻城吗,大伙儿冲上去一人一脚,城墙就塌了。 不过范琼有些疑惑:“前几天我们逃出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城墙没有任何裂缝,城门也是崭新的,没有什么乌龟,为何几天的时间突然变样了?” 蓝珪幸灾乐祸的笑道:“岳三郎坏事做尽,必然是遭了天谴。”说罢去拍拔离速的马屁:“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城池破旧至此,我看不用劝降了,直接冲进去擒住那鸟厮,大名府唾手可得!” 拔离速在茂名山吃过一次亏,这次不敢大意,命令属下把望楼车推出来,登高望远,看看城内什么情况。 望楼车体积庞大,六匹挽马拖到军阵中央,距离朝圣门大概三百步,负责瞭望的士卒顺着梯子爬上去,观察了一会喊道:“城内空荡荡的,没有驻军,城楼上有个呆瓜正在睡懒觉。” 好嘛。 大军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还有心思睡懒觉,心够大的呀。 “攻城吧将军,睡懒觉的那鸟厮必定是岳三郎,他存心找死,那就让他死个痛快。”蓝珪眼里闪烁着复仇的火焰,擒住了岳诚,蓝珪打算让他也尝尝钻地洞爬十里地的滋味。 城楼上忽然射来一支冷箭。 原来刚才的喊声已经惊醒了岳诚,箭支是岳诚射的,他不懂武艺,也不怎么锻炼身体,十八般兵器样样不会,拉一石弓都费劲,箭支顺风飘了八十步左右,软哒哒的落到草地里。 金国斥候在侧翼迂回,无意中发现冷箭上绑着一封书信,捡回来交给拔离速,拔离速会说一点汉语,看不懂汉字,信笺扔给张邦昌,张邦昌看完没吭声。 拔离速问:“信上写的什么?” “呃,那是一封劝降信,口气十分嚣张,还是别念了吧。” 第97章--攻打大名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大名府空城一座,他竟敢劝降,怕不是疯了吧。 别管语气如何嚣张,拔离速就想看看他哪来的底气,指着张邦昌,念! 于是张邦昌展开信笺,念道:“亲爱的儿子,爸爸上次在茂名山打了你一顿,你跑了之后,再也没回来,是不是记恨爸爸,爸爸打你也是为了你好,子不教,父之过,你整天像个疯狗一样到处咬汉人,爸爸只能揍你啊,幸好这次你回来了,乖乖的放下武器,别闹了,磕头认个错,爸爸一定原谅你……” 这封信大概有800字,废话连篇,字体潦草。 但凡上过几天学堂,都不会写的这么差,要是让朝堂上的士大夫评论,岳诚肯定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但他真能膈应人,全篇用爸爸的口吻劝降拔离速,写的那叫一个父慈子孝,情深义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父子俩呢。 信还没念完,拔离速已经气疯了,抢走信笺撕成碎片,大吼一声攻城! 三军列阵。 中军一万人是攻城小分队,有十辆女墙车,木车的前面架设女墙,女墙大约一丈高,士卒躲在下面,正好可以抵挡城头射下来的乱箭,十辆女墙车齐头并进,朝大名府的朝阳门进发。 走了会,大家发现根本没有乱箭,看来情报可靠,大名府果然是一座空城,连个放箭的都没有,于是他们扔下女墙车,把攻城锤搬出来,嗷嗷叫着冲到城下,咣! 咦,居然没撞开城门。 这扇刻满了乌龟花纹的烂木门,明明已经千疮百孔了啊,为何没撞开? 烂是烂了点,重量摆在那,攻城锤用力不均,也是很难破开的,于是他们整齐划一的喊起了口号,一二三,咣当,这次肯定能撞开了吧,结果还是没动静。 拔离速在百步开外骂道:“废物,如果连一座空城也攻不下来,不如一头撞到城墙上撞死,不用回来了!” 士兵让他训了一顿,更加卖力。 50个人抬着攻城锤,卯足了劲儿撞门,顺便还把攻城锤前端的铁钻头打磨了一下,有重量,有锋利度,就算国都级别的城池也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冲撞,必然要用檑木滚石干扰他们攻城的节奏,可这大名府安安静静的,城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没有任何干扰,金兵抬着攻城锤撞了半天,几乎累瘫了,愣是没有把城门撞开。 中军千夫长仆散忠义急匆匆的跑回来说:“卑职跟随粘罕将军攻打的城池不下30座,根据卑职听到的撞击声,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城门,用蛮力是撞不开的。” “小瞧这岳三郎了。”拔离速嘀咕着摆手,命令仆散忠义收起攻城锤,用云梯。 城头无人防守,直接爬上去,从里面把城门大开,省时又省力。 仆散忠义领命而去,拔离速则是坐镇后方,继续观察大军的情势,金国士卒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攻城锤用六轮太平车运回来,两旁的士卒抬着云梯,像蜈蚣一样冲到城下。 云梯分为三节,每节一丈高,顶端有支架,前面的人把第一节竖起来,抵住城墙,手脚麻利的士卒立即爬上去,把第二节展开,然后是第三节,第三节顶端有铁质的倒钩,倒钩一旦挂到城头的垛口,就彻底固定了,人可以击退,云梯多半还在,这也是从大宋学来的攻城技术。 城门左侧三个云梯,右侧三个云梯,同时架设。 很快就展开了第三节。 正要把倒钩放上去,开裂的城墙忽然像是活了一样,缝隙里冒出欣长的石砖,把云梯顶走了,云梯失去三角支撑,先是90度垂直于地面,紧接着被顶回去,云梯上的金兵摔的人仰马翻,惨叫不迭。 六个云梯均是如此。 掀翻了云梯,那些凸出的石砖又收回去,城墙仍是破败不堪的形象。 负责攻城的仆散忠义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多想,命令属下重新架设云梯,结果和刚才一样,分分钟被那些长石砖顶开,云梯根本固定不住,而且每次冒出来的地点都不同。 怪了,这是什么机关? 仆散忠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城池,不得不回去请教拔离速。 拔离速大概眼神不好,没看清刚才的状况,恼怒的喝道:“刚才我怎么说的,城头一个人都没有,你们这群饭桶居然久攻不下,还敢回来见我,继续给我攻城,用头撞也要撞开!” “可是……” 看见老大拔出弯刀要砍人,仆散忠义麻溜的跑回去继续攻城。 金国人打仗有一手,尤其善于用骑兵冲阵,一般骑兵冲锋三次,不行就转换策略了,金国骑兵会一直冲锋,不把敌军冲散誓不罢休,现在虽然不用骑兵,但他们把骑兵冲锋的劲头用在了攻城上,撞城门、架云梯、搭飞索……除了没用水攻,其余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包括火烧城门,烧完更崩溃了,那明明是个木头门,居然烧不烂。 攻城战从上午巳时开始,打到天色擦黑也没结束。 中午饭都没吃,狂攻了四个时辰。 按理说,这八小时工作制已经到点了,该歇歇了吧,他们非但不休息,还投入了更多兵力。 这让岳诚非常感动。 宋军要是有这股子劲头,何至于被人灭国,可惜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打不开大名府的城门,因为他召唤的第六个门神——永固门神,依附在城门上。 也就是那只不起眼的白色小乌龟。 其它门神都是人类形态,唯独这位门神是个小动物,不要因此而小瞧它哦,它是最称职的门神,可以把整座城池改造成坚硬的龟甲,防御力是弹性的,攻击它的人越多,经验越多,升级越快,城池就越坚固,偶尔还能用一些武技进行反击,比如那些凸出长砖。 有它在,十万大军来攻城也不怕。 随着敌人的狂攻,它在不断的吸收经验升级,挨打大半天,已经从上品一等升到了五等,防御力提升了一大截,大名府愈发坚固了,而敌人已经疲惫不堪。 眼看就要天黑了,这群傻子还不停手,岳诚都有点心疼他们了。 他扛了一袋水果,站在城头,朝下面招手:“喂,兄弟们辛苦了,吃点水果再攻城吧。”说罢掏出一颗榴莲扔下去。 城墙将近四丈高,那么大的榴莲扔下去,噗,砸到某个金兵头上,把那金兵砸死了,其余人没见过榴莲,还以为是什么城防器械,纷纷大喊:“快躲开那黄色刺球!” 第98章--臭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尤其在战争中,突然碰见一个前所未见的物件,谁也不敢贸然靠近。 附近的金兵停下攻城,把那颗榴莲团团围住,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会,议论道:“好坚硬的刺球,从城头掉下来,把咱兄弟的脑袋砸的稀巴烂,难道是大宋的新武器?” “我看像个铁蒺藜。” “颜色不一样,这是黄色的。” “我猜这应该是一种小型投石器械,用投石机抛射出去,如果数量足够多,杀伤力可观。” “也许是滚石的一种,刚才他们不就这么用了吗,城头丢下来,就能把人砸死。” “谁特么拉屎了,好臭啊。” “不是我。” “也不是我。” “你们有没有发觉,这臭味之中还有一丝淡淡的馨香?” 大家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发言的那位金兵,这傻鸟怕不是一天没吃饭,饿出幻觉了吧。 争论半晌,大家才发现臭味来自于那颗黄色刺球,用长矛挑了挑,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机关,于是他们拿起刺球,互相传递着观看,城头探出一颗脑袋,挥手喊道:“金国的朋友们,攻城辛苦了,快回去睡觉吧,明天再攻也不迟。” 攻城的过程中,一直没有人出现,这让金兵非常郁闷,感觉自己像个白痴,面对一座空城,竟然也打不下来,可是有人了之后,他们感觉自己更像白痴了,因为对方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一座城,一直打不下来。 很纳闷啊,到底怎么回事? 不仅攻城的士兵满头雾水,千夫长仆散忠义也泄气了,眼看着日头西落,城头还有汉人的奚落,这城无论如何攻不下去了,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鸣金收兵了。 夜里拔离速大发雷霆,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三万大军,打不下来一座空城,传回粘罕耳朵里,他不用干了,可以回东北老家放羊去了,而且要带着一身的耻辱回去。 这黑锅他绝对不背,当天晚上他把负责攻城的仆散忠义绑起来,狠狠抽了一顿,罪名是营造不力,简单地说,就是造出来的攻城器械质量不过关,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打下来大名府。 仆散忠义知道前将军要面子,默默地挨了顿打,没吭声。 但是全军都知道,攻城器械没问题,是那座城池太诡异了,看上去破破烂烂,其实很坚固,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暗器,为了一探究竟,晚上拔离速又把包括仆散忠义在内的几个千夫长叫到帐内,询问破解之策。 仆散忠义顺便把榴莲带过去了。 他们不知道这东西叫榴莲,给它起了个新名字——臭果。 臭果上还沾染着金兵的脑浆子,拔离速拿起来看了看,嘀咕着骂道:“这岳三郎真是个奇葩,他从哪弄来这么稀罕的物件,别说咱们了,连大宋的官员都没见过。” 秦桧也在场,而且看过了,表示没见过。 他们一致认为臭果是武器,于是把它放到了兵器架上。 然后大家一起商议明天的攻城策略。 秦桧率先发言:“这大名府看来不简单,望楼车上看见的恐怕不是实情,城内肯定有什么蹊跷,只有进去看看,才能知道岳诚在里面搞的什么鬼。” 半夜偷营吗,仆散忠义旋即上前道:“卑职愿意戴罪立功!” 拔离速一手下压:“不忙,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很奇怪啊,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件事更奇怪。 拔离速说:“尚未抵达十里亭之时,斥候曾经禀报,说红巾军和五马山义军都在大名府,他们把大名府修缮一新,准备在这里跟我们决战,可是等我们到了十里亭,六万五马山义军消失了,四万红巾军也消失了,人呢,都在哪?” 秦桧分析道:“五马山义军是信王赵榛组织起来的,可是信王殿下还在俘虏营里,外面那个肯定是假的,此人冒充皇族,其心不轨,应该不是单纯的想抗金,不敢正面对敌也在情理之中。” “有道理,五马山的义军可能跑了,但是红巾军又在哪?” 红巾军的统领是马破虏,跟岳诚关系不错,应该不会丢下他不管,可是今天攻城的时候,没有看见一个红巾军,撇开这些不说,没人也攻不下来,原因说不清。 就在大家陷入沉思的时候,有个亲兵来送饭,无意中把兵器架撞倒了,兵器架上一把长柄大刀,还有一颗榴莲。 榴莲先落地,长柄大刀好巧不巧的落到榴莲上,竟然把这臭果一剖为二! 原来这东西能剖开啊,大家围上去观看,里面有黄色的囊状物,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只觉得臭味更浓了,整个中军大帐都让这玩意熏的臭烘烘的。 拔离速命令亲兵放下晚饭,用弯刀把囊状物取出来,放到案几上。 这又是什么呢? 难道也是武器? 咱们郭天师也在场,忽然间他福至心灵,歪打正着的道明了真相,他说:“这应该是一种水果!” 众人不信,桃子、梨子、枣子之类的果实都是香喷喷的,这玩意臭气熏天,怎么会是水果,就算是,也是生化武器啊,打仗的时候投放到敌军的骑兵阵中,把对方的战马熏晕。 郭天师说是水果,那好,拔离速指着他:“你尝尝。” “……” 咱们郭天师有些无语,本想在金国大将面前出谋划策,混个脸熟,没想到坑了自己,大家都望着他,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瞎猜的,硬着头皮走上前,拿起一块榴莲,卧槽,差点熏晕了。 最后牙一咬,心一横,塞到嘴里咀嚼,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没想到还挺好吃,他又拿起一块塞嘴里,边吃边说:“闻着臭,吃着香,这确实是水果,将军可以尝尝。” 然而所有人都用惊惧的目光望着他! 他流鼻血了,耳孔里也往外渗血! 这情形就像是吃了毒药,委实恐怖,帐内的将领和谋士纷纷散开,把那榴莲也踢到郭京身边,等了片刻,郭京仰头摔倒,秦桧壮着胆子试探鼻息,已是气若游丝。 看来这不仅是臭果,还是毒果,拔离速暗骂,岳三郎这混蛋真是诡计百出,竟然动用了生化武器! 第99章--我点我点我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就有点冤枉岳诚了,他是看大家忙活了大半天,一无所获,特意拿出自己珍藏的水果犒军的,至于为何是榴莲,纯粹碰巧了呀,更巧的是,郭京吃完榴莲病倒了,让金国人误以为榴莲是有毒的。 榴莲肯定没毒,郭京突然病倒是因为关在大名府的地牢里一直没粮食,吃了太多观音土。 也罢。 榴莲是否有毒,其实不重要,北归的大部队马上就要赶到十里亭了,大名府还没有攻下来,粘罕的怒火,拔离速承受不起,更丢不起那人,翌日清晨起了个大早,吃饱饭继续攻城。 昨天尝试了一天,城门撞不开,那就不搞城门,三万金兵分成30个小队,带上飞索,各自寻找可以突破的地点,偷偷爬城墙,反正大名府是一座空城,没人防守,总不至于到处都是机关吧。 具体的指挥仍旧交给仆散忠义。 仆散忠义草绘了一张大名府的平面图,放到树墩上,招呼30个千夫长开小会。 他指着平面图说:“昨天夜里我骑马绕城一周,发现大名府防御最完善的地段是南门,南门有护城河,还有瓮城,兴许还有一些咱们搞不懂的机关,这里无法突破,那就把宝压在西城门上,西城门地势略高,城墙相对矮一些,待会15支小队去南门佯攻,我去西城门偷偷翻墙,倘若被发现,余下的兵力去东城门,三面合围,总有一股兵力可以进城。” 千夫长轮木赤点头:“佯攻的跟我来!” 正面战场集结了一万五千人,弓箭手列阵,每隔三丈放置一个火盆,朝城内放火箭,黎明时分,天色还没大亮,漫天的火箭从岳诚头顶飞过,壮观如流星雨,可是城内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房屋早先被金兵烧的千疮百孔,也没有重建,这波操作除了给岳诚送箭支,没有任何作用,堪称陆地版的草船借箭。 三轮箭雨过后,正面战场的金兵抬出攻城锤,继续撞门。 岳诚蹲在城头的垛口下面吃早饭。 早饭是用竹筒包裹的糯米饭棍,出发之前米姐姐给他准备的,全都煮熟了,想吃热一热就行,他把锅里的竹筒捞出来,剥开放嘴里一个,城下地动山摇,他却在城头吃的津津有味。 他手下的另一个门神不空常伴左右,门神不需要吃饭,不空有些无聊,隔着垛口朝下面瞥了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今天的攻城锤有点大啊,也不知那小乌龟扛不扛得住。” 虽说是佯攻,金兵还是想了点办法的,他们把三个攻城锤绑到一块,改装倒刺锤头,这种锤头的好处在于,一旦戳出一个口子,倒刺就会挂住城门,后面有十匹重甲挽马拉着,城门分分钟告破。 今天的攻势这么猛,岳诚也有点担心了,三两口吞了饭团,划开系统面板,查看白龟的状态。 白龟与城池合二为一,在系统里显示成一座乌龟形状的立体投影,各项数值以百分比显示,防御维持在94%,损耗不超过2%,动静闹得挺大,并没有什么损失,咱这千年的小乌龟身体贲棒,扛得住。 再看城下密密麻麻的金兵,忙的热火朝天,就为了打开大名府的城门,而他没有费一兵一卒,就把他们拒之门外了,这才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岳诚拍着胸脯跟不空炫耀,你就说牛不牛掰吧! 正自得意,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冷静严肃的声音:“主公,西城门下面有一伙鬼鬼祟祟的金兵,正在攀爬城墙。” 能够对一所住宅进行全方位勘察的门神有两个,一个是白龟,另一个千樱,此时提醒他的无疑是神出鬼没的千樱,千樱请战:“主公勿忧,让我去收拾他们。” “别,让我来。” 千樱和不空都很惊讶,难道他想亲自下去跟金兵交手? 问题是他狗屁不会啊。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一窝的门神也都跟着报销了,何必呢。 他们高估岳诚的勇气了,他才不敢去呢,他说的自己来,是用系统操作白龟,白龟和城池融为一体,使得城池也拥有武技,比如昨天突然伸出来的长砖,那就是白龟的防御技能。 作为主人,他也可以手动操作,展开城池投影,看到西城墙上有几十个小红点,这是入侵者的标志。 他调转投影,让西城墙正对着自己,然后切换武技模式,触屏操作,屏幕上一片小红点,他挨个点点点……小红点陆续消失,不一会,又冒出许多小红点,嘿,人还不少。 “我点我点我点……” 正面战场的佯攻成功吸引了岳诚的注意力,仆散忠义的小分队,也成功到达了西城门下,勾索扔到城头,牢牢的固定住,然后开始攀爬,眼看就要爬上去了,城墙忽然凸起一块长砖,说来也怪,这长砖足有八尺,像一根长棍,嗵的一下,把正在攀爬的金兵给捅飞了,那金兵嚎叫着摔下城墙,其它金兵也是这样。 一波攻势,就这样失败了。 仆散忠义纳闷了,他奶奶的,什么鬼啊这是? 仆散忠义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场系统与冷兵器之间的对决。 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优势在岳诚那一边,而且是碾压级的优势。 站在仆散忠义的立场上思考,这肯定是机关啊,看来大名府的守卫者已经发现他们的偷袭了,要不要撤退? 他还没发话,属下士卒不乐意了,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堆机关,倘若连这都要撤退,实在有点丢女真人的脸,不行,再来一次,这次他们加大了兵力投入,上千号人一起扔飞索,一起往上爬,反正城头没人,只要爬上去就是胜利。 不远处的南城门,岳诚还在一门心思的点点点。 妈蛋,手都快点抽筋了,还是切换成自动模式吧,切换的这一会子工夫,给了金兵可趁之机,竟有一个金兵爬上来了,那金兵站在城头,往城内眺望,满脸震惊! 他们对大名府始终有一种猜测,机关必须让人来操纵,这些守城的虽然不露头,但肯定都在城里藏着,谁知爬上来一看,竟然真的没人,沿着城墙往南走,远远的看见一个少年在那里摇晃中指。 两人相隔数丈,彼此对视。 大眼瞪小眼的发了会呆,那金兵挥舞着铜锤,呀呀叫着朝他冲过来。 第100章--跳楼自杀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卧槽,竟有一个漏网之鱼。 眼看那厮哇哇叫着冲过来,岳诚淡定的喊了声千樱,千樱在的话,分分钟料理了这金兵,以往千樱也都在,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千樱没有回答,也没有行动。 千樱不在! 岳诚心凉半截,这金兵一个抵他俩,他可打不过,打不过只能跑啊,逃跑时捡起自己吃了一半的榴莲,胡乱往回扔,那金兵看到榴莲脸色大变,竟然从城头跳下去了。 什么情况? 榴莲有这么可怕吗? 金兵的奇怪举动把岳诚搞懵了,把榴莲捡回来,闷头查看,就是很普通的榴莲啊,除了闻上去臭了点,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那金兵到底在害怕什么,更奇怪的是,他把榴莲扔到城下,城下进攻的金兵哗啦啦散开了,谁也不敢靠近,还朝城头大骂:“岳三郎你好无耻,竟用这种卑鄙手段,有本事明刀明枪的一决生死……” 怎么卑鄙了,榴莲是水果之王啊,即便在后世,也得几十块钱一斤呢,白送你们还骂我,有够奇葩。 这时,千樱终于姗姗来迟的回到他身边了,为什么他知道呢,因为这次千樱没隐形,浑身沾满了泥土和污垢,还散发出一股子臭水沟的味道,难道堂堂的平安门神掉沟里了? 不管怎么说,映出来的身材倒是很窈窕,让他对千樱的身段有了朦胧的认识。 千樱噗通单膝跪地,歉然道:“刚才卑职听到主公的呼唤,已经尽力赶来了,可是身在地道里,无法施展传送术,使主公陷入危险,卑职甘愿受罚!” 让一个大姑娘保护了这么久,他怎么好意思惩罚,再说了,平时千樱尽忠职守,偶尔疏忽一次也没什么,他摆摆手回道:“没事,那金兵见到我英明神武的尊容,已经吓的跳楼自杀了。” “竟有此事?” “骗你干啥?” 千樱忙道:“主公果然神勇无双!” “这个马屁我爱听。” 不过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他很好奇,千樱为什么会跑到地道里,哪来的地道呢,一问才知道,前些天突然消失了的范琼和蓝珪,是从司理院地牢里逃跑的,那地牢直通城外十里亭,众所周知,金国先锋部队驻扎在十里亭,看来这俩畜生已经投靠金人了。 “主公小心!” 沉思之际,千樱突然抱住他一起趴下,一颗黄色‘炸弹’从城下飞过来,扎到城楼的门楣上,千樱把那东西摘下来一看,原来是他扔下去的榴莲,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 里面残留的果实一点没吃,榴莲的倒刺上缀着白布,白布上写了俩字——无耻! “主公,这好像是在骂你啊。” 他点点头:“我知道。” “为何骂你?” “那我就不知道了,想我一代明君,敌人攻打我的王城,打不下来,我还给敌人送水果,多么伟大的胸襟啊,他们却骂我无耻,我看无耻的是他们才对。” 他还不知道榴莲在金国大营里经历了什么变化,嗑着瓜子,欣赏那群傻子攻城,天黑时伸个懒腰,打个饱嗝,揉揉眼睛去城楼里睡觉,千樱问他什么时候动用埋伏的奇兵,他摆摆手说改天吧,还没玩够呢。 对他来说,这是一场游戏。 比如把一只蜻蜓绑在油锅上,看着它四处乱飞,却怎么也挣不脱束缚,最后落到锅里丧命,呵呵,小时候他玩过这个游戏,还吃了一顿油炸蜻蜓,味道还不错。 而对城下的金兵来说,这简直是一场灾难,三天了,号称精锐的渤海军狂攻了三天,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就是攻不下来,而且这城里好像真的没有守军,亮明了空城计,竟对它无可奈何。 明天一早大部队就会到达十里亭,到时候必须跟粘罕有个交代,于是拔离速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为了提醒属下后果的严重性,他拿出岳诚送来的大杀器——榴莲。 指着那榴莲说:“今晚若是拿不出一个对策,咱们就把这毒果分着吃了吧,因为明天谁也承受不住粘罕将军的怒火!” 大家看着案几上的榴莲,回想郭京吃下榴莲的惨状,均是愁眉苦脸。 关键时刻还得依靠汉人的智慧。 作为金国智囊团的一员,秦桧站出来说道:“咱们过不去,岳三郎也出不来,双方僵持不下,那就只有谈判了,不如让大楚国皇帝张邦昌去一趟大名府,看那岳三郎有什么条件。” 咣当! 桌上的榴莲弹起来老高,拔离速猛拍桌子怒道:“你让我求和?” 向来只有汉人求和,哪有金人求和的,仗,一直都是这么打的,轮到拔离速头上,居然要跟一个汉人讲和,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同僚,会被耻笑的。 秦桧面不改色的说:“求和的是张邦昌,将军可以对外宣称,此事与你无关。” 帐内的将官沉默不语,仗打成这样,不谈判不行了,不然明天就要迎接粘罕的铁拳。 粘罕的铁血手腕他们是知道的,不服把你打服,服了也要赔钱,因为打仗是要花钱的嘛,打大宋是这样,惩罚属下也是这个套路,绑到树上抽一顿,然后把抢来的金银财帛充公。 大老远的跑来灭国,不就是为了钱粮马匹吗,白跑一趟谁能忍受? 拔离速咬咬牙,终于同意了,但他有个要求:“如果谈判成功了,明天面对粘罕将军的时候,谁也不准提起此事。” “将军放心,我跟张邦昌一起去。” “你也要去?” 秦桧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将军是不是忘了,这岳三郎跑到洛州把我的岳父岳母一家给掳走了,浑家每晚吹枕头风,就算是险地,我也得去救他们啊。” 于是他们把张邦昌喊过来,讲明让他去跟岳诚谈判,张邦昌哭丧着脸,不同意,拔离速把‘毒果’递给他,不去就把这个吃了,张邦昌当时就哭了,要不要这么狠? 郭京吃了毒果至今昏迷不醒,张邦昌才不吃呢,于是在拔离速的唆使下,连夜准备了两车金银珠宝,来到大名府的城下,请求谈判。 第101章--稀泥王张邦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张邦昌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为官多年,从来没听说他得罪过谁,也没来没听说他鱼肉乡里,欺压百姓,但他不是好官,因为不管做什么事他都要和稀泥。 比如在光州当知州,光州盛产屏风,治下百姓靠这门生意过上了好日子,可谓富甲一方,他从来没有从中抽过油水,但有人欺压百姓他也不管,有一年,蔡京的亲戚打着替皇帝搜罗花石纲的幌子来光州打秋风,索要三万副上好的锦绣屏风,钱,一文不给,怎么办呢,蔡京他得罪不起,底下百姓也不好盘剥,他先是求那位蔡京的亲戚,说你们蔡家家大业大,多少给点,不然闹出农民起义,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结果给的太少,屏风织户不满意,去州衙门告状,他又哀求大家体谅一下他的苦楚,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就差给织户们跪下了,织户们开出批发价,那蔡京的亲戚又嫌贵,还是不给,最后闹翻了,织户们把三万副屏风一把火烧了,烧了也不卖你这狗官,那蔡京的亲戚一怒之下请来圣旨,领兵来光州剿匪,稀泥活不成,张邦昌麻溜的辞官回乡,不干了。 咱们中国的老百姓真善良,一个官儿,哪怕什么也没干,他只要不欺负老百姓,老百姓就说他是好官,事情平息后,张邦昌还落了个好名声,因此又被起复,一跃成了礼部侍郎。 到了朝廷中枢,彻底把自己打磨成了一个球,上下关系打理的好极了,只要麻烦事不落到自己头上,跟谁都是和和气气的,这是一个典型的咸鱼,如果徽宗一朝没有战争,他能幸福的混到老。 可惜朝廷覆灭,有人想捡软柿子捏,把他抬出来当伪帝。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呢,一没有雄才大略,二不能明断是非,像个水泥工一样,天天和稀泥,这也不是皇帝该干的事儿啊,更何况是个伪帝,大权不在自己手里。 这稀泥没法活了! 去大名府谈判的途中,张邦昌坐在马背上,唉声叹气,低头瞅瞅金国人套在他身上的皇袍,感觉自己的小命很可能要搭在这上面,心里更加郁闷了。 秦桧倒是怡然自得,夹住马腹疾行两步,到他身边说道:“陛下无需担忧,只要金国还在,陛下的安全就有保证,而且那岳三郎跟您一样,都是自立为王,据我猜测,他应该是听说了大楚国的事情,也想从中捞些好处,待会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加上这两车金银珠宝,足够摆平他了,谈妥之后,还望陛下多加一个条件,把我那岳父岳母救出来,不然下官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秦桧眼圈乌青,该不会让老婆打了一顿吧? 得,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大名府照旧空城一座,为了方便他们攻城,甚至把护城河的吊桥放下来了,就这也攻不下来,谈判队伍隔着护城河停下,张邦昌骑马走上前,郎声大喊岳诚的名字。 不大会的工夫,城头露出一张笑脸。 笑的这么灿烂,肯定是岳诚了,岳诚朝下面挥挥手:“你们怎么不攻城了,城里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旁边的不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不是人吗?” 老子正爽呢,凑什么热闹,岳诚按住不空的秃头,推到后面,打量下面的谈判队伍。 果然他们脸色很不好看。 戳中痛点了。 张邦昌轻咳两声道:“在下大楚国皇帝张邦昌,与金国结为同盟,依照盟友之约定都大名府,阁下占据大名府,实属鸠占鹊巢,不可理喻,然则金朝上国胸襟广袤,不与汝等计较,这里有两车金银财宝,是粘罕将军赏赐给你的,拿了速速离去。” 说罢等着岳诚回话,岳诚饶有兴致的打量张邦昌,半晌没吭声。 难道听不懂? 正准备用大白话再说一遍,岳诚忽然问道:“你就是短命皇帝张邦昌啊。” 张邦昌心中暗骂,会不会说人话,怎么就短命了? 那是因为原本的历史上张邦昌只当了33天皇帝就死了,死的有点冤枉,都已经称帝了,还想着和稀泥,两边讨好,明明是金国的傀儡,跟大宋划清了界限,居然让元祐皇后垂帘听政,拱手送出了手中大权,赵构登基后,反手一个污蔑,说他淫乱宫闱,下旨赐死了。 可见不管干什么事,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还是坚定自己的立场好。 当然了,现在的张邦昌刚刚当皇帝,加上岳诚的一通搅和,历史已经改变了,能不能当够33天皇帝很难说,也许能多当几天,但只要金人走了,以他讨好型的性格,早晚是个死。 岳诚笑着提醒道:“看在你我都是草根皇帝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好马别吃回头草!” ?? 张邦昌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微微愣了片刻,便把这性命攸关的提醒抛之脑后了,指指身边的珠宝箱子:“既然你说到了彼此的处境,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马车上有纹银五万两,绫罗绸缎五百匹,珠宝首饰两大箱,足够你逍遥后半生,拿了赏赐,去南方随便找个州府,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你,何乐而不为呢?” “你是来替我儿子谈判的?” “??” 为什么同样说的是人话,这岳三郎说的……听不懂呢,张邦昌心里纳闷,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旁边秦桧偷偷提醒,拔离速曾经在茂名山吃过一个亏,被岳诚当儿子一样欺负了。 张邦昌震住了,心说有点本事啊,连金国第二大将都能欺负,看来不是无能之辈,也难怪有这么大的胆量占着大名府不走,看来想要撵走他不太容易,张邦昌便道:“拔离速将军军务缠身,派我来讲和,可否下城一叙?” “好。” 岳诚命令不空准备桌椅板凳,在护城河的吊桥上支开摊子,双方在此会晤,就像上次跟‘赵榛’谈判一样,顺便还端了几样新鲜水果放到谈判桌上。 其中就有榴莲。 金国人脸色大变,毒果,他什么意思?还想不想好好谈了? 第102章--报价单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一颗榴莲而已,这么大反应? 岳诚有些疑惑,问他们怎么了,金国使者团用愤怒的眼神望着他,谁也不说话,因为他们觉得抬着两车金银财宝来求和,诚意满满,他却摆上一盘毒药。 会不会有点太欺负人了? 张邦昌两手下压,示意属下消消气,然后硬着头皮坐下道:“这辆车财宝是送给你的,拔离速将军亲口承诺了,只要你带着财宝离开,前事既往不咎,你意下如何?” 岳诚冷笑:“你来的正好,有些话我想通过你传达给金国的朋友,第一,走是不会走的,我既然来了大名府,大名府就是我的地盘,谁也别想把我撵走,第二,攻城攻不下来是吧,没关系,我可以打开城门让你们通过,但是有个条件,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何必呢,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撕破脸皮对谁都没好处。” 这话说的真搞笑,两国交战,一方被灭国,另一方押着十万俘虏和无数的金银珠宝回国,家仇国恨集于一身,怎么和气,岳诚虽然没有切肤之痛,但也不会说出这么搞笑的话,闻言只是冷笑。 张邦昌得不到回应,只好接着刚才的话茬问:“你要多少买路钱?” 终于谈到这个问题了。 岳诚早就准备,他从袖兜里摸出一张羊皮纸,扔到对面,张邦昌拿起来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秦桧凑过来观看,也是脸色不虞,价码实在是太离谱了。 买路钱如下: 每个金兵10两银子,百夫长100两,千夫长1000两,万夫长10000两,其余高级将领一律50万两,粘罕和斡离不的价码最高——一百万两黄金才能回家。 按照这个要求计算,十万金兵想要过大名府,必须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各级将官加起来五六十万,拔离速、银术可、完颜娄室等人三百万两,共计五百万两白银! 这还没有算上粘罕和斡离不的价码,岳诚开价一百万两黄金,金国此次南征根本没有抢到这么多黄金,如果允许折算的话,那就是整整一千万两白银。 全部算下来是1500万两白银。 这是真的吗? 张邦昌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看花眼了,岳三郎什么人,他不过是茂名山下一介草莽,竟敢狮子大开口,跟金国索要上千万的过路费,他是不是疯了? 惊叹之余,不由得笑出了声,张邦昌边笑边摇头:“你把金国人当什么了,摇钱树吗,你是不是没见识过金国铁骑的威力,除非你一辈子不出大名府,否则平原对战你占不到半分好处,何况你手里也没兵啊,只是有些怪异的机关,一旦大名府的机关失效,金国的铁骑会像碾豆子一样从你身上碾过去,把你碾的粉碎!” 他以为岳诚会考虑一下他的劝说,然而他错了,岳诚根本没把金国人当回事,一拍脑壳说:“差点忘了,还有十万俘虏,俘虏怎么定价呢,让我想想……” 俘虏的价码很有趣。 赵宋皇室的性命最低贱,10两银子一个,太监宫女100两一个,工匠1000两一个,大臣一万两,然后最值钱的是张叔夜、张孝纯、李若水,开价五百万两黄金,比粘罕和斡离不的价码都高。 如果按照这个价码来算,金国人抢来的金银珠宝全给他也不够。 他口述,不空另外拿出一张羊皮纸,进行记录,全新的报价单出炉了,交到金国使者团手中,全都哭笑不得。 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张邦昌深深地叹了口气,服了,今日一见,彻底服了,不是被他的实力折服,而是被他的不自量力折服,拿着羊皮报价单看了半晌,重新放到案几上。 劝道:“岳三郎啊岳三郎,你不会以为金国人都是傻子吧,大名府过不去,他们不会绕路吗?” 岳诚一笑:“可以啊,让他们绕。” “你……”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报价单交给粘罕,顺便替我传个话,想回家可以,把吃到嘴里的都给我吐出来!”说这话时,他突然沉下脸来,阴冷的眼神中仿佛承载了九泉之下数十万被屠戮的大宋百姓! 他是贪财不错,从后世那种市场经济的环境中穿越过来,他太明白钱的重要性了。 但他同时也明白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多么的可悲,金国南征让河南河北生灵涂炭,千年之后,他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的祖先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他要为祖先,也为无辜而死的百姓讨还这笔血债! 现在打不死你的十万大军,但是大宋的财富你别想带走! 对此。 张邦昌只有四个字——痴心妄想。 谈判破裂了,岳诚扬长而去,留下张邦昌和秦桧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秦桧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请求,岳父岳母还扣押在大名府呢,回家恐怕又要挨老婆揍,秦桧在风中凌乱了,这是好事,他应该庆幸自己没开口,因为岳诚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认识他,如果他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岳诚当场就会杀了他! 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地叹口气,回到金国的先锋营,把这份离谱的报价单交给拔离速,拔离速看完哈哈大笑,狂妄!竖子狂妄!然后掀翻桌子,大骂岳家十八辈祖宗! 骂完连夜攻城。 前两次攻城只是徒劳无功,没有任何人员上的损失,这次不一样,岳诚玩够了,没兴趣看他们做无用功了,等到金兵体力耗尽,侧翼树林里杀出两支骑兵。 每支骑兵两千人,分别由王贵和马破虏率领。 不错,消失是事先安排好的,岳诚手里的兵器甲胄,已经把红巾军全副武装,马,称不上好马,但甲胄和兵器是最好的,而且红巾军跟金兵数次交锋,积累了不俗的战斗经验,甫一交锋,就把精疲力尽的军阵冲散了,然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王贵和马破虏挥舞着长枪大刀来回冲击,打了个七进七出。 天亮时分,王贵和马破虏浑身浴血,均是金兵的血。 再看大名府城外的这片荒原,尸体在薄雾中七零八落的散布着,至少有五千金兵丧命于此,攻城器械被烧的干干净净,还想攻城吗,再去砍一片小树林吧。 拔离速连夜驰援,可惜来晚了,等他带兵赶来,王贵和马破虏已经入城。 城头只有一个岳诚,岳诚很不要脸的挥手喊道:“儿子,你终于来见爸爸了,不好意思,爸爸这次没忍住又打了你一顿,你别恨爸爸,都是为你好哇。” 第103章--十万金兵过不了大名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先后两次被一个相州匹夫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拔离速气的老脸通红,扔了手中的军旗,疾行三五步,一拍马髀,纵身上了战马,连盔甲都没穿,奔向城门。 后方秦桧急道:“将军切勿中计,快回来!” 这确实是岳诚的激将法,因为这一次跟之前不同,之前城里没有兵马,不管他们怎么攻城,都没有损失,来到城下也没有危险,可是这一次王贵和马破虏都亮相了,兵马也回到了城里。 城头士卒林立,弓箭手早已准备就绪。 拔离速刚刚冲到城下,就迎来了漫天箭雨,还有足以穿破木女墙的神臂弓,这样的阵仗,谁能抵挡,拔离速胳膊上中了两箭,顿时冷静下来,心叫糟糕,额头冷汗直冒。 拍马便往回走。 偶然听见岳诚在城楼上大喝:“别让他走脱了,给我射死他!” 拔离速又恼又恨,恼是气恼自己驰骋疆场七八年,竟然会中了这种雕虫小技,恨是憎恨这岳三郎满口爸爸的侮辱人,你特么才几岁,敢当我爸爸,论年龄我是你爸爸才对。 然而疆场上不论辈分,谁拳头大谁就是爸爸,漫天箭雨招架不住,拔离速抱住马脖子,猛夹马腹,惊惶逃命,别提多狼狈了,幸好后方有金兵接应,架起木女墙为他抵挡一阵,才侥幸逃出弓箭的射程范围。 军医给他包扎的时候,他气愤难平,一拳砸到树桩上,树桩映出一寸来深的拳印。 “吾与岳家三郎势不两立!” 老大气成这样,属下多少应该劝几句,或者主动请缨,去把岳诚的人头拿来,让老大消消气,可是身边的人忽然跑光了,只剩正在包扎伤口的军医和几个亲兵。 拔离速意识到身边没人的时候,连忙回头。 粘罕背着手站在他身后,举目眺望大名府,粘罕来到这里,说明北归的十万金兵已经赶到十里亭了,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应该先一步攻下大名府,让大部队进城休整,可他打了七八天,不但没攻下来,还受伤了。 拔离速心中惴惴,垂头不语。 粘罕问:“听说一个名叫岳诚的汉家小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住了大名府,是不是真的?” 对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他算什么? 废物吗? 拔离速连忙辩解:“不是这样的,大名府有些蹊跷,城池看上去破旧,却又异常坚固,尤其那城门,用两千斤的攻城锤也撞不开,城墙内部还有特殊的机关,能把云梯弹开,怎么都进不去。” 说完抬眼观瞧,粘罕负手远眺,脸色肃穆,似乎不太相信。 与大部队汇合后,银术可也赶到前线了,银术可与拔离速是亲兄弟,为了不让弟弟受罚,银术可上前请战,而且要立下军令状,保证三天之内攻破大名府,否则提头来见! 攻城和骑兵交战不同,并非单靠勇力,银术可虽然是渤海军第一勇士,金国第一猛将,但他攻城方面还不如拔离速,这个军令状,粘罕没接,不然三天后真要砍了银术可,那就得不偿失了。 怎么办呢? 粘罕其实也不太擅长攻城,当初攻打汴京的时候,粘罕是用敏锐的战斗策略换来的优势,他们一边给宋庭求和的希望,一边又准备攻城,使得宋庭内部分化成两派,最终,议和派压倒主战派,自己把城门打开投降的。 此时碰见一个硬茬,搞不定了。 国都都打下来了,区区一座大名府,打不下来,闹得十万金兵回不了家,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粘罕眉头紧锁。 属下几位大将也是沉默不语。 这时,投靠金国的小太监蓝珪,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既然打不下来,为何不绕过去呢?” “蠢货!”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无知的汉猪!” “闭嘴吧!” 一群高级将官逮住他一顿臭骂,把蓝珪骂的灰头土脸,瑟瑟发抖,心里却很迷惑,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一座城池而已,又不耽搁赶路,绕过去很轻松啊。 秦桧悄声给他解释:“绕城而走,风险很大,岳诚龟缩在城池里,随时都能跑出来截击,打完就跑回城里,奈何他不得,而且这支北归的队伍足有20万人,其中一半是俘虏,还有许多粮草、珠宝、锦缎,绕城要走十天左右,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把侧翼暴露给敌军,等于把脖子洗干净等着人去砍,你说行不行?” 蓝珪这才明白绕城的危险性。 但其实还有一种选择,绕个大圈,不给岳诚偷袭的机会。 大名府左侧是相州,相州有诸葛二王的义军把守,背后还有太行山的八字军支援,不好过,但大名府的东侧是东平府,他们完全可以取道山东,走东平府,再去济南府,然后北上河间府。 拔离速在地图上标出行军路线,等着粘罕做决定,这将会是一个重大决定,不但要消耗更多的粮草,还向外界释放了一个信号——十万金兵过不了大名府! 不到万不得已,粘罕不想这么做。 所以,粘罕沉思良久也没有点头。 徘徊犹豫之时,军粮官过来汇报,说绕行东平府的话,粮草不够,如果东平府没有足够的补给,就必须丢下一些辎重和俘虏,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让粘罕更加为难。 由于粘罕迟迟没有下决定,大家也不敢多问,就在十里亭原地扎营了,他们不去攻打大名府,大名府里的人可没闲着,王贵半夜跑出来,隔着老远一阵乱射。 金营里手忙脚乱,还以为他们半夜偷袭,谁知射来的全是报价单。 对,就是之前交给张邦昌的报价单。 上面写明了过路费的价码。 之前的那份报价单交给拔离速,拔离速一怒之下撕碎了,没有告诉粘罕,岳诚好像猜到了,特别体贴的又送来几千份。 这次瞒不住了,不仅粘罕看到了,十万金兵大多也看到了,一时间,岳三郎的名号传遍了整个金营,大家都在问,这岳三郎何许人也,竟敢讹诈粘罕将军! 第104章--赵家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几千份报价单在金营里流传,俘虏混在其中,很快就有人捡到一份,送给赵宋皇族的俘虏队。 而在这时,赵佶和赵恒一家子,正在感叹日子不好过,每天分配的口粮越来越少了,底下很多嫔妃在挨饿,甚至有人为了换一点口粮,去跟金兵苟合。 这让赵佶十分心痛,那毕竟是他老婆之一啊,竟然为了嗟来之食张开腿做生意,但心痛之余,又能怎样呢,堂堂一国之君都变成阶下囚了,出入毫无自由,全看金人脸色,人家若是点名要他某个老婆侍寝,他也没办法。 一家人围坐在帐篷里长吁短叹,中间的炭炉上烘烤着四块干巴巴的胡饼,这四块胡饼,就是他们八个人一顿饭的口粮,赵佶、赵恒、显肃皇后、显仁皇后、王贵妃、乔贵妃、赵楷、赵富金。 八人围炉而坐,相顾无言。 胡饼烤好了,随行的小太监取下来,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怎么分,只好全交给赵佶,让这位当家的来分,赵佶也很为难,低头看着四块干瘪的胡饼,遥想当年在开封大庆殿的奢华时光,以及七日御一处子的快乐,两相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令人唏嘘。 最终赵佶把第一块胡饼分给了正在生病的三皇子赵楷,赵楷体弱多病,去年皇宫告破,受到惊吓,患上惊风,身子也愈发的消瘦了,赵佶把一整块胡饼塞给他,他又把胡饼递给身边的赵富金,赵富金是五公主,封号安德帝姬,诸位帝姬里面最漂亮最受宠的一个,往常家宴,总会坐在赵佶身边,万千宠爱于一身。 国破家亡之后,也是最倒霉的,别的帝姬尚且有机会逃跑,她不行,金国知道她是皇族第一帝姬,亲事都给她预定好了,到了上京要嫁给斡离不,既是异族,年龄也大,足够当她爹了。 嫁给这种蛮族老头,还病恹恹的,赵富金的心情十分悲戚,哪有心情吃饭啊,三哥给她的胡饼,转手又递给了显肃皇后,显肃皇后一向强势,岂会接受胡饼,承认自己是众人中最弱的一个,转手递给身边的显仁皇后。 …… 胡饼转一圈,最后回到赵佶手中。 大家为了一块小小的胡饼彼此谦让,让赵佶很难受,默默地淌下眼泪,赵富金看到父亲哭泣,想到自己将来的命运,忍不住哇的一声也哭了,她这一哭,显仁皇后、乔贵妃、王贵妃憋了许久的苦闷涌上心头,也是潸然泪下。 赵家人哭作一团。 只有显肃皇后没哭,但也红了眼眶。 赵恒噙着眼泪,满腔悔恨的说:“当初就不应该听信郭天师的胡话,那鸟厮狗屁不会,大家都指望着他用法术逼退金兵,结果这泼才在乱军之中逃跑了。” 就算没有郭天师搅和,以他优柔寡断、朝令夕改的性格,也很难拿下那场战争。 唉,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想想到了上京怎么办吧,金国人已经讲明了,让他们易服称臣,脱下宋人的衣服,给金国皇帝执牵羊礼,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种场面,除了羞辱还是羞辱,满满的羞辱! 一家人流泪不止,炭炉上的胡饼已经烤焦了,也没人吃,忽然张叔夜惊喜连连的闯进营帐,举着一张羊皮报价单说:“官家快看,金人的报应来了!” “哦?” “什么报应?” “难道有忠臣义士来营救我等?” 赵家众人止住哭泣,把张叔夜请进来,询问具体缘由,张叔夜则是把那张报价单放到中间,让他们自己看。 为了免于损毁,也为了看着醒目,射进金营的报价单一律采用羊皮,而且是用朱笔写就的,只见上面大红的字迹,把金国人的过路费罗列出来了,普通士卒10两一个,百夫长100两一个……以此类推。 由于信息闭塞,一开始大家都看懵了,什么情况,哪来的过路费? 张叔夜便把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他们:“大名府有一个岳三郎,占据城池,一力抵挡拔离速的三万先锋军,咱们从韩张镇走到金马寨的这段时间,金兵围攻大名府十天,没有攻下来!” 赵恒顿时激动了,猛拍大腿:“此等忠臣良将,为何会埋没于民间?” “倘若金人围攻汴京的时候有他在,未必不能守住。” “人才!” “国之栋梁,理当重用!” 显肃皇后也感叹:“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这话就不太好听了,好像在骂赵佶和赵恒,两人知道显肃皇后不好惹,也不敢跟她发火,权当没听见,转头去询问张叔夜,那岳三郎究竟是何人…… 张叔夜见过一次岳诚。 当初红巾军的人头插满黄河北岸,向宋人示威,张叔夜看不得大宋百姓惨遭屠戮,扭头跳河了,被救上来之后又开始绝食,当时岳诚冒充河东大户,来金营送粮草,显示神迹,劝他吃饭,他才活下来。 可以说岳诚开导了他,救了他。 但是张叔夜并不知道他的姓名,此时赵佶赵恒向他询问,他也是一头雾水,只说:“不管怎么样是好事,金兵猖狂久矣,也该有个人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赵恒激动道:“快让他发兵营救咱们啊。” “这个……” “怎么了?” “听说他手里没兵,守城的时候只有一个人。” 闻言大家全都愣住了,一个人,面对三万先锋军,怎么可能,要知道金人过万不可敌啊,赵富金小声插了句:“那他必定是一位万夫不当的大英雄吧?” 事情有些蹊跷,赵佶把其它臣子召集过来,询问对策,秦桧也在其中,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和张邦昌一起去大名府谈判,秦桧也没说,此时他看了看那张羊皮纸,给大家泼了盆冷水。 “官家有些过于乐观了,看下面,报价单上不仅有金人的过路费,还有俘虏的过路费,皇族的价码你们还没看吧。” 秦桧把羊皮纸反过来,果然有俘虏的价码。 宫女太监工匠大臣的价码节节攀升,唯独皇族的价码最低,10两银子就给过,好像这位岳三郎不待见皇族,非常愿意让金人把他们带走,赵家人顿时变脸了。 秦桧不失时机的补上一句:“官家,圣人,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岳三郎并非大宋之臣民,他早就在茂名山自立为王,建立大岳国了,如今大名府城头飘扬的是岳字旗帜,他跟金国为敌不错,但他对宋室也不忠啊,此人不足为信。” 第105章--地道的妙用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盆冷水泼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片冰凉,原来这岳三郎根本不是什么忠臣良将,也无心保护大宋,他甚至很愿意让金国人带走皇室成员,因为打发了皇族,他才好当皇帝啊。 如果是这样,他不应该给金人设置障碍,金国的高级将领需要拿出百万两以上的过路费,他想打发赵宋皇族,却又不让粘罕走,两边一起得罪,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样,赵佶和赵恒都对他失去了好感,羊皮纸扔到一边,继续分那几块胡饼,其它诸如显肃皇后、乔贵妃等人也都沉默了,希望在转瞬间破灭,五味陈杂的滋味难以言说。 张叔夜觉得这是一个可趁之机,出了营帐,去俘虏营里寻找张孝纯和李若水,三人秘密商议,想要见一见岳诚,最好能说服他转投大宋,有了外援,营救二圣也多几分机会。 可是他们都是俘虏,无法离开金营,怎么办呢? 张孝纯说:“不如去找秦桧秦中丞,粘罕赏识秦中丞,连带着妻子王氏也得了恩惠,经常出入军营,想必他是有办法的。” 张叔夜皱眉道:“最好不要跟他接触太多。” “为何?” “你们不觉得秦中丞最近有些奇怪吗,他经常和粘罕密谈,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我怀疑……” “怀疑什么?” “算了。”终究是毫无根据的揣测,张叔夜没有说出来。 但他不同意让秦桧帮忙,除了秦桧,实在想不到俘虏之中还有谁能帮忙,三人冥思苦想半晌,三更天了,仍是毫无头绪,忽然听见帐外断断续续的呻吟,掀开营帐帘子,发现是病重的郭天师。 咱们郭天师倒了血霉,自从吃了榴莲,耳鼻流血,卧病在床,也没人管,亏得他命大,蹲了两天茅房,拼着肛裂把观音土拉出来了,拉完之后腹中空空,身子虚弱,拄着拐杖出来找饭吃。 口粮吃紧,谁也没有多余的存粮给他,他又累又饿,还发着低烧,实在是走不动了,扶着拐杖蹲在大臣的营帐外面呻吟,李若水一看是他,冷笑道:“原来是郭天师,京师一别,许久不见,郭天师去哪了啊,你的六甲神兵呢?” 当初赵恒信了他的鬼话,一定要让他请天兵天将击退金兵,因此朝中大臣都认识他,主战派的臣子尤其憎恨他,此时见他落到如此田地,岂会给他好脸色。 李若水撩起衣襟,就要一脚踹死他,他捂着脸忙道:“别打我,我有办法让你们见到岳三郎!” 张叔夜连忙拦住李若水:“此话当真?” “嵇仲还信他的鬼话,忘了他是怎么坑骗官家的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李若水一个字都不会信,大袖一拂,甩开张叔夜,对准脑袋就是一脚。 踢的郭京鬼哭狼嚎,惨叫不迭,连忙把自己顺着地道跑出来的事情说出来。 三人一听,又是一惊。 原来十里亭有一条直通大名府的地道。 张叔夜把他扶到帐内,喂了些黍米粥,打听地道的情况,范琼和蓝珪见他病的半死不活,早已经抛下他不管,此时病体缠身,除了依靠这三位别无办法,麻溜的领着他们去十里亭找地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刚到那里,就被金兵给围住了,原来拔离速掉进地道里之后,派人进去查看,回来又审问范琼和蓝珪,也知道这里有一条直通大名府地道。 三人沉默不语,感觉这个计划泡汤了,没想到拔离速命令属下给他们松绑,驱赶他们进入地道,三人都很纳闷,难道觉得他们没用,想放了他们不成? 很快就发现不是,拔离速麾下的一队金兵,也跟着进入地道了,金兵把绳子套在他们三个脖子上,系活扣,让他们在前面领路,如果不听话,就勒死他们。 三人顿时明白了,金兵想拿他们当幌子欺骗岳诚,赚开城门。 可惜他们受制于人,已经无力阻止。 十里地的路程在地表上不长,爬地道每秒钟都是煎熬,好不容易熬到头了,脖子里的绳索一紧,后面金兵喝道:“胆敢泄露我等行踪,头一个勒死你们!” 李若水不屑的哼了声,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张孝纯则是试探的问道:“你们想从里面打开城门?” “少废话,快上去!” 这时夜漏未尽,鸡狗不鸣,正是夜晚最深的时刻,人们都在深沉的睡梦中,三人从地道里爬出来,四下打量,原来是司理院的地牢,地牢里一个人都没有,漆黑静谧,走出司理院,外面没多远就是南城门,金兵留下两个看守他们,其余人去开门,这道门如果打开了,对北狩的十万俘虏没有任何好处,张叔夜很想大喊一声,提醒岳诚,可惜看守他们的金兵用布条塞住了嘴巴。 然而等了半晌,也没见他们打开城门。 负责带队的人是拔离速属下的千夫长仆散忠义,仆散忠义等的不耐烦,蹑着脚步来到黑暗的城门洞里,看不清里面,小声催促:“怎么回事,拔个门闩都不会吗?” 那俩金兵带回来一根门闩,满头大汗的解释:“不对啊忠义大哥,明明把门闩拆了,就是打不开门。” “门太重?” 有些城门所用的木材厚实沉重,一般人还真打不开,但这俩人魁梧健硕,上千斤的挽马都能撞个趔趄,合力不至于打不开一扇城门,问他们怎么回事,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也不敢点火把。 仆散忠义骂了声废物,亲自过去查看。 他先是抽出短刃,顺着门缝插进去,上上下下划了一遍,没有任何阻隔,然后把手伸到门页底下,底下也没有任何挡头,可就是打不开,仆散忠义也懵了。 事急从权,仆散忠义冒险点燃火把,举起来,后退两步,查看整座城门。 这一看不要紧,全都吓一跳。 城门上趴着一只甲片雪白的大乌龟,正用乌溜溜的王八绿豆眼看着他们,身边两个金兵噗通坐到了地上,骇然道:“这,这是活的吗,哪来这么大的乌龟?” 第106章--手底下见真章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当然是活的,小眼儿滴溜溜的乱转,目光中还有几分鄙夷呢。 白龟实体型庞大,脚底好像有吸盘,能够吸附在城门上,刚才推拉城门的时候,金兵拉哪一边,它就挪到哪一边,以它几千斤的重量,当然拉不动了。 属下说:“怪不得大名府的城门如此坚固,原来那岳三郎弄来一只大乌龟放在门后。” 另一个属下说:“这乌龟不能留,必须想个办法弄死它。” “让我来。” 城门洞里有几根齐眉棍,仆散忠义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刃绑到齐眉棍上,白龟头下脚上,刚好够得着,仆散忠义用武器戳它眼睛,乌龟在他们的想象里都很笨拙,爬的巨慢,倘若掀开他的壳子,就会四脚朝天,动弹不得,弄死它应该不难。 然而这只白龟不一样,脑袋十分灵活,一会往东躲,一会往西藏,仆散忠义举着长枪戳了半晌,连根毛都没戳下来,最后把他逼急了,跳起来一记力劈华山,妄图砍掉这白龟的脑袋。 白龟哧溜一声,把脑袋缩进龟壳里,劈了个空。 此时白龟应该看不见,仆散忠义连忙打发属下去开另一扇门,与此同时,仆散忠义与这超大号的白龟周旋,正忙的热火朝天,听见后面有人咳嗽了两声。 这两声咳嗽在漆黑的门洞里是如此的响亮,如此的突兀,不禁让仆散忠义后心发凉,寒毛直竖,回头一看,城门洞的洞口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戴着红巾,目光阴冷的盯着他们。 红巾军。 张叔夜等人已经被红巾军营救下来,看守他们的金兵血流满地,早已死透了,唯独剩下仆散忠义和这两个帮忙开城门的,然而城门还没打开,恐怕他们再也没机会了。 岳诚吃着香蕉,漫不经心的瞟他们一眼:“几位好兴致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家来偷门。” 仆散忠义横刀在前:“你就是岳三郎?” 岳诚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吃完的香蕉皮随手一扔,门洞里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扔哪了,顺手抱拳笑了笑:“正是区区在下,敢问你又是哪个茅坑里冒出来的金装屎壳郎?” ?? 金装屎壳郎是什么玩意? 仆散忠义虽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贫嘴不是仆散忠义的强项,撇开细枝末节,正色道:“粘罕将军南征北战数十载,从无败绩,西北征服辽国,东南征服宋国,你一个刚刚建立的大岳国,何德何能,敢跟粘罕将军作对,劝你速速投降,打开城门,让我金国十万大军过去,不然激怒了粘罕将军,将你这弹丸小国屠灭殆尽!” “说的好!” 岳诚为他的发言鼓掌。 明明已经陷入绝境,却脸色不变,还能变着法子的给敌人洗脑,这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岳诚很想听听他接下来还有什么精彩发言,从袖筒里又掏出一根香蕉,津津有味的嚼着。 抬抬手,示意他接着说。 …… 仆散忠义有点无语,这个汉人跟其他的不一样,不谄媚,不胆怯,也没有道貌岸然的说辞,但是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欠揍呢?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没了?”岳诚吃完第二根香蕉,香蕉皮照例随手一扔,非常惋惜的叹口气:“想说的都说了,安心上路吧,兄弟们,干掉他,谁把他的人头插到城头,赏银百两!” 后面的红巾军轰然应喏,声音在漆黑的城门洞里回荡,气势夺人。 听说此人是金国的千夫长,武艺不错,王贵压住属下兄弟的请愿,扛着虎魄银枪出来应战,点明了要跟他单挑。 此举正合对方心意,他们已经陷入绝境,群挑毫无胜算,单挑的话,万一擒住王贵,说不定还能换来一丝生机,于是仆散忠义点头道:“可以,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少废话,手底下见……” 王贵大吼着冲过去,半路脚底一滑,摔了个大跟头。 红巾军的兄弟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还没开始打呢,就闹出了笑话,王贵气的脸色通红,腾地跳起来,从漆黑的地面上摸到几个香蕉皮,嘟囔着骂道:“这是谁扔的?” 兄弟们指指岳诚。 全军上下最爱吃零食的就是他,刚才也只有他在吃东西,他居然厚着脸皮摆摆手:“不要胡说,我这样淳朴的北方人,连香蕉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会吃香蕉呢,喂兄弟,别愣着了,大家都等着看你表演呢。” 王贵满脸气愤的把香蕉皮扔到他身上,扭头去应战。 仆散忠义果然有些本事,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一杆齐眉棍舞的密不透风,愣是在兵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跟王贵打了个平手,倘若是疆场对阵,应该比王贵更胜一筹。 兄弟们一开始还给他加油,后来见他久战不下,纷纷喊道,别急!不喊还好,这一喊就像是在说他不行,王贵愈发的焦急了,拼了命的强攻,仆散忠义且战且退,看准破绽,齐眉棍直戳他咽喉。 这一棍子要是戳中,能把喉咙戳烂。 距离王贵的咽喉只有一寸之时,突然停滞,仿佛被什么人给握住了,但是四周并没有人,双方都是一愣,王贵急忙后撤,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刚才险些丧命。 仆散忠义看看两旁,又看看手中的齐眉棍,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 王贵又来抢攻,仆散忠义没时间细想,双方又打成一团。 打了一百多回合,还没分出胜负,岳诚看的直打哈欠,跟属下要来一张弓,搭弓射箭,看上去就是随手乱射,没有瞄准敌人,城门洞里光线也不好,可是仆散忠义中箭了! 箭支直插心口,鲜血狂涌。 仆散忠义踉跄几步倒在地上,死了。 岳诚把长弓扔给身边的兄弟,两手一摊,嘟囔着往回走:“这不很简单吗,居然打那么长时间,大家都困的要死,谁有功夫等你啊,走吧走吧,回去睡觉。” 王贵费了半天劲,也没有擒住仆散忠义,却被岳诚随手射死了,这尼玛……王贵气的够呛,拖着仆散忠义的尸体追着他大骂:“三郎你故意的是不是,这么多兄弟看着呢,你拿我寻开心,忒不要脸了你!” 第107章--门神升级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计划失败,潜入大名府的金兵不但没有赚开城门,连小命也丢在那里了,张叔夜等人获救,这批人可以说是大宋仅存的忠臣良将,国家不是一个人能管理的,把这批人救出来,将来完全可以造福一方百姓。 第二天堵住地道之后,岳诚邀请张叔夜、张孝纯、李若水一起吃饭,当然还有咱们郭天师,郭天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大名府,再次见到岳诚,连个屁都不敢放,窝在角落里默默地干饭,生怕别人注意到他。 岳诚瞟他一眼,收回视线,指着桌上的饭后水果:“新鲜的榴莲,吃,别客气。” “……” 张叔夜等人互相对视,均是脸色微变,臭果在金营里大名鼎鼎,都知道有毒,但是岳诚并不知道,心里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一说榴莲,全都变脸了。 算了,没人吃他自己吃,吃完抬头一看,在场众人几乎惊掉了下巴,他问:“怎么了?” “你不怕……” “水果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莫名其妙,岳诚就着茶水漱漱口,开始说正事:“几位都是大宋的忠臣良将,现已脱离虎口,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张叔夜正色道:“二圣还在敌营之中,我等虽然脱离了危险,但国不能一日无君,我等自然要为营救二圣奔走。”旁边的张孝纯和李若水点头附和。 岳诚又道:“你们打算怎么营救赵佶和赵恒?” 张孝纯和李若水没有领过兵,彻彻底底的文官,闻言默然,但是张叔夜凭借父亲的恩荫,在兰州当过录军参事,打仗颇有心得,汴京被包围的时候,号召各地兵马勤王,张叔夜领兵大老远的跑到开封府,风风火火的跟金兵干了一场,这老头能文能武,相当了得,他说:“为今之计,只能联合两河义军阻挠金兵北归,然后寻找机会营救。” 红巾军就是两河义军的一支。 岳诚笑道:“这么说,我必须听你号令了?” 肃立于后侧的王贵和马破虏拔出刀剑,砰的一声,把刀鞘扔到他们的案几上,冷冷的看着他们,开什么玩笑,三郎救了你们性命,还想反过来吞并三郎的兵马? 这事儿确实不太地道,张孝纯和李若水没好意思吭声,张叔夜则是正色道:“恕我直言,大宋气数未尽,金国不可能一口气吃个胖子,如你所见,他们只是土匪,打劫完了就走,这片土地仍是我大宋的,你此时竖起大旗,自立为王,就不怕将来有一天大宋恢复如初,把你当做逆贼剿灭吗?” 如果岳诚不知道历史的走向,他确实不敢,但他知道。 宋人的脊梁骨从徽钦二宗开始,一截一截的被打断,往后的几十年,情况只会越来越差,中原任人鱼肉,江南歌舞不休,南宋不会恢复北宋的繁荣,直到铁木真一统草原,灭掉金国,然后屠灭南宋,以汉人彻底沦为异族的奴隶告终,要想把打断的脊梁骨组装起来,只能等待明太祖朱重八了,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扎根中原,守住自己的地盘。 宋室没实力剿灭他,金国想打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攻城的本事,等到大名府、相州府、东平府连成一线,黄河北岸就是铁板一块,谁想从这里过,都得问问他岳诚同不同意! 如今相州府经营的有声有色,诸葛二王给他提供兵器甲胄,米姐姐给他提供粮草,红巾军尽心归附,虽说兵力还不多,只有三四万,但他有粮食有武器,也有银子,未来的版图已经初见端倪,何必去给别人当臣子?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无论赵佶、赵恒还是赵构,都不是明君,不值得托付。 他信不过赵家人,不管抗金还是不抗金,都不想跟赵家人掺和,营救二圣这破事他不参与。 张叔夜唾沫横飞的说了半晌,始终说不动他,回头跟张孝纯和李若水使眼色,让他们也说两句,然而他们俩的口才还不如张叔夜呢,说了也是白说。 最后岳诚拍案而起:“这样吧,三位都是大宋的忠臣,我知道,你们绝不会给我效力,我也不杀你们,你们可以留在大名府暂住,组织义军营救赵佶赵恒,我也不拦着你们,咱们各干各的,就当是住在一起的邻居。” 张叔夜默然。 只能这样了,这是最好的结果,换个人不会给他们这么大的自由。 于是三人请辞,在大名府寻个宅邸住下,大名府被金人烧的千疮百孔,岳诚派了50个义军兄弟帮他们修缮房屋,看他们年纪大了,另外送了几个家丁,他们不肯归附,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可谓仁至义尽,三人感念这份恩情,私下里商议,将来如果他被宋室清算,携手保他一命。 千樱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他不禁哑然失笑。 这仨老头,会不会太乐观了点? “主公,永固门神又升级了,解锁了一项新技能。”门神之间能看到彼此的等级,千樱发声提醒。 他展开系统面板查看,好家伙,升的真快,已经从上品进阶到孤品,挨打就升级果然好使,金兵帮了大忙,进阶到孤品的白龟得到一项新武技——分身。 千年的老乌龟产下一只小白龟。 他去朝圣门查看,只见紧闭的城门上盘踞着一只巨大的白龟,龟壳上面一只小白龟,这就是它的分身,分身继承母体的先天属性,生来就是上品门神的属性,之后靠自己。 他招招手, 小白龟从母体上跳下来,咚的一声,摔到地上,四脚朝天,翻不过来身,扒拉着短小的四肢,焦急不已,岳诚嘿嘿一笑,过去替它翻过来,它顺着手指爬到主人身上,绿豆小眼儿好奇的四处打量。 岳诚照例把它放到头顶,带它四处溜达。 既然永固门神有分身技能,可以想见,将来他会有一支庞大的乌龟家族,必须给他们起名字了,不然分不清谁是谁,叫什么好呢,岳诚一路冥想,半路遇到了郭天师。 郭天师见了他就像见了鬼,扭头就走,他喝道:“站住,替我想个名字。” 第108章--郭京的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郭京身子一僵,硬着头皮腆笑道:“恭喜岳大官人,贺喜岳大官人,家里有喜了是不是,祝大官人多子多孙,福禄满堂,给孩子起名这么大的事儿,就不劳在下了吧,大官人定夺即可。” 有个屁的喜,他把小白龟放到手心里,郭京才知道怎么回事,忙道:“白色的乌龟十分罕见,得之幸甚,有长寿的寓意,古人云,六十曰耆,不如叫它白耆。” 岳诚没听懂,悻悻地翻个白眼:“你个死骗子还挺有文化。” “不敢不敢。” “要我说,这只乌龟应该叫郭京的爹。” “……” “你不同意?” “很好,非常好,太好了,有爹如此,夫复何求。”郭京捧住那只小白龟:“以后你就是我爹了,岳大官人,我与我爹很有缘分,不如把我爹赏赐给我吧!” 岳诚自诩脸皮厚,见了郭京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城墙脸,这张脸往城头上一放,说不定可以挡住神臂弓啊,忒厚了点,不过这也不能怪郭京,他得罪岳诚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又落到他手里,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他动杀心,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展现出了超强的求生欲。 郭京捧着小乌龟一脸贱笑,等待岳诚示下,岳诚点点头:“可以,我就这个爹赏给你,我是你爹的主人,以后见了我……” “主上,有何吩咐?” 咱们郭天师很上道,怪不得大宋都灭亡了他还活着。 岳诚说:“你爹是个宝贝,我要给它分配个任务,你去护送。” “没问题,什么任务?” 永固门神有了分身技能之后,分化出来一张副卡,副卡是从门神卡里面派生出来的,相当于后世的手机卡和副卡,依托着原卡牌,原卡牌消失,副卡牌也会消失,除此之外,副卡和普通门神卡没什么区别,可以拿来单独使用。 他要把这张副卡放到另一座城池里。 所以这个任务,是让小白龟去东平府。 咱们郭天师一听就呆住了,忙问:“你让我护送一只乌龟去两百里之外的东平府?” “不错。” “为什么?” “你问你爹啊。” 郭京看看小白龟,这玩意也不会说话啊,问它干什么,郭京有些气闷,觉得岳诚在耍他。 岳诚也不解释,扔给他一袋口粮,打发他上路,同行的还有四个红巾军兄弟,免得这骗子半路逃跑,既然有红巾军,为什么还让他护送,郭京搞不懂,上路了才知道,他要用一根木棍敲打龟壳,一路不能停。 妈蛋,这是什么任务,闲的蛋疼折磨人? 岳诚的无耻程度刷新了郭京的三观,郭京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的鬼才,说归说,骂归骂,任务还得做,郭京把小白龟绑到腰间,攥着小木棒,一路敲木鱼念经,两个红巾军兄弟在马车后面盯着他,剩下两个在前面赶车,半路小解也不能停,到底为什么啊? 咱们郭天师恐怕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这不要紧,只要完成了任务,小白龟就会快速升级,按照岳诚的命令去守卫东平府。 而他这个主人是越来越懒了,自从打劫了金国部队和大宋皇陵,一跃成为宋朝土豪之后,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体重直线飙升,原本精瘦干练的小伙子,居然开始发福了。 这天洗脸的时候,对着铜盆打量自己的胖脸,心说不行,老子还没娶媳妇,怎么胖成这德性了? 得减肥。 于是他命令属下备马,他要骑马锻炼身体。 系统送的大宛马早就在马厩里呆腻歪了,每天闲的蛋疼,用马蹄刨坑,提前给他这个主人刨好了坟,估摸着再不出门就要把他活埋了,终于能出去撒欢,大宛马很高兴,昂首嘶鸣,等着主人上马。 他脚踩马镫,使劲一蹦……没蹦上去。 又一蹦,还是上不去马。 马都不耐烦了,回头瞥他一眼,仿佛在说,你行不行啊? 岳诚有点脸红,最近四体不勤,光吃不动,居然连马都上不去,忒丢人了点。 幸好没人看见,他指着那匹马训斥道:“蹲下!” 大宛马可不是门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按住马背,嘟囔着你给我蹲下呀……哼哧哼哧的忙活半天,也没成功,张叔夜不知道有什么事,和两个义军急匆匆的走来,岳诚连忙迎上去,免得被人猜到自己的狼狈。 见面后,士卒禀报:“粘罕请你出城一见!” “哦?” 折腾了许久,他的名字终于让金国首脑重视起来了,居然要跟他见面,难道是同意报价单上的价码了? 张叔夜从旁说道:“粘罕必定是要招降你,无论如何,你都要拖住他的脚步,我已经跟八字军首领王彦联络过了,王彦不日便到,宗泽也派了兵马,营救二圣在此一举!” 他耸耸肩,无所谓的回道:“不是说了吗,你们爱怎么折腾都行,我不参与。” 张叔夜也是无奈:“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拖住粘罕总可以吧?” “不给钱我肯定不让过。” 张叔夜额头青筋乱蹦,似乎想骂人,假如粘罕给了过路费,就真的让他们过去?你是有多缺钱啊?然而岳诚救过他两次,他也不好真的骂人,只能祈祷粘罕有点骨气了。 说罢就要去城外面见粘罕。 大名府的城池宽广,他们刚好在城北勾栏处,距离南城门两里地,骑马更快一些,正好旁边有一匹神骏的大宛马,张叔夜便问:“为何步行,这不是有马吗?” 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刚才骑马半晌,马儿疲惫,让它歇歇吧。” 话音未落,大宛马昂首嘶鸣,绕着勾栏跑了一圈,回到他身边,等着他骑乘,这也不像疲惫的样子啊,张叔夜和属下的士卒都催促他骑马去,别让粘罕久等。 他皱眉道:“不就是粘罕吗,有什么好怕的,让他等着,我偏要步行去南城门。” 张叔夜微微一愣,旋即赞道:“好胆气,对了三郎,你是不是骑不上这匹高头大马?” “……” 第109章--下象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时值盛夏,大名府的城外艳阳高照,林间蝉鸣阵阵,草鞋踩在夯土地面上,脚底板都是烫的,汉人俘虏都已经换上单薄的凉衫,金兵要么打赤膊,要么从劫掠的物资里面找些凉快衣服穿,丝滑的锦缎比比皆是,不愁没有衣服穿。 粘罕很固执,不穿汉人的衣服,也不愿意在跟敌军将领谈判的时候打赤膊,捂着冬天带来的虎皮大衣,满头是汗。 顶着大太阳站在城外等了半晌,始终不见岳诚出来。 粘罕有些恼怒。 守在一旁的拔离速便说:“区区一条丧家之犬,竟敢让咱们等这么久,不识抬举!” 粘罕冷冷的瞥他一眼:“你跟一条狗对咬了半个月,连门都打不开,岂不是连条狗都不如?” 最近粘罕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了。 在金国这种全民皆兵的国家里,能打仗就有人尊重你,钱粮马匹女人随你挑,总吃败仗,尊严也会掉价,拔离速先是在茂名山吃了一次败仗,损失五千兵马,然后在巩县皇陵被刑无疆打的抱头鼠窜,又损失了两三千,这次让他打先锋,大名府空城一座,愣是攻不下来,逼的粘罕不得不跟岳诚谈判。 废物至此,要之何用? 要不是他复姓完颜,依照粘罕一贯的作风,早就绑在树上抽一顿,打发到西京挖煤去了。 还敢对敌将冷嘲热讽,自己什么样,心里一点B数没有吗? 大金,是粘罕的大金,皇帝完颜晟不过是个坐在龙椅上的傀儡,粘罕带领十万精兵南征北战,灭了大辽,又灭了大宋,声望如日中天,他才是大金真正的皇帝。 这样一位雄才大略的统治者,竟然要在大名府城外干巴巴的等一个弱冠小儿。 实在是令人憋气。 拔离速非要在这种时候说话,挨骂也正常。 顶着热辣的太阳又等了一刻钟,城门开了。 粘罕举目远眺,想看看这个年轻后生到底长什么样,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挫败他手下的猛将。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呢,一个圆脸小胖子骑着一匹不受控制的高头大马,在马背上来回颠簸,勒紧了马缰大骂:“嘟,给我停下,手刹怎么不管用了?” 产自回鹘的大宛马十分矫健,吊桥还没有完全放下,撒丫子冲上去,纵身一跃,隔着吊桥跳过去了,后面的红巾军以及张叔夜均是脸色大变。 对面的金兵则是懵了,他想干嘛? 如果金兵此时万箭齐射,说不定能把他射成筛子,毕竟吊桥还没有放好,后面的红巾军无法支援,可是包括粘罕在内的金兵全都瞪圆了眼睛,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汇合了,张叔夜把他扶起来,替他捏把冷汗,说道:“老夫随口一说,你怎么还上劲了,骑不了就不要骑,坐肩舆也是可以的。” 那不行。 在这个年代不会骑马,相当于后世不会开车,说出去有点丢人,他非要骑,结果这匹马关在马厩里太长时间,撒丫子狂奔,控制不住,差点把他送到金营里。 岳诚也是一头冷汗,擦擦额头,发现对面支起了凉棚,凉棚下面有个冷峻劲瘦的中年男人正盯着他,此人气度不凡,而且金国的将领都站在他后面,想来是粘罕,便走过去打招呼:“你要见我?” “大胆!” “竟让粘罕将军等了半个时辰!” 两旁通晓汉语的亲兵斥责他,他两手一摊:“要不我回去睡一觉,你们再等会?” 金兵纷纷拔出刀剑,一言不合就要干架,岳诚这边也有王贵和马破虏跟着,干架他不怕,何况还有隐形的门神保护他,谈不拢直接摘了粘罕的人头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现在不能杀粘罕,粘罕在,金国的十万大军还有约束,倘若引起混乱,金国骑兵流窜作案,单靠岳诚的兵马收拾不了,中原大地又要血流成河了。 所以他小小的激怒了一下金国人,就笑呵呵的坐下了,粘罕大马金刀的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始终在打量他,似乎想通过他的行为举止判断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双方首脑会晤了,谈吧。 岳诚等着粘罕发话,毕竟把他叫来的是粘罕。 粘罕阴冷的目光盯着他,微微抬手,后面士卒捧着一个托盘,放到中间的桌上,绸子盖住托盘,看不清里面是什么,难道是攻不下来大名府,想用金银财帛贿赂他? 很好,他愿意接受贿赂,问题是他已经开出报价单了,托盘里这点东西不够吧? 粘罕揭开绸子,所谓的托盘原来是一副棋盘,上面没有任何财宝,摆了一副象棋,粘罕这时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指着棋盘道:“听说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以棋会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下一局?” 岳诚拿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疑片刻点点头:“闲着也是闲着,可以,你要带大军北归,楚河汉界你先过,红子让给你,红先黑后。” “承让。” 摆好棋子,粘罕架个炮,岳诚支个马,粘罕推个卒,岳诚挪个象……你来我往下了二十多个回合,各有损失,但局面基本持平。 论武力,宋人或许不行,但要说文化,异族人只有抬头仰望的份儿。 比如这象棋,就是从大宋流传到女真族的,粘罕很喜欢,平时闲着没事了,就跟身边的亲兵下几盘,倘若遇到难题,就会一个人对着残局思索,常常能在下棋的时候想出破解之策。 金国的士卒都知道他们的大将军是个棋痴。 而且棋艺高超,金国的将官里面没有一个人能下的过他,低等士卒如果善于下棋,可以主动找他对阵,赢了赏赐白银百两,好马一匹,至今也没有一个人能拿到这份赏赐。 他们觉得岳诚肯定也不行! 然而他开局就跟粘罕打了个平手,粘罕吃他一炮一马,他也换了一炮一马,粘罕的每次进攻企图都被识破,封堵的严严实实,一攻一守,进退有度,着实让金国人开了眼界,彼此对视,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没想到他下棋还不错。 但这只是开局,他不可能赢过粘罕将军! 第110章--死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金国人似乎把下棋当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比如棋盘上的两军对垒,看重胜负,然而岳诚丝毫没有当回事,倒也不是不在乎输赢,只是没他们那么庄重。 既然是下棋玩耍,怎能没有佐餐,他让不空送来一篮在地窖里冷藏过的樱桃,边吃边下,半个时辰前还说减肥,转眼又吃上了,来到大宋露出了吃货的本质。 粘罕没见过樱桃,但也没问,仍旧一心一意的对弈。 忽然有一匹快马从大名府冲出,士卒滚落马鞍,焦急的禀报道:“不好了,金兵绕过大名府,正在攻击北城门!” “哦?” 岳诚吃了一惊,抬头打量正在下棋的粘罕,这鸟厮果然来者不善,一边把他叫出来下棋,一边绕城偷袭。 士卒禀报的时候,凑到他耳边说的悄悄话,没让粘罕听到,不过这一切都是粘罕安排好的,只看岳诚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攥着棋子笑道:“家里有什么急事吗?” 岳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容缓缓浮现在脸上,装作没事人似的摇头:“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几条狗在北门外面瞎叫唤,打狗棒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打的他们抱头鼠窜。” “继续下棋?” “继续。” 说是这么说,岳诚还是让王贵回去了,大名府太大了,他把永固门神贴在南门上,着重守护的是南门,北门距离那么远,究竟能不能守护,他心里没数。 这一分神,棋盘上的局面立刻改变了,粘罕寻到一个漏洞,吃掉他的象,将军。 拔离速击掌赞道:“好棋,这下他死定了!” 银术可也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唯我粘罕将军也!” 岳诚轻轻的把自己的‘士’往上推一步,破掉将军的局面,然后抬头送他们俩一个白眼,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才哪儿到哪儿,离将死还远着呢! 然而,随着对弈的展开,金国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对大名府进行合围。 除了最坚固的南门,其余城门都受到攻击,西城门下的义军也来禀报,说他们那里有金兵用投石机攻城,扔的是霹雳火弹,掉进城内会燃烧,已经烧毁了很多重建的房屋,东城门外面的金兵搬运石块和泥土,想要弄一个土坡,开道上城墙! 他们在这里下棋,后方杀声震天,城内狼烟四起。 粘罕还是很有办法的,知道城门坚固,他不直接攻击城门,剑走偏锋,想了一些怪招,岳诚不得不把城内的四万红巾军投入到守城的工作中,这样一来,谁胜谁败就很难说了。 马破虏坐不住了,悄声问:“要不要来个擒贼先擒王?” 岳诚摇头。 真要是擒贼先擒王,也用不着你马破虏,千樱更合适。 这时他已经左手虚划,打开了系统面板,其他人看不到他的系统,但他可以通过系统查看永固门神的状况,果然如他所料,他把门神卡贴在南门上,南城门最坚固,其余三座城门的城墙,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 北门完整度——77% 西门完整度——63% 东门完整度——97%(东门外面的金兵在架设土坡) 由于他一心二用,棋盘上又丢了車,粘罕的两匹马在他的领地上反复横跳,大杀四方,像极了现在的局面,他看着自己的领地被攻击,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哪怕他开了挂,跟这个时代最具有领袖气质的将领,仍有不小的差距,因为他脸色忐忑,明显有点坐不住了。 这不能怪他。 真的,不能怪他,粘罕的人生阅历和战斗经验,又怎是他一个穿越者能比的? 然而他还有反击的力量,看着桌上的残局,他把‘将’往前挪一步,说道:“逼急了我,我就把你的小命留在朝圣门!” “哦?是吗?” 粘罕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因为他手下的两员大将王贵和马破虏,都进城去支援城防了,身边只有一个僧侣,还有就是从金营里叛逃的张叔夜,两者都不具备任何攻击力,掀摊子打架,他们不行。 岳诚自己更不行,刚才骑马的窘态,已经暴露了他不会武艺。 粘罕会怕他? 越是到了危急关头,粘罕越镇定,一门心思的埋头琢磨棋局,传来的喊打喊杀声,丝毫不在意,岳诚的‘将’出来,想用将帅不见面的规则起死回生,粘罕不给他机会,仅有的一个車挪到中间,封住了他最后的退路。 “死棋了。” 张叔夜也是象棋高手,秉承观棋不语的君子风度,一直没吭声,直到最后一刻才出声提醒。 与此同时,有个受伤的义军兄弟,浑身冒烟的骑马赶来,气喘吁吁的禀报:“不好了,北城门告破,金兵正在往城内杀,王贵统制领兵堵着门厮杀,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岳诚眉头紧锁,双拳紧握。 出城谈判而已,这个局面他是万万没料到的,他甚至不知道粘罕什么时候把兵马调拨到了北城门外,用兵之道,他还是不如粘罕,粘罕的经验太丰富了! 可要让他低头认输,那也绝不可能! 怎么办? 要不要让千樱直接杀了粘罕? 粘罕死了之后,十万金兵必定大乱,到时候别说北归了,他们一定会替粘罕报仇,先把从汴京带来的十万俘虏杀干净,然后在大宋的国土上四处流窜。 以大宋现在的情况,还有士气,禁不住他们的全力一击,估计会死很多无辜的百姓。 “阿弥陀佛,佛曰,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空双手合十,在他后面提醒。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是该出手了! 之前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放手一搏,后果以后再说吧,他把桌上的棋盘一推,无视对面金国人诧异的目光,在心里呼唤千樱,他要让千樱擒住粘罕,逼迫金兵停止攻城! 可是千樱并没有回应他。 妈蛋,搞什么啊,本来就看不见,又不回话,老子都掀桌子了,你不出手那就是让我这个主公送死啊,千樱千樱千樱……喊了五六遍,才听见回应。 语气很急促,好像从远处跑过来的:“主公,刚才我去西城门外面查探,看见一个背叛你的门神!” 背叛的门神? 岳诚不禁愣住了,什么情况,哪个门神在这种关键时刻叛变了? 第111章--少年杨再兴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有一件小事岳诚可能已经忘了,当初离开巩县皇陵的时候,他把刑无疆的门神卡遗落在那里,刑无疆一直守护着大宋皇陵,事后岳诚让杨再兴跑一趟,把皇陵的大门带回来,这样一来,门上的卡牌也跟着回来了,刑无疆也会回来。 可是杨再兴这一走,杳无音信。 一个多月了也没回来。 出事了吗? 其实也没有,只是岳诚找错人了,不应该派他去,这个铁憨憨,不但是个急性子,而且好勇斗狠,从不服输,把他跟刑无疆放到一块,肯定会打起来啊。 话说,杨再兴得了命令,骑上一匹枣红马,从浚州南下,日行两百多里,把那匹老马跑的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杨再兴急着办事,抽打半晌,不见马儿动,一怒之下把这匹马砍了。 不砍的话,老马也能卖俩钱,砍了卖马肉吗,他盘缠不够,还真去卖马肉了,庖丁解牛一般割下来几块上好的腱子肉,打成包袱,路过武城镇的时候,想把马肉卖给酒楼。 世道不好,他觉得发酸的马肉肯定也有人要,到了酒楼,先不提卖肉的事儿,弄来一桌上好的酒菜,吃饱喝足,把酒楼老板叫来,解下自己的包袱。 三伏天背着几十斤生肉赶路,肉都臭了,酒楼老板不要。 杨再兴又怒了! 老子大老远的容易吗,你起码也得要点,让老子把账单结了,可那酒楼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儿,说不要就不要,一文钱都不给,还让他赶紧结账走人,臭烘烘的马肉,把酒楼都熏臭了。 杨再兴本就是个猛人,加上年少气盛,被寒碜了几句,心里不痛快,挥起醋钵大的拳头,把那酒楼老板痛打一顿,然后卷了店里两坛杏花村,五斤熟牛肉,打包带走,看见马厩里有一匹蒙古马,干脆也抢走了,给岳三郎办事要紧嘛,事后让三郎赔钱就是了。 算盘打的挺好。 运气忒差了点,这一通胡闹,同时得罪了两个人。 一是韩世忠,因为他抢走的那匹蒙古马是韩世忠托人从太原府买来的,花了三百两银子,韩世忠可不像岳诚那么有钱,勒紧了裤腰带,才弄来一匹好马,半路被人偷走,岂能愿意? 二是张俊,张俊原本是大宋名将种师道的部下,金兵第一次南征,张俊率部前往支援,斩杀金兵百余人,被封为武功大夫,第二次南征攻破国都之后,张俊没地方去,便跟韩世忠一样,带着残兵去找赵构,打算扶持赵构,混口饭吃,张俊的口才比韩世忠好,提倡南北划江而治的策略也符合赵构的心意,转眼就升官了,变成元帅府中军都统制。 这家伙是个人才,他跟一般的武将不一样,不爱兵器,也不稀罕铠甲,他就喜欢钱,赵构从岳诚那里借来的几万两银子,赏给他两千两,他把银子转手交给堂叔张景源,让堂叔开酒楼做生意。 对,那位挨揍的酒楼老板,就是张俊的堂叔,张景源。 怪不得那么硬气,侄子是元帅府中军都统制。 杨再兴揍了张俊的堂叔,偷了韩世忠的马,同时得罪了‘中兴四将’里的两位,这俩人得到消息,均是火冒三丈,立刻派兵去捉拿他,只派了200个人。 才两百人,是不是有点小瞧杨再兴了? 杨再兴少年意气,偷了就是偷了,抢了就是抢了,官府要捉拿他,他也不怕,觉得这是个练手的好机会,任务放到一边,骑马到了胙城,不走了,在城外找个凉棚,拍开酒坛封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干翻一坛杏花村,那两百个捉拿他的士卒也赶到胙城了。 他乘着酒兴,抄起自己的拐子枪,迎头去干仗。 拐子枪并非杨再兴擅长的兵器,但这不妨碍他在胙城外面杀个七进七出,把那两百士卒打的抱头鼠窜,胙城百姓都看呆了,好家伙,这是哪来的猛将,单挑两百人,愣是没人能摸到他的马镫。 杨再兴一战成名。 但他打的是大宋官军,要不是朝廷此时太弱,他再能打也是个流寇,逃不了被剿灭的命运,而且韩世忠和张俊也不是好惹的,两人得知之后,直接带兵在封丘堵截他。 张俊先到的,见了杨再兴,勒马大喝一声:“武城镇的俊逸酒楼是不是你砸的?” 他说是。 张俊又问:“我堂叔是不是你打的?” 他说不错。 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太嚣张了点。 当然了,就算他道歉,张俊也不会饶了他,这次带来的四百士卒一窝蜂的冲上去,杨再兴拍马逃走,等那些走地鸡追累了,扭头杀个回马枪,军阵登时乱套了,又让他上演了七进七出的好戏。 七进七出还不过瘾,杨再兴穿透敌阵,提着一杆拐子枪去找张俊,张俊虽说也是中兴四将之一,但他的名声实在是跟武力值不太匹配,五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张俊招架不住,慌慌张张的往回跑,幸好半路遇见了韩世忠,不然中兴四将要少一将,韩世忠替他挡住杨再兴。 这二人才算是棋逢对手,百十回合不分胜负。 不过韩世忠的好马在杨再兴屁股底下,自己骑了一匹百色马,严格来说都不算战马,而是拉货的挽马,杨再兴又使拖刀计,韩世忠的百色马勒不住,被一刀砍断脖颈,鲜血喷了一身。 韩世忠落到草稞子里,看看满身的马血,愤愤不平的骂道:“狗泼才,把战马还我。” 杨再兴拎着马缰在远处兜圈,舞个枪花笑道:“凭什么还你,谁抢到算谁的,有本事你来抢啊。” 韩世忠怒道:“老子没马,怎么打?” “没马你还没脚吗?” 这一顿冷嘲热讽彻底激怒了韩世忠,韩世忠真就地奔着追上去了,要么说他外号泼韩五呢,这股子泼劲儿一般人没有,杨再兴骑着战马,已经占便宜了,却不跟他打,非要带着他兜圈。 不愧是岳诚的属下,贱嗖嗖的方式像极了他家主子。 韩世忠跑了半晌,吃一肚子灰尘,差点气背过去,脸也越来越黑了,不杀了杨再兴,都对不起自己泼韩五的外号。 恰在这时,张俊给他送来一匹战马。 第112章--皇陵大门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张俊武艺不怎么样,胯下的战马却很好,纯种伊犁马,伊犁马在汉代叫西极马,极西之地产出的战马,以哈萨克马为蓝本培育而成,高大雄健,蹄力强劲,在汉代与大宛天马齐名。 这匹马可比韩世忠花三百两银子从太原府买来的那匹马好多了,张俊知道韩世忠喜欢好马,一开始不敢开口,生怕他用了不还,可那杨再兴太嚣张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俩的脸面都要丢光了,不得不借。 好马配好鞍,好鞍配良将,韩世忠得了好马,气势汹汹的去找杨再兴算账。 两人一个用拐子枪,一个用偃月刀,噼里啪啦又打成一团,这次杨再兴占不到便宜,渐渐落了下风,抬眼观瞧,封丘城外还有张俊和五百精兵等着收摊。 打到精疲力尽,就是死路一条,杨再兴不敢恋战,扭头就跑。 韩世忠喝道:“鼠辈,就这点本事?” 杨再兴脸上一红,不承认自己打不过,哼道:“忽然想起还有任务在身,没心情跟你缠斗,你要是真想分个胜负,那也可以,等我从巩县回来了再打也不迟,到时候别带兵,我留你一条狗命。” 言语间透露出几分不满。 觉得我人多欺负你人少?没问题,那就去巩县单挑,韩世忠够胆气,属下兵马交给张俊,先一步去了巩县,杨再兴一看他这么猛,得,不去不行,那就到巩县打吧。 张俊看傻眼了,你就这样把我的马骑走了? …… 打架要紧,哪还顾得上谁的马。 杨再兴在前面带路,韩世忠在后面尾随,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巩县皇陵,这个地方韩世忠很熟悉啊,上次刑无疆守护皇陵有功,韩世忠奉命来封赏,跟那刑无疆恶斗一场,被活捉了,幸好有宗九娘帮忙,不然至今还关在皇陵里呢。 皇陵如故。 一切都跟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郁郁葱葱的嵩山矗立在南方,洛水穿过七帝八陵,流向东北方,韩世忠第二次来到这里,暗暗纳闷,杨再兴不是个流寇吗,他来皇陵干什么? 只见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拐子枪挂到得胜钩上,刹紧了裤腰,回头跟韩世忠交代:“待会我要去皇陵里拿点东西,你在这里等着,到手了咱们就去封丘接着打。” “等等,你要拿什么?” 杨再兴不屑的笑笑:“看把你紧张的,皇陵又不是你家的。” 韩世忠正色道:“宋室尚在,焉能让你这种小毛贼胡作非为,你要是敢去陵墓里偷东西,那咱们就在这皇陵里决一胜负好了,韩某绝不会手下留情!” “如果我要偷的只是皇陵的大门呢?” “皇陵大门?” 皇陵有大门吗,韩世忠不记得了,特意跑到旁边的土坡上看了看,还真有。 那不能称之为一扇门,那是一座牌坊,杨再兴顺着韩世忠手指的方向一看,有点懵逼,三郎让他带回去的明明是一扇门,怎么变成牌坊了,牌坊搬不动啊,怎么带回去? 牌坊没有门页,当初岳诚贴门神的时候也有点懵,不知道该贴哪儿,他想了个办法,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匹布,用布匹卷住牌坊的两根石柱,然后把门神贴在布上。 所以不需要拆牌坊,把布匹带回去就可以了。 详细情况早就告诉了杨再兴。 杨再兴稍微一回想,连忙寻找布匹,可能是许久没回来的缘故,缠在牌坊上的布匹已经没有了,墓道上散落着布条,顺着布条的痕迹往前看,好像在永昭陵。 杨再兴拍马便走,韩世忠喝道:“陵墓不能进!” “你拦得住我吗?” 韩世忠搭弓射箭,距离七十步左右,弓弦如裂帛,杨再兴年纪虽小,经验却很丰富,听见裂帛声,连忙抱住马脖子,利箭从他头顶飞过,他回头哈哈一笑,跑的更快了。 两人一追一逃,来到永昭陵,布条的痕迹通往地底的玄宫,当初韩世忠落败,就是被刑无疆擒住扔到永昭陵里,来到玄宫门口,连忙勒住缰绳,皱眉打量里面的情况。 “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拦不住我。” 韩世忠并不在意他的嘲笑,反而善意的提醒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马上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猛将,去吧,这座陵墓我不拦你。” 杨再兴狐疑的回望,终究是年少气盛,以为他在吓唬人,不屑的哼了声,拍马闯进永昭陵地宫,地宫阴暗潮湿,高度有限,座下战马畏惧不前,杨再兴跳下来,点燃一个火折子,扔到地宫深处。 原本应该是黄光,却见白光一闪,火折子灭了,奇怪,难道这火折子是白色的吗,可是刚刚点燃的时候是橘光啊,他又点燃一个火折子扔进去,和刚才一样。 这次他在火折子熄灭之前看清楚了,地宫里有人,那人挥剑斩断了火折子。 回想韩世忠的提醒,不禁有些忐忑。 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一无所获的出去,空手出去不但让韩世忠嘲笑,也没法跟岳诚交差,于是他壮着胆子往里走,火折子攥在手中,由于陵墓里的陪葬品五花八门,干扰视线,他并没有发现棺椁后面矗立的‘盔甲雕像’会动。 等他发现的时候,‘盔甲雕像’伸出手,将他生生的提了起来。 狠狠扔到墙上。 杨再兴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一摸额头,全都是血,顿时火冒三丈,腾地跳起来大骂:“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有胆子出去单挑!” ‘盔甲雕像’朝他走来,笨重的铁靴子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声音在寂静的陵墓里回荡,竟有种震耳欲聋的怪异感,杨再兴连忙把火折子扔过去,火光闪耀的一瞬间,终究看清了‘盔甲雕像’的全貌。 那是个体长九尺的魁伟男子,身穿黑甲,头盔开‘丁字缝’,只露出眼睛和鼻孔,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不像是人,杨再兴乍一看还以为是阴兵! 自诩胆大包天的杨再兴也有点害怕了。 这家伙是人是鬼? 不管怎样,都不能在陵墓里打,这地方空间狭窄,对方的块头抵他俩,太不利了,他爬起来要跑,忽然从地上摸到了布帛,低头一看,和岳诚描述的恰好一致。 看来这就是岳诚让他寻找的东西。 他捡起布帛,一阵风似的跑出陵墓,刑无疆在后面紧追不舍。 第113章--燃忠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韩世忠在玄宫外面等候,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看见杨再兴狂奔而出,笑着摇了摇头,他果然也不行,看来这刑无疆真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如此勇猛,若能为大宋所用,何愁天下不平? 可惜这厮不接受朝廷的册封。 杨再兴既然逃出来了,那就走吧,换个地方接着打,至于这刑无疆,不用理会,放眼整个大宋,几乎是没有敌手的。 韩世忠调转马头,准备一起离开。 然而杨再兴自信的过头了,压根没想过逃跑,玄宫里光线昏暗,空间狭窄,施展不开,到了墓园之后,抽出拐子枪,横刀立马,指向追来的刑无疆。 “快走,你不是对手!”韩世忠尝过被碾压的滋味,他跟杨再兴打个平手,杨再兴和刑无疆谁胜谁负,不问可知。 杨再兴却说:“你不是大宋的忠臣良将吗,此人霸占皇陵,还用仁宗皇帝的头骨做了个灯罩,腿骨做了把椅子,你居然不管不问,看来你这个忠臣也不怎么忠心啊。” 韩世忠面色一变:“竟有此事?” “不信自己去玄宫看。” 仁宗皇帝倒了血霉,碰见这么个骨雕艺术大师,死后都不得安宁,不过这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只有岳诚知道,官府并不知道,若不是杨再兴进去了一趟,大家都还以为他是皇陵守护者呢。 既然刑无疆不是为了守护皇陵,不能让他呆在这里了,韩世忠说:“把他引出去!” “好说,收拾了他,再来收拾你!” 这位传说中的杨家将后人,跟韩世忠交手之前,还没有遇见过敌手,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有人跟他放对儿,绝不退缩,刑无疆赶到之后,用拐子枪架住他的下劈,拐子枪形似长戟,架住一拖,就能让对手缴械,他觉得自己的招式运用的很巧妙,然而有句老话叫一力破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刑无疆这一劈,震的他虎口发麻,不由自主的往上滑了两寸,差点变成空手接白刃。 甫一交锋,就把杨再兴震住了。 好大的力气。 杨再兴和韩世忠体型差不多,都是魁梧壮汉,连他们都接不住刑无疆的一击,可想而知普通人在刑无疆面前会是什么结果,直接被碾碎也是有可能的。 “不要硬拼。”韩世忠在后面提醒。 这一次杨再兴听进去了,抽回拐子枪,且战且退,拉开了距离,运用熟练的枪法跟他周旋,杨再兴枪法了得,一杆拐子枪使的出神入化,挑、刺、拨、缠……各种技巧运用娴熟,虽然一时半会赢不了,但也给刑无疆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刑无疆稍不留神,就会被拐子枪勾住铠甲缝隙,弄出一点小伤。 四两拨千斤的战法,终究难以持久,对手故意卖个破绽,握住他的拐子枪,猛然发力,竟把他从战马上提起来了,他人在半空,还握着武器不撒手。 韩世忠吃过亏,忙道:“快放手,他把你带到玄宫里就完了。” 果然刑无疆举着拐子枪,连人带武器,一起举着往回走。 杨再兴连忙撒手,跑回韩世忠身边,擦擦额头的冷汗,嘟囔道:“哪来的鸟厮,忒难缠了些。” “你说你投靠了红巾军,岳三郎是红巾军的头领之一,而且跟这刑无疆有些交情,当初金兵来皇陵盗墓,就是他让刑无疆出面的,你家三郎没有捎带书信之类的?为何连你也要打?” 这一问把杨再兴问懵了,三郎认识刑无疆? 他没提啊。 此时激战正酣,也无暇多想,眼看着那鸟厮泰山压顶似的攻过来,两人也顾不得彼此的嫌隙了,合力对抗这莽汉,跟他们相比,刑无疆的武艺还是有些粗疏,擅长大开大合的群战刀法,面对两个擅长精细活的高手,腹背受敌,渐渐露出了破绽,杨再兴看准机会,拐子枪往那马腿上一抹,后马蹄血流如注,战马哀鸣着倒下,刑无疆没有战马了。 两人居高临下,终于有了优势,连忙抢攻,刀枪如影随形的黏住刑无疆,不给他还手的机会,也不让他逃跑,一口气把他逼到墓道神兽的角落里,拐子枪攻下盘,韩世忠趁机使出一记力劈华山,把刑无疆的头盔劈成两半。 旋即愕然呆住。 头盔破裂之后,刑无疆露出了真容,那竟是一张其丑无比的伤疤脸,左脸颊好像经历过烧伤,变成了骷髅,右边的脸颊还完好,左右形成鲜明的对比,伤成这样,为何还能活着? 韩世忠和杨再兴互相对视,都很吃惊。 这一轮抢攻激怒了刑无疆,刑无疆有一种特殊的本领,燃忠! 作为一个门神,他可以燃烧自己的忠诚值,转化为武力值,保证自己不落败,此时战况吃紧,他立刻发动了燃忠,此时他的忠诚值剩余72,一次性燃烧10点,忠诚值变为62。 武力的提升从外表也能看到,刑无疆眼中红光暴涨,肌肉仿佛胖大海一样,在盔甲里膨胀,撑得铠甲几乎要爆裂了,他狂吼一声,连武器都没拿,一拳打死了韩世忠座下的战马! 韩世忠傻眼了。 虽说这匹马不是他的,打死也不心疼,但这也太夸张了点,那战马的颅骨都被打碎了,换了常人,还不被打飞? 从军十余载,韩世忠头一次碰见这样的敌人,心有余悸的后撤几步,招呼杨再兴过来,低声道:“你有没有发现,这泼才越是快要落败的时候,战斗力越强。” “发现了啊。” 杨再兴累的满头大汗。 他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恶斗,感觉再打下去输的是他们,忙问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撤吧,反正那泼才喜欢呆在皇陵里,从不出去。 杨再兴有点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临走时。 忽然发现自己从陵墓里拿出来的布帛找不到了,环看四周,原来刚才打的太激烈,嫌那一匹布碍事,随手挂在墓道神兽的脖子上,此时取下来,跟韩世忠同乘一匹马,扭头就走。 他们不知道布帛里有一张门神卡,门神会跟着卡牌走,以前刑无疆不出皇陵,是因为门神卡在这里,此时他们把门神卡带走,刑无疆自然要追上去。 跑出皇陵,两人回头一看,心叫糟糕,他居然地奔着追来了,跑的还挺快。 第114章--生死逃亡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沃日。 杨再兴快崩溃了。 不是说不出皇陵吗,那厮地奔了50多里地,从巩县追到金水河沿岸。 这还是人吗,跑了50多里啊,他们俩座下的战马来回奔波,又经历了战斗,都已经扛不住了,那鸟厮居然一点事没有,还加快了速度,跑的那叫一个欢实。 眼看就要追上了,杨再兴一脸懊恼的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是在追我,还是在追你?” 韩世忠状若无辜的摇头:“肯定不是我,我跟他无冤无仇。” “难道我跟他有仇?” “你偷了他的东西。” 别扯淡了,一匹布而已,犯得着穷追猛打吗,再说了,仁宗皇帝的陵墓里那么多陪葬品,哪一件不比这匹布值钱。 思来想去,感觉是被打恼了,非要找他们俩报仇。 这就有点麻烦了,因为他们刚才已经试过了,打是打不过的,联手也打不过,估摸着这辈子也打不过,只能跑,可那厮紧追不舍,传出去忒丢人了点。 在打架这件事上,两人都很爱惜脸面,宁愿跑到没人地方躲一躲,也不会求援,于是他们一商量,分开吧,杨再兴骑马往东跑,韩世忠没马了,直接跳进金水河,游到对岸找当地的农舍躲藏。 分开的效果立竿见影,刑无疆毫不犹豫的去追杨再兴。 杨再兴暗骂倒霉,往马髀上猛抽几鞭子,背着那匹布,疯狂的赶路,也不知跑了多久,天黑时分,座下的战马终于完蛋了,顺着土坡往下跑,马失前蹄,带着他骨碌碌的滚下去,口吐白沫,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也没马了,怎么办,回头观瞧,土坡上面两抹红光,那泼才还跟着呢。 生平没有遭遇过此等惨败,杨再兴快要气疯了,拐子枪指着土坡上的刑无疆,吼道:“还要打是吗,来,老子奉陪到底,今晚不分出个生死,咱们谁都别走!” 刑无疆从土坡上面狂奔下来,腾身跃起,一刀劈断了他的拐子枪。 实力教做人。 这还打个毛,连武器都没了,杨再兴刚刚放完狂话,就不得不掉头逃跑,别提多憋屈了,不憋着又不行,自从砍坏了那厮的头盔,居然更厉害了,完全打不过,就跟解开了某种封印一样。 还好他运气不错,半路遇见商队,他二话不说,抢了一匹马直奔胙城,刑无疆也不傻,也从商队里抢了一匹马,于是两人骑马一追一逃,来到黄河南岸。 金人走后,南岸渐渐有了人气儿,渡口停泊着几条渔船,杨再兴骑马跳上船,船夫大喊:“快下去,我这渔船撑不住!” “只一匹马能不能撑住?” 船夫看那马儿略显瘦削,感觉能行,但还是怕翻船,直到杨再兴从袖兜里翻出一串铜钱扔给他,才欢欢喜喜的答应,人是绝对不能上的,必须分两趟过河。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岸上撑个一时三刻,等那船夫回来。 妈蛋。 简直是生死逃亡啊。 杨再兴回头看看紧追不舍的刑无疆,包袱布匹一股脑的扔给船夫,船夫带着他的马和行李先走了。 他拎着一根从船舱里捡来的齐眉棍…… 低头看看齐眉棍,心说要死啊,这也叫齐眉棍,这是齐腰棍,忒短了点。 没有趁手的兵器,没有战马,后面是黄河,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地,只能背水一战。 这对杨再兴来说不算什么,杨再兴打小就是个莽夫,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劲儿,虽说今天碰见了平生未有的劲敌,知道打不过,但是非要拼命的话,他也不怕。 他拄着一根擀面杖似的齐眉棍,定定的站在岸边,来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结果总是出人豫料。 刑无疆追上来之后,看都没看他一眼,撇下座下战马,噗通,跳进河里,朝着那艘渔船游,杨再兴看呆了,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不打了,难道他想…… 先杀我的马? 脑子有病吧,完全没必要啊。 感觉碰见了神经病,杨再兴在岸边发了会呆,骑上刑无疆的战马,扭头往回跑,跑了半里地,又觉得不行,那匹马不重要,但他的行李里面还有布帛,岳诚交代过,让他一定要把东西带回去,不容有失! 于是他又硬着头皮回去。 此时刑无疆已经游了很远,汛期将至,河水比平时涨了不少,行船尚有危险,普通人是绝不敢下河的,可这刑无疆游的飞快,距离渔船仅剩三四丈距离。 船夫发现了之后喊道:“壮士如果要搭船,在岸边等着就好,何必豁出性命游过来呢?” 刑无疆说出了他们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布帛给我!” 原来是冲着布帛来的。 虽然不知道布帛里面有什么秘密,但绝不能给他,不然回去没法交差,杨再兴心下一惊,急忙大喊:“艄公听我一言,别给他,留着给我,我有50两纹银相赠!” 杨再兴真是岳诚的好兄弟,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这一嗓子喊出来,那船夫立刻就同意了,可这银子就像催命符,不等拿到手,就见了阎王。 说话间,刑无疆已经追上渔船,薅住那船夫的脚踝,拧断扔到河里,那船夫年俞五旬,原本就是个老头,被拧断了足踝,又被扔到河里,喊了几声救命,旋即被滚滚黄水吞没。 眼看布帛就要落入刑无疆手里,杨再兴急的团团转。 怎么办? 怎么办? 咦,人呢? 一愣神的工夫,河里的渔船消失了,顺着河道往下游看,原来刑无疆太过沉重,船体承受不住,加上马儿受惊,维持不住平衡,把这小小的渔船弄翻了。 人马行李一锅汤,全都掉进黄河里,往下游飘。 杨再兴击掌叫好,骑上刑无疆落下的那匹马,沿着河岸跟随,巩县下游便是开封府,去年粘罕打到这里,威胁要把河堤挖开,水淹大宋国都,匆忙赶来的张叔夜和粘罕在此地打了一仗,尸体淤塞河道,还没清理干净,泥沙死尸等杂物,使得河堤收缩,杨再兴骑马过去,捡了个大便宜,先一步把飘过来的行李拿到手了。 打开包袱一看,布帛还在,杨再兴松了口气,不跟这厮纠缠了,赶紧回去复命,免得三郎等急了。 第115章--乞丐的饭也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话是这么说,南下北上折腾了七八天,几乎没有睡觉,杨再兴熬的两眼通红,坐在马上摇摇欲坠,险些睡着摔下去,就着金水河的河水洗把脸,抬眼观瞧,这金水河往东流入开封府,不如去城里找个客栈,小憩片刻。 刑无疆陷在淤泥里,也没有战马,追的不太急,于是杨再兴转道去了开封府。 这座历经风霜的大宋国都在经历了两次国家级的战争之后,已变的满目疮痍,万胜门外的城墙被霹雳弹烧的黑糊糊,隔三差五就有一个缺口,被打成了马蜂窝,墙根下面聚集着衣衫褴褛的难民,达官贵人逃的逃,死的死,被俘的被俘,城内并非没有住处,他们聚集在西城门外,是因为这里贴着告示,每月的上中下三旬开设三次粥棚。 杨再兴的行李交给船夫,船夫被刑无疆捏死,船翻了,盘缠沉入河底,只捞出来那匹珍贵的布帛,所以杨再兴此刻也是身无分文,路过万胜门的时候,一摸干瘪的肚皮,得,下马吃完免费的粥吧。 发放义粥的竟是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据说她们一个叫宗九娘,开封留守宗泽大人的女儿,宗九娘身边的俏丫鬟名叫碧落,给他们打杂的侍卫名叫秦光弼,宗泽派来保护女儿的亲兵。 自从宗泽来到开封府,立刻着手重建京师,城防已经修复大半,烧毁的民房,官府负责修葺,以便于百姓们恢复经商和生产,月余时间之后,虽不如往日那样繁华,但也有了几分安宁祥和的气氛,汴梁一带的难民听说宗泽是个好官,纷纷望风归附,这就造成一个极大的问题,开封府没有足够的粮食收容难民。 为了给父亲排忧解难,宗九娘一力承担了粮食问题,她去茂名山恳求河东的粮食大户米脂雪,请她开仓放粮,资助开封府的百姓,这米脂雪就是米脂仙姑,听说自家主人和宗九娘有婚约,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所以开封府的粥棚能开起来,还多亏了岳诚和宗九娘的误会,至于他们最终能否走到一起,那就要看赵构的意思了,毕竟是赵构赐婚,而岳诚突然当了反贼,在大名府竖起岳字大旗…… 最终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想必赵构也很头疼。 此时难民众多,喝粥要排队。 万胜门外排起了长龙,衣衫褴褛的队伍绵延一里有余。 杨再兴一看这境况,心说不行,刑无疆还在后面追着他呢,哪有时间排队? 换了旁人,可能会到前面说句好话,让宗九娘通融一下,杨再兴作风豪放,蹬蹬几步来到队伍前面,看见有个老汉刚刚领完米粥,他劈手抢走,仰头倒进嘴里。 一碗不够果腹,往粥桶里再舀一碗,连喝六碗,勉强算个半饱,回头看看地奔着追来的刑无疆,空碗扔给那老汉,骑马就跑,那老汉都惊呆了,还有这样的? 宗九娘也很气愤,刚才一直用美眸瞪着他,而他视若无睹,宗九娘大家闺秀,没好意思当众骂人,她那俏丫鬟可不是省油的灯,掐着小蛮腰,扯开嗓门大骂:“哪来的臭穷酸,乞丐的饭食也抢,要不要脸?” 人已经跑远了,压根儿没听见,他是往城里跑的,碧落就让秦光弼去追赶,好歹打他一顿,给小姐出出气。 秦光弼是宗泽的亲兵,这些天帮忙主持开封府的重建,东奔西走,街头巷尾的百姓和商户都认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杨再兴的去处,赶到西浮桥外的如意客栈,推门闯进去…… 被杨再兴打了一顿。 杨再兴武力值爆表,不单是秦光弼打不过,同行的几个士卒一起上,还是打不过,些许小事,秦光弼不好意思去跟宗泽告状,默默地擦了点跌打损伤药,没敢回去复命。 等到下午放完粥,碧落找到秦光弼,问他有没有擒住那厮。 秦光弼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碧落见他脸膛乌青,眼神躲闪,显然是挨揍了,既生气又想笑,数落道:“你是傻子吗,这开封府是咱们的家,你在自己家挨打,还不吭声,你自己丢人也罢了,让老爷小姐的脸面往哪搁?” 秦光弼涨红了脸。 “算啦算啦,你告诉我那混球在哪,我去收拾他!” “万万不可,那厮十分勇猛,你一个弱女子,如何是他的对手,弄断了胳膊腿儿,小姐又该责罚我了。” “谁说我要亲自上阵了,只管告诉我他的落脚处,本姑娘自有办法。” 碧落的办法其实就是撒迷魂香,大相国寺对面有个永善堂,永善堂的掌柜跟宗泽有些交情,宗泽往年打仗的时候,背后中箭,旧伤迟迟没有愈合,经常去永善堂抓药,跑腿的恰是碧落,彼此都很熟悉,于是她打着给宗泽开安神药的幌子,偷摸的抓了些迷魂香,然后去杨再兴歇息的客栈,捅破窗户纸吹进去。 吸了迷魂香,浑身酸软无力,就算是长坂坡的张翼德,也没的力气打架,到时候还不是束手就擒。 碧落算好了时辰,在客栈外面等着。 这天宗九娘想给爹爹做一件凉衫,打算裁几尺布,往常都是打发碧落去,结果找不见她的人影,听家仆说她在如意客栈,便拎着裙裾找到这里,揪住她的小耳朵训斥:“越来越放肆了,出门玩耍也不跟我知会一声,害我一顿好找,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碧落揉着耳朵嘻嘻笑道:“小姐别生气呀,我出门也是给你办事,你还记得上午在万胜门外面抢饭的破落户吗,就住在如意客栈,我是专门来收拾他的。” 宗九娘有些不以为然:“你那些花拳绣腿收拾岳三郎还行,对上练家子,有你的苦头吃,可别逞能,再说那人也是饿极了,不然不会一口气吃六碗,些许小事,怎么还惦记上了,别惹事了,随我去裁些布帛,给爹爹缝一件凉衫。” 小姐不许,碧落只好作罢。 西浮桥有家老字号的布行,是蜀地的养蚕大户开的,从老家运来的蜀锦最受欢迎,价钱也不贵,可惜去年京师告破的时候,有人趁火打劫,把他的布行抢劫一空,许多珍贵的锦缎都没了,这掌柜的想回老家,宗泽下来巡视,承诺马上就会让京师恢复秩序,还给他免了许多赋税,这才留下继续开店。 京师里许多赔钱的商户,也都是宗泽亲自登门挽留的。 因为敬佩宗泽的为人,这位布行掌柜非常热情的招待了宗九娘,奉上茶水,让她自行挑选,刚刚从老家运来的一批布,都是日常所用,不要钱,看中哪个颜色直接拿走,就当是给宗大人的谢礼。 第116章--愁人的婚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爹爹素来沉稳,不喜欢艳丽的色彩,宗九娘选了一匹灰麻色的布,单件衣裳,也用不了许多,裁剪几尺就够了,可那掌柜的盛情难却,非要把整匹布送给她。 推让之时,有个魁梧少年郎走进布行。 碧落定睛观瞧,这不是上午抢饭的那个破落户吗? 他怎么……还能走啊? 碧落怀疑永善堂掌柜给她的迷魂香是假的,悄摸的从袖筒里捏了一小撮,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片刻工夫就头晕脑胀,不是假的啊,奇怪了,为什么吹到房里不管用? 因为杨再兴不在房里。 说出来有些丢人,杨再兴担心刑无疆找上门,睡觉都不敢挨着床,顺着客栈的天井,爬到房顶上睡了一觉,他不在房里,吹再多的迷魂香也没用啊。 至于他为什么来布行,那就说来话长了,总之,他现在需要一匹布,必须跟他从皇陵里拿来的布帛颜色相同。 客栈出门就是布行,冤家路窄,又碰面了,杨再兴没认出来,自顾自的挑选布料。 碧落悄悄地走到宗九娘身后,隔着裙衫,往她屁股上掐一下,宗九娘登时俏脸发红,回头恼怒的剜她一眼,大庭广众之下作什么妖,欠揍是不是,碧落指指那破落户:“小姐你看,又是他。” “人家来买布,有什么稀奇的?” “他连一碗粥都买不起,哪来的钱买布?” 说的也是,上午碰见他的时候,浑身肮脏不堪,像个泥窝里爬出来的泥猴,比之乞丐都不如,定然是没钱的,宗九娘不禁有些好奇,想看看他怎么付账。 长见识的时刻到了。 杨再兴选了一匹布,扛到肩上,跟那掌柜的说:“这匹布我拿走了,想要钱去大名府找岳三郎。” 拜了个拜,就这样大剌剌的走了。 这不是明抢吗,掌柜的都看傻眼了,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理论,杨再兴揪住他的衣领,扔回店里,虽说没有动手打人,也把那掌柜的摔的七荤八素。 身为开封府留守的女儿,碰见这种事岂能不管,宗九娘拎着裙裾跑出去喝道:“站住!你刚才说什么?” 杨再兴漫不经心的解开马缰:“盘缠掉河里了,没钱,不过我家主人有的是钱,只管去大名府找他,三倍偿还,这还不行吗?” “你家主人姓甚名谁?” “岳三郎啊。” “哪个岳三郎,大名报出来。” “岳诚。” 果然跟宗九娘想的是同一个人。 上次一别,已有月余,两人分开之后才知道赵构赐婚,那混不吝的岳三郎竟成了她的未婚夫,这跟她的梦想不太一样,她梦想中的夫君,饱读诗书,俊逸潇洒,文能东华门外唱名,武能北上平定大金,必定是文武双全的好男儿。 可这岳三郎好吃懒做,除了耍无赖,什么本事都没有,写个字歪歪扭扭,图省事,总会少一些笔画,似乎连字都认不全,而且连她的丫鬟碧落都打不过。 要文采没文采,要武功没武功,相貌也就那样,五官端正而已,算不得俊秀。 坦白说,宗九娘看不上他。 然而有些人虽然其貌不扬,相处起来却很愉快,和他在一起总能欢声笑语,回到开封府还觉得有些寂寞呢,平时跟碧落提起岳三郎,碧落也说他很有趣,就是欠揍。 她私下里问碧落,要不要退婚,碧落很诧异,这还用问吗,当然退啊,岳三郎就是个市井流氓,怎么配得上东京留守的千金?小姐有此一问,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宗九娘哪敢承认,其实她也迷糊,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觉得,如果皇命难违,倒也能接受。 被自己的丫鬟问到脸上,宗九娘不敢说实话,就去找爹爹退婚。 婚事是赵构赐下来的,虽说宗九娘不是大宋的帝姬,于理不合,但赵构好歹是未来的皇帝,宗泽不好驳他脸面,便写了封信,把岳诚的情况讲明,询问赐婚的缘由。 回信还没到,所以这件事还没着落。 此时突然在大街上听到岳三郎的名字,宗九娘心头一跳,也不知为何,竟然脸红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既然是岳三郎的家丁,为何来了开封府?” 预想中的答案是来给她送信,要么是情书,要么是商量怎么退婚。 她还不知道岳诚的想法。 她很想知道。 然而杨再兴一头雾水的回了句:“关你鸟事!” 随后在主仆二人惊愕的目光中,骑马扬长而去,背后插着一匹布,走很远了宗九娘才反应过来,这奴才好大胆,跑到开封府免费吃她的粥,还在她眼皮子底下抢劫商户,临走之前还怼她! 不愧是岳三郎的手下,行事风格一模一样。 就仨字,不要脸! 碧落见自家小姐气的脸都红了,跺脚喊道:“秦光弼,死哪去了秦光弼,你是干什么吃的,眼瞅着那登徒子欺负咱家小姐,连个屁都不敢放,小姐养你何用?” 秦光弼不是不敢动,是动了也没用,上午领着几十号人来打架,被揍的鼻青脸肿,倘若上去替小姐出气,肯定还是挨打,自己丢人也罢了,小姐看了岂不是更生气? 此时被骂一顿,只好硬着头皮带人去追,半个时辰后,讪讪的回来禀报,说那破落户已经跑远了,是往大名府方向跑的,后面还有个仇家跟着,相貌有些吓人。 这件事让宗九娘茶不思饭不想,忧愁了好些天,抽空找到父亲询问:“爹爹,应天府回信了吗?” 宗泽忙于处理公务,差点忘了女儿的终身大事,闻言一拍额头,让属下去书房里翻找,果然找到了回信,拆开一看,赵构的回复模棱两可——拳拳之心尚在,或可挽回。 宗泽在饭桌上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岳诚哪来的拳拳之心,竟能让未来的皇帝记住他的好。 “九娘,你学问比爹爹好,你说这拳拳之心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宗泽问。 宗九娘蹙眉思索片刻:“拳拳二字出自于礼记,有诚恳、忠谨之意,殿下说他诚恳忠谨,想必是他给朝廷办了好事,不然殿下为什么要夸奖他呢?” 办了什么好事,宗泽没听说过。 流言倒是有一些,说他跟九皇子讨债,九皇子欠他六万两银子,死活不给,封他为大名府知府,权当还债了,还让范琼和蓝珪去教育教育他什么叫臣子的本分。 问题是,他已经在大名府自立为王了,自称大岳国皇帝,比赵构还高一级,赵构现在还是皇子,还没登基呢。 闹到这个程度,婚事还怎么挽回? 宗泽很不理解,殿下这是在打哑谜吗? 抑或是,欠了钱不好意思得罪人家? 第117章--水秀士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宗家的事情与杨再兴无关,开封府也只是他旅程中的一道风景,买了相仿的布帛,立即北上。 刑无疆还在追。 黄河沿岸支流众多,他从胙城往西走,进入浚州地界,这里有一条黄河的支流,卫河,卫河贯通浚州和大名府,是中原以北的漕运首选,金人不善于水战,运河附近的村镇还算完好,渔船也充沛。 杨再兴到了渡口,用捡来的马换一艘半新不旧的渔船,自己撑篙,故意沿着河岸走,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果然那鸟厮跟过来了。 说来也怪,不管杨再兴跑到哪里,只要他背着那匹布,刑无疆总能找到他,简直比狗鼻子还要灵,杨再兴虽然不知道原因,却能利用这一点小小的报复一下刑无疆。 他把渔船停到江心,收起船篙,慢悠悠的等着。 远远的望见渡口一片混乱,这刑无疆好似不懂人情世故,兜里也没钱,做事比杨再兴更直接,需要什么直接抢,跟到渡口,二话不说,揪住船夫的衣领扔到河里,抢了一艘渔船就走。 卫河的盐铁漕运拉帮结派,动辄几千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比如此地名叫柳叶渡,有个姓柳的漕运大当家,在渡口附近建立水寨,手下兄弟三千多人,把持着南来北往的要道,谁敢动他们的人,这辈子别想走卫河,不然十有八九变水鬼。 刑无疆厉害啊,在他们的老窝发飙,落水的汉子一嗓子喊来六七百个兄弟,各色渔船七八十艘,密密麻麻的朝着江心挺进,指着刑无疆大骂:“贼子哪里跑!” “敢在柳叶渡兴风作浪,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别跑!” “两侧轻舟围住他!” “怎么回事?” 岸边有个手拿书卷的俊逸文士,生的眉清目朗,风度翩翩,脸上却打了金印,乍一看会让人联想起《水浒传》里的军师吴用,不过这文士年才弱冠,下颌没有胡须,他刚才在屋里看书,听见动静,出来询问,属下恭敬的抱拳回道:“回柳大当家,有个不开眼的鸟人,跑到咱们柳叶渡抢渔船,咱家兄弟正在追赶他呢。” 原来他就是柳叶渡的大当家。 人称水秀士,柳沅。 柳家从仁宗皇帝时期就在卫河称王称霸,祖上立过功,这盐铁漕运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家业,传到柳沅的父亲这一代,恰逢蔡京当政,蔡京贪得无厌,把他们卫河的油水刮的干干净净,柳沅父亲非常不满,喝酒时抱怨了几句,没想到家有内贼,坏话传到了蔡京耳朵里,当即寻个由头,把他们一家下狱,推到菜市口问斩。 幸好金国南征,朝廷动荡,徽宗禅让皇位,蔡京下台了,不然柳叶渡的兄弟还没机会把他们一家救出来。 可惜救出来的时候柳沅的父亲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回到家已是奄奄一息,不多久便撒手归西,他恨死了那些贪官,临死前跟儿子说,近墨者黑,这功名不考也罢! 年少的柳沅刚刚中进士,原本打算入朝为官,家里的一系列变故让他变为阶下囚,脸上刺字,想当也当不成了,从此之后,柳沅对外界俗事意兴阑珊,大宋是兴还是亡,都与他无关,领着一帮兄弟在柳叶渡隐居。 平时看看书,下下棋,日子过的风轻云淡,帮务交给属下打理,他基本不管,跟兄弟们吃酒时谈论朝局,听说大宋皇室沦为阶下囚,在俘虏营里过的很悲惨,他冷笑不语。 八字军首领王彦曾经来找过他,请他一起组织义军,讨伐金国,他说讨伐金国可以,宋室君臣他不救,王彦当然不同意,天下是赵家的天下,不救二圣,如何赤心报国? 往小了说,用什么名义发动义军呢? 两人谈不妥,一拍两散。 柳沅仍旧在柳叶渡隐居,碰见金兵打草谷,就把他们打回去,其余一概不管。 显然这柳沅是个理想主义者,理想破灭之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了。 最近还有了出家当和尚的念头。 兄弟们不同意,你是盐帮老大,你去当和尚,帮会怎么办,柳沅说这简单,交给田六叔即可,田六叔跟他父亲是拜把子兄弟,干了半辈子漕运,业务非常熟练,知道如何跟上面疏通,也知道如何管理属下,在帮会里的人望也很高,是个理想的接班人。 兄弟们一听,更生气了,这不是把柳家的祖业交给外姓人了吗,立刻把田六叔找来,问他有没有脸接,田六哪好意思接,当场发誓,但有一丝僭越,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为了这点事,柳沅正在和属下兄弟闹别扭,没心思管别的,听说有人抢船,摆摆手:“一艘船而已,送给那人也无妨,何必喊打喊杀。” 田六叔皱眉道:“这不是一艘船的问题,那厮欺负到咱们家里来了,岂能示弱?” “你待怎样?” “当然要擒住问罪。” “随你。” 于是这田六儿领着一帮兄弟去追刑无疆,几十艘渔船把他团团围住,先是跳上去,准备活捉,刑无疆什么人,岳诚手下战力第一的门神,能在金国的骑兵队伍里杀个七进七出,岂是他们能活捉的? 凡是跳上去的,都被刑无疆打扁了,扔的像天女散花,噗通噗通一阵落水声,田六儿一看他这么猛,没法靠近,指挥兄弟们撑起长篙,合力把他的渔船掀翻。 刑无疆再猛,到了水里也发挥不出来,被人用长篙一顿戳,虽说他是门神,不会呛水溺死,但也被折腾的够呛。 这正是杨再兴想看到的,杨再兴把他引到这里,就是想让柳叶渡的帮众收拾他,见此情景,乐的合不拢嘴,嘿嘿笑着感叹:“追的老子满世界跑,这回该你倒霉了吧。” 看的正高兴,忽然听见一声虎吼,江心浪潮汹涌,掀翻了十几艘渔船。 刑无疆暴怒之中,又发动了燃忠技能。 此时他的忠诚值只有62,这一发动,直接掉到60以下,成为第一个脱离岳诚掌控的门神。 第118章--第一个背叛的门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三千门神系统有一套隐藏的判定机制,当一个门神的忠诚值跌到60以下,身份从‘属下’自动转化为‘盟友’,盟友具有自由意志,相当于岳诚的朋友,可以跟他亲近,也可以与他为敌。 如果采取暴力压制,会让门神的忠诚值进一步降低,跌破0点之后,获得‘一生之敌’的称号,这个门神就彻底成为敌人了,岳诚一生都无法将其收服。 岳诚对自己的门神还算不错,干好分内的事情,其它一律不管,爱咋咋的,大部分门神的忠诚值都维持在既定水准上,有的还能稳步上升,但是刑无疆不一样,燃忠技能存在很多变数,而且主人无法掌控,他是靠自己的判断进行燃烧。 这一烧,烧过火了,直接成了自由人。 刑无疆获得自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回自己的卡牌,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抢走柳叶帮的船篙,绑到腿上当高跷,此处河水不太深,以他将近两米的身高,加上高跷的高度,刚好能在河里行走,而河底的沉沙又能让他站稳脚跟。 水流的阻力虽然很大,相较于他的力量也还能承受,于是就出现了惊人的一幕,他踩着高跷,在河里跟柳叶帮打起来了,蹬蹬两步冲上去,掀翻他们的渔船,船板举起来,哗啦啦,扫飞了一大片。 一盏茶的工夫团灭了对手! 杨再兴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人吗,简直天神下凡! 他没时间发呆,柳叶帮团灭之后就轮到他了,刑无疆的卡牌还在他手里,之前追着他不放,是因为无法离开系统限定的范围,不得不跟,此时则是为了获取自主权。 江心水花翻腾,一个莽汉在大河之中健步如飞,猩红的双目已经锁定了杨再兴,杨再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暗骂了声直娘贼,抄起船篙拼命的划。 坐船原本是为了暗算刑无疆,因为刑无疆水性不好,结果局面一变,劣势回到了他这里,刑无疆踩着高跷对抗水阻力,比他划船的速度快,眼看就要追上了,他急中生智,把买来的布帛扔到远处。 然后大喊:“算你狠,这布帛我不要了,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布帛顺流而下。 果然刑无疆停下来了,回头张望片刻,仍旧追着他不放。 奇怪,哪里露馅了吗,为什么他知道是假的?杨再兴心中不解,与此同时,手中的动作不停,狠命划了几丈远,跳到岸上,来不及细想了,逃命要紧。 回到岸上,之前的戏码又上演了,两人各自寻找马匹,一追一逃,直奔大名府。 杨再兴皮实的很,刚刚在开封府休息了一阵,体力也恢复了过来,估计能撑很长时间,最终会怎样先不提,因为他们俩的恩怨,柳叶帮成了冤大头,平白无故被抢了一艘船,集结兄弟们报仇,仇还没报,又添新仇。 田六死了! 田六年近五旬,乃是老帮主的左膀右臂,老帮主去世之后,少帮主独木难支,全靠他帮着打理帮务,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人人敬服,突然横死,兄弟们好一场哭。 哭完收敛田六的尸首,抬到水寨,向柳沅禀明。 柳沅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不是一艘船的小事吗,为何把田六叔搭进去了?” 属下红着眼眶回道:“那贼汉好大的力气,而且身高体长,用船篙绑住脚,站在水里发疯,田六叔一个不防,被他用船板击中头颅,当时就流血不止,等那厮走了,我们上去一看,竟断气了。” “用船板打的?” “是啊。” “船怎么坏了?” “船没坏啊少帮主,那浑人力气好大,把整个草船举起来了。” 柳沅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打小在运河边上长大,是听着船夫的鬼扯长大的,什么牛皮都听过,可是像今天这么扯淡的事儿,从没听说过,问那浑人什么来历,谁也说不清楚,只记得相貌。 柳沅不仅学识过人,还精擅丹青,按照属下的描述,把刑无疆的身形样貌画出来,画完递给属下,属下都说像极了。 他深深看了眼,卷起画轴,回房里取出十锭银子交给属下,叹道:“弄一副上好的棺材,把田六叔下葬了吧,葬在我爹爹旁边,我带着这幅画去追那浑人!” 属下齐声道:“您要给田六叔报仇?” “死的不明不白,总要讨个说法。” 大家知道少帮主是个文雅人儿,平时从河里捞个王八都费劲,让他去讨说法,只怕还没张嘴,就让那浑人踢飞了,于是众兄弟纷纷请命,要陪他一起去。 柳沅拧不过众兄弟,便和大家一起安葬田六,然后集结整个柳叶渡的兵力,共计四千多人,一起去追刑无疆。 所以说世事无常,谁也预料不到未来,柳沅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柳叶渡,不成想,有一天会举兵出征,追一个不知姓名的浑人,原先还说要出家,现在也不提了。 沿途打听,得知刑无疆追着另一个人去了大名府。 柳沅暗暗发愁,大名府最近不太平,金国的十万大军刚好走到大名府,去了大名府,难免碰上金兵,到时候他这四千兵马可不够看的,而且他的本意是替田六叔报仇,倘若死伤太多,怎么跟兄弟们的家眷交代? 行至韩张镇,柳沅推说身体抱恙,让兄弟们安营扎寨。 夜里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黎明时分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睡意,忽然听见外面蹄声隆隆,似乎有大批兵马集结,以为是金兵,把他惊出一身冷汗,长衫都没穿,慌忙跑出来问怎么回事。 属下指着南方:“兄弟们刚刚打探了,不是金兵,有三支部队从西方和南方赶来。” “什么人?” “看帅旗,一是康王的元帅府前军统制韩世忠,二是八字军首领王彦,三是东京留守宗泽!” 韩世忠打过西夏,也打过方腊,冲锋陷阵十余载,从一个家境贫寒的乡勇,奋斗成今日的元帅府前军统制,也是有些名声的,柳沅听说过他的名号。 王彦,河北招讨使张所的属下,北宋灭亡后,主动请缨营救二圣,在太行山脚下成立八字军,两河义军首推王彦,声望如日中天,是百姓们口中的大英雄。 之前还找过柳沅,想让他的漕军加入八字军,被他回绝了。 宗泽更是大名鼎鼎,京师告破之后,担任东京留守,一手抓生产建设,一手抓义军团结,三个月时间就让京师恢复了元气,同时劝降了不少流窜的山贼和盗匪,让他们改邪归正,加入义军的行列。 劳苦功高,人们敬称他一声宗爷爷。 这三个人都有些来历,突然集结兵力到韩张镇,难道有大事要发生? 第119章--宗颖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赵构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柳沅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么大的军事行动是赵构指挥的,然而跟赵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宗泽、王彦率领的均是两河义军,属于民间的自发组织,韩世忠虽然是元帅府的前军统制,却只带了麾下一千步卒,行动没有向元帅府汇报,而且他跟宗泽、王彦不一样,他是偶然来到此地的,事先没有商量。 宗泽和王彦则是事先商量好了,要从韩张镇发动奇袭,营救二圣。 宗泽身体抱恙,没有来,领兵的是儿子宗颖,兵马也有限,河北大盗王善死在皇陵之后,流寇被宗泽收编,精简训练,最后只留下一万步卒和两千骑兵,兵马12000,王彦的八字军有两万左右,加起来三万兵马,相较于以前零零散散的游击战来说,确实是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 三万兵马汇合之后,驻扎在韩张镇外,除此之外,还有韩世忠的一千步卒,水秀士柳沅的四千杂牌军。 宗颖打探到镇子里另有兵马,约定在镇子东头的戏楼见面,宗颖、王彦、韩世忠、柳沅悉数到场,四个人彼此对视,都有些陌生,坐下自报家门,然后询问对方的意图。 王彦是个爽快人,指指宗颖说道:“我与宗爷爷早有约定,要发兵营救二圣,金军已经走到大名府,再往北就不好下手了,这是最后的机会,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 “韩统制你呢?”宗颖问。 韩世忠有些脸红,同样是武将,人家为了国家大事奔走,他呢,他是来找刑无疆算账的,一个是为了个人恩怨,一个是为了复兴大宋,格局高下立现,韩世忠不好意思说自己此行的目的,抱拳道:“韩某当然也是来营救二圣的!” 说罢他们三个齐齐看向柳沅,柳沅倒是实诚,把自己跟刑无疆结仇的经过说了一遍,表明自己没兴趣掺和他们的事,但也不会阻挠,旋即带人离开了。 剩下三人开始商量如何调兵遣将。 总兵马三万五不到,大多是步卒,配备的兵戈铠甲都很一般,士卒的素质也一般,正面作战不是对手,救人更是难上加难,韩世忠提议分兵两处,摸清金兵的粮草虚实,一波人烧粮草,一波人夜袭敌营,趁火打劫或许有机会。 宗颖哂笑:“韩统制也别把金兵看的太高了,据我观察,金兵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茂名山的岳三郎你们知道吗,区区一介草莽都能灭掉拔离速的五千骑兵,难道咱们还不如他?” “宗公子既然提起他了,我想问问,那岳三郎是怎么获胜的?” 宗颖不知道他怎么赢的,也不在意,语气相当不屑:“兵者诡道也,不管怎么赢的,总离不开一个诡字,韩统制打仗多年,该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 大宋有以文驭武的传统,文官自认为身份高人一等,没上过战场也敢对武将指指点点,宗颖曾在太学里议论过朝政,也沾染了这种习气,韩世忠嘴笨,说不过他,碍于他爹宗泽的面子,也不好当面斥责,悻悻地别开头,不吱声了。 宗颖便道:“金国以疲惫之师南下北上,已是穷弩之末,依我看,完全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击溃他们。” 王彦问:“这是宗留守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父亲已经把指挥权交给我了。” “不包括我们的吧?” “包括。” 两河义军不管什么来头,大多尊奉宗泽为首领,王彦的八字军也在内,如果是宗泽亲自领兵,大家都放心,但是宗泽没来,来的是个乳臭未干的后生,王彦和韩世忠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韩世忠又提出一个折中的策略:“宗公子非要正面应战也不是不可以,倘若赢了,也能破掉金兵过万不可敌的神话,让我大宋将士恢复信心,但在这之前,能否给我一支兵马,先去探探金兵的粮道?” 宗颖大手一挥:“不必,我手下的斥候已经探明消息,金国粮草告急,正在大名府一带四处打草谷,大名府被他们糟蹋的不像话,哪还有粮食,他们走不了,也没有粮食,机会摆在眼前,一波强攻就能拿下。” “可是……” “二位还有什么异议吗,如有异议,可以写信给我父亲。” 信笺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四五天,到时候宗颖早就调动兵马开战了,他这是在堵住王彦和韩世忠的嘴,两人欲言又止,最终默默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兵贵神速,翌日清晨大军开拨,沿着金兵走过的路线急行军,直奔大名府,宗颖头一次领兵,感觉自己意气风发,牛逼了,从来没有穿过铠甲,这次居然穿了一身明光铠,那铠甲40多斤,寻常武夫或许可以承受,宗颖这种文人不行,顶着大太阳,闷出一身汗,坐镇中军走了两里地,就要停下休息,理由是铠甲不合身。 三万大军走了不到十里地,就又安营扎寨休息了。 形同儿戏。 宗泽的大名掩盖不了儿子的无能,这样下去不行,休息的时候,王彦找到韩世忠,私下里问道:“韩统制,你打仗也有些年了,依你看,这一战会是什么结果?” 韩世忠笑了:“用那些文人的话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咱们大宋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事,童贯什么下场,宗公子大概就是什么下场。” 童贯在赵佶当皇帝的那些年里,掌控着西北军,一个太监,把纪律严明的西北军糟蹋了一遍,害死了多少将领,隐瞒了多少失败,西北军没人不恨童贯,无能又自大的人掌兵太可怕了。 此时宗颖有点童贯的风范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韩世忠可以一笑置之,反正他就一千兵马,王彦不行,王彦带来了两万精兵,倘若葬送在这里,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于是他留下一封书信,谎称洛州军情告急,乞求援助,然后把自己的兵马带走了。 剩下一万出头的步卒是宗颖自己的,想怎么折腾随你,不陪你玩了。 宗颖得知消息之后,气的大骂:“王彦老匹夫违反军纪,擅自逃窜,按律当斩!”他好像忘了,头一个违反军纪的是他自己,穿明光铠骑马太累,就让三万人陪着他休息。 他这个逼,装的很有水平,岳诚都得向他学习。 不过惩治王彦之前,他是不是应该按照军法先把自己捆在树上,鞭笞一百呢。 第120章--来日再战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其实不管内部闹出什么样的矛盾,目的都是一致的,所以宗颖、王彦和柳沅的兵马,都在朝大名府挺进。 他们走的太慢了,没看到大名府的好戏。 此时的大名府热闹极了。 刑无疆成为第一个叛变岳诚的门神,追着杨再兴不放,杨再兴打不过他,没命的往北跑。 北边什么情况呢? 粘罕和岳诚正在朝圣门外面下象棋,岳诚终究太稚嫩,被老谋深算的粘罕摆了一道,南门打不下来不要紧,绕过去打其余的城门,三支兵马合围大名府,北门、西门和东门一起告急。 守不住了。 北门最先被攻破,王贵率领三千红巾军,堵住北门,正在和拔离速的先锋军血战,拔离速三番五次的被岳诚欺负,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此时打开一个缺口,没命的往里冲,属下把北门的门轴拆掉,骑兵鱼贯而入,王贵领一帮马刀队,支起斩马刀在门洞里蹲着,敢来就砍马腿,双方血拼半个时辰,尸体在门洞里堆积如山。 这样也好,能用来阻挡骑兵进城,可是还有不少金兵架云梯翻过来,从两侧迂回进攻,金人悍勇,红巾军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恶战,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西门和东门的情况差不多。 千樱把消息告诉岳诚的时候,恰好他和粘罕的对弈也结束了,他被粘罕一招将死! 对弈如对战。 棋盘上的形式,竟然跟现实中的对战如出一辙,一切都在粘罕的计划之中,粘罕得意洋洋的笑道:“你真是异想天开,还想从我手里拿过路费,我劝你还是想想城破之后何去何从吧。” 岳诚展开系统看了眼,系统里有六张发光的卡牌,按照凡品、上品、孤品的等级,散发出不同的光芒,刑无疆的卡牌槽是空的,闪烁着红光,警示他这个门神已经叛变,不归他掌控。 而在这个版块下面,有一副大名府的城池投影图,南城门防御100%,北门西门和东门的防御全都跌破60%,也有警报提醒——请把门神卡移动到破损的城门进行修复(或者提升门神等级,永固门神升级到绝品,可以全力防御四座城门) 升级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拆东墙补西墙也没用,岳诚脸色凝重,说实话心里很慌,为了维持自己一国之君的风范,硬撑着没吭声,换了平时,早跳起来骂街了。 这样的脸色,粘罕在赵佶和赵恒脸上也看到过,这是失败者的脸色,粘罕淡淡一笑,从棋盘上拿走他的‘帅’棋子,放在手心里掂量着说道:“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看你也是个人才,敢在这乱世之中称帝,对宋室毫无敬意,单就这一点,我们就不是敌人,现在投降,我保你的大岳国称霸中原!” 站在粘罕后面的张邦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果岳诚投降,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岳诚可以替代他当金国的傀儡政权,统治河南河北,替金国给大宋制造压力,等哪天粘罕准备好了,一起渡江南下,征服整个华夏! 张邦昌默默地祈祷他不要投降。 祈祷还真有用,危急关头,金国军阵的后方忽然起了骚乱,大批金兵操着女真语叫骂,城下看不真切,隔着层层人头,只见后面乱哄哄的,粘罕回头喝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千夫长急匆匆的跑来禀报:“两个来历不明的汉人杀到阵中,无人能挡。” “两个?” “呃,对。” 应答的千夫长有些脸红,区区两个人就把上万人的军阵给冲垮,属实难以置信,但就是发生了,因为这两个人是杨再兴和刑无疆,杨再兴的勇猛不亚于韩世忠,以实力论,是个战力排在大宋前五名的虎将,绝对有这个能力,刑无疆就更不用说了,门神下凡的躯体,又有燃忠的能力,武力值超高,除非他停下不动,否则没人能挡住他。 这两人一追一逃,来到大名府城外,杨再兴想把布帛交给岳诚,无奈中间有金兵阻隔,过不去,硬着头皮冲了进去,他没敢深入,从侧翼杀出,刑无疆没跟上,被数百名金兵包围,然后从另一头杀出,金国的军阵被他们搅得人仰马翻。 这还没完。 杨再兴下意识的认为,金国的兵力囤积在南门,必定攻打南门。 于是他绕到西门,西门也在打,绕到北门,北门还在打,东门也一样,想要进城见岳诚,只能杀进去,杨再兴在东门冲杀,刑无疆跟到西北的时候,又被堵住。 于是他们二人分别在东门和西门截杀攻城的金兵。 金兵前面要应对马破虏和王贵,后面要应对当世两员虎将,杨再兴和刑无疆,前后应接不暇,攻,攻不进去,撤,撤不回来,城门洞里的尸体越积越多,渐渐露出了败相。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朝圣门打开,风尘仆仆的义军斥候赶来禀报:“西门守住了,斩杀金兵四千余人……北门守住了,斩杀金兵六千余人……东门也守住了,斩杀金兵两千余人。” “做得好!” 岳诚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痛快过,感觉自己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意气风发了! 他拍案而起,仰头长笑,然后把粘罕手中的‘将’棋子抢过来,重新放到棋盘上,大有深意的笑道:“不好意思啊粘罕将军,这盘棋还没死,还能接着下。” 粘罕脸色铁青,回头瞥了眼银术可。 银术可连忙派人去询问具体情况,跟义军斥候描述的一样,三面围攻均以失败告终,红巾军的损失不清楚,但他们确实守住了大名府,金国的损失超过一万人。 粘罕听完汇报,低头盯着眼前的残局。 这明明是死棋,对手已经无路可走,可他就是不死,还有,突然冒出的那两员虎将,到底什么来历? 冲杀声渐渐落幕,双方进入僵持阶段,金兵被阻隔在城外,城内的红巾军也不出来,战事告一段落,所有人都在等着对弈的双方首领下达命令,粘罕极不情愿的挥挥手,金国鸣金收兵了。 这盘棋也随之结束。 粘罕起身要走,岳诚喊住他:“这鎏金檀木打造的棋盘和棋子,也算是一件珍宝,粘罕将军不要了吗?” 粘罕回头道:“送你了,咱们来日再战。” 第121章--好一个迫不得已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既然是粘罕将军的馈赠,那我就不客气了,恕不远送。”岳诚抱拳一礼,笑容满面的挥挥手,目送粘罕离去,等到金兵走远了,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好险,差点丢了大名府。 想起自己丢了个门神,岳诚跳起来挥拳大骂:“杨再兴这个笨蛋到底在搞什么,让他去皇陵拿一匹布,去了一个多月才回来,还把老子的门神弄叛变了,真是个人才,他在哪?” 千樱时刻关注着城内的变化,替他指明方向。 气冲冲的回城一看,仗虽然打完了,杨再兴和刑无疆却还在上演追逐戏,两人骑着战马,穿梭于大名府的大街小巷,仍旧是杨再兴在前面逃窜,刑无疆在后面狂追。 看到岳诚的身影,杨再兴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远远的挥手喊道:“三郎,我回来了。” “我问你……喂,你去哪?” 杨再兴骑马路过他身边,然后又一阵风似的跑远了,跟在后面的刑无疆明明是他属下的门神,看都没看他一眼,仍旧追着杨再兴不放,岳诚慢脑门的黑线,这两个蠢货! 两人绕城一周,回到朝圣门,杨再兴才来得及说第二句话:“任务完成了三郎,这是你要的布帛,不过我身后有个猛人,降不住,他也想要布帛,我不能给你,不然他就要追你了。” “你给我……” 不等岳诚把话说完,两人又是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穿过,他眼皮狂跳,心里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耐着性子等他们第三次绕城回来,先一步站在大路中间喝道:“停下!” 杨再兴勒住马缰,战马人立嘶鸣,扬起的前蹄距离他的脸只有三寸,险些踩住他,他也是恼了,完全没跟千樱打招呼,千樱都没有反应过来,吓出一身冷汗。 杨再兴停下后,后面的刑无疆也放缓马蹄,抽出武器,徐徐走来,红巾军的士卒还不知道他是什么立场,都以为他帮忙击退了金兵,理应是岳诚请来的援军,谁也没有上前阻拦。 杨再兴解下包袱,交到岳诚手里,急道:“这人为了布帛,追了我六七百里,你确定还要布帛吗?” “拿来!” 城门洞的两侧各有一个小门,是用于存放城防器械的城防库,岳诚恰好站在那里,他接了包袱,迅速打开,找到藏在布帛里的卡牌,将其取出来,卡牌原本是淡金色的,此时不归他掌控,色彩黯淡下去,变成了灰色。 而且有了实体。 原本他的卡牌只有他自己能看见,可以随时放进系统卡槽,也可以取出来放到门上,此时无法使用,也无法存入系统,变成人人都能看见的实体卡牌了,谁都可以拿走。 可见忠诚值降低到60以下是很危险的,门神不可控,卡牌也有丢失的风险。 一时半会也无法弥补忠诚值,他略一沉思,把这张卡牌丢进城防库里,关上门,用永固门神的卡牌封住。 刑无疆下马走来,对在场的众人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城门洞下面的城防库,一拳砸到门上,拱券门洞放大了回声,轰隆一声巨响,门洞顶上的尘土簌簌而落,四周的士卒纷纷变色,好猛的拳劲! 猛归猛,并没有打开那扇门。 门上显露出淡淡的白色龟甲条纹,波动消失后,条纹就像荡漾的水波,旋即归于沉寂,又变成普通的木门,刑无疆第二拳砸上去,力量更大,岳诚感觉大地都有一丝颤动,可是两个门神之间的较量,以刑无疆失败告终,他无法破开永固门神的枷锁。 数次努力,均是无果,刑无疆转过身来,瓮声瓮气的质问岳诚:“为何不给?” 岳诚挥挥手,示意属下都离开。 杨再兴等人不放心,但他坚持如此,大家也没办法,等到人群散去,他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应该嘱咐过你,燃忠不要低于60,你故意的?” “事发突然,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 以前他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此时细想,如果一个门神知道自己可以用降低忠诚值的办法换取自由,那他会不会这么做,岳诚不是刑无疆脑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的想法,但谁不想要自由呢? 此时追究原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没多问,但有一个问题他必须问:“你自由了,接下来打算去哪?” “不知道。” “既然没有打算,我希望你在大名府多待几天。” “卡牌给我!” “制伏了粘罕,自然会把卡牌给你。” 刑无疆的手缓缓放到背后的长槊上,眉宇间显露出杀气,千樱急忙过来提醒:“他的忠诚值又下降了,主公不要激怒他,不然连我也收拾不了,只能躲到不空的随身空间里避难。” 岳诚强装镇定:“没事,他杀了我也打不开这扇门,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果然刑无疆听到这里把兵器收起来了,权衡得失,最终没有下手,他把战马拴在南门的老槐树下,盘腿坐在城防库的门口,两手平托长槊,闭目养神。 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手里的门神本来就不多,忽然丢了一个,岳诚感觉就像被剜走了一块肉,心疼死了,稳住刑无疆之后,回到住处翻阅系统资料,查询恢复忠诚值的方法。 大体来说,有三种方法。 一是强制驯服,无论是卡牌主人还是其它门神,只要能够降服背叛的门神,强行让其回心转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样会降低忠诚值的上限,一旦主人陷入困境,门神不但不会帮忙,还会再次背叛。 而且他手里没有比刑无疆更厉害的门神了,收服不了。 二是投其所好,比如刑无疆喜欢用人骨雕刻,可以找一些大宋的工匠,弄些上好的雕刻送给他,能够小幅度的提高忠诚值,说白了就是细水长流的培养感情。 本来这个方法挺好,可是刑无疆的爱好……不太好,上哪弄那么多死人骨头,难道把杀掉的金兵都送给他? 三是触发三生石任务。 每个门神的前生都是肉身凡胎,因为一些特殊的人生经历,转世成为门神,弥补了门神前生的遗憾,就能让一个门神彻底效忠,永生不会背叛! 这才是最优解,每个门神都可以用这个办法达到最高忠诚,但有个前提,三生石任务只有到了门神前世生活过的地方才会触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当然也可以询问门神本人,如果他愿意说的话。 第122章--长筒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为此他特意去问了问刑无疆,刑无疆的回答是一个白眼。 人家不想说,他也没办法,只能等将来哪一天触发了系统任务,再来解决这个问题。 由于杨再兴和刑无疆突然杀到大名府,破坏了粘罕的围城计划,大名府仍旧是铁板一块,金兵则是后撤20里扎营,十万大军和十万俘虏过不去大名府,困在了这里。 大名府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条路,一是往西,途经相州和洛州,远远的绕过大名府,城下绕行不可取,绕远路还是能过的,但是相州已经成为大岳国的根据地,诸葛二王和河东米氏把相州经营的有声有色,兵力民力丝毫不逊于大名府,绕行必然会遭到他们的截击,而且大名府和相州府互成掎角之势,到时候腹背受敌,更难搞。 二是往东走,途经东平府,往北直达河间府。 岳诚觉得他们会选择这一条路,因为他才刚刚站稳脚跟,触手还伸不到山东一带。 粘罕究竟会如何选择,他也很想知道,这天上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站在城楼最高处,举着一个圆筒状的欣长物体,朝20里外的金马寨窥探。 城内的兄弟打扫战场,收拾残局,杨再兴跟兄弟们拾掇了半晌,闲来无事,跑到城楼上找他玩,见他举着一个圆筒,非常好奇,上前拍拍他问道:“三郎你在看什么?” “看敌营里的动静。”他头也不回的说。 这就很奇怪,敌人后撤扎营了,距离20里地远,站在大名府的城楼上,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模糊的黑影,动静什么的根本看不到,除非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有千里眼。 他收起长筒状的物体,回头淡淡一笑:“我手上拿的正是千里眼,不信你试试。” “这就是千里眼?” 杨再兴接过来,奇哉怪也,刚才三郎用的时候,这筒子长约三尺,怎么到他手里变成小竹筒了,杨再兴摆弄了一会,不得要领,岳诚替他展开,调好焦距,示意眼睛一睁一闭,对准镜头观察。 杨再兴尝试了一下。 忽然一声惊叫,差点把这宝贵的长筒隔着城墙扔下去,岳诚问他怎么了,他惊恐万分的说:“里面藏了个人,难道这是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不成,能把人给收服?” 岳诚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可真会说笑,我要是有那法宝,还跟金人打什么仗,直接把他们装进去不就行了。” 他还真有,不空的随身空间,和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据说可以把人炼成尸丹,最终了无痕迹,而他的随身佛没那么厉害,上次意外的进去了五千金兵,尸体臭烘烘的一大片,搬运了好些天才收拾干净,如无必要,不会再用了,只当仓库。 至于这奇妙的长筒,显然是门神升级之后,系统赠送给他的望远镜。 望远镜是伽利略十七世纪发明的,此时才1128年,比世界上最早的望远镜还要早个五百年,全世界仅此一副,极珍贵的东西,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和神仙的法器差不多,比如杨再兴经过岳诚的指点,通过八百倍望远镜看到金营里的人之后,连连惊呼,好神奇,不仅能看到人,连他们的兵马调动也能看个大概,如果有个高两倍的瞭望塔,相信能够轻松的掌控敌军动向。 如此宝物,简直是打仗必备啊。 杨再兴爱不释手,把玩了好半天也不舍得还给他,甚至厚着脸皮说:“三郎,这次南下皇陵,打了好几场硬仗,辗转上千里地,好几次都是出生入死,我也算替你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看……能不能把这望远镜赏赐给我?” 岳诚一脑门的黑线。 不要再说这次南下了,偷个布帛而已,把他手里最强的门神都搭进去了,居然还敢邀功。 岳诚觉得自己没有骂他一顿都算好脾气。 可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知者不罪,杨再兴不知道内情,为了完成任务,已经拼尽了全力,此为其一,其二,南北宋交替之际,猛将如云,朝廷也还在,以杨再兴的武艺,不管去哪里都能混个不错的差事,偏偏跟他一起造反了,胆子挺大,而且这次南下碰上刑无疆,能从刑无疆手里逃出来,确实是出生入死。 念着这份情意,他没有训斥杨再兴。 想了想,自己也确实很少能用上望远镜,就把这唯一的一副望远镜赏赐给他了。 杨再兴欣喜若狂,双手捧住,单膝跪地,抱拳道:“谢三郎赏,此物我一定小心珍藏。” “起来吧,咱们之间不必多礼。” 终究是少年心性,得了宝物的杨再兴喜上眉梢,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揣到心口的内衬里,贴身收藏,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就算是洗澡睡觉也不离手,绝不会让贼人偷了去。 岳诚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对了,这几天你不要参与城防,好好休息。” 杨再兴以为他心疼自己辗转上千里,颇有些感动,拍着胸脯说没事,早就休息过来了,浑身都是劲儿,现在领兵去偷营也不在话下,保证能带回来至少三个千夫长的人头! 然而岳诚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休息好,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交给你。” “哦?什么使命?” 最近他一直住在大名府的城楼上,城楼是个双檐歇山顶的小殿宇,殿宇里面有一副陈年的山川地势图,想必是之前的大名府守将留下的,他领着杨再兴回到屋里。 指着地势图:“你猜金兵过不去大名府,接下来会去哪?” 杨再兴出身低微,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兵法,但也颇有天分,稍微看了下地势图,就指向东平府。 和岳诚的猜测不谋而合。 于是岳诚说:“大名府一战已经打了很久,只要我在这里,粘罕不会再进攻了,他们应该会绕道东平府,你马上领兵去东平府,骑兵你全带走,不必进城,城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攻不下来,你的任务是骚扰他们,别让他们顺利过境。” 第123章--处理尸体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得此重任,足以证明岳诚对他的信任。 杨再兴不胜欣喜,抱拳称是,揣着望远镜,麻溜的带兵出征了,大名府只有三千骑兵,临走前岳诚一再叮嘱他不可冒进,达到骚扰的目的就算成功,话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官道上,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送走这急性子,岳诚在东门外面驻足良久。 现在除了等消息,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就回去清点了一下战果。 这次跟粘罕直接交锋可谓损失惨重,虽说逼退了粘罕,但他的红巾军也减员不少,有三成士卒战死,伤员七千多,再加上杨再兴带走了三千骑兵,余下的战斗力只有一万五。 由于人手吃紧,岳诚也加入了清缴工作,他和王贵马破虏一起搬运北门门洞里的尸体,尸体堵塞门洞,搬了好半天才搬完,外面已经挖好了‘万人坑’,夏季天气燥热,尸体放着不管,会散播瘟疫,这在古代是比战争更可怕的事情,马破虏娴熟的指挥属下扒掉尸体上的铠甲和武器,扔进万人坑,准备焚烧。 岳诚在门洞里的阴凉地儿歇了会,褪去湿透的外衫,换上凉衫走出来,一看这情景,连忙叫停,马破虏忙道:“尸体必须尽快烧掉,军营里已经有不少人起斑疹了,我怀疑是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引起的。” “哦?是吗?在哪里,我去看看。” 古人对瘟疫也很有研究,除了不懂病理机制,其余方面都有应对措施,马破虏拦住他,不让去,说已经把出现症状的兵员隔离了,另派了一批人打扫战场,搞大扫除。 岳诚补充道:“水源也要注意,咱们吃的水是从哪里过来的?” “三郎不说我差点忘了,水是漳河水,从太行山以东迤逦而来,磁州洛州也是吃漳河水,那里并没有听说瘟疫,应该没什么问题,对了,你刚才为何叫停?”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忽然想起刑无疆的特殊爱好,想留下一批金兵的尸体,剔出骨头,做骨雕,顺便涨涨忠诚值。 马破虏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些死去的金兵也不知道有没有瘟疫,万一传染开,岂不是得不偿失,马破虏不同意这么做。 涉及到军营里许多人的性命,岳诚也不敢冒险,于是他说:“这样吧,你把溃烂的尸体都烧了,留下一些完好的,我亲自动手,事后把我隔离起来,这样就不会影响大家了。” “这是何苦呢,要不我来吧,三郎若是病倒了,大名府谁来坐镇。” “抢什么抢,又不是什么好事,听我的,我打过疫苗,比你们的抗性高。” “疫苗?” 这个词在大宋有点新鲜,马破虏一头雾水,听不懂,岳诚也没解释,和大家一样找了点棉花塞住鼻孔,脸上蒙住面巾,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虽说小时候打过天花霍乱等疫苗,难保不会碰见什么稀罕病毒,预防工作还是要做好的,然后他从尸体堆里选出50具还算完好的金兵尸首,装车送到城墙根下面的阴凉草棚里。 不空也在旁边。 岳诚看看发臭的尸体,犯难了,庖丁解牛这种技术活,他还真不会,他把剔骨刀扔给不空:“你来。” 剔骨刀仿佛烫手,扔过去的时候,不空侧身一让避开了,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佛曰,不可杀生,主公不要难为我这佛家弟子啊。” 去你大爷的,昨天还看见这秃驴亲手宰了一条野狗,炖成狗肉火锅当夜宵了呢。 门神其实不用吃饭,非要吃的话,也可以,肉身可以消化,既然是这样,肯定是嘴馋了呀,昨天嘴馋了吃狗肉,吃干抹净念佛号,说什么不可杀生,这不是放屁吗? 岳诚拆穿了他的谎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摇摇头:“主公误会小僧了,小僧看那土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走到哪里都被人欺负,受尽了尘世苦难你,便大发慈悲超度了它。” “那你能不能再发一次慈悲,超度一下这些死掉的金兵?” “阿弥陀佛,此地怨气太重,请恕小僧法力尚浅,无法超度。” “……” “主公是有大神通大智慧的人,还是劳烦主公亲自动手吧,小僧在旁边学习一下。”说罢盘腿坐到一旁,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好似在背诵佛经。 这些门神里面,就数他会偷懒,还把借口说的冠冕堂皇,平时也罢了,需要他的时候也不干,岳诚额头青筋乱蹦,忍不住捡起一块石头,照他脑门上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啥事没有,脑袋仍旧锃光瓦亮,不空睁开眼,揉揉铮亮的脑袋说:“你怎么能砸我呢,peace and love啊主公,就算小僧有法身护体,砸不伤,砸坏了石头也不好嘛……” 就在他絮絮叨叨的发牢骚的时候,岳诚从系统卡槽里拿出他的卡牌,准备撕掉,门神如果不听话,也使唤不动,撕了让它报废,这是惩治一个门神的终极手段。 这废话僧激怒了岳诚,拼着随身仓库不要也要收拾他,不空脸色一变,腾地站起来,握住他的手正色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让我来吧!” 岳诚冷笑:“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佛家有顿悟一说,小僧突然顿悟了。” “开窍了?” “必须的!” 说了半天废话,终于开工了。 不空卷起袈裟袖筒,用剔骨刀解剖尸体,原以为他战斗力不高,不擅长这个,岳诚也只是不想自己动手才使唤他,没想到实操水准一流,一把剔骨刀行云流水的在尸体上滑动,见缝插针,蜕皮剔肉,真就是庖丁解牛,分分钟就把骨架分离出来了,总共五十具金兵尸体,一个时辰搞定,骨头按照他的要求装到双辕车上,送给刑无疆。 刑无疆仍旧在朝阳门的门洞里坐着,因为岳诚把他的门神卡锁在门洞下面的城防库里,他就守着那扇门,哪也不去,城内的红巾军虽然有些好奇,但见他身材魁梧,双眼泛着红光,犹如凶神恶煞,也不敢招惹他。 平时雷打不动,万事不惊,今日看见这一车的死人骨头,刑无疆忽然睁开眼,露出了笑容。 第124章--回心转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有的门神爱说书,有的门神爱种地,还有的爱倒腾死人骨头,各有各的嗜好,对此岳诚已经见怪不怪了,摆摆手,打发了不空,然后指指这一车的死人骨头。 “喜欢吗?” 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瞄了眼系统面板,刑无疆的忠诚值是52,他希望这份礼物至少能让忠诚值提升一两点,结果让他很失望,数值没有任何浮动,刑无疆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眼里只有死人骨头,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种不加掩饰的灼热目光就像单纯的小孩看到了自己喜爱的玩具。 他把平托在手心里的长槊放到一边,起身绕着双辕车踱步,时不时的拿起一块骨头,查看形状和尺寸,似乎在考虑这些底材适合做些什么物件,半晌也没有考虑好。 岳诚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妨做个衣帽架。” “何为衣帽架?” “就是挂衣服帽子的支架。” “你说桁架?” 古人没有后世那种专用的衣帽架,一般把衣服搭在横梁上,比较讲究的,会用一种专用的横杆,叫桁,洗澡或者睡觉时,把衣服搭在桁架上,桁架的结构很简单,一个长方形门框子,顶多在边边角角上做些装饰,远不如后世的花样多。 岳诚恰好有些见识,便拿来纸笔,草绘了一张三角立杆衣帽架的效果图,这种衣帽架简单实用,造型古朴大方,所用的材料也不多,刚好可以用骨头制造。 刑无疆看了草图,很感兴趣,二话不说就开工了,他先是挑选了三根人体最结实的股骨,当做底盘三角支架,支架汇聚一点,套上打磨过的骨盆,上面仍旧用股骨,为了美观,主干不断变细,选用的材料也变成小腿上的胫骨和腓骨,两侧分别开出骨头形状的枝丫,组合了将近八尺高,顶端用掌骨挂流苏,拱卫着一颗骷髅头。 连打磨带组装,半个时辰完工了,时间虽然仓促,打磨的却很精细,足见刑无疆的骨雕技术了得,配得上骨雕艺术家的大名,可是黄昏时分,天已经擦黑了,看着这么个玩意,岳诚觉得后心发凉。 他奶奶的,这真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艺术。 好在这番苦心没有白费,贡献的图纸刑无疆很满意,再次查看系统,忠诚值果然涨了,涨了0.2。 才这么点? 掉的时候唰唰快,涨起来这么慢,岳诚快要吐血了。 算了,慢慢来吧,东平府估计至少半个月才会有动静,闲着也是闲着,搞搞艺术,提高一下自己的修养也不错,于是他把自己知道的稀罕玩意,全都用图纸画出来,送给刑无疆。 刑无疆如获至宝,每一幅图纸都小心珍藏,得空就拉着他一起做骨雕,虽然还是不怎么开口说话,对他的态度却好了很多,有问必答,实在不想回答,就一笑而过。 这样一晃七八天,两人合作了十几件骨雕,都是脱离这个时代的产品,比如北欧风格的极简主义落地灯,巴洛克式多宝阁,美式田园铜镜架子……花样繁多,造型奇特。 王贵和马破虏偶然路过,看见他们俩倒腾的骨雕,全都惊讶的合不拢嘴,比如其中有一件下颌骨做成的托盘,闻上去有淡淡的香气,王贵一脸纳闷的嘀咕:“这是干嘛用的?” “皂角盒。” “装皂荚用的?” “对。” 洗脸洗头洗衣服用的豆荚,在大宋是类似于香皂的东西,岳诚模仿后世的香皂盒,画出图纸,刑无疆就选个骷髅体,掰开死人嘴,用下颌骨做了个皂角盒。 这玩意忒惊悚了点,王贵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扔回去,用下襟擦擦手,无语的摇摇头,用个木盒子盛放不好吗,非得捣鼓这玩意,装的豆荚一股子腥气,谁敢用,真是脑子有泡。 然而这就是刑无疆的爱好。 岳诚用自己的奇思妙想满足了他的爱好,他用忠诚回报,大约半个月的时间,缓慢增长的忠诚值,终于重新回归及格线,系统提醒他,门神的控制权回到了他手中。 灰色的卡牌泛起亮光,重新插入卡牌槽,他第一时间通过系统功能禁用了燃忠技能,让忠诚值锁定在60。 忙完这些,长长的出了口气,好险,差点损失一员猛将。 “主公,刑无疆在此听令。” 回心转意的刑无疆单膝跪地,奉上一份礼物,大概这些天朝夕相处,见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副金丝楠木制成的象棋,就把死人骨头劈开打磨,为他制作了一副骨棋。 骨棋制作的相当精美,每颗棋子都打磨的扁平溜圆,入手莹润光滑,虽然不如玉器那么温润,有些凉气,但手感也是极好的,棋子上的字体雕刻事先用木板做了模具,找张叔夜写了车马炮……然后临摹上去的瘦金体。 棋盘更有趣。 纵横阡陌的格子,都灌注了血液,一颗棋子在上面行走,就像杀出一条血路,象棋中间原本有楚河汉界,刑无疆动了点心思,没用楚河汉界,用的是‘大宋金国’四个大字。 恰好宋金两国正在交战,这棋盘像极了两国的微缩模型,岳诚收到这份礼物,不禁吃了一惊。 太精美了。 太形象了。 太有心了。 岳诚略一沉思,把刑无疆扶起来,回道:“这份礼物很好,但我要送给另一个人,希望你不要介意。” 刑无疆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摆摆手,反正已经给他了,他爱给谁都行,因为在刑无疆看来,真正宝贵的是他送的那些现代图纸,这副象棋反而不怎么样。 两人分别后,刑无疆继续闷头琢磨图纸,岳诚则是带着这副‘宋金象棋’回到城楼,命令属下把郭京找来。 咱们郭天师还在大名府。 他琢磨着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啊等,终于等到了粘罕奇袭大名府,心想这次成了,肯定能脱离虎口,结果粘罕没能攻下来,大名府还是岳诚的,郭京十分沮丧,每日躲在房中闷闷不乐,靠私藏的一壶杏花村打发日子。 这天喝的烂醉如泥,逮住床底下的肥老鼠,杀了蘸血,在墙上写写画画,醉眼朦胧的比划六甲神兵的召唤仪式,这边刚弄完,房门砰的一声响,闯进来六个兵。 郭京拍手笑道:“成了,六甲神兵终于下凡了,快快助我逃离此地。” 那六个红巾军互相对视,均是摇头冷笑,把他架起来,扔到门外喝道:“别做梦了,三郎召见你,速速醒酒去城楼!” 第125章--谁送谁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伏在门槛上的郭京烂醉如泥,义军说什么也没听见,嘴里咕哝着六甲神兵,他要是真有六甲神兵,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他那些神棍把戏早就没人相信了,他自己却还做着春秋大梦,义军的士卒嘲笑他一顿,架起来送到南门城楼,咣当一脚踹进去,正好跪到岳诚面前。 郭京抬头一看,案几上放着一盘新鲜水果,黄澄澄的外壳,熟悉的臭味,又是榴莲,上次在金营里,郭京吃榴莲吃的差点把小命搭进去,误以为那是毒果,一看榴莲就发怵,此时复又见面,顿时酒醒了大半。 可是岳诚吃的津津有味,不但没有中毒的迹象,看上去还很享受。 郭京暗暗吃惊,心道这鸟厮果然有些本领,专吃毒果。 “来了郭天师,新鲜的榴莲,要不要尝尝?”岳诚问。 郭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岳诚放下榴莲,擦擦手,拈起案几上的战报看了眼,这是刚刚从东平府送来的,杨再兴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把绕道的金兵打的落花流水,加上东平府有一只小白龟守护城门,不明就里的金兵是绝对攻不下来的,金兵铩羽而归,绕道失败。 岳诚甚是快慰。 一切都在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而且马上就要出结果了。 他合上战报,从案几下面拿出那副‘宋金象棋’,用绸子包好,塞进去一封劝降信,交给郭京,然后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麻烦郭天师跑一趟,替我把这件礼物送给粘罕。” “去……金营?” “不错。” 郭京先是有些惊愕,继而大喜,这是好事啊,比起严肃的粘罕将军,还是岳三郎更难缠一点,他巴不得离开大名府呢,慌忙把礼物双手接过来,发誓一定完成任务。 岳诚满意的点点头,就把他打发了,并没有派人跟随,这简直是天降喜讯,郭京就像出笼的鸟儿,兴冲冲的跑下城楼,回去洗把脸,把一身酒气的衣裳换了,打扮整齐上路。 南城门外有一匹准备好的快马,骑上就走,出了大名府,那叫一个身心愉悦,岳诚就像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大山,脱离了这座山,精神焕发,连灰蒙蒙的天空都瞧着顺眼了许多。 心里打定主意,死也不回去了。 大名府和金营相距二三十里,骑马很快,但是郭京走到半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想不对,这岳三郎为何突然变成好人了,难道他不知道我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吗? 肯定知道,岳三郎没那么傻,知道却还是派他当使者,难道……此去必死?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虽然是不成文的习俗,但也要分情况,比如去年有个叫蔺怀仁的傻子替大宋出使金国,一顿慷慨陈词,激怒了勃极烈的众多高官,把脑袋留在了金国。 郭京可不想刚出狼穴又入虎口,也落个身首异处,联想岳三郎的狠辣招数,觉得这份礼物有猫腻,他回头观瞧,趁着四周没人,溜到大树底下,把礼物打开了。 里面是一副精致的象棋。 乍一看没什么,仔细观察,不禁豁然变色,这象棋是用人骨打磨而成,棋盘中间有大宋和金国的字样,象征两国交战,背面还刻了一段文字——金骨象棋,赠予粘罕。 金骨,莫非是用金人的尸骨铸造而成? 用金兵战死的尸骨,造出一副象棋,送给金国统帅,还附带了一封劝降信,郭京倒吸了口凉气,这要是让粘罕看见了,还不把嘴气歪了,他这个所谓的使者,也难有活路。 一石二鸟,好狠的招数。 郭京越想越是心惊,这份礼物不能送,谁送谁死。 拴在大树底下的马儿焦躁踱步,昂首嘶鸣,似乎在提醒他,傻愣着干嘛,荒郊野外的,也没人监视你,还不赶紧跑? 对,这使者不能当,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双方正在打仗,谁有工夫掘地三尺的找他,等到战争结束,还不是天高凭鸟飞? 念及此处,郭京收起包袱,骑上马儿往西跑,先去洛州躲一阵子再说,至于这礼物,谁爱送谁送,反正他不送,随手扔到大树底下,压根儿就没带。 本想着一个人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结果刚刚跑了没几步,忽然马失前蹄,把他摔下来了,他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朦胧中瞥见一只小青蛙蹦跶到他胸前,鼓着腮帮子说人话:“哼,主公料事如神,就知道你半路会逃跑!” 郭京懵了。 什么情况? 一只青蛙口吐人言? 抬眼观瞧,四周均是荒凉的平原阔地,连大树都没几颗,并没有人,还真是青蛙在说话。 青蛙不但会说话,还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老老实实的把礼物送过去,或许能留下一条狗命,否则现在就让你身首异处!” 郭京捂着脸,傻愣愣的看着蹲在他胸前的青蛙,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心想这岳三郎该不会真是神仙下凡吧,竟然连青蛙都能号令,而且还是个能打人的青蛙。 爬起来要跑,又被绊倒。 不管他怎么跑,都跑不出这一亩三分地,这神仙似的手段,彻底把郭京给吓住了,噗通,给那青蛙跪下磕头:“青蛙爷爷饶命,小的不是不去,而是此去必死啊。” 那青蛙的声音透着几分冷嘲之意:“你想现在就死?” “……” 郭京无可奈何的捡起象棋,装进包袱里,继续往南走,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敢走歪了半分,就这样忐忑不安的走到金马寨,禀报自己的身份,等待召见。 接连打了几次败仗,金营里的士气非常低落,校场里没有人操练,许多士卒呆呆的望着北方,只想回家,偏偏过不去大名府,绕道东平府的银术可也吃了败仗,正在中军大帐里挨骂,等了半晌,才有个懒洋洋的士卒领着他去拜见粘罕。 一路偷眼观瞧,发现许多金兵面有菜色,似乎粮草也不够了。 走进中军大帐,郭京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噗通跪下,双手高高的捧着那份礼物,手臂发颤。 第126章--斡离不去世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献上这份礼物,项上人头不保,郭京内心恐惧万分,事先盘算好的说辞,到了帐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双臂直打摆子,额头冷汗唰唰的往下流,脑子还有点懵。 然而他多虑了。 就在他赶来的时候,金国的另一位主帅斡离不病逝了,也就是完颜宗望,金国南征兵分两路,一路是粘罕,一路是斡离不,斡离不在寒冬时节受了箭伤,一直没有痊愈,病恹恹的躺了很多天,秦桧的老婆王汝南说,老家有个神医,能给他看病,那神医本领有限,只是延缓了斡离不的死期,没有救回来。 战事紧张,粘罕仓促安排了丧事,在坟茔前面痛哭一场。 粘罕跟斡离不其实也没什么感情,斡离不死了,甚至对他来说是好事,他是金国皇室宗亲,国相之子,而斡离不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次子,人称二皇子,按宗室论,粘罕要听命于斡离不,但是打完灭辽战争和灭宋战争之后,粘罕的声望达到顶点,斡离不反倒是他的绊脚石,上京那边甚至有个阴谋论,说斡离不是他弄死的。 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反正斡离不死了,大军由粘罕全权指挥。 粘罕面子功夫做足了,替皇兄操办完丧事,回到中军大帐又哭了半晌,因为按照宗室习俗,死掉的斡离不要运回上京安葬,偏偏他们过不去大名府,愁死个人。 帐下两员大将拔离速和银术可都不敢吭声,他们南下从无败绩,遇到的汉人都是土鸡瓦狗,一触即溃,一口气打到京师,京师也打下来了,抢到了足以让整个国家坐吃十年的财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然而回家的路上,碰见了岳诚,拔离速先后三次败在他手下,银术可稍微好一点,吃了两次败仗。 最近的一次是在东平府,银术可遵照粘罕的指令,率领两万兵马去偷袭,只要打下来,就绕道东平府北上,结果岳诚给他们安排的妥妥当当,永固门神的分身在东平府镇守,城门打不开,当然了,他们要是聪明点,像粘罕一样绕城攻打,说不定还真行,可他们没有想到,另一方面,杨再兴领着三千骑兵躲在小树林里,隔三差五的偷袭,银术可忙中出错,被偷了几次营,损失粮草过半,只得回来。 回来清点兵马。 对外宣称的十万金兵,其实只剩六万了,因为这兄弟俩吃的败仗实在是有点多,光是茂名山一战,就赔进去五千,后来去皇陵盗墓,也损失不少,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也是个惊人的数字。 此时的金国大军,已经没了之前的气势,兵马也不占优势,幸好‘金兵过万不可敌’的传说还在,宋庭不敢与他们平原交战,否则以倾国之力打一场,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自己的事,自己清楚,粘罕替皇兄撒下一捧热泪,坐在虎皮宝座上长吁短叹,拔离速和银术可劝他节哀,他翻个白眼骂道:“连家都回不去,现今如何是好?” 两人讷讷不语。 金国人脑子都不好使,关键时刻还得看汉奸的,帐下走出一文士,赫然是秦桧,秦桧说:“将军是不是忘了三千大宋皇室宗亲还在您手里,您手里握着的筹码,足以威逼宋庭做任何事。” “你的意思是……” “九皇子赵构在应天府组建新的朝廷班底,不日即将称帝,将军何不修书一封,让九皇子劝说岳诚。” “可那岳三郎,并不是大宋的臣子。” 秦桧淡淡一笑:“他没有父母吗,他没有亲友兄弟吗,他没有妻妾连襟吗,他没有同乡同窗吗,他身边的许多人都忠诚于大宋,唯独他自立为王,依我看,只需恰到好处的施压,就能让岳三郎妥协。” 这么一说,粘罕陷入了沉思,岳诚好像是相州程岗村人,父亲早逝,母亲是个年迈的织户,兄弟早夭甚多,只余下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岳飞,听说那岳飞在宗泽帐下。 如果用赵佶和赵恒的小命威胁一下宋庭…… 粘罕想通了其中关窍,一拍大腿站起来:“会之好才思,多亏有你参详,不然这家还真回不去了,来人,去把赵佶父子叫过来,对了,堂下跪拜的是谁?” 商量了半晌,才发现下面跪着一个郭京。 郭京手都举麻了,此时抖擞精神,连忙把礼物送上,砰砰砰,磕了仨响头,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汇报:“小的是从大名府逃出来的,将军若是记性好,应该还记得小的名姓,上次小的跟范琼蓝珪一起挖地道……” “原来是你,起来吧,你怎么又逃回来了?”粘罕有些不耐烦,这人没什么本事,没本事的汉人不如一条狗,所以他的地位跟秦桧差远了,粘罕对他没兴趣。 但他为了自己的小命,仍在努力的编故事:“将军有所不知,昨晚岳三郎喝醉了,在大名府城楼上辱骂将军,说您是东北土著,领着一帮土匪来打劫,就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想抢,屁的文化没有,打仗也不怎么样,偏偏碰见几个怂逼,说白了就是时无英雄,让竖子成名……” 咣当! 好家伙,这一顿骂把粘罕激怒了,当场掀桌子喝道:“他真这么说?” 真的。 岳诚真的说过,因为刘姥姥逛大观园的典故,出自《红楼梦》,这年代还没有红楼梦呢,郭京编不出来,不同之处在于,岳诚没说过粘罕打仗不行,相反,他很钦佩粘罕的战争策略,攻打京师原本是要血流成河的,可是粘罕看准了赵宋皇室的软弱,一边在外面攻城略地,一边跟赵佶和赵恒写信,说你们赶紧投降吧,现在投降还能谈判,再过几天连谈判的机会都没了,就这样一边打一边吓唬,把京师的城门骗开了,带来的十万金兵几乎没有损失。 这次围攻大名府也让岳诚吃了一惊,他可是有门神帮忙的,占尽了优势,就这,都差点败在粘罕手里,可见他一个现代人碰见冷兵器时代的将领,思想上的优势并不能转化成实战谋略,实战上的谋略是一场一场的战争积累出来的,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方面岳诚自愧不如。 郭京不可能这么说,他要跟岳诚划清界限! 他用力点头:“岳三郎十分狂妄,把将军贬的一文不值,他还用金兵的尸骨打造一副象棋,昨晚小的把这副金骨象棋偷过来了,请将军过目。”他自始至终没说自己是大名府的使臣。 他很聪明,这样一来,粘罕的怒火落不到他头上。 第127章--难道没人治他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郭京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帐内众人的视线汇集到那副人骨打造的棋盘上。 撇开材料不说,棋盘用盆骨打磨拼合而成,严丝合缝,表面光滑平整,棋子造型别致,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但是得知这是用金国人的骨头打造的之后,帐内鸦雀无声,怒火在沉寂中酝酿。 俘虏营总管完颜娄室的儿子完颜活女第一个发怒了,一掌拍在棋盘上,怒道:“左将军曾经送了那人一副金丝檀木象棋,他却送来一副金骨打造的象棋,看似是礼节,其实是示威,欺人太甚!” 拔离速附和:“活女说得对,这岳三郎素来狂妄,不仅没有把宋国放在眼里,连我们大金也不当回事,当初他在茂名山称帝,军粮官浑巴鲁有意招降,他假意奉承,实则是来探听军情,军粮没有送几车,拐走了不少战马,负责监视他的士卒也被杀的一干二净,此人犹如山中饿狼,久必为患,必须想办法除掉他!” “难道没人能治他了?” 拔离速和银术可总是吃败仗,主动请缨的勇气都没了。 不过金营里还有两位虎将。 一是年近五旬的完颜娄室,完颜娄室也是皇室宗亲,曾和银术可一起攻打大辽,生擒了天祚帝,这次南下灭宋,完颜娄室本是主力大将之一,但他跟斡离不交好,不愿抢斡离不的风头,看见南征顺风顺水,主动去看管俘虏营,赵宋皇室以及近十万俘虏,由他派兵押送,他的儿子完颜活女在身边帮忙。 初上战场的完颜活女岂会甘心在俘虏营混日子,当即跳出来请缨。 “给我五千兵马,我去把那混账生擒过来,给诸位叔叔抽筋扒皮做碗筷!” 肃立在粘罕一侧的完颜娄室瞥了儿子一眼,训斥道:“你的叔叔都还没说话,也没有请战,这里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出头了,下去!” 完颜活女悻悻地退下。 他大概没有听出来老爹在指桑骂槐,他叔叔是谁,不就是拔离速和银术可吗,他们都是完颜家的皇室宗亲,但是拔离速和银术可连续吃败仗,不敢去打大名府了,拔离速和银术可是粘罕手下的爱将,完颜娄室则是斡离不身边的红人,斡离不死了,粘罕宁愿用两个败将,也不启用完颜娄室,完颜娄室心中不平,讽刺了他们几句。 完颜活女或许听不出来,但是拔离速和银术可都是老油条了,岂能听不出来? 两人顿时涨红了脸,恼怒地瞪着完颜娄室,完颜娄室报之以冷笑,论资历,论出身,完颜娄室不比他们差,只是派系不同,就算斡离不死了,也不怵他们。 属下将领勾心斗角,粘罕充耳不闻,用粗糙的大手揉搓金骨象棋,棋盘正对着他,面前是红子,对面是黑子,他仿佛在另一个时空与岳诚对弈,拿起面前的当门炮,迟迟没有落子。 这岳三郎,还真是难缠。 大宋国都都打下来了,却在回家的路上让一个山野匹夫缠住了足踝,真是世事难料啊,粘罕犹豫良久,把棋盘一推,说道:“把这副象棋送给应天府的赵构。” 棋盘底部原本刻了一行字,是岳诚写给粘罕的赠言——金骨象棋,赠予粘罕。 粘罕命令属下添一行字,换成‘是战是和,凭君决断’,帐内几位将领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唯有秦桧露出了笑容,看来粘罕已经同意采用他的策略。 大名府过不去不要紧,先不过了,粘罕让完颜娄室带着这副象棋,去一趟应天府。 与此同时,大军变换阵型,调动主力到南方,做出南下攻击应天府的姿态。 他们不担心大名府出兵,因为岳诚根本没有那么多兵马,岳诚的防守堪称一流,十万大军也攻不下来大名府,但他出不来,只需派一支兵马看住他,完全可以背靠大名府,南下接着打。 姿态已经做足了,传达信息的人必须了解情况,方便回去劝说。 所以跟完颜娄室一起回去的还有范琼和蓝珪,这俩人运气真好,从大名府逃出来之后,在金营里无所事事,整天琢磨怎么回老家,计划没有想出来,突然来了一道命令,让他们回家。 想什么来什么,绝了。 “我没有听错吧范统制,粘罕将军同意放了咱们?”蓝珪以为自己在做梦。 范琼大概也是这种感觉,照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不是做梦,好事临头了,可是为什么呢,蓝珪欣喜若狂的拉着他往外走:“路上再想也不迟。” 老天爷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做尽了坏事,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惩罚,范琼和蓝珪瞒上欺下,通敌卖国,早已是汉奸了,这次回去却打着大宋使者的幌子,因为金国人需要他们代表大宋一方,之前所有的行为都替他们隐瞒了,完颜娄室率领三千骑兵护送他们到开州,把那副象棋交给二人,让他们俩带着粘罕的赠言去见赵构。 然后完颜娄室在黄河南岸扎营,等着回信。 这对范琼和蓝珪来说简直是天降好事,不但安全回到了老家,还把自己的黑底洗白了,又能正大光明的为新皇帝服务,除了金国高层,谁也不知道他们干过什么。 简直是再生父母啊。 二人临别时,对完颜娄室千恩万谢,答应三日之内一定把回信送来,然后骑着快马,直奔应天府。 这时应天府正在张罗一件大喜事,酝酿数日的登基大典,终于开始了。 城内张灯结彩,锦旗高悬,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观看新皇帝的登基仪式,作为陪都之一的应天府是没有皇宫的,只有一座用于避暑游玩的清凉殿,殿宇陈旧,还被金人洗劫过,烧的黑咕隆咚,赵构好面子,这些天又哄又骗,外加大肆封赏,搜罗了十几万两银钱,加上从岳诚那里弄来的六万两银子,招揽民夫把清凉殿修缮一新。 崭新的殿宇改名换姓,叫做新炎殿,旨在打造一个崭新的炎宋。 登基头一天,把借来的钱花了个七七八八,新朝廷本来就不富裕,这样一来更穷了,何栗、宗泽等人均是一脸愁容,赵构倒是很高兴,穿上隆重的帝王冠冕,出门指着晴空万里的天空说:“好兆头,阴霾尽去,正当复兴之时。” 第128章--建炎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南宋从龙第一功,当属黄潜善,赵构还是流亡在外的九皇子时,黄潜善陪着他吃了很多苦,别的不说,起码赵构觉得他是身边最好的兄弟,好兄弟,当然有官儿一起当,先是把他封为元帅府副统帅,登基之后,又加封左仆射兼门下侍郎。 黄潜善荣登左相之位,一夜之间位极人臣,新朝廷建立,最高兴的肯定是他啊,听了赵构的感慨,笑着附和:“天公作美,从今往后,命途多舛的国运定会有所改善。” “希望如此吧。” 赵构叹了口气,走出大殿回廊。 文武百官肃立两侧,手持笏板,躬身称颂天命所归、承天宣德之类的吉祥话。 广场上汇集了数千百姓,若非应天府的宫殿太小,容不下,还能更多,因为直通新炎殿的大道上也挤满了人,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应天府已经化为欢乐的海洋。 细看其中的人群,什么样的人都有,有来摇旗呐喊的仕子,有一腔热忱,等着恢复大宋山河的热血义士,还有谁当皇帝日子都一样过的老百姓,磕着瓜子,看热闹,议论新皇帝长的俊不俊,当然了,还有来往穿梭的货担郎,趁着大宋皇帝登基的热闹时节,做个小买卖养家糊口,卖水果、卖胡饼、卖糖人…… 盛大的登基仪式在雄浑的号角声中开始了,赵构在大内班直太监的引领下,祭天,祭祖,发表一篇事先写好的800字小作文,小作文必须格式工整,骈散结合,文采华丽,赵构是写不出来的,不过大宋最不缺的就是文人雅士,这点小事自然是左相黄潜善代劳,黄潜善狗屁不会,也写不出来,具体交给谁写的,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说好。 念完冗长的小作文,已是申时三刻,赵构迎着朝阳伸出双手,接受万民欢呼,这一年他21岁,丰逸俊秀,意气风发,能拉两石硬弓,校场能提一百五十斤的石磨盘,矫健雄壮,大概也有收复中原的野心,在黎民百姓面前说:“朕昨夜乘龙,梦遇太祖,云上攀谈,太祖责问,这大宋江山为何被人剜了一刀,心口流血,朕愧不能言,梦醒方才想起应对之词,非绝地无以复生,朕于此生死关头,承接大宋天命,必将励精图治,挽大宋于垂危,万民请鉴!” 自从金国南征以来,大宋的皇帝从来没有在百姓面前发表过任何官方讲话,这是第一次,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赵构的表现都堪称完美,广场静了片刻,响起山呼海啸的喝彩声,这一年是靖康二年,同时也是建炎元年,百姓们齐声高呼建炎,建炎建炎,重建炎宋,赵构定下这个年号,心底想必也是有雄心壮志的,这时的他,与历史上的他仿佛两个人。 平息了百姓们的欢呼喝彩,赵构昂首阔步的走入朝堂,朝臣分成两列站定。 新帝登基,朝廷的班底必然有大改动,由于这一次不是和平交接,外族入侵弱化了朝廷内部的勾心斗角,但凡愿意回来的官员,都有小幅度的封赏和提升,用人之际,不会把人才拒之门外,除此之外,就是赵构的亲信,比如黄潜善和汪伯彦,一个陪他吃过苦,一个在危难时刻调兵救过他,两人立刻成了新君的左膀右臂,一个担任左相,一个知枢密院事,总领天下兵马,然而这两个人在徽宗钦宗时期,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既没有文才,也没有武略。 就在封赏的唱名即将结束时,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冲进来,面色焦急的禀报道:“营救二圣的三路大军遭到围剿,拔离速所部击溃了王彦的八字军,银术可夜袭宗颖,宗颖全军覆没,韩世忠率军突围,杀敌一千余人,为三军断后,生死未卜。” 这份战报立刻让喜气洋洋的登基大典蒙上了一层阴影,赵构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沉着脸看向宗泽,因为这是宗泽一力主导的北伐,赵构手里根本没兵。 宗泽脸色也很难看,急忙问那斥候:“王彦是老将了,有他在,就算落败,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斥候讷讷不言。 赵构在上面厉声道:“有什么就说!” “小的也不清楚,只听说王彦和宗颖互不统属,他们分兵两处,各打各的,而且金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改变部署,准备掉头往南打,这样一来,恰好跟我们的大军撞上,第一战打的十分惨烈,韩世忠劝说两人和好,然而已经晚了,当夜宗颖公子遇袭,王彦率兵营救,又被另一股敌军埋伏,遭遇战全面落败,只有韩世忠靠着勇力杀出重围,但他又回去救人,至今下落不明。” 听完斥候的详细汇报,朝堂上安静的像坟墓,在登基大典这么重要的日子,说什么都不合适,大家整齐划一的选择沉默,因为这份战报就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到了赵构脸上。 什么建炎,什么重建炎宋,别做梦了,一次又一次的实战告诉他们,他们根本不是金人的对手! 众人沉默不语。 黄潜善看赵构的脸面挂不住,训斥那斥候:“什么时候汇报不好,偏偏今天来汇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那斥候脸色通红的辩解:“卑职一直在前线,朝堂大事,属实不知,到城外才知道……” “那也不晚啊,不要进城嘛。” 这说的什么话,简直让人啼笑皆非,难道隐瞒战报,等到登基大典过了再来禀报?何栗拦住黄潜善,挥挥手,替那斥候打了个圆场,让他下去了,免得待会遭受池鱼之殃。 但这事还没完。 汪伯彦把矛头指向了宗泽:“宗大人,宗颖是您亲自指派的吧,如果战报属实,贤侄可真是干了一件大好事啊,一手毁了官家的登基大典,这份战报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嘲笑官家?” 宗泽脸色铁青的站了会,摘了官帽,跪下请罪:“此战是微臣亲自部署,出兵之前,微臣慎之又慎的叮嘱过颖儿,三军调度的大权交给王彦,颖儿不听调度,致使三军落败,恳请陛下将宗颖问斩,卸去微臣的东京留守,另选贤能。” 第129章--左相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御史中丞何栗立刻出面求情:“宗颖固然有罪,然则这支队伍多是两河义军,人员良莠不齐,士卒不可与金兵相比,铠甲马匹更是落了下乘,胜在士气高昂,陛下新君登基,此时治他死罪,恐怕会寒了天下仁人志士的心,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曾在东京保卫战中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李纲,也站出来替宗泽求情:“宗大人自从接手了开封府,开封府一扫颓相,农人归农,商人归商,城池民房田产商铺,俱是井井有条,单此一项,足以抵消他教子无方的罪过,微臣的意见是,宗颖革职查办,宗泽仍旧担任东京留守。” “臣等皆是此意。” “恳请陛下三思。” 朝堂上哗啦啦跪下一大片,几乎所有主战派的臣子都站出来了,其中占据了主导作用的李纲、何栗更是长跪不起,主战派不止有民间的支持,朝堂上的支持者也不少,这一跪,顿时把朝廷里的派系分的清清楚楚。 黄潜善跟主战派的人没有交情,只看赵构沉吟不语,面色不虞,用笏板指着他们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想造反不成,官家刚刚登基,就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往后还了得,来人,全都拉出去治罪!” 代替范琼的御营都统制站在门口,手按剑柄,不动声色的望着赵构,朝臣跪下了三分之一,洋洋洒洒三十多个,全部拉出去治罪,这可是一件大事,需要赵构点头,不能光听宰相的。 赵构没点头。 他要是点头可就太傻了,宗泽的功劳,世人有目共睹,不但把开封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还联络两河义军,积极抗金,民间尊称他一声宗爷爷,声望之高,一时无两,有罪也是瑕不掩瑜,不能一概而论。 赵构的政治智慧不差,这一点想的很清楚,他喝止众人的争吵,走下台阶,亲自把宗泽搀扶起来,叹道:“宗卿为国为民,一片赤诚之心,连朕也自愧不如,岂能治你的罪,更何况,咱们打不过金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吧,罚俸半年,以儆效尤,至于宗颖,此时还没有消息,不知生死,我这就派人去找,希望他能活下来,亲自聆听父亲的教诲。” 赦免了此等大罪,宗泽感激涕零,咚咚咚磕了仨响头,表示自己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宋燃尽光华,那孽子最好死在战场上,不然回家也要打个半死。 关于宗泽和宗颖的处罚,已经有了论调,谁是主战派,一目了然,这些人以宗泽、李纲为首,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黄潜善跟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看到这股势力抬头,内心十分恐惧,因为他们在突发事件上表现的团结有序,事先没有任何商量,就能齐刷刷的站出来,瞬间左右皇帝的判断,这让身为左相的他情何以堪? 倘若有一天,他们想罢相,是不是也能瞬间左右赵构? 念及此处,黄潜善觉得必须打掉这股势力,不然他相位不稳,寝食难安。 眼界这东西,有些人不是没有,而是不在乎,比如黄潜善,跟国家大事比起来,他更在意自己的位子稳不稳,位子不稳,再怎么忠心为国也是白搭,使不上半分劲儿,所以,当大家都在寻找战败原因的时候,他在寻找主战派的弱点,汪伯彦跟他臭味相投,拽住他的衣袖,蘸水在手心写下一个岳字。 黄潜善犹如醍醐灌顶,心中叫好,对啊,怎么把这件事忘了,这可是打击宗泽的好武器。 他腾地跳出来说:“微臣有本要奏。” 赵构正在为两国交战的大事头疼,大家吵了半天,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很是头疼,听见有人岔开话题,松了口气笑道:“不妨说些市井笑谈,让大家开心开心。” 黄潜善很会讲笑话,大宋段子手一枚,当初他们一起逃亡的时候,经常讲笑话给赵构解闷。 然而他现在没心情讲笑话,正色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宗泽身为大宋朝臣,女婿却是造反的草寇,官家可知,宗泽的女婿叫岳诚,外号岳三郎,曾在茂名山称帝,建立大岳国,宗泽纵容女婿造反,与自己造反无异,这样的人,竟然还能站在大宋的朝堂上,不觉得很可笑吗,依我看,此事必须严查!” 刚刚熄灭的战火,又被黄潜善点燃了,李纲耿直敢言,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攻讦宗泽,直接跳出来骂街了:“你这狗贼三番五次的跳出来煽风点火,意欲何为?” 好歹也是宰相,竟被骂作狗贼,黄潜善也怒了:“李大人出口成脏,不觉得有辱斯文吗,算了,本相公不与你计较,但你三番五次的包庇宗泽,又是意欲何为?难道你也想造反?” “放你娘的屁!” “我与你讲道理,你却说我放屁,我看你是理屈词穷了吧?” “谁理屈词穷了,李某的忠心日月可鉴,倘若粘罕带兵攻打应天府,李某敢在这里坚守到弹尽粮绝,誓死不降,敢问你黄潜善有没有这个决心,倘若没有,就不要挑拨离间。” 黄潜善冷笑:“是吗,那么敢问李大人,去年粘罕攻打京师的时候,你又在哪?” “你……” “怎么,说不出来了?” 不是说不出来,而是说出来会牵涉到一个叫赵恒的笨蛋,去年粘罕攻打京师的时候,数次劝降,朝臣之中有些人怕死,怂恿赵恒接受议和,赵恒也是个没主意的,居然为了讨好粘罕,命令勤王的部队回归原籍,这样一来,各地兵马几乎没有驰援京师,而李纲又被贬黜,无法在京师主持大局,帮不上忙。 这能怪李纲吗,显然不能,但是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李纲非要解释的话,势必要把赵恒拉下水,不侮辱一下赵恒,说不清楚这件事,李纲性子是直了点,侮辱皇帝的事情可干不出来,气的脸膛通红,无法辩解。 黄潜善知道他哑巴吃黄连,说不出来,得意洋洋的笑道:“听说那岳三郎是河东巨富,说老实话,李大人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不然为何在朝堂上替那逆贼说话?” 第130章--黄口小儿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胡说八道!”李纲身体真好,年近半百的人了,气急了一蹦三尺高,就是吵架水平忒次了点,为官这么多年,居然连黄潜善都吵不过,急了捋起袖子要干仗。 宗泽拦住他,淡淡回道:“小女的婚事,确实与那岳三郎有些关系,此事微臣早已奏报,陛下也是知道的,如要惩罚,微臣无话可说。” 话说回来,宗九娘和岳诚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说白了,是赵构当初没钱没兵,让范琼和蓝珪去浚州打秋风,碰上岳诚管闲事,讹诈了他六万两白银,赵构不想认错,也不想还钱,得知岳诚和宗九娘在一起,误以为他们俩私定终身了,做了个顺水人情,给岳诚加官进爵,顺便敲打一下宗泽,管管这个女婿,有钱就支援朝廷一点,别这么不开窍。 谁知道弄巧成拙了,一来岳诚和宗九娘没有私情,二来,宗泽毫不知情,也管不住岳诚。 后来宗泽写了一封奏折,把事情解释清楚,赵构知道自己搞错了,但没往外说,等于兜了一裤裆shi,外人不知道,黄潜善此时说出来,难道让他亮出裤裆看看那坨东西是什么色的吗? 赵构沉着脸回道:“黄卿不要说了,此事朕是知情者,与宗卿无关,宗卿对朝廷忠心耿耿,岂会谋反,子虚乌有的事情也拿出来说道,黄卿还是不要开口了。” 黄潜善碰了一鼻子灰,讪讪退下,婚事没人再提,赵构也没有收回成命,想必私下里会交代宗泽便宜行事,省的他公开认错,紧接着开始商议迁都之事。 应天府城池狭小,宫室基本没有,把这里当做国都,势必要大兴土木,耗费民力财力,民力还好说,财力真没有,最好的选择是回开封府,宗泽已经把开封府修缮一新,拎包就能入住。 新君回到旧都,也会鼓舞军民士气,让大家看到他收复失地的决心。 主战派的成员一力请求赵构回开封府,赵构却说:“罢了罢了,睹物思人,不免伤感,还是不去开封府的好,这些日子黄卿寻了个好去处,黄卿,给大家说说吧。” 要不怎么说是自家兄弟呢,迁都的事情,哥俩早就商量好了,其他人哪怕是忠心耿耿,也没资格参与。 黄潜善得意洋洋的走出来,展开准备好的山川地势图,让小黄门拉过来一扇屏风,把地图挂到屏风上,指着上面一条显眼的红线,说道:“开封府虽然地处大宋疆域中心,奈何水患严重,城邦拥挤,与历朝历代相比,我大宋的皇宫是最小的,难道大宋不如秦汉隋唐?为此,臣奏请陛下南下建康,江浙一带鱼米充沛,恬静安逸,正适合重建。” “渡江南下?” “不错。” 主战派的成员大吃一惊,迁都可以,迁的这么远,远离中原腹地,调动兵马的话,要跨越一江一河,还怎么收复失地,还有,河南河北的百姓水深火热,都在等着新君驱除鞑虏,他这一走,让两河百姓怎么想? 民心不可失,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宗泽急道:“不行,陛下听我一言,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渡江南下绝不是明智之举,一来丢失民心,二来,金兵保不齐还会南征,到时候怎么调动兵马,如果按照祖制,禁军需要拱卫王师,可是拱卫王师之后,再调兵北上就要跨越长江和黄河,两道天堑成了自己的绊脚石,等大军北上中原,黄花菜都凉了啊!” “此言有理,而且江浙一带并非富庶无忧,陛下难道忘了花石纲之祸,江浙一带起义近百次,百姓对朝廷十分排斥,安抚工作还没有做好,此时迁都过去,大兴土木,薅夺民脂民膏,保不准又会激起民变,到时候内忧外患,朝廷危矣!”何栗分析的鞭辟入里,主战派的成员纷纷站出来反对,门外日上三竿,早已过了结束的时辰,朝会却越来越激烈。 黄潜善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有这么多人反对,心中甚是恼怒,暗想,果然他们不服我当宰相,今天若是压服不了这些杂碎,来日还不骑到我脖子上拉屎,不等赵构发话,急头白脸的吼道:“大胆!你们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忠臣,却一再阻拦迁都,迁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危,开封府已经攻破了一次,此地危若累卵,不迁都在这里等死不成?” 宗泽正色道:“谁说不迁都就是等死,我们手无寸铁吗,我们是待宰的羔羊吗,我们不会反抗吗,换句话说,黄相公,金人有那么可怕吗,竟让你怕到要带着陛下逃跑?” “不怕让天下人耻笑吗?”何栗也愤怒了。 李纲则是咆哮着唾骂黄潜善:“贼子误国,速速摘了顶戴滚蛋!” “堂堂相公,连登基贺词都写不出来,凭什么当相公,凭什么议朝政?” “文采不济也罢了,眼光犹如黄口小儿!” “今日耽误了大宋百年基业,不怕百年之后被拉出来鞭尸?” “汝乃秦之赵高,汉之董卓,唐之许敬宗!” “奸猾无耻!” “倒行逆施,丧权辱国!” 在朝堂上吵架是大宋的老传统了,反正不管怎么吵,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祖宗早就定下了刑不上大夫的规矩,充其量贬黜边疆,事了拂衣去,留下功与名,将来起复,还能有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所以主战派几十张嘴,喷着唾沫星子,把黄潜善给喷自闭了。 黄潜善但凡多读点书,也不至于被骂的还不了嘴,可惜学问少,见识低,词汇量也匮乏,被这些人围着骂了半晌,又气又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背过去。 他希望赵构能够站出来说句话,毕竟这是皇帝授意的,不然他一个狗腿子哪敢说迁都,可是朝臣的反对声如此激烈,有几个皇帝敢硬抗,要知道大宋的忠臣,那也是相当了得,内涵皇帝有一手。 赵构此时20出头,也就一个小伙子,哪见过这阵仗。 二三十个中年官场老油条一边骂黄潜善一边看着他,你说他们知不知道迁都的主意是谁出的,肯定知道,但他们一句话也不指责赵构,矛头直指黄潜善,逮住黄潜善往死里骂。 让赵构听着! 我不骂你,胜似骂你! 知道你想迁都,门儿都没有! 赵构被他们内涵的抬不起头,脸色青白不定,几次张嘴想说话,都被堵了回去,干脆不吭声了,黄潜善一看自家老大帮不上忙,回头怒道:“汪伯彦,你这知枢密院事是个摆设吗?” 第131章--举朝震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如在梦中的汪伯彦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喝令御前侍卫,把这些乱臣贼子拿下,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双方不约而同的望向龙椅,龙椅上的赵构毫无表示,这更加坚定了汪伯彦的决心,认为这是皇帝不好意思开口,用沉默来鼓动他动手,于是他再次喝道:“愣着干什么,凡是在朝堂上大闹的,拉出去问斩!” 四个御前侍卫冲进大殿,正要动手,李纲跑过来,揪住汪伯彦的衣领吼道:“贼子敢尔!” “放手!” “自太祖立国以来,从没有在朝堂上杀过言官,你汪伯彦何德何能,敢开这个杀戒?” “我,我让你放手,不然第一个杀你!” 汪伯彦和李纲纠缠在一起,其余主战派的官员纷纷跪下,逼问赵构:“祖宗之法不可乱,陛下坐视黄潜善和汪伯彦祸乱朝政,而视若无睹,难道您就是这样拯救大宋基业的?” 这一问堪称灵魂拷问,若是答不上来,基本上就坐实了昏君的名头,但这汪伯彦是他一力提拔上来的亲信,总不能头一次办事就撤职了吧,赵构左右为难,憋的脸红脖子粗。 双方僵持不定的时候,忽然有个侍卫急匆匆的上殿禀报:“游历金营的大宋使者回来了!” ?? 在场众人均是一脸懵。 什么,游历金营的使者,哪来的使者,最近没有跟金国谈判啊。 赵构连忙道:“别闹了,问问那侍卫,究竟怎么回事。” 于是大殿上的争执告一段落,臣子各自回到原位,让那侍卫上前细细道来,说完才知道,所谓的使者是范琼和蓝珪,这二人也是赵构的亲信,一个担任御营都统制,一个是大内班直,去了趟浚州,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原来他们私自游历金国,还当了大宋的使者,问题是,他们去跟金国谈什么了? 赵构宣召二人。 不大会,范琼和蓝珪快步上殿,带着劫后余生的感动和欣喜,噗通,跪到赵构脚下,涕泪横流的哭诉道:“总算是回来了,我们差点死在金营里啊官家。” 众人惊疑不定,他们俩怎么会去金营。 赵构沉声道:“爱卿快快请起,到底怎么回事?” 要说他们俩的经历,那可太精彩了,先是被岳诚绑架到大名府,又从大名府挖地道,投靠粘罕当汉奸,最后稀里糊涂的被任命为大宋使者,带着一副金骨象棋,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这份曲折的简历可以用来写小说,汇报工作就不行了,说出来会掉脑袋的,好在二人路上已经商量好了,隐去投敌的细节,只说自己组织义军去营救二圣,被金人俘虏,然后长篇累牍的描述自己如何的英勇,拒不接受金国的招降,感动中国感动金国感动粘罕,最后被发配回来,替金国传达议和的细节。 “等等,金国的十万大军不是北归了吗,为什么又要议和?” 消息不畅通,远在应天府的君臣还不知道岳诚和粘罕已经数次交手,被卡在大名府门外,回不了家。 详细汇报了岳诚的作战成果之后,举朝震惊! 赵构也是一脸骇然。 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自立为王的岳三郎,竟然占据大名府,把粘罕收拾的服服帖帖,连家都回不去,这份功劳如此之大,大到他们连想都不敢想,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都惊呆了。 这岳三郎,究竟何许人也? 好大的本事! 其实他们刚才的争执,就是因岳诚而起,岳诚名义上是宗泽的女婿,黄潜善用这个来攻讦宗泽,引起主战派的强烈反对,加上他们早就不服黄潜善当宰相,才把朝堂闹的不可开交。 此时又听到岳诚的名字,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宗泽。 宗泽也是一头雾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回家问问闺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明明岳三郎当了反贼,怎么又跟金人杠上了?难道这是他们小两口商量的反间计? 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大好事,李纲打破沉默,欣喜不已的赞道:“好,太好了,真是天佑大宋,粘罕回不了家,大军粮草一天天的消耗,总有供不上的时候,正是营救二圣的好机会,恳请陛下立刻发兵,驰援大名府!” “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众人望向范琼和蓝珪。 蓝珪从行囊里拿出一副金骨象棋,呈献给赵构,解释道:“粘罕虽然过不去大名府,但他们可以掉头打回应天府,这次回来,粘罕亲口说了,是战是和,凭君决断。” 范琼接口道:“而且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金国大军的调动,已经准备好第三次南下了。” “岳三郎触怒了粘罕,粘罕要把怒火发泄到陛下头上!” “刚才我们觐见之时,听说宗颖和王彦的大军惜败于韩张镇,想必是碰上了准备南下的金兵,此事并非我二人讹传,粘罕过不去大名府,来找陛下兴师问罪了!” 赵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竟会发生这种事,离了大谱,刚才他还想感谢岳诚,此时已经忍不住问候岳家的祖宗了,让金国人走嘛,拦住他们干嘛,回不了家,掉头杀回应天府,谁能抵挡? “咦。” “怎么了何中丞?” 就在满朝文武暗暗发愁的时候,何栗观察那副象棋,发出一声惊奇的感叹,别人问他怎么回事,他托起棋盘,搓了搓棋子的材质,又放到鼻头上闻了闻,诧异道:“这副棋盘好像是用骨头制成的。” 何栗终究是文官,看出了一点猫腻,却看不透究竟是什么骨头,好在朝堂上有刘光世、张俊等武将,过来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人骨! 人骨象棋的来历不是什么秘密,金营里早就传的满天飞,所以范琼和蓝珪也知道,此时众人质问,便把岳诚打磨金骨象棋,反手送给粘罕当礼物的故事告诉了大家。 满朝文武听完又是一惊,这岳三郎好大的胆子,他跟粘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干出这种事。 骇然之余,又有些敬佩,而在敬佩之中又掺杂着些许遗憾,遗憾岳三郎当了反贼,他若是大宋臣民,必定是万人敬仰的大英雄啊! 第132章--岳三郎其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事关重大,赵构提议来日复议,于是登基大典之后的第一次早朝,在各怀心事的沉默中结束。 恭送了皇帝,臣子三三两两的走出新炎殿。 这次朝会冒出很多问题。 第一,赵构有意迁都南下,第二,黄潜善汪伯彦无能且无德,试图发起党争,打击主战派,第三,宗颖战败引发了新一轮的‘畏金危机’,大家谈金色变,金兵过万不可敌的传说仍在流传,第四,岳诚一夫当关,占据大名府,使得粘罕回不了家,粘罕恼羞成怒,掉头来找赵构算账,最终会怎样还不知道,但是众多臣子都从赵构眼中看到了畏惧。 新朝廷刚刚建立,就有这么多问题,回家途中,宗泽忧心忡忡,神思不属的走了半晌,居然走岔了道,来到一个角楼旁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宗留守,这边。” 宗泽回头一看,原来是御史中丞何栗何大人。 旋即抱拳一笑:“陛下改建了应天府之后,道路有些生疏,麻烦何大人带个路。” “好说好说。” 何栗跟宗泽同年,曾在徽宗一朝同朝为官,早就认识,但没有什么交情,此时同为主战派的一员,反倒亲近了些,何栗抬手指明道路,边走边安慰他:“宗留守不必太过于担心,韩世忠是一员虎将,定能保护贤侄平安归来。” 其实宗泽思考的并不是这件事,闻言沉下脸哼道:“别提那孽子了,死在战场上最好,回来只会让老夫为难。” “话不能这么说,贤侄年少气盛,轻敌冒进也在意料之中,以宗留守的才干,稍加指引,还是能走上正途的,实在不行,做些文职也不是不行,何况陛下都松口了,点明了不会怪罪他,你又生什么闷气呢。” 赵构是看在他这张老脸的份上,才没有降罪,他不拿出点实际行动,岂不被人说三道四,这件事宗泽早就想明白了,如果儿子活着回来,直接打个半死,送到新炎殿,听凭陛下发落,不如此不足以服众。 真正让宗泽发愁的是另一件事。 何栗笑道:“不妨说来听听,或许咱们想到一块了。” “就是那岳三郎,此人有些奇怪,起初我以为他是个胆大妄为的少年郎,不知天高地厚,趁着天下大乱,盘踞一个山头,自立为王,可是几个月下来,他居然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听说相州府的河东米氏是他的后盾,茂名山的诸葛二王也与他称兄道弟,他还说服了红巾军头领马破虏为他效力,一转眼,在大名府竖起大岳国的旗帜,统兵三四万,跟粘罕掰起了手腕,你不觉得很……惊人吗,这少年才20出头。” 确实跟何栗想到一块了。 何栗捻须点头:“你见过岳三郎吗?”问出这个问题,突然笑出了声,拍着脑壳摇头自嘲道:“老夫糊涂了,此人既然是你的准女婿,怎会没见过?” 宗泽却说:“别提那些糊涂事了,外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那是个误会,我也没见过他,听说何大人被俘的时候,曾跟此人打过交道,依你看,这少年秉性如何?” “嗯……”何栗沉吟片刻道:“秉性不好说,几次接触下来,感觉这少年学问有限,写字东边少一撇,西边少一捺,或许读书太少,出身也低,不通圣人大道,也没有家国情怀,偶尔谈起抗金,他似乎没什么兴趣。” 岳诚的家国情怀,确实不如这个时代的宋人,因为他始终没有把自己当做局内人,就像开了上帝视角,他把自己当上帝了,但要说他没学问,那就有点冤枉他了,他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啊,英语专业虽然在这个时代派不上用场,不至于不会写字,何栗说他写字缺少笔画,那是因为他写的是简体字啊。 谁也不知道他是穿越者,只从表面看的话,就是没学问,也没见识。 偏巧有些手段。 河东米氏对他言听计从,诸葛二王对他服服帖帖,一个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一个给他提供优质的兵戈甲胄,相州府经营的有声有色,铁板一块,谁的面子也不卖,成了他垄断一方的大后院,而且相州府和大名府成犄角之势,刚好卡住粘罕,不能往西走,东边的东平府,听说也被他拿下了,这样一来,三面合围中原,把粘罕死死的卡在金马寨,动弹不得。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只要跟他取得联系,双方里应外合,十有八九能够救出二圣,可他不是大宋的臣子,他是大岳国的国君,大宋和金国,他谁的面子都不给。 着实让人头疼。 宗泽思索半晌,跟何栗也攀谈了一路,都搞不懂他想干什么,不知不觉走到下榻的客栈,宗泽停步道:“告辞了何大人,我要回去问问小女的意见。” “令爱也来应天府了?” “这丫头也不省心,得知建炎一朝的天子即将登基,非要缠着我来看热闹。” 何栗忙道:“上次在皇陵脱险,也有令爱一份功劳,始终没有登门道谢,且等片刻,老夫买些熟食去拜会一下令爱,顺便也听听她对岳三郎的看法。” 宗泽说登门可以,拜谢就不必了,她一个臭丫头,何德何能,敢让言官之首拜谢,推让几次,何栗非要买,于是他们在客栈楼下叫了一桌酒菜,送到天字号房。 上房两间。 一是宗泽的,另一间住着宗九娘和碧落,上午去看登基大典,那叫一个人潮汹涌,万人空巷,两个姑娘去看热闹,脑袋都快挤扁了,正摊在床榻上休息。 碧落枕着宗九娘的大腿抱怨道:“小姐你看清新皇帝的相貌了吗,我太矮了,挤了半天啥都没看见,好无趣。” 宗九娘抿着樱唇咯咯直笑:“说了别往中间挤,爬墙远远的还能看见一点,你不听,没把你挤丢了已是万幸,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所以说人啊,不能随波逐流。” 碧落愤愤不平的坐起来:“我要是像小姐这么聪明,哪至于沦落到当丫鬟,到底看清了没有嘛,跟我说说,新皇帝好不好看。” 宗九娘的纤纤素手绕着耳边秀发,嗯了半晌,微笑摇头。 “不好看?” “你管人家好不好看,莫不是想进宫选妃?” “除非小姐进宫,否则我才不去那鬼地方……你嗯呢半晌,到底好不好看嘛?” 宗九娘不敢议论皇族的八卦,有些话不好直说,但以她的眼光来看,新皇帝不怎么样,因为登基大典中间有个小插曲,一个魁梧壮汉冲破围栏,提着大刀,冲到他面前主动请缨,说要当大宋的先锋官,身为皇帝的赵构居然被这个突然冲过来的壮汉吓住了,踉跄后退,摔了一跤,好在当时围拢了许多侍卫,没几个人看见。 然而这一幕被站在墙上的宗九娘看见了,所以宗九娘对新皇帝的观感不太好。 至于容貌,那重要吗? 第133章--男儿四宝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很遗憾,宗九娘对颜值没兴趣,而且赵构也算不得美男子,入不了她的法眼,进宫选妃更是子虚乌有,从来没有动过这门心思,碧落得知她的想法,扁扁嘴道:“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就是皇帝了,你连皇帝都看不上,难道小姐想嫁给神仙不成?” 宗九娘往她眉心戳一指头:“瞧瞧你的小脑瓜里都塞了些什么,照你的说法,世间除了皇帝,就没有好男儿了吗,你可知,真正的好男儿必有四宝。” “哪四宝?” “车、斗、牛、山……” 话音未落,碧落噗嗤笑出了声,不屑一顾的反驳:“这也是很平常的东西啊,但凡不是穷的叮当响,谁家还没一两头耕牛,斛和斗更是稀松平常,富庶些的有马车,若是地方乡绅,田产丰厚,家里也有山的呀。” “我说的可不是这些凡俗之物。” “那是什么?” “车是学富五车、斗是才高八斗、牛是体健如牛、山是雄心如山。”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体健如牛、雄心如山,这便是小姐的如意郎君?”碧落吐吐舌头:“那可难找了,小姐不如去孔子庙里拜拜,说不定那孔老爷下凡才配得上您。” 宗九娘也只是这么一说,她也知道,世间根本没有这么完美的男子,退而求其次,四样里面占两样,就算是如意郎君了,可惜至今也没碰见,而她已经快过了待嫁的年龄,不免心中失落,问碧落有没有心上人,碧落坐在床沿上,晃荡着小脚丫,撇嘴道:“老爷早就打算把我陪嫁的,我的心上人只能只是小姐的心上人,不说也罢。” “这么说,你有了?” “呸呸呸,才没有!” “好啊,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快说,倘若品行端正,我替爹爹求个情,把你许了人家也是可以的……说啊。”碧落抵死不说,宗九娘从后面抱住她,挠她胳肢窝。 碧落最怕挠痒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忙不迭逃窜,宗九娘不撒手,姐妹两个骨碌碌滚到地上,笑闹半晌,弄的鬓发林乱,衣衫不整,恰在这时,宗泽和何栗推门进来了。 这是宗泽自家闺女,光屁股也不怕,何栗却是外人,宗九娘和碧落一看,顿时满脸通红,慌忙起来整理衣衫,不过何栗也是正人君子,第一个照面就退出去了,没看第二眼。 宗泽板起脸训斥她们:“女红不做,书也不读,青天白日的躲在房里胡天海地,成什么样子,真真生了一堆废物!大的不争气,小的也狗屁不懂!” 宗家的儿女除了宗颖就是宗九娘,这是把他们兄妹俩都给骂了,而且火气大的都快窜上房顶了,跟平时判若两人,也不知在外面碰见了什么窝心事儿。 碧落麻溜的爬起来,端茶倒水,顺便赔个礼,把杵在外面的何栗请到屋里,然后宗九娘问:“今日官家继承大统,普天同庆的大喜事,爹爹为何闷闷不乐?” 宗泽端起茶碗,茶太热,没耐心吹,砰的放到桌上哼道:“你还问,问我不如去问你那不知死活的大哥。” 宗九娘面色一变:“大哥不是带兵北上了吗,难道……” “死了最好!” “啊?” 宗泽怒气冲冲的咒骂儿子,旁人不知道他在赌气,还以为战死疆场了,霎时间宗九娘泪湿眼眶,碧落也要哭,何栗连忙笑着插话:“别担心,刚才刘光世的部下送来消息,宗颖公子被韩世忠救下,正在回来的途中。” 听说兄长有惊无险,宗九娘这才松了口气,但是把爹爹气成这样,肯定吃了败仗,而且刚好碰上新君登基,可想而知爹爹挨骂了,心情不快大概便是为此。 宗九娘拿来蒲扇,给他们扇扇风,说了些宽慰的话,消暑降火气。 何栗故意把话题往岳三郎的身上引:“九娘容貌俏丽,身姿娉婷,学识渊博不亚于男子,真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倘若陛下没有把你许给岳三郎,老夫倒是可以给你许个好人家。” 宗九娘粉脸一红,垂下眼帘,没有作声,别提这倒霉事了,提起来她就糟心,这小皇帝也是多管闲事,又不是你家公主,凭什么指婚,指也罢了,指给谁不好,偏偏指给那个小冤家,那破落户跟她梦想中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体健如牛、雄心如山’的好男儿差的远呢,爹爹应该一口回绝,许久了,竟然默不作声,该不会同意了吧? 这时宗泽听见同僚说起岳三郎,想起了正事,忙问:“九娘你跟那岳三郎……” 宗九娘噗通跪下发誓:“爹爹不要听信旁人谣言,小九从未失身于他!” 一旁的碧落噘着嘴问:“是不是秦光弼又胡说八道了,老爷应该撕烂他的嘴,竟敢如此编排小姐,我们在马车里打闹,哪有他想的腌臜事,太可恶了。” “起来吧,这件事早已说过了,清者自清,外人的谣言我从来不信。”等这俩姑娘坐回去了,宗泽接着刚才的话茬问:“你跟那岳三郎在皇陵相处月余,应该很熟悉,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来历?” 要说来历,宗九娘还真不清楚,只知道他来自相州茂名山,有个眼神不好的老娘,还有个武艺出众的弟弟,三代耕种的贫农,家世并不显赫,他本人则是好吃懒做,废话连篇,斗大的字写不全一个,狐朋狗友倒是不少,怎么看都像市井流氓。 宗九娘把自己知道的如实说了之后问道:“爹爹怎么打听起他来了?是不是他又闯祸了?” “那傻鸟最会闯祸,到处多管闲事,皇陵的金兵多半是他引来的。”碧落也不说他好话。 然而宗泽苦涩一笑:“闯祸?你们可知,他凭一己之力,把粘罕的十万大军挡在了大名府门外,粘罕过不去大名府,狗急跳墙,回头攻打应天府,陛下今天早朝听见这个消息,脸色都变了。” “竟有此事?” 宗九娘和碧落听闻此事,也是大吃一惊,吃惊之余还很疑惑,这跟她们印象中的岳三郎,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啊,他连碧落都打不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第134章--说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碧落叉起小蛮腰,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早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这么能闯祸,幸好小姐没跟他在一起,不然又要被连累了。” 宗九娘嗔她一眼:“休要胡说,这是好事。” 好在哪了? 因为他的阻拦,粘罕过不去大名府,掉头来打新皇帝,如果真的打到应天府,又是浮尸千里的局面,这不闯了大祸吗,碧落的小脑瓜想不通其中的好处。 这丫头打小就不爱动脑子,想不通国家大事也正常,反正也没人在意她的意见,宗九娘把她推到一边,继续道:“爹爹莫不是要说服他联手一起对付粘罕?” 何栗击掌赞道:“令爱果然聪明,来的路上,老夫和宗留守一番倾谈,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有个难题,这岳三郎已经反出朝廷,自立为王,恐怕不会听我们号令。” “所以让我当说客?” 何栗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刚刚买来的桂花糕推到她面前,她把桂花糕推回去,坦言道:“何大人高看我了,岳三郎我行我素,他不会听我的话,不过有个人的话他一定会听。” “谁?” 何栗和宗泽不约而同的齐声问。 “岳飞,岳五郎!” 之前宗九娘已经说过岳家的情况,岳诚上有六旬老母,下有一个兄弟,这兄弟便是岳飞,岳飞文武双全,运气却不太好,早先投奔太行山八字军,杀敌英勇,升为裨将,是王彦的得力助手。 可是他跟王彦相处的不太愉快,王彦孤僻多疑,经常清查属下的底细,防范内奸泄露军情,有一次查到岳飞头上,问他家里情况,他如实说了,王彦大骂放屁,你家明明还有一个兄弟,为何欺瞒? 岳飞懵了,老子自己有几个兄弟,还能弄错不成,娘生了五个,死了仨,就剩三哥和他啊。王彦使个眼色,当场跳出来一个同乡,说他还有一个兄弟叫岳翻,出生没多久送给别人了,这不是他兄弟?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岳飞也知道,但究竟送给谁了,母亲姚氏从没提过,加上年长日久,就给忘了,没想到会让同乡给翻出来,他觉得这是一件小事,王彦揪住不放,反复询问失散兄弟的下落,好似把他当成了奸细。 不禁激怒了岳飞,岳飞当场与王彦翻脸,大吵一架,事后没多久,王彦命令他带着两百兵马,去拦截盗墓的河北大盗王善,当时王善集结了近十万流民,他就两百人,踩也把他踩死了,这不是成心刁难他吗? 岳飞越想越气,路过相州老家,把这件事跟岳诚说了,后来发生的事宗九娘都知道,岳诚替岳飞去了一趟皇陵,不但杀了王善,还把盗墓的金兵打的落花流水。 这件事让岳飞深受打击,他自诩文武双全,却连三哥都比不上,心灰意冷之下,干脆回家照顾母亲,哪儿也不去了,这不行啊,岳诚第一个不同意,去大名府之前,兄弟俩一番深谈,岳飞听从兄长的劝告,去投奔官军。 当时宗泽刚刚接任东京留守,东京百废待兴,正缺人手,岳飞就留在开封府帮忙重建,他干活卖力,而且识文断字,上了校场还有一手好枪法,宗泽见他是个人才,把他收了当亲兵,随行做参谋官。 这可太巧了。 宗九娘喜道:“既是爹爹的亲兵,快把他叫过来,劝说一事,非他不可!” 适逢赵构登基,应天府的客栈爆满,宗泽下榻的天字号房,还是老友帮忙预定的,下属可没这个福气,全都窝在后面的马棚和柴房里,宗泽打发碧落去找岳飞。 话说宗泽麾下的士卒虽然纪律严明,但也没有管的很严,比如这普天同庆的日子,留下一两个值守,其余的要么逛勾栏瓦舍,要么吃酒赌钱,柴房里空空荡荡的,竟然没人。 碧落嘟囔着死哪去了,出门踮着脚尖眺望,看见一个憨实的傻大个捋起袖子,钻到战马肚子底下,一二三,好家伙,把战马扛起来了,疾走两步,咣当,扔到挖好的土坑里,然后揪住马蹄,刮马蹄铁上的泥巴。 几百斤重的战马,让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可是刮个马蹄铁而已,用得着这么费劲吗,脑子不好使,白搭了这把子力气,真是个呆子,碧落嘟囔着走过去,两手环胸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岳飞闲的蛋疼,才玩那小把戏,听见有人问话,愕然回头:“小娘子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个人吗?” “在下岳飞,字鹏举。” “哈,找的就是你,你是不是有个不要脸的哥哥叫岳诚?” 岳飞顿时不高兴了,什么叫不要脸的哥哥,三哥大智若愚,乃是不出世的奇才,怎么到了这小娘子嘴里,好似市井地痞,岳飞见她瘦瘦弱弱的小女子一枚,也不好打骂,哼了声,不回话了。 碧落跺脚呵斥:“喂,问你话呢!” 岳飞刮完了马蹄,把战马背到门外,骑上去一溜烟跑没影了。 好歹也是宗家的首席丫鬟,居然被一个亲兵无视了,要不是看他能扛着马飞奔,非揍他一顿不可,碧落气咻咻的比划粉拳,扭头回去告状,她好像忘了自己先得罪了人家,反说岳飞颐指气使,好大的脾气,不同意帮忙。 宗泽很疑惑,因为岳飞平时谦和低调,不像她说的那么不堪,责问碧落到底怎么回事,碧落哭哭啼啼的说,就是这样嘛,何栗在此作客,宗泽没有多问。 翌日清晨,再议朝政。 文武百官齐聚新炎殿。 宗泽连夜写了一份奏折,点明了要联合岳诚,南北夹击粘罕,这份奏折还没递上去,黄潜善拉了一票人站出来请命,说:“为今之计,只有南归南,北归北,南北划江而治,才能腾出时间和精力对付金国,臣等恭请陛下迁都建康,以免重蹈覆辙。” 联合附议的臣子有汪伯彦、孙傅、吕好问、杨时、张俊、刘光世、杨沂中……以及刚刚战败了逃回来的王彦、韩世忠,洋洋洒洒将近四十个,其中还有一些主战派的臣子,昨天还给宗泽摇旗呐喊,今天突然转变态度,同意迁都了。 放眼望去,文武百官竟有一大半都同意。 宗泽大吃一惊,连忙出列反对:“陛下三思啊,此时迁都无异于向金人示弱,国威何在,拯救二圣的希望何在,微臣不同意迁都,非要迁都,只能迁回旧都!” 第135章--绑也要绑回来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黄潜善早就料到了他会反对,今天的豪华套餐就是为他准备的,这边话音落下,立刻就有御史台的人出来弹劾他,里通外国,欺君犯上等十几条罪名一股脑安到他头上。 宗泽又惊又怒,看向何栗,何栗乃是言官之首,这么多人弹劾他,难道是何栗的授意? 可是看何栗的脸色,似乎并不知情,刚刚建立的御史台,何栗还没有完全掌控,下面的人跟他不是一条心,此时突然变卦,十有八九是被黄潜善收买了。 朝臣大面积倒向黄潜善和汪伯彦,剩下的清流寥寥无几,只有何栗、李纲坚定的站在宗泽身边,势单力薄,已经无法左右朝廷大局,这次早朝通过了迁都决议,十日后南下建康。 与此同时,还有一份交给金国的诏书,让范琼和蓝珪代为传递。 下了早朝,大臣们三五成群的走出新炎殿,宗泽追到大殿后门,想跟赵构私下里谈谈,被当值的太监拦住了,那太监笑吟吟的说:“陛下最近身体不适,有事明天早朝再议,请回吧宗留守。” “微臣有要事禀报。” “天大的事情,也得让陛下休息好不是,要不您写个折子,我帮忙递进去?” “罢了。” 宗泽见不到赵构,只得回去。 耽误了许多时间,上早朝的同僚早就走光了,殿外阳光明媚,鸟雀在汉白玉栏杆上叽叽喳喳的享受着初夏的温暖,身着绯红朝服的黄潜善,从袖筒里摸出早朝带来的胡饼,掰成沫子撒给鸟雀,看着鸟雀围在他身边吃食,好似看到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光明未来,笑容满面。 这时宗泽迈步走出新炎殿,黄潜善把胡饼全都扔给鸟雀,拍拍手,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感叹道:“宗留守还真是执迷不悟啊,非要跟皇上作对。” 宗泽皱眉道:“就事论事而已,宗某什么时候跟皇上作对了,黄相公不要胡说。” “那就是跟我黄某人作对了?” 宗泽停下脚步,回头直视着黄潜善,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鄙夷。 宗泽跟李纲一样都是直性子,前朝为官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要不是六贼倒台,金国南征,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黄潜善也一样,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时势造英雄,所以黄潜善很不理解,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啊,说白了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 “宗某也不是针对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还是少说废话吧,告辞!” “哼。” 黄潜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嘀咕着骂道,狗泼才,不识时务,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凯旋而归,府上已经安排好了大宴,他拉拢过来的朝臣,都在等着给他庆功呢。 两人在新炎门分道扬镳。 也许这就是天注定,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要走的道路截然不同,黄潜善摸准了赵构的脉搏,南下建康必定权倾朝野,宗泽知道南下已成定局,他也拿定了主意,绝不去建康,他要留在东京维持大局。 应天府没必要待下去了。 宗泽回道客栈收拾行李,招呼亲兵秦光弼去寻找岳飞,不一会,岳飞急匆匆的来请罪:“上次碧落来的时候,没有说清楚事情缘由,卑职不知道是大人召见,出去遛马了。” “没事。”宗泽摆摆手问道:“你跟岳诚是亲兄弟?” 上次碧落提到了岳三郎,事后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三哥干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岳飞激动的一夜没睡着,心想不愧是三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鸣惊人,真替相州岳家长脸。 岳飞也跟着荣耀了一回,满脸喜色的点头:“不错,岳诚是我三哥!” 宗泽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那就好,你带着这封信去一趟大名府,劝说你三哥弃暗投明,与朝廷联手阻击粘罕,事不宜迟,找秦光弼领了盘缠就出发吧。” 或许打听到的消息不准确,岳飞有点糊涂了,接住那封信,迟迟没有行动,他疑惑道:“什么叫弃暗投明,三哥为朝廷做了一件大好事,为何又让我去劝说,劝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对视良久,宗泽见他不像是伪装,无奈的笑了笑:“你家三哥在大名府竖起岳字大旗,昭告天下,立大名府为国都,当起了开国之君,跟陛下平起平坐了。” “啊?” 这一声惊叫,把枝头的麻雀都惊飞了,岳飞一门心思的跟着宗泽重建开封府,三哥到底在做什么,他真不知道,当然了,大岳国的存在他是知道的,可那是过家家啊,建立之初,只有七个小伙伴,连个戏班子的规模都没有,当时岳飞还把三哥拽回家,让娘亲训斥了一顿,他也保持了会改正,怎奈…… 岳飞痴痴傻傻的握着那封信,愣了好半晌,直到宗泽按住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抬头一看长街尽头宏伟的新炎殿,心头一凛,慌忙跪下道:“自幼娘亲便教导孩儿忠君爱国,我岳家别的没有,赤胆忠心可鉴日月,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三哥不会谋反的,还望大人在皇上面前说句好话……对了,皇上怎么说?” 抄家灭门的大罪啊,皇上该不会已经派人去相州拿人了吧? 岳飞心中惴惴。 其实他多虑了,此时的大宋分崩离析,赵构已经丧失了对领土的实际控制权,靠着皇室血脉的一点影响力,才勉强组织起新朝廷,哪有心思管谋反的事情。 而且谋反的不止岳诚一个,各地拥兵自重的军阀,占山为王的草寇,都可以称作反贼,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竖起大旗称帝,衬托的岳诚很显眼。 这些话宗泽也不好直说,拍拍岳飞宽厚的肩膀:“且放宽心,皇上正在准备迁都,没理会那岳三郎,你立刻去大名府,劝说他将功赎罪,此时回头还来得及,关键时刻帮皇上一把,是大功,等到皇上南下建康就晚了。” 岳飞连忙抱拳肃然道:“我立刻去大名府,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第136--老熟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此行六百余里,快马也要两三日,岳飞不敢多耽,揣好宗泽的亲笔信,从宗家的家丁那里领了20两盘缠,选一匹快马,启程北上。 跟他一起出城的还有范琼和蓝珪。 这二人也有任务在身,赵构写了一封亲笔信,让他们交给金国使者完颜娄室,路上同行,岳飞问他们,信上写了什么,范琼送他个白眼:“管好你的三哥,这是你该打听的吗?” 岳飞自觉有愧于国家,被揶揄了几句,也没反驳,日夜兼程的赶路,把范琼和蓝珪远远的甩在后面,一天半就赶到大名府了,大名府的南城门正对着金马寨,有金兵驻扎,不免多生事端,岳飞绕到西门,在城下喊道:“开门,在下相州茂名山岳飞,乃是城主岳诚的五弟。” 这时天色大黑,西城门外一片荒野树林,林子在夜风中摇曳,树影幢幢,是个藏兵埋伏的好地方,城头的士兵看不清岳飞的面貌,也不是相州人,闻言冷笑着回道:“你说开门就开门啊,我还是城主的七弟呢。” 城头值守的义军兄弟哈哈大笑,不但不给他开门,还送了一阵乱箭,亏得岳飞武艺出众,反应及时,不然要横尸于此了,岳飞不禁怒道:“不问青红皂白就放箭,误伤了自己人如何是好,三哥就是这么带兵的?” 黑咕隆咚的垛口传来一句话:“俺们城主带兵好得很,不劳你费心,你是粘罕派来的汉奸吧,又来诈门,哼,邪门歪道的伎俩还不少,别白费力气了,赶紧滚回去,不然用神臂弓把你种在地上。” 原来粘罕还没有放弃,这些天找了些没骨气的汉人,偷摸的套关系,骗守城士卒开门,可巧,有个汉奸跟红巾军的某个士卒沾亲带故,一番说项,真把城门骗开了,一队金兵紧跟着冲进来,守军挡不住,跑回去喊救兵,可惜已经迟了,这时城门洞里忽然冒出一个雪白的大乌龟,把那门洞堵得严严实实,金兵围攻大乌龟,半晌也没有打开,还被压死了一大片,等到岳诚领兵赶来,城门自己关上了,门洞里尸体无数,一个活口都没有,那雪白的乌龟也不见了踪影。 许多义军兄弟都看见了白龟,说大名府里有神兽助阵,对那城门顶礼膜拜,日日进香,进香的时候,城门会显灵,露出龟甲状的花纹,而且每当岳诚通过的时候,城门会自动打开,自动关闭,属下兄弟震惊莫名,原来召唤神兽的是他,自此以后对岳诚更是敬畏。 这神兽其实就是永固门神,永固门神在此,谁也骗不开城门,粘罕瞎忙活了几回就放弃了,突然又来一个,义军这边不知道啊,黑天半夜也看不清,还以为他是签军的一员,一顿嘲笑,绝不开门。 岳飞气的够呛,但也没办法,只好远远的退开,坐等天明。 小树林里蹲一夜,第二天清晨,天光大亮,就着护城河的黄水洗把脸,准备再去叫门,忽然发现城下多了几个人,看打扮是大宋官军,容貌也有些熟悉。 竟是前几天一起同行的范琼。 范琼和蓝珪分头行动,一个去给完颜娄室送信,一个快马加鞭赶到大名府,传达新皇帝的命令。 范琼腿脚好,越过金营,来了大名府,此时正在经历岳飞昨晚的待遇,刚刚说出身份,城头士卒就送他一顿乱箭豪华套餐,范琼躲闪不及,射中了肩胛骨,跌落马下。 城头的红巾军放声大笑:“粘罕的走狗杀一条是一条。” 范琼怒道:“蠢材,我是应天府御营前军都统制,近日新君登基,大赦天下,你们这些造反的逆贼也在赦免之列,识相的赶紧归顺朝廷,免得来日清算,殃及九族!” 笑声停下了,城头士卒问:“赵宋皇族不是都被俘虏了吗,哪来的新君?” “九皇子赵构听说过吗,曾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近日在应天府登基了,前来观礼的军民数万,大宋气数未尽,陛下正在重整兵马,等到准备好了,你们这些逆贼有一个是一个,谁都跑不了!” 这些小兵嘎子见识有限,对朝廷也还有些畏惧,闻听此言,全都变了脸色,慌忙去禀告岳诚。 岳诚照例住在南门城楼上。 大局已经,一天天的闲着没事,沿着城头遛乌龟。 他溜的可不是永固门神,而是永固门神下的崽儿,永固门神有个特殊的被动技能,达到孤品之后,每次升级都会下崽,下出来的小崽是它的分身,继承全部属性,从头开始培养,贴到城门上几个月就能长成大白龟,堪称守城的大杀器。 前些日子下的第一个崽,送到东平府,发挥了巨大作用,绕道攻打的金兵吃了个瘪,没打下来,如今东平府也是铁板一块,城池坚固,还有猛将杨再兴镇守,东平府大名府互成犄角,完成合围,正好卡住粘罕的大部队。 最近永固门神又下了一个崽儿,岳诚给它起名‘银术可’,每天背着手,踢着这只小乌龟在城头溜达,自言自语的琢磨,小银啊,接下来把你放到哪里好呢。 ‘银术可’爬的慢,岳诚走到它跟前,脚尖一挑,飞出去一丈远,在空中的时候,它把脑袋缩到龟壳里,吧嗒落到地上,再把脑袋伸出来,幽怨的瞪主人一眼,似乎很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希望这每日例行的遛弯儿,早点结束。 恰好有个士卒急匆匆的跑过来汇报军情,岳诚把‘银术可’收进袖筒里,赶往西门,‘银术可’总算是解脱了,可以躲在主人袖筒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到了西门,岳诚登上城头眺望。 一看是老熟人,挥手笑道:“这不是地道战三人组之一的范琼范统制吗,在地底下爬行十里地,就为了投奔金国,范统制好大的毅力啊,粘罕赏给你什么大官,说来听听。” 这种丑事,范琼从来没跟外人说过,没想到被岳诚当众一口道破,顿时老脸通红,回头瞥了眼脸色怪异的属下,气冲冲的喝道:“逆贼的屁话你们也信?” 属下连忙摇头。 范琼哼了声,掏出圣旨,面对城头上的岳诚,宣读圣旨:“大名府的逆贼听好了,这是新君大赦天下的圣旨,速速归降朝廷,戴罪立功,打开城门让金兵通过,如有违逆,满门抄斩!” 第137章--接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我听到了什么?我该不会幻听了吧?”岳诚竖起耳朵,把手放到耳廓后面,示意城下的范琼再说一遍,范琼虽然有些恼怒,还是重复了一遍,然后岳诚掏掏耳朵,问身边的兄弟:“你们听清了吗?” 他身边是王贵和马破虏。 王贵大字不识一个,文绉绉的话,向来听不懂,不耐烦的摆摆手,请缨下去砍了这鸟厮的狗头,马破虏上过学堂,懂一点官话,闻言皱起了眉头,低声道:“新皇帝让咱们给粘罕让道,不然就秋后算账。” “哦,是吗?”岳诚明明听懂了,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疑惑的问:“这位新皇帝该不会是粘罕的亲儿子吧,不然干嘛对他那么好,不是亲儿子干出来这事。” 这时身边的两人才反应过来,他在讥讽赵构,身为一个皇帝,面对敌人色厉内荏的威胁,没有一点担当的魄力,敌人刚刚露出獠牙他就缴械投降了,算什么皇帝,有什么资格领导万民? 其实不止是他这么想,城下另一个旁观者,也被这道圣旨震惊了,那就是岳飞。 护城河北侧有一片小树林,岳飞站在树荫下,没人看见他,他却能看清在场的一切,他以为自己跟范琼是一伙的,现在看来不是,赵构与宗泽的意见相左,一个要战,一个要和,交给属下的任务截然不同,赵构一边派人稳住完颜娄室,一边让范琼来威胁岳诚,开门放人,宗泽则是找到岳诚的兄弟,劝说他两面围堵。 真有趣。 尤其是赵构的亲娘还在俘虏队伍里呢,他是不是忘了? 岳飞的眉宇渐渐凝结成了川字,忧愁之中带着些许悲愤,被这圣旨的内容震惊到无以复加,一时间竟忘了跟岳诚相认,怔怔的站在树荫下发呆。 许久不回话,城下的范琼挥舞着圣旨问:“你到底接不接旨?” “接!” ?? 王贵和马破虏瞪圆了眼,皇帝疯了不要紧,咱家城主怎么也疯了,不是已经造反了吗,干嘛鸟这没骨气的皇帝,接什么圣旨啊,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了,还怕他满门抄斩? 岳诚拍拍二人肩膀,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们不懂政治。”说罢亲自下去接了圣旨,当然,没有三叩九拜,只是顺手拿走,表示自己一定会按照圣旨办事。 范琼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骂娘的脏话都准备好了,又憋回了肚子里。 范琼走后,岳诚展开圣旨细看,然后把圣旨贴到城内最显眼的布告栏上,让黎民百姓也瞻仰一下,顺便放风出去,不是他岳诚不抗金,而是皇命难违。 王贵很不理解:“这是干啥呀三郎,咱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完成三面合围,难道皇帝老儿一道圣旨,就放走粘罕?” 马破虏也不懂他在打什么算盘,劝道:“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对于属下的盘问,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桌上拿起一颗完整的榴莲,递给他们俩,让他们一口吞了,王贵举起榴莲,隔着城墙扔下去了,嘀嘀咕咕的骂道:“老子最烦这味儿,你还吃上瘾了。” 马破虏一拍脑壳:“三郎的意思莫非是,咱们一口吃不下粘罕这个胖子?” “不错。” 三面合围已经把红巾军的兵力耗尽了,除此之外,只剩相州府的快板义军,快板义军的规模一直都不大,最近诸葛二王扩充了之后,也才五千兵力,刚好可以守住相州,没有能力出城应战,东平府靠的是杨再兴的勇猛,一个人再猛,也不足以应对数万大军,而大名府经历了一场硬仗之后,损兵折将,实际上只剩两万兵力。 粘罕的十万大军也有折损,但跟他相比,仍然占有巨大的优势。 说白了,他吃不下。 那么马破虏就问了:“咱们为什么不联合王彦的八字军,听说前一阵子他们从韩张镇发起进攻,掏了粘罕的后盘。” 岳诚叹口气:“消息不太灵通啊你,没听说他们已经落败了吗,宗颖和王彦有些矛盾,被拔离速钻了空子,宗泽差点连亲儿子都搭进去,他们事先没跟咱们通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贵一刀劈在女墙上,恨恨骂道:“宗颖是个玩意,也敢跟八字军统领抢兵权,当初监视你的时候,我就看他不顺眼,臭书生,只会纸上谈兵,上阵了狗屁不会。” 岳诚照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指着城墙:“别特么的有事没事砍城墙,城墙也知道疼,老天爷派下来的神兽在里面住着呢。” “哦,差点忘了。” 王贵把刀收起来,小心翼翼的擦拭女墙上的豁口,双手合十赔不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揉着下巴嘀咕:“不对啊三郎,就算咱们拿不出一兵一卒进攻,粘罕也走不了,他们快断粮了。” “对啊,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粮食再多的兵力也白搭,咱们坚壁清野,跟他们耗下去,一定能耗死他们,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照样能赢。”马破虏挥拳。 可以。 当然可以。 但是选择这个策略,要死很多人,粘罕撑不下去,一定会疯狂的打草谷,大名府以南是濮州、开州、滑州,这三州首当其冲,别说人了,地皮能让他们刮三尺,再往南是封丘、长垣和开封府,宗泽刚刚重建的开封府也要遭殃,宗泽能不能挡住金兵的第三次攻势先不说,散落在中原各地的打草谷队伍,根本没法收拾。 兵法有云,穷寇勿追,又曰,围三必留一,如果把粘罕逼到绝地,几万人的骑兵队伍到处流窜,肆意践踏汉人百姓,到时候咱们出城打是不打,打,正好给了他们可趁之机,不打,中原大地又要生灵涂炭,如此一来,难题就回到了岳诚手中。 这是个狠招,粘罕可能还没想到。 又或者,还没有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岳诚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所以他认为,无论赵构送不送这道圣旨,他都要留一点希望给粘罕,勒索点东西,把他们送走,时机不成熟,现在还不是决战时刻。 第138章--我得赶紧逃命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统一了战略部署,王贵按照他的命令,把圣旨张贴到城内最显眼的位置,指派四个斥候,带着圣旨拓本,去附近的郡县散播消息。 送走粘罕是无奈之举,岳诚迟早要下这个决定,正巧赵构送来这道圣旨,这口锅就让他来背吧。 随后,岳诚又写了一封劝降信,加印数百张,连带以前的报价单一起交给王贵,晚上去金马寨外面射箭,把劝降信和报价单送到金营里,粮食都快没了,赶紧摊牌吧,别做困兽之斗了,对谁都没好处。 岳诚相信粘罕会做出一个理智的选择,因为粘罕本就是一个理智的人。 等待间歇,忽然有士卒前来禀报:“三郎,城外有个糙汉,口口声声说是你五弟,非要进城见你,兄弟们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没敢放他进来,差点打起来。” 正在喝茶的岳诚噗的一声,喷了满地茶水,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满屋子转圈,属下一看这情景,还以为碰见了什么大事,忙问:“怎么了三郎,难道那是粘罕派来的细作?” “胡说八道,我家五弟怎么会是细作,大宋全员背叛,我家五弟也不会背叛。” 那士卒一愣:“既然是三郎的亲兄弟,我这就开门让他进来。” “慢着!” “又怎么了?” “等我走了再放他进来。” 岳诚翻箱倒柜的收拾行李,看样子要逃命,可他不是说,城外的糙汉是他亲兄弟吗,既是亲兄弟,为何如此慌张,那士卒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他是一城之主,还是大岳国的国君,他这么说了,属下也只能照办。 收拾完行李,走下城楼,直奔马厩,那士卒也跟着去到马厩,眼看着他骑上心爱的大宛马,直奔北门而去,慌忙上去拽住他的马缰,急道:“你真要走啊,你走了大名府怎么办,粘罕还在南城门外呢。” “大局已定,该怎么收尾,早已吩咐过王贵和马破虏了,让他们照办就行,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逃命。” “欸……” 好家伙,跑的挺快,一阵风的跑出北门,消失的无影无踪,奇怪,难道他那五弟是什么凶神恶煞不成,竟让他怕成这样,那士卒挠挠头,径自去了西城门。 西门外面赫然是岳飞。 岳飞等了半晌,城门终于打开,进去询问岳诚的下落,那士卒按照岳诚的嘱咐,说他出城公干,明天才会回来,让岳飞先住下。 于是岳飞在安置好的宅子里住了一夜,翌日五更时分,被兵马调动的声音惊醒,行伍中人听见这动静,就好比听见了闹钟,条件反射似的从床榻上弹起来,套上衣衫,拎着手刀出门查看情况。 揪住一个士卒询问,原来是王贵和马破虏调动兵马到东门。 这有些奇怪,粘罕的大军在城南20里下寨,为何调兵去东门,东门正对东平府,听说杨再兴驻守,杨再兴也是红巾军的一员,听命于岳诚,有什么好防的? 他跟王贵是老乡,说不得要去问问。 两人在东门城头碰面,王贵一看是他,惊喜连连的迎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笑道:“半年不见,你这鸟人又壮实了几分,八字军的伙食不错呀。” “嗐,别提八字军了,早就散伙了,如今在宗泽帐下听令。”岳飞先是一笑,继而意味深长的说:“你小子也出息了,摇身一变成了大岳国的前军统帅,不知道你娘听说了会不会高兴。” 岳飞虽然是宗泽属下的一个小小亲兵,至少是正规军,王贵不一样,妥妥的反贼,点明了之后,老乡重逢的喜悦感顿时被冲淡了,王贵斜睨着他冷笑:“怎么着,你不服?” 岳飞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问道:“你怎么把大名府的兵马调到东门了,对了,三哥到底去哪了,等了一天一夜为什么还没回来?” 王贵哼道:“你想见三郎,三郎可不想见你。” “此话怎讲?” “用三郎的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呗。” 一句话点醒了岳飞,兄弟俩各为其主,见面之后,免不了一顿争吵,不如不见,所以压根儿没有什么公干,岳诚故意躲着他。 得知实情的岳飞不免有些失落,答应宗泽的事情恐怕做不到了,人都见不着,怎么绑回去? 罢了,先回去复命吧。 王贵拉住他:“欸,别急着走,今天有场好戏,不留下来看看?” “什么好戏?” “待会一看便知。” 任务完不成,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宗泽交代,岳飞心里也犯愁,又见王贵卖关子,正好他心里也好奇大名府的兵马调动,就留下了。 此时天色尚早,日头还未升起,四周漆黑一片,城头点燃篝火,每隔十丈一个火盆,王贵领着他在城头踱步,顺便检阅城防,岳飞协助宗泽修缮开封府,最近对城防颇有研究,他认为开封府城池坚固,器械完善,每座城门都有两座以上的瓮城,是大宋首屈一指的雄都,当初若不是军心动摇,金人绝对攻不下来。 可是到了大名府一看,城墙竟然比开封府还高,城头每隔50步,架设一个神臂弓,垛口下面有完备的城防器械,狼牙拍、檑木、刺木、飞钩、皮竹笆……一应俱全,铠甲兵器也十分精良,岳飞心想,怪不得大名府能坚持这么久,这家底可比朝廷厚实多了。 然而王贵留下他,并不是为了炫耀大名府的家底,天亮之后,王贵命令士卒打开西城门,运出去50口大箱子,20辆马车,马车和箱子在城下一字摆开,然后回去关上城门,部署防务。 “到底要干什么?”岳飞等的不耐烦了。 王贵神秘一笑,让他再等等。 等到旭日东升,南方的地平线上浮现出一支臃肿的辎重队伍,看装扮是女真人,这次他们走的很慢,哪怕是骑兵,也没有匆忙赶路,显然不是来攻城的。 岳飞疑惑的看了半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直到那些金兵走到西城门下,领头的一位将官问:“粘罕将军已经同意岳三郎的要求了,他人呢?” 王贵回道:“三郎有要事在身,不便前来,按照报价单上的数额,留下买路钱,绕城通过即可。” 第139章--过路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原来粘罕已经同意了岳诚的要求,按照报价单上的价格支付过路费。 虽然岳飞早就听说了这件荒唐事,但他一直以为,索要的数目太大,不可能变成现实,没想到三哥还真谈成了,原因很简单,断粮,这支金国部队已经是强弩之末,无论往南打还是往北打,都要付出惨重代价,这不是粘罕想看到的,他刚刚抢劫了大宋国都,有一大批财宝要送回国,只要不把他逼上绝路,不会丧失理智,在这破地方死磕,所以这笔交易的促成,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岳诚突然消失,让粘罕有些疑惑。 那不知姓名的将官回到军阵里,把岳诚不在的消息告诉粘罕,粘罕脸色阴沉,看上去有些恼怒,回头扫了眼麾下士卒,军粮告急,士卒均是一脸菜色,毫无斗志。 拔离速绕城一周,查探敌情,回来说道:“没有埋伏,也不知那鸟厮跑哪去了,不如冲过去吧。” “看上面。” 顺着粘罕的视线抬起头一看,大名府的城头士卒林立,弓箭、弩箭、火器、抛石机全都准备好了,似乎在等着他们突围,骑兵或许能冲过去,辎重队绝对冲不过去。 而押运的辎重里面,全都是从京师抢来的财宝。 难道扔下不管? 大名府到底有多少兵马,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自己身陷包围圈,相州府和东平府都是岳诚的,如果岳诚偷偷把兵马调来了,强行绕城就是送死,还会把打劫得来的财宝葬送掉。 银术可出主意:“让赵宋皇室打头阵,能不能混过去?” 俘虏队伍里有很多汉人,还有两千多皇族成员,但凡是大宋的兵,绝不敢射杀他们,这主意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粘罕翻个白眼回道:“你是不是忘了,岳三郎这混账,对大宋皇族毫无敬意,报价单上开价最低的就是皇族,他自己都称帝了,他要改朝换代,巴不得皇族死光光,你说他会不会手下留情?” 拔离速和银术可一想也是,忍不住暗骂岳诚不是东西,一点大宋臣民的样子都没有。 话说回来,大宋臣民是什么样子呢,要么像张叔夜一样,忠诚耿直,为国捐躯,义不容辞,要么像范琼蓝珪一样,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岳诚跟他们都不一样,无君无父,谁也不敬,谁也不怕,逮住谁都想咬一口,他妈的,简直是疯狗+土匪。 越是这样的,还就越能收拾他们。 粘罕被折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交钱回家吧。 他打马上前,询问王贵:“岳三郎不在,约定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王贵举起一副象棋棋盘,晃了晃,棋盘以金丝楠木打造,是粘罕在大宋国都缴获的战利品,上次跟岳诚下棋,把棋盘送给他了,此时在王贵手里,说明王贵已经得到了岳诚的授意。 粘罕二话不说,命令属下运来十箱银锭,箱子打开,银色的元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对大名府的城门,城头的士卒,包括岳飞在内,全都大开眼界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王贵给马破虏使个眼色,马破虏下去清点,每个箱子一层铺排50个银锭,一共六层,加起来就是300个银锭,也就是说,一口箱子三千两纹银,这十口箱子一共三万两。 按照报价单,可以放走3000个普通金兵,清点完毕,马破虏朝上面点头,王贵抬起手,城头所有士卒的弓箭指向天空,表示可以通过,但只能通过3000人。 东门外恰好有一座拱桥,王贵起了个大早,在拱桥两侧挖了陷马坑,撒上铁蒺藜,铺设木篦子,留下一条直通拱桥的道路,金人只能排成两列纵队通过,金兵垂头丧气的过桥。 明明打了胜仗,回程却是这样的,很难不沮丧。 混在队伍里的某个人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间,城头乱箭齐射,那些金兵毫无防备,乱作一团,幸好只是威吓,没有伤到人,不然以神臂弓的威力,能把他们射成筛子,顺便种到地里。 粘罕见此情景,怒道:“你搞什么?” 王贵冷笑:“三郎走后,又差人送来一封书信,让我小心某些不要脸的金国将领鱼目混珠,偷摸的藏到普通士卒队伍里,我觉得堂堂金国大将,不至于这么不要脸,没想到还真有,你让队伍散开,里面有个面熟的,让他站出来,我好像认识。” 粘罕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 刚才在队伍里骂骂咧咧的金兵站出来了,原来是完颜娄室的儿子,完颜活女。 完颜活女是仅次于拔离速和银术可的大将,曾在象棋战那天,从东城门发起进攻,差点攻破大名府,当时正好跟王贵碰上,两人在城门洞里肉搏了半个时辰,王贵岂能不认识? 至于他为什么穿上普通士卒的衣服混进队伍里,很简单,按照报价单,普通士卒的过路费便宜啊,10两一个,越往上价码越高,百夫长一百两,千夫长一千两…… 到完颜活女这些高级将领这里,变成50万两一个,为了少拿点钱,完颜活女主动要求打扮成普通士卒,原以为能省点钱,没想到王贵的眼睛够毒的,一眼认出他来了。 既然认出来了,依照女真人的彪悍性子,也不藏着掖着,完颜活女麻溜的跳出来,指着城头叫骂:“你们这些软弱的汉人,就会躲在城池里算计,有胆出城一战,老子能把你打出shi来!” 王贵根本不搭理他,隔空质问远处的粘罕:“到底还过不过,不过咱们接着打,三郎说了,只要你们想打,我们在大名府奉陪到天荒地老,就怕你们没那么多粮食。” 粘罕郁闷了,粮食是个大问题,周边郡县扫荡干净,也不够这二十万人吃喝拉撒一天的,他对应天府的威胁虽然奏效了,但赵构也不是傻子,绝不会给他粮食,人家麻溜的迁都了,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中原大地,随便他扫荡,反正也扫不出个啥了。 最后也只能用钱开道,尽快回上京。 有鉴于此,粘罕心里再怎么郁闷,也发不出火来,听着完颜活女的叫骂,愈发的烦躁,一声大喝,把那厮叫回来,命令属下送上两口价值连城的宝箱,打开之后,金光闪耀,全是皇宫里珍藏的金玉珠翠。 粗略估计,有个四五十万两的价值,这才让完颜活女过去。 女真人自从12年前立国开始,就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完颜活女很不忿,人过去了,还朝着城头叫骂:“你给我等着,来日三度南征大宋,老子砍了你的狗头下酒!” 第140章--粘罕的诡计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还想来个三度南征?站在城头旁观的岳飞,捏紧了双拳,眼中迸射怒火,他记住了这个完颜活女,来日若能在疆场碰见,定要擒住此贼,砍了他的狗头下酒。 岳飞压住火气,继续观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坏了三哥的计划,因为一旦把金人逼上绝路,倒霉的是中原大地的百姓,现在已经是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岳飞熟悉内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洞悉大局,红巾军的兄弟看不了那么远,见这鸟厮十分嚣张,纷纷把弓箭和投石器对准他,说要把他射成筛子,砸成烂饼,当场就弄个下酒菜,看他还嚣不嚣张。 被王贵给拦住了。 王贵安慰属下:“三郎说了,金国人最在乎的东西有两样,一是金钱物资,二是战功战绩,这两样东西只要抢过来一样,就够他们难受的,所以没必要做口舌之争。” 喧哗声渐渐停歇,城上城下冷眼相对。 两箱珠宝换了完颜活女之后,继续核对其它的士卒。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岳诚事先也没有想的很周全,抱着薅羊毛的态度,制定了这个计划,真到实施的时候,有很多变数,比如他们预想中金人会把精兵先送走,南北两面夹击,再次攻城,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除了完颜活女,其它大将都没有离开,因为每走一个,都要支付50万两过路费,他们不舍得。 可是留在这里,难道就能不给钱吗? 他们总要过去的吧? 王贵和岳飞商量了片刻,猜不透粘罕在打什么算盘,就这样分批兑换普通士卒,直到日头西落,临近黄昏,人困马乏,双方约定暂时停下,各自回营造饭。 此事关系重大,办砸了没脸见岳诚,王贵没敢离开,让属下兄弟送了碗牛肉炖菜,端着饭碗在城楼上吃,一边吃一边翻看马破虏送来的账簿,账簿上记录了这一天的收获。 人头账,清清楚楚。 通过账簿可以看出,粘罕这一天送走了30个百夫长,十个千夫长,两万士卒,大将只有一个完颜活女,其余比如完颜娄室、完颜拔离速、完颜银术可,都还在拱桥以南,粘罕本人也没走,所以这一天的收获并不多,银钱收了大概30万两,加上两箱价值50万两的珠宝,总计不到一百万两。 算来算去,总感觉哪里不对,王贵放下饭碗,揉着腮帮子沉思,岳飞瞥了他一眼,问道:“往常在老家,剥树皮磨成粉炖疙瘩汤,一点的肉腥都没有,你也吃的津津有味,怎的现在连牛肉炖菜都吃不下了?” 王贵把饭碗拍到他手里:“少寒碜我,现在是品尝饭菜的时候吗,我刚才一直琢磨,粘罕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想知道?” “你知道?” 岳飞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知道些什么,王贵推他一把,有什么就说,别藏着掖着,又不是外人,于是岳飞淡淡一笑回道:“你那对招子大概是瞎了,他们这一天运的什么都没看见?” 王贵一愣:“看见了啊,全都是普通士卒,外加一些骡马。” “那是骡马吗,那是挽马,挽马用来拉什么的,拉辎重,拉粮草,还有,今天过去的士卒大多是伤员,坐在双辕车上,可是看他们的神情,并没有半分痛苦,应该是伪装的,这说明什么,说明粘罕偷偷送走了一批精兵和车马,不出意外的话,这批人会跟河间府的援军汇合,接收北方运送的粮草。” 王贵脸色一变:“粘罕磨磨蹭蹭的,难道是想拿到粮草再战?” “南征一次几千里,倾尽举国之力,动员十万大军,好不容易抢来的财宝,难道他舍得送给你?” 听了岳飞的分析,王贵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然没法解释一向雷厉风行的粘罕为何突然变得磨磨唧唧,想通之后,忍不住蹦起来拍他一把:“行啊你,脑瓜儿挺机灵,有什么好主意别藏着,咱们大岳国的基业也有你一份。” 岳飞脸色不悦:“大岳国是三哥的,与我岳飞无关,你可知,我在东京留守宗泽面前立了军令状,绑也要把他绑回去,若非他跑得快,我早就带着他回京师了。” 你脑瓜子是机灵,但是比起三郎还差了点,不然怎么抓不到他呢? 好歹是同乡,奚落他的话,王贵压在心里没说,摆摆手:“行了行了,不管大岳还是大宋,打的都是金狗,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出了差池,你说该怎么办?” 岳飞回首眺望北方:“跟上那伙人,烧了河间府接济的粮草最好。” 留在大名府的兵力不足两万,勉强可以威慑粘罕,跟他们一起夹击粘罕的东平府守将杨再兴手里也没有多少兵马,此时粘罕还不知道他们的虚实,出兵必定会暴露,到时候粘罕强行绕城,恐怕压不住,不出兵的话,粮草运来之日,就是围城之时。 左右两难,着实让人头疼。 王贵忽然打个响指嘿嘿一笑:“有了。” 岳飞问:“想到什么主意了?” “三郎留下的杀手锏还没启用,今天正好用一用。” “什么杀手锏?” “你又不是我们大岳国的人,凭什么把机密告诉你?” 岳飞眼睛瞪的像铜铃,明显带着几分怒气,须臾,别开头哼了声:“不说就不说,我也懒的打听,反正这是你和三哥的难题,哪天被金人算计了,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早些年在家乡的时候,王贵就跟岳飞不和,不论武艺还是饭量,都要比个大小,甚至尿尿也要比个长短,王贵总被压一头,如今当了大岳国的前军统制,岂会让着他,当即哂笑道:“夸你两句你还上天了,你不想跟我们同流合污,我干嘛告诉你大岳国的机密,别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人功夫好,不怕告诉你,三郎留下的杀手锏,可比你厉害多了,不信瞪大了双眼,瞧个好儿。” 说罢径自走下城楼,去南门的城防库找刑无疆。 第141章--完颜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城防库的小门在城门洞的一侧,刑无疆在门边盘腿打坐,闭目眼神。 一养就是大半天,没人见过他吃喝拉撒,仿佛门边的一座雕像,整日纹丝不动,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偶尔会在夜间睁开眼,把玩一些死人骨头,那是用死人骨头打磨成的奇特艺术品,谁也说不清是什么,有的像灯罩,有的像座椅,但都跟时下的样式不同,刑无疆喜欢这些东西,把玩,打磨,乐此不疲。 城里的红巾军对这个冷酷的魁梧汉子很好奇,有些人不听劝告,上去挑逗他,或者偷了他的骨雕,故意激怒他,进而提出比武的要求,试探试探他的深浅,结果不言而喻,作为岳诚手下武力值最高的门神,他战无不胜,谁也赢不了他,每个动手的士卒都把项上人头留在了城门洞里,最后变成骨雕的一部分。 久而久之,谁也不敢招惹他了。 他也不招惹别人,每天平静的守护着自己的卡牌,以及承载卡牌的大名府,因为这是岳诚唯一的要求。 岳诚临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他,因为粘罕还没有通过大名府,留他在这里,是为了镇守大名府,岳诚还嘱咐过王贵,如果遇到什么搞不定的事,可以来找他帮忙。 于是王贵来了。 王贵曾经跟杨再兴比试武艺,杨再兴一只手就能摆平王贵,却被刑无疆追了上千里,打的落荒而逃,可见这人武艺超凡,绝不是王贵能招惹的,王贵走到漆黑的门洞里,在两丈之地站定,远远的喊道:“三郎说了,凡是军国大事,差遣你的时候,不得拒绝,现在有个差事需要你帮忙,你愿不愿去?” 闭目养神的刑无疆缓缓睁开眼,眼中露出一抹猩红,仿佛阴曹地府里跑出来的索命鬼,黑暗中望去,触目惊心,王贵不由得心里发怵,硬撑着才没后退。 等了一会,听见那厮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说! 王贵暗骂,装什么大头蒜,一个人武艺再强,还能强的过上万的大军?这次的差事若是办不成,看他还有没有脸在这里装蒜,便把详细的行动策略告知于他。 他听完二话不说,一脚踹开城防库的小门,从里面取出个一尺见方的小木匣,木匣打成包袱,放到后背上,提起竖在门边的长槊,撮个口哨,经常骑的战马跑过来,他纵身上马,穿过纵贯南北的长街,一阵风似的从北门离开了。 “真敢一个人去啊。” 王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怀疑他脑子有问题,同时还有点纳闷,干嘛背个木匣,木匣里装了什么? 木匣里装的是卡牌。 当初岳诚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刑无疆的忠诚值提升到60以上,本想拿走他的卡牌,见他面色不悦,担心他又私自发动燃忠,就和他打个商量,卡牌留给他,换一个承诺,绝不发动燃忠。 刑无疆同意了,按照约定,卡牌归他自己支配。 带着自己的卡牌,可以随意走动,不受门神法则的限制。 此时刑无疆带着卡牌从北门冲出,沿途观察金兵留下的足迹,骑马狂奔百余里,在武邑县西侧的衡水沿岸,看到了那批金兵的踪迹,总数大概一万多人,均是拿了买路钱通过的,统领名叫完颜活女。 这些金兵原本是伤员的打扮,到了衡水岸边,饮马造饭,吃完饭,纷纷把身上的绷带拆除,扔了一大片布条,然后骂骂咧咧的活动身体,岳飞猜对了,他们果然是伪装的精兵。 看来粘罕还没有放弃大名府。 刑无疆伏在对面林子里的树冠上,悄悄观察这群人,只见他们把染血的布条收拢到一起,放火烧了,然后完颜活女下令,斥候分作两拨,一拨南下打探大名府的动静,看他们有没有派追兵,另一拨北上,跟河间府的金兵接应。 与此同时,金兵整顿车马,做好了装运粮草的准备。 那些身披重甲的战马拆了甲胄,果然是专门用来拉货的挽马,而非战马,一切都符合岳飞的判断,刑无疆也按照来之前的交代,揣着一壶火箭,静静地等着,等着…… 落日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暮色四合,南北两地的斥候回来了,带来的都是好消息,大名府没有追兵,河间府的粮草也快送到了,坐在树墩上磨刀的完颜活女舞个刀花,遥遥指向大名府,目光阴鸷,语气坚决。 “不屠城难平此恨!” 属下附和道:“我们大金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等粮草到了,连本带利的找回来。” “大名府的头领是岳诚,城破之后,生擒了他,献给粘罕将军。” “他好像不在。” “难道听到风声,先一步逃命了?” “宋人全都是软蛋,还记得那名叫赵佶的皇帝吗,听说咱们要南征,居然连皇帝都不当了,让位给儿子,躲到江南去了,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好笑的事情,他那小胆儿,该不会是狍子胆吧?” 这话顿时引来一阵哄笑,紧接着咬牙切齿的讨论,抓到岳诚之后,如何剖心挖肺,一雪前耻,还没达成共识,就听见完颜活女大喝:“粮草来了,速速装运!” 士卒们停下谈笑,出营眺望,夜幕下星火点点,从河间府方向连夜赶来一支辎重队,运送粮草将近20万石,粘罕损兵折将,只剩五六万人,这批粮草足够他们用了,完颜活女上前交接。 辎重队的军粮官名叫完颜昌,宗室之一,南征期间在山东一带活动,从侧翼支援两大主力,还没来得及立下战功,仗就打完了……完颜昌悻悻地回了河间府。 原以为这次南征的战功没他什么事,没想到岳诚突然占据大名府,把粘罕死死的卡在半路上,回不了家,又掀起了一场大战。 完颜昌可太高兴了,有仗打,才有战功,不然回去连个吃席的位子都占不到,他手里没战功,可不想战争这么早结束,岳诚这一掺和,让他得偿所愿,他可太喜欢岳诚了,梦里甚至激动的亲了岳诚一口。 后来粘罕派人索要粮草,完颜昌麻溜的派出辎重队,连夜赶来武邑县,见面头一句就问:“那岳三郎长什么模样?” 第142章--一死一失踪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完颜活女闻到一股酒气,皱起了眉头:“挞懒你是不是喝醉了?押运粮草这么大的事,还是小心些为好。” 挞懒是完颜昌的女真小名,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为了庆祝战争还没结束,偷偷喝了几壶酒,勾住完颜活女的脖子,笑道:“我准备了好酒好菜等你们来品尝,没想到你们让岳三郎堵在大名府门口,那岳三郎何许人也,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恁多废话!” 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完颜活女不想多说,一把推开他,命令士卒搬运粮草,两人在一旁监督,闲着也是闲着,完颜昌发起了牢骚:“唉,粘罕信错了人,领着一群饭桶打天下,连家都回不去,要是换了我……” “换了你怎样,你才带过几次兵,比得上拔离速和银术可?” “不敢说超越,起码不会丢粘罕将军的脸面,再不济也比你强,这次南征你都干了什么,无非是仗着父亲的恩荫,才能随军南下,你打过几次胜仗?” 绕来绕去,绕到完颜活女头上了。 是,他在军营中立足,一半是因为父亲完颜娄室,但这次南征太过顺利,早早地攻破了大宋国都,根本没有他发挥的机会,他心里也憋着一股无名火,没想到让完颜昌点燃了,揪住完颜昌的狐皮衣领,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活的不耐烦了,可以正大光明的找我决斗,我给你个痛快,少在这里唠唠叨叨的说风凉话。” 完颜昌歪着脖子发笑:“大家都是真刀真枪上战场打出来的,怕你不成?” “那就来!” 宗室子弟不允许自相残杀,常常用摔跤决斗分高下,完颜活女卸下铠甲装具,单衣别在腰间,露出一身腱子肉,目光凶狠的盯着他,他恰好相反,笑嘻嘻的没个正形,慢条斯理的摘了佩刀,然后慢吞吞的挽起衣袖,对面的完颜活女都等的不耐烦了:“你特么是个娘们儿吗,到底比不比,粮草已经装运完毕,不比我走了,粘罕将军还等着我去复命。” “当然比,不过……” 完颜昌忽然停下,抻着脖子,朝他身后眺望。 黑天半夜,荒郊野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完颜活女以为他害怕了,磨磨蹭蹭的不敢比,大拇指搓搓鼻头,哼道:“父亲说的对,你就是个自作聪明的怂蛋。” 换作平时,这话肯定激怒了完颜昌,可他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听见完颜活女的嘲讽,视线越过他,疑惑的打量远处的土坡,那里有一道黑影,迅速的朝此处挺进,一杆长槊,斜指苍穹,气势非凡,怎么看都不像送信的斥候。 他警惕的后撤两步问道:“你回头看看,那人是谁?” “想偷袭?哼,上次就是这样赢的我,以为我是猪吗?” 完颜活女始终不回头。 他们俩所处的方位,恰好是军阵后方,士卒都在前面搬运粮草,没人看他们吵架,从南边过来的人,迎面第一个碰见的就是他们,而那人就是潜伏许久的刑无疆。 刑无疆打马狂奔,速度越来越快,远远望去,两点猩红在漆黑的平原上晃动,诡魅妖异,完颜昌看他不减速,脸色一变,连忙提醒道:“快走,好像有伏兵!” 这时完颜活女才知道不是开玩笑,可惜已经晚了,刑无疆骑马跨过一条壕沟,堪堪冲到他身后,他刚转过身,刑无疆扬起马槊,就把他捅了个对穿! 胸口血流如注! 完颜活女又惊又怒,双手捂着马槊的矛头,妄图用力量压住敌人,可是放眼天下,谁能跟刑无疆比力气呢,鲜血顺着矛头狂喷,完颜活女不由自主的飞上半空,被刑无疆的长槊高高举起。 随手一抖。 完颜活女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落到不远处的河滩上,完颜昌跑过去,托住他的后背查看伤势,他吐着血沫子,脸色狰狞,一只手颤巍巍的揪住完颜昌的衣袖:“你,你……的人?” 两人都是金国的宗室后辈,再怎么看对方不顺眼,也不会在战场上偷袭啊,完颜昌正色道:“别瞎说,我有一千种办法刁难你,唯独不会杀你,你死在我这里,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这话在理,既然不是完颜设伏,那又是谁呢,完颜活女抬头看了一眼,那人已经单骑杀入军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如入无人之境,号称过万不可敌的金国骑兵,竟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杀敌之时,还不忘了放火箭。 炎炎夏夜,天气燥热,粮车一触即燃,而且几十辆粮车紧挨着,顿时化为一片火海,那人在火海之中来回穿梭,杀的好不尽兴,碧野苍穹下回荡着同僚的惨叫,完颜活女只看了这一眼,心下一凉,暗道完了,催促完颜昌快去……一个去字,就像他的催命符,仰头喷出一口血,气绝身亡。 完颜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盼望许久的战争,会以这种方式延续,愣了片刻,跨上战马大吼:“都是干什么吃的,来人,随我擒住那鸟厮,其余人抬水救火!” 衡水沿岸不缺水,处置得当,很快就能控制住,可他们擒不住刑无疆,刑无疆穿一身黑甲,在夜幕中来回冲杀,快如鬼魅,出手又狠又快,兼且力大无穷,杀出一条血路,停下放箭,东边扑灭的火势,在西边燃烧起来。 粮草一直在消耗,金兵除了在他屁股后面跟着吃屁,什么也做不了,把完颜昌气个半死,追着刑无疆大骂:“兀那汉狗,给老子停下……你就是岳三郎对不对……停下!” 混乱持续了半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刑无疆全身而退,火势渐渐扑灭,留下一地残骸,被杀的金兵粗略估计有五六百,伤者两千余人,上万人的军阵,死伤不算多,但这是一个人造成的。 回想昨夜的混战,金兵心有余悸,那人仿佛杀神降世,无可匹敌,把几十车粮草烧的干干净净,安然无事的跑了,这叫什么事? 更倒霉的是,完颜活女死了,完颜昌失踪了,群龙无首,一群士卒望着焦黑的粮车面面相觑,粮草没了,如何跟粘罕复命? 第143章--秦桧的妙计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大名府接连下了七天暴雨,河水暴涨,冲垮拱桥,与护城河连成一片,城外的官道全是积水,无法通行,金兵在高地扎营,红巾军则是在马破虏的带领下,抢修拱桥,双方暂时停下交接。 没多久,雨过天晴,拱桥修葺一新,官道上的积水也排空了,虽然有些泥泞,通行不是问题,但是断粮的粘罕并没有急着跟大名府交涉,他们都在等一个消息。 来自北方的消息。 粘罕每天站在坡地上眺望北方,几乎望眼欲穿,对面的城头上,岳飞攥着一本兵书,一边研读一边打量金兵的动静,看见粘罕眺望北方,视线也随之转了过去。 王贵从后面拍他一把:“看什么呢?” “好些天了,还是没有消息,你的杀手锏管用吗?” “应该没问题,杨再兴认识吗,那厮追着杨再兴跑了上千里,还在皇陵单枪匹马杀过几百个金兵,武艺高超,而且三郎说了,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就派他去。” “也该回来了……” “你看!” 正当二人忧心忡忡的计算日期的时候,一匹快马绕城而过,直奔斜对面的杨树坡,金营驻扎在杨树破,看来是金国的斥候先一步得到了回信,岳飞和王贵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站在城头观察金营里的动静。 那斥候发辫散乱,脸庞乌黑,浑身沾染血污,多半是从血战中生还的渤海军士卒,完颜活女的下属,到了杨树破,滚落马鞍,纳头便拜,急促喘息着抱拳回道:“启禀粘罕将军,粮草……” “粮草怎样了?”包括粘罕在内的金国高级将领,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斥候,脸色凝重,其实不用问,单凭打仗这么多年的经验就能推断出结果,多半是出事了。 “粮草被烧光了,完颜活女战死!” “什么?”完颜活女乃是完颜娄室的长子,完颜娄室又惊又怒,站出来质问那斥候:“缴纳过路费的精兵一万有余,连几车粮草也守不住吗,河间府的支援呢,完颜昌呢?” 斥候把当时的情景复述一遍,粘罕等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来将仅一人,就把军阵搅和的天翻地覆,还阵斩了完颜活女,吓跑了完颜昌,简直本领通天,这是天兵天将不成? 等了将近十天,却是这样的结果,众将脸色都很难看,完颜娄室甚至连儿子都没了,惊怒交加之下,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厥,被侍卫给抬了下去。 “现在怎么办?”拔离速问。 还能怎么办,军中缺粮,大部队陷入三面合围,相州、大名府、东平府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把附近郡县的粮草和百姓都收入城中,打个草谷都费劲,留给他们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要么拼上性命,再走一趟京师,要么拿钱买路,快速离开这个泥潭。 听说赵构已经开始南渡,随行的官员百姓数十万,这是铁了心要躲着他们,估计等他们打到应天府,人家已经下江南了,还是连个毛的粮草也摸不到,南下也行不通了。 银术可提议:“要不就把抢来的财宝分出一半给那岳三郎……” 粘罕冷冷的瞪他一眼,银术可的后半句话憋回了肚子里。 分出一半,说的简单,这是整个大宋上百年的积蓄,带回偏远的上京,能让整个女真族吃喝不愁几十年,国力民力瞬间提升一个档次,岂能轻易的让出去? 粘罕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保住这批抢来的财宝! 可他能用的招数,说实话已经用尽了,搜肠刮肚也想不到好办法,沉思片刻,招招手,命令属下把宋国的智囊秦桧叫过来、 照例避开俘虏营的耳目,私下与秦桧见面,中军大帐里只有他们二人,粘罕把军情告诉秦桧,叹道:“我看那岳三郎也是个狠人,什么不要,就要钱,他好像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真是奇怪。” 秦桧淡淡一笑:“将军若想保住这批财宝,其实也简单。” “哦?会之有何妙计,快快讲来。”秦桧字会之。 “岳三郎不仅是你的敌人,也是大宋的敌人,将军只需把他放到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境地,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话有点玄妙,粘罕一时半会参不透,让他讲的明白些,秦桧凑上去耳语几句,粘罕的脸色豁然开朗,击掌叫绝:“若不是会之提醒,差点把这杀招给忘了!” 汉人积累数千年的智慧,绝不是立国只有12年的女真人能学会的,之所以打仗打不过他们,或许正是因为咱们汉人太聪明了,而打仗需要的是笨人。 再说眼前的难题,其实不是什么难题,粘罕按照秦桧的计策,把赵佶绑了,送到大名府的城门下,扎到一根木桩上,抄起鞭子,当众抽了赵佶一顿! 赵佶再怎么废物,也是大宋的太上皇,竟被异族人绑架鞭笞。 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忠于宋室的子民一看这情景,都气的不行,比如城头上的岳飞,虎目圆睁,指甲扣在女墙上,额头青筋乱蹦,已是怒不可遏,朗声喝道:“住手!城下何人,竟敢侮辱我大宋帝王!” 来了。 粘罕收起鞭子,笑眯眯的抬起头:“在下完颜宗翰,女真名粘罕,你又是何人?岳三郎呢?” 还想见岳诚,岳诚可不会买账,他把赵家的人全部绑起来刮了,岳诚都不带眨眼的,可巧,岳诚不在这里,此时代理大名府事务的是另外三个人,岳飞、王贵和马破虏。 岳飞是岳诚的亲弟弟,虽然没有造反加入大岳国,地位仍然高一等。 他说自己是岳飞,岳诚的五弟,粘罕没有多问,想当然的认为,他也是大岳国的一员,便道:“岳三郎给的报价单不合理,我要改一改,若不同意,一天杀一个赵宋皇室的成员!”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开玩笑,把赵佶的第三子赵楷拉出来。 砍了。 赵楷也是倒霉,病恹恹的在俘虏营里混了几个月,吓出来的惊风还没治好,稀里糊涂的见了阎王,赵佶一看自己的儿子尸横当场,终于有点人样了,涕泪横流的喊道:“奈何至此,奈何至此啊!” 城头上的王贵和马破虏没什么反应,岳飞却是火冒三丈,怒喝一声贼子找死,披上甲胄就要出城应战。 第144章--天道好轮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此时的岳飞,20出头,古话叫弱冠少年,虽然在谋略和武艺上崭露锋芒,但还是太年轻了,明知大名府的兵力不足以出城应战,非要下去营救赵佶。 王贵和马破虏一左一右拽住他,劝道:“万不可带兵出城,城内兵力才一万多,万一暴露了,粘罕直接绕城突围,哪还搭理咱们,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再者说,皇族的那些废物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当年守卫京师,天寒地冻,国库里明明有棉衣,愣是不肯拿出来给士卒过冬,他们不死谁死。” 后面这一席话是王贵说的。 近墨者黑,王贵跟着岳诚厮混,经常听他说一些皇室秘闻,渐渐地也对大宋朝廷生出了厌恶之心。 岳飞不信他们的胡诌,但这么一劝,很快冷静了下来,思前想后,发现粘罕有别的图谋,放下兵器,回到城头,朝下面喝问:“你想重新议定报价单?” “之前的报价单作废,我拟定了新条约,拿回去让岳三郎看看。” 粘罕使个眼色,拔离速把一纸羊皮卷绑到箭支上,射上城头,岳飞、王贵和马破虏展开查看,条约比他口述的更苛刻,一个皇室成员换一万石粮食,一天不给杀一个,两天不给杀两个,三天不给杀三个,杀完为止。 金营里缺粮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撇开财宝不提,他们想用皇室成员换粮草,不给就杀,这样一来,主动权瞬间回到了金国手中,而且会把大名府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 给敌人粮草,不等于给自己捅刀子吗,可是不给也不行,此事传扬出去,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难题转移到了大名府手中。 王贵非常光棍的拍手一笑:“半截入土的髡发秃子,反倒威胁起咱们来了,让他杀,他都快断粮了,看他能撑到几时,只怕还没杀完赵家的人,他们完颜家的先死光了。” 岳飞摇头不语,面色凝重。 马破虏见他有些迟疑,正色道:“不如等三郎回来,再行商议。” “知道他在哪吗?” “呃……不知道。” 三郎也是奇葩,金国的十万大军他不怕,见了自家兄弟抱头鼠窜,一溜烟跑没影了,至今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想找他商量个正事,愣是找不到人。 此事刻不容缓,等不到他回来了,岳飞大步流星的走下城楼,去看城内的粮仓,王贵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他质问道:“你还真想给啊,你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先看看城内有多少存粮。” “别看了,多少存粮都不关你事,大名府是大岳国的国都,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我是外人?” 王贵毫不客气的指责他:“你不是外人谁是,看在三郎的面子上,给你开了城门,让你进来,可你不识抬举,整天阴阳怪气的寒碜我们兄弟,说我们迟早死在朝廷手里,你压根儿和我们不是一条心,还想接管大名府,当我们都是傻子吗,你接管了大名府,改天就献给朝廷了,置我几万红巾军兄弟于何地?” 他正色道:“那不叫阴阳怪气,那是劝告!三哥与我一母同胞,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吃过一碗饭,睡过一张炕,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走一条不归路吗,可恨你们鬼迷心窍,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王贵仍旧听不进去,嘴里噙着冷笑:“少在这里假仁假义,赵佶何等昏庸,你不知道?就为了欣赏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每年从江南运送花岗石,石头稍大一些,过河拆桥,过门拆门,江南死了多少人,换了你是方腊,你造不造反,这样的国君,我看不救也罢!”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三郎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花岗石之祸怎么也洗不白,堪称赵佶一生的污点,哪怕忠诚如岳飞,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了,只憋的面红耳赤。 这时,在大名府沉寂许久的张叔夜来了。 张叔夜是岳诚救的,本想回宋庭,无奈粘罕的大军挡在中间,回不去,便在大名府暂时住下,大名府和金军的一系列交手,张叔夜没有参与,他以宋臣自居,大是大非上不肯帮助岳诚,始终冷眼旁观,此时看到岳飞和王贵唇枪舌战,争论该不该给金国送粮草,他走过来插了一嘴:“侍君如侍父,纵有百般过错,宁能见死不救?” 要么说嘛,吵架还得是读书人,岳飞这种半路出家的寒门学子都比不上,一句话把道理讲清楚了,岳飞握住张叔夜的臂膀,激动的连连点头:“张大人言之有理,王贵你听听……” “我不听!大名府的粮草你也别动!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王贵走了,不大会,来了一队士卒把守粮仓,没有王贵的手谕,谁也别想进去,违令者杀无赦! 王贵觉得这是赔本买卖,可是在张叔夜和岳飞看来,能用几十万石粮草换回赵宋皇族,是再划算不过的了,两人追上去,极力劝说王贵开仓放粮,大名府的粮草是岳诚用随身空间带来的,存粮足够,守军五年也吃不完,可以说绰绰有余,哪怕不管后妃和帝姬的死活,分出一部分,先把二圣和诸位皇子救出来呢。 劝说无用,王贵死不松口。 而在这期间,大名府城外又死了两个皇子,分别是五皇子赵枢和六皇子赵杞,赵枢被绑在城外,鞭笞了一个时辰,九节鞭带倒刺,剐的全身鲜血淋漓,平时养尊处优的赵枢,哪里遭受过这种待遇,被折磨的鬼哭狼嚎。 金人放任他哭嚎,还让皇族的成员来参观,赵家的皇子皇女,后妃佳丽,齐聚于此,一时间,城外哭天抢地,好生悲惨,最后他们又眼睁睁的看着赵枢被砍头,赵杞也一样。 岳飞在城头目睹了这一切,可惜手里没兵,无法下去营救,他携着万丈怒火,跑下城楼,一拳把正在吃酒赌钱的王贵打趴下,揪住他的衣领提起来,骂道:“金人辱我大宋至此,你竟无动于衷,你还算是个汉人吗?” 两旁的红巾军兄弟纷纷抄起兵器,把岳飞围住。 王贵淡淡摆手,斥退属下,无所谓的耸耸肩:“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大义凛然的宋庭走狗,当初相州府的狗官是如何欺压咱们程岗村百姓的,你是不是都忘了,天道好轮回,他们罪有应得!” 第145章--两不相欠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王贵也没说错,远的不提,单说汤阴县的县令刘晋,在任时没少作威作福,他一年纳一个小妾,小妾均是良家,同意了还好,倘若不同意,隔天就有衙役登门,寻个莫须有的罪名,把那小妾的家人拉去县衙,痛打三十大板,关起来,托人不管用,银子也不好使,直到他们幡然醒悟,应该把闺女送给县老爷暖床,才能脱罪。 程岗村隶属于汤阴县,村里也有闺阁少女被刘晋选中,闹的一发不可收拾,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刘晋是怎么为非作歹的,岳飞应该比王贵更清楚。 但是岳飞认为,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宋庭固然有很多贪官污吏,廉明的清官也不少啊,不能因此归罪于皇室吧,而且现在国难当头,理应一致对外,驱除外敌,再说家事。 孰大孰小,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吗? 岳飞觉得王贵有失偏颇。 王贵则是认为,岳飞为了前程不择手段。 两人唾沫横飞的辩论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岳飞一气之下离开大名府,临走前说:“你不给粮草,我自己去找粮草,自此以后,你我再无同乡之谊!” 这是要绝交吗,好啊,绝交就绝交,谁怕谁,不过占理的不是你,王贵扯着嗓门大喊:“别忘了你家院子里那口水井还是我帮忙挖的呢,人常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敢跟我说绝交,忘恩负义!” 岳飞气的脸膛通红,二话不说,打马飞奔三百多里,一口气跑回相州老家,冲进王贵家里,抄起铁锹挖了一口井,算是还给他的,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王贵他爹王老爷子都看懵了,这是干嘛,家里已经有一口井了啊。 说归说,闹归闹,正事还没解决。 岳飞扛着铁锹,闷闷不乐的往家走,身在程岗村,心却落在三百里之外的大名府,满脑子都是大宋皇族被金人处斩的画面,还记得少年时,在家读书习武,娘亲时常教导他,好男儿志在四方,精忠报国,立威边疆,才算男儿郎的真本事,他一直谨记在心,恰逢乱世,也正是他施展拳脚的时候,可惜出去闯荡了一年多,什么也没做成,家门就在前方,回家老娘若是问起,怎么回答? 念及此处,愈发的憋闷,铁锹插到路边的大树下,仰头叹了口气,竟有些伤感。 忽然听见一阵孩童的嬉笑声,从远处的白桦林里传来,岳飞暂时不想回家,闲庭信步的走入林间,循着嬉笑声,看见两个刚刚及笄的少年少女正在做游戏。 旁边蹲着个俊朗青年。 背对着他,感觉年纪相仿,背影有些眼熟,具体是谁,却想不起来了,那对少年少女他认得,一个是马夫谢老九的孙女雪骢,一个是孙婆婆胡饼店的小麻团。 他们玩的游戏很新奇,在空地上画了几个房子,扔石子,跳房子,小麻团天生体弱,单脚跳了几下,不小心踩线了,雪骢拍手大笑:“你犯规了,该我了该我了!” “胡说,我没犯规,那是草鞋的绳子,又不是我踩的。” 雪骢叉起小蛮腰反驳:“鞋带也是草鞋的一部分啊,鞋带踩线了就是你踩线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比金狗还蛮横!” “你才是金狗,你全家都是金狗!” 小麻团气愤难当,手里正好攥着石头,抬手扔了过去,好巧不巧的砸到雪骢脑门上,那石头虽然不起眼,却是个用来划线的尖头石块,棱角分明,尖端砸中雪骢的脑门,开了个口子,血流如注。 雪骢惊叫一声,本来很生气,拿开手一看,全是血,不禁吓哭了,小麻团也吓一跳,却抵死不肯认错。 两人扭打起来。 这时,蹲在一旁吃瓜的俊朗青年懒洋洋的站起来,拉住他们两个劝架,岳飞这才看清他的容貌,竟是三哥岳诚,岳诚把他们俩分开,训斥道:“吃个瓜都不安生,好端端的怎么又打起来了?” 雪骢抹着眼泪,指指自己的额头:“他耍赖,还用石头砸我。” “我没有,跳房子的规则里没说鞋带踩线,我没犯规,她偏说我犯规,还骂我全家,三郎你说过的,被人欺负了就要还手,不然就像大宋皇帝一样被人嘲笑一千年,我还手了呀!” 小麻团居然说的挺有道理。 眼看雪骢哭个不停,白净的额头都染红了,岳诚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上了点金疮药,然后劝道:“我说的那是国家大事,你跟一个小姑娘还什么手,她又打不过你,这不成了你欺负人吗?” 雪骢说对啊,让我打回来,捡起地上的石头,非要把小麻团的脑门也敲破,小麻团顿时急眼了,躲到树后面叫嚷:“谁说她打不过我,我们俩势均力敌,不能不还手。” 吵闹半晌,谁也不让着谁。 终究是小孩子,讲道理没用,最后岳诚用一兜新鲜的樱桃摆平了,两人吃了百果园的樱桃,言归于好。 雪骢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头,拽住岳诚的衣袖问道:“听说咱们大岳国在大名府打出了好大的名声,已经把国都定在那里了,什么时候封官啊,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让我当大官。” 小麻团嗤之以鼻:“傻子,皇后不是大官,是皇帝的老婆!” “那,那也行啊,总归是女儿家里最大的。”雪骢比小麻团大一岁,而且女娃早熟,已经略懂人事了,回答的时候脸蛋泛起淡淡的红晕,大概已经明白老婆意味着什么了。 结果小麻团来了句:“三郎你别信她,她不是女娃,她是冒充的,有一次我看见她站着尿尿。” 雪骢支支吾吾:“你胡说,我那是……” “那是什么,哈哈,解释不出来,三郎扒了她的裤子,她肯定有小丁丁!” 雪骢羞愤难当,照他头上扇了一巴掌,扭头跑了。 小麻团要追,被岳诚给拽回来,盘问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原来他们一起玩耍的时候,雪骢初潮来了,灯芯裤是黑色的,看不出来颜色,这年代也没有生理知识课堂,小麻团什么都不懂,误以为她站着撒尿,尿到了裤子上。 真是个蠢货,岳诚正要给他上一堂生理知识,余光瞥见一个冷峻的身影,回头一看,竟是岳飞。 第146章--荣归故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兄弟俩四目相对,均是一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 下一秒。 只见岳诚两眼骨碌一转,扭头就跑,岳飞早就料到了他想跑,噔噔几步冲上来,脚踩大树腾空而起,正好落在他前面,沉声冷笑:“原来三哥躲在老家,我怎么没想到呢。” 岳诚尴尬的搔搔后脑勺:“没有躲着你,这不是想咱娘了吗,忙里偷闲,回来看看。” 岳飞扭住他的衣领:“好啊,那就一起回家,让咱娘评评理,娘亲自幼教导我们勤学苦练,精忠报国,你却偷摸的当了逆贼,茂名山岳家的名声都让你败坏了,你猜娘亲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你。” “放手,这是干嘛,我自己会走路……” “回家见咱娘!” 姚氏是个深明大义的妇女,对宋室忠心耿耿,一心盼望自己的儿子建功立业,名扬天下,结果老三造反出名了,当娘的若是知道了,还不气死,所以岳诚偷偷摸摸的回到茂名山,没有跟姚氏打照面。 为了断绝流言,他甚至把程岗村的村民撵走了,安排山寨里的亲信住在姚氏四周,整天向她灌输“三郎做生意发财了”的信息,隔三差五送来一批物资。 银钱、马匹、珠宝、布帛、家具,应有尽有。 金人从皇宫里抢来的好物件,他都送给母亲,让姚氏过了一把皇太后的瘾,姚氏不知内情,加上眼神不好,看不清,只当是三郎发财之后买来孝敬她的。 姚氏乐的合不拢嘴,整日价感叹:以三郎的微末本领,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此时岳飞拽着岳诚回家一看,程岗村没了,原来的住户走的干干净净,村子重新规划,以岳家为中心,建了一座六进深的豪华四合院,粉墙黛瓦,门头石狮子林立,牌匾上书两个气派大字——岳府。 诸葛二王派来的义军家属在府里当家丁,伺候老太太的衣食住行,按照事先的交代,有事没事吹一波牛B,说岳诚在外面经营客栈、米行、布行,做的有声有色,人人敬重,老太太就像进了信息茧房,外面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知道,每天净听人夸三郎的好,过的倒也挺开心。 走到门口,岳诚拽住石狮子的腿儿,说:“五弟,你要是真孝顺,就别跟咱娘说那些,你看她现在多开心,含辛茹苦几十年换来几天清净日子,何必呢,她也不能左右大局。” 这么一说,岳飞不禁犹豫了。 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他们兄弟俩拉扯大,期间还夭折过三个兄弟,落下不少病根儿,纺纱不舍得点油灯,纺的眼睛都快瞎了,岳飞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要落泪,如今过上了好日子,让她老人家享享福,何必替天下人操心,毕竟连皇帝都不怎么操心。 信念动摇,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岳诚的心弦也跟着放送了,整整衣衫笑道:“这才对嘛,你要去朝廷当大官,我不拦你,你也别拦着我造反,至于咱娘,谁有空了谁回来孝敬,多好。” “好个屁!” “欸,你怎么……” 岳飞忽然反悔了,揪住他的衣领,不由分说的拖进宅邸,庭院里,米脂仙姑送来百果园里的新鲜水果,让姚氏品尝,一老一少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忽然被他们打断,姚氏看不清来人相貌,问米脂仙姑,来者何人,米脂仙姑秀眉微蹙,不知道该不该说。 然而岳飞已经开口了。 “娘,孩儿回来了,把三哥也带来了!” 姚氏大喜,慌不迭的起身迎接,走近了摸摸兄弟俩的眉眼儿,才知道确实是她的亲生儿子,更高兴了,却仍埋怨:“三郎啊,世道这么乱,你在外头做生意很不容易吧,有什么好东西就不要往家里送了,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有什么可伺候的,快快寻个好姑娘,给咱们岳家传宗接代是正经。” 岳诚想开口,岳飞捂住他的嘴,正色道:“娘,你可知,这些财宝是从哪儿来的?” “不是三郎经商赚来的吗?” “他胡说,这些桌椅、屏风、首饰、刺绣如此的华贵,加起来少说几百万贯,做什么生意能赚来,这是大宋皇宫里的物件,被金人劫走,又让他偷过来的!” “啊?” 姚氏屁股底下那张精致的黄花梨椅子,仿佛发烫一般,摸上去,连忙又挪开了,姚氏脸色大变,责问他们兄弟:“到底怎么回事,五郎说的是不是真的?” 岳诚漫不经心的笑笑:“从金人手里抢劫还不行吗,我要是不抢,就让他们运回上京了,还不如让娘亲你享受享受,五弟大惊小怪。” “不对!”姚氏一本正经的说:“终究是皇族的东西,抢回来了,就该送还朝廷,咱们普通老百姓岂能僭越,往大了说是造反,往小了说也是欺君之罪啊。” 姚氏命令家丁拾掇拾掇,把皇族的东西抬走,岳诚连忙上前阻拦:“什么皇族,已经变成阶下囚了,往哪里送,娘你别怕,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更没人敢治你的罪……” “哼哼,是啊,你都造反称帝了,身边确实没人敢说话,但是天下人怎么看,娘,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三哥的大岳国可不是闹着玩的,在大名府阻击金兵,已经名扬天下了!” 这次老太太连惊讶声都忘了,已然目瞪口呆,关于大岳国,程岗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那时候的岳诚疯疯癫癫,人们都以为他发傻,老太太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他在大名府闯出了偌大的名声,天下皆知。 这真是造反了呀。 株连九族的大罪。 岳飞又说,九皇子赵构已经在应天府称帝,大宋的火种还在,来日追究起来,岳家上上下下都要倒霉,话音未落,姚氏仰头便倒,幸亏米脂仙姑反应快,从后面托住她了,一帮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 忙活半晌,才缓缓苏醒。 岳诚抱怨:“跟娘说这些干什么?” 岳飞也是无奈:“若不告诉咱娘,谁能劝得住你,还有,你以为把粘罕堵在大名府门口,就万事无忧了吗,粘罕大开杀戒,天天屠杀大宋皇族,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全都惨遭毒手,这是你捅出来的篓子,你拍拍屁股就想走?” 第147章--亲娘哎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大家提议让老太太回屋休息,老太太不肯,颤巍巍的指向岳诚:“逆子,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岳诚悻悻地翻个白眼,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逆不道,然而他在金国和大宋的战争中选择坐视不理,在岳氏母子眼中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姚氏让他跪下,又让岳飞取来祖宗谱写的家训,跪下朗读三百遍。 岳诚一听就火了:“三百遍?” 姚氏:“怎的,你连家法也敢违逆?” “三百遍不多,小时候犯错,我背了一千遍。”听见岳飞这么说,岳诚忍不住暗暗骂道,妈蛋,这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咱们兄弟俩的事儿,非要跟一个六旬老媪汇报,以孝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小子其心可诛! 果不其然,絮絮叨叨的背完家训,岳飞就开始怂恿母亲姚氏,让姚氏劝说他,营救大宋皇室。 他梗着脖子,假装没听见。 姚氏愈发气愤:“五郎,扒了他的衣服,我看他是忘了精忠报国的刺字了!” 当初岳飞去太行山参加义军,临行前岳母为其刺字,刺之前,先拿岳诚练手,明明要刺的是精忠报国,却因为眼神不好,刺成了另外四个字,此时扒开衣衫,果然还是那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青虫爆国。 岳飞看见这四个字,慌忙用衣衫盖住,偷偷观瞧三哥脸色,见他脸色如常,便没声张,可巧儿,米脂仙姑也在,无意中瞥了一眼岳诚的后背,诧异的瞪圆了美眸。 姚氏大概记性不好,把自己的杰作忘了,指着他训斥:“逆子,对得起为娘刺下的这四个字吗?” 巧了,还真对得起。 可惜他看不见,也没人告诉他背后刺的什么字,他埋头不语,只等训完了走人,挨了半个时辰骂,见姚氏口干舌燥,笑嘻嘻的奉上一碗茶水:“莫动气,气坏了身子无人替,喝口茶再骂也不迟啊娘。” 这种时候还敢嬉皮笑脸,姚氏抬手打翻茶碗,去找擀面杖,谁知刚刚站起来,眼前直冒金星,复又坐了回去,脸色苍白如纸,刚才的那口气还没缓过来。 兄弟俩又一阵手忙脚乱的安抚,岳飞还按着他的脖子,低头认错,光是认错忽悠不过去,老太太最后发话了:“忠君之事,不可不为,尽全力把二圣赎出来。”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想气死你娘?” “孩儿不敢。” 如今的岳诚,坐拥相州、大名府和东平府,妥妥的三镇诸侯,割据一方,麾下有红巾军、快板义军,还有河东米氏的支持,钱粮兵马都不缺,老太太知道了这回事,就让他散尽家财去救二圣,然后把抢来的皇族物品,全部还回去。 岳诚差点吐血。 这要不是亲娘,他当场就骂娘了。 不带这么坑人的。 安置了母亲,他叼着一根稻草,嘀嘀咕咕的在门槛上嘟囔,咱娘是不是跟那赵佶有过什么风花雪月的往事啊,不然干嘛老惦记他,正嘀咕着,后脑勺挨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原来是岳飞,岳飞沉着脸道:“没个正经,编排咱娘干啥?” 他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我就是觉得咱娘……太伟大了点。” 岳飞疑惑的打量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忘了?当年咱爹还在的时候,徽宗皇帝来相州府巡视,不小心冲撞了圣驾,圣上非但没有责怪,还给了十两纹银让咱爹去看郎中,咱爹没舍得看病,回家把银子给娘收着,十两银子,花了好几年呢,咱兄弟俩小时候的衣裳、吃食、包括你后来发癫吃的汤药,都是用的这笔钱。” “竟有这种事?” 岳飞指指脑仁,让他好好回想,可他想不起来,魂穿之前的岳三郎有些疯癫,记忆是混乱的,有一部分缺失,不过岳飞说的这么详细,应该是真的。 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报,这又是浩荡皇恩,岳和两口子自然是感恩戴德,对徽宗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感情,自身无法回报,那就培养孩儿去报效祖国,想来这就是姚氏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岳诚揉着下巴微微点头。 岳飞按住他肩膀:“换了旁人,想帮也帮不上,三哥手段了得,相州、大名府和东平府都听你指挥,还有河东米氏做后盾,拿出几十万石粮草赎回二圣,应该不是问题,只看你愿不愿意出手。” 亲娘哎,敢不出手吗,除非后半辈子不回程岗村了,他吐了嘴里的稻草,打个响指,把米脂仙姑叫来,米脂仙姑对外的身份是河东米氏的千金米脂雪,粮食大户,现在需要的是粮草,岳诚就把这件事委托给她,自己落个清静,不参与了。 临行前,跟米脂仙姑咬耳朵,交代了几句,米脂仙姑问:“把他们带回茂名山,倘若你五弟阻拦呢?”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支开他。” “可是……把他们留在茂名山干什么?” “自有用处,别多问了,去准备吧。” 赎人所用的粮草数目不菲,少则几十万石,多到上百万也有可能,总之岳飞的打算是,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可茂名山没有那么多存粮,必须现行收割,这样准备下来,估计要十天半月。 这期间,大名府的屠杀还在继续。 王贵马破虏在城内装聋作哑,什么也不管,城外哀鸿遍野,每天都要死几个皇族的成员,有的被砍头,有的被五马分尸,还有的被凌迟,粘罕是真的急眼了,过不去大名府,也没粮草,天天拿皇族开刀,赵佶原本有32个儿子,几天时间杀了12个,除了已经成为皇帝的钦宗和赵构,排号前十的皇子都被杀光了。 七皇子赵栩死的最惨,原本是砍头,行刑的金兵手法不利索,弯刀卡在颈椎骨上,后颈血流如注,赵栩吓坏了,背着个弯刀,嚎叫逃窜,金兵齐齐射箭,明明射成了筛子,居然没有射中要害,他爬起来接着跑,被骑兵抓回来,剐了三百多刀才死。 第148章--可恨生在帝王家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历史上没有这次针对皇族的屠杀,赵氏子孙虽然在寒冷的五国城吃了不少苦,至少都活了几十年,岳诚这一掺和,一半的皇子把小命丢在了半路上。 俘虏营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原先为了多分一点食物,少受一些骚扰,想尽办法靠近皇族,现在巴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都往队伍后面躲,离的越远越安全。 大臣每天都会少几个,宫女太监经常莫名消失,有时候白天还在,晚上起夜的时候就没了,许多皇族成员身边连个服侍的都没有,孤零零的在帐篷里发呆,空气里弥漫着恐惧的气息。 夜里升起篝火,显仁皇后凑着火光,编制草鞋,显肃皇后在旁边拾掇柴火,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里扔,望着噼啪作响的火苗,怔怔的出神,忽然听见显仁皇后放下草鞋一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可不是造孽吗,好好的大宋江山断送了,一大家子,上千口人,被异族抓到苦寒之地,可是又能怪得了谁,怪文武百官,怪天下百姓,不,说到底还是要怪他们自己,自作孽不可活,用在赵家身上很贴切。 显仁皇后不关心朝政,大宋江山是如何断送的,她一个妇道人家说不清楚,造孽也只是随口感叹,但是显肃皇后脑子清醒,闲暇时,经常翻阅奏折,见识不短,闻言微微冷笑,瞥了眼赵佶父子的营帐,默默垂下了头。 “不好了不好了!” 说来也怪,其他人身边的宫女太监逃的逃,散的散,连个使唤人儿都没有,显肃皇后的属下一个也没跑,有个名叫翠微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显肃皇后横她一眼:“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若是有人逃散,不用再禀报了。” “并非逃散,徐王殿下疯了,像条狗一样在营帐里挖坑,手都刨烂了,谁也劝不住。” 皇十四子赵棣,敕封徐王,刚满18岁,小时候患过惊风,出了名的胆小,在皇宫里都不怎么出门,肤色苍白,身体孱弱,今天得知比他大一岁的哥哥赵植被五马分尸,一次还没死透,拖着半截身子在大名府城下哀嚎了半晌才断气,把这赵棣吓疯了,因为接下来就轮到他了,入夜之后,他没命的挖坑,妄想地遁,可惜他那双手不是挖掘机,挖烂了也只能挖出一个清浅的小坑。 翠微发现之后,劝他住手,他疯狂大叫,明天要死的人不是你!还给了翠微俩嘴巴子,翠微好心换了顿打,心中甚是气恼,本想不管了,爱咋咋的吧,可是想起显肃皇后平日的教导,还是特意跑过来禀报了一声。 果然显肃皇后不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女主人,撂下烧火棍,同显仁皇后一起去查看,赵棣的营帐在俘虏营的东南角,较为偏僻,闹出些动静也没人知道,金兵或许也不在乎,夜晚大老远就能听见赵棣的哭泣喊叫。 “别拦我,谁拦我杀了谁……你们都盼着我死呢,是不是,金人把我处决了,你们起码安全几天,一个个没安好心,可恨我一片冰心在玉壶,竟是生在帝王家啊……” 赵棣的生母王贵妃提前赶来了,和一个忠厚的老太监从后面抱住他,苦劝半天,结果也被骂了,回想前几天其它后妃哀悼儿子的情景,王贵妃兔死狐悲,哭的好伤心。 显仁皇后掏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哀叹:“这是干什么,快别闹了十四,明天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一定就死。” 赵棣的双臂被母亲和老太监钳制着,动弹不得,抬起头,朝显仁皇后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回道:“呸,轮得着你来说风凉话,你倒是不担心,你家那位登基当皇帝了,正在江南逍遥!” 显仁皇后是赵构的生母,而赵构是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皇子,这让她的劝说显得不合时宜,她摇头微微一叹,闭口不言了。 这位好脾气,揶揄两句没所谓,一旁的显肃皇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显肃皇后冷冷的斥责道:“遇事不慌,临危不乱,方显男儿本色,你这点微末胆量,也敢说自己冰心玉壶,早先在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嚷嚷可恨生在帝王家?” 显肃皇后才思敏捷,性格耿直,三两句话把赵棣怼的哑口无言,气势消沉了下去,挣扎的力气也弱了,王贵妃和老太监趁机把他拉到草席上,取水清洗手上的伤口和污垢,不大会,长子赵桓也来看望他,赵桓能躲过这一劫也是侥幸当了几天皇帝,有些政治价值,不然和死去的兄弟一个下场,说多了不免给人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错觉,来了什么也没说,从袖筒里摸出半块牛肉干,塞到赵棣手里,牛肉干是去粘罕营帐里吃饭的时候偷来的,最近军营里缺粮,俘虏营的口粮克扣的很厉害,大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赵桓舍得拿出来给赵棣,也足见兄弟情分了。 王贵妃拜谢陛下,抹着眼泪往儿子嘴里塞:“吃吧,吃了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想也不迟。” 稳住赵棣,大家走出营帐,围着篝火叙话,话没说几句,叹息一片,显仁皇后忽然道:“粘罕每次杀害皇子,都让官家看着,忒歹毒了些,官家还好吗?” 赵桓微微摇头:“谁能眼看着自己的儿女一个个的在眼前死去,父亲这些天……苍老了许多,白天被粘罕绑在木桩上,低头不忍直视,歹毒的金兵掐住父亲的下巴,逼他观看,他请求刺瞎双目,或者与皇弟们一起死,没人搭理。” 死一般的沉默。 堂堂帝王,沦落至此,让人说什么好呢,其实现在也没几个人关心赵佶了,大家都知道他什么也做不了,但也死不了,令人担心的是金营里因为缺粮,渐渐冒出一些不好的苗头,每天夜里都能听见后面队伍里传来的哭喊声,甚是凄厉,听一些招降的签军说,有些金兵私自从俘虏营里绑架细皮嫩肉的女子,凌辱完了扔进烧热的锅里。 显仁皇后倒吸口凉气:“粮草短缺到这个地步了?” 第149章--刀下留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俘虏队伍绵延数里,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前后消息不通畅,究竟是不是真的,谁也说不准,但从每日供应的口粮来看,确实越来越少了,加上粘罕用皇族当筹码的策略,使得皇族人人自危,营帐里弥漫着消沉恐惧的气息。 赵桓和两位皇后坐在篝火旁边,相顾无言,默默地坐到天明时分,赵栩忽然从营帐里冲出来,嚎叫着狂奔:“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人们惊愕的望着他,他状若疯狂,仿佛被即将到来的厄运吓疯了,一边嚎叫,一边撕扯附近的营帐,母亲王贵妃在后面哭泣追赶,生怕惊动了金兵,引来杀身之祸。 赵栩不怕,反正今天肯定轮到他,他找到秦桧的营帐,撕开布帘,拽住秦桧的老婆王氏,噗通跪下哀求:“你们夫妻与金人交好,能不能跟粘罕将军求个情,我不想死啊。” 王氏惊呆了。 秦桧也懵了。 整个俘虏营区的赵家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望着他们。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秦桧给金人出谋划策的消息,早就在俘虏营里传开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大家都有一丝怀疑,而且秦桧之前是言官之首,一力反对议和,是铮臣中的一员,谁也不会把汉奸的帽子扣到他头上,只是好奇粘罕为什么经常传唤他,这次倒好,疯疯癫癫的赵栩直接当面说出来了。 些微的愣神之后,秦桧发现大家投来疑惑的眼神,慌忙握住赵栩的臂膀,跪下道:“殿下快快请起,微臣受不起如此大礼,粘罕也并非微臣所能左右,殿下若是不信,今日秦某与你一同赴死。” 王氏也焦急的辩解:“殿下误会了,往常我与夫君进出中军大帐,实则是为了给金国的右将军斡离不看病,斡离不箭伤恶化,遍寻良医,找到我们头上了,可我那同乡的郎中也没能挽回斡离不的性命,斡离不病逝,粘罕对我们夫妻俩还有些不满呢,如何替你求情,只怕越求越糟糕,连我们自身也难保。” 赵栩不管那些,拽着他们的衣裳不撒手,哭哭啼啼的说自己不想死,秦桧和王氏苦劝无用,尴尬的看向众人,显肃皇后使个眼色,几个残存的老太监上前捆住他,送回营帐,秦桧和王氏才松了口气。 少顷,秦桧走到篝火旁边,天色大亮,篝火熄灭,焦黑的火堆冒着青烟,赵桓和两位皇后还坐在那里,秦桧向赵桓跪拜:“微臣无能,微臣该死!” 赵桓叹了口气:“起来吧,没人责怪你。” 秦桧长跪不起,赵桓和显仁皇后一起把他搀扶起来,显肃皇后在一旁冷冷的盯着他,这个睿智的妇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并不相信秦桧惺惺作态的举动。 今天早晨没有发放口粮,处刑人倒是来的比平时早一些,果然轮到赵栩倒霉,那些人来了二话不说,将那赵栩五花大绑,送往大名府的东城门,赵栩担惊受怕一整夜,该来的还是来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也能想到,族人走出营帐,用悲戚的目光望着他,他浑身发抖,面色煞白,不住的回头张望,母亲王贵妃伏地大哭,那仿佛是大宋的哀歌,令人闻之扼腕。 东门之外,竖着一根染血的木桩,金人给赵栩松绑,从后面推他一把,他踉踉跄跄的扑到木桩上,上面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那是他的几位皇兄死前留下的,如今,他也要在上面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可惜他不够勇敢,金人还没动刀,他先吓的尿了裤子,惊惶抬头,寻找可以求救的人。 对面的大名府城头上,矗立着几千名红巾军士卒,全都冷冷的望着他,此时大名府是王贵在统辖,王贵够狠,连杀了十几个皇子,眉头都不皱一下,起先还看个热闹,现在连热闹都懒得看了。 后面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凉棚,棚子底下,粘罕埋头饮酒,脸色阴沉,赵佶陪坐在一侧,接连数天看着自己的儿子惨死,实在是令人痛不欲生的折磨,赵佶英俊的面孔日渐憔悴,弓腰塌背的坐在那,像个小老头。 “父皇!” 突然听见赵栩的喊声,赵佶仿佛被击中了灵魂,浑身打个激灵。 却没敢抬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自己抬头会看见什么,会看见儿子焦急恳切的目光,可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一个个死去,什么也做不了,如何与之对视? “父皇救我,父皇救我……” 嘶哑的喊声在原野上回荡,赵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粘罕也仿佛没听见,自顾自的饮酒,三杯酒下肚,挥挥手,命令属下把这个聒噪的废物剐了。 今天负责行刑的,恰好是完颜活女的遗部,完颜活女偷偷押运粮草,被刑无疆砍了,部下死伤惨重,半分的功劳没有,还让大军困在这里,遗部都憋着一口气,此时正好拿皇子撒气。 那金兵吹吹磨好的弯刀,把弯刀贴到赵栩脸上,来回比划着哂笑:“我来送你上路,看你这孱弱的小身板,估计坚持不了几刀,你可要加把劲,别让我扫兴……” “刀下留人!” 那金兵正要下刀,斜刺里杀出一匹快马,沿着护城河疾驰而来,骑马之人膂力不凡,大喝一声之后搭弓射箭,箭支后发先至,堪堪射中那金兵的手腕,连同弯刀一起钉在木桩上。 距离超过两百步,很难射中,这一手箭法让粘罕眼前一亮,忍不住拍案叫了声好! 当即起身眺望,想看看来人是谁,竟有此等神通。 拔离速则是带人将他围住,他凛然不惧,策马上前,一刀劈断了木桩,把赵栩解救下来,拎小鸡一样拎着赵栩,骑马伫立东门外,马儿昂首嘶鸣,他仍旧稳坐马上,骑术也很精湛。 拔离速看清他的面容,不禁豁然变色,喃喃道:“岳三郎……” 第150章--米脂雪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拔离速虽然跟岳诚交过手,却没时间仔细观察他的相貌,粘罕与岳诚在城下对弈,距离更近,对他的相貌更熟悉,此时定睛观瞧,发现这位箭术超凡的男儿跟岳诚有那么七分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岳诚的国字脸带一点婴儿肥,棱角不太分明,皮肤更白一些,唇角时常含笑,随和的眼神透着几分狡黠,是个贼精明的臭小子,眼前这人更为瘦削,古铜面皮,神色严肃,眉宇间有一股浩然正气! 上次对弈失败之后,粘罕调查过他的家世,打量片刻,旋即明白过来,这是岳三郎的弟弟岳飞,此时岳飞名声不显,粘罕对他没什么兴趣,不动声色的问:“岳三郎在哪,为何不露面?” 岳飞纵身下马,亲自把赵栩扶上马背,手持一杆凤嘴长刀,迎上去回道:“想见我三哥?” “报价单是他开的,路是他挡的,粮草是他烧的,他费尽心思把我留在这里,自己却消失了,玩的什么把戏?” “你玩的又是什么把戏,为何大肆屠戮皇室子弟?” “报价单不合理,我要重新议价。” “说出你的条件。” 粘罕打量着岳飞问道:“我知道你是岳三郎的五弟,不过,你能代表岳三郎吗?” 岳飞也不傻,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乱世中一小卒,人微言轻,所以来之前,特意跟三哥讨要了一份信物,他解开挂在马髀上的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金灿灿的象棋棋盘。 这副金丝楠木象棋是粘罕送给岳诚的,此时出现在岳飞手里,看来确实是受岳诚所托。他举起金丝楠木象棋,让粘罕看了眼,回头朝大名府的城楼喝道:“王贵,开城门,三哥已经把大名府的指挥权交给我了!” 喊了三四遍,王贵才怏怏不乐的露出头。 两人之前因为粮草的问题大吵一架,原以为他这一走,就算完了,没想到他带来一副杀手锏,妄图夺走大名府的军权,王贵岂能乐意,瞥了眼,漫不经心的回道:“谁知道你那棋盘是真是假?” 金丝楠木的象棋非常罕见,棋盘上的花纹雕饰也十分独特,皇室珍藏,一眼可辨真假,再说了,岳飞也没钱仿造,王贵显然是在找茬,你说真的,他说假的,争来争去没个定论,就糊弄过去了。 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可是岳飞带来的不止是棋盘。 静等片刻,沿着护城河驶来一辆马车,珠帘卷开,下来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身穿碧绿刺绣襦裙,秀发包裹在头巾里,两鬓垂下来几缕青丝,与雪白的肌肤交相辉映,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 这女子下来后,朝城头道个万福,说道:“民女米脂雪,河东米商,与三郎乃是故交,此次北上是奉三郎之命,接管大名府的谈判,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当初米脂雪在茂名山种粮食的时候,王贵还去参观过,也算老相识了。 连她也来了,看来确实是三郎的授意,不让不行,可是王贵搞不懂,当初他们说好了撂下皇族不管的,糊弄岳飞也是共识,怎么回了趟老家,就改变主意了? “王统制若是不信,民女还有三郎的亲笔书信一封,可射上城头给你观看。” “算了,进城再看吧。” 王贵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命人打开城门,岳飞三五步跑上城楼,夺走王贵的印信,完成交接,大名府换了主人,与此同时,米脂雪运送的粮草从西门进入,送到东门的瓮城内,约莫十万石。 城头飞扬的岳字大旗摘下来,换上大宋的国旗,这才开始正式谈判。 岳飞伫立城楼之上,朝下面的粘罕喊话:“废话就不多说了,你想用皇室子弟的性命交换粮草,现在大名府归我了,我一言可定,开出你的价码吧。” 粘罕与身边的将领对视一眼,感觉很不可思议,大名府不是大岳国的吗,怎么一转眼又成大宋的了? 情势危急,来不及细想,便把条件告知对方,开出的条件很简单:一个皇子换十万石粮草。没说徽钦二宗,岳飞问徽钦二宗如何交换,粘罕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万石。 岳飞一掌拍在垛口上,怒道:“简直胡扯,把两河的粮草都运来,也没有三百万石。” “那就只交换皇子。”显然粘罕不想把徽钦二宗还回去,开出的价码虚高,大宋的两个皇帝在手里,是很好的政治筹码,将来不管是打是和,都能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 这不是什么秘密,粘罕能想到,岳飞也能想到,但不可能无限制的满足他的要求,一来没那么多粮草,二来,给敌人太多粮草,让敌人吃饱了打回来,也太脑残了点。 谈不妥,只能砍价,这可不是岳飞的强项,三句话没说完,又要发火,米脂雪笑眯眯的拦住他:“不妨让民女试试。” “你行吗?”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介女子,岳飞不太放心。 米脂雪一脸笃定:“放心好了,该怎么交涉,三郎已经提前告诉民女了。” “那……好吧。” 就在岳飞犹豫不决的时候,米脂雪一嗓子喊出来,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底下的髡发秃子听着,不要用老赵家的小命试探老子的耐心,老赵家死多少人,老子不关心,你们有没有饿肚子,老子也不关心,摆在你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把抢来的金银珠宝送给我,另一条是乖乖的拿了粮草,放人滚蛋!” 金军愕然。 好奇怪的腔调,明明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嗓音也十分甜美,怎么喊出一股泼皮骂街的味儿? 还有,这语气听着好熟悉,不觉得很像岳三郎吗? 粘罕下意识的抬头张望,城头并没有他的身影,奇怪了,他人不在,话却传到了这里。 属下还有些怀疑,但很快就得到了证实,米脂雪说完,换回女子的口气:“刚才那些话是三郎的意思,不太好听,粘罕将军别生气才好,不过意思没变,金国的各位听明白了吗?” 说起跟岳三郎打交道,底下这几位都有点发怵了,典型的欺君子怕小人,商量半晌,无奈妥协,粘罕问:“粮草你们能给多少?” 看来成功了,米脂雪开心的拍手一笑,忙道:“三郎说了,五万石即刻交付,剩余的五万石出了大名府地界再给,老赵家的嫡系,必须一个不少的留下。” 第151章--三个皇帝斗地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按照常识来说,掌控人质的一方更有优势,粘罕手里有三千皇族,十万俘虏,一边威胁一边谈判,应该可以换取更好的条件,可是岳三郎给人一种“我虽然不在这里,但我仍旧掌控一切”的错觉,而且他毫不在乎人质的死活,这就让金国人很紧张,生怕错过了北归的机会。 因为他们也不想闹到鱼死网破。 犹豫半晌,最终同意了米脂雪提出的苛刻条件,只换了十万石粮草。 这次粘罕老实了,粮草与人质在城外交接,徽钦二宗和剩余的20位皇子,全都获得自由,回到了大名府,迎接他们的是岳飞和张叔夜,王贵失去了大名府的统辖权,回营赌钱去了,没搭理他们。 城门打开,岳飞纳头便拜:“卑职无能,让二位官家受苦了!” 张叔夜则是喜极而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恭迎二帝回国!” 被俘虏了将近半年的赵佶,眼眶也湿润了,走的时候满头青丝,回来已是两鬓华发,虽然没有遭受那历史闻名的牵羊礼,遭受的其它屈辱却也不少,比如他的后妃有十几个都让金人掳走当老婆了,找都找不到,儿子也死了十个,想想都觉得心痛,再次见到张叔夜,不禁潸然泪下,赵桓忍不住哭出了声,其余人忍耐不住,君臣抱头痛哭啊。 岳飞在一旁劝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应当尽早南归,与九皇子汇合。” 赵佶忙问:“听说老九在应天府称帝,迁都建康了,是不是真的?” “呃……是。” “这次和谈是老九主持的吧?” “呃……” 没有听到肯定的答复,赵佶和赵桓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如果不是老九要救他们,回去找老九,会不会容不下他们,毕竟一国没有二主,一山不容二虎啊。 前事历历在目,赵桓当皇帝的时候,身为太上皇的赵佶索求无度,还与臣子结交,赵桓忍无可忍,直接把他关起来了,他们可是亲父子,而且赵桓的皇位名正言顺,尚且闹到这个地步,老九是群臣拥立的,没走正常程序,他愿意接纳二位太上皇吗? 接纳是肯定接纳的。 父子的情分摆在这里,不会将其拒之门外,否则无法对天下百姓交代,但他们的下场很可能跟之前一样——幽禁。 怎么说呢? 三个皇帝不能扎堆到一起吧,又不是斗地主。 你看,这就是救与不救的挣扎局面,赵构若是努力把他们救出来,都没地方放! 赵佶颇有一种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的感觉,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仰天叹了口气,神色悲戚,呢喃着说了句:“我就不回去了,从此流落江湖,了此残生也好。” 赵桓一听这话,知道大势已去,不可能再当皇帝,而且幽禁前任皇帝是他做过的事情,他自己岂能不知道结局,便也默默地摇头:“我也不回去了,天下,交给九弟打理就好。” 岳飞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坦白讲,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好在张叔夜思虑周全,上前安慰道:“先回故都吧,宗泽留守开封府,一力坚持营救二圣,绝无二心,值得信赖,之后是否南下,再慢慢商量也不迟。” 至少去开封府还有自由。 赵佶和赵桓同意了这个提议。 属下准备车马,赵佶忽然想起岳飞飞马赶来,一箭救下十四皇子赵栩的事情,握住岳飞的手臂,上下打量,笑着问道:“你这后生,好俊的功夫,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在哪里当差?” 岳飞老老实实的回禀自己的身份,然后噗通跪下请罪。 赵佶的缺点很多,软弱,昏庸,滥情……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对臣子极好,得知岳飞是岳诚的亲弟弟,亲弟弟造反了,也没有责怪他,反而赞赏他忠勇可嘉,问他愿不愿意当皇族的侍卫统制。 岳飞又惊又喜,当即跪地谢恩,接下了这个差事。 车马准备妥当,岳飞保护皇族嫡系人马南下京师,张叔夜随行,等他们到了京师,应该会碰上宗泽,如果留在京师不走,宗泽估计也犯愁,京师两个太上皇,建康还有一个刚刚登基的南宋皇帝。 三个皇帝,两个临时的行在,哪边算正统? 如果同时发号施令,听哪边的啊? 由于岳诚在大名府掺了一脚,导致大宋朝廷乱套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历史已经不能当做参考了,根本没有发生过,反正根据岳诚的经验来看,赵构是不可能退位让贤的! 消息传到相州府,岳诚拍着大腿直乐,越来越乱了,越来越好玩了,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干脆把他们都罢免了,父子三个去斗地主吧,这大宋天下让他来接管。 “三郎,我都收拾好了,可以上路啦。” “我也收拾好了。” 岳诚闲着没事,整日里跟雪骢小麻团逗乐,他跟俩孩子吹牛,说自己有两个城门那么大的乌龟宝宝,雪骢和小麻团不信,非要去看看,正好岳诚也要去一趟北方,把走丢的刑无疆找回来,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雪骢和小麻团头一次出远门,激动的小脸通红,包袱往马车里一扔,不用岳诚使唤,一个去前面赶车,一个在后面铺稻草,铺好了稻草,雪骢掏出两个荞麦枕头,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车里,还说其中一个是特意给他缝制的。 他抱着胸膛一笑:“你要跟我同床共枕啊?” 换了以前,雪骢肯定天真无邪的点头,对呀对呀,我是你的皇后嘛,最近初经人事,知道害羞了,呸呸啐了两口,言明马车就这么大一点,不将就着睡,还能睡到车顶上不成,紧接着兴致勃勃的询问他,皇族的宝贝是不是真的送回去了。 上次在家挨了顿骂,娘亲让他把皇族的财物送回去,他没送,全都放到随身空间里了,娘亲不用,他自己用,将来装点自己的皇宫,过一把当皇帝的瘾。 第152章--包打听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雪骢和小麻团赶车北上,同行的还有平安门神千樱,空间佛不空,一行五人,或者说四人,毕竟谁也看不见千樱,一行四人穿过相州,来到洛州境内。 不几日进了洛州城,发现这座紧邻大名府的城池,分外繁华,街头商铺林立,来往行人络绎不绝,酒肆茶肆,瓦舍勾栏,均是满满当当,竟然比打仗之前还要热闹几分。 雪骢和小麻团年纪尚小,就爱凑热闹,向岳诚讨了几串铜钱,蹦蹦跳跳的下去玩耍。 岳诚则是陷入了沉思,感觉有点不对劲,大名府与金国交战数日,周边州县也遭受了池鱼之殃,民生凋敝,百废待兴,为何紧邻大名府的洛州,忽然变得繁华了? 一时半会看不出的端倪。 忽然他心中一动,展开系统面板,有三张卡牌显示已解锁,他按照关键字检索到一张卡牌的用途,将其解锁,叮,系统提醒他——您解锁了一张新的门神卡,请查看相关信息。 所有门神都是他前世绘制的,卡牌技能也是他手写的,用途他很清楚。 刚刚解锁的这个门神,名叫包打听,本领十分强悍,可谓是手眼通天,凡品一等的初始状态,就能看见一里地之外的景象,穿墙透视,每升一级加一里地,最终形态,差不多能看到百里之外,虽然不如传说中的千里眼,但也很BT了,而且他听力灵敏,五里地之外的耳鬓厮磨,也能听的清清楚楚,也是随着品级的提升扩大范围,是不是手眼通天? 既然是个专精型的门神,武力值和谋略值不会太高,岳诚看了看卡牌,果然不高,一个15,一个12,打架估计还不如他呢,也罢,打架也用不上他,有刑无疆和千樱,这是他的眼线和耳目,私人斥候。 他下了马车,寻到一处宅邸,顺势把门神卡贴上去,金光一闪,冒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精瘦老头,脸色蜡黄,背脊佝偻,活像个黄鼠狼,穿一身粗布短打,后背有个包字。 包打听嘿嘿笑着迎上来,抱拳打恭:“小的包打听,见过主公。” 岳诚感叹:“你长的好挫啊。” 包打听居然也不生气:“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主公若是以貌取人,恐怕会错失忠臣良将。” 口才还不错,岳诚点点头:“随口一说而已,并非瞧不起你,你手眼通天,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洛州的情况,此地前些日子还很荒凉,为何突然变繁华了?” 包打听捋着山羊胡嘿嘿贱笑:“这简单,烦请主公给个方便,把门神卡放进木匣,交于小的保管,小的带着自己的卡牌,走动的范围更大一些,可以打听的消息更多。” 岳诚警惕的瞥他一眼,他忙道:“主公放心,小的文不成武不就,跑了也无处安身,不如待在主公身边安心,再者说,主公门下人才济济,小的又岂敢放肆,纯粹是为了方便行事。” 话是这么说,可那刑无疆带着自己的门神卡,跑的无影无踪,现在还没回大名府,也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岳诚都被搞怕了,不敢把门神卡交给他们。 可这包打听刚刚现身,活动范围有限。 最终岳诚选了一个折中的策略,卡牌放进木匣中,交给不空和尚,让不空领着他出去打听。 送走这二位,他推门而入。 原以为是个废弃的宅邸,没想到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照壁上贴了告示,对外出租,岳诚背着手观看,牙行的牙人大概有眼线,骑马赶到这里大喝一声:“哪来的破落户,懂不懂规矩?” 岳诚回身一笑:“什么规矩?” 那牙人哼道:“当然是牙行的规矩,没看见门口的标记吗,这所宅院是牙行的,岂能随便进出?” 所谓牙行,就是这个年代的房屋租赁中心,既然是租房子,总得让人进去看看吧,不然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当然了,岳诚刚来的时候,没打算租房子,包打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租一个也好。 于是他问:“一月几个钱?” 兴许是风尘仆仆的赶路几日,没换衣服,看上去有些腌臜,那牙人没把他当回事,面色不虞的甩甩衣袖,让他出去,别弄脏了这四合院,免得租不出去。 有意思,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租不起?” “你可知这宅邸的来历?” “什么来历?” “这宅子名叫武德园,住过三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第一任主任是开国大将石守信,太祖的异姓兄弟,敕封卫国公,卫国公每年夏天都来洛州避暑,这武德园就是他的别院,来历是不是很大?” “另外两个呢?” “第二任主人是征西大将军种师道,平西夏,戍边垂,国之栋梁,种家满门忠烈,光耀大宋,来历是不是很大?” 种家没有一个孬种,种家军也是大宋数得着的铁血部队,这号人物岳诚是敬服的,石守信不算,杯酒释兵权之后的石守信,不过就是个土财主而已。 “第三个呢?”他问。 “第三个便是本朝大衙内刘光世,南朝刚刚建立,想必你也听说了,陛下敕封他为奉国军节度使,南朝第一个建节的武将,是不是来头很大?也在武德园住过。” 听到这第三个人物,岳诚忍不住哈哈大笑,刘大衙内什么货色,也敢跟石守信、种师道相提并论,不是贬低他,刑无疆瞪他一眼,都能把他吓跑了。 岳诚丝毫不把刘光世放在眼里,牙人与刘光世同乡,心中不悦,哼了声问道:“你又是什么货色?” 岳诚打个响指。 千樱披上长袍,戴上斗笠,从马车里搬出一箱银锭,哐啷啷,扔到武德园门口,直把那牙人看的目瞪口呆,而后岳诚笑道:“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为什么打仗,无非是生意谈不拢了,以战迫和,你问我是个什么货色,我就让你看个明白,怎么样,这里有三万两白银,够不够资格入住武德园?” 第153章--硝石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岂止是入住,买下来也绰绰有余了,那牙人点头如捣蒜,抱起箱子,欣喜若狂的跑了,不大会,屁颠屁颠的送来地契,武德园真的卖给他了,顺便还送了他一个管家,两个家丁。 “大官人还有什么吩咐,要歌妓吗,洛州最近歌妓特别多。”牙人贱嗖嗖的凑过来赔笑。 岳诚揉揉他的脑袋:“我还是喜欢你放荡不羁的样子。” 那牙人脸上一红,咳嗽两声,收起阿谀奉承的贱样,正色道:“大官人出手如此阔绰,想必也有些来历,要不要小的帮您邀请一下本地的官吏豪绅,相互熟悉熟悉?” 岳诚冷笑:“没那个必要,用不了多久,他们就知道我是谁了,这洛州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好大的口气啊。 “愣着干什么,滚蛋。” “哦。” 新来的管家和家丁全程旁观,均是暗暗咋舌,出手如此大方,也不知是哪家的豪门贵胄,估摸着很难伺候,连忙去收拾宅邸,三人分头行动,半个时辰的工夫,就把这武德园打扫的干干净净,手脚很麻利。 岳诚等消息的时候闲着没事,在这园子里逛了逛,发现东头有个校场,闲着光长膘了,也该运动运动,他顺手拿起一张弓,站在五十步开外的距离,对准靶心,一箭射过去。 姿势美如画,靶子上空无一物。 歪了八里地远,射到不远处的树干上了,空无一人的校场传来嗤嗤的偷笑声,岳诚知道谁在笑,晃晃手里的硬木弓,甩千樱个白眼:“这弓太硬了,不趁手。” 于是他换了一张弓,往前走几步,站在四十步的距离又来一箭,终于上靶子了,可惜是个外八环,差那么一丢丢脱靶,箭术着实差劲,于是他再往前走几步。 三十步总可以了吧,不信射不中靶心。 结果弓弦拉的太满,崩断了。 千樱叹道:“主公何必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呢,您只要坐在那里,动动脑子,运筹帷幄就可以了。”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像是寒碜人,老子又不是废物,干嘛老坐着? 脸上的横肉都长出来了,乍一看跟董卓似的。 忽然听见后山轰隆一声巨响! 千樱一个箭步冲上来,将他扑倒在地,两人静了片刻,他拍拍千樱柔软的腰肢:“这动静不像是偷袭,去看看怎么回事。” “主公站在这里被动,卑职去去就回。” 千樱摘了长袍和斗笠,化作无影无形的鬼魅,去后山查看情况,片刻后回来禀报:“新来的管家和家丁不知道在挖什么,忽然爆炸了,还炸伤了一个。” 岳诚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几分端倪,连忙让千樱领着他去看看,到那一看,后山有一颗槐树长歪了,挡住了曲径通幽的小路,名叫种旬的管家,领着两个家丁砍树,砍着砍着,树炸了。 其中一个家丁半边身子血肉模糊,把其它两人吓坏了,怔怔的愣在那里,岳诚忙道:“把他放平,剪开伤口外边的碎布,千樱去把我包袱里的金疮药拿来。” 查看了伤势,果然如他所料,伤口外缘发黑,有点像硝化甘油之类的易燃易爆物引起的,好在距离比较远,只是外伤,没有触及肺腑,岳诚亲手剪开衣裳,用清水洗涤伤口,抹了些宫里太医院抢来的生肌粉和金疮药,将养些日子就能好。 处理完外伤,把洛州城的郎中叫来,开了些中药。 祸是他们自己闯的,看病吃药却花了岳诚好几贯钱,种旬过意不去,赔罪道:“不敢让大官人破费,来日发了工钱抵扣即可。” “欸,些许小钱,不足挂齿,抬下去让他养着吧,怎么着也是工伤,吃穿用度从府上的开销里扣。” 那两个家丁是种旬的宗族后辈,岳诚要是不管,就得种旬管,现在安置的妥妥当当,种旬很是感激,这才开始尽心尽力的为他做事,见他走向爆炸之地,慌忙拦住他道:“大官人切勿靠近,危险!” “没事,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既然他一脸笃定,种旬也不好阻拦了,回到那颗大树下,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树坑下面散落着灰白色的晶体,岳诚捡起一块,放到鼻头下面闻了闻。 硝石。 制造火药的原料之一。 他让千樱从随身空间里搬过来几匹黑布,支个凉棚,把后山这块地方盖住,着令种旬再去雇佣几个家丁,用木质的工具开凿,隔天挖出七八块磨盘大小的硝石,底下还有未开凿的。 雪骢和小麻团游玩回来,看见庭院里的硝石,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呀三郎?” 岳诚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战场上无往而不利,千年之后会成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主流武器,比那些战马大刀靠谱多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不用来打仗,也有很多实际用途。” 这两人的小脑瓜可想不出普普通通的几块石头能有什么大用,这不要紧,很快他们就能看到魔法一样的变化,岳诚让种旬集合人手,在后山挖一座地窖。 地窖完工之后,寻摸几个敞口的瓦罐,放进地窖里,每个瓦罐都盛满了水,他把事先准备好的硝石切成小块,投入瓦罐,奇迹发生了,水中冒出白烟,丝丝缕缕的寒气渗入地窖。 雪骢和小麻团惊讶的合不拢嘴:“哇,好神奇,为什么会冒烟啊三郎?” 种旬也是一脸惊愕:“大官人,此物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别急啊,待会你们就知道了,其实你们应该见过。” 小块的硝石继续投放,寒气愈发浓厚,接近饱和之后,静静地等着化学反应发酵,很快他们就看到瓦罐中的水结冰了,变成一整块的冰石,他用木铲子把冰块取出来,放进地窖深处储藏,转而制作第二块冰。 不错,硝石是古代制冰的主要原料,简单便捷,易于储藏,不仅仅是皇室专用,有条件的地方乡绅也能自制,从而在夏季吃到冰凉可口的蔬菜瓜果。 雪骢头一次看到人工冰块,小心翼翼的触摸了一下,猛地缩回手指,惊叹道:“好烫啊三郎。” 第154章--洛州乱象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原来《百年孤独》里的描述还真有可能发生,他拿住雪骢的小手,强行放到冰块上,雪骢都急了,生怕自己烫伤,过了会,脸色怪异的嘀咕:“原来是凉的。” “傻姑娘,冰块当然是凉的,没见过人工制冰,还没见过河水结冰吗,一样的。” 原来跟河水结冰一样啊,种旬发自内心的赞叹硝石的神奇,对岳诚的博学更是佩服不已,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现在看来,错的离谱。 教会了他们具体方法之后,种旬亲自动手制作冰块,利用瓦罐容器切割形状,放在地窖里储存,晌午天气炎热之时,拿出来消暑,岳诚把带来的水果放进冰桶里,美美的吃了几顿冰镇樱桃和冰镇西瓜,那叫一个爽快,小麻团说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都不想回家了。 硝石制冰只是这种矿物质最基础的应用,除此之外,还能制作玻璃和火药,闲暇时分,岳诚打发府里的家丁继续挖掘,挖到的硝石矿全都存起来,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这天他正在监工,远远的听见一声阿弥陀佛,回头一看,不空回来了,矮丑挫的代表包打听,紧随其后,这二人一去三四天,也不知有没有打听到洛州城的秘辛。 招来询问。 包打听说:“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主公您猜怎么着,这洛州城的秘密,还跟您有关呢。” “跟我有关?” 岳诚迷惑了,忙问怎么个有关法儿。 洛州原本很荒凉,突然冒出来的那些人,其实是从俘虏营里跑出来的,半个月前,粘罕穿过大名府,在清河镇接收剩余的五万石粮草,当时黑天半夜,粮草装车,远处突然冒出两道红光,紧接着杀来一员大将,勇猛无比,砍瓜切菜一般杀入金营,把粘罕的主力砍的人仰马翻,就连拔离速和银术可也无法阻挡,粮车全让他烧了。 粘罕气的差点吐血,欺人太甚有木有? 这支铁血部队杀入汴京,灭了大宋,回家途中接连遭遇挫折,粘罕岂能咽的下这口气,当即率领残部追击,不追还好,追上去又被打了个七进七出,月黑风高,那人马速甚快,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败的稀里糊涂。 不消说,这位神秘的猛将是刑无疆。 刑无疆跟粘罕的部队对战时,一不小心打穿了俘虏营,十万俘虏可不是个小数目,那天晚上至少跑了四五万人,有的跑去大名府,有的流窜到山东,还有一部分往西南而来,进入洛州城。 “主公,您无意之中做了一件解救万民的大好事呢。” 嗐,别提了,岳诚觉得很惭愧,其实他原本的打算是撇下皇室不管,先去解救俘虏营里的百姓,无奈大名府的兵力太少,全都用来阻拦粘罕的大军了,分不出兵来。 当然了,他可以利用空间佛的能力,解救一部分,可是俘虏太多,救下来的杯水车薪,一旦被发现,将来再用这一招就不好使了,得不偿失,二五一耽搁。,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好在刑无疆给力,也算是了却他的一件心事。 “对了,逃到洛州的都是些什么人?”他问。 这时雪骢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原来她也在旁听,恍然大悟似的上前插话:“三郎,前些天我好像碰见俘虏营里的人了,我和小麻团不是去逛市集了吗,半途上茅厕,碰见个男人蹲在那里呢,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个地痞流氓,现在看来,那是个公公啊。” 太监依托于皇室生存,流落到民间反而不好过活,若不是赵佶等人被赎了出来,他们不会逃跑,换句话说,他们应该是对老赵家最忠诚的一批人了。 就算洛州有宫里的太监,估计也不多,这批人肯定会南下寻找赵宋皇室,接着当他们的公公。 其余人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具体成分包打听也说不清楚。 包打听最后总结道:“主公可以自己去看看,东市有很多买卖家奴的,闹哄哄的不成体统,哭声震天,其中应该有不少俘虏,听说花大价钱还能买到后妃。” “竟有此事?” “多半是真的。” 岳诚披上一件淡青色的褙子,率领家丁去东市。 东市外围有一道刚修的夯土围墙,约莫半人高,将整个东市四面合围,四个入口都有皂衣公差把守,出入竟然要钱,进出一次十文钱,艹了,谁这么会做生意? 岳诚扔过去半串铜钱,领着一帮家丁进去,果然如包打听所说,整个集市乱哄哄的,到处都是囚笼,囚笼里肮脏不堪,挤满了人,看他们一脸菜色,多半是俘虏营出来的,因为粘罕粮草不济,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数万俘虏饿了好几天,结果刚出狼穴,又入虎口,被宫里的不良人捆住,倒卖给地方乡绅。 洛州的乡绅来了不少,窸窸窣窣的跟某些穿便服的签军头子交易,包打听耳朵好使,忽然嘿嘿坏笑,拽住岳诚的衣襟,指指不远处的两个人,说:“那里好像有个后妃,姿色不俗,有个乡绅想花五百两买下来,签军头子嫌少,开价一千两,主公要不要买来尝尝鲜?” 岳诚摇头一叹:“不知道赵佶见了这景象,作何感想。” 皇子皇孙都逃出去了,后宫的三千佳丽和大宋的帝姬,却难逃厄运,虽然没有去金国的浣衣局当军妓,流落到民间,被人买去当小妾,也挺悲惨的。 忽然看到某个笼子里发生踩踏,一群人往后退,把最后面的柔弱女子踩到脚底下,那女子惨叫不迭,抱着笼子上的木柱哭喊,甚是悲惨,岳诚连忙过去呵斥:“快让开,会把她踩死的!” 笼子另一侧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理会他,仍旧往后退,甚至有好几个人站在那女子身上,眼看那女子脸色发白,胸闷气短,岳诚连忙喝令千樱帮忙。 嚓嚓两声,笼子的木柱凭空断裂,岳诚一脚踹开笼子,把那女子捞出来,混乱中没有在意男女之别,一不小心把人家的抹胸拽出来了,拿到手里一看,虽然沾染了泥泞,却是金黄色的锦缎。 什么人有资格穿这种抹胸,岳诚稍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帝姬啊。 第155章--刘豫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乱世公主贱如狗,被糟践成这幅样子,简直连狗都不如了,岳诚扔了抹胸,把那帝姬抱到无人的角落,查看肋骨是否断裂,那帝姬错把他当做市井流氓,羞愤欲绝的瞪着他,无力反抗,竟要咬舌自尽。 岳诚连忙掐住她的咬肌,迫使她张嘴,然后正色道:“你的肋骨被人踩断了,想活命就别动。” 或许他长的不像正人君子,人家姑娘不相信,反抗十分激烈,那就没办法了,只好麻烦千樱把她打晕,随后他把自己的双手交给系统,在系统的指引下正骨。 接上肋骨,脱掉自己的褙子,撕成布条帮她包扎。 这时她悠悠转醒,杏眼中仍旧燃烧着怒火,羸弱的胸脯起伏不平,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岳诚悻悻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没把你怎么着,你是老赵家的闺女吧,排行老几?” 她活动了下双腿,感觉没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但是岳诚的这个问题,她拒绝回答,撤身坐起来,靠着墙角,倔强的小眼神里写满了警惕。 笼子破裂,签军头子跑过来查看,发现被人劫走一个,旋即带领属下把他们团团围住,指着岳诚喝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财物!” 来的好,岳诚正想说道说道,起身打量那鸟厮:“这是人,不是财物,话说回来,你又是哪个茅坑里蹦出来的臭石头,敢在大名府的地界上倒卖人口,知道这地界谁在管吗?” 那签军头子大言不惭的回道:“当然知道,洛州是刘豫刘大人的,刘大人早就签署了政令,允许我等在此买卖家奴,不信可以去州府衙门门口打听打听。” 刘豫? 难道是那个金兵打来就望风而逃的废柴? 哦不对,光凭这个还不足以定位某个人,毕竟望风而逃的废柴实在是太多了,都他妈数不过来,但是没猜错的话,这位刘大人是归附金国,被册封为大齐国皇帝的伪帝刘豫吧? 怎么着,你家金爷爷打了败仗,没来得及册封你,跑到洛州兴风作浪了? 岳诚的唇角泛起一抹冷笑,该怎么收拾这废柴,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不料他还没动手,那签军头子先动手了,大喝一声,拿住此人,送去官府!登时冲上来七八个粗布短打的武夫,看样子像是逃窜的签军。 头前一人手持朴刀,朝着岳诚迎头下劈,躲在他身后的女子惊慌大叫:“快躲开!” 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岳诚既然来了,对此早有准备,漫不经心的打个手势,身披斗篷的千樱一个箭步越过他,用短刃把那武夫捅了个对穿! 其余打手冲上来围殴,被千樱三下五除二收拾干净了。 岳诚事先嘱咐过千樱,对付这些投靠过金人的签军不用手下留情,千樱果真没有留手,鲜血飞溅,残肢断骸四处乱飞,把这东市搞成了屠宰场,场面十分血腥。 千樱身披斗篷,头戴米黄斗笠,蒙面,对方看不出她的身份,只见她武艺惊人,下手狠辣,谁也不敢靠近,千樱前进一步,他们后退一步,三步之后,一哄而散。 “主公,要不要灭口?”千樱问。 岳诚淡淡摆手:“不必了,让他们去找刘豫,我正想见见那鸟厮。” 经此一事,那受伤的帝姬终于相信岳诚是好人了。 岳诚问她来历,她说自己是皇十九女,赵璎珞,封号顺德帝姬。 赵璎珞娇小纤弱,柔顺妩媚,像个小猫一样惹人怜爱,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粘罕看中了她,打算回到上京之后迎娶,不料回程途中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挫折,就把这事给忘了,后来刑无疆夜袭金营,致使俘虏营大乱,许多人南逃,赵璎珞跟着两个宫女一起逃出来,她们听说大名府被贼寇占据,不敢通过,往西南绕行,来到洛州,半路上被一伙签军扣留,拐到城里买卖。 说到伤心之处,泫然啜泣,小脸哭成了大花猫。 毕竟才17岁,后世这个年纪的姑娘还在上高中呢,可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变故。 “别哭了,尝尝这个。” 岳诚变戏法似的,从袖兜里摸出一个大石榴,塞到她怀里,然后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姐妹在哪,她挣扎着站起来眺望,焦急的指向另一个牢笼:“那是嬛嬛。” 为了方便寻访,这一次岳诚没有动粗,花费了一些银两,把赵璎珞指认的帝姬救出来。 又是一个水灵姑娘,比赵璎珞年龄还小,名叫赵嬛,皇21女,封号柔福帝姬,赵嬛以为自己要被卖到青楼里,死拽着牢门不撒手,哭的惊天动地,要不是赵璎珞出面,差点一头撞死到门上。 然后岳诚领着这俩丫头,指认其它的大宋公主,岳诚记得之前听张叔夜说过,赵佶有34个女儿,刨除靖康之变死掉的六个,还有28个在俘虏营里,可是他寻访了整个东市,只找到15个。 兴许有些公主没逃出来,又或许没来洛州。 解救公主的途中,顺便买了些工匠,其实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伙人,皇宫里的能工巧匠不少,代表了大宋先进的生产力,朝廷不懂他们的价值,岳诚是懂的。 当初他交给粘罕的报价单,就把这批人的价码拉的非常高,一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得被金人屠戮致死,二是不想让他们去金国为异族效力,万一碰见个明君,那就相当于乌鸦坐飞机,国力直线飙升,让金国坐收大宋的渔利了。 既然碰见了,干脆打包买回去。 于是他寻个无人的角落,打开空间佛,命令不空取出十万贯铜钱,往东市上一摆,顿时吸引了大批的签军贩子,他跟签军贩子商量好,凡是有手艺的,优先释放。 俘虏分成四支队伍,挨个检验。 他检验一队,不空检验一队,千樱检验一队,管家种旬负责一队。 这次检验,找到木匠3187人,铁匠2598人,金银匠426人,弓马教习353人,皮剥所差役35人,也就是给马牛羊看病的兽医,司理院胥吏543人,大宋的基层法务人员,盐铁院胥吏212人,河渠公事84人,群牧司马夫535人…… 其它各种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基层小官和差役,不可胜数,一个国家就像一部庞大的精密仪器,缺了哪个部件都不行,而这些部件说白了就是这些基层人员构成的,皇族可以换,国家机器的部件不能少。 岳诚把这批人重新汇集到一起,相当于重构了一个八成新的大宋。 第156章--华山令狐冲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但凡宫里有用的人才,岳诚都买下来了,登记造册统计下来,洋洋洒洒五六千人,他让管家种旬临时打造一种令牌,发给他们,编队自行前往武德园,在武德园外面扎营,临时安居。 由于他是单枪匹马来的洛州,手里没有兵马,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管理起来有些困难,便让不空另外取出两箱银锭,放到武德园门口,好让那些宫中的差役明白,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差钱。 这边刚刚安顿好,几个皂衣公差闯进东市,将他团团围住,领头的手握大环刀,抱拳说道:“知府刘大人有请。” 岳诚淡淡一笑:“不去不行?” 公差甚是客气:“那倒也不是,刘大人说了,大官人如果想要宫里的东西,此行绝不会失望。” 他一出手就是十万贯,堪称洛州第一巨贾,如此豪横的人物,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当地知府自然想要见见他,而且听刘豫的口气,官署里还有好货。 于是岳诚点点头,抬手示意公差带路。 一行人去到州府衙门,刘豫在后堂接见了他,在此之前,岳诚并没有见过刘豫,此人身材微胖,胡须稀疏,面色红里透白,犹如烤乳猪,洛州一带的百姓饥肠辘辘,过的都不太好,他们的父母官倒是保养得体,养生有道。 陪同在侧的是刘豫的儿子,刘麟。 刘麟热情洋溢的请他落座,奉上好茶,替他家老爹打听岳诚的底细,笑吟吟的问:“大官人好大的手笔,可谓财力滔天,敢问大官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来日有幸路过,也好去拜会一下。” 岳诚暗暗冷笑,此地距离大名府不远,真要是说了,只怕他们没胆子坐在这里闲聊,于是他随口胡编了个姓名:“在下令狐冲,华山人氏,此番下山是为了给师妹置办嫁妆,顺便买些使唤下人。” 刘豫和刘麟互相对视:“华山令狐冲……”没听说过啊。 华山险峻雄奇,攀爬不易,他从华山来的,想来是个不出世的豪杰,便也没有多想,攀谈几句,刘麟旁敲侧击的暗示他,只要肯出钱,还能买到身份更加尊贵的皇室成员。 岳诚扬了扬眉毛:“空口无凭,能否请出来让我看看?” “好说。” 刘麟拍拍手,伫立门口的衙役穿堂而过,从后宅押过来一个二八芳华的小娘子,单看脸盘,可以说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红唇娇艳,眉目如画,皮肤莹润如玉,身姿聘婷婀娜,说实话,岳诚好久都没有见过如此赏心悦目的美女了,放在后世也足以令人惊艳。 而且还是纯天然的。 刘家父子只看岳诚的脸色,就知道他很满意,笑眯眯的问:“令狐兄可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难道是帝姬?” “令狐兄好眼力,此女乃是徽宗第五女,名叫赵福金,封号茂德帝姬,美色冠绝天下,堪称大宋帝姬第一人,怎么样,令狐兄有没有兴趣买下来啊?” 岳诚哈哈大笑,大有深意的瞥了他们父子一眼:“刘大人不是大宋的臣子吗,怎么倒卖起了大宋帝姬,不怕来日朝廷恢复,找你兴师问罪吗?” 刘豫这才第一次开口:“令狐兄看样子也是大宋臣民,买下这么多宫中差役,重建个朝廷也够了,来日朝廷恢复,不怕朝廷以谋逆大罪将你论处吗?” 两个不法之徒“深情对视”,很有默契的哈哈一笑,谁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王法,岳诚是不在乎的,因为现在正是大宋国力最薄弱的时候,自顾不暇,没工夫搭理他们,至于刘豫,这孙子早就有心投靠金人了,岂会把朝廷放在眼里。 可怜这赵福金,先是流落到金营里,被许配给右将军斡离不,斡离不病逝之后,又被刘豫给捉住,卖给一个华山土著当压寨夫人,堂堂帝姬沦落至此,赵富金忍不住潸然泪下。 刘麟贱嗖嗖的笑道:“美人泫然欲泣,已经等不及要离开这里了,令狐兄不想让美人失望吧,出个价,我们也好成人之美,让令狐兄抱得美人归。” 岳诚拿起桌上的核桃盘了会,心里暗暗盘算,是现在挑明身份好,还是再等等。 再等等吧,身边人手不够,万一闹出什么乱子,花钱买下来的差役再跑了,钱就白花了,于是他张开五指,比了个数:“斡离不的二手货,五百贯我就买下来。” 刘麟忙道:“令狐兄想多了,斡离不攻破京师之后,一直卧病在床,虽然看中了赵富金,却并未染指,赵富金至今仍是完璧之身,我与父亲也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那就一千贯。” 买个工匠他都舍得花几百贯钱,一位绝色帝姬,他竟然抠抠搜搜的不加钱,刘家父子实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难道这人间美色还不如几个工匠值钱? 一千贯实在太少了,卖给他还不如卖给洛州的豪绅,至少也要一万贯。 岳诚点点头,又问:“除了赵福金,还有没有别的货色?” “有是有,只怕年老色衰,令狐兄看不上。” “带来看看。” 刘麟使个眼色,堂下的衙役又从后宅领出来两个女子,均是四旬开外的妇人。 其中一个反抗十分激烈,衙役拖拽的时候,回手就是一耳光,怒不可遏的呵斥道:“以下犯上的狗奴才,做下这等恶事,就算朝廷不治你的罪,见了阎王也饶不了你!” 那衙役被她气势所慑,捂着脸没敢吱声,也不敢动手拖拽了,任由她颐指气使的走进厅堂,见了刘氏父子,凛然不惧,一口唾沫啐到地上,愤愤然的骂道:“奸贼!不得好死!”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敢放肆,刘麟捋起袖子,想要上去抽她,被刘豫拦住,转头对岳诚说道:“令狐兄,这二位可是大有来头,一个是显肃皇后,一个是显仁皇后,年纪虽然大了些,胜在保养得体,令狐兄大可以带回去尝尝她们的滋味。” 堂堂皇后被人像个牲口一样卖来卖去,这口气别人受得了,显肃皇后可受不了,抄起板凳扔了过去。 第157章--公主们的决议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后堂的格局四四方方,左右各有两张太师椅,中间搭配小方桌,刘豫为了显得自己礼贤下士,陪坐在下首,和岳诚在同一侧,刘麟则是站在岳诚前面三尺之地。 椅子扔过来,直奔刘麟的脸,刘麟反应很快,拿胳膊挡住脸,椅子碰到刘麟的胳膊,改变方向,砸向岳诚的脸,岳诚一口茶水喷出来,连忙低头躲避, 好嘛,他们俩都躲开了,跟岳诚坐在同一排的刘豫傻眼了,年纪大了,反应不如年轻人敏捷,眨巴着眼一愣神,椅子正中面门,把刘豫砸的鼻血长流。 岳诚差点没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慌忙上前问道:“刘大人没事吧?” 刘豫捂着鼻血摇头,双眼如欲喷火,要不是有外人在,说不定当场就跳起来骂街了,他忍住没骂街,他儿子替他骂了:“放肆,识相的就老老实实站着,不然就算是大宋皇后又怎样,照样卖到窑子里让你敞开腿接客。”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老赵家的人是彻底栽了,沦落到这个份上,也只能忍耐,可这显肃皇后不是凡人,越是逆境,战斗力越强,指着刘家父子唾骂不休:“无君无父,无耻下流的东西,身为宋臣,不敢与异族交锋也罢了,连君王妻妾也敢侮辱,你父子二人都是汉贼,百年之后不得好死……” 刘家父子一个挨了打,一个被骂的狗血淋头,全都气的脸膛通红,这可是洛州,老刘家的地盘,大宋已经分崩离析了,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岂会怕你,刘麟冲上去就要扇她耳光。 这时岳诚一个箭步迎上去,堪堪把显肃皇后挡在身后,握住刘麟的手腕,微微一笑:“打不得,这伶牙俐齿的老太婆我买了。” 刘家父子先是一愣,继而问道:“出价几何?” “显肃皇后、显仁皇后、赵福金,三个人三万贯。” “最少五万贯。” “好,就五万。” 交付了铜钱,岳诚大手一挥,领着自己买来的皇室妻妾走出州府衙门。 三个女子均由府上的家丁押解,捆的结结实实,显仁皇后和赵福金都很老实,只是看上去有些沮丧,并没有做无谓的抗争,唯独显肃皇后,好像吃了兴奋剂,骂了刘家父子不尽兴,一路上嘀嘀咕咕的唾骂岳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金营里见过你,给金人输送粮草,与军粮官浑巴鲁沆瀣一气,狗汉奸……” 岳诚略显讶异的停下脚步,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旁观者,随后他淡淡一笑,也没解释自己当初只是诈降,坏人做到底,揽住显肃皇后已经不再纤细的腰肢,嘿嘿笑道:“你要是再骂我,我可不客气了。” 显肃皇后十分硬气:“要杀要剐随你便!” “杀你干什么,你也算姿容不俗,年近四旬了,依然细皮嫩肉,不给我侍寝个十回八回,岂能让你死了?” 显肃皇后呼吸一窒,牙缝里的脏字,愣是没敢吐出来,都已经这个年纪了,着实没想到他敢胡来,丢了命不怕,身为皇后之身,被一个小毛贼凌辱,她可受不了。 后半程老老实实,再也不骂人了,只是对岳诚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每次看见他,都恨不得用目光剜下来二两肉。 武德园外面住满了工匠,洋洋洒洒几千人,皇室女眷不能跟他们混居。 倒不是岳诚看重她们,主要是她们没有自保能力,黑天半夜让人轮了都没处说理,而且从那些沦为贼寇的签军的目光来看,真有可能发生这种事,于是岳诚把她们安排到武德园的后宅,单独划出一个院落供她们居住。 住下之后,皇室女眷重新团聚了,长辈有显肃皇后、显仁皇后、王贵妃、乔贵妃,帝姬有赵福金、赵璎珞、赵嬛……一共20个人,在金营里的时候,她们是分开的,此时重新团聚,回想京师陷落之后的种种,忍不住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哭声此起彼伏,这个刚刚止住哭泣,那个又哭起来,断断续续哭了半夜,要不是显肃皇后劝阻,估摸着能一直哭到天明,显恭皇后去世后,显肃皇后就是后宫里的老大姐,加上脾气刚硬,很有主见,女眷都愿意听她的,她说:“别哭了,哭瞎了眼也不顶用,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么从这魔窟里逃出去。” 赵福金小声嘀咕:“逃出去又能去哪?” 赵嬛说:“当然是找父皇啊,听说张叔夜和一个叫岳飞的忠臣,护送父皇回到京师了,咱们也去京师。” 赵璎珞插话道:“京师也不安全,不如渡江南下,去找九哥,九哥如今是天下正主,日前在应天府登基,群臣拥护,只有九哥能让咱们安定下来。” 其它帝姬深表赞同,紧接着大家开始商量怎么出逃,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一群姑娘家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也拿不出个主意,她们甚至不知道武德园的主人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只知道他叫令狐冲。 大家一起骂令狐冲。 …… 最后还是显肃皇后拿出一个主意:“我看那鸟人脚步虚浮,不像是练家子,璎珞,你以前在宫里练过一些拳脚,明天可以让他亲自给你换药,看准时机,拿住了他,咱们用他当人质,离开洛州。” 大家都说好。 赵璎珞,也就是白天差点被踩扁了的那个帝姬,赵璎珞小声说道:“可是我只练了三五个月的太祖长拳,并没有跟真人放过对儿,恐怕拿不住他……” 决议一致通过,由不得她不同意,翌日清晨,家丁送来早饭,赵璎珞跟那家丁说,伤口需要换药,必须面见岳诚,于是那家丁把她单独放出来,去前院找岳诚。 赵璎珞肋骨断了两根,人也娇小瘦弱,看上去病恹恹的,家丁没有放在心上,解开绳子,领到岳诚所在的厅堂门前,通报了一声,就把她扔在那里了。 真是绝妙的好机会啊。 可是赵璎珞胆小,站了半天也不敢动,心口噗通噗通的直跳,偶然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傻笑,壮着胆子进去看了眼,奇怪,那‘令狐冲’一只手隔空虚划,也不知道在干啥,兴奋的满脸通红,一个劲傻笑。 第158章--合身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其实岳诚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关于系统的大秘密。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能释放卡牌,召唤了门神,就让门神做事,自己在旁边看着,当个闲云野鹤,今早闲着没事,查阅系统资料,忽然发现一行小字——忠诚值高于95的门神,可以与之合身。 合身之后,百分百继承门神现阶段的属性和技能。 也就是说,他不但能指挥门神,还能选择亲自上阵,只有忠诚值够高,他就可以暂时化身为某个门神。 早怎么没发现呢? 岳诚捶胸顿足,懊恼了半晌,紧接着兴奋的傻笑起来,连忙展开系统面板,查看现阶段的忠诚值,很可惜,忠诚值没那么容易获得,高于95的门神只有两个,一是米脂仙姑,二是千樱。 米脂仙姑揣着自己的卡牌,留在大名府经营粮草,暂时不在身边,于是他把千樱喊过来,讲明自己的需求,千樱很疑惑的反问道:“原来主公不知道啊,卑职还以为你懒的亲自上阵呢。” 怎么可能,看着你们大展神通,老子也手痒啊。 他问千樱愿不愿意,千樱点头:“这对我们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假借了主公之手,磨练自己的技艺,有什么不愿意的,主公知道具体方法吗,卡牌贴到额头上即可。” 贴到心口是守护心门,贴到额头,便是与之合身。 他毫不犹豫的祭出千樱的卡牌,贴到额头上,千樱化作一抹流光,融入他体内,用作伪装的大氅和斗笠,软哒哒的掉在地上,他一脚踢开,握紧拳头,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原本早上吃的有点多,肠胃不太舒服,合身之后也没感觉了,足底轻盈,在厅堂里走了几步,轻身一跃,一头撞到了房顶上,好家伙,这轻功有点夸张啊,竟然能跳这么高。 调整力度尝试了几次,轻轻松松上了房梁,千樱是个刺客,他继承了千樱的本领,霎时间也变得耳聪目明,敏捷非凡,人在房梁上,像猫一样轻盈,甚至能在十分狭窄的空间里来回穿梭。 好奇妙的感觉。 忽然间,他敏锐的察觉到,门边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回头冷喝:“什么人?” 吓的赵璎珞打了个激灵,嗫嚅着站出来回道:“我,是我。” “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跑出来了?” 岳诚今天的心情好极了,人甚至都变得和蔼了几分,闲庭信步的走到兵器架旁边,看见那里挂着一张弓,试着拉了拉,很轻松就拉开了三石的强弓。 赵璎珞支支吾吾的说:“昨晚天气潮湿,纱布不能用了,想问问你,能不能换一下药?” “好啊,我来给你换,站着别动。” 只见他换了一把三尺青锋剑,唰唰几个剑花,光影飞溅,赵璎珞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觉得胸口一凉,裙衫已经被他挑开了,缠绕在胸前的绷带也一并断裂,春光乍泄,美人玉面通红。 他手持长剑哈哈大笑,赵璎珞则是满脸气恼的捂住裙衫,心想完了,显肃皇后看走眼了,他脚步一点也不虚浮,武功好的出奇,暗算他简直是找死。 小试牛刀之后,岳诚并没有占她便宜,着令丫鬟取来金疮药给她换上,然后丢下她不管,兴冲冲的去了校场,赵璎珞心中好奇,跟着他的脚步去了校场。 管家种旬来自于种家军,当年种师道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在种师道的麾下征战西夏,后来种家落魄,同僚被迫并入禁军,种旬看不惯童贯,不想与之同流合污,干脆撂挑子不干了,回老家做小买卖。 后来几经辗转,流落到洛州,看守武德园。 虽然已经弃武从文,多年行伍的习惯还保留着,每天清晨都来校场跑两圈,打一套种家拳,耍一会长刀,世道混乱,防身的武艺不能丢,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岳诚来到校场的时候,正好碰见种旬在射箭,出身行伍的种旬第一次见到岳诚,就看出了他不会武艺,平时他也不来校场,今天居然在这里碰见,还真有些奇怪。 种旬放下长弓,上前打恭:“大官人特意找到校场,有什么吩咐吗?” 岳诚淡淡摆手:“这么好的天气,不活动活动可惜了,没什么事,你刚才用的是几石弓?” 忽然谈论起了兵器,还真有点不习惯,种旬忙道:“小的力气尚可,能开两石弓。” 这边刚说完,就看见岳诚在兵器架上挑挑拣拣,选了一把最重的硬弓,正想提醒他,那是三石五的强弓,放在这里就是个摆设,一百个人里面也不一定有人能拉开。 结果话还没出口,已是弓如满月,直把种旬惊的目瞪口呆! 箭壶就在旁边,岳诚拈起一支白翎箭,搭弓上箭,对准三十步之外的木靶,一箭射出,铮然有声,只见那白翎箭犹如炮弹一样激射而出,穿透靶心,钉在后面的墙缝里。 不管是全程旁观的种旬,还是躲在角落里偷看的赵璎珞,全都看傻眼了,这也太夸张了,虽说是木靶,好歹两寸厚呢,靶子上还缠绕着草绳,又加了一寸厚度,他居然轻轻松松射穿了。 难道之前都是伪装? 种旬回过神,当即抱拳赞叹道:“今日方知大官人箭法神妙,堪比李广,小的佩服!” 岳诚心中狂笑,这才对嘛,卡牌是这么用的,早这么用,不至于无聊到天天吃水果了,岳诚就像找到了喜爱的玩具,玩一次不过瘾,变着法的玩,余光瞥见赵璎珞,一个箭步窜过去,把这姑娘抱到校场里。 赵璎珞还懵着呢,就听见他说:“乖妹子,给你个苹果,站到那里别动。” ?? 当她举着苹果站到靶子前面的时候,才知道岳诚想干什么,她本就胆小,看到岳诚拿她当靶子,泪花儿都冒出来了,怀疑昨晚的商议被他知道了,这是要射死她! 举着苹果的小手直发抖,暗暗抱怨显肃皇后坑人,忽然手心一空,苹果四分五裂,箭羽在她身后的靶子上摇晃,而她完好无损。 第159章--大官人饶了我吧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好箭法!” 种旬发出由衷的赞叹,其实他不应该夸奖岳诚,这时候夸奖他,相当于火上浇油,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他也不例外,他也幻想过仗剑走四方,或者统领千军万马,踏碎北国河山,牛逼哄哄的留下一句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以前没这个能力,不爱沾染兵戈甲胄,现在有能力了,那还不可着劲发挥啊,他对种旬说:“在我们老家,有一种流动靶,流动靶打十环才叫真牛掰,你去举着靶子,绕着校场跑,我来射箭,看我能不能射中。” 种旬愕然,大官人您也太会玩了吧。 “去啊,愣着干什么。” 种旬把靶子拆下来,在三十步开外的距离,绕场行走,岳诚一箭射来,正中靶心,哈哈狂笑一阵,命令种旬拆了箭支,加快速度,就这样一个走一个射箭,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种旬几乎是在校场狂奔,岳诚仍然每箭必中,站在后面的赵璎珞已经看麻了,惊骇欲绝都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好歹是个公主,见过写世面,可是像他这样的箭术,真心没见过。 种旬跑累了,靶子放回原位,停下歇息,岳诚还不觉得累,变着花样射箭,时而腾身跃起,空中射箭,时而倒挂金钩,从裤裆里射箭,他还牵来一匹马,站在奔跑的马上射箭。 玩了十几种花样,让武德园的下人大开眼界,高呼箭神附体,李广在世! 这还没完呢,不够尽兴,最后他大喝一声:“来人,速速打造一个直径一丈的圆盘,把种旬绑到圆盘上,转动圆盘,我蒙面射箭,只射他五处下肋。” 种旬噗通跪下道:“大官人你饶了我吧,我没想跟你比试箭术,没必这样对我吧?” 岳诚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感觉自己玩了半天,确实有点过分了,连忙把他扶起来:“玩玩嘛,怎么还跪下了呢,算了算了,我找一头猪代替你。” 家丁吭哧吭哧造好圆盘,抬到校场,顺便弄来一头大肥猪,费力八叉的绑到圆盘上,岳诚在五十步之外站定,低头蒙上黒巾,左手持弓,右手指天:“看好了,这次也是箭无虚发。” 结果这次出意外了,五箭,全都射中了大肥猪,大肥猪光荣殉职,种旬还是有先见之明的,闭眼射转盘,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幸亏刚才求情了,不然光荣殉职的就是他。 出了校场,岳诚悠哉悠哉的背着手遛弯儿,赵璎珞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一口,这半日的见闻,给她柔弱的内心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别说暗算他了,都不敢让他知道自己会太祖长拳。 冷不丁的岳诚一转身,赵璎珞浑身僵硬,连忙也停住脚步,听见他问:“对了,璞玉园的宅子不太大,你们20个人挤在一起,床够不够?” 赵璎珞没想到他会关心这种小事,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有点挤,不过姐妹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显肃皇后和显仁皇后也没什么架子,挤一挤也没什么。” “我住的宅子宽敞,从今天起,你带几个姐妹,住到我那里吧。” “啊?” 赵璎珞花容失色,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要帝姬侍寝,男人啊男人,果然都是色中饿鬼,逃出了金营,终是逃不掉膝下承欢的厄运。 正当赵璎珞暗暗伤感的时候,忽然听见岳诚哈哈大笑,手指刮她鼻头:“强扭的瓜不甜,我才不干那种蠢事,赶明儿个我让家丁打造几个床榻给你们送去,衣裳够吗?” “呃,够,谢大官人。”话出口之后,赵璎珞很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我谢他干嘛,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谢谢他也是应该的,因为他闲的蛋疼,居然替赵璎珞打抱不平了。“在这洛州城里,你有没有特别痛恨的人,我可以帮你揍他一顿,仅限今天,过期不候。” 赵璎珞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人好奇怪,明明跟皇族是对立的,为何又替皇族打抱不平。 确信他所言非虚,赵璎珞仔细想了想,顿时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刘豫的儿子刘麟,刘麟抓她们的时候,被一个宫女咬伤虎口,事后把那宫女吊起来打死了,而那宫女是跟赵璎珞一起长大的,时常侍奉左右,得知死讯,赵璎珞哭了好久。 其它人打骂呵斥,赵璎珞都不觉得痛恨,唯独痛恨刘麟,昨晚还梦见自己一剑杀了刘麟呢。 此时岳诚询问,便把刘麟的名字说了出来。 说完就后悔了,他们刚刚做了一笔交易,一条绳的蚂蚱,岂会帮她的忙? 不料他答应的很痛快,回屋披上大氅,戴了斗笠,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然后揪住赵璎珞的后衣领,轻轻松松那么一提,翻墙而过,直奔州府衙门。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岳诚没有走正门,也没有露脸,提着赵璎珞在衙门的围墙上飞奔,到后宅屋顶,放下她,叮嘱道:“你在这里看着就好,别动。” 赵璎珞拽住他的衣袖:“你,你到底是反贼还是忠臣,我怎么看不懂你呢?” 他笑道:“看不懂就对了,我只是凑巧来到大宋的旁观者,不忠于任何一方,非要说阵营的话,我站老百姓这一头。” “老百姓这一头……” 一愣神的工夫,他已经纵身跃下,不巧,被衙门里的差役看到了,一言不合就开打,千樱武技高超,岳诚完全继承了她的属性和技能,瞬间变成武林高手,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十几个差役,把这州府衙门搅得天翻地覆。 随后他登堂入室,把正在午睡的刘麟揪出来,砍断一条手臂,掉头就走! 庭院中鲜血遍地,刘麟翻滚哀嚎,他爹刘豫吓的面无人色,大喊来人,差役死了十几个,其余人躲在前院,竟没有一个人敢来帮忙,让岳诚大摇大摆的跑了。 一口气跑回武德园,岳诚摘了黒巾,把血淋淋的手臂递给赵璎珞:“送你了,拜了个拜,我去睡会。” 第160章--太平要术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赵璎珞抱着一条断臂回道璞玉园,两位皇后和十几个姐妹全都吓一跳,纷纷围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这条断臂是谁的? 如果是岳诚的,十九妹的太祖长拳也太厉害了,一出手就把胳膊扭下来了!听完赵璎珞的解释,姐妹们沉默了,原来真正厉害的是岳诚。 显肃皇后不信,蹙眉哼道:“我看那贼子脚步虚浮,骑马打晃,绝不会武艺,再者说,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学会百般神通,十九定是被那贼子骗了。” 赵嬛好奇的问道:“怎么个骗法,那都是十九亲眼所见,难不成那岳三郎会障眼法?” “你们还是见识太少,当年我跟随太上皇巡幸东南,负责迎接的地方官吏伪装的十分巧妙,朝服打着补丁,家徒四壁,衙门里全是万民伞,乍一看好像是清官,拿了朝廷的饷银,等我们走后,摇身一变,开始大鱼大肉,若非我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人打听到太上皇雅好丹青,专门学了三年皴法,就为了面见圣上的时候,能用这门本事讨个一官半职,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一屋子女眷里面,就数显肃皇后的辈分大,见识高,她说的头头是道,大家回想往事,似乎也听过类似的传闻,便也跟着点头。 可是赵璎珞觉得说不通:“岳三郎已经抓住咱们了,没必要讨好谁,而且我看他也不像是工于心计的男人,在校场玩耍的时候,有些天真可爱呢。” 说这话的时候,回想起岳诚夸张的表演动作,禁不住露出了笑容,大家都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她,她吐吐舌头,垂下了头。 显肃皇后从她怀中抢走断臂,血迹已经干涸,却仍有股子血腥味,拿在手中打量片刻,扔到地上,一脚踢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十九傻乎乎的,没弄清楚,嬛儿,你脑子聪明,明天你就说,给姐妹们找几本书打发时间,去会会那贼子!” “我,我行吗?” 赵嬛排行二十一,敕封柔福帝姬,比赵璎珞的年龄还小,若在后世,就是个还在上初中的丫头片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在诸多帝姬里面,出了名的脑子聪明,往常上元佳节,宫里举办家宴,不管什么样的灯谜,她都能猜出来,父皇心情好不好,她也能瞧出个端倪,宫女背地里都说她是兔子精变的,能看透人心。 显肃皇后派她去打听岳诚的虚实,她却有点害怕,因为十九姐带来的断臂,忒吓人了点,她担心自己的胳膊被扭下来,支支吾吾的不太想去。 显肃皇后脸色一沉:“他再可怕,也不如金兵可怕,那等岁月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只需胆大心细,相信没什么能够难倒你,还有,你想一辈子窝在这里不成?” 赵嬛挨了顿训斥,默默垂下了头。 翌日清晨,家丁又来送饭,赵嬛站出来,说想找几本书打发时间,家丁问什么书,她回道《太平要术》,家丁一脸懵逼,有这样一本书吗? 确实有,东汉末年,太平道人张角组织黄巾起义,伙同于吉弄出了这样一本起义教材,起义没能成功,这本书倒是流传下来,成了道教经典之一。 那家丁挠挠头,不知道上哪去找,赵嬛便说:“你带我去见岳三郎,他手里肯定有,我跟他讨去。” 根据关押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岳诚并没有把她们当成罪犯,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让工匠制作了几张大床,免得她们睡不开,所以这家丁也没有难为赵嬛,送完饭菜,领着她去前院拜见岳诚。 一路上赵嬛攥着鬓角的发辫,心中惴惴不安,脑海里模拟了无数次见到那个大恶棍之后的应对策略,感觉哪个都不好,推倒又重来。 冷不丁一抬头,已经到前院了,并没有看见岳诚的身影,那送饭的家丁也找不到他,但是前院聚集了很多工匠,都是前些日子岳诚买来的,工匠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太平要术》。 把赵嬛雷的外焦里嫩,一度怀疑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不然她刚说自己要借《太平要术》,怎么就冒出来许多人谈论这本书。 这本书很冷门的好吗,宫里的崇文馆都没有。 正当她迷惑不解的时候,娇臀挨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酥麻的触感传遍全身,她像个小兔子似的弹了出去,心想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竟如此放肆。 回头看见了岳诚。 岳诚背着手哈哈一笑:“我道是哪来的小丫鬟,背影如此婀娜,没想到竟是老赵家的闺女,得罪得罪,一个没忍住,摸了老虎屁股。” 嘴里说得罪,眼神里分明写着满足,哪有半分得罪的意思,可恶的登徒子,赵嬛气咻咻的瞪他一眼,不等对方接收这个眼神,已经飘然而过了。 他快步走上台阶,站在厅堂前面拍拍手,向众人说道:“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我要著一本百科全书,这本书名叫《太平岳术》……” 原来是《太平岳术》啊,不是《太平要术》,这可真巧了。 紧接着赵嬛侧耳倾听,听了会,渐渐明白过来,他把宫里的许多匠人买回来,是要做一件大事,开民智,著新说,把知识传播给民众。 赵嬛觉得他异想天开,金人刚刚离开中原,遍地废土,百废待兴,老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心思听他说书啊,他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吧。 然而不管怎样,《太平岳术》已经提上议程了,岳诚在武德园分批召见匠人,每个门类的匠人负责一卷,比如今天召见的是河渠公事。 以前这批人在京师治理黄河,兼职水文和地理,是工部分流出来的低阶胥吏,他们听说新任主人要出书立传,都觉得很无聊,感觉是个面子工程。 无非是想显示他多么伟大,搞来搞去,没什么实际用途,以前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说到底,华夏文化的逻辑里面,就从来没有重视过理工。 所以来的这些河渠公事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反正你是主子,你出钱,我们干活就是了,至于《太平岳术》最终写成什么样,管它呢,你开心就好。 第161章--山川水文地理图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底下人的小心思,岳诚察觉到了几分,但也没说什么,讲完自己的意图,命令家丁抬过来一张案几,放上笔墨纸砚,另外弄了块木板,贴上宣纸当黑板。 河渠公事们席地而坐。 他拿起笔,复又放下,对赵嬛招招手:“你会写字吗?” 赵嬛挺起羸弱的小胸脯:“当然会啦。” “很好,过来做个会议记录。” 这个差事好,赵嬛正愁着怎么接近他,这不就有机会了吗,待会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好回去跟显肃皇后娘娘汇报。 然后岳诚开讲了:“在座的各位熟知水文地理,那么谁能告诉我,大宋的疆域有多大,当然了,我说的是金国南征以前。” 底下有人举手,岳诚示意直接发言即可,不必客气,于是那人说:“我大宋疆域东北以海河、霸州、雁门关为界,西北以横山、青海湟水为界;西南以岷山、大渡河为界。神宗时通过熙河开边收复河湟,徽宗时期于青海北部置陇右都护府,并重金赎回幽云七州……” 听他说完,岳诚点点头:“很好,看来你们不是吃干饭的,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能不能把你刚才所讲的疆域,用1:100000的比例绘制出来?” 在场的人都懵了,啥意思?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地图比例的问题,虽然度量单位不同,但这个年代的人已经能够用粗略的比例绘制地图,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他的要求太高了,一比一千米,没人能做到,因为在他们看来,至少也要组织一个庞大的队伍,走访祖国的东南西北,进行丈量之后才能绘制,而且无法保证太高的精度。 限于时代的局限,这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宋人无法完成,不代表他做不到,他从砚台上拿起一支狼毫,浸润了笔墨,把自己的双手交给系统,随后在“黑板”上绘制地图。 他绘制的如此精细,堪称宋代的3D打印机,寥寥几笔就把边疆的外形绘制出来了,画完国界线,又把十五路行政区分割出来,每个路的重要州府,比如京畿路的汴京,全都用圆圈做了标识。 底下人瞠目结舌的看他画完,都觉得难以置信,怀疑他在瞎画。 在这之前,还没有一个人以1:100000的精确比例,绘制过大宋的疆域图,哪怕宫里最详尽的地图,也比他绘制的粗疏许多。 河渠公事里面有个叫杨从信的胥吏,站起来问道:“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难道你沿着我朝疆域巡游了一圈?” 他淡淡一笑:“别管我有没有去过,我所绘制的就是大宋疆域,当然了,现在的疆域要打个折扣,大名府以北的实际控制权在金人手里。” 好吧,你说啥就是啥,你开心就好。 河渠公事们对这份地图的真实性,打了个问号,不便公开质疑,心里是不太相信的,包括在一旁做记录的赵嬛,也觉得他在胡吹大气。 由于范围太大,这份地图无法验证真实性,也无法证伪,谁也没有发言,但是接下来要绘制的区域,大家都有发言权了。 因为他开始绘制黄河的走向。 黄河历史上有过六次大改道,其中第三次改道发生在宋朝庆历年间,下游河水在澶州决堤,变道北上,途经河北大名、馆陶、临清、夏津、景县、东光、南皮由青县、天津入渤海,史称“商胡北流”,仁宗年间又在魏郡分出一条往东的支流,从无棣笃马河入渤海。 过了京畿路之后两头分叉。 作为一条历史悠久的地上河,黄河的治理贯穿了整个北宋,很多人都知道黄河下游的情况,但是完整的水文图存放在宫里,是工部的机密文件,大多数人只知道靠近自己家乡的一些情况,就像盲人摸象,只了解局部,不清楚整体,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河渠公事们纷纷站了起来,互相对视,怀疑工部的机密图纸流落民间,被他看到了。 紧接着又发现,他绘制的更加精细,不仅有黄河的水文,附近的支流,比如卫河、漳河、泗水,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除了水文,还有详尽的山川走向,州府分布。 一份详尽的宋代山川水文地理图,在他手中完成了,前后只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宫里保存的那份机密图纸,是大宋开国以来,数代人努力的结果。 这让河渠公事们惊讶到了失去言语的地步。 有人问:“真的对吗?” 治理过京畿路水患的同僚点头:“起码下游的水文图跟我印象中的都吻合,而且更加精细,很多我推测过的地势,都得到了验证。” 走访过附近山川的同僚也点头附和:“山川的位置也正确,我走访过不少地方,私下里绘制过一些图纸,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他绘制的都是真的,那这是大宋开国以来第一份详尽的山川水文地理图!” 底下众人看待他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原以为他是为了寻开心,没想到肚子里还真有点学问,对大宋江山如数家珍。 大宋是谁家的,老赵家的,老赵家的闺女就在这里,却对这份地图一脸懵逼,赵嬛的内心说不清是赞叹还是敬佩了,总之,就是很懵,他跟显肃皇后所说的很不一样,一个博学多才的……贼子。 那位名叫杨从信的河渠公事,又站起来道:“大官人熟知山川水文,绘图的本领也是一流,可把我们这些人比下去了,佩服佩服,不过下官想问,国难当头之际,花心思绘制这样一份地图,又有什么用呢,其中许多土地已经不是咱们的了。” “问得好。”岳诚正色道:“有一个观点我一直想说,无论谁坐江山,江山都是百姓的,这是他们的家,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的家有多大,国家地图应该每年印刷一版,哪里被异族夺走了,哪里还是咱们的,都应该让老百姓知道,让老百姓切身的感受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这是开民智的第一步,民智不开,国家不兴,这也正是我要在金人走后召集大家制作《太平岳术》的目的。” 第162章--天下三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之前岳诚都在混日子,这一次他没混,他切切实实的为这个时代的人民做了一件实事,而且是一件前人不敢做的事,开民智。 范公为何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因为范公太明白宏大叙事下的老百姓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比如这大宋,最辉煌的仁宗盛世,也依然是国富民不强,范公是懂政治的,范公是懂人民的,可是范公无法改变这一切,所有无法改变的顽疾,或许会在岳诚手里改变,因为……他有系统(狗头) 听着他在台上慷慨陈词,底下众人忽然觉得,这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样子,当然了,谁也没说出来,不敢说,康王已经南面称帝,重建大宋,若是被有心人记住,来日说不定会被抄家灭族。 这时岳诚敲敲“黑板”说道:“我要做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不是什么秘密,相反,越多人知道越好,我希望在金人第三次南下之前,在大名府一带建立一道坚固防线,首先就是让老百姓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们不参与,光凭我自己,也干不成什么事,你们也帮帮忙吧。” 杨从信眼中有着同样的光芒,他恭敬一礼:“大官人有此雄心壮志,必不会久居人下,这个忙人人都会帮,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帮?” “雕版印刷难不倒你们吧,我来了这么久,也不是头一次见到印刷书体了,刚才我绘制的山川水文地理图,拿去印刷,银钱方面无需担忧,不够了来找我,先印五千份,发给洛州的百姓。” 杨从信抱拳:“愿效犬马之劳。” 其他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都是大宋朝的官儿,吃宋庭的俸禄,一直把自己当做宋臣,在这里是被俘虏了,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回去的,没想到杨从信主动投诚了,要给反贼卖命。 杨从信无视同僚的目光,接过来那份宝贵的山川水文地理图,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不大会,又回来了,问地图的名字。 疆域代表着国家,国家总要有个名字,署名大宋地图吗,不行吧,岳诚显然不是大宋的臣子,可是不署名大宋,又该署名什么呢? 岳诚思忖片刻回道:“华夏!” 头版印刷五千份地图,以一文钱的价格在洛州售卖,也就是早晨一个包子的价钱,普罗大众绝对买得起,刚刚发售就卖空了。 不出岳诚的预料,绝大多数老百姓在这之前不知道大宋的疆域,对异族入侵的路线,占据的城池也很模糊,拿到这份地图之后,才有了清醒的认识。 洛州因此掀起一股参政议政的热潮,街头巷尾,无论老弱妇孺都能说上一段,甚至还有满怀热血的男儿郎对着地图讨论如何防守金国的入侵,一份简单的地图而已,让洛州的百姓气象一新,用后世某位大作家的话说: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民智由此而开。 头版的效果出乎预料的好,岳诚出钱又印了一版,把河渠公事的治理经验汇总到一起,让赵嬛整理成一个小册子,作为地图的附录,以后需要治理河渠,翻看这本小册子就行。 同时还标注了三个国家的疆域分界线,这三个国家分别是宋国,金国和大岳国,是的,这一次他把大岳国直接写到地图上了,疆域跟金国交界,北到河间府、真定府,西至太行山,东边靠海,南部直达黄河北岸,以大名府为中心,包括沃州、深州、献州、沧州、洛州、磁州、邢州、相州、卫州、浚州、滑州、开州、濮州,以及山东境内的东平府,共计十三州两府! 可以这么说,黄河以北,河间府以南的广阔平原,都变成了大岳国的势力范围,然而,岳诚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控制这片区域,他的兵力只覆盖了大名府三镇,其余地方处于无主状态。 如果坐视不理,金国第三次南征的时候,会用扶植的傀儡占据这片区域,因为京师告破之后,大宋国力变弱,已经没有能力管辖这片区域,与其让给金人,不如据为已有。 这份刚刚发布的地图,让未来变成了既定事实,天下人第一次知道大岳国的名号,也第一次知道,天下已经三分!!!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岳诚没工夫管赵嬛,赵嬛也没回去,每天都跟河渠公事一起整理地图附录,闲暇时分,偷摸的跑到岳诚住处溜达一圈,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经过赵嬛的观察,他懒散,不修边幅,爱吃零食,卧房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女子,甚至连个贴身的小婢都没有,从来不让下人帮忙穿衣洗漱,凡事亲力亲为,高兴了就到校场疯魔乱舞,不高兴就躺着,一通乱吃,实在是个很简单的男子,跟显肃皇后说的完全不一样,不禁让她怀疑,显肃皇后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 然而通过地图这件事,让赵嬛意识到,岳诚是站在大岳国这边的,朝廷的死敌,标准的反贼,而她是宋国的公主,两人的立场截然不同,她只能相信显肃皇后,小心翼翼的观察岳诚,与他保持距离。 这天晌午,毒辣的太阳灼烤着大地,园子里蝉鸣阵阵,赵嬛在回廊下面选个阴凉的角落,独自抄写河渠治理附录,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写了没多大会,便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额头沁凉,惊醒了她,抬头一看,岳诚拿着一块冰,笑眯眯的站在他旁边,刚才用冰块贴住她额头,帮她降暑呢。 她好奇的问道:“这里也有冰块?” 岳诚把冰块递给她:“不能有吗,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虽然古人早就学会制冰了,但是制冰的原材料不好找,存储也是门学问,一般人不会,何况现在是盛夏,洛州这种小地方应该没有才对,没想到岳诚三天两头吃冰镇水果,好像存了不少。 一问才知道,他是利用硝石矿自己制造的,赵嬛扁扁小嘴:“你很聪明嘛,为什么当反贼呢?” 第163章--杀人诛心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摊开手一笑:“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有些人自以为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害了自己,比如前些年在江南聚众闹事的方腊,还有在河北兴风作浪的王善,他们都觉得大宋完了,大宋完了吗,没有,九哥乃是民心所向,一定会平定天下的,假若不想沦落到他们那种下场,我劝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岳诚放声大笑,鼻涕泡都笑出来了,赵嬛气鼓鼓的叉起小蛮腰:“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是个聪明人,才好心提醒你,换了别人我才不管。” 岳诚倚着回廊柱子,含笑打量这位容貌稚嫩却又自作聪明的小帝姬,从花丛中掐了一支盛放的月季,放到她手心里:“多谢姑娘美意,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回不了头。” 赵嬛把鲜花放到琼鼻下闻了闻,插到鬓发上,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坐到岳诚对面,状似无意的回道:“只要你听我的,我能救你性命。” “是吗?” 越来越有趣了,某些人露出了狐狸尾巴。 又听赵嬛说:“你变着法的招揽民心,兵力肯定不足,心里也很害怕,对不对,其实你不用怕,只要你娶了帝姬中的一位,变成皇族驸马,姐姐们自然会替你求情,到时候咱们变成一家人,九哥就不会杀你啦,你也得到了荣华富贵,岂不是一举两得。” 岳诚直起身子,笑吟吟的打量着她:“你也挺聪明啊,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那么依你看,我该娶帝姬中的哪一位?” 得了一番夸奖,赵嬛甚是得意:“那就要看你的眼光喽,总之你不能对姐姐们无礼,把我们哄高兴了,将来才会替你说好话嘛。” 岳诚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我娶你好不好?” 霎时间赵嬛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呼吸都屏住了,羞答答的横他一眼,嗫嚅道:“别开玩笑,你真的想娶我啊?为什么?” “因为你美艳无双,身段婀娜,聪明贤惠,抱到家里肯定是个贤内助,男人得了你这样的娇妻,那是一辈子的福气,我也想沾沾福气。” 赵嬛脸色更红了,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小手拨弄着裙衫,内心纠结极了,怎么说呢,她不觉得岳诚在吹捧她,从小她就是皇宫里最受喜爱的帝姬,大家都喜欢她,逢年过节,她总能第一个猜出父皇出的灯谜,公认的聪明,美貌也不亚于其它姐妹,当然了,比起赵福金稍逊一筹,但也差不了多少,起码她自己是这样认为。 最最重要的一点,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入过她的法眼,也没有哪个男人对她说过这样的情话,岳诚说了,岳诚也是个聪明人,他博学多才,胸怀天下,武艺出众。 不觉得很般配吗? 般配,般配极了。 赵嬛自我感觉良好,羞答答的垂下头,像蚊子似的哼哼着回答:“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凡事都要听我的,绝不能与皇兄为敌,你若答应,我就……” 小手被岳诚握住了,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便任由他握着,心头小鹿乱撞,眼前阵阵眩晕,有种迷迷糊糊的幸福感。 恍惚间嗅到一股雄浑的男性气息,纤腰被他托住。 他靠近身畔,往那娇艳欲滴的樱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又一口,赵嬛欲迎还羞,笨拙的扬起头回应着,两人就像交颈的天鹅,在回廊下悱恻缠绵。 为何突然发展到这一步,赵嬛也不知道,就觉得很迷糊。 等她清醒过来,热烈的拥吻已经停下,她气喘吁吁的依偎在岳诚胸前,忽然觉得很对不起显肃皇后,显肃皇后让她来调查岳诚的底细,她倒好,调查到人家怀里了。 她拽住岳诚的衣襟,轻声道:“三郎,你真的欢喜人家吗?” 岳诚点头:“当然了,我不仅喜欢你,我还要娶你为妻,一生一世与你在一起,咱们生一堆娃,坐享天伦之乐好不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竟有种如梦似幻的错觉,赵嬛羞答答的啐他一口:“想得美,我才不要给你生娃,你先听我话,去跟皇兄认个错才是正经。” “好啊。”他忽然猛拍大腿:“糟糕,险些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我得去京师退婚,然后才能娶你为妻。” “什么?” 幸福的大厦忽然倒塌了,赵嬛腾地一下跳起来,柳眉倒竖的责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已经娶妻了,要休妻不成? 岳诚遗憾万分的叹道:“这还是你九哥干的好事,当初给我许了门婚事,是东京留守宗泽的女儿宗九娘,那婆娘可厉害了,我不敢见她,这个婚,暂时退不成,抱歉啊,暂时娶不了你。” 赵嬛眨巴着美眸愣了片刻,抬头打量他,忽然从他笑吟吟的脸上看到一丝戏谑,原来刚才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他在逗她玩。 回想自己刚才的丑态,赵嬛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贼子,欺人太甚! 赵嬛气炸了肺,劈手一耳光,朝他脸上招呼。 他娴熟的躲开,握住那对柔荑,疑惑道:“娘子怎么突然生气了,别生气啊,你还小嘛,等你长大了,我再娶你也不迟。” 刚才赵嬛羞红了脸,此时则是气的脸膛通红:“休说那等浑话,你这个大骗子,本公主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你,你且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让皇兄杀了你!” 岳诚毫不在意她的威胁,两手托住后脑勺,淡淡道:“你说赵老九吗,别难为他了,他没钱也没兵,为了坐稳皇位,天天跟手下的大将周旋,他可没工夫替你出气,对了,他可能都不想见到你,因为你要是回去了,你爹也要回去,你们一家三个皇帝,到底听谁的啊?” 眼看赵嬛愣住了,岳诚禁不住纵声大笑。 杀人诛心啊。 调戏了小美人也就罢了,还把人家的希望扑灭了,这事办的不地道,不过岳诚实在是太想说出口了,他想看看这些天真的公主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看来还不知道。 第164章--找钥匙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真相很残酷,有时候,人宁愿生活在假象之中,也不愿意接受现实,对皇室女眷来说,残酷的现实就是,除了把他们送给江南的军政大臣进行联姻,没有太大的价值。 这件事赵构已经做了,自从俘虏逃散的消息传到南方,立刻冒出一批落难公主与赵构相认,兄妹重逢,赵构痛哭一场,然后把她们许配给手下的将领和大臣。 速度太快了点,估摸着坐火车才能赶到,那批人显然是假的,所以就有一个问题,赵构是脸盲吗,他连自己的亲兄妹都认不出来了吗,还是他脑子秀逗了,让人给骗了? 说穿了太伤人,岳诚没说。 即便如此,也把赵嬛气的够呛,回到姐妹们居住的璞玉园,闷头哭了一场,显肃皇后、显仁皇后以及其它的姐妹,纷纷上来询问,这是怎么了,为何回来就哭? 赵嬛抽抽噎噎的说:“那贼子欺人太甚,我辛辛苦苦替他抄录了好几天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他,他骂我。” 被耍了一把,还不好意思说。 显仁皇后揉捏着她的削肩,安慰道:“些许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比起金人的狠辣手段,算是很温和了,对了,你这次去了好几天,打听到什么没有?” 显肃皇后在一旁催促:“别哭了,先说正事。” 于是她省略了自己和岳诚缠绵悱恻的那段丑事,把其余的见闻一一道来,显肃皇后听完吃了一惊,蹙眉道:“他竟有这等本事,看来之前小觑了他。” 显仁皇后比较温和:“单看这件事,其实是一件好事,禁军一片糜烂,毫无战力,抵御北方入侵的中坚力量,还是要在民间寻找,岳三郎绘制地图,让百姓们看到山河破碎,进而唤醒沉睡的民力,将来金人再次入侵,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是好,但不能为大宋所用。 印刷的地图在洛州流传,赵嬛带回来一份,展开之后,皇室女眷们也看了看,显肃皇后指着两河一带的广袤平原,冷笑道:“贼子的野心昭然若揭,明明是大宋的国土,他却写成大岳国,裂土封疆,他是铁了心要造反啊。” 显仁皇后微微叹了口气:“这岳三郎胆子真不小。” 终究是一介妇孺,军国大事她们无能为力,比起担忧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不如想想怎么逃出洛州。 由于武德园的看守不太严格,闲暇时,她们也能在园子里走动,使得显肃皇后无意中找到一位忠于宋庭的仁人志士,昨夜两人密谋,约定六月初一的子时,帮助她们逃出武德园。 诸位帝姬大喜,忙问那人是谁。 显肃皇后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是个和尚,法号三从,曾在京师大相国寺挂单,有幸见过太上皇,相谈甚欢,还得了太上皇一件御赐袈裟,佛家讲究因果报应,这和尚想要报答太上皇的知遇之恩,假装来武德园化缘,找到了我。” “如此甚好,可他一个人,咱们20个人,怎么才能无声无息的逃出去?”显仁皇后问。 “三从和尚说,武德园外松内紧,看似能够随意走动,想要出去,其实不容易,但是园子东头有个角门,找到东角门的钥匙,他就能帮我们逃离此地。” “钥匙在哪?” 这时显肃皇后看向赵璎珞和赵嬛:“你们俩进过那贼子的卧房,有没有看到什么钥匙?” 两女低头回忆,继而齐齐点头:“床头的帷帐上,好像挂了一串钥匙,圆盘形状,钥匙很多,应该是整个园子所有的钥匙串,找机会把这串钥匙偷过来?” 自然是要偷过来的,不然过不了东角门。 派谁去偷是个大问题。 显肃皇后一一扫视诸位帝姬,寻找合适的人选,最后视线落到大宋第一帝姬赵福金身上,她把赵福金拉出来,握住她的手道:“福金,此事成与不成,就看你了。” 其它的帝姬要么胆小怯弱,要么自作聪明,唯独赵福金刚强耿直,与她美艳阴柔的外貌截然不同,是个直来直去的好姑娘,显肃皇后把大事交给她,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娘娘放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把钥匙拿到手!” 前两次跟那贼子交手,都没有成功,说不定已经露出了马脚,这次用什么借口接近他呢,大家想了半天,没什么好办法,不如来个单刀直入,用赵福金倾国倾城的美貌色诱他。 而且那串钥匙在床头,色诱最容易得手。 这样一来,赵福金必须献身了。 大家担心她不同意,都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她听见了姐妹们的议论,坦然接受了这个计策,翌日清晨,又是那送饭的家丁,赵福金直接站起来说:“我要见大官人!” 隔三差五领着一个帝姬去见岳诚,那家丁也习惯了,就是心里有点酸,一屋子美艳帝姬,三天两头的巡幸,坐享齐人之福,大官人啊大官人,您吃的消吗? 不管能不能吃得消,反正这种好事轮不到他。 到了后宅,家丁退散,赵福金整理了一下裙衫,对着井水打量自己的容颜,为了一次成功,昨夜十几个姐妹一起给她化妆,把最好的衣裳借给她,把她打扮的光彩照人。 满头珠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云鬓半拢,雪白的秀额上贴了一点朱砂,与那娇艳的红唇交相辉映,美艳绝伦,犹如盛放的牡丹,不愧为大宋第一帝姬,单是这张脸就足以艳压群芳。 她从水井旁边站起来,把襦裙的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里面绯红色的抹胸,然后深吸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卧房,在这之前,她预想了七八种反应,见色起意怎么应对,毫不在意怎么应对,她都想到了。 可是她没想到,岳诚压根儿不在。 好机会! 赵福金拎着裙裾,连忙跑进里间寻找那串钥匙,床头上的确有个挂钩,但是没钥匙,想来是妹妹们记错了,于是她翻箱倒柜的寻找,一边找一边隔着窗户朝外面窥视,生怕他回来了。 就在这时,空空荡荡的卧房里冒出一声询问:“你在找什么?” 第165章--你在找我吗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声音来的太突然,赵福金毫无防备,顿时后心发凉,冷汗涔涔而下,僵直了身子没敢动,过了片刻,回头观瞧,卧房里没有人啊,窗外阳光静好,鸟雀在回廊下啾啾脆鸣,也没有人经过。 奇怪了,刚才是谁在说话? 正当她迷惑不解的时候,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到娇臀上,她像触电一样惊呼着跳到一旁,捂着娇臀,脸蛋通红,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可是仍然没有人,真是见鬼了。 这时岳诚站在她身后,隔空一划,取下来千樱的卡牌,拍拍她的削肩:“你在找我吗?” “啊!” 尖叫声洞穿屋宇,赵福金简直要吓尿了,捂着心口连连后退,扑倒了圆凳,跌坐在八仙桌旁,指着他颤声道:“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屋里明明没人。” 岳诚笑眯眯的摊开手:“谁说屋里没人,我一直都在你身后啊,只不过你全神贯注的找东西,没注意到我而已,话说回来,你跑到我的卧房翻箱倒柜,到底在找什么?” “我,我……”幸亏早有准备,赵福金举起破烂的衣袖:“这件襦裙自从去年离开京师就一直穿着,已经穿烂了,方便的话,想跟你讨一件襦裙。” 岳诚拿起她葱白的玉臂,视线顺着玉臂上移,落到她美艳无双的脸颊上。 像这样的美人,但凡是个正常男子都无法漠视,岳诚也无法免俗,打量着她笑道:“不愧是大宋第一帝姬,果然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想要衣裳是吧,我替你问问管家。” 说罢拍拍手。 管家种旬快步走进卧房,得知情况之后回道:“武德园的库房里原本有上百匹布,是前任主人留下的,用来裁剪裙衫绰绰有余,可是年前园子里无人照应,被老鼠啃烂了。” 既如此,就出去买几匹布吧。 岳诚套上襕衫,脚蹬虎纹金线靴,施施然的走出房门,回头一看,赵福金还愣在那里,打个响指,赵福金回过神来,快步跟上,临走时一直盯着种旬腰间的钥匙串。 原来钥匙在管家手里。 车马已经备好,停在大门外,马夫亦步亦趋的站在门口陪笑,还有个丫鬟过来搀扶赵福金,显然把她当成了武德园的女主人,马车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岳诚不坐车,旁边树桩上拴着他的大宛马。 赵福金心中一动,说自己也想骑马。 岳诚便问:“你会骑马?” “不会,与你同乘一骑可否?” 这要是在后世,相当于送女生回家的时候被请到家里喝茶,那是相当明确的暗示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岳诚让马夫换个宽敞点的马鞍,说声得罪,托住娇臀,将她扶上马背,然后纵身一跃,坐在她身后。 几缕青丝摩挲着脸庞,撩拨着岳诚的心弦,还有淡淡的体香传来,闻之心旷神怡,岳诚一手按住赵福金的小腹,一手握住马缰,看着她通红的耳垂淡淡一笑,叮嘱她坐好了,旋即轻夹马腹,大宛马十分神骏,像炮弹一样激射而出,把赵福金吓一跳。 这日天气晴朗,日头温和,不冷也不热,正是个出城踏青的好日子,岳诚没有急着去布行,骑马先去城外溜达了一圈。 自从金人北归之后,中原各地的城邦渐渐恢复了生机,质朴的东方民族骨子里吃苦耐好,不用朝廷管理,也能把日子过好,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管理,所以无为而治也不是没有道理,比如这洛州城,城外农田遍布,贫苦百姓正在重新开垦田地,已经初见成效,官道两旁种满了青苗,道旁绿树成荫,杨柳依依,来往的货担郎穿梭叫卖,行走期间,不禁让人感慨,守住这份和平是多么的重要。 岳诚正在查看民情,怀里的美人忽然问:“那管家可靠吗?” “为何有此一问?” “记得以前在宫里的时候,经常有宫女太监串通一气,偷公主后妃的东西,你孤身一人来到洛州,身怀巨富,买下这么大的宅子,管家又不是自己人,背地里做手脚,你可不知道……钥匙最好不要给他保管。” 岳诚淡淡一笑:“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关心,不过你多虑了,种旬乃是种师道的后人,种师道何许人也,我大宋雄狮虎将,种家军也素有威名,哪怕为了这份家族荣耀,我觉得他也不至于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丑事,何况我给他的工钱也不少,每月20吊钱。” “终归是小心些的好。” “别提这些无聊的琐事了,你想裁什么样的衣衫?” 赵福金握住他的手:“你喜欢看我穿什么样的衣衫,就裁什么样的衣衫。” 好家伙,这一招堪称杀手锏,哪怕岳诚在后世的情场上见过不少世面,也有点扛不住,忒会撩了,岳诚揉着她精巧的下巴哈哈一笑,调转马头,去城里的布行。 洛州有三大布行,其中,西市锦绣布行的生意最好,掌柜的来自蜀中,自营自销,每年从蜀中运来一批精致的蜀锦,锦缎华美秀丽,洛州的豪门大户供不应求。 最近日子太平,又重新开张了,门前串线灯笼高高挂起,正当午,进进出出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生意极好。 岳诚把大宛马交给门口的小厮,扔过去两块碎银子,那小厮满脸喜色的接住,高声唱喏:“武德园岳大官人到访!” 嚯。 名气真不是盖的。 自从花费十万贯买来几千个工匠,他在洛州就出名了,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锦绣布行的掌柜方员外也不例外,忙不迭的出来迎接,站在门口连连打恭,脸都笑出了褶子:“呦,这不是岳大官人嘛,您能来这里,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岳诚笑着抱拳回礼:“客气客气。” 跟在他后面的赵福金和方员外打了个照面,方员外啧啧叹道:“这位小娘子好生艳丽,恐怕锁在铜雀台上的大小乔,也比之不如啊,岳大官人好福气,那白脸曹操也比不上您呢。” 要么说他生意好呢,忒会说话了,不来个一掷千金都对不起他这番恭维,岳诚也没能免俗,指着身边的美娇娘:“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蜀锦拿来,给她裁几身衣裳。” 第166章--找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好嘞,靛衣绯衣,给小娘子量一下身段。” 布行里的两个使唤丫头笑吟吟的跑过来,一左一右搀着赵福金,去里面量体裁衣,裁剪衣衫需要些时间,在门口干站着,可不像回事,方员外把岳诚请到二楼,奉上一壶香茗,陪他坐下聊了会。 得知这位掌柜的来自川蜀,岳诚随口问道:“川蜀现今在谁手中?” 方员外讷讷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然是在朝廷手里,还能在谁手里?”作为一个本分的生意人,他不敢妄言朝政,谁知道哪天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惹出什么祸端呢。 岳诚也是一笑:“你不用怕,我就是随便问问,不会到处乱说。” 方员外犹豫片刻道:“去年京师告破,皇族成为俘虏,消息传到川蜀,蜀地已然大乱,又听说金人在西京驻扎了许多兵马,似乎想要从陕地入川,地方官狠狠搜刮一笔,沿江南下,跑了,今年还好些,新皇帝派遣一个叫张浚的经营陕川两地,任命其为川陕宣府制置使,军政大权集于一身,此人经营的还不错,川蜀安定下来了。” 张浚啊,岳诚听说过这个人,志大才疏,历史评价不太好,西北军在他的带领下吃了几次败仗,损耗不小,最后逼的吴玠吴麟兄弟拼命据守大散关,才保住川蜀。 正在回想历史典故,忽然听见窗外蹄声隆隆,几个皂衣公差,骑马穿过闹市,撞翻了货担郎的摊位,还对他们打骂呵斥,有人不服,顶嘴几句,竟被绑到树上鞭笞。 好大的官威,这是哪个衙门底下的胥吏? 方员外叹了口气道:“大官人有所不知,前几天有个刺客闯进州府衙门,砍断知州家公子一条手臂,扬长而去,刘知州勃然大怒,封锁城门大肆搜捕,把这洛州搞的鸡犬不宁。” 知州家的公子,那不就是刘麟吗。 前几天岳诚发现了门神卡的奥秘,小试身手,蒙面闯进州府衙门,大闹一场,顺手砍断刘麟的狗爪子,替赵璎珞出了口气,所以这场闹剧还跟他有关呢。 再看窗外,几个衙役把闹事的百姓鞭打一顿,五花大绑,送进司理院大牢,扬言此人跟刺客有关,应当带回去用刑拷问,囚犯家眷哭天抢地,怎么哀求都不行。 听见旁人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使钱出不来。 太阳底下无新事,岳诚稍微思忖,明白了过来,他们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趁着刘豫查找刺客,从中捞钱呢。 领头的巡捕官名叫燕七,怀里抱着一把手刀,一脚踹开求饶的家眷,耀武扬威的喝道:“休得干扰我等公干,明日去司理院听审,倘若窝藏了刺客,别想活着出来,走,接着搜!” 那燕七领着一群衙役在街上横冲直撞,名为搜查,实际上跟强盗差不多,路边来不及收走的水果摊位,拿了就吃,吃完也不给钱,冲进两旁的商铺,看见哪些值钱,揣兜里就走,倘若店家阻拦,立刻查抄店铺,打着搜捕刺客的名头,一通打砸抢,店家欲哭无泪,还不如让他们直接拿走呢,这样损失更大。 不大会,燕七带人闯进锦绣布行,方员外连忙下去迎接,从袖兜里摸出两把铜钱,塞给搜查的衙役,衙役手脚规矩多了,什么也没动,随后方员外命人抱过来两匹蜀锦,塞到燕七手中。 燕七摩挲着精美的绸缎,眉眼儿乐开了花,嘴里却说:“方掌柜的这是干什么,我等奉命公干,与百姓秋毫无犯,岂能随随便便收你的礼物,回去见了知州大人说不清啊。” 方员外握住燕七的手:“怎么会说不清呢,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平日里也有走动,最近七爷喜得贵子,我还没来得及登门道喜,这不是赶巧了吗,正好拿这两匹布,给那小娃添置一些衣裳。” “方员外有心了呀,多谢多谢。” “改日做酒可不要忘了我。” “一定一定。” 其实方员外根本不认识这鸟厮,头一回见,也不知道他家有没有喜得贵子,可是在这洛州做买卖,总少不了跟当地的官差打交道,送点小恩小惠,换个平安,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人相谈甚欢,就差割鸡头拜把子了,不过刺客还没抓到,面子工夫总要做一下,燕七抱拳道:“得罪了方掌柜的,知府大人有令,掘地三尺也要捉到刺客,我等必须进去搜查一下。” “那当然,七爷随便搜。” 方员外撤身让开,燕七大手一挥,喝道:“手脚干净些,别弄脏了方员外的好布!” 衙役分成两队,穿过中堂的小门,去后院搜查刺客,就在这时,赵福金穿着刚刚裁好的蜀锦,娉娉婷婷的走出来,一袭鹅黄色的鸳鸯戏水刺绣裙衫,腰间缀着一条粉色犀带,脚蹬金面儿彩线绣花鞋,满头珠翠,玉霞微红,仿佛天宫的仙子下凡了,把那群衙役看的目瞪口呆,好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有个见色起意的衙役,握住赵福金的皓腕,贱笑着眨眼:“小娘子好才貌,陪我们兄弟吃几壶热酒可好?” 其余的衙役也上来拖拽。 将她团团围住。 赵福金在金营里也算见过些世面,慌乱只是一瞬间,旋即冷静下来,扯开嗓门,朝二楼喊救命,应声飞来一个酒壶,当啷,砸到那嘴里犯贱的衙役头上,砸的头破血流。 那衙役捂着额头大骂:“好泼才,竟敢偷袭你爷爷,有胆的下来放对儿。” 岳诚直接从二楼的美人靠上跳进后院,不等那群衙役反应过来,已经把赵福金拉到身后,两手环胸,噙着冷笑打量他们:“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刘豫手底下果然都是一堆废柴!” “大胆,竟敢辱骂知州!” “将其拿下!” “带回司理院大刑伺候!” 他们那点手段,欺负老百姓还可以,欺负到岳诚头上,那真是找死,最近他对打架很感兴趣呢,从赵福金头上拔出一根金簪,飞身上前,刺入那衙役的喉头。 第167章--你的手臂是我砍的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登时鲜血飞溅,那衙役捂着喉咙,倒地不起,其余人见状,纷纷拔刀冲上来,四面合围,占尽了优势,在场的衙役也不少,足有七八个,然而真到了交手的时候,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岳诚只凭一根金簪,就把这群为虎作伥的废柴收拾的服服帖帖,倒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口,也不是不敢,是不能,脖子上捅个窟窿,命丧黄泉了。 端的是狠辣。 这可把燕七吓住了,带来这么多兄弟,顷刻间死的干干净净,除了金兵没见过这么狠的,剩他一个,如何是好? 上去打吧,不是对手,不打吧,身披皂衣,奉命办差,后面这么多百姓看着呢,以后怎么抬头做人,燕七内心天人交战,左右为难,急的都快嘴上起泡了。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他说:“看你手段了得,想必也是名震一方的草莽好汉,本官不杀无名之辈,你姓甚名谁,细细道来。” 岳诚把染血的金簪擦拭干净,重新插到赵福金的鬓发上,淡淡一笑:“还有人不认识我吗,我住在武德园。” “原来你就是在东市一掷千金的外地巨贾,好,很好,巨贾也罢,贫农也罢,光天化日之下,杀了我州府衙门这么多兄弟,你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洛州吗?” 岳诚找把椅子,风轻云淡的坐下:“我没想走。” “……” 要不要这么嚣张啊,成心作对是吧,燕七心里暗暗骂娘,嘴上却说:“你不走,我得走了,死去的这八位兄弟,均是我的同僚挚友,待我安葬了他们,再来与你算账!” 说罢回头招呼一声,让方员外安排两辆双辕车,把院子里的尸体送到州府衙门,这样一来,燕七就能脱身了,至于他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还是一帮人,那就不好说了,反正他不会吃亏。 方员外两头都不敢得罪,送来双辕车,往院子里一扔,没敢帮他们运送尸体,燕七一个个的把尸体抬到车上,抬到第三具尸体的时候,一只脚踩到尸体上,抬头一看,竟是岳诚。 岳诚似笑非笑的俯视着燕七:“不用麻烦了,我替你安葬他们,你不是要跟我算账吗,来吧,或许待会还要安葬你呢。” “……”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说好了安葬完兄弟再打,非要现在打,打架很好玩吗,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人这一生最宝贵的是生命,能不能不要这么草率? 燕七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突然很渴望天边飞来一只大雕,把自己叼走,下场怎样先不说,起码不会这么尴尬。 人要是胆怯了,眼神也会露怯,藏不住的,岳诚打量着他问道:“你要是不敢打,大可以跪下求我饶你一命,我与你无冤无仇,是你属下兄弟调戏了这位姑娘,与你无干,我没必要杀你。” “放屁!”堂堂巡捕官,岂能向凶手跪地求饶,就算跪,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啊,现在这种情况,打死也不能跪,燕七鼓足勇气回道:“你且等着,上个茅厕就来收拾你!” “茅厕在这边,你去哪?” 回头要走的燕七僵直了身子,这一刹那,他好像听见了人群中有人偷笑,可恶,太可恶了,半世英名,毁于一旦,不管这家伙是谁,燕七都打定了主意要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但是眼前的难题怎么解决呢? 尴尬在沉默中酝酿,仿佛没有尽头,对燕七来说,这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幸好关键时刻有人来救场了,知州家的公子刘麟听说锦绣布行有人行凶,急匆匆的骑马赶来。 一条袖子空空荡荡,胳膊断了,骑马有点别扭,半路差点摔下来,到达现场之后,皱眉喝道:“刺客是不是在这里?” 没人回答。 到了布行后院一看,不禁豁然变色,竟然死了八个衙役,忙问怎么回事,燕七指指对面的岳诚,低声道:“公子小心,此人武艺出众,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官差,想必跟那刺客有些关系。” 就在几天前,岳诚还从刘家父子手里买走了三个皇室女眷,私下做了笔五万贯的生意,可以说是刘家父子的摇钱树,他怎么会跟刺客有关系呢,刘麟一巴掌呼到燕七脸上。 燕七被打懵了,捂着脸:“公子为何打我?” 刘麟厉声道:“蠢货,岳大官人与我私交甚好,几天前我们还在府上喝茶,他怎么会蒙面袭击我,再者说,岳大官人家财万贯,他用得着亲自动手吗,动动脑子啊你!” 燕七郁闷了,心说我也觉得不是他啊,可他拼了命的找我麻烦,还杀了这么多人,后面许多百姓看着,总不能直接放了吧,脸还要不要了,巡捕官还当不当了? 不过刘麟出面训斥一顿,反倒给了他一个台阶,燕七抱拳说声得罪,扭头走人,打发了这不中用的废物,刘麟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岳大官人为何一怒之下,闹出这些个人命案?” 细说起来,这些人也是该死,打着捉刺客的幌子,在洛州城内欺压百姓,索求贿赂,小到一个梨,两个枣,大到价值数百两的蜀锦,都是他们讹诈的对象,遇见美貌的小娘子,还敢当街调戏,没想到碰见个硬茬,被当场斩杀了。 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但是没人替他们喊冤,都觉得岳诚杀的好! 搞明白了此中缘由,刘麟走到他身边,悄声道:“岳大官人为民除害固然是好事,可这官差不能白死,依我看,折中一下,大官人出个棺材本,好让我平息这场争端。” 岳诚噙着冷笑问:“你要多少?” “一户人家一千两,八个人八千两,外加抚恤安置,怎么也得上万两的银子才好敷衍过去,这还是我从中说项的功劳,否则闹将起来,不好办啊。” 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趁机捞点油水,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刘家父子是这样的人,也难怪底下的衙役鱼肉百姓了。 不过这笔钱岳诚给了。 刘麟惊喜不已,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讹了一笔,意外之喜啊,临走时还请他有空去府上品茶,他淡淡一笑,凑到刘麟的耳边低声道:“如果我说你的手臂是我砍的,你还会请我喝茶吗?” 第168章--蜀锦失窃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刘麟愣在原地,岳诚什么时候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一无所知,甚至觉得自己刚才幻听了,那不是真的,岳诚还是那个人傻钱多的大傻帽,一切都是误会。 可是理智告诉他,自己没听错,起码岳诚脸上戏谑的冷笑不是假的,一闪而逝的嘲讽,他捕捉到了,那是对他的嘲讽,发自内心的嘲讽。 饱含蔑视。 就这样愣了足有半刻钟,刘麟握住自己空荡荡的袖筒,忽然一把扯下袖筒,回头怒喝:“姓岳的!” 人早已经走远了。 其实砍断刘麟的手臂只是一时兴起,没打算告诉他,谁也不想自找麻烦,可这鸟厮的嘴脸过于丑恶,而他恰好是个恶趣味的人,不说出来心里难受,说了之后,心里痛快多了。 回程路上哼着小曲儿,笑容满面,骑着马手舞足蹈,怀里还坐着一个妙人儿,共用一个马鞍,他来回挪动,坐在前面的赵福金总觉得下面不对劲,回头瞪他一眼,他问:“怎么了?” 赵福金往前挪了挪,讷讷道:“刚才谢谢你。” “嗐,不用谢,也不全是为了你。” “刘家父子都不是好东西,你已经得罪他们了,为何还给钱?” 岳诚笑的颇有几分玩味:“他们是我的保险柜,钱存在那里,早晚是要取出来的。” “保险柜是什么?” “额……” 这个解释起来就有点费劲了,说了她也不懂,正好前面有卖胭脂水粉的,岳诚打发她去挑选,随后游玩半晌,天黑了赶回武德园。 这次出门买了不少东西,蜀锦云锦,鞋帽披帛,胭脂水粉,足足装了半车,赵福金看上去很高兴,回到武德园之后,没有立刻去跟姐妹们团聚,而是在岳诚的卧房里收拾这些女儿家的小玩意,美女是用来欣赏的,她不走,岳诚自然也不会撵人。 就这样,赵福金整理锦缎披帛直到半夜, 翌日清晨,岳诚被一声尖叫惊醒,揉着惺忪睡眼出门一看,赵福金气鼓鼓的叉着小蛮腰,站在回廊下,昨天买来的衣裳和胭脂洒了一地,岳诚便问:“你干嘛呢?” 赵福金说:“昨天大官人送我的上好蜀锦,少了两匹。” “哦。” 所以呢,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大清早为了这点小事发神经,至于吗? 赵福金见他没什么反应,音调抬高八度:“有人偷了我的蜀锦!” “不会吧。” “怎么不会,难道我还能监守自盗不成,定是府里的下人干的,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孤身一人来洛州,身边这么多下人,保不齐哪个手脚不干净,还真让我说中了。” 昨天挑选蜀锦的时候,岳诚也在场,总共买了六匹布,裁了三套裙衫,两件褙子,四条披帛,还剩五匹,赵福金把这五匹布放到东厢房的柜子里,今天起来一看,只剩三匹布。 岳诚挠着下巴过去查看,好像真被偷了,心里也很疑惑,便问:“昨晚谁进过你的房间?” 赵福金俏脸一红:“除了你还有谁?” 她身姿婀娜,容貌艳丽,活脱脱一个大宋时装模特,既然买来这么多好看的衣裳,不穿上让岳诚看看,钱岂不是白花了,岳诚昨晚跑到东厢房欣赏时装表演,试完衣裳,又玩了会五子棋才各自睡下。 岳诚翻个白眼:“总不能是我偷的。” 赵福金来回踱步,思忖片刻回道:“其实除了你,还有一个人进过东厢房。” “谁?” “管家种旬,种旬掌管着武德园所有的钥匙,昨晚收拾东厢房的时候,就是他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让丫鬟进去打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如蚊蝇。 因为说这话的时候,岳诚的脸色变了,深深地瞥了赵福金一眼,赵福金的意思是,种旬偷了那两匹蜀锦,可是在岳诚看来,出身于种家军的种旬,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丑事。 赵福金挪着小碎步走到他身边,两根纤巧的手指捏住他的衣袖,轻轻摇晃着撒娇:“人家最喜欢那两匹锦缎,偏巧被贼人偷了去,怎生是好嘛,要不你把种旬叫过来问一问。” 岳诚轻轻甩开她的纠缠,淡淡道:“算了吧,些许小事,没必要追究,你若真的喜欢,我让家丁再去一趟锦绣布行,另买两匹。” “可是方员外说了,那两匹云锦纹的蜀锦是绝品,当年在京师也是绝无仅有的,一年才织了那么三四匹,昨天方员外把布行里的孤品都给咱们了,没有存货,至少要等到明年才有。” 岳诚禁不住笑了:“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呢,你可是大宋帝姬,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什么样的珍奇宝物没见过,区区两匹蜀锦,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吧?” 赵福金的回答也是有理有据:“可是大官人最喜欢婢子穿那个色的蜀锦啊,若非如此,不要也罢。”说罢坐在床沿上,垂着头,生闷气,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老话常说,女为悦己者容,赵福金为了讨好岳诚才刨根问底,问来问去,反倒被他怀疑,不生气才怪呢,岳诚走到她身边,刮刮她的琼鼻:“没想到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赵福金拧开身子,对着帷帐抱怨:“国破家亡,我们这些姐妹说是帝姬,其实和寻常人家的丫鬟有什么区别,你把我们买了来,这辈子就只能跟你了,自然要你开心才好,如今你又来取笑我们,莫非真把我们当成了青楼里的下贱胚子?” 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暗暗垂泪。 所以说不能跟女人吵架,吵来吵去,错的总是男人,岳诚还想替种旬辩解,想了想算了,揽住她的削肩安慰道:“别哭了,待会我去找种旬问问,如果真是他偷的,我饶不了他!” 赵福金往他怀里一钻,善意的提醒道:“往常显肃皇后掌管后宫的时候就常说,一个人的品性至关重要,如若不行,绝不能掌管重要物品,大官人好不容易置办了这片家业,可不能毁在他手里,至少武德园的钥匙不能让他拿着。” 第169章--校场闲话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在锦绣布行替她出头,斩杀了调戏她的衙役,事后她也表明心迹,愿意夫唱妇随,于是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在东厢房里耳鬓厮磨的调笑片刻,旋即宽衣解带,青天白日的云雨起来。 被称为大宋第一帝姬的赵福金果真是美艳无双,褪去衣衫,白玉无瑕的身段堪称艺术品,该瘦的地方没有半分赘肉,该肥的地方,丰腴柔滑,蜷伏在岳诚怀里婉转娇啼,白笋荡漾,满屋的春光美不胜收,岳诚也是食髓知味,一次不解馋,又来一次,两次之后上演帽子戏法,胡天海地的直到天色大黑才罢手。 完事了托着后脑勺,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的打量帷帐上的流苏,心想现在要是有支烟就好了,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嘛。 忽然腋下传来淡淡的温热,赵福金从被窝里钻出来,脸颊上残留着云雨后的红晕,枕着他的臂膀,低声埋怨:“三郎你也太能折腾了,人家都快让你折腾散架了。” 岳诚哈哈大笑,揽住她的削肩,咸猪手摩挲着那对新摘的白笋:“我就当这是夸我了。” “哪有夸你,夜夜如此,哪个女儿家受得了,对你也没好处啊,流失的精元太多,身子骨遭不住。”叮嘱了他几句,又道:“你不去审问一下那管家吗?” 岳诚捏住她精巧的下巴微微一笑:“我还是先审问你吧,刚才教你的洞房三十六式学会了没有?” 她玉颊绯红的啐了口:“呸呸呸,人家才不学那腌臜招式……哎呀你干什么……又来啊……” 隔天一早,卧榻上的美人累趴下了,铺展三千青丝,面带红潮的酣睡,岳诚伸展双臂,神清气爽的出门锻炼,迎着清风溜达了两圈,恰好走到校场。 不出所料,碰见了正在晨练的种旬,回想昨天的那件事,喊住他问道:“锦绣布行送来的蜀锦,你见过吗?” 种旬收起凤嘴刀微微一愣,摇头:“没见过,怎么了大官人?” “哦,没事。” 凝视着种旬清澈明亮的眼睛,岳诚摆摆手,没有多问。 随后从兵器架上选了一杆红缨枪,闲来无事,主仆二人在校场上切磋了一把,他有合身神技,种旬自然不是对手,不过三五回合,就把种旬手里的兵器挑飞了。 对战半个时辰,种旬苦笑收手:“大官人若要练武,还是专门请一个护院拳师吧,小的实在不想丢人现眼了。” 正好岳诚也打累了,放下兵器,命人去买了两笼包子,扔给种旬一笼,坐在石锁上闲话家常:“其实你的功夫不错了,对了,种师道去世之后,你们种家还有谁?” “不怕大官人笑话,没剩几个了,大多都已经在边疆战死,如今还在军伍之中的只剩两个堂兄,一个在刘光世麾下效命,一个给康王当侍卫统领,都在建康。” 赵构南下之后,临时定都建康。 “你为什么不去呢,以你的身手,混个地方总领不是问题。” 种旬默默地叹了口气,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在武德园的这些日子,岳诚对他不错,而且岳诚跟朝廷不对付,说说也无妨。 “我的堂叔种师道,征战半生,为了朝廷,鞠躬尽瘁,临死还为朝廷的命运担忧,可是高座庙堂的相公们,却看不起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比如上次金国南征,钦宗中了粘罕的奸计,把各地勤王的部队打发走了,堂叔一眼就看破了粘罕的意图,连夜派人去京师送信,没想到信笺石沉大海,朝廷对此没有任何回应,堂叔心急火燎的又派人去京师,这才知道,钦宗宁愿相信一个自称会召唤六甲神兵的神棍,也不信自己手下的大将,你说可笑不可笑!” 种旬捏了捏手里的包子,狠狠咬下一口:“我是亲眼看着堂叔断气的,堂叔壮志未酬,一片苦心付之东流,临走时充满了遗憾,他不明白钦宗为何不信任他,我也不明白,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可我不想走堂叔的老路了。” 岳诚拍拍他的肩膀:“赵桓啊,就是很迷,皇帝当的很糊涂,我估摸着你当面问他,他也解释不出来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做,我感觉那就是个糊涂蛋。” 种旬哈哈大笑,包子馅都喷出来了,抬头看看空荡荡的校场,压低声音:“敢这么评价当朝天子的,也只有大官人你了,跟着大官人厮混,讲话果然痛快。” 嗐,赵桓算什么当朝天子,从俘虏里逃出来也轮不到他,上面有他爹赵佶,下面有他九弟赵构,再者说,他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不适合当皇帝。 摸清了种旬的心意,岳诚直言道:“既然你不想走光明大道,我有一条邪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走。” 种旬一愣:“大官人此言何意?” “虽然你不知道我的来历,这些日子想必也看明白了我是干什么的,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来自大名府,大名府都是些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嗯?” 大名府是红巾军的大本营,红巾军归顺大岳国,他们是一伙揭竿而起的反贼,跟朝廷尿不到一壶,金人也照打不误,在这乱世之中有点特立独行的味道。 而且名气也不小,种旬当然听说过,前阵子,河渠公事还印刷了一本地图呢,把大岳国的国土都标注出来了,什么人会这么做,显然是大岳国的那帮人在幕后操作的。 此时听岳诚亲口说出来,种旬一点也不意外,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抱拳正色道:“不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当尽情挥洒热血,不为权势所动,亦不为外敌所辱,大名府的兄弟做到了,如果大官人不嫌弃,我种旬也想试试!” 岳诚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用不了多久,洛州就会改天换日,做好准备。” 种旬脸色一变:“大官人要联络红巾军拿下洛州?” “那当然,地图上标明的土地,都是我的!” 第170章--种旬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岳诚走后,种旬挥舞着凤嘴刀,又在校场练了两个时辰才回去。 男儿生于天地间,总要做出一番事业,才不枉在人世走一遭,种旬也有自己的追求和梦想,他的梦想和常人不同,不追求高官厚禄,也不想为异族效命,更不会读书考功名,他只上过半年学堂,那太难为他了。 他的梦想是站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缘,审判众生。 无能的权贵,德不配位,他不屑与之为伍,愚忠的臣子,他同情哀叹,却也不想与之同行,他想走出一条崭新的道路,那条路上,明就是明,暗就是暗,没有灰色地带,一切清晰明了,可是活的越久,他越觉得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想要做成一些事,也没那么简单,总要做出妥协,这让他的期盼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直到大岳国横空出世,让他看到了希望,大岳国既不跟朝廷为伍,也不向异族妥协,两边不靠,只靠自己,用自己的方式捍卫这片土地,当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赶走金国的十万大军时,种旬明白了,这才是跟他志同道合的一群人。 所以得到岳诚的邀请之后,他很激动,他很确定岳诚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领袖,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他觉得自己会跟随岳诚的脚步,走出一片新天地。 这天晚上种旬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时而幻想大岳国平定了金国,时而幻想大岳国平定了大宋,无论往哪个方向打,都将打破旧世界的秩序,而那正是他想看到的。 一夜时间就这样在幻想中过去了。 由于睡眠不足,第二天眼泡红肿,哈气连连。 隔壁就是马厩,负责看守马厩的马夫名叫茂才,茂才赶早儿去郊外割草料,每次押车回来,都给种旬捎带一点北门刘家的汤饼,这天也不例外,弄来两个大碗,把热乎的汤饼倒进去,递给他一碗,自己一碗,蹲在回廊下面,边吃边打量他:“这是咋的了种二哥,昨晚上该不会背着兄弟去勾栏里耍了一夜吧,眼泡子肿成这样。” 种旬对齐筷子,赏他个爆栗,然后蹲在旁边喝汤:“你当我跟你似的?” 茂才揉着通红的脑门一笑:“跟我似的,难道你也去后宅偷看大官人夜斗小娘子了?” 种旬脸色一变:“难道府上有刺客?” 哪来的刺客啊,茂才一手张开,一手握拳,啪啪拍了两下,种旬才明白他形容的是男女之事,嘟囔着无聊,闷头继续喝汤,茂才先喝完了,放下饭碗,仰头对着天空感叹:“咱家这位大官人,端的是手腕通天,来到洛州没几天,就置办了偌大的家业,武德园号称洛州第一佳苑,人家分分钟买下来了,园子外头少说几千人,全是给他办差的,州府衙门都不如咱家气派,你说厉不厉害!” 要是换了以前,种旬也会发出这种感叹,现在他明白了,岳诚背后有大岳国撑腰,区区一座宅邸,几千号人,还真不算什么,大名府还有几万兵马呢,不也是他的。 如今种旬投靠了岳诚,自然是乐见其成。 茂才则是一脸艳羡的朝他眨眨眼:“大官人新买的歌妓,你看见没有,端的是美若天仙啊,昨夜我去库房拿草料叉子,路过后宅,看见大官人的卧房亮着灯,过去偷偷瞄了眼,啧啧,大官人拽着歌妓两条腿,那歌妓趴在八仙桌上,激战正酣呢。” 种旬皱眉道:“没事偷看那个干什么,让大官人知道了,仔细你的脑袋,别忘了前儿个大官人去锦绣布行,亲手杀了八个调戏良家女子的衙役,本领好的很。” “这我知道,调戏的不就是那歌妓嘛。” “什么歌妓,那女子不是歌妓。” 茂才有些疑惑:“生的如此美艳,不是勾栏里的红牌又是什么?” “哼哼。” “笑什么,你倒是说啊。” 种旬在武德园当管家,知道的多一些,跟茂才关系也不错,便道:“说了不要往外传,那女子是大官人从刘知州手里买来的,身份非比寻常,乃是大宋的帝姬,排行老五,封号茂德帝姬,名叫赵福金。” 茂才惊讶的合不拢嘴,敢情昨夜在大官人胯下承欢的竟是皇室女眷,那是多尊贵的人物啊,像茂才这样的泥腿子,想都不敢想,却被大官人纳入房中随意把玩。 茂才脸色都变了,许久才讷讷道:“咱家大官人真是色胆包天啊,听说朝廷已经恢复,不怕皇帝老儿秋后算账吗?” 种旬把空碗塞到他怀里:“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瞎操什么心,快去把草料卸了,那匹大宛马不好伺候,要用最好的草料,吃不好尥蹶子,小心被给踹飞了。” 打发了这鸟厮,种旬回屋,从房梁上取下来一串钥匙,钥匙用铁质的圆盘缀着,上面有几十把,整个武德园所有的门厅,都能用这串钥匙打开,岳诚信任他,把钥匙交给他保管,他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每晚都把钥匙藏在房梁的旮旯里,不让任何人知道,白天若是用着了,比如检查库房,就揣着钥匙走一趟。 时值盛夏,园子东头的粮仓大概是进老鼠了,包裹仓廪的草席,破了好几个洞,昨个佃户来汇报,他陪着岳诚在校场练武,没来得及查看,今天一并解决了的好。 既然是鼠患,种旬先去东市找鸡鸭王,从那老媪的住处抱了两只小花猫,提着笼子,慢悠悠的回到武德园,正要把这两只小猫放进粮仓,忽然瞥见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 回头观瞧,敞开的垂花门里,有位身段婀娜的女子,正在远远的打量自己,虽然隔得有点远,种旬还是很快认出了那就是刚刚谈论的女子,赵福金。 赵福金举着一把花伞,娉娉婷婷的走来,看样子是在闲逛,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在种旬身上打转,与主人家的爱妾私下里会面,乃是大忌,种旬加快脚步,不等赵福金走过来,就先一步去粮仓了。 扔进去一兜鸡肝鸡肉,把小花猫哄进去,然后修补破洞的草席,这边正忙着,赵福金忽然进来了! 第171章--搞什么名堂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种旬连忙放下锤头,躬身行礼道:“小的种旬,见过小娘子,小娘子刚裁的蜀锦,还是不要涉足这种腌臜地方了,免得脏了您的绣花鞋,若是挂烂了衣裳,小的更是担待不起。” 赵福金排行老五,年龄稍大,比其它帝姬成熟一些,脾气也偏向沉稳,不动声色的绕着仓廪转圈,随口回道:“你倒是体恤主家,大官人没有白疼你。” “能够得到大官人的赏识,是小的福分。”这是实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 “呃……” 突然来这么一句,种旬有点懵,要说知道,那肯定知道啊,茂德帝姬赵福金嘛,可是堂堂帝姬沦落到这个地步,恐怕说了人家也不会高兴,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要说不知道,会不会显得自己有点傻? 种旬干脆绕过这个问题:“小娘子找到这里,莫非后宅有什么短缺?” 赵福金愣了片刻才点头:“东厢房遗失了两匹蜀锦,你见过没有?” “没见过。”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在校场练武的时候,岳诚好像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奇怪,难道府上遭贼了? “兴许送来的时候,家丁搁错了地方,你把钥匙盘给我,我自己去找。” 钥匙盘就挂在粮仓的大门上,赵福金伸手去拿,种旬一个箭步冲到她前面,把钥匙盘摘下来:“此等小事,还是不要麻烦小娘子亲自动手了,那两匹蜀锦什么颜色,小的替您找。” 有时候太实诚了,反倒遭人嫉恨,赵福金秀眉紧蹙的盯着他,脸上罩了一层寒霜,要是眼神能杀人,估摸着已经把他千刀万剐了,可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最终赵福金点点头,浑若无事的走出粮仓,站在外面等他。 一起去找吧。 修补了粮仓,两人穿过垂花门,在后花园的厢房里寻找遗失的蜀锦,武德园很大,足够容纳几十户人家,单是后宅就能住下十来个人,院落嵌套院落,东西南北,俱是通透,而且岳诚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从老家带来的两个小跟班,没有其它亲人,那俩名叫雪骢和小麻团的小跟班也不常来,整天在外面闲逛,后宅空空荡荡的,除了几个使唤丫头,就只剩赵福金。 赵福金前面带路,遇到空荡荡的院落,就让种旬开门进去检查,她在后面看着,有些院落满是蛛网灰尘,好些年没人住了,家丁再傻,也不会把上好的蜀锦放进去,所以种旬很迷惑,这位帝姬小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你接着找,我去后厨看看十全大补汤好了没有,待会大官人回来,要给他喝的。” “小娘子慢走。” 等那妖娆的背影走远了,种旬嘀咕着摇头,昨个儿折腾了大半夜,大官人是该补补了,可这遗失的蜀锦到底在哪啊,算了,还是接着找吧,兴许没丢,是这武德园的女主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故意刁难。 找了半天,果然没找到。 趁着中午吃饭,他把府上的家丁集合到一起,问了问,大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道这回事,种旬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遇见赵福金,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伺候。 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可要是人家有心找茬,再小心也没用,种旬提心吊胆的应对了几日,突然有一天,听见赵福金在后宅大发脾气,茶碗桌椅全都摔了,家丁被骂的狗血淋头,还有两个丫鬟挨了几个嘴巴子,蹲在门口哭呢。 岳诚不在家,谁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把这武德园的管家请来,于是种旬急匆匆的赶来,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娘子为何大发脾气,哪个不开眼的得罪您了吗,您知会一声,小的亲自处置。” 赵福金脸色铁青的哼了声:“大官人不在,某些人是越来越放肆了。” “此话怎讲?” “前些日子从锦绣布行买来的上好蜀锦,丢了两匹,至今找不到,这且不说,今日我用皂荚洗头,洗完回到房里一看,大官人送我的碧玉鸳鸯簪不见了,种旬,你是府上的管家,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种旬的心里咯噔一下,府上还真有贼啊,连主母的贴身物件都敢偷,胆子真不小,他收起心思,忙道:“小娘子别急,小的马上召集园子里的家丁,挨个审问。” 赵福金抄起茶碗扔出来,碰到廊柱,摔个粉碎。“上次让你去找蜀锦,你就没找到,这次又来糊弄我,不用你审了,谅你也审不出来,把人都给我叫过来,我亲自审!” 虽说大官人没有成亲,也没给赵福金什么名分,但她姿容艳丽,大官人对她甚是宠爱,种旬也不好当面得罪她,低头称是,然后派人召集府上的家丁。 经常进出武德园的家丁一共25个,男家丁15个,丫鬟10个,有资格出入后宅的是其中的六个,种旬把这六个人喊过来,当众责问他们,有没有看见赵小娘子的碧玉鸳鸯金钗。 那六人听了之后,均是脸色大变,噗通全跪下了,七嘴八舌的辩解。 “奴婢没有偷东西,小娘子若是不信,大可以搜身。” “小的只负责送饭,从没涉足过小娘子的闺阁。” “老小儿在这洛州当了十几年家丁,伺候过五家主人,从未传出过手脚不干净,小娘子可以去打听。” “奴婢虽然给小娘子洗漱,但所有的金玉首饰,都归置在妆奁盒子里,奴婢从没拿过,皇天后土可以作证,奴婢可以发誓,若有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最后这个丫鬟是专门伺候赵福金的,嫌疑最大,也最着急,恨不得当场脱了衣衫让她检查一遍。 赵福金冷冷的扫视他们,每张脸都带着惶恐,倒不是害怕她,她才来几天,也没跟大官人成亲,不算武德园的女主人,他们怕的是岳诚,岳诚前几天徒手宰了八个官差,一点事没有,今次若是发怒,把他们一并宰了埋掉,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大家碰见这种事,均是噤若寒蝉,生怕传到大官人耳朵里,惹来祸端。 第172章--清白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吵吵嚷嚷的辩解半晌,忽然听见赵福金说:“没人承认是吗,哼,总归逃不出你们几个,种旬,给我掌嘴!” 种旬犹豫片刻,大步走上前,噼里啪啦赏了他们一顿耳刮子。 听着很响亮,其实不怎么疼,也没见血,赵福金不满意,让他接着打,种旬只好使出全力,一巴掌呼上去,当场把其中一个小婢扇的口鼻流血,昏厥在地。 其余几个家丁也受到同样的待遇,一时间后宅的院子里血流遍地,哭嚎震天,外院的家丁隔着门缝头偷窥,均是满脸震惊,没想到这小娘子看似柔弱,手段真是狠辣。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没有找出窃贼,种旬走到赵福金身旁低声道:“此事不宜声张,还是私底下调查比较好,免得打草惊蛇,让真正的窃贼趁乱跑了。” 赵福金送他个白眼:“种管家不想彻查,莫非跟那窃贼有什么交情?” “怎会如此,小娘子别想岔了。” “那就别废话,把这些该死的奴才绑了,武德园上上下下给我搜一遍,不信找不出来!”赵福金连种旬也不信任了,喊住他道:“不用你去了,我另外派人,你在这里站着!” 赵福金不让他们动手,亲自去一趟璞玉园,也就是关押皇室女眷的小园子,把赵璎珞和赵嬛叫来,一个在后宅坐镇,另外两个找种旬要了钥匙,去园子里搜查。 种旬讷讷的站到一旁,心想闹的这么大,晚上大官人回来可怎么收场,比起对大局的担忧,他更应该担忧一下自己,因为赵璎珞和赵嬛搜查了一圈回来,居然找到赃物了,在种旬的住处找到的。 两匹蜀锦,一支金簪,扔到他面前。 他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赵福金噙着冷笑来回踱步:“怪不得你一次次的敷衍我,原来这府上的窃贼是你。” 种旬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如在梦中,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辩解:“这真是从我那里搜出来的,小娘子别搞错了,我种旬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也绝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丑事!” 负责搜查的赵璎珞站出来回道:“贼子休要狡辩了,赃物是从你床底下搜出来的,蜀锦的木柄上有锦绣布行的标记,金簪的样式也跟姐姐的吻合,完全可以拿到商行对质,你还有什么话说?” “监守自盗,大官人真是瞎了眼,竟让你来打理武德园,你不配在这里当管家,这串钥匙,不能再让你拿着了,我先收着,等大官人回来了再做定夺。” 钥匙落到赵嬛手中。 此时种旬已经无暇顾及钥匙了,他刚刚跟岳诚一番倾谈,拜到大岳国的麾下,倘若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前程,得不偿失,为了自证清白,在众人面前据理力争。 然而不管他怎么解释,赵福金都不听。 人赃并获,赵福金命令他交出武德园的腰牌,旋即又让其它的家丁捆住他,他脸色一变,突然腾身而起,跳到房顶上,肃然道:“赵小娘子莫要诬陷好人,此事还没有定论,究竟如何处置,等大官人回来再说也不迟,你凭什么擅自捆我!” “反了你了,来人,将他拿下!” “哼,凭武德园的这点人,还拿不住我!”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赵福金和种旬身上,两人一上一下,喷着唾沫星子辩论,谁也没有注意到赵璎珞悄悄的把那串钥匙揣进怀里,戳戳赵嬛的后腰,两个小姑娘悄悄离开了这里。 岳诚这几天迷上了听书,巧了,今天茶馆的说书人不给力,讲的是老三国的段子,岳诚不爱听,半下午就回来了,刚好碰见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 他从东侧的回廊走出来,照准二女的娇臀拍了两巴掌,笑道:“平时不见你们出来玩耍,今天怎么有闲情雅致了,怀里揣的什么,鼓囊囊的,这发育的有点快啊,几天不见就长了一个罩杯。” 赵璎珞和赵嬛全都呆住了。 一是不明白他嘀嘀咕咕的在讲些什么,二是担心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娇臀被他占了便宜都没想起来,情急之下,指向后宅:“你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吧,里面出大事了。” “哦?什么大事?” “我尿急,嬛嬛你跟他说。” 赵璎珞揣着钥匙扭头就跑,赵嬛担心露出破绽,嘟囔着我也尿急,你自己去看,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岳诚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有些迷糊,随后大步流星的走进后宅。 果然后宅热闹极了。 当门的庭院里站了十几个家丁,有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有人哭哭啼啼的往脸上抹药,脸被打肿了,还有人站在房顶上……咦,站在房顶上的好像是种旬啊。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大官人回来了。 家丁纷纷让出一条路,岳诚背着手走到赵福金面前,见她满脸气愤,回头再看房顶上的种旬,也是眼含怒火,便问:“怎么回事,你们俩演的这是哪一出?” 赵福金指指地上的赃物,快速的陈述了一遍事情经过,还没讲完,就听见种旬在上面大喝:“你胡说,那不是我偷的,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我的房中!” “贼子还敢狡辩,人赃并获,今天你说破大天,也断然不能让你走脱,都愣着干什么,上去捉他啊,别让他跑了!” “东西不是我偷的,我为何要跑,但让我束手就擒也不可能,说句不中听的,你赵福金不过是武德园的一个俘虏,没资格审问我,武德园的主人是岳大官人!” “好啊,大官人已经回来了,那就让大官人来评评理。” “好!”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事还真不好办,岳诚悄摸的瞄了赵福金一眼,心中若有所思,旋即回头招招手,让种旬下来说话,仰着脖子说话太累,种旬信任他,毫不犹豫的跳下来了。 两人都等着他主持正义。 他哈哈一笑,捡起地上的蜀锦和金簪:“其实这两样东西是我偷偷放到种旬房里的,本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怪我怪我,你们把我捆了送官吧。” 第173章--钥匙到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坦白了自己的罪行之后,一大家子人呆若木鸡。 要是这年头能发弹幕,估计天空会飘过来一串问号,什么情况,堂堂武德园的主人,没事搞这种恶作剧干嘛,大家都被连累了好吗。 尤其是挨了嘴巴子的那六个家丁,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相当的无语。 偌大的庭院,没人吱声了。 他挠着下巴哈哈大笑,一手握住赵福金,一手握住种旬,充作和事佬:“算啦算啦,多大点事,不就是两匹布和一支簪子嘛,改日我再去买,大家散了吧。” 家丁陆陆续续的散去。 眼看这一场争端就要平息了,赵福金忽然来了句:“大官人连这两匹蜀锦什么颜色都不知道,怎么会是你放的,莫不是有心回护种管家?” 岳诚大有深意的瞥她一眼:“不是我放的,难道是你放的?” 这不经意间的一瞥,冷若寒霜,竟跟平时的岳诚大不相同,仿佛能洞穿人心,赵福金不由得心头一跳,没敢接这个话茬,推说十全大补汤炖好了,去后厨端汤,旋即离开此地。 庭院里再也没有外人,种旬噗通跪到他面前,正色道:“大官人有心回护,小的感激不尽,但这两样东西真的不是我偷的,大官人若是不信,小的可以断手明志!” “欸,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吧,你要是真把手砍了,外人更觉得是你偷的,再者说,我要是不信你,也不会替你打圆场。”把他搀扶起来,岳诚漫不经心的问:“依你看是谁偷的?” “这个……不好说。” 其实种旬被污蔑的是一刻就明白过来了,必定是赵福金从中作梗,此人心怀叵测,三番五次的找他麻烦,除了她,没旁人,可是种旬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而且有句老话说得好,疏不间亲,大官人与那赵福金同床共枕,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岳家的主母,他终究只是一个管家,不如人家的关系亲密,不敢贸然说出自己的猜测。 此事不了了之。 晚上安歇时,赵福金端着十全大补汤走入房中,轻咬红唇,深情款款的注视着他,他接过来汤药一饮而尽,揽住美人的纤腰,咸猪手顺着那柔滑的锦缎落到丰腴之处,肆意把玩。 赵福金打开他的咸猪手:“今天把事情闹的这么大,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啊,难得你喜欢,来日若是去了巴蜀,多买些便是。” “只怕没有来日了。” “这话又是从何讲起?” 钥匙已经拿到手,赵福金的任务也完成了,没必要再跟他纠缠,可这毕竟是她第一个与之同床共枕的男子,缠绵悱恻过,也一起游玩过,岳诚还替她出过头,斩杀了八个衙役,平日里更是百依百顺,从不违拗,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她只是为了骗到钥匙。 假如有一天谎言戳穿,会不会让他很伤心? 想到这里,赵福金居然有些不忍,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月上柳梢头了,距离子时还有个把时辰,她攥住岳诚的手,默默地走到床榻旁边,鼓足勇气说:“你不是总想试试那些羞人的刁钻把戏吗,只要你有的力气,今晚随你怎么试。” 岳诚眼前一亮,哈哈大笑着把她抱起来:“你总算是开窍了,其实很好玩的,也没什么可羞耻的,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嘛,无非是改变一下方式,来来来,我教你。” “猴急,去把门关上啊。” 十全大补汤的药劲够猛的,岳诚喝完浑身燥热,邪火噌噌的往上窜,脑子一懵,连门都忘了关,一个箭步冲过去踹上房门,如狼似虎的扑到床榻上,放下缀满流苏的帷帐,便云雨起来。 床边一灯如豆,静静燃烧,映出床帐里淡淡的虚影。 何等的柔情蜜意,何等的恩爱缠绵,就不细说了。 等那摇曳的烛火熄灭,夜色渐深,窗外月上中天,武德园一片静谧,后宅的房门吱呦一声打开了,赵福金披上衣衫,悄无声息的走出来,回头看了眼床榻,岳诚睡的像头死猪。 她在门口整理鬓发,又从井里打了一盆水,十指蘸了蘸,贴到通红的脸蛋上,覆雨翻云过后的余韵渐渐消散,随后她捂着后腰,一瘸一拐的去璞玉园。 所有的皇室女眷都住在璞玉园,两位皇后和十几个姐妹,已经等她很久了,见她回来的这么晚,纷纷迎上去问:“五姐你在干什么,马上就要逃走了,来的这么晚。” “你捂着后背干什么,摔伤了吗?” 跟摔伤其实也差不多,那该死的岳三郎,花样真多,像个打桩机一样怼来怼去,腰都快断了,姐妹们大多未经人事,她也不好细说,捶打着后腰,催促她们赶紧准备。 没什么好准备的,武德园如同囚牢,脱身最重要,好在钥匙已经拿到了,地形也打探清楚了,赵璎珞在前面带路,身后跟着十几个皇室女眷,悄无声息的去东角门。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门外会有一个僧侣来接应她们。 那是显肃皇后的接头人。 然而打开东角门之后,外面冷冷清清的,胡同里半个人影都没有,等了小一刻钟,还是不见人,赵福金急道:“我费劲了力气,才让那岳三郎安睡,倘若时间长了发现我不在,必定会让家丁寻找,到时候就不好走了。” 显肃皇后处变不惊的回道:“别急,还不到时辰。” 于是这些姑娘们站在东角门外,心急火燎的等着,忽然看见胡同口有一点反光,好像是和尚的脑门,赵璎珞张嘴要喊,被显肃皇后捂住了嘴,等那亮光靠近了,才知道是个打更人,手拿着铜锣,亮光是铜锣发出的。 她们连忙躲到门里面,等打更的过去了,复又走出来,踮着脚尖继续观望,子时已过,该来的还不来,大家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难道这是个骗局? “来了!” 就在大家惴惴不安的猜测时,有个和尚翻墙而过,刚巧落到她们面前。 那和尚面带笑容,眼神狡黠,见面之后双手合十道:“小僧不空,见过皇后娘娘,等急了吧,娘娘和诸位帝姬这边请,出城的马车小僧已经安排好了。” 第174章--开疆拓土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不空…… 虽然没见过这和尚,赵福金总觉得这个法号在哪里听过,具体在哪里听到的,却又想不起来了。 时间容不得她刨根问底,显肃皇后信任此人,声称此人来自开封府大相国寺,与太上皇有些交情,是来报恩的,值得信任。 于是大家跟着他的脚步,前往洛州东门。 洛州外紧内松,城内看不出什么端倪,夜晚来到城门下一看,哨岗林立,旌旗飘扬,城墙上每隔几十步燃烧着火盆,士卒在上面来回踱步,看守的竟然十分严密,夜间严禁任何人出城。 显肃皇后皱眉道:“金人已经北归,这是在防谁?” 赵嬛道:“难道岳诚已经发现咱们偷偷跑了?” 赵福金摇头道:“应该不会,他累个半死,我临走的时候拍打他的脸颊,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醒的这么快,咱们一路上也没有打草惊蛇,武德园安安静静,根本没人知道。” “那就奇怪了。” 这时不空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宣佛号:“阿弥陀佛,诸位不必担忧,佛曰,跟着我混有肉吃,只管跟我走便是,洛州的防卫再怎么严密,也挡不住我佛的脚步。” 不管是大乘佛教还是小乘佛教,都没有跟着你混有肉吃这么粗俗的经文,他到底靠不靠谱啊,赵福金的秀眉紧蹙在一起,越看越觉得这和尚不顺眼。 然而她们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不空,不空领着她们往东北角方向走,越走越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东北拐角处的城墙下面,有一片茂密的草丛。 拨开草丛,到了墙根下,不空从怀里摸出一个银丝袋,挂到城墙上,城墙渐渐变软了,化为一扇门! 由于天色太黑,加上情绪紧张,皇室女眷都没有注意到不空的小动作,直到不空回头提醒她们:“这里有扇暗门,直通城外,大家挨个进去,若是找不到路也不要惊慌,我会过去接应。” 暗门开在城墙上,大家想当然的认为,进去肯定能穿过城墙,于是显肃皇后打头,显仁皇后紧随其后,十几个皇室公主在后面尾随,陆陆续续的进了暗门。 赵福金落在最后,其它姐妹都进去了,唯独她愣在那里,不空便问:“为何不进?” “你……” 赵福金指着他,若有所思。 不空的笑容颇有几分狡黠:“小僧怎么了?” 缺失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赵福金想起来了,她跟岳诚恩爱缠绵的间隙,无意中听到一句话:其实我不是独自来的洛州,还有不空和千樱,说了你也不明白。 念及此处,赵福金心头一震,原来这鸟和尚跟岳诚是一伙的! 她们千方百计的逃离武德园,最后找到的接头人,竟然是岳诚的跟班,难道他早就察觉了? 难道……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此时再看不空的笑脸,那笑容中分明夹杂着三分嘲弄,这和尚在耍她们呢,赵福金一步步的往后退,扭头要跑,可惜还没跑两步,就被不空揪住后衣领,扔到了暗门里。 随后不空摘下银丝袋,暗门消失。 这不是什么暗门,而是空间佛的十方世界之一,简单来说就是岳诚的仓库。 不用掂量几下银丝袋,笑着摇摇头,没想到还有个聪明人,随后把银丝袋揣进怀里,蹲下在草丛里摸索,草丛里有一条真正的暗道,直通城外。 出了城,骑上一匹快马直奔大名府。 这些皇室女眷费尽心机的想要逃走,最终却来到了岳诚的老巢,可见她们的计划早就泄露了,岳诚早就知道,这也不奇怪,因为岳诚刚刚得到一张拥有千里眼顺风耳技能的门神,包打听啊。 包打听远的听不到,武德园里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武德园压根儿就没有秘密。 闲话少说,不空到了大名府,按照岳诚之前的交代,把皇室女眷放出来,找个地方安顿好,连夜去找王贵,交代岳诚的命令。 少顷。 王贵披坚执锐,手持虎魄银枪,到演武场点兵。 演武场银光点点,与天边的星辰交相辉映,那是一万名红巾军手中的兵器。 王贵走上点将台,环视下方肃然道:“三郎出版的地图,想必你们也都看见了,凡是地图上标注的领土,都是大岳国的,今夜我们在此起兵,开疆拓土!” “开疆拓土!” “开疆拓土!” 上万名士卒的高呼在演武场的上空回荡,群情激昂,战意滔滔,金人北归之后,正好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那些无主的土地,不拿白不拿,反正宋庭的手伸不到这里,与其空置,不如让他们自己经营。 王贵大喝出兵,底下士卒轰然应喏。 城门大开,吊桥放下,轰隆隆的蹄声在夜幕下回荡,王贵连夜带兵偷袭洛州。 与此同时,洛州武德园的后宅里,有个装睡的家伙,眯着眼打呼,打了半天觉得好无聊,坐起来伸个懒腰,摸摸身边尚有余温的被褥,忍不住叹了口气。 兀自嘀咕:“老赵家的闺女果然养不熟,对她那么好,还是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改天回到大名府,再次见面的时候,赵福金的表情想必会很精彩。” 想到这里他莞尔一笑,把儿女事情抛诸脑后,点上油灯,窸窸窣窣的套上衣衫,出门大喊一声种旬。 种旬从西厢房的房顶上跳下来,一身夜行衣,原来他早就埋伏在这里,赵福金什么时候走的,一清二楚,他上前道:“那小娘皮果然怀有二心,要不要追上她除掉?” 岳诚翻个白眼:“杀她干嘛,我还没有玩够呢,美女杀一个少一个,都杀光了,难道让我独守空房?” “……” “放心吧,那边早就有人接应了,现在我要交给你一件大事。” 种旬等的就是大事,忙道:“大官人请说。” “不出意外的话,大名府已经出兵了,洛州与大名府相距五六十里而已,天亮之前就能赶到,这洛州城,在刘家父子的手里,两个脓包,攻下来不难,然则上兵伐谋,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最好,你与王贵里应外合,把东门拿下,能做到吗?” 第175章--出大事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经历了种种污蔑,仍然能够得到岳诚的信任,还把这么大的事情托付给他,不禁让种旬心头感慨万千,话不多说,连忙抱拳领命,回去召集人手做准备。 不巧,后半夜下起了大雨,通往洛州的官道被大雨冲垮,泥泞难行,王贵的兵马没有及时赶到,派人送信,拖延一天再攻打洛州。 老天爷不给面子,岳诚也没办法,正好回去睡个回笼觉。 不知不觉间,晨光熹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街巷之中白烟升腾,晨起的摊贩已经开始蒸煮面点,从城外赶来的货担郎聚集在东门外,全都无法进城,城门封了,货担郎抱怨,为啥不让进城,回答他们的是城门侍卫的长矛。 没有理由,就是不让进。 与此同时,城内开始调动兵马,巡捕官燕七带领上千名士卒,把武德园包围。 燕七叫嚣,凡是靠近武德园的人,杀无赦! 由于时间尚早,武德园里的家丁并不知道。 可是有一个家丁每天都要早起,去城外收割草料,那就是种旬的好友——茂才,茂才照常是半夜出门,天亮才回来,手底下的兄弟赶着三辆双辕车,车上装满草料,草料车先行一步,他慢慢悠悠的打着哈欠,晃到汤饼张的小店里,闲扯几句家常,逗一逗张家怀孕的母狗,然后用竹筒盛了两份汤饼外卖,一份是他的,一份是种旬的。 他经常早晨回来的时候给种旬买早饭,习惯了。 今天的汤饼是用羊骨汤炖的,分外香甜,还没到家,他就把自己那份喝完了,哎呦,感觉不错,准备回去再打一份,忽然有个马房小弟急匆匆的跑过来大喊:“不好了茂才哥,出大事了!” 茂才漫不经心的啐了口唾沫:“那匹大宛马是不是又尥蹶子,把马厩里的马踢死了?” 大宛马品种高贵,整个武德园仅有一匹,那是岳诚从老家带来的好马,平时不用的时候,放在马厩里,交由茂才照料,这马大概通人性,仗着自己品种高贵,老是欺负其它的矮马,平时在马场里遛马的时候,谁要是敢闻闻它的屁股,一蹄子就踹飞了。 它蹄力惊人,每次出手,都把其它的矮马踹的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身体僵直片刻,带着满脑袋的问号见阎王了,死的忒冤枉了点,都来不及救治。 茂才驯马有一手,换了寻常的马匹,茂才抄起马鞭就是一顿打,好歹给它打服了,这匹马他不敢打,狗日的小畜生更嚣张了,但凡草料送的晚一会,就吐他口水,妈蛋,简直成精了。 茂才气的不轻,但也没办法,他都治不了,手底下的马房小弟更是不敢靠近,这武德园的马厩,成了那畜生的天下。 所以茂才一提起那畜生,心里就不痛快,马厩里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那匹大宛马又开始发飙了,随它去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咱不跟畜生一般见识,茂才心说。 可是马房小弟摇头道:“不是那大宛马,武德园被官兵包围了,不让进,不让出!” “哦?” 茂才微微一愣,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官兵是洛州的官兵,洛州是刘豫父子的,听种旬说,大官人从他们那里买了几个美貌的帝姬,光是铜钱就送了好几万贯,生意做的挺畅快,上次大官人发飙,当街砍杀了几个衙役,那刘麟连个屁都不敢放,明显不敢得罪大官人,为何今天突然带兵围住了武德园? 赶去一看,武德园的四个大门,六个角门,全都站满了官兵,每隔三丈都有官兵把守,把这园子围的水泄不通。 领头的他也见过,巡捕官燕七,早些年他跟大伯贩马的时候,燕七在司理院当捕快,正经的江洋大盗不敢抓,三天两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找麻烦,为了打发这鸟厮,没少花钱。 茂才经常诅咒这鸟厮不得好死,然而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人家过的挺好,上次那么大的风险,愣是用他那张堪比城墙厚的老脸糊弄过去了,没让大官人打死。 好遗憾啊。 说归说,人家总归是官差,平民百姓可吃罪不起,茂才拎着温热的汤饼,笑嘻嘻的上前打恭:“这不是燕巡捕嘛,赶早来武德园,难道是找大官人吃汤饼的,小的倒是买了一份,燕巡捕要不要尝尝鲜?” 燕七坐在高头大马上,左手按着刀柄,右手握着马鞭,冷冷的瞥他一眼,忽然挥起马鞭,把茂才手中的汤饼打翻了,热汤溅到茂才的裤腿上,烫的他直叫唤。 燕七冷笑:“腌臜泼才,这里轮得着你说话?” 茂才卷起裤腿,揉了揉通红的腿肚子,压着火气哼道:“燕巡捕好硬气,那日在锦绣布行大官人连杀了你八个兄弟,也没见你这么硬气啊,怎么着,柿子捡软的捏是吗?” 火气终究没有压住,一开口就戳人痛处,顿时惹恼了燕七,燕七挥起马鞭,抽到他脸上,他不会武艺,躲闪不及,左脸颊被抽打的鲜血淋漓,气炸了茂才的肺,捋起袖子就要跟着狗仗人势的泼才拼命。 幸好身边的马房小弟还有些理智,死命的拽住他,不让他动手,不然武德园还没出事呢,他要先殉职了。 出了胡同口,渐渐恢复理智,茂才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说:“铁柱你别管我了,这混蛋来者不善,依我看,多半要跟大官人翻脸,大官人还不知道,你去给大官人报个信!” 那名叫铁柱的马房小弟一脸难色:“整个园子都被包围了,我进不去。” “蠢蛋,去年你在马厩后面挖了个狗洞,自己都忘了?” “哦对啊。” 铁柱一溜烟的跑去报信,茂才躲在胡同口,悄悄观察官兵的动向,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是要对大官人下手,只见燕七掏出一纸公文,朗声宣读,说大官人掳走了皇室女眷,犯了十恶不赦的忤逆大罪,该当满门抄斩! 茂才暗骂,放他娘的狗屁,皇室女眷明明是刘家父子卖给大官人的,怎么就成大官人掳走的了,刘家父子过河拆桥,赚了钱就想把大官人除掉,够狠的呀。 第176章--胆儿肥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公文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读完之后,不等岳诚出来领罪,燕七大手一挥,两旁的士卒抬过来一杆撞锤,对准武德园镶嵌了九九八十一枚铜钉的大门,直接开撞。 轰隆,轰隆,轰隆。 燕七得意洋洋的举着手,就等撞开了大门,好进去捉拿岳诚。 上次岳诚死活不给他台阶下,丢了好大的脸面,这次全都要找回来,燕七的小算盘打的挺好,可是等了足有一刻钟,大门也没有撞开,撞锤反倒是裂了。 燕七喝道:“你们这群饭桶,连个门都撞不开吗?” 负责撞门的八个士卒均是一脸懊恼,还带着些许的迷惑:“不是啊大人,这门好奇怪,好像有一座山挡在后面,坚硬无比,不管我们怎么发力,都给弹回来了,而且撞锤也烂了。” 燕七下马查看,果然撞锤的尖端裂开了,再看武德园的大门,除了门上的铜钉略有磨损,其余的地方完好如初,燕七命人换一杆撞锤,另加八个人帮忙。 十六个人推着崭新的撞锤,嘿呦嘿呦的喊着号子,狂怼武德园大门。 远处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窸窸窣窣的议论道:“完了完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这位外乡的大官人虽然身怀巨富,到底不是官差的对手,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也不知道这位大官人哪里得罪了官差。” “还不知道啊,洛州都传遍了,锦绣布行,连杀八位衙役!” “嚯,这位大官人身手不俗啊。” “端的是英雄好汉!” 年长些的叹道:“勇则勇矣,在刘豫父子的眼皮子底下打杀官差,可不就得罪了他们吗,想必今天是来寻仇的,再者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位大官人身怀巨富,将他满门抄斩之后,家产会落到谁手里?” 抄没的家产,定然送到州府衙门,最后落到刘家父子手里。 观望的百姓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刘家父子也太贪婪了些。 由于岳诚平时经常开设免费的粥棚,还把府上用不着的东西拿出来,便宜卖给城里的百姓,百姓们念着他的好儿,都替他鸣不平,可也只是私下里说说,谁也不敢公开站队。 就在大家为他惋惜的时候,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16人的撞锤队,用尽全力撞门,被一股无名的反冲力击倒,摔的人仰马翻,那扇门仍旧完好无损。 远处的百姓哈哈大笑,燕七回头怒喝:“活腻歪了不成?” 笑声戛然而止,百姓们不敢笑了,但也没走,冷冷的看着这些出尽洋相的官兵,然而不管是官兵还是百姓,都没有注意到武德园大门的变化,那扇门涌现出龟裂的花纹,远看就像龟甲。 这时,刘豫和刘麟骑马赶来了。 父子俩是来验收岳诚的家产的,顺便看看岳诚死的时候有没有合上眼,来的很轻松,到这一看,颇有几分意外,出乎爷俩的预料,燕七带着一千多兵马折腾了半晌,连大门都没进去。 刘豫的脸色顿时垮下来了,责问怎么回事。 搞成这样,实在是丢脸,燕七连忙解释:“那岳三郎好像提前得到了线报,派人从后面堵住了大门,撞锤折损了两杆也没有撞开,不过大人别急,武德园不止一扇门,卑职换一扇门试试。” “换个屁!直接翻墙进去砍了他!” 自从知道自己的胳膊是被岳诚砍断的,刘麟就有点魔怔了,每天在家盘算怎么杀掉岳诚,这简陋的计划就是他制定的,得到父亲的首肯之后,付诸实践了。 燕七看向刘豫,刘豫微微点头。 既然知州大人同意了,甩开膀子干吧,燕七选出两百精兵,扛着飞索站到墙根下,三二一,飞索扔到一丈来高的墙头上,勾住琉璃瓦,往下拽了拽,很结实,旋即翻墙入户。 这时,武德园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岳诚身穿一袭靛蓝龙雀锦纹襕衫,脚蹬虎纹云头靴,挑起襕衫下襟,云淡风轻的走出来,种旬背负长弓箭筒,手持一把长杆凤嘴刀,在他身旁保驾护航,后面源源不断的涌出来许多家丁,举着哨棒,在大门外站成两排,也有一百来人。 虽然不如官差人多,气势却一点也不输他们,一寸长一寸强,哨棒比官差手里的手刀长了一半,家丁用哨棒威逼他们,官差步步后退,武德园门前腾出了一片空地。 岳诚站在三阶高的门廊下,淡淡的抱拳一笑:“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刘大人,胆儿肥了,连我的门也敢撞。” 这不应该是官差的台词吗,他反倒说出来了,好嚣张啊,刘麟想起上次临走时的话,再看他此时的嚣张气焰,气不打一处来,正要骂街,被刘豫给拦住了。 刘豫说:“公文上写的清清楚楚,官差上门抓人,天经地义,何来的敢不敢?” 岳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么敢问刘大人,草民犯的是哪条罪?” “身为大宋的子民,竟敢私下买卖皇室女眷,将其纳入房中,肆意凌辱,践踏皇室尊严,大逆不道,该当满门抄斩。”说到这里刘豫一挥手:“来人呐,把那个跟他交易的签军贩子带过来。” 俘虏营里逃出来的人不少,有些人与签军勾结,半路截杀皇室女眷,拉到洛州贩卖,这个被刘豫抓住的人贩,恰好是上次在东市关押赵璎珞的那人,被抓了典型。 士卒将他五花大绑,扔到大门外,那人浑身是伤,磕头如捣蒜,在这之前应该用过大刑。 刘豫问他:“认不认识此人?” 那人贩都没有抬头看岳诚一眼,忙不迭的点头:“认识认识,就是他买走了皇室女眷,皇后公主一锅端,全让他给睡了,一天睡七个,不给睡就打个半死,他给二圣戴绿帽子,后宫三千佳丽让他凌辱了一遍,简直罪该万死。”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老百姓就爱听八卦,此时一听,全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岳诚,岳诚自己也瞪圆了眼睛,啼笑皆非的暗暗嘀咕,我有这么厉害吗,我怎么不知道? 第177章--狗都不吃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洛州只是逃亡路上的中转站,从金营里逃出来的十万俘虏,来的不过三分之一,剩下的到底在哪,岳诚也不知道,兴许从山东南下了,又或者哪也没去,在大名府以北躲了起来。 所以说,岳诚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把后宫三千佳丽放到自己屋里,这么说纯属是污蔑他。 事实不重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刘豫挥挥手,把这满口喷粪的签军贩子押走,宣布岳诚的大罪:“欺君犯上,意图谋反,淫乱宫闱,岳三郎你还有什么话说?” 岳诚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你怎么栽赃我都可以,不过我想问问你,你是站在哪边的?” “什么站在哪边?” “北边有个金爸爸,南边有个赵爸爸,哪个是你爸爸?” 刘麟怒气冲冲的站出来:“放肆,死到临头了还敢胡说八道,我刘家三代忠良,一直为大宋朝效力,哪来的金爸爸,这次来捉拿你,就是奉了朝廷之命。” 岳诚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完了摇着头直叹气:“你们父子俩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要真是大宋的忠臣良将,我倒也敬你们三分,可你们是吗,不,你们不是,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谁为了区区五万贯,把两位皇后和一个绝色帝姬卖给我的?” 这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刘家父子知道他会拿出来说,干脆把这件丑事推到签军贩子身上,那签军贩子挨了酷刑,早就对过口供,直接站出来说,两位皇后和绝色帝姬是他卖给岳诚的。 百姓们听的一头雾水,分辨不出谁对谁错,但是当事人知道内情。 或者不如这么说,岳诚和刘家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黑吃黑。 只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辩论半晌,岳诚也有些腻歪了,摆摆手:“咱们别废话了,也别扯什么大义之名,我不配,你也不配,咱们都不是大宋的忠臣良将,就别装忠了,我造反我是承认的,你也别装好人,不信到你府上搜一搜,我敢打赌,一定能搜出来你家金爸爸的书信,你来找我算账,无非是我砍断了你那龟儿子的胳膊,划个道道出来吧,你想怎么样?” 眼看着岳诚摊牌了,刘家父子对视一眼,都有点心虚,不敢像他一样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是个小人。 而且州府衙门里确实有一封金国使者送来的书信,信是金国的左监军完颜昌写的,送信之人名叫王曦,秦桧的小舅子,秦桧从中作保,完颜昌当后盾,让刘豫在洛州造反,收复两河一带的失地,自立为王,倘若大宋朝廷派兵北上,最迟三个月,金国的援兵就会赶来支援。 说白了,刘豫是完颜昌和秦桧选定的一枚棋子,在金国北归的空白期,让他暂时统治这片土地,干的活和张邦昌一样,都是傀儡,伪帝,金国的走狗。 这件事发生在岳诚来洛州之前。 那封书信至今还保留在刘豫的卧房里,他同意了,回信交给王曦,转达秦桧,再通过秦桧交给金国的左监军完颜昌,俯首称臣之时,还不忘了讨点好处,从完颜昌那里捞了20万两白银。 敢搜吗。 真要是搜查,一定能搜出来。 可是洛州的父母官就是刘豫,谁会搜他的宅邸? 洛州的百姓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此事堪称绝密,刘家父子没有往外透露一句,枕边人都没说过,没想到被岳诚一口道破了,父子二人均是暗暗吃惊,他怎么知道的? 恐怕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岳诚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熟知历史,敢在这个时代当皇帝的,都不是无名之辈,刘豫张邦昌之流,他当然听说过。 刘家父子没敢深究,直接命令属下抓人,带来的一千名士卒围拢过来,种旬则是率领一百多个家丁,把岳诚护在垓心,由于人数不足,种旬颇有几分紧张, 倒不是怕死,只是担心保护不了岳诚,他后撤两步,凑到岳诚耳边悄声道:“待会若是打起来,大官人别管我们,直接去东角门,我在东角门安排了几十个兄弟接应。” 岳诚两手环胸,淡淡道:“跑什么跑,该跑的是他们。” 听他的意思,好像留有后手,种旬正想问他哪来的自信,长街对面有一斥候飞马赶来,面色焦急的滚落马鞍,向刘豫汇报:“不好了知州大人,大名府的反贼打过来了!” 刘豫面色一变,抬头看看岳诚,此时他还不知道大岳国的国君就是岳诚,只当他是外地商贾,并没有把两者联系起来,只问那斥候:“来了多少兵马,现在何处?” “烟尘滚滚,声势浩大,目测有两三万,大多是骑兵,顺着官道杀过来,速度甚快,估摸着现在已经感到十里坡了。” 他们的对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然而岳诚手下有一个门神叫包打听,一定范围内的千里眼顺风耳,可以随着等级的提升扩大范围,此时包打听就站在岳诚身后,听见了对方的秘密,连忙告诉岳诚。 岳诚点头一笑,不用说,来的肯定是王贵,这小子长本事了,学会了虚张声势,明明只有一万兵马,让敌人看成两三万,该不会在马尾巴上绑了大扫帚吧。 既然有人攻城,刘家父子可没空跟岳诚在这里耗着,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调动兵马守城,岳诚在后面挥手喊道:“喂,怎么走啦,不是说要满门抄斩吗,我们这边一个人还没死呢。” 刘麟回头怒视:“打退了反贼,再来与你算账!” 这时又听岳诚说:“你的胳膊我拿去喂狗了,狗都不吃。” 刘麟差点吐血。 贼子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拔刀就要冲过来,被身边的士卒拦住,大事要紧,洛州要是被攻破了,连个立身之地都没有,现在没工夫跟岳诚斗嘴,刘豫安排士卒把儿子送到家,急匆匆的赶去东门应敌。 第178章--逃命吧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洛州的兵力大概一万左右,士卒良莠不齐,有些是临时招募的乡勇,有些是归顺的签军,真正算得上正规军的不到两千人,还都是在两次金国南征过程中出现的逃兵,敌人一来,望风而逃,等金兵像蝗虫过境一样离开,他们又重新出现在洛州城,好像没事人似的,接着来上班,用上班来形容都不称职,上班起码还干点人事呢,他们是一点人事都不干,金兵不敢打,老百姓要是敢说他们软弱,往死里刁难。 这样一支杂牌军,就算有坚固的城池和充裕的粮草,也很难在战争中获胜,何况洛州城池破旧,城墙不高,粮草也算不上充足,只够一万人吃上七八天而已。 当他们得知大名府的反贼领着两三倍的兵马来攻城,顿时慌了,不等刘豫来布防,先从西门跑了一批,直奔太行山,往山里一躲,谁也找不着,等仗打完了再回来,当初金国南征他们就是这么干的,此时故技重施,把刘豫也给坑了。 刘豫赶到东门一看,只剩五六千兵马,气的够呛,但也没办法,这是他的老巢,总不能他也跑吧,刘豫聚拢士卒,开始赛前动员。 “大家不要怕,贼人虽多,然则都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若能守住洛州,每个士卒赏银百两,若能斩杀反贼,赏银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士气上来了,士卒们高呼保卫洛州,保卫洛州,保卫洛州…… 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不知道哪来的内贼,趁着他们开动员大会的间隙,悄悄打开城门,王贵领兵冲进城内。 城门被踩的稀烂,把守城门的士卒被砍成肉泥,那些头上裹着红巾的反贼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砍完了人,连马匹都不放过,挥舞着斩马刀,连人带马砍成两截,血流满地,然后杀声震天的冲过来。 刚刚用重金买来的士气,瞬间被恐惧夺走,这支杂牌军全吓尿了,打都没打,扔了武器就往西门跑,一触即溃应在了他们身上,照这样来看,洛州铁定要丢了! 刘豫眼看大势已去,跺脚暗骂废物,急匆匆的骑上一匹马,准备去州府衙门收拾行李,领着儿子逃命,他很聪明,逃跑的时候没穿官袍,换了身货担郎的粗布短打,红巾军只顾杀敌,谁也没有注意他。 侥幸让他一路安全的到家了。 外面蹄声隆隆,杀声震天,州府衙门这么明确的目标,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冲进来,刘豫火急火燎的喊道:“麟儿,大势已去,洛州待不得了,速速收拾细软……” 话音未落,就见厅堂门口摆了一张太师椅,有个俊朗青年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坐在那里,旁边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断臂人,赫然是他儿子刘麟。 嘴巴塞了团破布,呜呜的说不出话,朝着老爹使眼色,让他赶紧跑,因为这位坐在他们家门口的俊朗青年正是岳诚,岳诚望着目瞪口呆的刘豫,低头继续自己的指甲,脚踩刘麟的后背,漫不经心的说:“不是去守城了吗,怎么回来这么快啊刘大人?” “先把我儿放了,一切好商量。” 刘豫没有扔下儿子自己逃跑,倒是出乎岳诚的预料,看来还有点人性,可惜不多,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当个纯粹的畜生,至少能活的舒坦点不是。 外面正在收拾残局,闲着也是闲着,唠会磕挺好,岳诚脚下加了点力道,把刘麟踩的抬不起头,顺便问他爹:“你打算怎么商量?” 手里的筹码不多,刘豫只好说:“上次你买皇室女眷花费的五万贯,我都还给你。” 岳诚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这个筹码不够分量,买不了儿子的命。 刘豫咬咬牙,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后宅东厢房的柜子底下有个地窖,地窖里藏了十万两白银,那是我所有的家当了,都给你行不行,把我儿放了!” “哪来的啊,别告诉那是朝廷给你的俸禄,依照大宋朝的工资水平,你当五十年知州也拿不到十万两。” 喊打喊杀的声音从墙外传来,红巾军估摸着已经收拾了逃跑的残兵,正往这里赶来,刘豫不敢拖延,干脆实话实说了:“金国左监军完颜昌派人送信给我,用十万两白银让我帮一个忙。” “什么忙这么贵?” “就是……”没想到刘豫还要点脸,始终不好意思说出口,可是再不说的话,恐怕就没命说了:“就是当汉奸,如今两河一带尽是无主之地,完颜昌给了些银钱粮草,让我收复此地,钱都给你行了吧,这活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干,把我儿放了!” 如果岳诚不插手,刘豫还真干成了,从完颜昌手里拿到本钱,招兵买马,以大名府为根基,称帝建立大齐国,趁着南北两个国家大喘气的工夫,把这片无主之地纳入自己手中,当了十几年的逍遥皇帝。 也不能说逍遥,他这个傀儡皇帝夹在中间,南,要对付大宋,北,要侍奉金国,除了帮自己的金爸爸打仗,每年还要给金爸爸纳贡,贡品从哪里来呢,无非是剥削贫苦百姓,提高赋税,用民脂民膏供养金爸爸,以此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一个皇帝当到这份上,不如一头撞到玉玺上,把自己砸死算了。 反正岳诚觉得自己要是在这片土地上当了皇帝,绝不能这么活。 怎么当皇帝的话题,以后再说也不迟,岳诚使个眼色,肃立后侧的种旬微微点头,去东厢房搜索地窖,果然从地窖里找到几个大木箱,箱子里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搬过来的时候,发现刘豫眼角的余光一直往西看,顺着他的视线观瞧,那里有一口枯井,于是岳诚指指那口枯井,让种旬顺着绳索滑下去,看看下面有什么东西。 不大会,种旬爬上来汇报:“井下还有几口装满了银锭的木箱,粗略估计有十万两。” 岳诚诧异道:“刘大人啊刘大人,看来你也不太珍惜儿子的性命嘛,明明有20万两白银,为何只给我十万两?” 第179章--儿子还能再生嘛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谎言被戳破之后,刘豫有些尴尬,厚着脸皮做顺水人情,20万两白银都给他,换刘麟一条命,反正都被翻出来了,不给也不行。 这时,后宅的垂花门被人一脚踹翻,冲进来许多头戴红巾的义军。 红巾军站成两排,而后,王贵手持一杆虎魄银枪,浑身浴血的走进来,哈哈大笑道:“三郎,洛州已经拿下,满打满算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快不快?” 固然是快,不过这第一功要给种旬,种旬事先安排了人手,混进守军队伍里,关键时刻打开城门,瞬间瓦解了城内守军的斗志,这才有了之后的战果。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指指刘家父子,让王贵看着处置。 他只要一个结果,死。 历史上的大齐国不能存在,不然就没他什么事了! 作为大齐国未来的国君,刘豫很震惊,这时他才意识到,求情没用,那20万两银子也没用,岳诚不但要置刘麟于死地,连他这个当爹也不放过,妥妥的连自己也搭进去了,想明白这个道理,他连滚带爬的拽住岳诚的襕衫,急道:“20万两银子,换我一条命行不行?” 儿子固然宝贵,死了还能再生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刘豫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孽子求了半天情,全部身家都搭进去,也算仁至义尽了。 然而他这句话说出来,把刘麟震惊的目瞪口呆,刘麟怒道:“别信他的鬼话,他连亲生儿子都能抛下不管,眼里只有钱,你拿了他全副身家,留下他的狗命,来日必定找你报仇!” “你说什么,你这孽子,亏我苦心栽培你十几年,不说知恩图报,竟敢把你爹往火坑里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呸,我也不想有你这样的爹,与金狗勾结,丢尽了汉人的脸面!” 刘豫气的浑身发抖:“当初完颜昌提出的条件,你可是头一个劝我同意的人,孽畜,竟反咬我一口!” “我那是试试你的口风,没想到你真是个软骨头。” “速速砍了这孽畜,老夫不想看到他!” “此事与我何干,罪魁祸首乃是这老匹夫,砍头也是先砍他!” 父子二人居然当众反目成仇,好个父慈子孝,岳诚决定成全他们,拉到菜市口,摆上两个树桩,让他们父子二人面对面,中间放个骰盅,掷骰子决定谁先死。 互相唾骂的刘家父子忽然沉默了,涕泪横流,默默地看着对方,这时大家才看明白,刚才演的是一出苦肉计,求情没用,互相唾骂说不定还能活下来一个,没想到岳诚软硬不吃,到底没能摆脱斩首的厄运。 处理了这对父子,抄没刘家的家产,红巾军把州府衙门翻了个底朝天,刘豫的床板底下有暗格,从里面找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完颜昌的亲笔信。 士卒把信件交给岳诚,岳诚展开一看,大部分内容和刘豫所说的相同,完颜昌提供钱粮,让他在大名府自立为王,拿下河南河北的无主之地,与赵构的小朝廷隔江对峙,将来金兵南下,为其策应。 除此之外,还约定了一个联络地点,联络人名叫王曦,秦桧的小舅子。 看到这里岳诚忽然很疑惑,秦桧此人,可谓是五弟岳飞的平生大敌,他早就想找到这人,把他除掉,免得将来岳飞有什么闪失,可是他去过俘虏营,也打听过秦桧的动向,始终没找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俘虏营的什么地方。 如今十万俘虏逃散,找起来更难了,岳诚心想,或许要等过几年,秦桧重新回到建康,面见赵构之后,才能找到他的踪迹,于是压下心头的疑虑,暂时没有多管。 不成想,在刘豫的信件里发现了秦桧的踪迹。 从这封信的内容来看,秦桧应该没有逃跑,也没有跟二圣回京师,而是跟着北归的金国大部队去上京了,不然联络人不会是他的小舅子王曦,王曦是秦桧老婆王汝南的亲弟弟,他们三个都在金国。 不如将计就计,装作刘豫的联络人,会会这个王曦,看能不能一举拿下秦桧。 正在沉思,忽然听见爽朗的笑声,王贵和种旬满脸笑容,抬着一口大箱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说:“三郎,你猜我们从刘家找到了什么?” 他把信件纳入袖中:“刘家还能有什么稀罕东西?” 打开木箱,里面有个托盘,用绸子盖着,掀开盖子,金光闪闪的一堆金箔,金箔上用彩色颜料刻绘着鬼画符一样的图像,还有寓意不明的点数,岳诚看了看,看不懂这是个什么玩意。 王贵和种旬一愣,没想到他居然不认识此物,不禁笑道:“三郎还是个正经人。” 他疑惑道:“此话怎讲?” “这是叶子牌啊,你没玩过?” 叶子牌又叫叶子戏,可以说是古代的扑克牌,也是麻将的原型,在这两种事物还没有出现以前,宋代的百姓用此物休闲娱乐,玩法基本和后世相差无几,中间的鬼画符均是装饰,并无实际意义,刻在上面的点数,与后世的扑克牌类似,点数大的可以捉小,掀起来是名牌,扣下去是暗牌,一共有四十张牌…… 听了二人的解释,岳诚才明白过来此物的价值。 从刘家搜出来的叶子牌,价值更高,因为这是用金箔打造的,每片金箔约莫有两片树叶叠加起来的厚度,拿到手中沉甸甸的,份量十足,融了拿出去换钱也能换个几万两银子,就算不融,从艺术角度来看,价值也很高,属于贵族阶层流行的奢侈品。 宋代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岳诚眼前一亮,感觉这东西好玩,便从他们手里要了过来,当然了,金叶子牌是王贵和种旬搜出来的,不能白拿,刘豫家存放的五万贯铜钱,原本是他用来买皇室女眷的钱财,直接送给他们当赏赐了。 清理完刘豫的家产,王贵指指外头:“洛州已经拿下,但是城里的百姓不敢出门,要不要出个告示,把咱们的来意说清楚?” 第180章--水秀士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当然要说清楚,从本质上来说,他们跟刘豫不是一路人,应该出个告示,把红巾军的斗争目标讲清楚,免得百姓们误会。 这是个精细活儿,得让有文化的来干,以前大名府有个文化人叫张叔夜,跟着二圣跑了,他这一走,偌大的造反队伍里连个文化人都找不到。 最有文化的竟是岳诚本人。 这不扯淡吗,他连宋人的笔画都搞不清楚,写个字,缺斤少两,贻笑大方,自己写写也就罢了,拿出去当榜文,忒丢人了点。 怎么办呢,只能传令下去,在军营里找个文笔出众的人才。 可这红巾军是由农民组成的义军,认字的都不多,更别说文化了,找了三天,愣是没找着,正当岳诚、王贵和种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有个士卒满脸惊喜的来报:“洛水沿岸有个绰号水秀士的过客,听说文采出众,昨天来酒肆里吃酒,还免费送了一首诗呢,写的龙飞凤舞,好看极了,诗文也是朗朗上口,要不要把那人找来?” “水秀士?你们听过吗?” 岳诚看向王贵和种旬,两人均是摇头:“没听过,闻名不如见面,先去拜见一下吧。” “也好。” 于是岳诚备下一份厚礼,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准备,骑马来到洛水沿岸,只见渡口停了一艘大船,两旁的扁舟二三十个,都不是本地口音,看样子跟那水秀士是同行的,岳诚和种旬对视,心头暗暗疑惑,这来头不小啊,到底是哪方豪杰?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到了渡口,他从腰间拿出几个银锞子,扔给正在结网的渔夫,笑吟吟的问道:“劳驾打听个事儿,在下想租个船,哪个便宜些?” 那渔夫掂量着银锞子,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起身拍拍身上的水草,回道:“不知小官人要去哪里,这里所有的船只都是我们大当家的,一般不对外出租。” 岳诚讶异道:“哦?这么多船,竟是一个人的,这人想必是水中霸王了?” 这个称号把老渔夫逗得哈哈大笑,言辞中颇有几分得意:“说是水中霸王倒也不错,我们大当家号称水秀士,大名柳沅,来自卫河柳叶渡,早年间朝廷还在的时候,世代替朝廷经营盐铁漕运,帮众最多有十几万。” 这次岳诚是真的惊讶了,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漕运扛把子,可是卫河没有流经洛州,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大当家……寻亲访友。” 从那老汉迟疑的态度中推测,应该是在撒谎,初次见面,推心置腹显然不可能,对方能说这么多,已经很友善了,岳诚也没有刨根问底,只说想要拜见一下水秀士。 “这个老朽不敢做主,小官人且等片刻,我去问问当家的有没有时间。” 等了约莫一盏茶工夫,老渔夫回来了,笑吟吟的躬身领路,看来是同意见他了,于是在那老渔夫的带领下,岳诚和种旬登上大船,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水秀士柳沅。 果然是人如其名,柳沅眉清目朗,俊逸潇洒,一袭长衫站在船头,微风吹拂衣衫,衬托出一种水润清亮的风采,妥妥的宋代大帅哥一枚,人也十分和蔼,轻摇折扇,远远的抱拳一礼:“在下柳沅,不知来客高姓大名?” “茂名山岳诚。” 揣摩不透对方的意图,岳诚也不敢贸然的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其实这也算他的真实身份,没名气的那种。 船夫在甲板上摆了一张方桌,两条方凳,奉上一壶香茗,把船驶入树荫下。 茶香袅袅,景色宜人,这柳沅还真是个会享受的妙人儿,坐下品了几口茶水,岳诚赞道:“好茶好茶,听说柳公子昨日进城,给一家刚刚开业的酒肆题字,博得了满堂彩。” 柳沅有些意外的笑道:“区区小事而已,没想到在洛州传开了,实话实讲,在下只是个落魄秀才,闲来无事之时,写点酸文腐儒的小词,从不奢望能与前朝大家相比,让兄台见笑了。” 这人倒是实诚。 要知道岳诚的见闻跟他们不一样,他是可以跨越千年的时间来看问题的,就拿文采来说,如果这人真是文学巨匠,后世不可能一首诗都没有流传,然而岳诚搜寻记忆,没找到柳沅的名号,有个叫柳永的倒是很厉害,不知道跟这水秀士有没有关系。 对方以诚相待,岳诚也拿出了三分真心:“柳公子不必自谦,酒肆里的诗文我看了,像我们这种只认得几个大字的粗人,一辈子也写不出来的,对了柳公子,你家祖上既然是为朝廷效力的,你怎么会带着帮众流落到洛州呢……哎呀,我失礼了,不该多问。” 柳沅果然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旋即摇头一笑:“无妨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卫河一带的同乡都知道,早些年,家父跟六贼之一的蔡京有些过节,随之与朝廷决裂,把柳叶渡当做武陵源经营,几乎不跟外人来往,而今来到洛州,只是为了拜亲访友。” “原来如此。”岳诚拍着大腿叹道:“蔡京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宋的朝堂,历来是敢说敢骂的,急眼了连皇帝都不放过,可是自从蔡京当政,持有不同政见的人全都消失了,朝堂成了一言堂,朝会一潭死水,蔡京折断了大宋言官的脊梁,是个千古罪人!” 听了他这一番评价,柳沅惊讶的连纸扇都忘了摇,激动道:“不瞒岳兄,在下也有这种想法,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今日真是碰上知己了,来人啊,上酒!” 随口一说,没想到戳中了水秀士的G点,把他引为知己了。 两人吃酒闲聊,越聊越投机,越聊柳沅越觉得他见识不凡,因为他对前朝旧事几乎无所不知,上到宫闱秘闻,下到草莽群雄,但凡有点名气的,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而且评价的鞭辟入里,最后柳沅忍不住感叹:“以岳兄的见识,到崇文阁修史也绰绰有余了,怎么会在洛州默默无名呢,岳兄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第181章--血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反问:“柳公子也有事情瞒着我吧,你若真是寻亲访友,为何船舱下面放了那么多兵戈甲胄?难不成是要去大义灭亲?” 柳沅微微一愣,旋即哑然失笑:“既然三郎看见了,我也不瞒你,大约两个月前,有个叫刑无疆的莽夫路过柳叶渡,杀了我不少兄弟,为了给兄弟们讨血债,我一路追过来的。” “刑无疆?” “三郎见过?若是知道那莽夫的行踪,麻烦告知一二。” “呃……没见过。” 刑无疆是他手下的门神,岂能没见过。 可这刑无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跟柳沅结仇了,倒不好跟他说实话,而且为了方便行动,岳诚把门神卡交给刑无疆了,此时他到底在哪,岳诚也不知道。 此事不便深谈,说多了恐怕会引起误会。 岳诚招招手,把种旬叫过来,跟柳沅介绍道:“这里有一位来自大名府的豪杰,想跟兄台认识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柳沅连忙起身见礼:“客气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快快请坐,敢问高姓大名?” “他叫种旬,大名府红巾军的一员。” “哦。” 种旬一脸懵,这次拜访他只是个跟班,负责拿礼品,突然放到台面上介绍,有点不知所措,岳诚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别紧张,看眼色行事。 最近河北一带最出名的就是红巾军,红巾军以大名府为根基,东西两侧联动相州府和的东平府,以三镇的兵力,把北归的十万金兵拒之门外,被迫放了二圣才让他们离开,这都是红巾军的功劳,两河义士提起红巾军,都要挑起大拇指赞声好的,此时岳诚说种旬是红巾军的一员,柳沅自然也不敢小觑了他,恭敬抱拳:“久仰久仰,不知阁下在红巾军担任什么职务?” 种旬没什么职务,只是武德园的管家,非要跟红巾军牵扯的话,顶多算是岳诚的亲兵,他不知如何应对,眨巴着眼看岳诚,岳诚连忙接口:“洛州招讨使,总领洛州兵马!” “大官人……” 牛皮吹的这么大,种旬脸都红了,旁边的岳诚哈哈一笑,拦住他的话茬:“是不是不像,我一开始也不信,种兄弟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莫要因此小瞧了他,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 柳沅连说不敢。 洛水穿过洛州境内,可以说是他们的地盘,突然找上门,柳沅心里也好奇,他这么大的官儿,总不能是慕名前来交朋友,肯定有事,便问他们为何而来。 岳诚坦言:“柳兄也是江湖中人,应该听说了洛州最近发生的事,种兄弟刚刚带兵踏平洛州,正在发榜安民,他来找我,说自己斗大的字不认一个,写不出安民告示,让我帮忙,我也无能为力啊,忽然听说柳兄的事迹,便慕名前来拜访了。” “原来如此。” 柳沅总算弄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想让他出面,写个安民告示。 这简单啊。 柳沅好歹是两榜进士出身,发榜文还不是手到擒来,而且红巾军在两河一带素有威名,大军过境,与民秋毫无犯,军纪严明,战斗力顽强,老百姓都交口称赞呢,柳沅也想结交一下。 于是他让属下拿来笔墨纸砚,挥笔一蹴而就,写了个三百字的安民告示,晾干一看,字如其人,文秀俊逸,洒脱飞扬,用词也十分考究,工整而不失华丽。 岳诚当即拍案赞道:“柳兄好文采!” “岳兄过誉了,还是让种招讨使看看合不合适吧,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现在就可以校对修改。” 岳诚都说好了,种旬当然没意见,闲谈几句,约定了安民之后,在洛州宴请柳沅。 随后告辞。 回去路上种旬问道:“大官人怎么不说一声就改变身份了,我都懵了,差点露馅。” 岳诚也是无奈:“那水秀士文采风流,为人也算豪爽,我本来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坦诚结交一下,没想到他跟刑无疆有仇,刑无疆你可能不知道,是我属下一员裨将,桀骜难驯,有时候连我也管不住,他们俩有仇,我就不方便透露身份了,不然人家找不到刑无疆,把仇恨转移到我头上,又是一场麻烦。” “原来是这样,可是小的不懂,刑无疆既然在你麾下听令,把他叫来,给水秀士赔礼道歉不行吗?” 能不能让刑无疆低下高贵的头颅先不说,总得先找到他吧,问题是,岳诚这个主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又跑丢了,连人都找不到,就别提赔礼道歉了。 此事暂且不提,回去把安民告示贴到衙门口,昭告全州百姓,大岳国统治期间,免去两年赋税,失去土地的可以到衙门领,凡是在洛州开垦耕种的百姓,均视为大岳国臣民,连续耕种五年,即可拥有领取的土地,同时开放东西两市的自由交易市场,商铺档口一律以三成租金出租,免去商业交易的苛捐杂税,鼓励自由经商。 榜文一出,立刻引起了洛州百姓的热议,之前刘豫在这里当知州的时候,不但侵吞地产,还征收什一税,十成抽一成,算是比较重的赋税了,百姓苦不堪言,不仅如此,他手下的胥吏比如燕七,经常欺压勒索百姓,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换了大岳国统治,政策忽然变好了,也没有胥吏作威作福,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得到了百姓们的交口称赞,街道上随处可见岳字大旗,大宋已经快被人遗忘了。 老百姓就是这样,谁当皇帝他们不关心,能给他们带来实惠就行,几千年王朝更替,无不验证了这个真理,岳诚不需要搞太多创新,松开卡在百姓脖子上的手,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了。 恢复元气需要时间,进攻的脚步却不能停下,安民之后,岳诚把王贵和种旬召集过来,展开地图,往洛州的位置上画了个圈,东南西北四条线,让他们选择走哪一条。 王贵噙着稻草哂笑:“爷爷我走哪一条路都行,打到哪儿,哪儿就是咱们的领土。” 第182章--北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两河一带的地方官多半跟着赵构南迁了,无主之地,不会有什么抵抗,取之如探囊取物,随意安排即可,于是岳诚命令王贵跑一趟远路,南下黄河北岸,把濮州、开州、滑州、浚州四个州县一并拿下,这样一来,东西两侧与相州和东平府接壤,完善了大岳国的边防,占据黄河天险,隔江与京畿路的宗泽对峙。 王贵表示没问题,拿了兵符就走,岳诚喊住他,让他另拿一枚兵符,半道上路过东平府的时候,交给杨再兴,山东一带如果有机会,也可以适当扩大,让杨再兴看着办。 随后,他把种旬叫到跟前,指着地图上的磁州与邢州,这两个地方与洛州接壤,西邻太行山,土地广阔,几乎没有受到金兵的骚扰,地方官还在,可能会有一战,他问种旬,能不能拿下? 种旬愕然。 岳诚又问一遍:“发什么呆,如今你是洛州招讨使了,给你三个月时间征兵练兵,拿下这两个州县,有没有问题?” 所谓的洛州招讨使,还以为是玩笑,没想到真让他来当,种旬不禁狂喜,旋即忐忑不安的回道:“小的虽然上过战场,可是总领上万兵马的差事,还没当过,不敢说一定拿下,唯有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就够了,兵符交给他,可以立刻着手征兵,武装洛州。 安排完差事,岳诚收拾行李,种旬追上来问:“大官人要出远门吗?” 他点点头:“抄没刘豫的家产时,不是找到一封完颜昌的来信吗,刘豫跟金国约定了联络地点,这个地点在新河镇,我打算去一趟新河镇,探探对方的底细。” 种旬脸色一变:“这很危险啊,小的跟您一起去吧。” 岳诚哭笑不得:“你如今是洛州招讨使,掌管一地兵马钱粮,还要练兵打仗,怎么能随意乱跑?” “呃……” 可你是大岳国的国君,不也没有待在大名府吗,到处乱窜,还自己找了份危险的差事,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种旬就算自己不能跟随,至少也要安排一队兄弟保护他,免得出意外。 这时岳诚已经打好了包袱,用剑鞘轻轻一挑,包袱飞上半空,他信手舞了几个剑花,接住包袱扛到肩上,微微一笑:“别忘了我在校场赢过你七次,论武功,我也不差,用不着人保护,你带人保护一下雪骢和小麻团,把我的这俩小同乡送到大名府,还有武德园的匠人,也派人送到大名府,让他们专心编纂《太平岳术》,回来我要检查的,其余不必多管。” 马夫把他的大宛马牵过来,已经喂足了草料,大宛马精神抖擞,前蹄微微扬起,似乎已经做好了狂奔千里的准备,岳诚纵身上马,从北门离开洛州。 此次北上有两个目的。 一是伪装成刘豫的斥候,与金国使者见面,从中打听秦桧的消息,要是能除掉秦桧最好,就算除不掉,也要掌握住秦桧的动向,二是顺路找一找刑无疆。 刑无疆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昨晚查看系统,发现刑无疆又发动了燃忠,忠诚值再次掉到60以下,变成无主的状态,记得上次收服他的时候,明确的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发动燃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这次北上,如果找到刑无疆,干脆把他雪藏了,卡牌收回系统,不用了,不然流落到别人手里,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岳诚一边沉思一边打马疾行。 大宛马蹄力惊人,半天时间就跑了两百多里,经过巨鹿县时,天降暴雨,官道泥泞难行,他戴上斗笠,穿好蓑衣,牵马沿着田垄慢慢走,雨幕遮蔽了视线,走到一处上坡的岗子,忽然发现路边有辆马车陷入泥潭。 哗哗的雨势中,听得那马夫拼命的鞭打马儿,同时站在侧面推车,也不知车里装了什么东西,十分沉重,那匹马卯足了劲儿也拉不动,被打的吃痛不已,跪在泥地里哀鸣,那马夫扔了马鞭大骂:“不中用的东西,养你十几年,全都白养了。” 岳诚对马儿也略有研究,只见那匹马鬃毛稀疏,蹄子磨损的很严重,一看就是十几岁的老马,马儿的寿命一般也就二十年出头,这马算是马群里的老年人,早已不复当年之勇,而且轮子有一半陷入泥潭里,不好拉,再打再骂也没用啊。 眼看那人在大雨中发愁,走不动路,岳诚心中一动,牵着马过去道:“老丈很有闲情雅致啊,趁着大雨出来洗澡吗?” 老孙头悻悻地翻个白眼:“你当我是傻子!” 岳诚哈哈一笑:“说笑而已,老丈莫见怪,我看你这匹马是拉不动了,倘若需要帮忙,不妨知会一声,我这里正好有一匹壮年的战马,兴许能把你的马车拉出来。” 刚才雨势太大,稍微离得远点就看不清,走到跟前,看清大宛马的模样,老头由衷的赞道:“这是匹好马,西疆回鹘种,往年还有马市的时候,少说能卖五千两银子,小官人从哪得来的?” 他信口胡编:“友人相赠,我也不知道这么值钱。” 老孙头大有深意的打量着他:“讲实话,这马十分罕见,如今正在打仗,南南北北都需要战马,手里若是没有三板斧,还是不要骑着它到处溜达,没听说过一句古话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心被它牵连的丢了性命。” 萍水相逢的路人,愿意好心提醒他一句,也算是很难得了,单凭这一条,岳诚就愿意帮忙,他把车把式换到大宛马身上,顶替那匹老马,一鞭子抽上去喝道:“走!” 大宛马唏律律的昂首嘶鸣,蹚着泥水打滑几下,猛地发力,把这辆马车从泥潭里拖出来了,岳诚趁机在后面推车,走过高岗之后,路途平坦了许多,才把马车交给那老头。 老孙头满脸喜色的道谢:“有劳小官人了。” “小事一桩,雨停了,在下还要赶路,告辞了老丈。” “小官人且慢。” 老孙头掀开马车上的毡布和草席,从里面拿出一杆花伞,塞到岳诚手里。 庄稼人没什么好东西,送他一把花伞,聊表谢意。 这原本就是一次偶遇,不出意外的话,两人的余生都不会再见面,可是接过花伞的一刻,岳诚忽然看到马车里掉出来一根骨头,好像是人的腿骨。 第183章--红雀的客栈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老孙头起初没看见,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不由得脸色微变,慌忙把那根骨头捡起来,塞回车里,用毡布和草席盖住,装作没事人似的笑道:“家里有一头病牛,刚刚宰杀,牛骨头没舍得扔。” 如果岳诚还是21世纪的那个岳诚,说不定就信了,可他早已脱胎换骨,变成南北宋交替之际的草莽枭雄,经历过数次生死搏杀,什么样的骨头都见过,绝不会认错。 那是人腿上的股骨。 老孙头见他脸色有异,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笑吟吟的牵住他的马缰说:“相逢即是有缘,小官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到寒舍小坐片刻,前面不远处就是。” “好说。” 于是两人沿着官道并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在大泽湖畔看到一家客栈,客栈门前大红的酒旗飘扬,周围一片荒凉,孤零零的只这一家。 “就是这里了,去年遭逢战乱,老小儿的外孙女丧夫之后,孀居于此,空有一座房舍,没什么好的营生,便在此地开了家客栈,去年没什么生意,今年金人北归,人渐渐多了些,我叫她来拜见小官人。” 老孙头赶车去后院,后院两侧有青砖墙头,遮蔽的严严实实,马车进去究竟如何安置的,外人看不见,岳诚在客栈前门外面等待,大雨过后,被浸润的泥土随风飘来新鲜的气息,可这地方的气味不太一样,风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等了片刻,老孙头和一个穿绯红抹胸的艳丽女子,从客栈里走出来,老孙头笑吟吟的介绍:“红雀,这就是路上帮了老夫一把的好心人,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 红雀大胆泼辣,毫不忌讳的迎上来,握住岳诚的手,啧啧感叹:“爷爷,好俊俏的小郎君,看见这位小郎君,我都忍不住想嫁人了呢。” “休要胡说,小官人见笑了,我这外孙女有些疯癫。” 岳诚把手抽出来,低头一看,红雀在他手心里偷偷按下一枚胭脂印,岳诚心中惊疑不定,但也没有表露出来,背起手笑道:“哪里哪里,活泼也有活泼的好处,红雀姑娘,不请我进去看看?” “只怕小郎君不敢呢,随我来吧。” 客栈采光不好,窗户开的位置也不对,里面光线昏暗,一楼摆了六张八仙桌,进门左手边是掌柜的柜台,茶博士和一个剁肉的帮闲抬头盯着他,目光阴沉。 或许时间尚早,店内只他一个客人,他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茶博士娴熟的擦擦桌面,问他喝点什么,他问有什么,茶博士咧嘴贱笑:“红雀的奶水你喝不喝?” 话音未落,后脑仁挨了一扫帚,红雀骂道:“嚼舌根的臭奴才,活腻歪了是不是,连本姑娘也敢编排,青天白日的说这疯话,也不怕把这位俊俏郎君吓跑了。” 赶走那茶博士,红雀妖娆的倚着桌子脚坐下,用手摆弄岳诚的袖筒,噗嗤一笑:“小郎君该不会真的想喝吧?” 这客栈,包括客栈里的人,哪哪儿都透着一股邪气,岳诚眉头微皱,视线越过卖弄风骚的红雀,落在当门的柜台上,他问:“门前的灯罩很别致啊,用什么材料做的?” 红雀回头瞄了眼,回道:“小郎君好眼力,整个客栈就数那个物件最奇特,说了怕吓到你,那灯罩是用金人的头盖骨制成的。” “竟是这样,果然别致。” 岳诚看似脸色平淡,心里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这个骷髅灯罩他早就见过,当初在巩县皇陵的时候,刑无疆初次表露出自己的嗜好,用金人的尸骨做了个灯罩。 所以这是刑无疆的手笔。 刑无疆对世间俗物全不在乎,唯独喜欢骨雕,他雕刻的物品在此,难道他本人也在? 可惜忠诚值掉到60以下了,系统无法查看刑无疆的位置。 这会子工夫,红雀亲自从后厨端来一碗大骨汤,两碟茴香萝卜小菜,另有一壶酒奉上,摆好饭食,红雀带着一股香风,坐到岳诚大腿上,娇媚可人的在他怀里撒娇:“奴家陪小郎君喝两杯可好?” 岳诚淡淡一笑:“好啊,你想怎么喝?” “难道还要行酒令?” “当然要,我怕你灌醉了我做坏事。” 红雀微微一愣,笑倒在他怀里:“小郎君真调皮,奴家能做什么坏事,想做坏事的恐怕是你才对。” 巨鹿一带的酒令他不会,他会的红雀又不会,最终改为投壶,箭壶放在前面不远处的八仙桌上,两人搂搂抱抱的坐在原地,分别朝箭壶里投掷箭支。 原本岳诚的准头是极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次也投不中,喝了不少酒,红雀还让他大骨汤,他推说还没比完,比完再喝也不迟,两人玩的正酣,水秀士柳沅忽然出现在门口。 两人四目相对,都很诧异,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柳沅身后跟着两个随从,背着箩筐,乘船途中经过此地,采买货物,顺便来这座客栈歇歇脚,看到岳诚,便想上去打招呼,岳诚先一步说道:“这鸟厮是谁,打扰咱们的雅兴,速速让他滚蛋!” 话是对着红雀说的,对面的柳沅吃惊不已,为何装作不认识? 开门做生意,红雀岂能把人家撵走,美眸剜他一眼,劝他稍安勿躁,起身来招呼柳沅,柳沅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怔怔的愣了片刻,在隔壁的八仙桌落座。 茶博士端上来同样的饭食。 尤其是那大骨汤,浓香四溢,闻起来令人食指大动,柳沅端起来要喝,砰的一声响,岳诚猛拍桌子喝道:“打扰了我跟红雀的好事,不道歉就想在这里吃饭,阁下有点目中无人啊!” 柳沅都懵了,他搞什么,装作不认识也罢了,为何又纠缠不休? 柳沅百思不得其解。 偶然间一低头,看到岳诚一只手在桌子下面打手势,示意他们快走,柳沅顿时明白过来了,这客栈有危险! 这时柳沅重新观察客栈里的人,果然有些不对劲,茶博士不管干什么,眼角余光从不离开他们左右,剁肉的帮闲满脸横肉,脸色狰狞,眼光凶狠,不像什么善茬,那老板娘也妖艳的过分。 整个客栈透着一股邪气。 柳沅稍作沉吟,对身边的两个随从说:“你们先把箩筐带回去,免得兄弟们等着急了,我在这里吃会酒。” 第184章--大骨汤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暗示了好几次,柳沅都没走,岳诚不免有些疑惑,又见柳沅指指他,再指指自己,握紧拳头,竖起大拇哥,示意两人一起面对危险,不禁让岳诚哭笑不得。 他之所以暗示柳沅离开,其实是不想让柳沅和刑无疆碰面,因为他已经确定了这家客栈跟刑无疆有关,柳沅不听劝,他也没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 吃了几壶酒,夜幕降临,客栈外面甚是荒凉,星河如同覆斗掩映大地,远处群山连绵,近处树影幢幢,偶尔能听见孤狼在野外嚎叫,将这孤零零的客栈衬托的犹如鬼店。 茶博士点上两盏油灯,分别放到岳诚和柳沅的桌上,嘿嘿笑着提醒:“天色不早了客官,若想在此歇息,楼上有收拾好的客房。” 岳诚问:“客房总共几间?” “总共六间,顺着二楼走廊依次排开,中间那两间位置最好。” “我要最里面的那间,去打一盆洗脚水,我待会上楼歇息。” 说罢扔给茶博士几两碎银子,茶博士收了银子,兴高采烈的去了,半路被柳沅喊住,柳沅说他也要在此歇息,楼上倒数第二间客房归他了,也放一盆洗脚水。 没给赏钱,茶博士漫不经心的应了声,上去忙碌。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店家若是吃晚饭,也跟客人一样在这里吃,红雀张罗了一桌饭菜,把后院的老孙头喊过来,还有那面相凶狠的帮闲,油尖嘴滑的茶博士,一共四个人,围桌而坐。 岳诚注意到他们的饭菜不太一样,都是些家常素菜,比如干蒸荆芥,素炒小青菜,咸菜萝卜干,几块切成丝的豆皮,配着稀稀拉拉的黍米饭和饼子吃。 岳诚把自己桌上那一盆始终没动过的大骨汤,端到他们面前,笑道:“清汤寡水的不下饭,这碗大骨汤我吃不下了,扔了怪可惜的,给你们吃吧,别糟践了食物。” 没人动那盆大骨汤,而且都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他问怎么了。 老孙头哈哈一笑:“小官人这么照顾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啊,不过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吃惯了糟糠,好东西还真吃不下,也舍不得吃,卖给来往的客官还能挣俩钱,自己吃了才叫糟践啊,这样吧,小官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既然您吃不下,我送到后厨放着,明儿个您想吃了,热一热就好,不要钱。” 不等岳诚回话,就把大骨汤端走了,随后,邀请岳诚一起吃,岳诚推说身子乏了,上去泡泡脚,旋即告辞,他走后,柳沅用手心拍着纸扇,低头打量自己桌上的大骨汤,眉头紧锁。 为了不引起怀疑,柳沅又坐了一刻钟才上楼,到自己房间转一圈,打开门缝偷窥,然后趁人不注意,火速窜到隔壁岳诚的房间,敲门低声道:“岳兄……” 选择相邻客房的时候,岳诚就知道他会过来,不等他说完,立刻打开门,一把将他拽到屋里。 随后,柳沅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岳兄怎么会在这里,为何不与我相认?” 由于柳沅跟刑无疆的过节,岳诚实在是没法跟他交心,便把另一件事说与他听:“实不相瞒,攻破洛州之后,我与种招讨使在刘豫家里找到一封里通外国的书信,我想顺藤摸瓜,找到藏在金国的汉奸,便孤身北上,此地距离金国边界已经不远了,这客栈也很蹊跷,我怀疑跟那汉奸有些关联,如果真是这样,这客栈很危险,不想让柳兄牵连进来,所以……” 柳沅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岳兄多虑了,既是为了家国大事,我柳叶渡的帮众也愿意出一份力,摸透他们的身份没有,如果摸透了,我传信让兄弟们过来帮忙。” “暂时还没摸透,只是怀疑。” 默然片刻,柳沅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对了,那风骚女子送来的大骨汤,难道有什么猫腻吗,为何你不喝,也不让我喝,他们自家人也不喝?” 说起这个岳诚唇角泛起了冷笑:“你猜那是用什么骨头炖出来的?” “闻上去很香,用筷子挑了挑,里面有些零星的碎肉,肉却有股子馊味,应该是马肉吧。” “不止马肉馊,人肉不加葱姜蒜去味的话,也有点馊。” 柳沅震惊的说不话来,难道那风骚女子送来的是……人肉大骨汤? 这也太离奇了,荒郊野外的一家小客栈,竟敢用人肉炖汤来卖,他们好大的胆子,柳沅仍旧不敢相信,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把偶遇老孙头的事情告诉柳沅。 说罢坐回床沿,一边泡脚一边感叹:“我还以为水浒传都是杜撰,没想到真让我碰见个孙二娘。” “水浒传?” 柳沅没听说过水浒传,因为水浒传来自于大宋宣和遗事,直到南宋时期才被人整理成话本,在勾栏瓦舍里流传,岳诚也没细说,催促他赶紧回去,别让店家发现他们认识,临走时还叮嘱他:“如果这是一家黑店,今晚多半会出事,千万别睡,把床搬到窗户下面,打开窗户通风,防止有人隔着窗户纸放迷魂香。” 柳沅点头:“岳兄也小心。” 柳沅有没有睡不知道,岳诚真的很累,白天骑马狂奔二百余里,赶到巨鹿,正好遇见大雨,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半个时辰,后来又碰见老孙头,闲扯了半晌。 忙碌一天,疲惫不堪,泡着脚,迷迷糊糊的靠着床梆子打盹,他不让柳沅睡,自己反倒睡着了,后半夜忽然有人摇晃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急促的喊道:“主公醒醒,门外有人!” 岳诚一个激灵站起来,定睛细看,原来是他的门神包打听,幸好把包打听带来了,不然被暗算了都不知道,包打听的目力和听力远超常人,岳诚问他,外面什么人。 包打听说:“是那鬼鬼祟祟的茶博士,躲在窗棂子下面放迷魂香,我用茶壶嘴给他兜住了,一点也没进来,嘿嘿。” 果然窗台上有个冒烟的茶壶。 岳诚思忖片刻道:“你快躲起来,他们放了迷魂香,待会就进来了。” 包打听不解:“主公何意,难道要将计就计?” 第185章--宰了可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时门扉出现轻微的响动,岳诚把卡牌收回系统卡槽,包打听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随后他躺到床榻上,盖好被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了。 如果判断失误,如果对方想要杀人越货,伪装就白费了,自身还有生命危险,要是因此折在这里,就成了一场笑话,不过他事先也有准备,千樱的卡牌放在门上,有一个隐形的刺客保驾护航,出不了大事。 正想着,听见茶博士的贱笑:“睡的像头死猪,成了,把这小子抬去地窖。” 屋里还有一个憨实的声音:“这次宰猪得来的钱财归我。” “谁说归你了,咱俩平分。” “可是红雀说归我,要不咱们去找红雀评理。” “行了行了,别总拿那小娘皮当挡箭牌,咱们合伙开客栈宰猪,都是为了侍奉红武神,凭什么她能当老大……”岳诚听到这里,心里很迷惑,没理解的错的话,宰猪应该指的是宰客,可是红武神是谁? 茶博士和那剁肉的帮闲争论半晌,最终平分了岳诚包袱里的银两,这次他出远门,带的盘缠可不少,光是银子就有六百多两,此外还有一些金叶子和金首饰,两人拿到这么多,兴奋的难以自持,麻溜的用被褥卷住岳诚,送到地窖。 地窖阴冷潮湿,墙角分别有四个火盆,借着淡淡的微光观瞧,墙上染满干涸的血迹,从房顶上垂下几根铁钩,原本是用来杀猪的时候挂猪肉的,岳诚却看见其中一个钩子上挂着人皮。 以他的定力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伙人果然干的是人肉买卖,可他们图什么呢,难道穷的只能靠这种生意过活,不,金人已经北归了,在红巾军的统领下,两河一带的环境正在慢慢变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这时他想到了红武神,刚才茶博士说,一切都是为了侍奉红武神,看来要摸清红武神的身份,才能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放这。” “轻点,别吵醒他,好歹送了咱们一场富贵,让他死的舒坦点。” 茶博士和那帮闲轻手轻脚的抬着他,放到光滑的石台上,石台触感冰凉,用水冲刷过,岳诚躺在上面不敢睁眼,只听得嚓嚓的磨刀声,地窖阴暗静谧,声音经过墙壁反射,变得像刀子一样锐利,刮过岳诚的神经,竟有种让人如坐针毡的感觉。 悄悄睁开一条眼缝,连忙又合上,红雀进来了。 红雀问他们收拾妥当没有,两人称是,红雀走到他身边,窸窸窣窣的解开他的衣衫,把他剥成光鸡蛋,指尖在皮肤上来回摩挲,痒的他差点忍不住跳起来。 “好俊俏的小郎君,宰了着实可惜。” 茶博士笑道:“不如我们先出去,给你腾出点时间云雨一番再宰杀?” 红雀啐他们一口:“满脑子腌臜东西,老娘才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要跟他长相厮守了?只怕他知道了咱们所做的事,头一个会宰了你。” “少废话,地字号客房里还有个面皮白净的白猪,拉过来一起宰了。” 不大会,茶博士和帮闲如法炮制,把柳沅也抬到地窖,柳沅好像真的被迷晕了,摔到冷硬的石台上,也没惊醒,两座石台并排而立,距离只有三四尺。 茶博士去抬水,帮闲的在磨刀,红雀则是忙着给柳沅剥衣裳,岳诚身边没人,趁机悄声喊千樱的名字,千樱以同样的微弱音调回应:“怎么了主公?” 岳诚叮嘱她:“待会要是出现什么状况,先救柳兄,他好像昏过去了。” 千樱肃然摇头:“不行,主公忘了一件事,你没有用合身技,我若不在的话,你自身难保。” “听我的……” 嚓嚓的磨刀声忽然停下了,没了遮掩,对话变得异常清晰,红雀猛然回头,岳诚连忙闭眼,千樱无影无形,谁也看不到,倒是不必担心,只见红雀环视整个地窖,狐疑的问道:“张青,你听见了吗?” 剁肉的帮闲憨声憨气的反问:“听见什么?” “好像有人说话。” 张青是真憨,竟说:“是啊,咱们正在说话嘛。” 红雀嘀咕着骂了他几句,点燃火把,绕着地窖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怀疑自己听错了,重新回到石台旁边,用茶博士抬过来的水,清洗二人的身体。 这时张青磨好了刀,过来准备下手,红雀按住他的刀柄:“上次献祭的骨架,红武神不满意,从咱们青潭乡抓了个四岁的嫩娃娃,那是老孙头家里的独苗,血肉残留在山上,骨头被拿走了,老孙头哭了好几天,都是你的错,知道吗!” 原来红雀不是老孙头的外孙女。 张青一脸愧疚的垂下头,嘟囔道:“我已经很小心了,剥肉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上次天气太热了,汗水直往下淌,我就抹了下汗,不小心划伤了那白猪的骨头,只有一寸长的划痕,没想到被红武神发现了。” 红雀严词厉色的呵斥:“一点也不能大意,不然咱们全村都要倒霉!” “知道了红雀姐。” 由于上次出了意外,这次不敢直接下手了,毕竟也不是每天都有傻乎乎的白猪送上门,红雀让他们俩进城买几块冰,放到地窖里降温,明天再动手。 担心迷魂香的剂量不够,临走时掰开二人的嘴巴,又灌了一壶。 直接在面前灌,不能不喝,岳诚和柳沅全都喝了一肚子迷魂汤,岳诚无意间看到柳沅的手软软的耷拉在石台上,毫无反抗的征兆,看来他确实早就晕过去了。 迷魂汤生效,意识陷入混沌。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半边脸都麻了。 “主公,醒醒啊主公。” 千樱不断拍打他的脸,他从昏迷中惊醒,得知红雀等人已经离开,坐起来活动四肢,身体疲乏僵硬,肚子咕咕直叫,地窖开了天窗,透进来丝丝缕缕的光亮,已经是白天了。 千樱举着一根稻草,代表自己的方位,用严肃的腔调劝告他:“这样太危险了,不如直接擒住他们拷问,主公若是同意,卑职立刻就能把他们押到此地。” 第186章--睁着眼说瞎话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盘腿坐在石台上,沉吟片刻道:“根据之前听到的对话,他们不是单纯的宰人,这里面好像有隐情,审问当然可以,但是不如偷听得到的信息真实,再等等吧,实在扛不住了再出手。” 他决意如此,千樱也没办法。 捱了大半天没吃饭,千樱上去给他弄了点干粮,吃完想起柳沅,过去拍拍他的脸颊,毫无反应,卯足了劲抽一巴掌,柳沅才缓缓苏醒,迷瞪了会,腾地跳起来,上下摸索自己的身体,岳诚笑道:“放心吧,身上的零件一个没少,对了,你怎么头一次就昏厥了,不是事先告诉你了吗,他们会用迷魂香。” 柳沅苦笑:“大意失荆州啊,昨晚按照岳兄所说,把床榻搬到窗棂子底下,打开窗户,前半夜发了半晌呆,后半夜有点困了,恰好那伙贼人是从后窗吐的迷魂香,烟雾刚进到屋里,就把我熏晕了。” 说罢披上衣衫,在地窖里四处打量,看到墙上的血迹和人皮,不禁皱起了眉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宋金两国打的昏天暗地,饿殍千里,生灵涂炭,这些贼子不说帮忙,竟然偷摸的干出这种事,实在可恶。” 是不是贼子,还不好说,有些事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岳诚把千樱送来的干粮分给柳沅一半,吃完正好到了黄昏,地窖门发出吱呦的响声,应该是买冰块回来了,岳诚和柳沅对视一眼,连忙收了干粮,各自躺到石台上装死。 不大会,茶博士和帮闲的张青抬着一大块寒冰进来了。 冰块下面垫着稻草,冒出丝丝缕缕的寒气,冰块切成八块,分别放在石台四角,茶博士安置好了说道:“这都是给你准备的,红雀说了,再搞砸了,就把你剁了献给红武神。” 张青闷着头磨刀:“啥时候开始?” “等老孙头的马车来了,切完直接装车。” 等待的间歇,两人闲扯了一些岳诚感兴趣的话题:“你说红武神为什么会喜欢死人骨头?” 茶博士悻悻地耸肩:“我哪儿知道,反正每个月必须献祭两副骨架,不然他就在清潭村拿人,村里已经死了很多人,如今这年月,连个官府都没有,咱们只能自救,与其让他滥杀无辜,不如主动献祭。” 张青停下磨刀,怔怔的看着天窗:“俺那浑家就是让红武神杀死的,掰住两条腿,撕成两半了。” 茶博士平时有点瞧不起张青,觉得他是个脑子不大灵光的糙汉,除了杀猪,啥也不会,这次却没有嘲笑他,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红武神啥时候才会走。” “他出现的也很奇怪,完颜昌送粮草路过咱们这里的时候,他在军阵里杀进杀出,无人能挡,好生威猛,一刀砍了完颜活女的狗头,当时还以为他是好人呢,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投靠了完颜昌。” 茶博士哂笑:“巧了,我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 “那晚红武神杀了完颜活女,遗失了一个包袱,到处寻找,包袱飘进了大泽湖,他追到大泽湖,这人猛则猛矣,却不通水性,眼看着包袱在湖里飘,不敢下去拿,后来他想了个办法,砍断岸边的杨树,自制两根高跷,踩着高跷下去捞,就在这时,完颜昌领着残兵赶来了,对准他一通乱射,气的他吱哇乱叫,包袱落到完颜昌手里,他就投降完颜昌了。” 张青听了很疑惑:“包袱里有什么?” “我哪知道,反正是顶要紧的东西,不然他不会突然投降。” 外人不会明白包袱的重要性,但岳诚很清楚,因为包袱里装的是门神卡,门神只有随身带着门神卡,才能脱离主人的束缚,到处走动,不然会受到范围限制。 当初他把门神卡下放给门神,是为了方便他们行事,别的门神都还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唯独刑无疆,总把自己搞的焦头烂额,然后发动燃忠,变成无主的门神。 这次在大泽湖的遭遇,想必也是这样,真真蠢货。 闲扯了会,红雀下来通知他们,可以动手了,老孙头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于是张青攥着磨好的杀猪刀,走到石台面前,第一个要献祭的是岳诚,准备先宰了他。 张青主刀,茶博士在一旁打下手,红雀站在对面盯着,以免出意外。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张青把刀放在岳诚的胸口,来回比划,忽然那把刀飞了出去,倒插在地窖的房梁上,红雀怒道:“你这蠢货,跟你说了多少次,拿刀稳一点,你怎么把刀扔到房梁上了?” 张青一脸懵:“我,我没有啊。”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换人,清潭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杀猪的。” “真不是我扔的,有人把我手里的刀打飞了。” “睁着眼说瞎话!” 张青还要辩解,冷不丁一回头,发现飞出去的不止是杀猪刀,还有茶博士,茶博士原本站在他后面,不知何时飞到墙上,撞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了。 然而刚才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张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红雀姐,地窖里好像有人。” 红雀也紧张了起来,睁大了美眸,环顾四周。 为了保持低温,地窖里只点了一盏豆油灯,五尺之外,漆黑一片,墙上斑驳的血痕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诡魅,两人心中惴惴,把墙角的火盆点燃,整个地窖顿时灯火通明,再次观察,并没有看见任何人,两人松了口气。 冰块却因此融化了。 红雀忙道:“搬运冰块的时候,地面湿滑,想必是自己滑倒了,别管他,快把房梁上的杀猪刀拿下来,把这两头白猪解决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祭品没有按时送到,村里又要有人遭殃,你担待的起?” 张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眼看红雀催得紧,只好从命,他搬个杌子放在房梁底下,想把杀猪刀取下来,诡异的事情又出现了,刚才还插在房梁上的杀猪刀,消失不见了。 “发什么呆啊,快点。” “红雀姐,你看那里!” 顺着张青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杀猪刀凭空悬浮,正在缓缓的朝他们逼近,两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第187章--去找红武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见鬼了,杀猪刀为何浮在空中,难道是被宰杀的白猪从阴曹地府里跑出来讨债了?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红雀三人哪怕有天大的苦衷,做下的仍旧是恶事,心里揣着三分忐忑,七分愧疚,张青甚至还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一天不烧香就睡不着,突然碰见这种事,很难不产生一种想法——遭报应了。 红雀和张青战战兢兢的往后退,浑身都在发抖,退到墙根下,被冰冷的铁钩戳中脊梁骨,红雀登时清醒过来,大喊一声:“愣着干什么,跑啊张青。” 两人同时冲向地窖门口。 杀猪刀后发先至,从二人面前飞过,噹的一声,钉在门板上,微微摇晃,吓的他们直冒冷汗,张青直接崩溃了,噗通跪下磕头:“神仙爷爷饶命,神仙爷爷饶命,小的并非滥杀无辜,只因村里来了个红武神,到处剥皮抽骨,大家一合计,把我推举出来,让我在这客栈里蹲守外乡人,宰了外乡人献祭给红武神,我,我是被他们逼的……” 红雀一脚踹到他背上:“好你个张青,当初明明是你想出的这个法子……” “不是我,不是我,休要血口喷人!” “无蛋鼠辈!” 两人争执不休,丝毫没有注意到躺在石台上的岳诚站起来了。 岳诚穿过阴暗的地窖,走到他们面前,从门上拔下来那把杀猪刀,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们,红雀和张青瞠目结舌的望着他,迷魂香的药效过了吗,他怎么醒了? 转念又一想,该不会是他在装神弄鬼吧? 说装,有点过分了,他不需要装神弄鬼,他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鬼神一样的存在,只见他把玩着杀猪刀,一脸玩味的戏谑,随手把刀往旁边一扔,那把刀再次悬浮。 就停在身侧,仿佛有个透明人站在身边。 红雀和张青本来就吓破了胆,见此情景,呼吸都屏住了,两腿直发软,盯着他看了半晌,一动不敢动,最后还是红雀壮着胆子问了句:“你,你怎么醒了?” 岳诚叹道:“有人开黑店做人肉包子,我能睡得着吗,我可不想变成下一个路过这里的客官的盘中餐啊。” 红雀还不承认:“没,没有啊。” “该听的我一句没落下,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两人一看瞒不住,也跑不了,噗通跪下求饶:“上仙开恩,小的并非谋财害命,做下这等恶事,我们心里也愧疚自责,只因村里来了个红武神……” 你一言我一语,把岳诚之前听到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几乎没有出入,看来说的是实话,距离此地10里的清潭村,因为红武神的突然降临,死了不少人,巨鹿县因为宋金战争成了一座空衙门,官府没人管,只能自己想法子,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你说他们是恶人吧,也不全是,而且他们口中的红武神,明显是刑无疆,刑无疆是岳诚的门神,此事跟岳诚脱不了干系,他可以说责任不在自己,却不能不管。 他把杀猪刀捡起来,塞回张青手里:“待会你将计就计,把我装车送给红武神,我去会会那厮。” 杀猪饭好像烫手一样,张青刚接住就扔了,蹲在墙角直摇头。 红雀胆子还大些,脑子也好使,看出了他想帮忙,惊喜连连的拜倒在地:“谢小郎君开恩,可那红武神蛮力惊人,抬手便能掀翻一头牛,几百斤的石锁能当球踢,一脚便能踢碎,恐怕小郎君力有不逮。” 这是他召唤的门神,有什么本事,他比旁人清楚,摆摆手,示意红雀不必废话,按他说的做。 于是两人上去准备马车,马车停在后院,由老孙头看管,老孙头负责运送尸骨,不进地窖,年纪大了,见不得那种血腥场面,所以地窖里的变故他还不知道。 今天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老孙头很纳闷,手脚再利索,也不至于这么快,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就看见岳诚站在红雀后面,活生生的走出来了,红雀则是脸色苍白,满脸畏惧。 老孙头脸色大变,扔了马鞭,扭头就跑。 跑了没几步,凭空倒飞过来,正好摔在岳诚的脚边,骨头都快摔散架了,既吃惊又迷惑,红雀低声道:“这位小郎君是有大神通的人,别白费功夫了,他什么都知道。” 老孙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鉴于这个死老头恩将仇报,明明帮他把马车拖出泥潭,还故意引着岳诚来黑店,岳诚没给他好脸色,照他下肋踢一脚,肋骨踢断了两根,打发他去套车,连夜赶往清潭村。 通往清潭村的小路繁星点点,那是村民点燃的火把,循着火把散发的微光,走到村头牌坊,牌坊下面站满了人,此事在清潭村已经是人尽皆知,每到初九晚上,里正赵祥年就率领村民迎接祭品,今天正好是初九,大伙儿聚集在村头静静等待,祭品来的比平时早一些,赵祥年迎上去问:“老孙头,还顺利吗?” 老孙头没吭声,马车停下之后,后面车斗里的草席忽然掀开,冒出个人。 村民都以为那里装的是死人骨头,冷不丁冒出个活的,全都吓一跳,岳诚拍拍身上的稻草,漫不经心的扫视众人,最终视线落到赵祥年身上:“你是本村里正?” “呃……对,敢问阁下……”赵祥年结结巴巴的不敢多说,时不时的瞟一眼老孙头,想问怎么回事,又不敢当面问。 “带路,去找红武神。” “您……” “少废话!” 等他重新躺到马车里,赵祥年急忙去找老孙头询问,得知了事情缘由,不禁大吃一惊,终究是老实人,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之后,自己先怂了,连岳诚什么来头都没敢问,吩咐什么干什么。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次宰杀的祭品,都要送到焦木山下的山洞里,那山洞位于峡谷之中,蜿蜒曲折的一条道,有进无出,两旁均是一线天,宽度只容一辆马车通行,老孙头和赵里正惴惴不安的赶着马车上山。 到了山洞门口,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喊道:“祭品就位,武神尊享!” 第188章--关键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等了很久,山洞里才传出一声沉闷的回应:“留下祭品,退散!” 村民为了保平安,把这红武神当成神仙一样供奉,在山洞一侧修了庙宇,祭品抬到庙里,烧香叩拜,用祭品换来全村七日平安,今天不太一样,祭品没送来,马车里装的是个活人,万一被红武神发现,会不会勃然大怒,去清潭村大肆屠杀? 念及此处,老孙头和赵里正均是惴惴不安,可这马车里的人,他们也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放置了祭品,两人下山,黑夜中的焦木山再次恢复平静。 岳诚就躺在庙宇中间的一口木箱里,箱子空间狭窄,蜷缩着勉强能睡下,睁着眼等了一刻钟,不见人来,干脆踢开木箱,去山洞里找刑无疆,包打听在前面放风。 洞穴像个倒置的葫芦,越往里走,空间越宽敞,半路上点燃火把查看,两旁的角落里零星散布着尸骨堆,摆放的杂乱无序,岳诚有些疑惑,这不是刑无疆的风格, 刑无疆对骨雕近乎痴迷,所有的骨头在他眼里,都是难得的原材料,会按照类别保存,比如胫骨跟胫骨放一起,肋骨跟肋骨摞一块,头骨单独打包,雕刻的时候用到什么材料,随取随用,不至于产生混乱。 现在看到的可不是这样,很多完好的骨头,像废弃物一样堆积在山洞里,散发着恶臭,这对刑无疆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他要的骨头必须清理干净,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主公,前面有人,相距不过十丈。” 包打听送来消息。 他微微点头,大步流星的走向洞穴的最深处,与此同时,把千樱的卡牌贴到脑门上进行合身,虽然不太确定,但若是真碰见了刑无疆,以无主的状态面对面,很可能会爆发一场血战,必须做好准备。 渐渐地,他放慢了脚步,把自己的一切声息压到最低,沿着洞穴墙壁靠近最里面的洞穴,包打听在另一侧朝他打手势,五,四,三,距离只有三丈了。 忽然从里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应该说迟滞,那不是重量带来的压迫感,而是身体的主人疏于锻炼,脚步不够敏捷,这也能够从脚步声反映出来。 听了那么多次刑无疆沉重的脚步声,这一刻他无比确定,这座洞穴里没有他要找的人。 躲在墙角等了片刻,果然走出来的不是刑无疆,而是一个体型微胖的壮汉,头发蓬乱,穿一身脏兮兮的粗布短打,边走边咳嗽,似乎被洞穴里的粉尘呛到了。 径直穿过,根本没有发现岳诚。 岳诚从后面跟上去,拍拍那人的肩膀,那人吓一跳,跳出去老远:“何人在此?” 岳诚淡淡一笑:“小的是来送祭品的。” 壮汉明显在强装镇定:“不是说了吗,放到洞口的庙里,自己滚蛋!” “滚蛋了怎么送祭品?” “听不懂人话还是咋的,放下啊。” 岳诚掸掸襕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的指指自己:“我就是祭品,我怎么放下自己?” 壮汉呆了一呆:“你,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也听不懂人话,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何冒充红武神?” 壮汉还不承认,恼羞成怒的大喝:“少放闲屁,我就是红武神,胆敢放肆,立刻下山杀光清潭村的村民,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滚出焦木山,送来一具能用的尸骨,立刻,马上!” 虽然被骂了一顿,但是岳诚并没有生气,此时他的感受是好笑大于愤怒,出于某种好奇的心理,他顺嘴多问了一句:“你知道红武神索要尸骨是干什么的吗?” “……” “看来你不知道,我不妨告诉你,红武神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个喜欢玩骨雕的草莽武夫,力气稍微大些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你想冒充他,起码也要穿个增高鞋啊,啧啧,这块头,明显不够看。” 洞穴中光线昏暗,看不清壮汉的表情,但是从他起伏不定的肩膀可以推测,岳诚的这番话把他气坏了,明明很生气,还不敢发作,怂包一个,色厉内荏的回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罢从后背抽出一根狼牙棒,朝着岳诚的脑袋劈砍。 动作迟缓,比刑无疆慢了不止半拍,三拍都有了,岳诚侧身一让,轻松躲开,抬脚踢中他的手腕,狼牙棒落地,随后岳诚腾空而起,一记旋风腿施展开来,抽中那壮汉的下巴,那壮汉抛下三颗染血的门牙,翻滚着倒在墙角下,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这么废物,岳诚都懒的动手了,摆摆手,示意包打听去收拾残局。 包打听乐坏了。 因为他是个功能性门神,武力值不到20,平时除了探听消息,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难得能见一个脓包,追上去三下五除二,把这冒牌货揍的鼻青脸肿,拎回来扔到岳诚面前。 挨了顿打,这厮彻底怂了,匍匐在岳诚脚边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少放闲屁,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刑无疆是不是来过?” “小的不认识什么刑无疆,也没见过红武神,小的名叫蒯三儿,新河镇的挑夫,每月固定给城中大户送煤块,半个月前,往东方老爷家送煤块的时候,东方老爷忽然喊住小的,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塞给小的两块金元宝,说你跟着这位公子去一趟巨鹿县,他说什么,你照做,金元宝就是你的,小的潦倒半生,尚未娶亲,一看这么多报酬,就豁出性命来了巨鹿县,后来那位公子交给小的在这里假扮红武神,收集尸骨,每个月的固定时间送回新河,然后再偷偷回来,就是这样,小的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那个本事,只求赚点银子讨个老婆,好汉饶命啊。” 岳诚注意到蒯三儿的说辞中有几个关键点。 一是新河镇的东方老爷,二是那位不知名的公子。 他问这两个人的来历,蒯三儿连连摇头:“小的穷苦百姓一个,跟他们不熟,只知道东方老爷是新河镇的豪绅,那位年轻公子不是汉人,汉话生硬,随行的侍卫十分高大,戴一顶黑甲头盔,目露红光。” 第189章--打败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看来东方老爷家的那位公子是金国人。 结合之前在客栈里打听到的情报,应该是完颜昌,刑无疆曾经在大泽湖跟完颜昌的部队交手了,被迫变成无主状态,此时跟了完颜昌,那么木匣里的门神卡肯定在完颜昌手里。 弄明白事情缘由,岳诚朝包打听使个眼色,包打听兴高采烈的冲上前,脚踩蒯三儿的肩膀,恫吓道:“不说实话是吧,待会找把杀猪刀,把你一片片剐了!” 蒯三儿磕头如捣蒜:“天地良心,小的没有一句假话!” “这本身就是一句假话,你敢说自己出生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呃……” “哈哈,果然让你我找到破绽了,一条破绽剁一根手指,你只有十次机会哦。” 蒯三儿都快哭了,砰砰的往地上磕头,信誓旦旦的拿人头保证自己没说谎,包打听总也不信,他似乎十分享受逼问带来的快乐,翻来覆去的捉弄蒯三儿。 最后被岳诚一脚踹到屁股上:“别闹了,绑了送到清潭村。” 人肉客栈是整个清潭村的秘密,被识破之后,红雀、张青、查宇、老孙头关了客栈,回到村里,惴惴不安的等消息,赵里正领着一大帮村民,把守焦木山通往村子的路口,他们非常害怕一种后果,岳诚触怒了红武神,自己被干掉了不说,还让红武神跑到村里大屠杀,要是连累的整个村子血流成河,那可太糟糕了。 因此整个村庄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焦虑之中,三更天了,赵里正睡不着觉,在设置了路障的路口来回踱步,嘀咕着抱怨:“这张青不但是个屠夫,还是个莽夫,早就说了这主意不行,把灾难转嫁给外乡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好了,不管那外乡人成与不成,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你想啊,倘若不成,红武神会让咱们全村遭殃,倘若成了,他跟红武神穿一条裤子,事后想起自己差点被做成人肉包子,会不会联合起来找咱们算账,唉,左右没好事,怎生是好啊。” 张青默默地垂下头,没敢吱声,红雀可没那么窝囊,一口啐到赵里正脸上:“当初红武神糟践人命的时候,大家第一个找的是你,你身为本村里正,连个屁都没放出来,一点办法没有,现在又来责怪我们开人肉客栈惹祸了,我呸,你哪来的脸?” 这次轮到赵里正被骂自闭了,讪讪的抹了把脸,嘟囔着我不跟你计较,站在一旁唾面自干。 忽然有个村民说:“大家快看,那是谁?” 有人从焦木山上下来了,顺着迤逦的山道狂奔,速度极快,然而现在才四更天,村民的火把只能照到两三丈远的地方,再远就是一片漆黑,映着天边的圆月勉强能看到一点模糊的黑影,看不清是谁。 顿时人群一阵骚乱,有人说是红武神发怒了,要亲自来清潭村拿祭品,慌慌张张的往家跑,剩下不到一半人,举着棍棒,战战兢兢的把守路口,人还没来呢,他们先撤退了五十步。 红雀嘲笑他们:“这点胆量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胆大你去制服红武神啊。”赵里正感觉自己被内涵了,底气不足的反驳红雀,他以为红雀不敢,没想到这是个女中豪杰,随手拿起一根哨棒,迎了上去。 张青一直是红雀的跟屁虫,当初开客栈的主意,是先跟红雀说了之后,才告诉大家的,红雀说行,他才敢干,他最服红雀,眼看红雀跑上去送死,揣着两把杀猪刀,慌忙也跟了上去。 赵里正在后面嘀咕:“两个蠢货,迟早屁滚尿流的滚回来。” 不大会,果然他们都开始往回跑。 赵里正摊开手,向大家做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大手一挥,跑,大家还以为挥手是冲锋号,原来是逃跑的集结号,几百人组成的队伍顿时垮了台,锐气尽失,除了逃命不做他想。 这时,忽然听见红雀喊道:“你们跑什么,小郎君已经把红武神打败了!” ?? 胆大的回头观瞧,发现从焦木山上下来的果然是岳诚,身边有个随从,拖着竹笼子,笼子里关了一个眼泡发红的壮汉,依稀就是红武神当初的模样。 村民们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真的做到了,他真的把红武神抓住了。 消息从逃跑队伍的后排传到前排,最后传到赵里正耳中,赵里正两眼瞪得滚圆,愣了片刻,连忙整理衣衫,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去迎接胜利班师的岳诚。 到了跟前噗通跪下:“小郎君为民除害,我等无以为报,愿给小郎君修一座功德庙,世代供奉!” 乡亲们也很激动,七嘴八舌的说:“小郎君好身手!” “小郎君好武艺!” “小郎君堪比本朝的武状元!” “可不是嘛,那红武神蛮力惊人,徒手能把人撕成两半,寻常的武夫十来个人都不能近身,威猛之处堪比前朝的李元霸,长板桥上的张翼德,寻常人绝难对付。” “这真是个好消息啊,感觉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死去的乡亲们也可以安息了。” 说到这里,张青嗷一嗓子哭了,他浑家被红武神徒手撕成两截,最是痛恨红武神,此时见他束手就擒,掏出怀里的杀猪刀,要去报仇,两旁的乡亲慌忙拉住他,训斥道:“人是这位小郎君擒住的,该怎么发落,要听他的才对。” 赵里正腆笑着问:“小郎君打算怎么处置啊?”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红武神,当初刑无疆在清潭村为非作歹的时候,大家心中恐惧,谁也不敢靠近,兼且戴着头盔,谁也不知道他的容貌,蒯三儿和刑无疆的体型相似,被当成了替代品。 可要是说出实情,一时半会也抓不到刑无疆啊。 下山时,他想了一路,决定先给村民一个交代,把完颜昌留下的替代品交给村民处置,另外拿出三万贯铜钱,分发给清潭村的村民当做抚恤费,先让活着的人过上好日子。 第190章--真假岳诚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摆脱了危机的清潭村民,彻夜狂欢,点燃篝火,杀鸡宰鹅,老老少少聚集在戏楼大院里载歌载舞,旁边大树上挂着蒯三儿的尸首,尸首下面有三口宝箱,箱子里是岳诚送给他们的三万贯铜钱。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这笔钱可谓是及时雨,村民们由衷的感谢他的慷慨馈赠,十几个青壮汉子把他抛上半空,高声叫好,四周的百姓鼓掌起哄,人人脸上映着兴奋的火光,比过年还要高兴。 岳诚颇有点不好意思,连说了几次,大家才把他放下来,这时,篝火上的食物已经熟了,红雀挑选一只肥嫩的鸭腿,递给他的时候问道:“趁热吃,对了,还不知道小郎君高姓大名。” “茂名山岳诚。” 红雀一脸好奇:“茂名山在哪,很远吗?” “也不是很远,相州府境内……” 正说着呢,忽然有一支上百人的队伍闯进清潭村,领头的竟是柳沅。 原来事发之时,柳沅趴在石台上装睡,嘴唇不小心沾染了迷魂汤,真的晕过去了,后面岳诚干了什么,完全不知道,等他清醒过来,发现地窖里只剩他一人,他还以为岳诚惨遭不测,连夜狂奔到河畔,叫来自己的漕运帮众,浩浩荡荡的来找清潭村营救岳诚。 结果来了一看,他正在被大家举高高。 柳沅不禁懵了,咋回事啊。 岳诚笑眯眯的握住他的臂膀,把事情简单陈述一遍,他颇为遗憾的击掌道:“没想到我错过了这么多好戏,岳兄好人才,一出手便搞定了那红武神,那鸟厮还在吗,让我看看什么模样。” 村民们指指旁边的歪脖子树,柳沅回头一看,惊讶的连连后退。 岳诚扶住他问:“柳兄怎么了?” 这人是用来顶替刑无疆的,自然要有几分相像。 柳沅恰好见过刑无疆,还把他当做平生大敌,这一看,还以为看到了刑无疆,怎能不吃惊,可是走上前细看,又觉得不对,无论气质还是块头,都差一筹。 最终经过帮众的讨论,一致认为,这不是当初在柳叶渡兴风作浪的那鸟人! 岳诚看瞒不过他们,心里也很矛盾,便把柳沅拉到一边,私下里闲聊似的问道:“柳兄非要杀了刑无疆才罢休吗?” 柳沅正色道:“那厮路过柳叶渡,杀了我好些兄弟,不诛此贼,如何跟兄弟们交代?” “生死大仇,不报不行,我能理解,可是你也说了,那刑无疆蛮力惊人,当初在柳叶渡的时候,合数十人之力,将他逼到水中也没能制服,此人不善水性,到了陆地上更加勇猛,更难制服,你们追过来也不一定能报仇,还有可能让更多的兄弟丧命。” 这也正是柳沅心里矛盾的一点,明知不是对手,还不能不追。 柳沅愁眉不展。 这时岳诚从怀里取出一枚鱼符,放到柳沅手里,柳沅低头一看,鱼符形制规整,正面双龙戏珠,围拢着一个岳字,反面是大岳国的图案,回想之前的传闻,不禁心头巨震,忙问:“这难道是大岳国的印信?” 岳诚微微点头:“不错,拿着这枚鱼符,可以兵不血刃的掌控大名府。” “……” “柳兄待我以诚,我也不瞒你了,大岳国是我岳诚一手建立的,那刑无疆是我手下的叛将,我要把他抓回去问罪,他若是哪里得罪了你,你来找我算账,也无不可。” 突然发生这种戏剧性的转变,柳沅愕然惊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让他去抵命吧? 岳诚又道:“柳叶渡的冲突是个意外,出现那样的结果,谁也不想看到,现在我有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柳兄不妨听一听,第一,凡是在那场战斗中死去的兄弟,家眷由我来赡养,保他们一世荣华富贵,当然他们也可以领取一笔可观的抚恤金,自行去留,第二,如今大岳国正在用人之际,两河十三州,正在全力收复,他们若是有心做官,为一地百姓出力,我也可以封赏他们一些州司马的散官。” “这……” 柳沅万万没想到,他来头这么大,还跟刑无疆是一伙的,心里十分纠结,思忖半晌,最终摇头一叹:“岳兄的诚意,我是相信的,此事其实跟你也没有关系,完全不必理会,既然你拿出了诚意,我只能说,我得回去问问帮众们愿不愿意。” “拿定了主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对了,我跟你交个底,倘若抓到刑无疆,我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可事实是,我也没有把握,此事短期内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结果之前的交手经历,柳沅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微一点头,回去跟帮众们商量去了。 水秀士文采风流,豪气云干,岳诚有心招揽他,此事如果能和平解决是最好的,留一些时间让他们考虑考虑,再看结果吧,岳诚目送他远去,转回戏楼,跟清潭村的村民继续庆祝。 这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张青喝的迷迷瞪瞪,跑去小树林里小解,回来正好碰见岳诚,疑惑的问道:“奇怪了,刚才咱们俩一起小解,你怎么从东边冒出来了?” 岳诚啼笑皆非:“月亮还在井里,你要不要去捞出来挂到家里,当个装饰品?” “你说什么?” “我说你去醒醒酒。” 张青挠着后脑勺,一脸迷惑的回去了,戏楼大院叽叽喳喳,好多人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看到岳诚回来,纷纷问道:“小郎君为何把赏钱拿回去了,难道不发了吗?” “你们在说什么?”他没听明白。 大家指指西边的牌坊,刚才他从那边急匆匆的赶来,说这三万贯铜钱有急用,过些天腾出结余了,再给大家发赏钱,然后把三个大木箱装车运走了。 这可把岳诚搞糊涂了,他明明是从东边过来的,刚才一直跟柳沅商量去世帮众的赔偿方案,哪儿也没去,怎么可能从牌坊那里过来,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然而大家振振有词的说,全都看见他了,他就是从牌坊那里过来的。 邪门了,难道自己有分身术,自己还不知道? 第191章--新河镇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包打听一阵风似的跑到身边,悄声道:“主公,有个精通易容术的小贼,刚才趁你不在,扮作你的模样,把那三万贯铜钱骗走了。” 他皱眉:“竟有此事,那小贼什么来头?” “不知道,听声音往北跑了,距离不远,七八里吧。” 俗话说财不露白,露了就有人惦记,还真有人惦记上他了,他撮个口哨,把大宛马喊来,纵身上马,伸手把包打听也拉上马背,打算追上去会会这个小毛贼。 红雀和张青见他脸色不对,另找了两匹马,追上来问怎么回事。 他没有多说,只顾打马狂奔。 天色蒙蒙发亮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小毛贼的身影,赶着一辆马车,急吼吼的往新河镇方向跑,后面双辕车里果然有三口木箱,土路坑洼不平,零散的铜钱顺着木箱缝隙洒了一路。 岳诚照着马髀上甩了两鞭子,马儿加快速度,绕到马车前面,昂首嘶鸣,这大宛马十分神骏,前蹄一脚踹到套了车把式的马儿脸上,当场给它踹晕了。 马车便也瘫痪在原地。 赶车的小贼抬起头,与岳诚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呆,就算不用易容术,也有那么三分像,怪不得能把村民糊弄过去。 岳诚骑在马上问道:“汝乃何人,为何假扮我盗窃铜钱?” 那小贼没回话,掉头往东跑,红雀和张青的坐骑不如岳诚,来的有点迟,不过刚好赶上小贼逃跑,连忙调转方向追赶,红雀不知从哪里学会了蒙古人马上射箭的功夫,一箭射出,那小贼应声倒地,张青叫了声好,拍马迎上去,正好把那小贼擒住,带回来之后,狠狠扔到地上,喝道:“说,你是哪来的,为何偷我们的铜钱?” 若是寻常的贼子,被抓个现行,早就招了,这厮倒是个硬骨头,趴在地上,小眼儿骨碌碌的乱转,死活不开口。 这不要紧,想让人开口的法子多得是,岳诚让张青取来一块青布,用附近的溪水蘸湿,盖到那小贼脸上,同时捆住他的手脚,不大会,那小贼就喘不过气来了,脖颈里青筋暴起,扭着脑袋挣扎。 岳诚揭开青布,再次审问。 还是不说。 那好,那就再来一次,反复三次之后,那小贼终于崩溃了,喘着粗气求饶:“别来了别来了,我说,我是新河镇东方老爷的家丁,给焦木山的冒牌货运送尸骨,没想到这次来的时候,那傻子被抓住了,我就来村里探听消息,无意中看见木箱里有三万贯铜钱,见财起意,假扮成你的模样偷了那些钱。” 真是巧了,冒牌货的来历他正想查查呢,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他继续盘问:“新河镇的东方老爷姓甚名谁,为何找人冒充刑无疆?” 那小贼微微皱眉:“具体情况小的不知,只听说必须每月按时送来一批尸骨,否则那鸟人就会大发雷霆,到处砍杀无辜百姓,有时候疯起来,连主家也不顾,所以东方老爷找了个冒牌货,在这偏远的焦木山寻访尸骨。” “哼,那叫寻访?” 小贼垂头讷讷不言,看来他知道的也不多,岳诚一脚踢晕了他,窸窸窣窣的扒衣服,旁边几人都很诧异,这是干什么,过了会才知道,他要冒充这小贼,把衣裳套到自己身上了。 两人相貌仿佛,身量也差不多,刚才听那小贼交代,到东方老爷手底下做事才半个月,想必主家对他也不熟悉,正好方便冒充。 换了行头,便要起行,红雀按住缰绳:“我和张青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岳诚这次带的门神不多,若是遇见复杂的人情世故,他们不擅长处理,多带俩人也可以,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四个人三匹马,做了些简单的准备,立刻动身北上。 平原地形开阔,策马奔驰,半日就到了新河镇。 此地距离真定府仅仅一江之隔,江畔以北就是金国,相当于两国边境,但大宋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对北方的掌控权,黄河以北的十三个州,大多在岳诚手里,说是大岳国和金国的国境线更合适一些。 边境之地,治安混乱,民风彪悍,在城外牵马慢行的时候,遇到不少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情况,有的是汉人之间的冲突,还有的是金人与汉人边贸互市,价钱谈不拢,直接开打。 汉人吃亏较多,这也没办法,国力羸弱,没有官兵在后面撑腰,他们做生意很难讨到便宜,往往是算计的精明,却被金人强迫压价,不得不委曲求全。 岳诚看在眼里,但没有多管闲事,类似的事情太多了,管不了,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略感疲惫,看到城外的桂花岗上有个茶棚,示意红雀和张青进去歇歇脚。 自从他不计前嫌的帮助清潭村摆脱红武神的威胁之后,红雀和张青对他的态度大有改观,凡事听他号令,无有不从,一个去牵马喂草,一个充作丫鬟,打理随行物品。 茶棚的桌凳有点脏,红雀用衣袖擦了擦,两人各自落座,然后她冲茶博士喊道:“一壶茶,两碟小菜,对了,大官人吃酒吗?” 岳诚微微摇头:“待会还要打听东方老爷的消息,酒就不吃了。” 茶品上桌,品了几口,忽然发现茶棚里的客人都用下流的眼神盯着红雀,红雀穿衣打扮的风格,还是那么张扬,绿裙配大红的抹胸,削肩罩着薄纱状的披帛,简直是古代的OL女,十分引人瞩目。 有个色胆狂徒忍耐不住,端着茶碗,坐到他们这一桌,一条腿踩着长凳,似笑非笑的打量红雀:“姑娘芳龄几何,有没有许配人家,若是没有,随我回家可好,我家有良田百亩,大宅一座,足够姑娘逍遥后半生。” 红雀瞥了眼那人满是污渍的袖口,不屑道:“回去换一身干净行头,再来招摇撞骗也不迟。” 茶棚里先是一静,继而哄堂大笑,那登徒子感觉受到了侮辱,纸扇猛敲桌子:“好你个给脸不要脸的小娘皮,大爷我看中了你,是你的福气,否则打烂你的脸!” 说着就要动手。 红雀也会点武艺,正想反击,岳诚忽然扣住那登徒子的手腕,按到桌上,用整个茶棚都能听到的洪亮声音喝道:“东方老爷的女人你也敢动,怕不是活腻歪了!” 第192章--拜见东方老爷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红雀一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便坐着没动。 等他喊完这句话,再看整个茶棚里众人的反应,笑声戛然而止,全都装作没看见,各吃各的茶,岳诚由此推断,东方老爷在新河镇应该是个顶有名的人物。 调戏红雀的登徒子见势不妙,扭头想跑,被岳诚按到地上,噼里啪啦一通胖揍,揍成猪头才罢手,茶棚里明明有登徒子的同伴,也没敢插手,等他不打了,连忙扶着那人离去。 张青喂马回来,指着那群人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岳诚低声交代红雀:“你的身份改变一下,巨鹿县的歌妓,我买来送给东方老爷的,待会进府之后,记得不要露出马脚。” 红雀顿时紧张起来了:“大官人,我还不知道此行的目标,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打听金国安插在此地的汉奸。” 居然是这么大的事,完全出乎红雀的预料,红雀一介女流,虽然没有赤心报国的宏大理想,但这两年河北一带惨遭金人荼毒,百姓们流离失所,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若能做点为国为民的大事,自然是义不容辞,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吃完了茶,岳诚弄来一顶小轿,身份既然改变了,行头也要变一变,红雀坐进小轿里,岳诚骑马在前面领路,张青充作红雀的仆人,在一旁伺候着。 找到东方家的宅邸一看,还真阔气,粉墙黛瓦的三进院落,匾额三个鎏金大字,东方府,门前两座石狮子,各有两个家丁站在门口当值,岳诚学着王贵那种痞里痞气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趾高气扬的走过去说:“开门,我回来了。” 说罢径直往里走。 那俩门房全都瞪圆了眼,然后不约而同冲上去拦住他:“你谁呀?” 这身扒下来的行头附带一枚铜牌,是出入宅邸的通行证,他亮出铜牌:“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走了也没几天啊。” 门房接过去细看,讪讪一笑还给他,说话顿时客气多了:“府里老少爷们进进出出,一天几百回,我们哪里记得住,得罪了兄弟,对了,后面小轿子里是谁?” “送给东方老爷的歌妓。” “哎呦,你可真会孝敬东方老爷,来日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咱兄弟。” 岳诚用铜牌指着那俩贱嗖嗖的门房:“那你可要记住我的相貌,别每次进门都让我解释。” “一定一定。” 打发了门房,他大手一挥,张青领着两个雇来的轿夫,直入庭院,向管家汇报了之后,等着东方老爷的召见,这位老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半晌没回音,岳诚等的不耐烦,说去小解。 等他走远了,红雀掀开轿子帘的一角,朝张青招手:“你去花圃里给我挖一捧黏土。” 张青疑惑道:“要黏土干啥?” “你别管,快去,现在就要用。”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张青也不知道,趁着四下里无人,从花圃里抓一把黏土,塞到轿子里,红雀放下帘幕,偷偷用黏土捏了个小黑点,粘到鼻头上,对着铜镜观瞧,噗嗤笑出了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管家终于来传唤了,一行人穿过两进院落,到后宅拜见东方老爷。 此人全名东方燕,真定府人氏,祖上沿着河西走廊贩马,结识了不少异族的朋友,他本人则是和辽国的降将耶律马五结为异姓兄弟,前些年辽国还在的时候,通过耶律马五的关系,在倒马关一带贩卖茶叶、丝绸、瓷器,换取马匹、鹿茸等北方珍贵物品。 有时候还会帮辽国和金国传送书信。 此人胆大心细,善于交际,精明强干,不几年时间,就置办了偌大的家业,成为沃州有数的名门望族,他名下的田产不止这一处,据说真定府还有上千亩田产,西京大同府也有他的宅子,而西京是金国的陪都之一。 这些事在新河镇不是什么秘密,岳诚早就打听到了,感觉这人不简单。 “这边儿!” 听见管家的呵斥,岳诚收起心思,抬头观瞧,只见回廊下有个四旬开外的中年文士,在用扇子逗鸟,旁边两个丫鬟拿着扇子扇风,想来就是东方燕了。 他疾行两步,上前拜倒:“小的景胜,见过老爷。” 说罢垂着头,不敢让东方燕看正脸,万一看出什么端倪,就前功尽弃了,好在东方燕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淡淡的瞟了眼,逗着鸟问道:“东西取来了吗?” “说了老爷莫生气,当我赶到巨鹿县的时候,蒯三儿已经被抓起来了。” “什么?” 东方燕皱起了眉头,让他说仔细点。 来这里的路上,岳诚已经编好了借口,隐去具体人名,把抓捕蒯三儿的过程告诉东方燕,东方燕听了很生气,面沉如水的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装个神棍都不会,对了,他藏身的洞穴搜查了吗,有没有祭品?” “搜了,什么都没有,清潭村的村民已经识破骗局,岂会把尸骨留在那里,害咱白跑一趟。”说罢他踏前几步,故意贱嗖嗖的笑道:“不过老爷别生气,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小的路过巨鹿县的勾栏,物色到一个绝色歌妓,老爷不是最好这口吗,要不要带上来看看?” 岳诚回头使个眼色,轿夫掀开帘子,红雀娉娉婷婷的走出来。 其实岳诚这么做是为了打听一些更机密的消息,不一定要红雀出卖色相,只要能时常接近东方燕就行,红雀显然会错了意,误以为要当东方燕的小妾,故意往脸上点了一颗黑痣。 等她抬起头,好家伙,堪比如花啊。 东方燕皱起了眉头,岳诚则是瞪圆了眼睛。 这颗黑痣破坏了红雀的美貌,东方燕兴趣缺缺的摆手道:“哪来的残花败柳,下去下去。”岳诚也摆手,同时还暗暗的比划拳头,回去再跟你算账,红雀吐吐舌头,拉着张青一溜烟跑了。 东方燕背着手沉思片刻道:“景胜。” “小的在。” “老夫答应过完颜兄弟,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好生照顾那红眼莽夫,若是连骨雕都搞不到,如何跟完颜兄弟交代,这样吧,你准备准备,今晚在镇子上动手,找个死人也没人管的送来。” 第193章--胸口碎大石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他口中的完颜兄弟,想必就是完颜昌,要想知道完颜昌的行踪,这个差事只能接下来。 但也不能答应的太快,岳诚一脸难色的说:“老爷为难小的了,剥皮抽筋的差事,小的不擅长啊,老爷可以效仿清潭村的做法,在新河镇也找个杀猪的。” 东方燕面色不虞:“你二叔在我身边干了半辈子脏活,临死时推荐了你来接班,所以你虽然来的时间不长,我一直都拿你当自己人,怎么碰见难题推三阻四?” 他诚惶诚恐的跪下:“老爷的知遇之恩,小的感激涕零,并非小的推三阻四,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毕竟……没宰过几回生肉。” “放手大胆的去做,记住,不要在府邸四周下手,死的人最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宰杀不用你,直接搬过来,扔给那红眼莽夫就是了,让他自己剥。” “既如此,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去吧。” 东方燕朝一旁的管家使个眼色,管家扔给他两块金元宝,他一脸喜色的接住,点头哈腰的倒退离去,到了看不见的地方,直起身子,恢复从容不迫的气度,赏赐的金元宝,懒得多看一眼,直接扔给张青。 张青捧着金元宝直往嘴里塞,咬出几个牙印,喜滋滋的揣到怀里,问他接下来干啥,他翻个白眼,指指红雀暂住的小院,让他把红雀叫出来,不大会,红雀换了身朴素的裙衫走出来,脸上洗的干干净净,黑痣也没了。 岳诚冷笑:“你倒是会耍小聪明。” 红雀脸色一白,慌忙道歉:“大官人别生气,侍奉大官人,奴家心甘情愿,委身于那干瘪老头,实在是……” “谁说让你委身于他了……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反正已经糊弄过去了,你们俩准备一下,天黑之前选个能动手的地方,还是当初在清潭村干的营生,再干一回。” 其实这种小事交给千樱,分分钟就能搞定。 不过终归是一条人命,岳诚没有假托他人之手,自己到镇子上物色人选,此时天色尚早,半是溜达半是探查的走上长街,寻摸个茶馆,坐在屋檐下观察来来去去的行人。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喝彩声,人群聚拢在集市的一角,大呼小叫,也不知在干嘛,岳诚端着茶碗,过去瞧热闹,挤进人堆里一看,嚯,一老一少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出乎他的预料,年少力壮的举着大锤,一边吆喝一边讨赏钱,那老头反倒是抱着一块石磨盘,躺在木床上,看那老头年过半百,还有些瘦弱,真担心一锤子下去会被砸死。 少年拎着大锤来回奔走,对四周众人说:“我父子二人原是濮州人氏,前些年来到此地谋生,攒钱开了家镖局,仗着会些拳脚功夫,帮人护送银钱货物,不成想,去年一趟镖得罪了贵人,搞得家破人亡,家母也因此离世,现下贫困交加,连个棺材板儿钱都拿不出,不得不出来卖艺,我使把子力气,各位客官老爷看个热闹,有钱的赏两个,没钱的叫个好!” “好!” “再来一锤!” “大爷我的赏钱已经准备好了!” 四周的看客纷纷起哄,也不知是真捧场,还是想看大石碎胸口的好戏,反正挺热闹,凑着这股子热闹劲儿,那少年拿起地上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喷到石锤上,然后把酒壶递给那老头,那老头胸口压着一个石磨盘,呼吸不畅,咽不下,勉强润了润嗓子,把酒壶放到木床下面,躺好之后,朝儿子微微点头。 这时张青也挤进来了,一看这情景,皱眉道:“为何是年老的躺在那里挨大锤,这后生小子不孝顺啊。” 岳诚两手环胸,淡淡道:“你没注意到那老头断了一条胳膊吗,一只手舞不动大锤。” 果然那老头右边的袖筒空空荡荡,好似缺了条胳膊,这种街头卖艺的营生,要是连大锤都舞不动,压根儿没人看,所以这对父子被迫转换了角色,也是生活所迫。 随后那少年绕场而走,耍了一阵锤法,五六十斤的锤子,舞的虎虎生风,章法有度,颇见功底,看来是个练家子,说不定还从过军,岳诚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他年纪太小了,才十六七,应该是当爹的从过军,把一身本领传给他了。 “神锤降世,天兵相迎!” 少年把石锤抛上半空,翻个筋斗接住,说些铺垫的场面话。 “九五乾坤,一锤定音!” “别废话了,快砸啊,你爹都快让石磨盘压死了。”集市旁边有座酒楼,二楼的窗边坐了一位胖胖的公子哥,左拥右抱,好不快活,风流之时还不忘了看热闹,说些风凉话。 少年听了有些气愤,但也没敢反驳,继续表演。 等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围满了,才大喝一声,举起石锤,朝那老头狠狠地砸下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咚的一声闷响,石磨盘碎成两半,那老头用残余的左手推开碎屑,落地一滚,站起来抱拳行礼。 竟完好无事。 人们呆了一呆,纷纷大声叫好! 铜钱像下雨一样,叮叮噹噹的落到场子里,一文,两文,最多十文钱的小串子,再多就没有了,来看热闹的大多是贫苦百姓,给不了太多,好在积少成多,这一轮表演下来,也有个两三百钱。 酒楼上的那位胖公子是个有钱的主儿,明明也看了表演,竟一文钱不给。街头卖艺的传统是不设门槛,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他有钱不给,人家也拿他没办法,权当没这个人。 岳诚上下摸了摸,因为是乔装打扮,身上没带银子,拍拍身边的张青:“把你的金元宝给人家一个。” 张青顿时瞪圆了眼睛。 “快点!” “说不定是骗人的把戏,没必要给这么多啊。” 张青不情不愿的掏出一个金元宝,递给岳诚,岳诚抬手一扔,金元宝骨碌碌的滚到断臂老头面前,铜板堆里忽然冒出个金灿灿的东西,断臂老头惊讶的合不拢嘴。 第194章--大石碎胸口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父子俩一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站在那里呆了片刻,才捡起金元宝,随后抬头观瞧,顺着人们惊讶的目光看到了岳诚,父子俩纳头便拜:“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此一拜!” 岳诚淡淡的点点头,回到茶馆里继续喝茶,没有再看,想来他们得了那么大一笔钱,应该不会再卖艺了,谁知过了不到一刻钟,张青急匆匆的来报信:“你给的金元宝让人抢走了!” 什么情况? 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强抢财物,而且那对父子有武艺傍身,不至于无力还手吧。 询问张青原因,张青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于是他又回到集市的一角,这次围观的人更多了,里面多了两个皂衣公差,其中一个公差用手轻抛着金元宝说:“……休得狡辩,这枚元宝明明是东方公子遗失的,东方公子就在二楼,堂堂世家公子,难道会撒谎不成?” 这话好没道理,出身高贵就一定不会撒谎吗。 拿锤的少年气的脸膛通红,争辩道:“跟他有什么关系,那是一个好心的小郎君给我们的赏钱!” “放屁,谁会给这么大的赏钱?” “就是给了,四周这么多人,不信问他们。” “有吗?” 皂衣公差拔出大环刀,恶狠狠的看向四周百姓。 竟无一人敢出面说句公道话。 二楼的胖公子哈哈大笑,一边吃酒,一边把玩金元宝,他手里也有一枚金元宝,跟岳诚打赏那枚金元宝,外形差不多,皂衣公差因此相信了他的说辞。 那少年简直要气吐血了,揪住那公差的衣领:“混蛋,你和东方逸是一伙的,对不对,东方家的狗泼才,搞垮了我们的镖局还不够,还想赶尽杀绝,逼急了老子,把你们……” “怎样,把我们剁了不成,你倒是剁啊。”那公差推开他的手,掸掸衣领,不屑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身为新河镇衙役,我们是秉公办事,是你的不差你一分,不是你的,休想拿走半厘!” 说罢,竟把那枚金元宝揣到自己兜里了。 少年握着石锤,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想用石锤敲碎这公差的脑袋,旁边的老者死死拽着他,劝他息事宁人,那公差也说,识相的早点滚出新河镇,去别处要饭! 父子二人默默地收拾摊子,这时岳诚推开人群,走进卖艺场地,他一身仆人的装扮,看上去并不显眼,只有那对父子认出他了,其余人就算记得是他给的,也不敢出声。 再次见面,那对父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躬身抱拳一礼,就要离开此地。 岳诚拦住他们,朝公差喊道:“叨扰则个,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俩公差正在商量怎么平分金元宝,回头瞥他一眼,懒洋洋的摆手:“关你什么事。” “金元宝是我给的,当然关我的事。” “你给的?” “对。” 还真有人敢站出来跟东方家作对,公差嗤笑着打量他,怀疑他疯了,指指二楼的那位胖公子:“知道那是谁吗,那是东方逸,金元宝是东方家的家赀,背面刻着专用的票号印记,绝无可能是别家的银钱,而且东方公子也亲口承认了,这是他从二楼遗落的,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 另一个公差提醒道:“贪便宜也选对了地方,这个便宜你贪不起,小心把自己贪进大牢!” 岳诚抬头看了眼二楼的胖公子,淡淡一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带走!” “我也是东方家的人。” 此言一出,两个皂衣公差都愣住了,这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推测出,他为什么会有东方家的票号取出来的金元宝,可他一身粗布短打,下襟还打了补丁,连身像样的衣裳都穿不起,就算是东方家的人,想来也只是个奴才,哪来的金元宝? 周围很多人旁观,公差不好强行抓人,便跟二楼的那位胖公子汇报,不大会,那位胖公子,也就是东方逸,拖着大腹便便的身躯下来了,身边跟着四个壮硕的护院拳师,还有两个小有姿色的丫鬟。 他说他是东方家的人,东方逸自然要过来看看他到底是谁,结果来了一看,根本不认识,冲那公差摆手:“冒牌的,带走带走,真他妈的见鬼了,还有人冒充我们府上的家丁。” 他朗声道:“我说那头猪,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爹为什么给我金元宝,再来装蒜也不迟。” “好贼子,竟敢说咱们东方公子是猪!” “小心打烂你的嘴!” “识相的自扇五十个耳光!” “否则不用我们出手,人家的护院拳师就把你打成猪头了!”两个公差上蹿下跳的替东方逸出头,若非他们穿了身官服,还以为是东方家的狗没拴住,跑出来了呢。 东方逸也很生气,奶奶滴,多少年没在这片地界上被人骂过了,冷不丁来一回,还真有点酸爽,回过头来,细细打量岳诚的容貌,确信自己没见过,便道:“我爹跟你什么关系?” “回去问你爹,金元宝是他给的,顺便替我捎句话,钱不还给我,事情没法干。” “嗬!” 看把他神气的,简直有恃无恐啊,东方逸甚至都有点怀疑这是老爹养在外头的野种了,出于好奇,东方逸派了个脑瓜伶俐的家丁,回府打听消息,看他到底什么来头。 等了约莫半刻钟,家丁回来报信,东方逸脸色一变:“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老爷亲口所说,还让你赶紧把钱还给人家。” 东方家原来有一个叫景甄的下人,西疆回鹘人,一起跟着东方燕贩马,出生入死,立下过汗马功劳,后来东方燕回到大宋安家立业,还专门赏赐给他一座宅邸,几百亩田产,景甄膝下无子,老家有个远房侄儿过继他的产业,也来东方家做事,听说专门做那些老爷不方便出面的脏活,行踪很神秘,来的时间也不长,东方逸还没见过。 今天这算是见着了。 他手里的金元宝,确实是老爹刚刚赏赐的,这人还真不好得罪,可是让堂堂的东方公子向他低头,那也不可能,立下汗马功劳又怎样,说破天也是个奴才! 东方逸脑筋一转,计上心来。 指着岳诚道:“想要这枚元宝,可以,躺在这里挨三锤,我就把金元宝还给你!” 第195章--死了别怪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众人微微一愣,才明白东方逸的用意,胸口碎大石的工具还在这里,他让岳诚躺在木床上,效仿刚才的老者,把石头放在胸口上,让东方家的护院拳师敲三锤! 那石磨盘三百来斤,寻常人别说放在身上,举起来都费劲,也别说挨三锤了,一锤下去,估摸着就要肋骨粉碎。 至于那老头为什么能承受,一是他们亲如父子,当儿子的不舍得用力,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二是石磨盘在地上摔摔打打,事先已经敲出了几道裂痕,巧劲用上去,刚好能杂碎,三是那老头出身于西北军,老则老矣,还是很强壮的。 岳诚看上去有些文弱,动手的若是毫不留情,他能承受吗? 有点悬。 旁观者窸窸窣窣的议论,感觉他不会接受这个条件。 没想到他淡淡一笑,点头同意了,张青和红雀吃了一惊,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就算是为了隐藏身份,也犯不着亲身犯险,不与他计较便是,咱们走。” 那老者也来劝告:“此事万万不可,胸口碎大石只是街头表演,须得两人精妙配合,任何一方都不能出差错,仇人出手,那就不是胸口碎大石了,是大石碎胸口!恩公若是抹不开脸面,我二人去跟东方公子求情,哪怕是关进大牢,也不能让恩公吃亏。” 说罢指着儿子:“关桐,你看着恩公,千万不要让他尝试,我去跟东方公子求情。” 名叫关桐的少年默默点头,紧紧握着岳诚的臂膀。 不料岳诚虚空一划,往脑门上一拍,霎时间好像变了个人,轻轻松松挣开了关桐的束缚。 大步流星的走到木床跟前,脚尖勾住三百来斤的石磨盘,居然将这石磨盘挑上半空,随手接住之后,咚的一声,扣到地上,拍拍手一笑,躺到木床上。 众人见他的精彩亮相,纷纷大声喝彩:“好功夫!” “原来是个练家子,这回有好戏看了!” “别弄个鸡飞蛋打才好!” 东方逸也朝他投来讶异的目光,有两下子啊,不过再硬的功夫,也是肉身凡胎,东方逸噙着冷笑,从随行的护院拳师里面选出一个最强壮的九尺大汉,让他来拿锤。 动手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要手下留情,那拳师把拳头捏的咔啪作响,抄起石锤上阵了。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他如何承受这一锤,心情却是不一样的,有人想看好戏,什么结果都无所谓,有人却揪着心,比如那对受了他恩惠的父子。 “准备好了吗?”拳师瓮声瓮气的问。 岳诚抱着石磨盘点头:“砸吧。” “死了别怪我!你自找的!” 说罢虎吼一声,抡起石锤,以狂猛无比的力道砸下来,石锤落到磨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虽然声音不大,那种撼人心魄的感觉却压在每个人的身上,每个人都皱着眉头,仿佛挨了一锤的是自己,结果是可以预料的,十有八九要吐血三升。 可是拿开石锤一看,岳诚躺在那里,似乎一点事没有,还用轻蔑的语气羞辱那拳师:“长的挺壮实,身子骨这么虚的吗,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好似挠痒痒。” 那拳师气的脸膛发红,好小子,都成砧板上的鱼肉了,还敢放狂话,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不是,刚才用了八分力,这次用上十成十的力道,又来一锤! 咚! 又是一记沉闷的锤音。 石磨盘已经出现细密的裂纹,可见出手之重,然而岳诚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旋即长长的呼出口气,笑道:“你不行啊,换个人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家亲戚呢,舍不得下死手。” 他还是没事,东方逸揉了揉眼睛,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继而开始怀疑自己的拳师,那拳师慌忙辩解:“公子我没有手下留情,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酒囊饭袋,起开,换个人。” 那拳师被骂了一顿,讪讪的回到队伍里,换了个身材较为敦实的莽汉,出手之前,东方逸跟他耳语了几句,外人听不清,但人群里藏着一个包打听,包打听火速奔到岳诚身边,也耳语了几句。 准备完毕之后,开始第三锤。 只看他阴翳的目光,就知道这次出手的拳师不是什么善茬,那边刚刚喊开始,他举起石锤,踉跄几步,好像没有站稳,却又突然稳住下盘,朝岳诚脸上砸去! 红雀惊叫:“大官人快躲开!” 那对父子也是脸色煞白的喊道:“贼子住手!” 事发突然,谁也来不及阻止,锤头眼看就落下来了,若是躲闪不及,定要脑浆迸裂,惨死当场,众人都很吃惊,唯独东方逸的脸色很平淡,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可这结果,并不在预料之中,岳诚抱紧石磨盘,一个侧翻,滚到地上,身后的木床被砸的粉碎,他腾身而起,把手里的石磨盘抡圆了,拍到那拳师头上。 那拳师的脑袋就像西瓜似的炸开了,红的白的流一地,拖着无头的身躯踉踉跄跄走几步,软倒在地,死了。 全场寂然。 岳诚拍拍手,朝众人抱拳道:“在下已经委曲求全了三次,仁至义尽,这厮非要害我性命,只能奋起一搏,过程大家都看见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究竟是谁的错,我就不多说了。” “他是故意的!东方逸指使他……” 人们循着声音看去,原来说话的是那名叫关桐的少年,话没说完,被父亲捂住了嘴,憋的脸膛通红。 一条大好的人命惨死街头,总要有个说法,毕竟官差还在这里,那俩看热闹的差役咳嗽两声说道:“此人咎由自取,死就死了吧,不关旁人的事,散了散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官差驱散百姓,不让看了,因为东方逸打赌输了,接下来难堪的是他。 果然他的脸色不太好看,郁闷之中还夹杂着几分迷惑。 不管怎么说,三锤已过,得有个交代。 东方逸让下人取来三块金元宝,交到岳诚手里,阴阳怪气的赞美道:“果然功夫了得,佩服佩服,这三块金元宝是赏给你的,以后替我爹做事,可要尽心尽力。” 第196章--今日之恩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再有本事的奴才,也还是奴才,东方逸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明打明的要你性命又怎样,你还能反了不成? 阴阳怪气的内涵了他两句,东方逸领着一众家仆,扬长而去。 红雀和张青迎上来,分别站在岳诚两侧,望着那肥胖的背影,掩饰不住内心的厌恶:“当初要是在客栈遇到这家伙,一准儿把他剥皮抽筋,炖成大骨汤,绝不会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岳诚则是表现的很平淡,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足为奇,忽然他莞尔一笑,打个响指:“正愁着找不到尸骨交差,就碰见了这鸟厮,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他是东方燕的儿子啊。” “那怕什么。” 红雀和张青相顾骇然,为何他总是用一种风轻云淡的态度,干出惊人的壮举,把东方燕交代的差事,着落到亲儿子身上,忒离谱了点。 说做就做,为了避嫌,他没有亲自出面,把千樱的卡牌装到盒子里,交给她本人,这样行动方便,还有包打听帮忙放风,今晚子时以前,应该能拿下。 两位门神领命而去,他反倒没事了,琢磨着头一次来新河镇,不如再逛会,想起兜里还有三块刚刚得来的金元宝,回头喊住那对卖艺的父子,金元宝扔给他们。 之前的不是被抢走了吗,这次算是连本带利的归还。 老者把钱退回来:“恩公两次相助,我父子二人已经感激不尽,哪敢再收银钱,这钱说什么不能要,否则再无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推让几次,果然没要。 那好吧,岳诚没有勉强他们,把金元宝收了起来,他们有这份骨气,岳诚还是很欣赏的,闲聊似的问道:“听说你们出来卖艺是为了安葬妻母,需要我帮忙操办吗?” 其实这是街头艺人用来讨赏钱的谎话,不把自己说的惨一点,看客怎么会给钱,但他们确实是一对父子,老者名叫关嬴,少年名叫关桐,均是大刀关胜的后代,常住京兆府,关嬴还是京兆府底下某县衙的主簿,九品小官,吃穿不愁,家里四世同堂,父慈子孝,妻女贤惠,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可惜好景不长,某日,关嬴清查武库,发现丢了一批甲胄,严刑拷问属下,得知是县太爷张启润拿走了,张启润私下里把官府的甲胄卖给西夏流寇,换取巨额报酬。 这简直是里通外国啊,关嬴很震惊,犹豫着要不要去州府衙门越级禀报。 他是一县主簿,张启润是一县之长,两人搭伙做官,平日里关系还不错,关嬴没有出卖他,私下里劝说张启润,把偷走的甲胄还回来,张启润则是劝他一起发财,大宋都快没了,提前给自己谋一条出路才是正经。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意见相左,谈了几次,始终谈不拢,张启润先下手为强,串通县衙的同僚,把他骗到武库里,把倒卖官府甲胄的罪名按到了他头上,并且提前打点好了州府衙门。 很快关嬴就因罪下狱,在狱中严刑拷打,断了一条胳膊,可是不管怎么拷问,他都没有承认里通外国的罪名,张启润弄不死他,将他家产抄没,全家流放南疆,路上妻女捱不住,全都去世了,只剩他们父子俩。 回想往事,两人悲愤莫名,明明一心为了朝廷,却落得如此下场,还不如就此反了,于是他们在押解的途中寻个破绽,砍翻狱卒,往东一路奔逃,逃到了新河镇。 岳诚两次相助,实在是个好心人,关嬴投桃报李,把自己的过往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说罢叹口气:“我二人都是戴罪之身,恩公若要报官,我也无话可说。” 岳诚哈哈大笑:“朝廷都没了,我上哪去报官,难道特意去一趟江南,把你们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事告诉当今天子赵构,赵构忙着重振朝纲,可没功夫搭理你们。” 关嬴和关桐见他直呼当今天子的名姓,都很诧异,关嬴试探着问:“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来自哪里?” “我呀。”他笑着抬头看看天空,婉转的回答道:“我是个领兵打仗的人,来自相州府茂名山,你二人若是没有出路,随时都可以来投奔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干的买卖,管挖不管埋,百年之后没什么好名声。” 关嬴也算是有些阅历,一听这话,顿时猜测,他可能是个占山为王的草寇,不然不会直呼天子的名讳,身上也不会有这么重的草莽之气,抬头细细观察,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但要说投奔他,父子二人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是胥吏出身,他日沉冤得雪,还能过上体面日子。 岳诚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意,便道:“你们可以去京师碰碰运气,东京留守名叫宗泽,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忠臣良将,说出实情,他一定会替你们洗清冤屈。” 宗泽为了光复中原,积极奔走,联络两河义军,这两年名气十分响亮,关家父子也听过他的名号,当即拜谢了岳诚,准备南下,临走时岳诚还写了封书信,说如果见不到宗泽,就带着这封信去找宗九娘。 关嬴收好书信,抱拳道:“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父子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岳诚揉着下巴一笑:“他日再见,说不定我们是仇敌。” “啊?” “哈哈哈哈,闲扯而已,别当真,对了,刚买的包子你们拿几个,味道不错,路上可以吃。”岳诚递给他们一个喷香的油纸包,两人没有多想,接住又道谢了一番才走。 走到城门口才发现,油纸包里不仅有包子,还有两个金元宝,回头再看,早已没了岳诚的身影,关桐忍不住红了眼眶:“爹爹,咱们真是碰见好人了。” “是啊,他日若能沉冤得雪,重回仕途,可别忘了给恩公谋个一官半职,报答今日之恩。” 关桐用力点头。 第197章--蒙面干什么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坦白的说,岳诚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他有一种自我认知障碍,他想象中的自己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大恶棍,人人畏惧,全世界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每当他放声狂笑,大地都要为之战栗。 幸亏他没告诉过别人,这想法属实有点中二。 不过他也身体力行的践行了自己的信仰,溜达着回去的时候,胡同里的小孩投沙包,不小心扔到他身上,他抬手把沙包扔到了房顶上,拍拍手,无视身后孩童的唾骂,扬长而去,出了胡同,路边有家金枝楼,莺莺燕燕的姑娘在二楼挥舞着香帕,招揽客人,其中某个小有姿色的姑娘,貌似是个d,为了验证手感,他把兜里仅剩的一枚金元宝花的干干净净,半个时辰后,揉搓着香喷喷的手掌走出金枝楼,一脸贱笑。 在外面等了他半晌的红雀和张青都很生气,红雀是生气他去金枝楼,明明身边就有个美女,干嘛去那种地方嘛,张青则是生气他把原本属于自己的赏赐给花光了。 总而言之就是仨字,不靠谱。 好在他发癫的次数有限,暮色四合之时,包打听来汇报成果,恢复正经了,急匆匆的赶回东方家。 东方家的西苑是家丁的住所,其中就有他的房间。 进屋关上门,浓郁的血腥气弥漫整个房屋,借着昏黄的油灯观瞧,案几中间放了一颗人头,那人肥头大耳,脸白无须,小眼儿因为惊恐瞪大了,很难想象白天还一副二世祖模样的东方逸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他死了。 毫不意外的死在了千樱手里。 尸骨已经按照岳诚的要求,收拾的干干净净,留下一颗人头,是为了给他泄愤,他笑着走上前,揉揉东方逸的大脑袋,兀自叹道:“这不是东方公子吗,奴才来孝敬您了,您怎么突然嗝屁了呢?” 千樱问:“主公打算怎么处置此人的尸骨,直接送给刑无疆,还是让东方燕转交?” “宝贝儿子的尸骨,自然要让他爹看看,不然多不近人情啊。” “……” 你把人家杀了,就很近人情吗,虽然不是你直接下手,但也没什么区别吧。 千樱对他的恶趣味也是无语。 尸骨装在麻袋里,收拾妥当,岳诚一脚把东方逸的人头踢到门口,让张青把这厮扔到茅坑里,旋即去拜见东方燕。 后宅灯火通明。 通报之后等了一刻钟才见到东方燕,霎时间他又恢复了家丁的作派,行事麻利,笑脸常在,点头哈腰的行礼,把麻袋口解开,正色道:“幸不辱命,祭品已经到手,老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只是敞开了麻袋口,浓郁的血腥气就让东方燕受不了,扇着鼻子直皱眉头,把儿子的尸骨踢到一边,说道:“正好完颜兄弟派人来了,待会你跟他们走一趟,把这玩意送过去,顺便替我转交一封信。” “什么时候动身?” “完颜兄弟的属下正在里面吃饭,吃完了就走。” “老爷放心,一定送到。” 东方燕满意的点点头,踱步回屋,半路又折回来问道:“对了,你今天白天是不是碰见燕儿了?” 岳诚想了想才回答:“百味酒楼下面有个卖艺的,确实在那里偶遇了小少爷,小少爷想看胸口碎大石,小的就给他表演了一个,事后赏赐给小的三枚金元宝,小少爷体恤下人,将来必成大器。” 听了他的夸赞,东方燕捻须发笑,很是得意,殊不知他那宝贝儿子就在自己脚下,已经变成一堆骨头了。 晚宴进行到亥时三刻还没结束,岳诚抱着麻袋,坐在回廊下面打盹,半梦半醒的揉胸口,白天大石碎胸口的时候,虽然有门神卡护体,可是连续挨了两锤,震得胸腔发麻,当时心里提着一口气,不觉得疼,事后疼的厉害,打盹半晌都没睡着,终于有了点睡意,管家跑过来告诉他,晚宴结束了,准备准备上路。 他连忙抖擞精神,打一盆甘甜凛冽的井水,漱漱口,洗了把脸,蒙上黑面巾,完颜昌那边说不定有人认识他,还是不露面的好。 “告辞告辞,恕不远送。” “改日再来拜会。” 完颜昌的属下辞别东方燕,朝他这里走来,天色有些暗,他一袭黑衣,那人没有看见他,差点碰上,嘀咕着骂道,哪来的狗泼才,吓老子一跳,随后问道:“你就是护送骨雕的家丁?” 他微微点头,上下打量这人的容貌身段,好像在哪里见过,具体什么名字却想不起来了,忽然听见他说:“骨雕给我吧,我替你捎回去,省得你多跑一趟。” 他诚惶诚恐:“不敢劳烦大人,小的还有东方老爷的亲笔信一封,不去不行。” “既如此,赶紧上路吧。” 南角门外安置了两匹快马,他们一人一匹,骑马出城,路上闲聊攀谈,得知此人名叫王曦,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来了,王曦是王汝南的弟弟,王汝南是秦桧的老婆王氏。 这王曦是秦桧的小舅子,家宅被马破虏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无处可去,投奔了金人,在金营里当签军头子,两军在大名府城下对垒的时候,露过面,那时他在大名府主持大局,高高的站在城楼上,王曦十有八九记得他的容貌,想到这里,岳诚暗暗捏了把冷汗,幸亏用黑面巾盖住脸了,不然恐怕会被认出来。 “对了,你蒙面干什么?”王曦忽然问。 “脸上起了荨麻疹,会传染,盖住好一些。” 王曦骂骂咧咧的拉开距离。 过了新河,再往北就是沃州城,沃州与真定府交界,真定府有不少边贸互市的金国商人,用马匹人参等物品交换汉人的丝绸瓷器,有时也会买一些歌姬仆从,这些买来的奴隶,往往精通琴棋书画,名义上是奴隶,实际上充当了启蒙老师的角色,让金国人大长见识,金国贵族甚至用汉人奴隶的出身互相攀比,家里倘若有一个在朝为官的奴仆,走到哪儿都被人高看一眼。 第198章--四不像宫殿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盛唐时期流行的昆仑奴,新罗婢,也有同样的处境,只不过在宋代调换了位置,汉人成了卑微的奴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代带来的剧变令人唏嘘。 真定府的实际控制权在完颜昌手中,此人好大喜功,征集当地民夫十万,把原来的州府衙门推倒重建,竟然建了一座四不像的宫殿,中间是个带天井的毡帐式建筑,方便露天烧烤玩耍,外围则是传统的汉代建筑,岳诚刚刚看见的时候都惊了,以他上下五千年的见识,居然没见过,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 到了宫殿门口,肃立两侧的金国侍卫拦住他们,大声呵斥着什么,岳诚打开系统翻译器,翻译女真语,原来是让他们脱衣服接受盘查,他和王曦一起来的,王曦现在是金国里的一员,应该不会为难,然而他想错了,王曦没有任何特殊待遇,起码在这座四不像的宫殿门口没有,麻溜的脱了个精光,又快速穿上。 接下来轮到岳诚了。 岳诚捏紧了拳头,抬眼观察四周地形,侍卫呵斥的更大声了,王曦也有些紧张:“只是例行盘查,快脱。” 盘查个毛,真要是盘查,上来搜身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脱个精光,显然是故意羞辱汉人,哼,走了狗屎运的完颜家族,碰见软弱的老赵家,意外打了几场胜仗,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上人了! 这种过分的要求激怒了岳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唤起了他久违的民族自尊心,当场就想发飙,砍了这两个异族看门狗,杀他们易如反掌,问题是杀了之后,怎么打探真定府的消息,怎么寻找刑无疆。 他深吸口气,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褪去衣衫,复又穿上,果然也如他所料,那俩侍卫根本没有翻看衣裳里面有没有夹带兵器,而是用玩味的冷笑打量着他,像在打量一个牲畜。 穿过这道门,他作出一个决定,两河十三州统一之后,头一个要攻破的就是真定府! 王曦一路上还埋怨他不听话,差点连累了自己,郑重其事的叮嘱他,这里是完颜昌的地盘,完颜昌喜怒无常,若是触怒了他,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凡事悠着点。 岳诚挤出一丝干笑,点头称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不伦不类的毡帐式建筑,也就是完颜昌的宅邸,里面一大片空地,有个巨汉正在跟东北虎搏斗,四五百斤的老虎,提起来像个小猫一样,抡到大树上使劲拍,差点把那老虎拍死。 完颜昌大声叫好:“义兄果然是悍勇无敌,来来来,饶那大虫一命吧,咱们接着吃酒。” 对面的红眼大汉扔下半死不活的老虎,坐回原位,这时岳诚和王曦来拜见,恰好看到这一幕,岳诚双目一凝,立刻认出了那巨汉便是走丢了的刑无疆! 门神和主人之间有种特殊的感应,哪怕忠诚值低于60,在一定范围内也能感知到,刑无疆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可惜他已经无法控制这个门神,不然当场就能用卡牌收走。 完颜昌顺着刑无疆的视线回头一看,皱眉道:“为何随随便便闯进来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点规矩都没有。” 王曦噗通跪倒在地:“卑职禀报过了,大人刚才观看打虎,看的入神,也许没听见。” “有事就说!” 自从结交了刑无疆这个异姓兄弟之后,完颜昌的心情一直很好,因此没有追究王曦的僭越之举,王曦感恩戴德的磕头道谢,然后汇报这一行的要务。 “大人送的礼物,东方燕已经收下,答应会在秋收之前,派人把书信送给赵构,另外还有一封回信。”说着转向岳诚,让他把东方燕的书信交给完颜昌。 岳诚恭恭敬敬的把书信送上,没有再看刑无疆,刑无疆本就少言寡语,得到自由之后,也懒得搭理他,两人形同陌路,反倒方便了他行事,不过有一件事让他很在意,从刚才的对话推测,完颜昌给赵构写了一封信,委托东方燕转交,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完颜昌看完信笺,扔到篝火里:“下去吧。” “是。” 王曦低头后撤,撤到门口,发现岳诚还站在那里,急头白脸的过来推他一把,抢走他手里的尸骨麻袋,放在地上,拽着往外走,到了无人的地方,皱眉训斥道:“你搞什么,想害死我啊,知不知道在这里的汉人活的有多难,每天如履薄冰,时时提心吊胆,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你有几颗脑袋掉?”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还有脸吐槽。 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这么说,换上一副贱嗖嗖的笑脸,从袖筒里摸出几片金叶子,塞到王曦手里,忙不迭的赔礼道歉:“小的没见过世面,让王大哥受累了。” 王曦眼前一亮,没想到这小小的家丁,还颇有些家赀,当即把金叶子收入袖中,用老大哥的口吻劝告他,到了金人的地盘该如何行事,有哪些忌讳。 说着说着,已经走到王家门口了,王曦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腼腆干笑:“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王大哥要是不嫌弃,我想在真定府盘桓几日。” 刚收了人家的金叶子,也不好马上撵人,便把他领到家里,安排了个住处。 他合上门窗,查看房屋各个角落,确定没有任何人之后,把千樱和包打听放出来,郑重其事的叮嘱道:“刚才的情景你们也看到了,刑无疆已经收不回来了,而且是最糟糕的归属,它的卡牌在金人手里,千樱,待会我开放系统权限,你拿着包打听的卡牌,偷偷贴到宫殿的大门外,包打听,以后你就住在真定府,一边打探西北一带的军情,一边打听刑无疆的动向,得到的消息用信鸽传给我,会用信鸽吗?” “主公忒小瞧人了。”包打听打开窗户,撮个口哨,窗外枝头的鸟儿扑闪着翅膀,落到他手里,叽叽喳喳的跟他叙说着什么,他仿佛能跟动物交流。 这样的话,太方便了,岳诚叮嘱他,打听到的消息随时汇报。 第199章--土狗也能咬死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是夜子时,岳诚不告而别。 他从王家的马厩里牵出自己的大宛马,布条裹住马蹄,骑马穿过清晨荒凉的石板街,立于桥头,回望那座四不像的宫殿。 说来也怪,刑无疆站在宫墙上,也朝他看来。 两人相隔数十丈,遥遥对望,刑无疆到底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他看了眼系统,这张卡牌的卡槽闪烁着警示灯,显示——第二次失控,请提升忠诚值后尽快收回,以免反噬主人。 这次的情况不同,他不能像上次一样慢慢的制作骨雕,用骨雕挽回忠诚值,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具体该怎么办,以后再说吧,大不了将其斩杀,卡牌彻底作废。 想到这里他收回视线,打马直奔南门。 每天清晨都有边贸互市,城门侍卫五更就开门了,金人打从心底里看不起汉人,觉得他们没胆子打到这里,防御工事做的很松散,把守城门的两个侍卫也是懒懒散散,蹲在墙角下打盹。 他路过的时候瞥了眼,刚好是昨天勒令他脱衣服的那俩混蛋,于是他下马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他们,其中一个醒过来,抬头一看是个汉人,不耐烦的摆摆手。 “滚蛋!” “不认识我了?好大的忘性。” 岳诚背着手淡淡一笑,被骂了也不生气,那俩城门侍卫站起来,细细打量,想起他是谁了,语气却变得更加狂躁,就像在面对一条不识趣的流浪狗,二话不说就用长矛戳过来。 岳诚侧身一让,握住长矛,另一只手犹如灵蛇吐信,闪电般扣住那侍卫的脖子,将其提上半空,另一个侍卫见状大惊,大喝:“好大的胆子,想造反不成?” 这话有点搞笑啊,造谁的反? 老赵家的可以这么说,没毛病,因为大宋江山本就是他们的,但是轮不到金国人说造反,这是不是说明了一个问题,此时金国上上下下都认为大宋是他们的囊中物,中原是他们的后花园? 而汉人是后花园里的土狗? 这一点他无法接受。 不但不接受,还要用行动告诉这俩金国侍卫,土狗发起疯来,也是能咬死人的! 忽然他手中发力,半空挣扎的金兵脸色发紫,颈骨咔啪……挣扎消失了,整个人软哒哒的从他手中滑落,另一个侍卫豁然变色,扭头就跑,他捡起地上的长矛,掂量几下,用力投掷过去。 长矛刺入那侍卫的后心,将其定死在地上。 出入城门的汉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呆若木鸡,岳诚没有理会他们,跨上战马扬长而去。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包打听留在这里,随时都能探听金国人的动向,刑无疆也已经找到,也在包打听的监控范围内,他没必要继续停留,快马加鞭赶回新河镇,通知红雀和张青,立刻动身去大名府。 此时红雀和张青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惊愕之余,更多的是狂喜,洛州紧邻大名府,红巾军的名头,他们早就听说过,也想过投奔红巾军,却又听说红巾军招募的乡勇已经足够,没什么特殊本领的不要,两人都很遗憾,没过多久,竟然意外碰见了红巾军的头领,这真是意外之喜,既然如此,当然要跟着他去闯一闯。 于是红雀和张青充作丫鬟和亲兵,一路照拂岳诚。 星夜兼程的赶路,略感疲惫。 路过九头滩,寻了个破败的城隍庙,在庙里稍作休息,红雀去河滩上打水,看见两只绑着红绳的燕子,绕着庙宇徘徊,拍拍张青说道:“你看,多好的兆头,这次南下肯定有好事。” 张青撇嘴:“这你也信,还记得咱们清潭村的傻子吴吗,追着喜鹊满村跑,一头栽到井里淹死了,喜鹊也是好兆头,怎么专门把傻子吴王死路上领?” “因为那是个傻子啊。” “这跟傻不傻有什么关系,说的是兆头。” “傻子吴脑袋不灵光才摔死了,跟旁人无关。” “切,不跟你说了,绕来绕去,绕不到正题上,女人的脑子简直就是浆糊。”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完,四周尽是开阔平原,找不到野味,张青举起长弓,对准那两只燕子。 红雀按住他的长弓怒道:“你干什么,这么好的兆头,射死它们干啥?” “当然是吃啊,不然还能干啥。” “蠢货,去河里捉鱼!” “不会!” 争吵声把岳诚惊醒了,皱着眉头走出来:“吵什么吵,寻个空子眯一会,愣是让你们吵醒了。” 得知他们为了两只燕子争吵,抬头观瞧,那两只燕子忽然向下俯冲,一左一右落到他肩膀上,纤细的小爪子上分别绑了两根红布条,岳诚心中一动,轻轻握住它们,把红布条解开。 果然是包打听传来的消息,好快,走了没几天,就有情报了。 展开细看,是个重磅消息,金国在北归途中吃了大亏,咽不下这口气,妄图联合南宋小朝廷,南北夹击大名府,把刚刚建立起来的大岳国扼杀在摇篮里! 这个消息太让人意外了,岳诚完全没想到,因为在他熟悉的历史里,在南北宋时期统治中原一带的是刘豫,刘豫建立大齐国,定都开封,招降宋庭的臣子,充作金国傀儡,站在前面替金爸爸冲锋陷阵。 然而他经历的现实是,刘豫连皇帝都没坐上,就让他杀了。 历史在他手中悄然改变,由此引发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金国的国策也随之改变,粘罕、拔离速、银术可都对他恨之入骨,调转枪头来打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完颜昌委托东方燕转交给赵构的那封信,想必说的就是这件事。 就是不知道赵构会不会答应。 “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三郎?”红雀和张青见他脸色数变,似乎有大事发生,便来询问。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展开另一个红布条,这次是好消息,包打听已经打听到了秦桧的动向,此人果然没有跟着徽钦二宗回大宋,而是跟粘罕一起回上京了。 第200章--你还没死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三郎你倒是说话啊。” “军国大事,轮得着你来插嘴?” “我问问也不行?” 红雀和张青在一旁斗嘴,岳诚的思绪被他们搅乱了,回过神之后,淡淡摆手,具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告诉他们,因为以他们俩的见识,说了他们也不明白。 燕子放回天空,一行三人快马加鞭,赶回大名府。 自从岳飞来找他算账,他就离开了大名府,让王贵和马破虏代为管辖,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王贵出兵拿下洛州,掉头南下,直取濮州、开州和浚州,马破虏则是在大名府管理钱粮兵马,顺便打理城池政务,相当于临时的大名府尹。 到了城外,岳诚放慢脚步,观察这几个月以来的变化。 看得出来,马破虏这个大名府尹干得不错,西门之前有一条干涸的太周渠,马破虏派人重新挖通了,水渠直通洛水,源源不断的新鲜水源从太行山方向流到大名府,不但美化了环境,还减轻了大名府百姓的灌溉压力,河畔两旁还有刚刚栽种的杨柳,微风吹来,杨柳依依,水波粼粼,好一副田园盛景。 红雀感叹:“没想到大名府变得这么好了,去年冬天,有人从大名府逃难到我们村,说大名府被金兵攻陷,城内一片狼藉,现如今,完全看不出经历过战乱。” “是啊,我也没想到。”岳诚坦言。 “三郎看那里,好美的女子。”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老百姓三五成群的出城踏青,其中有两个仪表不俗的女子,在柳荫下结伴而行,年长的四旬上下,走起路来两手拢着衣袖,表情肃穆,虽说穿着打扮和普通百姓一样,看上去竟有种贵族风范,身边的年轻女子容貌艳丽,一张瓜子脸堪称巧夺天工,不仅是红雀注意到了她,路过的百姓无论男女,纷纷侧目。 岳诚看到这二位,禁不住笑了:“这不是我媳妇和丈母娘吗,你们牵马入城,我去会会她们。” “媳妇丈母娘……” 真的假的,红雀和张青怀疑他想耍流氓。 耍流氓倒不至于,这二位分别是显肃皇后和茂德帝姬赵福金,上次所托非人,从洛州的武德园逃跑,被不空装进口袋里,直接送到大名府,这次别说跑了,简直是插翅难飞,出城踏青的时候,后面跟着十个侍卫。 岳诚上去打招呼:“二位美女别来无恙啊?” 此时她们已经知道不空是岳诚安排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操纵了,逃跑就是个笑话,显肃皇后暗暗恼恨了很久,岂会给他好脸色,一看是他,哼道:“你还没死啊?” 岳诚哈哈大笑:“托娘娘的福,还能苟活几日,娘娘火气这么大,可别气坏了身子,走在我前头。” “牙尖嘴利的泼才!早晚有你好死!” 被暗算也罢了,骂还骂不过,显肃皇后气的脸色发青,幸而旁边有个赵福金劝慰。 不过赵福金的脸色也很难看,当初为了偷钥匙,美人计都用上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着,白白的陪睡那么多次,此时见了岳诚,也是气闷。 显肃皇后正想问问他,把这么多皇室女眷关在大名府,到底想干什么,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 三人同时回头。 河畔东头有个织坊,一群壮丁闯进织坊,把织坊里的织机搬出来,砸了个稀巴烂,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媪,追到门外与之争辩,这伙人压根儿不讲理,只顾砸东西,老媪满打满算这么点家当,全被砸光了,瘫在地上大声哭喊:“大名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当初定都大名府是岳诚的主意,这里可以说是他的老巢,百姓也是他的子民,王法虽然不是他制定的,沿用的大宋律法,但一个老媪在他面前哭喊,他岂能不管? 他朝显肃皇后和赵福金微微抱拳,快步赶过去查看,二女出于好奇,也跟了上去。 喊声惊动了许多人,那群壮丁停手了。 打头的脸上有块黑色胎记,绰号黑虎,黑虎朝四周众人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来的好,正好做个见证,我乃城东马府管事,这是大名府本地的织户郑婆婆,半个月前,我家公子委托我来买屏风,郑婆婆专做屏风,便来帮衬她的生意,她本金微薄,拿不出所需的材料,我家公子给他金线银线各五两,让她做金银刺绣屏风,十天做好,我家公子很满意,给了20两银子,可是过了两天仔细一看,屏风上的金银丝线有些稀疏,命令小的拆下来称重,竟然只有二两,原来这老媪贪墨了三两金线!” 听到这里,郑婆婆气愤难当,艰难的爬起来反驳:“你胡说,老身当了半辈子织户,给人做了无数屏风,从不曾贪墨客人丝线,你家公子给的多少,我就用多少,没留一分一毫!” 黑户冷笑:“这么巧?你就刚好用完?” “富贵满庭的图案,老身织了半辈子,需要多少丝线,老身清清楚楚,就是刚好用完,一钱也不多,一钱也不少,难道还能骗你不成?”郑婆婆年过五旬,气的脑袋发晕,旁人给她拿了把椅子。 黑户则说:“我是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再者说,丝线已经拆下来称重了,只剩二两,缺失了三两,若不是你偷的,难道我家公子还能冤枉你不成?”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僵持不下,竟是个短时间内无法评判的悬案。 岳诚揉着下巴,眉头紧锁,一会看看黑户,一会看看郑婆婆,心里也很迷惑,想不通怎么回事,此时他刚回来,风尘仆仆,谁也不知道他是谁,旁边熙熙攘攘的站了很多人。 旁人议论说,郑婆婆原本是开封人氏,早在20年前就因为一手绝好的刺绣功夫名满京师,她绣的屏风,达官贵人争相抢购,宋徽宗赵佶听说了她的大名,甚至还亲自拜访过她,花重金订做了一个屏风,后来京师告破,金人勒索无度,把她的家财抢光了,她没有子嗣,一个人孤零零的沿街讨饭,流落到大名府,幸而大名府治理得当,很快恢复了繁荣,郑婆婆也凭着自己的手艺,攒了些银钱,在城外重新开了一家店,却没想到,开了没多久碰见这样一件事。 第201章--织户案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听了旁人的议论,感觉这郑婆婆不至于偷窃丝线,可这丝线为什么少了三两? 一个五旬老媪,面对一群打砸抢的家丁,天然处于弱势,四周围观的百姓也都站在她一边,显肃皇后也是这样,还说:“依着本宫来看,这事很简单,马府的家丁仗势欺人,污蔑了人家!” 赵福金小声道:“娘娘所说,虽然也有道理,可是他们大户人家,应该不缺三两黄金,犯得着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费周章吗,搞不好还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显肃皇后冷笑:“你太天真了福金,那马府的公子,想必是很满意郑婆婆的手艺,想收为己用,怎么收呢,先把她搞臭,或者送到官府,定个罪名,逼的她走投无路了,一纸长工的契约送上,不就成马府的下人了吗,到时候她做的屏风,也都是马府的财产,拿出去卖,想必能挣很多钱,就算不卖,也能免费获得许多屏风,毕竟郑婆婆已经是马府的下人了,予取予求。” 赵福金吃了一惊:“竟有这种手段?” 显肃皇后哼了声:“比这更过分的也有,只是你还没见过,咱们大宋就没了,也许不是什么坏事,甩掉金枝玉叶的身份,正好可以出来见见世面。” 赵福金乖巧的道个万福:“听娘娘一番教诲,胜读万卷诗书。” 正好岳诚站在她们身旁,沉思片刻微微摇头:“我看没那么简单。” 赵福金对他一肚子怨气,听他开口,蹙着秀眉奚落他:“你懂什么,娘娘最是公正仁慈,见闻也广,当年在宫里的时候,连爹爹都不敢与娘娘争锋,你才活了几天,也敢驳斥娘娘?” 岳诚一笑:“看来咱们娘娘是后宫里的老大姐啊,厉害厉害。” “谁跟你咱,我看你是没话说了,才插科打诨。” 这时,双方争执不下,约定了去报官,让官府来评判,于是大家跟着他们进城,直奔大名府的府衙,府衙门口有一面九尺来高的登闻鼓,竖立放置,郑婆婆拿起鼓槌,忽然被黑户抢走,不让她敲。 谁敲谁是原告,占着几分便宜,黑户不想把便宜让给她。 郑婆婆气的够呛,但也没办法,对方人多势众,还是大户人家,请得起讼师,写得出状纸,多半也认识大名府尹,不是她一个流落此地的外乡人能比的。 登闻鼓敲响,升堂审案,果然黑户早就准备好了状纸,递进去之后,府尹大人召唤他们进去,其余人站在栅栏外面旁听,岳诚和显肃皇后赵福金也在人堆里。 赵福金个子矮,看不见里面的景象,急的直跺脚,岳诚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坐在这里,她杏眼一翻,朝他啐了口:“又想占人便宜,我才不坐。” 岳诚摇头叹了口气:“咱们都已经同床共枕睡了多少回了,身上哪没见过,还用得着占你便宜。” “你……” 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她的秘密,顿时臊的她满脸通红,不过想想也是,早就赤膊相见了,还有什么忌讳可言,于是赵福金麻溜的爬到他背上,终于能看清公堂了。 升堂审案的是马破虏。 马破虏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 黑虎抢先道:“草民李虎,乃是马府管事,大人应该认识我……” 旁观者顿时哗声一片! 原来所谓的马府,竟是大名府尹马破虏的宅邸,这门官司打到府尹老爷家了,审案的又是他本人,怎么判,又怎么赢得了,回看郑婆婆,果然她脸色煞白,站在堂下,已经呆住了。 然而不等黑虎说完,马破虏就阻拦道:“我认得你,到底什么事,怎么闹到公堂上了,为何没有提前告诉我?” 黑虎一五一十的讲述案情。 所谓的马府公子,其实是马破虏的侄子,马开天,马开天得知自己的二叔当上大名府尹,前来投奔,随后在马府住下,闲着没事,想把宅邸装饰一下,就让黑虎去订做屏风,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马破虏听完骂道:“屁大点事,你闹到公堂上,侄少爷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 黑虎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马破虏是个粗人,上阵打仗还行,剖析案情,为民解忧,就有点难为他了,他也不想干这差事,可是岳诚一走了之,大名府没人做主,不得不出面主事。 此时一看跟自己有关,正好可以避嫌,让别人来审,于是他指指肃立一旁的大名府少尹陈怡,自己直接转入后堂,不管了,陈怡接替马破虏的位子,一拍惊堂木:“继续,被告何人?” 郑婆婆颤抖着回道:“草民郑二娘,开封人氏……” 原告和被告各自说了一遍案情。 陈怡拿腔作势的审问几句,也不取证,很快就下结论了:“五两金银丝线,无端少了三两,郑氏你脱不了干系,如今抵死不认,本官只好用些手段了,来人,大刑伺候!” 一看要严刑逼供,郑婆婆豁然变色,噗通跪下,泪眼婆娑的求饶:“大人明察,草民开门做生意,今天拿你一根丝线,明天偷他一根丝线,天长日久,哪还有客人登门,十年前在开封府做生意,徽宗皇帝还御赐了草民一幅牌匾,为着这块牌匾,草民也不会用三两金线,换一世的清名啊。” 砰。 陈怡猛拍惊堂木,严词厉色的喝道:“大胆,此地乃是大岳国,你提宋国的国君,是何居心,难不成想用前朝的皇帝,压本朝的官?” 郑婆婆磕头如捣蒜:“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啊。” “刁妇!用刑!” 念在她年老体弱的份上,没有上大刑,衙役抬上来一个床凳,让她趴在上面,屁股打板子。 可这打板子也是大有学问,若是有心回护,几十板子下来,一点事没有,若是往实了打,打死也很常见,陈怡给顶头上司办案,显然是有心回护,说白了他是站在原告这一头的,衙役肯定往死里打。 到时候打死了人,安个罪名,草草埋了了事,反正郑婆婆连个亲人也没有,没人替她喊冤。 再说了,这案子从明面上来看,没什么悬念。 不料床凳刚刚抬进来,郑婆婆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第202章--郑婆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晕了也逃不掉,衙役端来一盆冷水,泼到郑婆婆身上,等她悠悠转醒了之后,架住胳膊,拖到床凳上,手持杀威棍的绯衣公差走上前来,大喊威武,高举杀威棒。 说着便要动刑。 眼看那五旬老媪趴在床凳上瑟瑟发抖,旁观的百姓均是不忍,可这件案子关系到府尹大人,谁也不敢多嘴多舌,看来不管真相如何,这顿板子是吃定了。 就在杀威棒落下的一刻,忽然有个勇者站了出来,大喊慢着! 杀威棒悬停半空。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岳诚,不,不能这么说,他很少在大名府露面,基本上没人认识他,大名府少尹陈怡也不认识,因为陈怡是金兵走后,马破虏一手提拔上来的,上任不过俩月。 那么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个一文不名的路人甲。 区区路人甲,也敢掺和府尹大人的案子,他是不是也想尝尝挨板子的滋味?要知道,百姓可以旁观,不能参与,像他这样公然打断施法,可以视作咆哮公堂,拉进来打一顿板子一点也不冤。 果然,维持秩序的衙役朝他喝道:“大胆狂徒,公堂之上,不容喧哗,识相的速速滚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他不仅没有听从,还翻过栅栏,跳了进去。 顿时冲上来七八个衙役,将他团团围住,他拱手抱拳道:“少尹大人,众目睽睽之下,偏袒原告一方,不问青红皂白,就给被告上刑,草民能不能告你一个玩忽职守?” 好家伙,他不但咆哮公堂,还要状告大名府少尹陈怡。 简直胆大包天啊。 陈怡猛拍惊堂木:“胡闹,本官何时偏袒原告了,郑婆婆接受委托,拿了金主五两金银线,等到屏风做好,只剩二两,这丢失的三两金银线不是她偷的,又能是谁,黑虎我问你,是否你家公子监守自盗?” 黑虎噗通跪下:“我家公子与郑婆婆无冤无仇,为何监守自盗?没有道理!” “那便是了,除了郑婆婆,再无第二个嫌疑人,必定是她偷窃,认罪还好,本官念在她年事已高,可以从宽处理,可她抵死不认,本官不能用刑吗?”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陈怡断案,全凭自己推断,没有任何调查取证,无凭无证,哪怕被告的嫌疑再高,也不能直接认定就是她。 这是唯心主义的破案法,冤假错案率太高。 陈怡听了很生气,腾地站起来:“本官好声好气的与你解释,你却与本官诡辩,真当本官不敢治你的罪吗?” 他抱拳道:“并非诡辩,少尹大人若是不信,草民可以充作郑婆婆的讼师,当然演示。” “你要为郑婆婆辩护?” “不错!” 堂下众人均是满脸诧异之色,虽然大家都很同情郑婆婆,但这案情十分清晰,应该没什么可辩护的,他想干嘛,显肃皇后和赵福金对视一眼,也是迷惑不解。 “怎么,少尹大人害怕丢了面子,不敢吗?”岳诚笑吟吟的问。 陈怡冷哼:“有何不敢,你要如何辩护,当堂说来!” 岳诚先是要了张杌子,搀扶郑婆婆坐下,免得她体力不支,中途倒下,随后侃侃而谈道:“郑婆婆我问你,接受马府的委托是几月几号,取走屏风又是几月几号?” 郑婆婆回答:“黑虎上月27来找我,我忙活了半个月,本月13完工,黑虎14来取。” “黑虎,她所说的是否属实?” 黑虎点头:“属实。” “那么我再问你,取走屏风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缺斤少两?” 如果发现了,当时为什么不提出来,黑虎摇头,表示没有发现,普通人也很难发现锦绣屏风上的丝线量是多是少,岳诚又问:“取走屏风之后,有没有去别的地方?” 黑虎想了想:“郑婆婆的织店在东门外,马府在城南水仙桥,我拿了屏风,顺道去了趟秀人漆行,就回家了。” “给屏风上漆?” “对。” “什么时候取回来的?屏风有没有离开你的视线,离开了多久?” 频繁的质问让黑虎很不耐烦,好像屏风出问题跟他有关一样,他皱眉道:“当天送,当天取,大概放了两个时辰,我家公子是漆行的老主顾,办事周到,还是同乡,连他也怀疑吗?” 多余的废话一句没有,岳诚抬头抱拳:“回禀少尹大人,与此案有关的人,能不能一并请来?” 陈怡说可以。 于是岳诚命令衙役去一趟秀人漆行,把漆行掌柜的叫来,还有那位马府的公子哥马开天,也一并请来,这期间,岳诚让郑婆婆当堂演示如何编织一扇金银线屏风。 郑婆婆说没有金银线。 这简单,岳诚从袖筒里摸出一锭金元宝,扔给衙役:“拿去融了,多余的是给你的赏钱,越快越好。” 好大的手笔,那衙役都看呆了,岳诚打个响指:“这么好的差事,你不干就给别人了。” “干干干,公子稍等!” 金银线只需五两,一锭金元宝是十两,跑一趟净赚五两黄金,哪个衙役不干?若非他运气好,跟岳诚站的近,其它衙役早就来抢活儿了,真真狗屎运。 不大会,融好的金银线送来了,岳诚把丝线递给郑婆婆:“不用织太多,巴掌大的一小块就行。” 于是郑婆婆当堂演示了一下金银线手艺,这是一门精细活,寻常人做不来,郑婆婆曾经名满京师,手上功夫确实了得,丝线错落有致,图案栩栩如生,手法又快又好。 这还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可见她年轻时的刺绣手艺更出色,做好之后,交给岳诚,岳诚指着屏风上的金银线刺绣问她:“如果去掉三两丝线,能不能看出来?” 郑婆婆点头:“当然能看出来,丝线一股七匝,去掉三两丝线,相当于少了四五匝,屏风图案单薄,看上去不太真实,轻飘飘的也没有质感。” “有什么办法能遮掩?” “草民不知。” 郑婆婆虽然知道岳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但这个问题她确实不懂,因为从来没动过这种歪心思。 第203章--你怀疑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你不动歪心思,不代表别人不动,这世间总有那么些人,好逸恶劳,岳诚恰好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对“磨洋工”的技巧再熟悉不过了,问明了金银线屏风工艺,略微一琢磨,露出了笑容。 他隔着栅栏,朝赵福金招手,赵福金疑惑的走上前,蹙眉撇嘴:“叫我干什么?” “你去买一坛醋。” “买醋干什么?” 他笑着眨眼:“怕你打翻了醋坛子,吃你姐妹的醋,常备一坛,有备无患嘛。” 当初在武德园的时候,先后有三个姐妹侍奉他,虽说是为了偷钥匙,多多少少被他沾了些便宜,他现在旧事重提,好像赵嬛、赵璎珞、赵福金都很喜欢他似的,要为他争风吃醋。 赵福金顿时沉下脸来:“找打是不是?” “别生气嘛,开玩笑而已。”岳诚收起玩笑脸孔:“跟你说正经的,买醋是为了破案,我现在抽身不得,你帮我个忙。” 赵福金掐腰看天:“哼,我都恨死你了,凭什么帮你?” “姑奶奶,帮个忙嘛,等此事了结,我无条件帮你办一件事,行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我说的,现在能去了吧?” “这还差不多。” 赵福金得了承诺,欢欢喜喜的跑去买醋,前脚刚走,衙役后脚进门,遵照之前的交代,已经把马开天和漆行掌柜的带来了,马开天年方弱冠,身高八尺,体型壮硕,生就一张憨厚的国字脸,皮肤因为常年下地耕种,晒成了古铜色,没有半分世家公子的风范,站在漆行掌柜身边,竟然像个家丁。 再看那漆行掌柜,四旬左右,五短身材,两撇八字胡,一张老鼠脸,眉眼儿透着精明,来了立刻跟少尹大人见礼,说笑套交情,跟在后面的仆人和马开天看上去就像两个傻瓜。 寒暄了几句,陈怡一拍惊堂木,质问岳诚:“该带的人已经带来了,待会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怪本官无情,治你一个咆哮公堂的罪名!” 这话没有吓住岳诚,反倒把郑婆婆吓一跳,满脸担忧的望着他,他淡淡一笑走上前,打量马开天和漆行掌柜,以及站在漆行掌柜后面,始终没有抬头的仆人。 随后问道:“马公子,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屏风缺斤少两的?” “买回头第二天发现的,因为我想把屏风挪个地方,家里的佣人笨手笨脚,把屏风给摔了,还砸坏了堆在墙角下的醋坛子,金银线刺绣全弄湿了,我很生气,这屏风是我自己掏钱买的,过些日子是二叔的三十六岁生辰,本打算送给二叔当贺礼,结果弄成这样,我连忙擦拭,擦了几遍发现不对,屏风上的刺绣居然比买回来的时候薄,放到阳光底下细看,薄的像剪影,咱是庄稼人,凡事讲究一个实惠,被人坑了是决计不行的,于是我把金银线拆了称重,果然不够斤两,当初给郑婆婆五两,现在只剩二两。” 马开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旁人都觉得他啰嗦,岳诚却听出了一点玄机,微微点头之后,转向漆行掌柜:“敢问掌柜的,那天接待黑虎的是谁?” 漆行掌柜指了指身后的仆人,那是他手底下的漆匠,名叫杜渐,已经跟着他干了七八年,是漆行里资格最老的漆匠之一,性格孤僻,平时甚少与人来往,租了个独门独院的宅子,就在漆行后面的胡同里。 “杜渐,你接待了黑虎之后,是怎么操作的?” 那仆人闷着头回道:“没什么特别的,屏风乃是木制品,金主做好了屏面,送来上漆,我们只需小心翼翼的包住屏面,把木框刷个三五遍即可,刷完晾干,送到金主家中。” “你什么时候送到马府的?” “大概天近黄昏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跟那扇屏风一起呆了两个时辰?” “有什么问题吗?” 岳诚背着手笑道:“有没有问题,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只给屏风上漆,没干别的?” “没有。” 岳诚注意到他刚才很放松,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握紧了拳头,目光闪烁,岳诚逼近了几步:“说来也巧,我有个朋友也在秀人漆行做事,那天恰好看见你偷偷摸摸的剪开屏风上的金银线。” 杜渐怒不可遏的抬起头:“放屁,那不是剪刀就能剪下来的!” “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杜渐一愣,支支吾吾的回道:“干的多了,自然也懂一点刺绣屏风的拆装方法。” “既然你这么懂行,你觉得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三两金银线?” 杜渐沉着脸:“你怀疑我?” “也不是怀疑……”岳诚忽然收起笑脸:“是确定!” 此言一出,公堂上的众人均是一惊,陈怡问:“凭什么认定是他?” “对啊,我这伙计向来老实,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漆行掌柜也给杜渐说情,杜渐本人倒是什么也没说,拳头捏紧又松开,始终垂头看着地面。 岳诚道:“稍安勿躁,不妨听我慢慢说,这人明明是个漆匠,衣裳下襟却沾染了很多铜沫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经常用铜沫子镀丝线,代替金银线,再刷上几层对应颜色的漆,混淆视听,活儿做的很惊喜,以前都糊弄过去了,这次不巧,马府的这位公子,不小心把屏风泡在了醋坛子里,醋能稀释油漆,油漆稀释掉,重量减轻,镀金铜线也变成了普通丝线。” 堂上鸦雀无声,都被他的推论惊着了。 头一次看到这样判案的。 乍听之下,觉得很离奇,仔细一想,确实比直接审问效率很多,但这是真的吗? 就在这时,赵福金买醋回来了,岳诚拿着醋坛子,找那漆行掌柜:“麻烦掌柜的在屏风上刷一层镀金的铜漆。” “呃……好。” 漆行里什么都有,弄来工具,往郑婆婆刚刚编织的屏风上刷漆,刷完晾干,然后岳诚泼上去一坛醋,浸泡片刻,果然上面的铜沫子开始慢慢脱落,露出了原本的色彩,重量也减轻了不少。 第204章--换了吧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原来杜渐拆走了金银线之后,感觉糊弄不过去,多刷几遍铜漆,晾干之后重量就上来了,色泽也厚重许多,他干了许多年漆匠,手艺相当不错,做的几乎天衣无缝,要不是马府的下人意外弄翻了醋坛子,还看不出来呢。 弄明白事情缘由,堂上堂下议论纷纷,没想到真正的窃贼,跟织户和金主都无关,竟是帮忙上漆的漆匠。 “肃静!” 陈怡猛拍惊堂木,沉声质问杜渐:“你可认罪?” 杜渐脸色发白,声音发颤:“小的……无罪可认!” 这案子已经把陈怡的耐心耗尽了,罪人是谁都行,只要不是马公子,什么都好说,速速结案就好,陈怡又一拍惊堂木,严词厉色的喝道:“上刑!” 只见杜渐后撤两步:“大人莫非要屈打成招,这如何服众?” 陈怡吹胡子又瞪眼,大骂混账,使个眼色,让衙役直接按到地上打。 衙役冲上来,被岳诚拦住,岳诚笑道:“不服是吗,好说,我就让他心服口服,大人可以拿着他的画像,派人到大名府城内的金铺子里问问,最近有没有人用金银线还钱,如果有,那就确凿无疑了!” “来人呐,去金铺子查查。” “遵命!” 大名府刚刚恢复元气,金银铺子满打满算也没几家,衙役分作四拨,各自分头行动,很快就打听到了他的行踪,果然在送屏风的第二天,他登门销赃了,而且不是头一回,前前后后足有十几次,金铺子掌柜还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用金银线换钱,原来是从屏风上剥下来的。 至此,案情大白,人赃并获,杜渐不认也不行了。 衙役把他拖下去时,他用惊愕的目光望着岳诚,想不通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秘密的,其实岳诚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他,跟郑婆婆打听了锦绣屏风的制作方法,见到他之后,才通过找种种迹象确定了案犯。 这次多亏了岳诚才捉到真凶,为郑婆婆免去一场牢狱之灾,郑婆婆感激的涕泪横流,不住道谢,后面听审的百姓集体鼓掌,为他叫好:“小郎君好人才!” “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堪比前朝开封府尹包老黑啊。” “他可比包黑子白多了。” “也俊俏的多呢。” “不如直接留在府衙当差,造福一方。” “是啊,有他在这里,不怕冤情洗不清。” 百姓们只顾夸赞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堂上还坐着一个大名府少尹,这话在陈怡听来,就仿佛在骂他废物,因为主持审案的是他啊,可不是岳诚,岳诚不过是个横插进来的小角色。 憋了会,陈怡憋不住了,惊堂木拍的咣咣响:“肃静,肃静!” 公堂安静下来之后,他用惊堂木指着岳诚:“功不抵过,一码归一码,案子虽然是你破的,但你咆哮公堂,侮辱上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遮掩过去的,来人呐,将其押入大牢,发配充军。” 登时走上来两个衙役。 郑婆婆拦在他面前,跪下乞求道:“大人开恩,这位小郎君是为了帮老奴洗脱冤屈,才冲撞了上官,并非有意为之,如果真要惩罚的话,惩罚老奴吧,老奴愿意代他受过!” 栅栏外面的赵福金也看不过眼了,嘀嘀咕咕的暗骂这陈怡昏庸无能,德不配位,显肃皇后笑道:“不用替他担心,别忘了大名府可是他的老巢。” 确实如此。 在外边受委屈也罢了,到家了还受气,简直离谱,难道走了几个月,这大名府就没人认识他了?那不能,他把郑婆婆搀扶起来,扯开嗓门吼道:“马破虏,给老子滚出来!!!” “大胆,竟敢……” “马破虏在此听命!” 话音未落,马破虏已经从后堂一溜烟跑出来了,朝岳诚恭敬行礼,这一幕差点没把陈怡的下巴惊掉,还没回过神,已经挨了马破虏一耳光,这时他才知道大岳国为什么叫大岳国,岳诚何许人也。 岳诚指指一脸呆滞的陈怡:“这个少尹是你任命的?” 案子审问到一半的时候,马破虏就听出他的声音了,一直在角落里焦急的偷窥,甚至还跟陈怡使眼色,陈怡会错意了,误以为让他赶快结案,拼了命的找岳诚麻烦,还想抓他充军。 这不找死吗? 马破虏讪讪的干笑:“卑职有眼无珠。” “换了吧。” “是!” 短短三个字,决定了陈怡的命运,大名府少尹的位子还么有暖热乎,就卷铺盖滚蛋了,欲哭无泪啊,陈怡慌不迭的跑下来磕头求情,被岳诚一把扶住,愣是没跪下去,岳诚说:“别求我,没用,今天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当官,我知道你是马破虏推荐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去军营里谋个差事吧。” 陈怡在风中凌乱了,老子连王八拳都不会,去军营里干什么,送死吗? …… 从金人那里劫掠的财富,有一半留在大名府,折算下来,约莫两百多万白银,这笔钱归入国库,不空代为掌管,按照岳诚的要求,每个月支出十万两,用于大名府的民生、城防、经济、基建,作为大名府尹的马破虏可以调用这笔钱,自由支配,由于人员匮乏,没有组建朝廷进行监管,贪不贪污,全凭个人操守,岳诚一直都没有过问。 但是从大名府的变化来看,马破虏基本没有贪污,能用的钱,都用在刀刃上了,街道重新规划,民房、商铺均是新建的,官府订立契约,三折出售,余下的钱,商铺三年为期进行归还,民房十年为期归还,同时还重修了东市西市,完善大名府的经商环境,两市买卖一年免去所有税负。 这一系列的举措让大名府重新焕发了生机,周围的百姓自发的向大名府聚拢,人气极高,每天清晨排队进城的小商小贩,络绎不绝,四个城门全部打开,也要查验半个时辰,为此,马破虏甚至加盖了四座城门,每一面城墙都是双城门,大名府总共八座城门,单从城市规划上来看,已经可以比肩北宋时期的开封府了。 除了民商方面的基建,马破虏还在大名府的显要位置,重新盖了一座皇宫。 第205章--人才在哪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皇宫坐北朝南,矗立于大名府的中心,占地两千多亩。 规划好了土地,马破虏开始发愁,他不知道怎么建造皇宫,属下都是贫农,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幸好岳诚从洛州收容了一批宫里的工匠,各方面人才都有,而且提前送到了大名府。 这批人一到大名府,立刻开始干活,风风火火的干了俩月,把皇宫的雏形搭建出来了,面积是北宋皇宫的两倍,坐北朝南的中轴线上,有岳和殿、中平殿、万寿殿,其余的建筑尚在规划中,这三座大殿已经建好,可以使用。 岳和殿是商议国家大事的正殿。 中平殿略小一些,是皇帝早朝之前用来小憩的殿宇,也是他的私人办公地点,可以接待臣子,也可以批阅奏章,累了就去后堂休息,与唐宋宫殿的整体形制一样。 中平殿后面是万寿殿,也就是传说中的后宫,不空上次回来,把大宋皇室的女眷,全送到万寿殿了,显肃皇后和显仁皇后也在,两人得知这里是岳诚的后宫,气的差点吐血,扬言要在黄泉路上一剑戳死他! 这些先不说,总而言之,大名府的硬件设施基本上齐备了,只等岳诚来了之后,正式称帝,封赏百官! “三郎,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行登基仪式?”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不然传出去让人笑话,两人走在岳和殿外宽敞的广场上,马破虏问他的意见。 他背着手欣赏风景,没说具体时间,只是不断的摇头,好像不同意,马破虏迷糊了,天下人都知道他造反了,他自己怎么不当回事呢,总不能让属下一手包办吧? 忽然他停下脚步,环视整个广场,叹了口气。 马破虏问:“好好的叹什么气?” 他翻着白眼吐槽:“你还好意思问我,就那么一个破案子,两个府尹都搞不定,还得让我亲自出马,说出去好歹是个人物,连个状纸都看不懂,我都替你丢人。” 马破虏苦着脸辩解:“我也没说要当大名府尹啊,是你撂摊子走人,把大名府扔给我的,我身边也没有可用之人,全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鲁兵痞,我能怎么办?” 他两手一摊:“你看,你也知道问题所在了,咱们手里没有人才。” “这跟登基不冲突吧?” “怎么不冲突,举行登基大典,就相当于向外界宣布,咱们也是一个主权国家了,以前是玩票,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开干,结果支开摊子一看,三省六部的官儿都凑不齐,说出去不被人笑死!” 是哈。 马破虏一个没绷住,自己先笑了,抬头一看岳诚沉着脸,咳嗽两声正色道:“说个不好听的,这是你的责任,你救了那么多大宋的士大夫,一个都没拐到手,你这骗人的功夫也不行啊,比如张叔夜,愣是跟着赵佶跑了,换了我,绝不会让他走的那么轻松。” 张叔夜、张孝纯、李若水,这都是大宋的铁杆粉丝,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其它的货色,比如范琼蓝珪之流,朝秦暮楚,他又看不上,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连个文武百官都凑不齐。 这事别人帮不上忙,马破虏把三省六部的花名册递给他,摆手走人了,还说:“反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皇帝了,你爱封谁封谁,我不管,大名府尹我也不干了,免得被你骂!” 岳诚站在岳和殿的门口,翻看空白的花名册。 正发愁呢,看见殿外的回廊下面,两个青涩丫头在玩选驸马的游戏,一个规规矩矩的坐着,脸上蒙了红盖头,另一个扮作驸马,上来觐见,扮作驸马的姑娘十分顽皮,泥巴抹到门牙上,远看就像缺了两颗门牙,步履蹒跚的走到“公主”面前,颤巍巍的说:“对不住啊公主殿下,刚过了六十大寿,腿脚不好,洞房来晚了。” “公主”摘了红盖头,愤愤不平的扁起小嘴:“我不要我不要,太老了,就不能扮个年轻俊秀的?” “好好好,你盖上,我重新扮。” 那姑娘擦了门牙上的泥巴,满头青丝用东坡巾盖住,乍一看,还真像个文秀书生,不过她太调皮了,找个树枝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走来,叹气道:“对不住啊公主殿下,小的上阵杀敌,被金狗咬断了腿。” “公主”快要气哭了,扔掉红盖头:“你耍我!” 那姑娘直起身子:“谁耍你了,刚才是你说要选一个特别点的驸马。” “但我想要的是特别潇洒俊逸的驸马,不是又老又瘸的驸马。” 那姑娘两手环胸,哼道:“你可真会挑三拣四,咱们连家都没了,哪还有机会选驸马,说不定到时候是人家挑咱们呢。” “想想还不行啊?” “行行行,你来考考我,虽然我上阵杀敌瘸了腿,但我能文能武,可厉害了。” “公主”用各种各样的考题刁难“驸马” 这个不行,换下一个,来来回回的演戏,乐此不疲,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天真懵懂,对未来的郎君充满了幻想,看着她们做游戏,岳诚不禁露出了笑容。 忽然间,“驸马”被一道考题难住了,考题本身很简单,是唐代的一首诗词,但那“驸马”没听过,苦思冥想半晌也对不出来,诗词的上半段是: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哈哈,你对不出来,不配做我的驸马,下去下去。” “驸马”怏怏不乐的撇嘴,正要换一个装扮,听见后面传来浑厚的男低音:“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是唐代的大反贼黄巢的诗词,民间尚有流传,宫里是绝对没有的,那“公主”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上半句,当做考题说出来了,可惜她的小姐妹没听过,对不上来。 被岳诚一口道破,拍手赞道:“有个高人对出来了,让他做你的驸马。” 正好岳诚走到这里,背着手笑道:“小娘子看我合不合适?” 离得近了,方才看清他的容貌,原来是这皇宫的主人,两女不由得脸上变色,连忙起身行礼,吓的连话也不敢回了,因为她们是被俘的皇室女眷,保福帝姬赵仙郎,仁福帝姬赵香云。 没资格选什么驸马。 她们待在万寿殿,已经是岳诚的妃子了。 第206章--公务员三合一选拔赛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赵仙郎和赵香云年纪还小,从来没有单独觐见过岳诚,以前见面,只是远远的看过他一眼,等他走了,两位娘娘和诸位姐姐就开始大骂他卑鄙无耻,狠辣无情,骂的多了,两人便觉得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见了他瑟瑟发抖,生怕被拉去砍头,像那些挂在城门上风干的人头一样日夜摧残。 岳诚打量二人的神色,淡淡笑道:“你们别怕,游戏而已,我岂会怪罪,不但不怪罪,我还要感谢你们你呢。” 赵香云好奇的抬起头:“为何?” “刚才思考一个难题,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好看见你们做游戏,给了我答案。” “难道是那首诗?” “不是。” 赵仙郎在后面悄悄拉拽赵香云的襦裙,使眼色让她别说了,娘娘早就告诫过她们,此人心狠手辣,可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仁慈,赵香云也有些害怕,便叉手道个万福,嗫嚅着问:“我们能回去吗?” 岳诚说:“一块回去吧。” 两女顿时慌作一团,俏脸浮现出淡淡的红霞,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我们还没有来初潮……” 岳诚哈哈大笑,揉揉她们的小脑瓜,啥也没说,先一步去了万寿殿,他走后,赵仙郎和赵香云都快哭了,心急火燎的原地转圈,怎么办怎么办,这个人面兽心的大色魔,似乎要让她们侍寝。 “先去找娘娘,娘娘肯定有办法。” 于是她们绕道去了福泽园,显肃皇后和显仁皇后年纪大了,喜欢安静,结伴住在这座小园子里,跟晚辈分开了,两女急匆匆的赶到园子里时,正好碰见显仁皇后坐在门口刺绣,显仁皇后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无论身处何地,都显得很平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抱怨,也没见她惊慌过。 但要说担当,还是显肃皇后更厉害一些,大事必定是她做主。 两女焦急的问:“大娘娘在哪?” 显仁皇后放下手头的针线活,慈爱的望着她们:“又闯什么祸了?” “不是我们闯祸啊二娘娘,是那大色魔……” 两女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显仁皇后果然也是脸上变色,初潮都没来,怎能侍寝,未免太过分了些,她没把握劝阻岳诚,只能等显肃皇后回来,可是显肃皇后跟赵福金一起出去踏青,还没回来。 “别怕,先躲在我这里,他若来问,我替你们挡着。” 也只能如此了,躲好之后,又替二娘娘担心,万一那大色魔欺负二娘娘怎么办? 天明望天黑,天黑等天明。 倏忽间,已过了一天一夜,并没有人来惊扰她们。 显仁皇后感觉有些奇怪,壮着胆子去万寿殿的寝宫查看情况,只见宫门口坐着两个小黄门,身上沾满了油墨,脏兮兮的,一边摇晃手腕,一边嘀咕着抱怨,看见显仁皇后,慌忙起来行礼。 显仁皇后便问:“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两个小黄门对望一眼,苦着脸道:“昨儿个陛下兴高采烈的回来,让我们准备笔墨纸砚,说要出一本什么高考习题集,弄了好多宣纸啊,足足写了一整夜,也不嫌累,我们俩光是研墨整理都快累死了,也不知道陛下要干什么,好奇怪。” “高考习题集?” “对啊,娘娘见多识广,肯定懂吧?” 显仁皇后也不懂啊,甚至都没听说过,她指指里面:“现在还没停下吗?” 小黄门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正好宣纸用完了,岳诚扯着嗓门大骂,人呢,人都死哪去了,显仁皇后拦住小黄门,从他们手中接过宣纸,敛着裙裾,悄悄走进寝宫,果然岳诚还在案几前面奋笔疾书。 四周堆满了宣纸,显仁皇后路过的时候,低头看了眼,上面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几何图案,完全看不懂写的是啥,她把崭新的宣纸放到案几上,装作女婢,小声问道:“陛下一夜未眠,就为了写这个?” 岳诚头也不抬的说:“那当然了。” “请恕婢子无知,写的都是什么呀?” “你若能看懂,我封你当三省六部的大官!” 大名府现在的情况,显仁皇后也听说了一些,金人北归之后,他调兵遣将,收复失地,两府十三州基本上都抓到了手里,可是许多地方没有官员管理,大名府也一直处于权力真空状态,上面有老大,底下有士卒,中间是空的,缺少治国的人才,结合他的疯癫行为,显仁皇后猜测,他是想亲自策划一场大型科举! 果不其然,他忙活了三天,整理出十几种科目的试卷,涵盖了三省六部的相关职能,试卷装订成册,然后派人到各地发告示,昭告两府十三州的百姓,一个月后,大名府有一场三合一的考试,通过了就能当上三省六部的大官。 为什么说三合一呢,科举考试分为乡试、省试、殿试,他把流程简化了,直接来大名府考试,考过了就能上任,堪称宋代的公务员三合一选拔赛。 这一举措刚刚推出,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马破虏、王贵和杨再兴等人,因为他们是岳诚手里职衔最高的武将,刚刚完成两府十三州的统一,带兵回来了,正好都在大名府,得知此事,雷的外焦里嫩。 杨再兴瞪着一对迷茫的小眼儿:“文官的选拔,这么潦草的吗?” 王贵哈哈大笑:“果然是三郎的风格,不但潦草,还有点疯癫,以前科举至少要操作三个月,乡试过了,来京师省试,省试完了皇帝殿试,他倒好,一张考卷全解决了。” 马破虏拿到了一份试卷,正在翻看,越看越迷糊,嘀咕道:“这都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呢,没有经义,没有策论,也没有诗词歌赋,到底要考什么?” 杨再兴和王贵凑过来观看,也没看懂,他们甚至连科目名字都看不明白,经济科,什么叫经济科,为什么考这个,数学科,山川地理科,生物科……他奶奶的,这样选拔出来的人,真能治理大岳国吗? 第207章--三年模拟五年高考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次科考的惊人之处,不仅仅是科目跟以前不同,还打破了性别界限,男女都能参加,只要是两府十三州登记在册的百姓,年龄16岁以上,都可以在当地衙门报名。 报名之后,若是路途遥远,当地官府出钱雇车,免费送到大名府,路上包吃包住,专用马车每隔七天跑一趟,花费的银钱,各地衙门可以到大名府报销。 与此同时,大名府开设国子监,考生在考试之前,可以免费住宿,还提供专业的复习资料,复习资料也是岳诚一手编撰的,印刷成小册子,不要钱,考完可以直接带走。 种种举措都是前所未有的。 其中,女子开科取士,与男子享有同样的权利,通过考试,也能做官,直接把两府十三州的百姓给雷倒了,消息轰动一时,女子开科取士,亘古未有,唐朝武曌当政时期倒是实行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是武曌单独选拔的近臣,不是用科考选出来的,岳诚居然要打破这个规矩,他……是不是疯了? 大名府的茶馆酒肆,勾栏瓦舍,全都在讨论这位疯癫皇帝。 水秀士柳沅返回家乡的途中,路过大名府,在茶馆里歇脚,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把茶水喷了出来,他与岳诚也算有些交情,知道他博学多才,却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撇开孔孟之道,立了一条新规矩。 “大当家,你不是要去拜会岳三郎吗,正好可以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疯了。” 柳沅瞥了眼身边的小厮,一脚把他踹开:“去,什么疯了,我与三郎分别没多久,怎会突然发疯,那都是讹传。” 小厮拍拍身上的脚印:“又不是我说的,你看这满大街的百姓,一口一个疯癫皇帝,叫的可顺口了,他自己制定科考题目,自己掏钱让人来考,还不分男女,功名在身的仕子,全都愤愤不平,觉得这是在羞辱他们。” 柳沅哂笑:“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谁说女子不如男,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李清照作诗明志,最近在大名府流传的郑婆婆屏风案,苦主郑婆婆据说也是个奇人,编织屏风的手艺堪称一绝,曾经名满京师,一屏千金难求,可见闺阁之中也有人才,再者说,学无长幼,达者为师,男也罢,女也罢,真就那么重要吗?” 小厮听了他这一番高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心想怪不得大当家能跟岳三郎交朋友,他们都是疯子! 主仆二人正在讨论,忽然,茶馆里走进来一个头戴斗笠的江湖客,斗笠半遮半掩,看不清面貌,他抬起帽檐,扫了眼热闹非凡的茶馆,然后坐到柳沅这一桌。 小厮顿时不乐意了,拍拍桌子喝道:“哪来的鸟人,好没规矩,我家公子多给了二两银子,把这桌包了,不跟旁人拼桌,去去去,别等我出拳揍你!” 江湖客抬起帽檐,嘿嘿直笑。 这一露面,差点又让柳沅喷出茶水,慌忙斥退小厮,又惊又喜的问道:“这不是岳兄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有,你脸上的黑眼圈怎么回事?” 原来这江湖客是岳诚。 岳诚没日没夜的编写考卷,黑眼圈都冒出来了,写完睡一觉,在宫里坐不住,兴致勃勃的跑出来打听老百姓的看法,还不敢露脸,因为经过郑婆婆一案,百姓们都认识他了,乔装打扮了一番,才敢出门。 没想到一出门就碰见了柳沅。 柳沅摇头失笑:“岳兄要是想听好话,恐怕要失望了,单是我坐下喝茶的这会子工夫,已经听见食客喊了几百次疯癫皇帝。” 他倒是心大,摆摆手:“现在提倡男女平等,确实有点离经叛道,被骂两句也正常,不过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谁让这两府十三州是我的地盘呢,不乐意就去宋国嘛。” 柳沅竖起大拇指:“那你想听什么?” 国子监就在茶馆对面,一个月后开考,许多入住国子监的考生,已经开始备考了,他编撰的复习资料,也发到了考生手里,他想知道大家对这份资料的看法。 “你说这本《三年模拟五年高考》?” 柳沅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三十二开,百十来页的厚度,封面龙凤凤舞八个大字,愣是没人知道什么意思,柳沅看了也是迷糊,正好作者来了,便问他三年模拟五年高考什么意思。 他哈哈一笑:“随便起的名字,别问那么多了,里面内容看了吗?” “刚才闲着无事,翻看了几页,或许在下才疏学浅,第一章就没看懂。”第一章是经济科,柳沅打开:“你说经济便是商业交换,遵从十大原理,第一个原理是羊群效应,这羊群效应怎么讲?” “很简单,羊群效应就是从众效应,人们一般不会深入思考一件事的意见,而是追随大多数人的选择,比如街上有个卖梨子的,围了一大帮人,都来买他的梨子,旁边有个摊子没人买,人们下意识的就会跟随大众消费,选择人多的一家。” 柳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岳兄这么一说,还真是,可这理论有什么用呢?” 岳诚指指四周:“用处太多了,别的不提,你看,大家都在说我的坏话,你要是冷不丁的登高一呼,说岳三郎英明神武,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无法理解他的用意,说不定马上会被人打死,就算有些人不想打你,碍于大家的统一意见,也要踹你两脚。” 柳沅一个没绷住,噗哈哈笑了起来,这个例子倒是很生动。 “我明白了,此种理论,无非就是拿捏了人性的弱点。”翻开第二章,第二章是数学科,柳沅指着一堆鬼画符:“刚才的还能理解,这就完全看不懂了,岳兄能否解释一下?” 所谓的鬼画符,其实是阿拉伯数字和几条简单的数学定理,比如勾股定理,由于古人对科学的漠视,以至于这种学科成了旁门左道,连中过进士的柳沅都看不懂。 岳诚没有跟他多解释,只是眨眨眼:“你不必懂,这些数学定理,我相信有人能看懂,那才是我要找的人。” 第208章--胡铨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好吧,你开心就好,反正这两府十三州是你的地盘,爱怎么折腾都行,咱管不着,柳沅不看好他的科举法,但也没有反驳,吃了几杯酒,便要起身告辞。 岳诚拦住他:“你要上哪去?” 柳沅道:“回柳叶渡啊,祸害我家兄弟的刑无疆已经被你斩杀,也算是替我们报仇了,此次北上就是为了寻仇,既然事情已经办妥,没必要留在这里,路过大名府是为了当面道谢,告辞了岳兄,山水有相逢,咱们来日……” “来日什么来日。”岳诚薅住他的衣袖,按到椅子上,把一本空白的花名册拍到桌上,叹道:“好不容易让我逮住一个人才,岂能随随便便放走,我封你个大官当当,如何?” 柳沅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差点忘了你一门心思的琢磨科考是为了什么,可你手里没人,也不能拿我滥竽充数啊,我柳沅区区一草莽,可不是当官的料。” “你要不是,那就没人是了,说吧,你想当什么官,我尽量满足你。” 简直儿戏,柳沅笑着摇头。 “不好意思开口,那没关系,我给你安排。”翻了翻花名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指着上面某个职位:“正好国子监还没有领头的,不如你来当国子监祭酒。” 柳沅哭笑不得:“国子监乃是国学,培养的是天子门生,祭酒为天子门生把关,我哪来那么大学问,担当此任,再说了,这么高的位子,没有一点资历,何以服众,你别胡闹了。” 说的也是,岳诚也觉得自己有点孟浪了,紧接着他一拍脑壳:“那就当国子监主簿,专门稽查考生,正好下个月大考,主考官还没选定,国子监主簿当主考官正合适。” “这也……” “这也不帮,那也不帮,存心看我笑话?” “不是……” “那我白送的大官,为何不要,难道柳叶渡有个绝色老婆等着你回家生娃?据我所知,你也没成亲啊,整天闲着没事,领着一帮兄弟四处溜达,说句不中听的,你不想要高官厚禄,不代表你属下的兄弟不想,就不替你的兄弟想个出路?” 柳沅说不过他,加上最近确实为这件事发愁,便接下了国子监主簿的差事。 大功告成。 岳诚打开花名册,在国子监一栏写下柳沅的名字,然后一拍桌子,让店小二上酒,本想庆祝一下,不料那店小二笨手笨脚,倒酒时一个趔趄,酒水洒了他一身。 店小二慌忙道歉,跟后面挤兑的人抱怨,不挤不会倒洒。 这家茶肆紧挨着国子监,客人甚多,推推搡搡,不算什么大事,可那挤兑店小二的客人忽然暴怒,跳起来破口大骂:“凡是来大名府赶考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反贼!” 好家伙。 这是开启了群嘲模式啊。 谁呀这是,食客们抬头观瞧,只见那人二十来岁,容貌清秀,却一脸苦大仇深,衣衫破烂,浑身散发着一股馊味,也不知多少天没洗澡了,说他是乞丐吧,也不是,穿的虽然破破烂烂,鬓发一丝不苟,脸洗的干干净净,背筐里还有许多书。 茶肆里有人认识他,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檄文,还没念完,就让金兵打的抱头鼠窜的胡铨胡秀才。” 顿时大家哄堂大笑。 这胡铨是冠县人氏,冠县距离大名府不远,去年金兵打到他家,他写了一篇辞藻华丽的檄文,动员大家抗金,他念的慷慨激昂,冷不丁一回头,人跑光了,只剩他面对金国大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慌忙扔了檄文,也跟着逃命。 此事在大名府传为笑谈。 倒也不是嘲笑他,带头抗金,志气可嘉,胡铨虽是一介秀才,还是有些勇气的,比那些听说金兵打过来就跑的地方官好多了。 可他为人高调,自诩正派,动不动就拿大道理压人,还对大名府的统治不满,声称此地是贼窝,大家都不喜欢他,每次他站出来唱反调,就被人嘲笑。 今天又被嘲笑了,满屋的笑声让他恼羞成怒,抬手把身边的桌子掀了,桌子恰好是岳诚和柳沅的,两人端着酒杯,均是一脸懵逼,这是闹哪样? 胡铨站到桌上,居高临下的说:“什么大岳国,不过是一群趁势而起的反贼而已,值此国家存亡之际,不说紧跟朝廷的脚步抗金,反而在这里自建王朝,不是反贼是什么?” 北宋统治了一百多年,老赵家的地位深入人心,提起天下正统,必定是炎宋,有识之士,无不以宋臣自居,这叫占据大义之名,谁也不能指责他们什么,所以当胡铨说出这番话,满屋的食客竟是无言以对,颇为尴尬。 若是换了其它时候,插科打诨一番,笑笑就过去了,只要大名府的官差不追究,谁也不把他一个穷书生当回事,不巧,今天岳诚在这里,大名府是他的,造反也是他领头。 他要站出来反驳一下。 起身之前戴上斗笠,放下黑面巾,遮盖脸庞,免得被人认出来,说他以势压人。 他说:“胡秀才,我想问你一问,如何紧跟朝廷的脚步抗金,朝廷抗金了吗,据我所知,金国大军打过来的时候,大名府尹先跑了,剩下满城的百姓,手无寸铁,面对金国十万铁蹄,毫无反抗之力,几乎被屠城,中原腹地,浮尸千里,这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你无可辩驳,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是不是应该抛弃家乡,渡江南下,跟当今天子一起偏安江南?” 他这一番话,戳到了大名府人的痛处。 当官的可以跑,他们能跑吗? 家在这里,地在这里,亲人朋友也在这里,跑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朝廷不作为,他们只能自发组织义军,奋起反抗,保卫家乡,这也是为什么两河义军发展的如火如荼,一年之内几十万人揭竿而起,都是被逼的。 胡铨也有说辞:“当初是被逼的,现在金人北归,威胁尽去,为何还当反贼?” 第209章--对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时候岳诚真想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赵匡胤能代后周而立宋,我岳诚为什么不能代宋而立岳,要知道比起赵匡胤和柴荣家的关系,咱跟他老赵家可是什么交情都没有,为何不能反? 然而他压住了没说,平心静气的反问胡铨:“两府十三州就在这里,当今天子来取了吗,没有,知道为什么吗,他自顾不暇,压根儿不关心两河百姓的死活,不仅如此,东京留守宗泽三番五次的上书,请求天子移驾京师,他回去了吗,没有,知道为什么吗,他不敢,他害怕重蹈覆辙,再一次被金人攻破国都,颜面扫地,所以胡秀才,你问我之前,能不能先问问你的天子,他配得上两河百姓为他效忠吗?” 胡铨被问的哑口无言。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国家大事,竟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反驳:“你胡说!” 岳诚淡淡一笑:“有没有胡说,打听一下就知道,我认为向谁效忠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日子过好,吃饱穿暖,打铁筑墙,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保护好自己的家园,比什么都强,好了,言尽于此,大考在即,各位都是来赶考的,还是尽早回去复习吧。” 柳沅在后面鼓掌。 应对的张弛有度,真是妙极了。 其余食客也纷纷附和,称赞他讲得好,然后奚落胡铨,滚回他的天子身边去,别在这里找不自在,甚至还有人用免费发放的《三年模拟五年高考》丢他,他恼羞成怒,指着这本书说:“反贼就是反贼,科考简直胡闹,连大宋的九牛一毛都不如!” 人们七嘴八舌的反驳:“哪里不如?” “你能看懂吗,就大放厥词?” “你要是上了考场,一门都过不了。” 胡铨不屑的回道:“我为什么要考这种功名,毫无用处,也毫无价值,这不过是一个疯癫皇帝的异想天开罢了,除非他亲自来请我,否则我才不稀罕考。” 本来岳诚都准备走了,听到这话,饶有兴致的打量他,感觉这人实在是……很欠,不收拾收拾他,心里不舒服,于是岳诚摘了斗笠,扔到一边,说道:“好,我请你考,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考过。” 他这一露脸,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了骚乱,没想到他竟是两府十三州的主人,大岳国的国君亲自下场辩论来了,茶肆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胡铨已经彻底惊呆。 岳诚笑道:“怎么,不相信我的身份?” 胡铨根本没见过他,谈不上信与不信,不过从四周众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真的,愣了会,胡铨故作镇定的哼道:“原来是反贼头子,你待怎样,要把我关起来吗?” “关你干什么,虽然我不同意你的意见,但我誓死扞卫你说话的权利。” “装模作样。” 胡铨对这种新鲜的说法完全不感兴趣。 岳诚也没打算感化他,想在一个封建社会感化一个十年寒窗的封建卫道士,难度太高,培养他远不如培养文盲来的方便,但他敢公开叫板,岳诚就有义务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怎么治呢,也简单,你不是说大名府的科考是一坨shit吗,只要你全科目第一,好,你有这个资格喊,随你怎么喊,绝不治罪,如果拿不了第一,那就抱歉了,要么滚蛋,要么老老实实的当个顺民,别在这里大放厥词。 有鉴于此,他设立了一个赌注。 在大名府比一场,十门科考,如果胡铨全科目第一,岳诚把两府十三州拱手相送,如果拿不到第一,余生听他号令。 此言一出,整个茶肆沸腾了。 “两府十三州拱手相送,真的假的?”这等于把整个大岳国送给胡铨,赌的这么大? 一番热烈的讨论之后,大家都认为,胡铨这鸟厮,配不上这么大的赌注,柳沅也觉得他有些过激了,为了压服此人,竟然用整个大岳国当赌注,万一胡铨真有这个本事,如何收场? 柳沅用折扇挡住面庞,悄声道:“三郎不必亲自下场,让我来跟他比一场就好,不管输赢,都留有余地,你不行,你是大岳国的国君,俗话说君无戏言,万一翻车,以后还怎么号令两府十三州?” 这是对的。 柳沅非常聪明,考虑的也很周全,但他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微微摆手:“不必了,我敢这么说,就敢承担这个后果,而且,我也会亲自下场跟他比试。” 众人又是一惊,好家伙,当朝天子也要参加科考? 与考生对赌两府十三州?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以闪电般的速度传遍了大名府的大街小巷,宋代也是有报纸的,大名府恢复元气之后,民间自发成立了几个报社,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叫《大明湖畔逸闻》,《大明湖畔逸闻》的东家听说之后,加班加点印刷了三千份报纸,派人四处售卖,街头巷尾唱喏:“快来看,快来看,本朝最大奇闻,国君岳三郎要跟宋国秀才一较高下,输了出让两府十三州……” “卧槽!” “该不会是杜撰吧,小心府衙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 “真的啊,国子监对面的茶馆里,许多人亲眼所见!” “怎么个比法儿?” “自己看嘛,报纸上写的清清楚楚。” 加急印刷的三千份《大明湖畔逸闻》在一个时辰内售卖一空,这成了金人北归之后最大的新闻,上到七旬老叟,下至三岁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消息传到城外的军营里,王贵和杨再兴刚刚完成收复失地的任务,领兵回来了,窝在中军大帐里商量怎么写奏章请功,冷不丁听见这个消息,全都把眼睛瞪圆了。 什么情况,老子费力八叉打下来的江山,你居然拿来当赌注? 有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啊。 王贵把笔杆子一扔,拿腿就走,杨再兴喊住他:“你上哪去?” 王贵郁闷道:“当然是找三郎算账,这混蛋太过分了,他自己发疯也罢了,把整个大岳国也捎带上,万一输了,咱们忙活俩月打下来的十三个州县,难道真的让给一个穷酸秀才?” 第210章--惹不起惹不起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等等我,我也去。”煮熟的鸭子飞了算怎么回事,杨再兴也要去找岳诚评理。 两人急吼吼的骑马进宫,刚到皇宫就被震住了,几个月没回来,皇宫居然焕然一新,三座大殿拔地而起,站在午门前面眺望,辉煌的殿宇层峦叠嶂,一座高似一座,重檐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殿基座上有汉白玉栏杆,四周栽种了花圃,与花圃相连的广场宽敞平整,可以容纳几千人。 两人一看皇宫盖的这么好,更加生气了,这岂能让给别人,三郎简直败家子。 岳和殿最为恢弘,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殿内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小黄门在看守,绕过岳和殿是中平殿,皇帝的临时办公地点,想必三郎在这里。 门口无人值守,王贵大喇喇的走进去,发现雕琢精美的床凳上,有个四旬美妇正在翻看《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的小册子,一边看一边嘀咕,真有意思…… 听见动静,与这二人四目相对,双方都有些纳闷。 杨再兴问:“你是何人,为何会在三郎的寝宫里?” 王贵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待在寝宫里的女人还能是谁,当然是伺候三郎的后宫佳丽啊,不过王贵不明白为什么会找个半老徐娘当妻妾,难道他好这口? 这时两人注意到四旬美妇的脸色逐渐变红,腾地猛拍案几,柳眉倒竖的喝道:“大名府还有没有规矩了,汝二人身为戍边将领,居然擅闯皇宫,难道想造反不成?” “……” 好厉害的美妇,咱还没说话呢,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居然能跟造反牵扯上,逗呢,王贵和杨再兴都是野路子出身,不懂宫里的规矩,看她发飙,都很疑惑。 这还没完,四旬美妇一脚踢翻案几,朝门口的小黄门喝道:“愣着干什么,擅闯皇宫,轻薄后妃,意图谋反,把这两个没规矩的叉出去,打进天牢,送三法司会审!” 那俩小黄门慌忙叫来宫里的值守侍卫。 哗啦啦进来20多个侍卫,手持刀剑,将他们团团围住,王贵和杨再兴虽然不怕,但他们没带兵器,真要是打起来,难免吃亏,王贵忙道:“慢着,你这疯婆子不要血口喷人,我俩来找三郎……” “大胆!三郎岂是你能叫的,给我掌嘴!” 四旬美妇气势夺人,把王贵和杨再兴唬的一愣一愣的,看到有人上来掌嘴,不约而同的跳开,然后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治我们的罪,三郎……陛下到底在哪?” 一旁的小黄门偷摸的提了个醒,原来这四旬美妇是显肃皇后。 显肃皇后人如其名,为人是极其严肃的,做事有板有眼,有理有据,不管干什么,都能讲出一番道理来,打嘴仗从来没输过,当年在大宋皇宫里被称为后宫一霸。 沦落到大名府之后,脾气虽然收了些,真要惹恼了她,那也不好收拾,以前王贵只是听说,没有切身的感受,今日一见,乖乖,果然是个悍妇啊,不好惹。 王贵抱拳后退:“惹不起惹不起,权当我没来过,告辞!” 说罢朝杨再兴使眼色。 杨再兴道个歉,跟着往外跑,不等侍卫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出了皇宫,显肃皇后还在发脾气,唾沫星子喷了侍卫和小黄门一脸:“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中和殿这么重要的地方,闯进来两个人,居然不知道,哪天遇见刺客,岂不是一击就能得手,陛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先砍了你们的狗头!” 底下众人被骂了半晌,连个屁都不敢放。 估摸着心里想,这娘们儿好厉害啊,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见缝插针都插不上,竟然没法还嘴。 挨了骂还要受罚,站在宫门口,互相掌嘴,显肃皇后亲眼看着他们打完了才走,一群人的脸,全都肿的像猪头,彼此对视,郁闷之余居然还有点想笑。 中和殿渐渐归于平静。 显肃皇后之所以会在那里,无非是想看看《三年模拟五年高考》,被人打扰,还没看完,拿了几本,带回万寿殿,路上碰见赵嬛和赵璎珞,两女童心未泯,扳着腿,抵牛角,显肃皇后皱眉呵斥她们:“往年在宫里的帝姬,像你们这么大都出阁了,还玩这种幼稚游戏,傻不傻?” 两女连忙站直了认错。 赵嬛活泼开朗,被骂了也不当回事,挽住显肃皇后的臂膀,指着那些小册子问:“娘娘读的什么书,名字好奇怪。” 显肃皇后淡淡道:“你们没听说吗,那贼子为了招揽人才,亲自编撰科举试题,打算一个月后开科取士,这就是他编撰的,你们可以拿去看看。” 赵嬛和赵璎珞翻开看了看,正好翻到数学科,上面都是鬼画符,完全看不懂,合上书页道:“我们也听说了呀,那贼子还跟一个名叫胡铨的秀才打赌,输了就把两府十三州送给人家,整个大名府都轰动了。” 赵璎珞嘀咕:“他若是真输了,会不会连咱们也送出去?” 显肃皇后冷笑:“考题是他出的,你觉得他会输吗?”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可他的脑瓜好奇怪,竟能写出这么一本教材,这都是什么呀,根本看不懂嘛。 当年大宋也开科举,只考三门功课,明经、诗赋、策论,到了他这里,居然考十门,经济科、生物科、天文历法科、数学科……这不都是旁门左道吗? 带回来的小册子,十几个帝姬聚集在一起看了半晌,均是一头雾水,多半看不懂,唯独显肃皇后看的津津有味,显仁皇后便来取笑她:“难不成你也想参加科考?” 赵嬛惊叫:“可以啊,榜文上说了,不限男女,我觉得这一点蛮好的,头一次让闺阁女子上考场。” 赵福金附和:“不仅如此,考中了还能当官呢,你们能想象那种场景吗,满朝文武里面,一半是女子,若是骂将起来,呔,你这七品小妖精,上朝居然涂脂抹粉。” 众女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 第211章--郑月娥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虽然大家都看不懂《三年模拟五年高考》,但这是宋朝开国以来,头一次有人提出女子也有出仕的权利,所以一众帝姬对岳诚的印象转好了几分,回想来到大名府的日子,也不见他来骚扰,感觉他也不像以前那么面目可憎了,有鉴于此,众女闲暇时分聚在一起,还会研究一下他编撰的这本小册子。 某日晌午,大家正在瞎琢磨,显肃皇后忽然走进来,招招手,把赵福金喊到外边,低声问:“你想不想报名?” 赵福金微微一愣,旋即摇头:“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朝堂上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 “这次科举跟以前不同,除了经义策论,还有许多其它科目,比如经济生物数学,你也不感兴趣?” “嗯。” 咱们这位大宋第一帝姬,还真就对做学问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只对一件事感兴趣,穿戴和品评衣裳首饰,京师每年流行的衣裳款式,发型头饰,她如数家珍,妥妥的宋代花瓶。 显肃皇后见她一直摇头,执意不肯报名,不禁沉下脸来:“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寄人篱下,若是连一点拿得出手的绝活都没有,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听我话,去报名。” 这跟平时的娘娘不太一样,平时要么大骂岳诚猪狗不如,要么哀叹老公不争气,一去杳无音信,抛下老婆闺女不管了,也是猪狗不如,总之就是骂人。 今天忽然说什么寄人篱下,委曲求全的话,是不是很奇怪? 赵福金疑惑的望着她:“娘娘这是怎么了,为何非要我去报名?” 显肃皇后的耐心已经耗尽,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你去就去,别废话,你要是不想考,别用本名,用郑月娥报名。” “郑月娥?” 赵福金一脸迷惑,似乎想问为什么用这个名字,然而显肃皇后没有回答的意思,直接把她推出去,说什么报名截止日期快到了,催促她去国子监。 赵福金揣着一肚子问号出门了。 两个小黄门抬着一顶小轿,把她送到国子监,以前只是在宫里议论,从没来过,今天来了一看,国子监热闹的堪比东西两市,用人生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走到哪都能看见攥着《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的莘莘学子,要么互相讨论册子里的内容,要么摇头晃脑的背书,湖边甚至还有一群人在卖小抄,十两银子一套带小抄的衣裳,买的人还真不少,题贩子赚翻了。 往年开科取士的盛况,赵福金也见过,但是京师只举办省试和殿试,来的人不太多,多半聚集在茶楼酒肆里互相吹牛,放榜的时候更热闹一些,但是像大名府这样开考之前就人山人海的盛况,还真是前所未见。 其中不仅有男子,还有年龄不一的女子,上到四旬老妇,下至及笄少女,都有参与,阶层也各不相同,士绅家的女子条件优渥,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想来试一试也在情理之中,意外的是,许多商贾和贫农家的女子也来参加了,赵福金亲眼看见一个挑着扁担卖油桃的女子从报名处领了一本《三年模拟五年高考》,喜滋滋的跟同伴说,咱也尝尝当举子的滋味。 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堪称是全民参与。 这样真的好吗,常言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科考什么时候变成烂大街的事了,赵福金总觉得岳诚这么搞,玷污了士大夫的高洁形象。 报名处在太学院,今天是报名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太学院门口依然排着一条长龙,赵福金抬头看看毒辣的太阳,默默叹口气,早知道这么多人,就不来这么早了,还得顶着大太阳排队。 算了,排吧,娘娘有命,倘若错过报名日期,回去是要挨骂的。 长龙一样的队伍缓缓爬行,一刻钟也不见挪动三尺,实在是令人憋闷,而且站在她前面的黑脸公子,时不时的回头偷看她,哪来的登徒子,好不要脸,赵福金暗暗咒骂。 “请问……” 还敢搭讪,赵福金都准备骂人了,却听那黑脸公子小心翼翼的说:“请问姑娘,能不能跟你换个位置?” 赵福金就纳闷了,她排在黑脸公子后面,干嘛要跟她换,莫不是脑子有病? 也罢,队伍这么长,能往前挪一点也是好事,她欣然同意了,于是那黑脸公子喜滋滋的道谢,换了位置,竟然撇下她不管,去找后面的中年美妇搭话。 好家伙,原来黑脸公子的目标是她后面那位,赵福金恼怒之余,竟有些嫉妒,美貌无双的大宋第一帝姬,居然被比下去了,那中年美妇难道是嫦娥仙子下凡不成? 出于好奇,赵福金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 只听那黑脸公子摇头晃脑的念了一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叨扰叨扰,敢问姑娘可是易安居士李清照?” 这首《夏日绝句》恰是李清照所作,民间流传甚广,尤其是赵构南下之后,中原一带的文人士子经常念诵这首诗,表达自己要在北方奋战到底的愿望,李清照也因此变的家喻户晓。 没想到她也来大名府了,赵福金回头观瞧,她看上去有些文弱,清瘦的脸庞略施粉黛,撑着一把花鸟纸伞,谈不上有多美,却有种清新儒雅的气度。 听见黑脸公子念诵诗词,她微笑点头,却也没有多说,似乎有点腼腆,黑脸公子兴致勃勃的攀谈道:“在下王希孟,曾是京师国画院的学生,京师告破之后,流落此地。” 李清照略显讶异:“原来你就是太上皇钦点的书画状元,《千里江山图》的作者,失敬失敬。” 王希孟也是个传奇人物,14岁被选入国画院,当了赵佶的徒弟,赵佶公认的喜欢画画,自命为国画院的院长,凡是国画院的学生,都是他徒弟,王希孟是里面最出名的一位,赵佶曾经亲口说他“其性可教”,后来果然他画出一幅传世名作《千里江山图》,一千年后,这幅画珍藏在故宫博物馆。 据说京师告破之时,他被乱军处死,没想到还活着。 第212章--狮身人面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王希孟说:“去年京师大乱,谣言满天飞,国画院有几个学生看我不顺眼,造谣诽谤而已,不足为信,我还听说姑娘你做完这首诗,就悬梁自尽了呢,看来也是谣言。” 李清照感叹:“时局纷乱,人心也乱了。” “不知姑娘是在大名府定居,还是特意来大名府赶考?” “特意来看热闹的,女子出仕,亘古未有,想必会是一件流传千古的美谈,不来看看可惜了。” 王希孟击掌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岳三郎虽然是个反贼,但他着实有些魄力,做了连武则天都不敢做的大事,把女子从闺阁中解放了出来。” 身为女子的李清照自然是赞同的,点头附和:“这项举措若能长期实行,那他简直是我们闺阁女子的大恩人了,为他盖一座庙宇,烧香供奉也不为过。” “倘若姑娘高中魁首,是否真的出仕?” 李清照愕然一呆,旋即掩着嘴唇发笑:“我可不敢奢望当什么女状元,那本《三年模拟五年高考》太深奥了,大半内容看不懂。” 王希孟说:“不打紧,里面总共十门科目,包含了之前科考的经义策论和诗赋,而且开科取士是分开的,十门科目,会有十个状元,跟以前的方式完全不同,姑娘精擅诗词歌赋,报考语文那一科目,肯定高中魁首。” 李清照好似并不在意,指指一旁的太学大门:“听说国子监来了几位授课的博士,专门在开考之前,为学生们解答疑惑,我倒是想听听他们都在讲什么。” “正好我也想听,待会报了名,一起去看看如何?” 李清照微微颔首。 闲聊片刻,已经轮到他们了,站在他们前面偷听的赵福金先去报名,按照显肃皇后的命令,报了郑月娥的名字,然后轮到王希孟和李清照,两人报了名,掉头去太学院。 太学院门口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据说国子监博士的课,不是想听就能听的,门口特设了两位“门神”,回答“门神”的问题,答对了才能进去。 这应该是一种初试,把什么都不会的人筛选掉,不然真正开考的时候,乌泱泱几十万人,考试场地都不够用。 初试十分怪异。 太学院的大门上,有两个狮身人面像,不知道里面暗藏了什么机关,居然口吐人言,它们充作“门神”,给学生们出题,选择十个科目中的一个,狮身人面像会出一道相关的题目,答对了可以进去,否则永远也进不去,据说昨晚有人偷偷凿门,被咬的遍体鳞伤,这道门还真是有些怪异,也不知道谁弄出来的。 报完名的学子,又到这里排队,赵福金仍然在他们前面。 轮到赵福金的时候,国子监的助教在一旁说:“正对狮身人面像站立,它问什么,回答什么,如果狮身人面像闭眼,就说明时间到了,换下一位,听明白了吗?” 好新奇哦,赵福金连忙点头。 左右两扇门页,各有一个狮身人面像,她面对其中一个狮身人面像站好,雕像的眼睛睁开了,果然会口吐人言,让她选择科目,她随便选了个时政策论。 狮身人面像开始提问:“如果金国大举进犯南宋朝廷,最重要的落脚点是哪里?” 赵福金懵了。 这是时政策论吗? 这好像是一道军事题啊。 不过在宋代,策论是包含军事的,而且现在的天下大势是三足鼎立,四国乱战,时政当然也会包含军事,出的题目确实在范围之内,这没问题,问题是赵福金不会。 发了会呆,赵福金暗叫糟糕,要是答不上来,就没资格进去听课,也没资格参加后面的考试,回去会不会挨娘娘的骂啊? 赵福金顿时紧张了起来,可是越紧张越迷糊,连问题是什么都忘了,焦急之下,回头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李清照,李清照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一动,拿起她的手,在手心里写了三个字。 “大散关!大散关!” 她急吼吼的回答,恰好赶在狮身人面像快要闭眼的时候,答出来了,一旁的助教都替她捏了把冷汗,随后,这扇门轻轻开启一道门缝,让她通过。 她回头抱拳,跟李清照道谢,李清照微微一笑,挥挥手,让她进去听课。 这时王希孟悄声问道:“为什么是大散关?” 李清照说:“西北大散关,号称川陕咽喉,关外的大军若是不通水战,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拿下大散关,从陕地入川,然后顺流而下,便能一举拿下南国的各个州县,所以最重要的落脚点就是大散关,此关一破,蜀地危矣,南宋朝廷危矣!” 王希孟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如此,姑娘真是高才,不但精通诗词歌赋,还对军国大事颇有研究。” “公子谬赞了,我也是听来的。” “下一位!” 听见助教的喊声,李清照连忙站到狮身人面像的正前方,故意往前靠了靠,想看看这“门神”究竟暗藏了什么玄机,外表是门上的浮雕,后面是不是藏了人,就不知道了。 狮身人面像让她选题,她选择语文科。 其实科考在这时已经开始了,过不了狮身人面像的测试,就不能参加后面的考试,所以李清照很谨慎的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科目,狮身人面像给出的题目也很简单,让她背诵“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后面几句,她随口就背出来了。 过关。 下一位是王希孟,王希孟精研书画,书画在十大科目里面属于杂项,王希孟本该选择杂项,可他一看李清照的题目这么简单,便也选择了语文科。 心想肯定能过。 结果狮身人面像给他的题目是——全文背诵滕王阁序! 王希孟顿时懵逼了,滕王阁序他倒是听说过,可是很长啊,一般人哪背得出来,他除了那句经典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其余的完全不会啊。 李清照倒是会背,然而已经到了门里面,帮不上忙。 于是在他发呆的时候,狮身人面像闭上眼睛。 天才画家被淘汰了! 第213章--脑残粉李清照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李清照在里面等了半晌,不见王希孟进来,询问其它考生得知,他竟然提前落榜了,不禁愕然摇头,真是没想到啊,这也没办法,于是她独自学号牌,按照助教的指引,到指定的学堂听讲。 学堂共有十个,每个都建造像宫殿那么大,足以容纳上千名学生,按理说,规模这么大,应该有几十个博士或者直讲,然而根据已经听过课的人说,直讲只有一个。 一个人教十门课。 这让李清照很诧异,此次科考的科目,上及天文下到地理,涵盖的内容非常广泛,什么样的直讲,竟然如此博学? 出于好奇,她早早地坐在学堂里,等着瞻仰直讲的尊容,闲暇时,低头翻看《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看的正入神,忽然肩膀一沉,身边传来银银铃般的笑声。 原来是刚刚回答不出“大散关”的姑娘,李清照问道:“你也来听时政策论?” 赵福金摇头:“我一直跟着姐姐你。” “跟着我干什么?” 赵福金坐到她身边眨眨眼:“姐姐如此博学,我来看你当女状元,涂脂抹粉上朝堂啊。” 说罢两女全都笑弯了腰,那确实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李清照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只精通诗词,其余的并不擅长,拿不下全科目状元。 学子们陆陆续续进来,忽然听见有人低声议论:“快看,那就是胡铨。” “哎呀,他就是跟国君打赌的胡秀才啊,相貌平平呢。” “脾气还大呢,当面骂陛下是反贼,我很好奇唉,陛下为何不一刀砍了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陛下肯定不屑于杀他,而是想让他心服口服。” “就算是这样,也不必用两府十三州当做赌注,万一输了可咋办?” “陛下的心思,我等小民怎能揣度……” 岳诚和胡铨的对赌,轰动了整个大名府,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胡铨这个人,还真没几个人见过,此时来到学堂听讲,四周的学子对着他指指点点,悄声议论,赵福金也是头一次见到本尊,仰着脖子看了会,拍拍身边的李清照:“姐姐你识得此人吗?” 李清照微微摇头。 “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跟一国之君对赌,只怕很难赢。” 赵福金击掌道:“姐姐说对了,岳三郎别的本事没有,一肚子坏水,他才不会把自己打下来的江山白白送给一个穷秀才,我看他十有八九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你认得大岳国的皇帝?” 说漏嘴的赵福金一愣,正想找理由搪塞,学堂里的喧哗声忽然消失了,抬头观瞧,一个蒙面人走到讲台上,助教把帘幕放下,蒙面人躲在帘子后面讲课。 原来这就是国子监的直讲。 为什么不肯露面呢,大家都很奇怪,互相询问,得知他不仅是这一堂课,每次都是“垂帘授课”,谁也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堪称国子监的传奇轶事。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从对他身份的揣测转移到授课内容上,此人能当上国子监直讲,果然有些本领,策论课上,一开口就把天下大势分析了一遍,宋金西夏的关系分析的十分透彻,大岳国夹杂其中的利弊,也论证的清清楚楚,最后甚至还得出一个前瞻性的结论,最迟明年秋天,第三次金国南征就会爆发! 一堂课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中间没有任何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去茅厕,生怕上厕所错过精彩内容,李清照也是如此,她还把其中某些精彩的论断记下来了。 晚上回去温习,越看越觉得此人见识惊人,堪比当世圣贤! 由于国子监的直讲只有一位,像这样的课,三天才能上一次,其余时间他要给别的科目上课,李清照干脆放弃温习,追着直讲的脚步上课,直讲去哪里上课,她就跟到哪。 十门课程全都听了一遍,笔记记了三大卷。 简直是蒙面直讲的脑残粉。 这样过了大概半月,李清照越来越佩服这位蒙面直讲,极度渴望跟他私下里谈一谈,请教一下内心的疑问,可是他来去匆匆,上课时也是垂帘授课,根本没机会交谈。 有一天下午,天气燥热,助教吃坏了肚子,没来送水,蒙面直讲唾沫横飞的讲了半天,连口水也没有,下课之后,四处找水喝,李清照连忙捧着羊角壶,迎上去道:“先生渴坏了吧,这里有水。” “多谢。” 蒙面直讲接过来羊角壶,背过身子,掀开脸上的黒巾,准备喝水,李清照一个箭步追上来,偷看他的脸,他放下黒巾,转到另一边喝水,李清照又跟过去偷看。 这水没法喝了,蒙面直讲把羊角壶还给她:“你到底是来送水,还是来偷窥的?” 李清照抿嘴一笑:“先生为何遮挡面颊,难道国子监有你的仇家不成?” “仇家没有,冤家倒是不少,你就是一个,别以为隔着帘子我就看不见,你不管什么课程,都来听一听,哪哪儿都能看见你,难道你十门科目都要参加?” “先生讲的好,还不让人听吗?”说到这里,李清照玉霞微红,躬身道个万福,嗫嚅道:“民女李清照,自从来了国子监,对先生的讲义惊为天人,积攒了好些问题,想跟先生请教,不知先生有没有时间私下里一叙。” “你是李清照?” 李清照微微一愣:“对啊,先生认识民女?” 其实这蒙面直讲就是岳诚,《三年模拟五年高考》是他编撰的,除了他,没人能够讲清楚里面的问题,这个直讲,只能他来当,可是他跟胡铨打了赌,不好当众露面,所以当起了蒙面直讲。 岳诚来自后世,对李清照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此时见了真人,颇为惊讶,绕着她转了几圈,嘀咕,没想到还是个美少妇,李清照问:“先生说什么?” 他摆摆手:“没什么,私下里约会就免了吧,有什么问题,写下来交给我,我隔天回复你。” “可是我的问题很多啊。” 李清照从褡裢里拿出厚厚一叠草纸,竟然攒了四五十页。 第214章--多余理你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好家伙,这么多问题,这是个问题少女啊,岳诚迟疑片刻,接住那厚厚一叠草纸,指着东头的茅厕,说你等着,我去去就回,说罢一溜烟跑进茅厕,一刻钟后,酣畅淋漓的出来了,手里空空如也。 李清照追上去问:“先生这么快就把问题看完了?” “呃……” 看倒是没看完,反正是解决了,用草纸把自己的内急解决了,至于问题嘛,改天再说,待会还有课,他撂下李清照就走,李清照又追上来,秀眉紧蹙的问:“先生莫非对我有什么偏见,不然为何如此敷衍?” 岳诚握住她的手,她顿时玉霞绯红,心慌意乱,正想问这是干嘛,就听岳诚说:“求知上进固然是好事,但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没那个时间,这样吧,你去问门口的狮身人面像,它会给你答案的。” “问狮身人面像?” “有问必答。” 岳诚一溜烟跑了,留下李清照站在原地发呆,满脑子都是问号,不过还是按照他的嘱咐,去了一趟太学院的门口,此时门口已经没人了,初试三天前结束,该录用的早已录用,该淘汰的也早已回家,只剩两个懒洋洋的助教,蹲在不远处的槐树底下乘凉,眯眼打瞌睡,她挪着小碎步走过去。 先是观察这扇门。 以前她一直觉得,这扇门之所以会说话,是因为门后面藏了人,现在她就在门后面,根本没人,而且门上的狮身人面像有了奇异的变化,浮雕原本是朝外的,现在朝内了。 正对着她。 她满怀好奇的摸了摸狮身人面像,狮身人面像忽然睁开眼,口吐人言:“什么东西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 “……” “答对了我就回答你所有的问题。”狮身人面像如是说。 好奇怪的问题,感觉像是一个谜语,李清照托着香腮,陷入沉思,换了一般人,还真猜不出来,好在她平时就喜欢思考一些很抽象的问题,不多时,便想到一个答案。 “是不是人?” 狮身人面像问:“你确定吗,若是错了,你会被这扇门吞噬。” 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也许是在类比人类的三个时期,幼年,中年和老年,暂时想不到其它答案,李清照肯定的点点头。 狮身人面像便道:“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李清照瞪圆了美眸:“不是说所有的问题吗,怎么变成一个问题了,你这怪门,为何耍赖?” 狮身人面像的唇角泛起一抹诡谲的笑容:“不管你问多少问题,我都会用一个答案来回答,何必白费力气吗,把你最想问的问题说出来吧,我以真理的名义起誓,你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好气。 总觉得被一扇门耍了,但又无可奈何,总不能踢它两脚吧,疼的还是自己呢,李清照闷闷不乐的瞥视它,同时心念急转,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确实有个盘桓已久的问题,很想知道答案。 于是她踏前一步,悄声问:“你知道蒙面直讲的真实身份吗?” 狮身人面像平静的回道:“知道,他是这个时代的先知,三千门神的主人,金国的终结者,大宋好女婿,西夏国的噩梦,欧亚帝国的统治者,麦哲伦的祖师爷,同时还是个无耻好色的流氓,懒人界的先驱,美食界的圣王……” ?? 头衔这么多,一个比一个大,可把李清照搞糊涂了,关于他到底是谁,自始至终也没说,李清照觉得自己被骗了,气恼的挥舞粉拳:“所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狮身人面像又笑了,仍是那种诡谲莫测的笑容:“这是第二个问题,没有主人的命令,我不会回答。” “你还有主人,你的主人是谁?” “这是第三个问题……” “我多余理你!” 狮身人面像成功的把这位宋代女词人气跑了。 而后,它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不需要人来推动,这扇门缓缓关闭,它也闭上了眼睛,除非回答它的问题,否则谁也打不开这扇门,因为它是岳诚刚刚召唤出来的门神——恐惧诱惑门神,又名斯芬克斯! 当然了,太学院不止这一扇门,东角门和南角门都是正常的,随意出入,开讲的这些天,细心地助教会发现,每天清晨都有两个小黄门抬着宫里的小轿,从东角门进入太学院,黄昏时分又从南角门出来,原来宫里也有人报名参加科考,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从来没有露过面,只听说是后宫里一个叫郑月娥的。 除此之外,还有人偷偷观察胡铨和岳诚的行踪,因为他们二人的赌约,轰动了整个大名府,然而过程很平淡,岳诚自始至终都没有公开露面,胡铨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周遭人群的议论毫不理会。 讲学半个月,太学院组织了一次模拟考试,胡铨榜上有名,成绩名列前茅,岳诚根本没参加,缺考,成绩为零,一时间,人望又回到了胡铨这边,人们纷纷猜测,他若是真赢了,岳诚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给杀掉。 岳诚曾经替郑婆婆主持过公道,大名府人人称颂,说他是一代明君,感觉他就算输了,也不会杀掉胡铨,但要说他会老老实实的把两府十三州拱手送上,大家也不信,那不成傻子了吗? 最终结果会怎样,大名府的百姓还真是非常期待。 千呼万唤之中,终于迎来了科考的大日子。 九月初九,重阳登高,登科及第也是个极好的寓意,开考就设在这一天,五更时分,国子监的大门就打开了,十几个助教站在门口维持秩序,考生足有四五万,乌泱泱一大片,挤满了国子监外面的长街,男女老幼都有,只要通过了狮身人面像的初试,都能参加,盛况堪比后世的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几乎把国子监的大门挤爆了。 、 第215章--今天什么日子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国子监还没有祭酒,最高长官是水秀士柳沅,柳沅接受了岳诚的邀请,担任国子监主簿,负责稽查本次科考,简单来说,就是这次考试的主考官。 由于考生众多,柳沅甫一上任,就招募了150个胥佐,辅助打理国子监杂务,考试期间,配合助教监察考生,发现营私舞弊行为,按照国子监条例处理。 此时考生已经陆陆续续的进场,柳沅站在门楼上观看片刻,回头问领头的胥佐:“考场一共多少?” 那胥佐名叫周寅,周寅回道:“一共80个大考场,每个考场可以容纳400人,若是不够,还有临时加盖的茅舍,大人请看,太史院前面的广场全部利用起来了,茅舍建在那里,估计可以容纳五六千人。” 柳沅捻须点头:“不论出身如何,务必确保每个报名的人都可以正常考试,选才不分贵贱,这才是陛下的本意,考试中间如果有纠纷,也要按照这个原则处理。” 整整齐齐站了三排的胥佐大声回道:“明白!” “去吧。” 周寅带人下去监考,不大会又回来了,低声问他:“刚才小的看了眼入场名册,没有岳诚的名字,陛下好像没来,胡铨倒是来了,要不等陛下来了再开考?” 柳沅听了很诧异:“他真的没来?” “反复确认了三遍,确实没有岳诚的名字,对了,陛下本名是这个吧?” 柳沅微微点头。 每个入场的考生,都要签名,没留下名字,看来他确实没来,明明跟胡铨有赌约,为什么不来,难道是害怕输了没法交代?不对,如果真是害怕,当初就不会跟胡铨打赌。 六和塔的钟声已经敲响,开考在即,几万名考生等他一个,搞不好会弄的天怒人怨,柳沅叮嘱周寅,先不要管这件事,正常开考,随后他骑上一匹快马,直奔皇宫。 禀明缘由,在内侍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跑进中平殿,平时他就在这里安歇,很少去万寿殿和后宫女眷厮混,柳沅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拍打门环:“陛下,陛下……三郎,三郎你在里面吗?” 吱呦,打开一道门缝。 有个小黄门贴着门缝走出来,悄声指指里面:“陛下昨晚跟一帮小黄门熬夜打玻璃弹珠,三更天才睡,现在还迷糊着呢,刚才奴婢也喊了,完全叫不起来。” 熬夜打玻璃弹珠是什么鬼,不知道今天大考吗,忒儿戏了些,柳沅推开那小黄门,径直闯进寝宫,寝宫中间一张偌大的龙塌,岳诚四仰八叉的趴在上面呼呼大睡,两旁站着宫女扇扇子。 门边的洗漱架上有铜盆,里面半盆水,柳沅抄起铜盆,在宫女惊讶的目光中泼到床上,霎时间把岳诚浇成了落汤鸡,岳诚腾地一下弹起来,迷迷瞪瞪的大喊:“发大水了吗,怎么屋里这么多水?” 柳沅气急反笑:“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岳诚愣了一下:“难道是我的生日?” 简直了。 柳沅都怀疑这家伙在故意气他,前几天才任命他为国子监主簿,主管今年的科考,结果他自己反倒把这件事给忘了,有这么健忘的吗,还有,难道他跟胡铨的赌约也忘了? 两旁的宫女好心提醒了一声,他一拍脑壳,从龙塌上弹身而起,急匆匆的套上衣服往外走,骑马赶到国子监的时候,六和塔上的钟声已经敲响三遍,按照考试规则,钟鸣三遍,任何考生不得入场,空置的考位视为作废。 现在怎么办? 柳沅要是放他进去,就坏了规矩,不放他进去,考试成绩作废,胡铨随便写写,就能赢下两府十三州,他输定了! 其实换个角度思考,身为大岳国的国君,想进考场还不简单,谁还敢拦他不成,但有句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考场里这么多人,不可能没人知道,难免被人说闲话,甚至指责他处事不公。 如何选择,只看他了,柳沅等着他下决断。 他揉着下巴,抬头看天,北边的天空阴云密布,风雨欲来,他望着缓缓飘过来的阴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柳沅问。 “为什么不能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去睡觉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柳沅脸色一变:“你要是为了面子,不参加科考,赌约的事情怎么办,输了也无所谓吗,还是说你想赖账,两府十三州就是不给,如此失信于民,还不如现在编个借口进去考试。” 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臂:“放心吧,我不会失信于民,也不会跟胡铨耍赖,更不会把两府十三州随随便便的让给一个秀才,此事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长笑声中,岳诚已经骑马而去,留下柳沅在原地骂娘,卖什么关子啊,有办法就说,让老子在这里干着急,算了,不管他了,车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 作为主考官,柳沅一直尽忠职守,考场安排的绰绰有余,人手也很充足,考试期间,在各个考场里来回巡视,他从考生名单里找到胡铨的名字,心里暗暗期盼他最好突然得个什么病,没法考试,这样一来,赌约就算扯平了,可惜事与愿违,找到胡铨所在的考场看了看,试卷写的满满当当,可谓对答如流,显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柳沅叹口气,心道完了。 考试一共分十天进行,考十个科目,今天考的是经济科,两个时辰结束,写得快,还能赶上吃中午饭。 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胥佐在助教的带领下,挨个收取试卷,收完之后,直奔东宝阁,所有的试卷在东宝阁装线封钉,糊住姓名审阅,免得有人做手脚,大体操作和后世的阅卷方式相同。 但是周寅把胡铨的试卷单独抽出来了,召集助教过来,提前批改试卷,大家拿着宫里发的《三年模拟五年高考》标准答案,跟那试卷一对,发现这张卷子几乎是无可挑剔,看来这胡铨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不是什么好事,周寅带着试卷去找柳沅,犹豫着问道:“要不要把这张试卷改一改?” “怎么改?” “改成……丙下。”丙下就不及格了,这样有利于岳诚。 柳沅翻着白眼吐槽:“皇帝不急太监急,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瞎忙活什么,原样放回去,该怎么判怎么判,此事不要让任何人插手,陛下自有定夺。” 第216章--此言有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周寅先是一愣,连忙称是,回去把试卷糊住姓名,交给经济科的助教保管,心里则是暗暗纳闷,胡铨可不是庸才,这次考试必定名列三甲,放着不管,难道陛下能稳拿第一? 拿第一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的试卷交齐之后,所有助教都在翻找岳诚的试卷,翻了半晌,谁也没找到,大家聚在一起商议,怀疑岳诚用的不是本名,毕竟他是大岳国的国君啊,堂堂国君,亲自参加科考,所用的名字必定也是与众不同,比如朕、寡人、老子、两府十三州的老大……之类云云。 于是大家又翻了一遍,寻找疑似皇帝的试卷,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到,大家都懵了,为何连试卷都没有,把所有的胥佐找来询问,得知一个重磅消息——他没参加考试,睡过头了! 周寅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 助教们也是大眼瞪小眼,这时他们才知道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敢情咱们这位爷,压根儿没把赌约放在心上。 这……可怎么办? 你起码得来了,大家才好帮你啊。 都没来考试,连个白卷都没有,想帮你作弊都难。 最后周寅一摆手:“爱谁谁吧,主簿大人都不管了,咱们着什么急。” 参与此事的助教三四十个,胥佐一百多人,人多嘴杂,这么大的事情,根本捂不住,没过多久,消息传的满城风雨,整个大名府炸了锅,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皇帝缺考的事情,出门买个包子,都能听见百姓们替岳老三发愁,对,百姓们私底下就是这么称呼他的,岳老三,说他不争气,居然把大好的江山输给了一个外地来的穷秀才,丢尽了江东父老的脸面。 不听不知道,他在大名府的人望还挺高,百姓们都盼着他赢。 结果他输的一塌糊涂,连个白卷都没有。 当然也有人充当预言帝,言之凿凿的说:“放心吧,大名府三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均是岳老三的同乡故交,岂会看着他把两府十三州交给一个不值一提的穷秀才,再说了,大名府的驻兵将近十万,胡铨就一人,他想要两府十三州,简直开玩笑,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淹死了。” “此言有理。” “咱们就别替他操心了,他又不是傻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赌约中,胡铨并没有因为处于弱势地位,就受到大家的同情,没人同情胡铨,因为岳诚亲手把两府十三州的百姓从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了,在郑婆婆一案中,还给底层百姓说了公道话。 他明辨是非,断案如神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而那胡铨,张口就是群嘲,说大名府是贼窝,接受大岳国的都是反贼,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人缘差极了,出门买个包子都没人卖给他,如果真赢了赌约,只怕岳诚放他一条生路,大名府的百姓都不会放过他。 也算是大名府的一件奇闻了。 由于岳诚缺考引起的轰动,后面九天的考试很平淡,考生进场离场,胥佐维持秩序,考完各回各家,或者在大名府的客栈休息,等半个月后放榜。 众多的考生之中,有个披着青色头巾的中年美妇,默默地走出考场,避开众人的耳目,沿着墙角往东走,国子监东面是长平大街,大名府的主干道,直通皇宫,美妇埋头疾行,宫门外面的柳树下,有一顶小轿等着她。 正要坐轿,头巾忽然被人扯下来了。 美妇惊慌失措的回头,衣袖掩着脸庞呵斥道:“何人在此放肆?” 定睛细看,竟是岳诚。 美妇一脸讶异。 岳诚也很惊讶,继而笑道:“原来是显肃皇后,得罪得罪,刚才出宫遛乌龟,偶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还以为是哪来的细作,没想到竟是你,你这是从哪来,到哪去啊?” 显肃皇后戴上头巾,送他个白眼:“陛下有空管我的闲事,不如想想自己改怎么应对胡秀才,用两府十三州跟人打赌,却交了白卷,输了可怎么收场?” “娘娘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自己的处境,要知道,我对你们还是很客气的,你们名义上是我的后妃,但我从来没有强迫过谁,换了胡秀才,可不一定把持的住。” 提起这些破事显肃皇后就生气,她可是堂堂皇后,竟然跟帝姬一起被纳入后宫,母女一起侍奉他,简直是有悖人伦,禽兽不如,背地里显肃皇后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恨得咬牙切齿,便是为此。 此时旧事重提,当场便威胁道:“你要是敢让我侍寝,我就敢让你断子绝孙!” 岳诚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这话你留着跟胡秀才说吧,我不是输了吗,两府十三州是他的呀,告辞。”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显肃皇后气的直跺脚,后面两个抬轿子的小黄门笑嘻嘻的吃瓜,显肃皇后照他们脸上就是一耳光:“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发笑了,还不快去备轿!” 回宫路上,显肃皇后怎么也想不通,赌约都已经输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不过由此可以推断,他肯定早就有办法了。 其实从显肃皇后的角度来看,这不是什么难事,至少有一百种法子可以挽回局面,比如在放榜之前,派人杀了胡铨,胡铨一死,赌约自动失效。 这法子够狠,一般人想不出来,显肃皇后有政治家的潜质。 她确实参与过一些政治活动,徽宗当政时期,有段时间懒于朝政,装病在后宫玩乐,奏折都是她代为批复的,当时蔡京把持朝政,朝堂上是一言堂,显肃皇后看不过眼,提拔了几个亲信,寻找蔡党的把柄,趁机贬黜了七八名蔡党成员,把蔡京吓一跳,还以为皇帝要动他,后来托人到宫里打听,才知道是显肃皇后在搞鬼,蔡京立刻拆穿赵佶装病的骗局,让赵佶回来上朝,夺走了显肃皇后干政的机会,不然以她的才干,说不定真能提前终结六贼祸乱朝纲的局面,给濒危的大宋度上一口仙气。 第217章--全行业人才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逝者不可追,往事无可悔,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了,不提也罢,忽忽十日而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放榜的日子,只要位列三甲,就有当官的机会,赶考的莘莘学子是既兴奋又忐忑,天还没亮,就到国子监门口蹲守,去的晚了,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放眼望去,全都是人,国子监已经被汹涌的人潮包围,张贴榜文的助教居然出不来,学子们还纳闷,怎么日上三竿了,还不见人来放榜,人堵在里面呢。 后来府衙的差役过来帮忙维持秩序,清出一条道路,榜文才贴出来。 此次科考不同以往,一共十个榜单,所有的三甲都是并列的,不分高下。 顺着布告栏从左往右看,依次是经济科、数学科、时政策论科、语文科、武举科、生物科、河渠地理科、天文历法科、建筑科、化学科,宋代科举本来就有的诗词歌赋和经义,并入语文科,时政策论有它积极的意义,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 三省六部的官员,会从这个榜单里选取。 而且选择的是全行业人才。 这在宋代是前所未有的,以前的科考,至少要经过乡试、省试,这次一步到位,不讲门生恩荫,不谈人情世故,也没有士农工商的限制,更没有性别限制,可以说人人都有机会,所以老百姓的热情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涨,榜文刚刚贴出来,就被汹涌的人潮挤烂了,准确的说,是把张贴榜文的布告栏挤烂了,榜单稀碎,谁也没看到。 两旁的助教差点被踩死。 属下跑回去向柳沅汇报,柳沅想了想,让属下准备十块金色的布帛,每科的前三甲,用大字写在布帛上,挂到国子监的门楼中间,剩余的写进榜单里,贴的高高的。 这次秩序好多了。 可是由于人太多,后面的看不到,于是柳沅想到了东华门唱名,找个嗓门洪亮的助教,站在门楼上唱名。 只见这助教手托金帛,朗声道:“经济科位列前三甲者,胡铨、不空法师、郑月娥……” 念完之后,把金帛挂在门楼上,金色的榜文随风飘扬,真可谓是金榜题名。 而且这头一榜,就有胡铨的名字,好像还是状元,门楼下面的学子全都震住了,此人果非浪得虚名,有些真本事,居然拿到了经济科的状元,那么他跟国君的赌约…… 陛下,你可咋办啊。 大名府的百姓听说了这个消息,全都暗骂岳诚不争气,同时攥紧了扫帚把子,只要他敢接受两府十三州,随时准备把这个外地来的状元打出去! 除了经济科,还有九科,第二榜放的是数学科,数学也就是珠算,珠算在宋代虽然不是旁门左道,在商业氛围浓厚的大宋非常流行,各个阶层都会用到,但是大家除了用来算账,也不会深入的研究,所以这个榜单很不起眼,被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领走了状元,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没吭声。 时政策论是大家比较关心的,参加的人数也最多,根据国子监监生的统计,总共有七万人参加了这场考试,比其它科目的人数多了一倍,整个广场摩肩擦踵,人声鼎沸,助教高喊十几声肃静,才安静下来。 随后那位嗓门洪亮的助教开始唱名:“时政策论头甲状元,郑月娥……” 哗。 人群炸了锅! 市井之中流传着一种说法,大岳国的宰相,会从时政策论这一科里面选取,所以这一科的人气最高,前来听榜的也最多,可是人们互相观望,居然没人认识郑月娥! 听名字,像是个女人,难道大岳国要诞生一个女相公? 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辅助国君处理朝政,乃是国之重臣,应该不会随随便便的让某个人来当,怎么说呢,大家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唱名三遍,不见郑月娥现身,助教把金帛挂到门楼上,等着正主来领。 紧接着是参加人数第二多的语文科,也就是宋代的诗词歌赋和经义,谈经纶赋,仕子的老传统了,但凡有点文化底子的,都觉得自己有机会,涌入了许多外地来的考生,甚至还有从江南一带特意来赶考的,通过初试的总人数将近五万。 数万人屏息静气,抬头眺望国子监的门楼。 只等那一声:“语文科头甲状元……李清照!” “噢!” “果然……没中。” “这位李公子又是何人?” “哪来的公子,人家是个娇小姐。” “你怎么连易安居士都不知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总听说过吧?” “原来是她!失敬失敬!” “苏柳之后,诗词大成者,当属易安居士,若非女儿身,早已名震朝野,今日高中魁首,也在意料之中啊,咱们就不要跟易安居士抢风头了,抢不过。” 自从《夏日绝句》流传大江南北,李清照也成了主战派口中津津乐道的人物,人望很高,她一举夺魁,众人均是乐见其成,当她略显腼腆的走上门楼的时候,下面百姓纷纷为她鼓掌叫好。 之后的科目基本上都是冷门,报名者寥寥无几,比如河渠地理,参加的考生只有五千多人,而且其中不少人参与治理过黄河,当过河渠公事之类的职务,剩下就是漕运帮众过来凑热闹,比如柳沅的部下里面,就有不少人参加。 唱名渐渐步入尾声,人群已经散去大半,还在这里蹲守的无非是想看看武举科有什么好料,因为参加武举的也有上万人,武举科考和其它九门不同,分文考和武考,文考考核兵法韬略,武考则是实战演练,考生互相对敌,当天就分出高下了,今天公布的是文考成绩,两者相加才是武举科的前三甲。 金科武状元是一个名叫姚平仲的陕地少年,此人在关中从军,与西夏人交手数次,从无败绩,颇有名气,人称关中小太尉!五年前父亲得罪了武装太监童贯,全家惨遭流放,恰好遇见金兵过境,因祸得福了,从此在两河一带厮混,与江湖上的草莽豪杰啸聚山林。 放着好好的山大王不当,来参加武举,也不知道是凑热闹,还是来捣乱,周寅把他的底细告诉柳沅,过几天榜上有名的考生要去宫里觐见岳诚,柳沅担心出事,让周寅派人盯着他。 第218章--朝廷派来的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姚平仲这种小角色掀不起什么风浪,与其监视他,不如监视胡铨,自从放榜之后,胡铨意气风发,一夜之间走上人生巅峰了,南宋朝廷得知他跟岳诚的赌注,特意派了一支使者团,来助他一臂之力。 使者团包括当朝宰相黄潜善的外甥邱麟,万年老好人吕颐浩,还有两次从岳诚手里死里逃生的御营指挥使范琼,三人到了大名府之后,秘密接见胡铨。 地点在偏僻的西南角门客栈,这客栈后面有一条污水渠,全城的泔水都往这里倒,臭气熏天,一般人绝对不会闲着没事跑到这里溜达,非常安全。 就是太臭了。 邱麟、吕颐浩和范琼来的时候,差点熏晕了,邱麟抱怨道:“吕大人找的什么地方,隔夜饭都要呕上来了。” 年过五旬的吕颐浩倒是淡定,捏着鼻子淡淡摆手:“你们以为自己是来游山玩水的吗,大名府乃是贼窝,这一趟凶险重重,凡事尽量低调一点的好,将就些吧。” 说罢扔给店家一兜碎银子,选了间避人耳目的上房,进去稍等片刻,胡铨来了。 三人同时起身笑道:“恭喜胡公子,贺喜胡公子,高中魁首,前途光明啊。” 胡铨态度冷淡:“三位把我约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难道想替某个人除掉我这个祸害?” 某人显然是指的岳诚,岳诚在大名府的人望极高,输了赌约,本人还没露面,百姓们先不干了,天天堵在他住的客栈门口指桑骂槐,附近的包子铺、茶馆酒肆、勾栏瓦舍,全都不做他的生意,要不是城外的村民消息闭塞,能给他一些吃食,险些饿死。 不过这胡铨也是胆子大,都到这地步了,还敢待在大名府,陌生人约他见面,他也敢赴约。 吕颐浩连忙摆手:“胡公子想岔了,我们是朝廷派来的。” “朝廷……” 这年头,朝廷有点多啊,胡铨指指南方。 吕颐浩点头:“宋室正统在南方,康王已经继承皇位,在建康扎根,散落各地的文武百官趋之若鹜,纷纷赶去为陛下效力,只等来年养精蓄锐,将反贼一网打尽!” 朝廷居然来人了,胡铨有些兴奋:“那么三位大人找我是为了……” “听说胡公子跟那岳三郎有个赌约,若是拿到金科状元,他就把两府十三州让给你,是也不是?” 兴奋的情绪渐渐冷却,胡铨皱眉道:“有是有,不过用脚思考也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大名府的百姓迷惑住了,居然全给他叫好,这些天我出门是人人喊打啊。” 他应该感谢大名府的律法森严,没人闹事,不然早就被人打死了,而大名府的规章制度,又是岳诚一手制定的,还是岳诚保护了他,这就很讽刺。 胡铨选择性的忽视了这一条。 吕颐浩叹道:“民众愚昧不堪,去年王权旁落,疏忽了这里,被那贼人钻了空子,一时半会恐怕劝不回来,不提也罢,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 “此话怎讲?” 邱麟走上前,从袖兜里摸出一封贴有金字牌递的信笺,金牌红漆,上面写有“御前文字,不得入铺”的标志。 宋代有四种快递,最高级的便是这种金字牌递,后世闻名的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用的便是这种快递,日行五百里,经过路上的递铺,不能入铺,若是跑不动了,递铺里接应的递夫,接到金字牌递必须马上动身,迟一秒都会招来杀身之祸,堪称大宋的加急急急件! 这种牌递胡铨也有所耳闻,从没见过,这是第一次看见,得知是当今天子赵构给他的,不由得吃了一惊,慌忙下跪谢恩,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接住。 “能看吗?”他问。 “当然可以看。”吕颐浩说:“这是一道杀手锏,五天之后是殿试,见到岳三郎,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提条件,包括让他履行赌约,让出两府十三州,他若是不同意,你就拿出这道杀手锏!” 什么样的杀手锏这么厉害? 胡铨感觉自己无意中参与到了一件大事之中,不禁有些紧张,拆开金印的手指都在颤抖,把信笺倒出来一看……顿时明白了,这果然是一道杀手锏! “胡公子意下如何?”三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胡铨深吸了口气回道:“大逆不道的反贼,人人得而诛之,胡某虽是一介书生,也懂民族大义,废话不多说,愿效犬马之劳!” “好!” 吕颐浩、邱麟和范琼也很紧张,事先没有见过胡铨,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次会面是有风险的,万一他把杀手锏交给岳三郎,他们三个的小命就葬送在这里了。 听见他亲口同意,三人都舒了口气,露出笑容,吕颐浩招呼掌柜的安排一桌酒菜,关上窗户,窗外就是污水渠,对面还有人倒泔水,实在是太臭了,饭都吃不下,勉强陪着胡铨吃了几杯酒,传授他一些说辞,便要告辞。 临走时,吕颐浩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其实陛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帝老子的请求? 胡铨受宠若惊,忙问什么请求。 吕颐浩压低声音:“那岳三郎猪狗不如,囚禁了两位大宋皇后,还有20个帝姬,放在后宫里凌辱取乐,陛下每每想到此事,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今次拿到杀手锏,委托你把她们也一并救出来。” “皇后和帝姬同时给他侍寝?” “是啊。” 要是不说,胡铨还不知道呢,母女同时侍寝,这哪是猪狗不如,简直禽兽不如啊,胡铨气的够呛,当即正色道:“吕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把她们救出来!” “还是大事要紧,营救皇后和帝姬不能耽误大事。” 胡铨点头:“在下晓得分寸。” 这地方实在是太臭了,简直没法呆,真不直到客栈为什么会开在这里,送走了这三位,胡铨也忙不迭的离开,路上暗暗疑惑,既然有了杀手锏,为什么他们不去找岳诚,非让我来? 第219章--殿试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原因很简单,怕死呗。 可是胡铨不这么认为,天时地利人和,他跟岳诚打了赌,此事让他出面来办,最为妥当,可以说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合适。 想到这里,愈发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在城外偷鸡蛋的时候,竟有种上战场的悲壮感。 偷到足够五天的食物,急匆匆的赶回客栈,闭门不出,外面照例是骂声不断,大名府的愚民啊,简直不可理喻,岳诚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么卖命? 胡铨从被褥一角撕下来两团棉絮,塞到耳朵里,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他把生鸡蛋敲开,倒进碗里,摇匀了之后一饮而尽,混着高粱饼子充饥。 就这样在客栈里憋了四天,第五天半夜时分,听见窗外鸡鸣,他抖擞精神坐起来,从房梁上取出那封珍贵的金字牌递,展开又看了一遍,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随后收起金字牌递,揣的严严实实,趁着天色大黑,跑出客栈,从客栈外面观看二楼他的窗户,堆满了烂菜叶和臭鸡蛋,都是路过的百姓扔的。 为一个反贼出头,愚不可及! 胡铨不屑的哼了声,急匆匆的赶往皇宫,那里是最安全的,绝不会有暴怒的民众袭击他,可他来的太早了,宫门还没开,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容貌,城门侍卫喝道:“什么人?” 他忙道:“经济科状元胡铨,切莫动手!” 城里到处都是他的画像,因为说书人总拿他说故事,说他怎么怎么倒霉,干过什么龌龊事,百姓们喜欢听,所以每个茶馆都有他的画像,方便说书的时候啐两口,久而久之,连城门侍卫都认识他了。 火光照亮他的容貌,城门侍卫哼道:“果然是你,你来干什么?” “今天是殿试。” “还有两个时辰,你来早了。” “我可以在这里等着。” 那俩城门侍卫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他的处境,白天他不敢出门,只好提前来这里,头一个来,头一个进,免得跟暴怒的百姓碰上,年长的城门侍卫哂笑:“就你这点胆量,也敢跟陛下对赌,不如早早地滚蛋。” 胡铨不发一言,揣着衣袖,坐在皇城根儿下面等着,天亮了宫门打开,直奔岳和殿,岳和殿气势恢宏,殿前的广场铺设白石砖,宽敞明亮,侍卫沿着中轴线站成两排,等到所有三甲考生到齐,小黄门去殿内通报。 少顷,小黄门又跑出来尖着嗓子问:“陛下说,名单上为何少一人,郑月娥没来。” 国子监的胥佐周寅微微一愣,回头扫视,果然少一个,但这郑月娥究竟是何人,他也不知道,放榜的时候就没看见,便道:“想来是路途遥远,来迟了,陛下难道还要等她?” 小黄门道:“不必等了,先进去吧,陛下已经在岳和殿等了很长时间了。” 周寅挥挥手,十科三甲29人,陆陆续续的走进大殿。 大殿是由被俘的大宋工匠营造的,这些工匠原本是给老赵家效力,积累了几代人的智慧,代表了大宋木结构建筑的最高水平,岳诚接收了这批俘虏,重新启用,给他们应有的尊重,薪酬俸禄不低于原来的水准,这批人安安心心的留在大名府,用岳和殿证明了自己的水准配得上这份工资,殿宇雕梁画栋,工艺考究,气度不凡,比之大宋皇宫还要好上三分。 坐在上首金色龙塌上的,便是岳诚了,今天起的有点早,倚着龙塌扶手,在那里打盹,小黄门快步走上前禀报:“启禀陛下,郑月娥还在路上,其余人都到齐了。” 岳诚站起来伸个懒腰,摆摆手,小黄门退到一侧,随后他扫视众人,众人也都抬头仰望着他,周寅忽然呵斥道:“懂不懂规矩,见了陛下为何不跪?” 这些举子慌忙下跪,唯独胡铨不跪,周寅见状,便要上前呵斥,岳诚摆摆手:“算了,有宋一代,并没有臣子上殿跪拜的习惯,留着这份少见的尊严吧。” “陛下英明!”周寅连忙拍马屁。 随后岳诚道:“考试已经考完了,但是考试不能完全展现出你们的能力,老话说得好,实践出真知,所以这次的殿试,我亲自考你们一下,先从语文科开始吧,语文科三甲出列。” 李清照和两个陌生的年轻公子站出来拜见,岳诚一看是她,禁不住笑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你果然没有去江东。” 李清照道个万福,回道:“过不过江东,那要看陛下扛起肩上的重任。” “来了先给我上一课?” “民女不敢。” “治理江山非我一人所能及,还是要靠众多臣子的帮扶,今日破例开十科取士,男女不限,旨在汲取天下英才,我不因你是女子而慢待你,你也不要因为我名不正而存有偏见,一切以社稷为重。” 李清照神色一凛,再次行礼:“陛下所言极是,是民女浅薄了。” “废话不多说,我出个题目,你来答。”大殿一侧开窗,窗外恰是盛放的桃花,岳诚随口道:“诗词歌赋,无非是借物喻人,触景生情,就以桃花为题吧,你作一首诗让我看看。” 这可难不倒李清照,只一盏茶的工夫,她就脱口而出:“十五年前花月底,相从曾赋赏花诗。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往时。” 此时大殿里站满了人,中间有29名举子,两侧是王贵、马破虏、柳沅等文臣武将,还有许多全副披挂的侍卫,然而大殿里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 王贵狗屁不懂,捂住嘴,低声问身边的马破虏:“这诗怎么样?” 马破虏频频点头,好像很懂的样子,却回了句:“又不能当饭吃,问那么多干嘛。” “你他妈听不懂就说听不懂,跟我装什么装?” “难道你能听懂?” “我要能听懂,还带兵打什么仗,躲在后面摇旗呐喊不香吗?” “闭嘴吧,别丢人现眼了。” 柳沅听这二人的对话,忍不住笑了,别人听不懂,他是能听懂的,这诗看似简单,但有头有脚,韵律工整,借物生情,称得上是一首难得的佳作,很好了。 果然岳诚也点头说好。 二甲三甲的考生也各自作诗一首,都不如李清照。 看来这头甲状元名不虚传,这一身的本领留在闺阁之中太可惜了,正好国子监缺个祭酒,让她来当大学校长,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正好可以把柳沅解放出来。 第220章--佳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招招手,一旁的小黄门送来花名册,他抬手写下李清照的名字,正式任命她为国子监祭酒!其余两个考生功底略差,一个去崇文阁修史,一个在李清照手下当监正。 号令一出,大殿内的举子均是一惊。 这么一首诗,就当上国子监祭酒了? 翻遍大宋的史书,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啊,简直是乌鸦坐飞机,一飞冲天,其它举子见此情景,既震惊又兴奋,看来之前的许诺是真的,三省六部的官员,真的会从新科举子里面选择。 李清照本人也是受宠若惊,连连推辞:“民女这一点微末的本领,恐怕难当大任,而且国子监是国学正宗,一介女儿身当了祭酒,恐怕也难以服众。” “怕什么,你是我任命的,谁敢在你面前闹事,只管来找我!” 他刚说出这句话,就有人站出来唱反调:“要是连她都能当国子监祭酒,我觉得我也能!”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胡铨。 好大的胆子,公然反对君王的任命! 岳诚从龙塌上走下来,背着手,环绕胡铨踱步:“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草民只是觉得这种任命太草率了,形同儿戏。” “别忘了你也是这次科考选出来的。” “不错,草民也参加了科考,但是草民认为她不够资格。” “谁够资格?” “我!” 好一个狂士,好一个我! 他是不是担心自己死的不够快,要知道,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大岳国国君,掌握着两府十三州的生杀大权,随手就能捏死他,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这里放肆。 其余考生悄悄的后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生怕受到牵连,因为岳诚阴沉的脸色表明他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了,随时都可能把这鸟厮拉出去砍了。 然而岳诚没有这么做,他风轻云淡的化解了这份怒气,平淡的笑容浮上面颊,漫不经心的瞥了胡铨一眼:“我说,你不配,因为你的诗词水平连我都不如,更不要说易安居士了。” “比一比?” “好。” 上个赌约还没有兑现,又来一场,这胡铨,真是跟岳诚杠上了,偏偏岳诚不杀他,真是有够诡异的,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分别提笔写了一首诗。 仍是以桃花为题。 胡铨写的很快,顷刻间完工,吹了吹宣纸,交给一旁的小黄门,岳诚写的比较慢,因为他写了一首长诗,约莫一刻钟才写完,同样写完交给小黄门。 这次皇帝亲自下场作诗,当评审就不合适了,评审换成水秀士柳沅,柳沅走到案几前面,低头看了眼两人的诗作,视线落到岳诚的那首诗上时,略微一惊。 旋即把这两首诗分别念给大家听。 才华不会被埋没,在这个崇尚诗歌的年代,真有诗词天赋,早就名闻天下了,比如柳永,在青楼里随便一首词,就能引来万千拥趸,胡铨要是有柳永三分之一的才华,也不会默默无名。 可见没有。 所以他的诗作念出来之后,反响平平,只能说工整,算不上佳作。 再看岳诚的那首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柳沅念的很慢,留给大家足够的品味空间,这首诗有一种萧索苍凉的气韵,令人闻之神伤,读完之后,殿内众人频频点头,就连王贵和马破虏这种不懂诗的人也说,最后四句真是绝了! 念完之后,从殿内众人的反应,就知道谁的诗作更好一些,胡铨被比下去了。 柳沅赞道:“这首诗足以流芳千古了!” 李清照也是赞叹连连:“世人都说苏柳之后,当属易安居士,今天陛下一出手,民女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陛下的天资,民女一生也难以企及,只想问问陛下,这首诗亲笔题词的诗作,能不能送给民女?” 岳诚淡淡一笑:“你想要就拿去吧,不是什么宝贝,现在我只想问问胡秀才,你还觉得自己配吗?” 配? 当然不配。 但凡有点见识,都该知道这首诗的份量。 刚才李清照的话,可不是恭维,今天所有咏桃的诗作加起来,都不如他那一首好,不信可以放出去,让大名府的百姓评价,结论必定与现在的一致。 胡铨脸色有些难看。 按理说,脸都被打肿了,应该退下去自我反省,可他忽然提起另一件事:“陛下,还记得一个月以前,你我在茶馆里的赌约吗,现在我拿到了经济科状元,陛下没有参考,按照赌约,我已经获胜,陛下承认与否?” “大胆!” “陛下何等身份,为何要参加科考?” “区区街头戏言,你还当真了不成,简直找死!” “来人呐,把他推出去斩了!” “用狗头铡!” 若是承认,就要履行赌约,把两府十三州让给胡铨,王贵和马破虏岂能容忍这种荒唐事发生,怒气冲冲的唾骂胡铨,大殿内的气氛陡然降到了冰点,无关人等纷纷后退,上百名侍卫把胡铨团团围住,只等岳诚一声号令,就把他拉出去砍了。 看得出来,胡铨也害怕了,一手攥着信笺,高声喝道:“俗话说,君无戏言,陛下难道要杀我灭口?” 岳诚摆摆手:“放了他。” “可是……” “我说放了他!” 王贵悻悻地使个眼色,冲上大殿的侍卫全都退了出去,自己在大街上装b,然后又赖床缺考,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还不让,你特么到底想干嘛啊,王贵心里把他骂了一顿。 这时,只见他抬起手,旁边的小黄门取来一封信。 信是金国大将粘罕送来的。 原来在这之前,他给粘罕写了一封战书,先是把完颜家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然后细数粘罕吃过的大亏,说他简直是亘古未有的白痴,有本事双方各带一万兵马单挑,分个高下。 粘罕回老家的路上,吃了大亏,心里本来就很郁闷,又被岳诚写信骂一顿,简直大怒欲狂,立即同意了他的要求,约定八月十五在河间府与深州的交界地带,来一次一万对一万的单挑,看谁领兵的本领大! 岳诚把战书和玉玺一起交给胡铨:“愿赌服输,两府十三州我可以让给你,不过这个烫屁股的位子,可没那么好坐,你得先去一趟河间府,跟粘罕打一场,小心啊,别死在那里。” 第221章--南边来人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胡铨看着手里的玉玺和战书,不禁有些傻眼,两府十三州转手的这么痛快,是他没有料到的,跟粘罕的战争又开始了,也是他没有料到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殿试就这样结束了。 胡铨捧着玉玺和战书,迷迷瞪瞪的走出皇宫,秋风一吹,才想起来,准备好的杀手锏根本没用上。 回到客栈,对着这两样东西发了半天呆,忽然门扉轻响,他像触电似的弹身而起,隔着门问,什么人,外面同样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南边来的人。 打开门一看,是乔装打扮成货担郎的吕颐浩。 吕颐浩把他推进去,回头张望,迅速关上门,问道:“听说你已经拿到大岳国的玉玺了,是不是真的?” 他指指桌面。 果然玉玺在他手中,吕颐浩大喜:“杀手锏果然管用,干得好!” 他说:“我没亮出杀手锏。” “此话怎讲?” 岳和殿发生的事情,他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吕颐浩听完也很疑惑,扫了眼那封战书,明白岳诚的用意了:“看来他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啊,你领过兵吗?” 区区一介无名书生,怎么可能领过兵,胡铨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上哪领取自己的兵马,岳诚也没告诉他。 吕颐浩则说:“战书是给岳诚的,你不用亲自去应战,而且你没领过兵,去了也打不赢,不如不去,粘罕若是带兵打过来,你就固守城池,坚壁清野。”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金人过万不可敌,骑兵的厉害,咱们早就领教过了,平原作战绝不是对手,不然陛下为何渡江南下,江南有一道天然的屏障,骑兵过不去,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两府十三州宁可落在金人手里,也不能落在岳三郎手里!” 胡铨微微皱眉:“为何?” “金人不管怎么打,都留不下任何土地,他们的根,不在这里,打完始终要走的,说白了就是一批强盗,动摇不了大宋的根基,岳三郎不一样,他煽动民众造反,在大名府自立为王,来日必为后患。” 这个说法让胡铨暗暗吃惊,这不就是宁与友邦,不给家奴吗? 对外委曲求全,对内重拳出击。 到底是吕颐浩一个人这么想,还是当今天子的意思,也不知道,总之他觉得,这个想法很愚蠢,跟他预想中的朝廷完全不符,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吕颐浩道:“玉玺在你手里,你怎么不进宫,让他把皇位让出来?” “我……忘了。” “这都能忘,你可真是……明天你拿着玉玺,当街高呼一声,让全城百姓给你做个见证,然后去皇宫找岳三郎,他若是不同意,你就把杀手锏亮出来,看了杀手锏,他一定会同意的,逼宫之后,一定要拿到兵符,光是玉玺没用,要把兵权攥在手里。” 吕颐浩手把手的教他怎么逼宫。 他听的心不在焉。 当初他在茶馆里大放厥词,说大名府是个贼窝,因为宋室的血脉尚在,不尊宋室,北面称王,可不就是反贼吗,他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可是自从见了朝廷派来的密使,听了他们的话,心里越来越迷惑了,这不像朝廷该有的气度和格局,简直……可笑。 “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呃……” 胡铨点点头,其实后面说了什么,他压根儿没听见,吕颐浩为了稳住他,从袖兜里掏出一枚印信,承诺只要这件事办成了,破格提拔他为扬州知府。 密谈半个时辰,吕颐浩走了,临走时一再叮嘱他,务必按照刚才的密谈行事。 第二天清晨,胡铨准备去宫里找岳诚,刚刚走出客栈,就被几十个热心群众包围了,这些人手持棍棒,堵着道路不让走,客栈老板怕遭受池鱼之殃,连忙关上客栈门,后路也没了。 胡铨一看这情景,不得不掏出玉玺,高高举起,说道:“岳三郎已经按照约定把两府十三州交给我了,现在我才是大岳国的主人,尔等刁民,还想谋害君主不成?” 亮出玉玺,果然震慑了一些不知内情的百姓,踟蹰不敢上前,胡铨冷笑一声,推开人群便要走,忽然人群中冒出一声喊叫:“那玉玺是假的!” 与此同时,后方有人故意往前推,把胡铨结结实实的夹在道路中央,胡铨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愤怒的群众踹翻在地,随后,雨点般的拳脚落下。 噼里啪啦一顿胖揍,把他打的鼻青脸肿。 不远处的屋顶上,王贵噙着一根稻草,望着下面的热闹,嘿嘿直笑,其实那些所谓的百姓是红巾军伪装的,王贵看不惯这鸟厮在大名府嚣张,派人收拾他来了。 本想把这鸟厮乱拳打死,一了百了,没想到他运气还不错,冒出几个见义勇为的好汉,把他从人群中拉走了,定睛观瞧,其中好像有个老相识——大宋的御营指挥使范琼。 “南边来人了?” 王贵揉着下巴沉思片刻,从房顶一跃而下,把这个消息带回宫里,到那的时候,岳诚正在中和殿里睡懒觉,王贵拍他一把:“玉玺都没了,你居然睡得着!” 岳诚翻个身,咕哝不清的回答:“大名府乃是四战之地,不管南边往北打,还是北边往南打,都绕不开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居然想跟我抢位子,那好啊,我就让给他,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统治两府十三州。” 王贵说:“你就不怕他反手一个背刺,把你先干掉?” 他抱着枕头嘀咕:“胡铨就是个书生,想干掉我,手里起码得有人吧,光靠他自己可不行。” “说对了,他还真有人,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 “范琼。” 岳诚揉着眼睛坐起来,想了会才想起这个人:“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挖地道投奔金人,然后又跑回江南投奔赵构的墙头草吧?” “就是他,刚刚百姓在街上殴打胡铨,被范琼救走了,他来大名府干什么?” 第222章--金字牌递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也不知道范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是包打听在身边,还能去打听一下对方的底细,可是他把包打听安排到完颜昌身边了,远水不解近渴。 不过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范琼暗中帮助胡铨,肯定是赵构的授意。 嘿,赵构也是个人才,抗金没见他这么积极,内斗倒是办法很多。 两人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小黄门急匆匆的跑进来道:“启禀陛下,胡铨带着玉玺,在殿外求见。” “来了,你先退下。” 王贵不屑的哼了声,稻草扔到痰盂里,拉开东面的屏风,躲在屏风后面,随后岳诚召见胡铨,胡铨气势汹汹的跑进来,眼圈乌青,嘴角冒血,浑身都是脚印,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说把两府十三州给我吗,为何会有暴徒袭击我,难不成是你安排的?” 岳诚两手一摊:“我是给你了啊,按照大岳国的法律,你是合法君王,至于百姓为什么打你,我就不知道了。” “胡扯!” 胡铨走上前,猛拍案几,案几上的奏折和笔墨纸砚弹了三尺高,肃立一旁的小黄门均是满脸怒容,见这鸟厮如此的大逆不道,捋起袖子也想揍他一顿,被岳诚劝止了。 岳诚道:“你说我胡扯,那你扯点有用的,来找我干嘛?” 胡铨怒道:“你根本没有把两府十三州的实权给我,我手里没有兵,没有权,皇宫也是你在住,不来找你找谁?” 岳诚翻个白眼:“有件事你要搞清楚,大名府在编的禁军是你的,因为那是维护国家统治的军队,归你管,城外驻扎的六万红巾军,则是我个人的兵马,从我起兵造反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为什么要给你?还有,你说自己没权,那不可能啊,两府十三州的衙门,都归你调度,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个人,任命他为大名府尹,反正大名府尹的位子还空着,肯定没人管,这不是你的权力吗,最后,皇宫是我自己花钱盖的,凭什么让给你啊,你要是看不惯,你也花钱盖一座,跟我当邻居都行,我绝不干涉。” 胡铨差点吐血。 这…… 这是狡辩! 简直无耻! 胡铨气的浑身发抖,颤巍巍的指着他:“大名府在编的禁军不到一千人,还都是乡勇出身,城外的几万红巾军一瞪眼,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怎么维护国家的正常运转?怎么保护我?” 岳诚叹口气:“你可以自己招募兵马嘛,有钱有粮,自然有人给你效忠,当皇帝都不会,还要我教你?” “……” 胡铨竟无言以对。 看来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只要岳诚同意,他就能得到大名府的一切,现在看来,这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兵权牢牢的掌握在岳诚手里,他就是个傀儡。 手里还握着一封粘罕的战书,总不能领着一帮乡勇出身的禁军,去跟粘罕的上万骑兵打仗吧,这该死的岳诚,挖了个大坑给他跳,跳进去爬都爬不上来。 如今这种情况,攥着玉玺也没什么用了,胡铨把玉玺扔到案几上,哼道:“岳三郎你不要欺人太甚,说好的赌约不算数,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岳诚无奈的摊开手:“欺人太甚的是你吧,我好歹也是个手握十万兵马的反贼头子,说出去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自己的那点兵马,两府十三州都给你了,你要是不找事,荣华富贵一生一世享受不尽,这还不够吗,愿赌服输,我已经履行自己的约定了。” “我要兵马!” “那你杀了我算了!” 这是实话,岳诚要是把兵权让出来,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兵权不可能给他,而且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当初的赌注是两府十三州,他拿着玉玺,完全可以统治这片土地,可他不要。 那么就要问问他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也是岳诚一直很疑惑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可以摊牌了,胡铨亮出杀手锏,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笺,扔到龙案上,斜睨着他哼道:“你以为我什么把柄都没有,就敢来找你吗,看看吧。” 那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信笺装在狭长的竹筒里,红漆封印,竹筒外层标注着八个大字“御前文字,不得入铺”,据他所知,这是大宋特有的金字牌递,五百里加急,专门替皇帝传送重要消息。 此时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一切都跟赵构有关。 拆开那封信一看,里面并不是什么书信,而是供状,三法司会审宗泽、宗九娘、岳飞、关嬴关桐父子谋逆大案,罪名坐实,押解建康,择日问斩! 岳诚吃了一惊。 怎么会这样,宗泽镇守开封府,把开封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三五天一封奏折,恳请赵构重回京师,可以说是大宋难得一见的忠臣良将,为何会摊上谋反的罪名? 坦白讲,这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谋反,唯独宗泽不会,赤心忠胆,日月可鉴啊。 宗泽一旦下狱,他身边的人也要倒霉,宗九娘是他闺女,连坐,岳飞是他的亲兵,连坐,关嬴关桐父子,是岳诚特意写了一封书信,把这两个人才推荐给宗泽的,也倒霉了。 一锅端。 最要命的是岳飞,这可是岳诚的手足兄弟,不能不管。 这个麻烦有点大,岳诚看完供状,脸色阴晴不定,胡铨则是露出了笑容:“不妨告诉你,这道杀手锏是吕颐浩吕大人特意送来的,只要你同意让出大名府的兵权,你的岳父,你的妻子,你的兄弟,都可以保住性命,如果不同意,你应该知道后果。” 忽然哐啷一声! 一旁的屏风倒了,躲在后面听了半晌的王贵窜出来,揪住胡铨的衣领大骂:“你这鸟厮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就应该一刀剁了你!”王贵恶狠狠的啐口唾沫,扭头道:“三郎,杀了这厮,起兵南下建康吧,这阴险的狗皇帝,早该死了,今次我们就替天下苍生做个善事,把老赵家斩草除根!” 第223章--光杆皇帝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胡铨被提上半空,拼命挣扎,憋的脸色通红,可是怎么都无法挣脱王贵,岳诚则是站在一旁沉思,脸色阴晴不定,此时马破虏、柳沅、红雀、张青等人得知消息,全都赶过来了,是否起兵,只听他一句话。 王贵道:“还犹豫什么,五郎虽然一直与我不合,好歹也是我的同乡,同乡落难,我绝不会放任不管,更何况五郎是你亲兄弟,你不能眼看着不管吧?” 马破虏也道:“如今两府十三州已经全部收入囊中,兵马多了一倍,咱也有十万大军了,南下干特娘的,怕啥?” 柳沅阻拦道:“此事不可鲁莽,刚刚招募的兵马,还未训练,上了战场难当大任,实际能用的兵马还是四五万。” 王贵手指南方:“就算是四五万也足够了,姓赵的连这点兵马都拿不出来,他就是个光杆皇帝。” 柳沅道:“怎么会是光杆皇帝,据我所知,赵构手下有韩世忠、刘光世、张俊、王德等十几个武将,刘光世带来的西军差不多两万,张俊先锋军一万五,王德的旧部七八千,韩世忠被加封为游击将军,最近大肆征兵,手底下的兵马肯定也不少,而且此人有勇有谋,最善于以少胜多,南征没那么容易。” 这一番剖析鞭辟入里,把双方的优点和缺点都列出来了,看来柳沅不但文采出众,兵法韬略也有一套,是个能文能武的儒将,粗枝大叶的王贵毫不在乎,打仗嘛,就是一个勇字,勇猛的向前冲就行了,别怂,几千兵马打败几万兵马也是常有的事,再说了,南宋朝廷的那些个歪瓜裂枣,他着实看不上眼,还没碰见一个能打的呢。 王贵说打,柳沅说不打,马破虏拿不定主意,一会附和王贵一会附和柳沅,成了骑墙派。 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岳诚抬起头:“别闹了。” “你是怎么想的?” 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沉声喝道:“来人,经济科状元胡铨勾结南宋使臣,意图颠覆大岳国,里通外国之罪已经查明,将其推出午门斩首!” 说罢,命令小黄门把供状抄录一份,张贴到午门之外,当做证据,然后禁军侍卫捉住胡铨,五花大绑,抬着往外走。 胡铨之前表现的大义凛然,说要为到宋室效忠,真到了生死关头,还是怂了,急头白脸的辩解:“不关我的事,这道杀手锏是吕颐浩让我转交给你的,我只是个送信的……” 声音越来越大,到后面几乎是嚎叫,被拖出大殿的时候,胡铨竟然哭了,痛哭流涕的道歉,说自己只是一时意气,从来没想过要跟大岳国的皇帝作对。 侍卫一拳把他打晕,麻溜的抬出去,大殿里安静下来了,王贵不屑的哼道:“无用书生,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这人说到底只是个出头鸟,与大局无碍,要不要为了宗泽和岳飞起兵,才是大家最关心的,但是岳诚始终没有提及此事,他又下了一道命令,关闭大名府所有城门,禁止出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三个南宋使臣挖出来。 一时间大名府风声鹤唳,宫里的一千禁军全部出动,东南西北八个城门全部关闭,还没来得及出城的百姓,估摸着这几天是出不去了,外面想要进来的也进不来,小道消息满天飞,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人说金兵打过来了,这是为了固守城池,坚壁清野。 直到调来的红巾军挨家挨户的搜查,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为了找南宋使臣,这没问题,大名府的百姓恨透了宋庭,当初金兵打来的时候,府尹老爷跑的最快,手底下的兵将看见老大跑了,也跟着跑,大战还没开始,就溃败了,金兵进城屠戮了数万百姓,钱财女子被抢走无数,这都是托他们的福,现在要找宋庭的官儿,大家巴不得一起找呢,绝不会窝藏。 可这三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全城百姓一起找,愣是找不到,难道提前出城了? 搜查还在进行。 与此同时,胡铨要被公开处斩了。 行刑这一天,午门外面聚集了数千名百姓,都是来吃瓜看热闹的,距离午时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一辆囚车从刑部缓缓驶来,两旁四名公差押送,中间是披头散发的胡铨,身穿雪白的囚衣,当初高中榜首的意气风发,一点也没了,看上去失魂落魄,脸色惊惶。 囚车前面贴着罪证,也就是所谓的杀手锏,他本想用这个威胁岳诚,没想到岳诚不吃这一套,把这份供状公布出来,坐实了他里通外国的罪名。 百姓们看到罪证,纷纷朝他吐口水,扔烂白菜和臭鸡蛋,刑部到午门不到五里地,这么一点距离,被扔了满身的污秽,囚车都快变成白菜车了,堆了半车白菜。 监斩官是王贵,王贵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囚车一到,立刻指着午门前面的空地说道:“赶紧杀了了事,老子还有大事要忙。” 刽子手愣了一下,问道:“可是依照胡铨的罪名,应当凌迟处死,小的已经把柳叶刀磨好了,刮三千刀没问题,保证让他生不如死,大人要不要看看?” 刑场是刽子手的舞台,这家伙卯足了劲儿要表演一番,要是刮的好,说不定能升官呢,现在大名府正缺人才,很轻松就能谋个一官半职,只在于能不能让上官看到。 今天这么好的表演机会,他岂会错过? 不料王贵啐了口,骂道:“老子没时间看你表演,凌迟什么凌迟,直接腰斩!” “哦。” 刽子手闷闷不乐的收起柳叶刀,换了把趁手的斩马刀,斩马刀长约一丈,刀柄和刀锋各占一半,随着距离的延长,刀锋逐渐变宽,单面开刃,方便用力,只要力气足够,一刀下去砍断马头不是问题。 刽子手臂膀粗壮,绝对可以胜任,他手握斩马刀,从行刑台上跳下来,朝胡铨走去,两旁的狱卒打开囚车,把胡铨拉出来,按到中空的木床上。 第224章--腰斩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不是凌迟啊,看热闹的百姓有些失望,他们大概很想看一片肉一片肉刮下来,罪犯惨叫不迭的场面,可惜看不到了,有人说:“腰斩也好看,据说腰斩之后,不会立刻就死,拖着半截身子还能坚持很久呢。” “是吗,能坚持多久?” “不好说,兴许一刻钟?” “没那么久吧,半截身子都没了,顶多也就拖一盏茶的工夫。” “看看不就知道了。” 百姓们饶有兴致的观赏行刑,中空的木床还是头一次见到,据说是为了方便斩马刀下劈,如果中间用实木,砍到木头上不好拔出来,中间留个空隙,一刀下去干脆利落。 胡铨仰头躺在木床上,四肢被铁链捆住,哭嚎挣扎,裤子下面湿了一大片,竟被吓尿了,围观的百姓不但不同情,反而指着他哈哈大笑,原来是个怂包。 午时已到,王贵大喝:“行刑!” 刽子手举起了斩马刀,肃立一侧,闪亮的斩马刀正对着胡铨的腰眼,刑场鸦雀无声,四周百姓全都屏住了呼吸,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慢着!” 难道要上演刀下留人的戏码? 王贵左右观瞧,发现众人的视线落在胡铨身上,这才知道是胡铨喊的,王贵骂道:“吓老子一跳,你喊什么喊,你喊慢着有屁用,愣着干什么,行刑啊!” 胡铨痛哭流涕的说:“慢着慢着,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加入大岳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哪怕进宫当个小黄门,天天给陛下端茶倒水我也是愿意的……” 王贵冷笑:“之前在茶馆里大放厥词,公然说大名府是贼窝,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现在怎么怂成这样,实在是够难看的,说什么都晚了,行刑!” “慢着……” 斩马刀已经落下,所有人均是一静,因为胡铨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斩马刀明明从他身上穿过去了,为何没有伤痕,过了会才知道,斩马刀过于锋利,划破身体的一瞬间,胡铨没有任何感觉。 过了几秒钟,鲜血顺着木床流淌,在夯土地上汇聚成数十条殷红的小溪,痛觉才传到胡铨身上,胡铨大声惨嚎,一旁的刽子手则是得意洋洋的扛着斩马刀发笑,为自己干脆利落的刀法暗暗得意,他解开镣铐,一脚踢翻木床,胡铨上半截身子掉到地上,下半截身子还留在床上,场面看上去触目惊心。 只见胡铨吐着血沫子,在地上蠕动,他果然没有立刻就死,坚持了好一会,艰难的朝着某个方向爬,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地面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战乱年代,这样的景象司空见惯,王贵没心思多看,这鸟厮也熬不了多久,待会就会死,王贵起身要走,临走时回头一瞥,忽然发现胡铨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人群中的某个人。 都要死了,还瞎指什么,王贵心中好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范琼躲在人堆里,王贵认得范琼,而且范琼是三个使者之一,全城搜捕找的就是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露头。 王贵心道来的好,一个箭步冲上去,范琼见势不妙,扭头就跑,后面人山人海,顿时压倒了一片人,范琼也倒在人堆里,王贵趁机扑上去,将其按住。 “嘿嘿,看来你不知道我认识你啊,范指挥使。” 范琼一身粗布短打,假扮百姓,脸色迷茫的反问:“大人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 “别想蒙混过关,混不过去,来人,给我带走!” 侍卫将其擒住,押入大牢,那是一间阴寒潮湿的地牢,地面常年渗水,斑驳的墙壁长满了青苔,除了青苔,就是以前动刑留下的血痕,天长日久,血痕已经干涸,看上去仍旧触目惊心。 这次王贵亲自动刑。 他打个响指,属下搬来一个火盆,两捆干柴,点燃火盆之后,把烙铁烧得通红,刑房里有各式各样的烙铁,形状竖长的是用来给犯人打金印,盔甲护胸形状的放到犯人胸口,会把整个胸膛烧化,除此之外,还有一双铁棍编制的鞋子,烧红之后穿上,扣上锁具,摘不下来,看着犯人在牢房里惨叫着乱蹦,脚掌一点点烫化,是狱卒的一大乐趣。 狱卒一一介绍刑具,王贵听了之后,对这双铁鞋产生了兴趣,问铁鞋在哪,狱卒把铁鞋拿来,果然跟描述的一模一样,王贵把铁鞋扔进火盆里。 一边烧一边跟范琼唠嗑:“给你做了双新鞋,待会穿上试试,要是不合脚,可不要惨叫哦。” 范琼看着火盆里的铁鞋一点点变红,脸色已是煞白,这要是穿到脚上,两只脚铁定废了啊,范琼从来不是什么忠臣义士,以前可以为了活命投靠金人,现在当然也可以为了自己的脚丫子投靠大岳国。 当即投降了,还说:“别用刑,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不是想知道吕颐浩在哪吗,我告诉你们还不行吗,他躲在东南角门口一家满是臭味的客栈里,那里紧挨着污水渠,满城的泔水都从那里过,实在是太臭了,压根没人去搜查,你们现在去找,一定能找到他。” 王贵笑道:“原来是这样,为了活命躲在那种地方,真能忍啊。” 范琼陪着干笑:“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能不能饶我一命,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留在这里为大岳国效力,其实我早就想这样了,三郎乃是天下难得一见的英雄人物,我仰慕已久,能为他效命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愿望,哪怕当个上下马的垫脚石我也愿意……” 王贵无动于衷。 烧红的铁鞋拿出来,泛着莹莹的红光,热度惊人,距离五六尺远,都能感觉到脸上热浪翻滚,王贵用铁钳子夹住铁鞋,来回打量,然后走向范琼。 范琼的脸色越来越白,许诺也越来越慷慨,居然说可以给岳诚当垫脚石。 然而他做过的那些事大家都知道,谁还会相信他,王贵压根不听他的废话,使个眼色,左右两个狱卒抬起范琼的脚,往那双通红的铁鞋里塞,范琼拼命挣扎,死也不往铁鞋里踩,耐不住狱卒力气大,扣住腿弯,直接按了进去。 范琼穿上铁鞋,两脚呲呲冒烟,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第225章--交换人质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王贵和两个狱卒眼看着他在牢里上蹿下跳,嚎叫翻滚,笑的前仰后合,约莫一刻钟之后,铁鞋渐渐冷却,和脚黏连在一起,黑糊糊的揭不下来,范琼算是完蛋了,不死也残废。 收拾了这厮,王贵带兵包围东南角门客栈,并且如愿以偿的抓到了吕颐浩,这老头藏在客栈地窖里,地窖原本是水渠的一部分,污水渠的臭味全都汇集在这里,王贵进去抓人的时候,差点没吐了,这老头居然忍着恶臭,在这里躲了三天,王贵都有点佩服他了。 岳和殿。 岳诚等待已久的犯人,终于来到他面前了,他高座上首问道:“你就是吕颐浩?” 吕颐浩悻悻地梗着脖子,没吭声。 侍卫在后面踹他一脚:“陛下问你话呢。” 吕颐浩踉跄几步,跪倒在地,终于肯出声了:“你腰斩了胡铨,折磨死了范琼,想必我也难逃一死,别废话了,要杀就杀,不过你这个陛下,我不敢恭维,天下正统乃是赵宋皇室。” 侍卫还想踹他,岳诚摆摆手,打发他们退下,然后说道:“那些人没什么价值,死就死了,不足为惜,你还是有点用处的,我需要你给我送一封信。” 吕颐浩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死也要死的有节气一点,所以刚才表现的很强硬,没想到还有生还的机会,既然可以活命,吕颐浩的态度顿时软下来了,忙问:“什么信?” 岳诚拍拍手,侍卫从两旁的角门鱼贯而出,押着20个大宋帝姬,还有显肃皇后和显仁皇后,这些皇室女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脸色迷茫的走出来,在侍卫的呵斥下站成一排,其它帝姬还算听话,显肃皇后不一样,有人推搡她,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柳眉倒竖的骂道:“陛下的后宫女眷,什么时候轮到你动手动脚了,你也想染指帝王后宫不成?” 显肃皇后名义上是岳诚的妻妾,这番唾骂,有理有据,那侍卫一脸懵逼的捂着脸,抬头看看坐在上面的岳诚,岳诚摆手,他连忙退下了,再也不敢碰显肃皇后一下,惹不起。 随后显肃皇后质问道:“陛下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岳诚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对吕颐浩说:“这就是我要你捎带的信息,明白了吗?” 现在的情况是,赵构把宗泽下狱了,宗泽身边的人也跟着倒霉,岳飞、宗九娘等人也被下狱,等于都在赵构的手里,想把他们救出来,无非两个办法,一是起兵南下,直接灭了赵构和他的南宋小朝廷,二是让他脑子清醒一点,想想自己的亲戚姐妹还在这里,你手里有人质,我手里也有人质。 比起起兵南下,显然第二种办法更好一些,因为就像柳沅所说,红巾军还没有壮大到可以一举屠灭宋国。 吕颐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沉思片刻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交换人质。” “仅此一条?” “对。” 吕颐浩微微抱拳,旋即离开大名府,为了确保他可以把信息送到,岳诚还派了一支200人的骑兵队伍护送,此间事了,皇室女眷也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想可以回家,许多姐妹喜极而泣,在外漂泊那么久,受尽了金人和反贼的羞辱,终于可以回家了,怎么能不高兴。 显肃皇后泼了盆冷水:“别忙着高兴,岳三郎这次吃了大亏,以他的秉性,可不会随随便便的让敌人占便宜,他会不会乖乖的交换人质,还是个未知数。” 赵福金说:“应该会吧,听说宗泽的亲兵里面,有个人是他的亲兄弟,叫什么岳飞,亲兄弟被九哥抓住了,他敢乱来?” 显肃皇后微微摇头,不好说。 一旁的赵嬛托着香腮问:“宗泽不是那个留守开封府,天天给九哥写信的忠臣吗,九哥为什么把他下狱了,人们都叫他宗爷爷呢,民间好大的名声。” 两地距离遥远,消息不通,这些金丝雀关在后宫里,消息更是闭塞,开封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全不知道,不过显肃皇后好像猜到了什么,默默地叹了口气。 赵福金问她为何叹气,她摇头自语,昏招,真是个昏招。 …… 大名府和建康相距一千多里地,后世坐飞机俩小时,这年代可不行,交通工具简陋,最快也就是骑马了,然后吕颐浩年过五旬,上马都费劲,骑马一天几百里,根本受不了,护卫给他弄了辆马车,这样速度就很慢,信息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月。 急也没用,岳诚压下心中的担忧,处理眼前的政务。 首先,十个科目的殿试,还没有进行完,上次进行到一半,让胡铨给打断了,于是他召集剩下的三甲考生,继续之前的殿试,其实剩下的科目,基本都是冷门了,没什么人关注,比如数学科、建筑科,这在宋代属于旁门左道,在官本位思想占据正统的王朝里,谁也不会在意你一个建筑工能不能得到皇帝的青睐,再好也还是个建筑工,除非顺着这个阶梯爬上别的位置,否则没人在乎。 不过岳诚不这么想,他一直想在宋朝掀起一股启蒙思潮,从根本上扭转人们对学术的冷漠,让人们认识到技术的重要性,俗话说最难改变的是人心,或许一时半会办不到,但他至少可以提高技术工种的地位和待遇,让底下的百姓看到,这也是一门吃香的营生,干好了一辈子也能荣华富贵,还能获得帝王的尊重,这样一来,就不愁后继无人了。 殿试过后,从相关的三甲考生中各自选取一人担任礼部、工部、户部、司天监等部门的要职,其余人也没让他们闲着,都去下面打下手,给大岳国的崛起发光发热。 值得一提的是,这批人里面,大多数是跟随金国北归的俘虏,也就是以前大宋皇宫里的工匠,他们带着一身的绝活,转投到岳诚手下了,而且都升官了,六部基本全是这些人。 六部官员任命完毕,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宰相人选了。 第226章--寻找郑月娥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现阶段,大名府是沿用了宋朝的官制,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皇帝的左右手分别是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也就是左相和右相。 宰相两人,一人一个领导班子,方便皇帝居中制衡,那么这两个人选就要慎之又慎的甄选了,岳诚原来的打算是,只设一个左相,让柳沅担任,毕竟现在大名府的领土和百姓都不太多,两府十三州,有一个水秀士就足够了,可是这次考试的试卷收上来一看,时政策论这一科里面,竟然有个非常出色的人才! 这张试卷通过国子监助教的层层筛选,递交给柳沅,柳沅又交给他,他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时政策论的题目是“论元丰改制的优劣”,宋神宗的元丰年间,有过一次比较大的官制改动,让考生讨论一下得失。 神宗都死了多少年了,现在的莘莘学子,估计都不知道他干过什么,一般人看见题目都懵了,这道题目下面,有一半的人什么都没写,直接交白卷了,剩下的多半是胡乱写,不值得一看,仅有的极少数考生,来自官宦世家,知道一些元丰改制的举措,但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观点很肤浅。 但有一份试卷,剖析的十分深刻,把元丰改制的目的,以及改革的优劣全都讲清楚了,基本上跟岳诚所知道的差不太多,不过他是站在后世的角度上看问题的,占了上帝视角的便宜,人家是局中人,局中人看的这么清楚,必定是人才无疑了。 岳诚立刻把柳沅叫来,指着这份试卷:“郑月娥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柳沅一笑:“陛下也觉得此人可堪大用?” “那还用说,时政策论的状元必定是此人了,水平高出其他人一大截,如果官场阅历足够,进入政事堂也是可以的。”政事堂也就是宰相办公的地方。 忽然听到柳沅叹气:“可惜此人放榜的时候没来。” 岳诚很疑惑:“为何不来?” “我也不知道,国子监的助教我都问遍了,谁也不知道他是谁,甚至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怪了,这明明是个高人,应该知道自己的水平可以在大名府当官,为什么放榜的时候不来? 岳诚左思右想,感觉此事非常蹊跷,去寝宫换了一身便服,跟随柳沅去国子监寻找郑月娥的踪迹,几日不来,国子监有了不同寻常的变化,来来往往的学生,都穿着几种固定的服装。 比如他们看到一伙人穿青衣,袍子后面贴了块圆形布料,布料上写着青龙,还有一伙人穿白麻衫子,袍子后面也有标志,是白虎……总共四种衣服,青色、白色、褐色、绯色,分别代表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这又是怎么回事? 岳诚投来疑惑的眼神,柳沅两手一摊:“你不是任命李清照为国子监祭酒吗,我已经卸任,把一切都交给她了。” 于是两人去找李清照。 李清照应该在太学院,太学院门口照例有一扇奇特的大门,门上浮雕了两个巨大的狮身人面像,开关不用人,必须回答问题,答对了才给进,不然就等明天。 一天一问。 这扇门已经成为国子监的标志了,据说这扇门上的狮身人面像是大罗金仙转世,博古通今,无所不知,一个人有多大的学问,到这里一试就知道。 李清照结合教学成绩和狮身人面像的回答正确率,给学生们分为四个等级,代表成绩好坏。 此时岳诚走到太学院,恰好看见一群人聚集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讨论着什么。 门是关着的,谁也没进去。 里面有个容貌婉约的美妇,依稀是李清照的模样,柳沅咳嗽一声,李清照回头一看,又惊又喜的迎上来道个万福:“原来是陛下,哦不,或许应该说是蒙面直讲。” 不知宫里哪个小黄门走漏了消息,岳诚蒙面来讲课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国子监,学生们都震惊了,这才知道,那位博学多才的直讲,竟是皇帝本人。 考题也是他出的。 这在宋朝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除了勤奋过人的神宗皇帝,几乎没人能比,所以他一出现,太学院的学生全都激动万分,看他的眼神都是发光的,仿佛在看神灵,充满了敬畏。 李清照示意学生们上来见礼,岳诚抬手:“不必多礼,聚集在这里干什么,为何不进去?” 李清照微微一叹:“陛下有所不知,这扇门好像是神灵附体了,无法用人力打开,必须回答一个问题,才放一个人进去,不能进去的人,当天在外院上课,外院有助教直讲,其他人照例上去提问,可是今天有个学生,回答不出问题,骂了那门神一顿,兴许把门神惹恼了,直接换了一个难题,让所有人回答,答不上来,谁也不让进!” “竟有这种事?”柳沅问。 “柳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试试。” 柳沅过去尝试。 岳诚站在后面,面露笑容,其实这狮身人面兽是他召唤出来的门神,门神的形态和斯芬克斯很像,本体是一只怪兽,脑子很聪明,系统资料库里的知识,都在它脑子里,可以说是个无所不知先生,万事通,大名智慧门神。 当初他觉得没什么大用,随手贴到太学院门上了,没想到会成为国子监的一大标志。 这时柳沅嘀嘀咕咕的回来了,李清照问他怎么样,他一脸迷惑的摇头:“我也没答出来。” “果然如此。”李清照叹道:“看来只有找到那个辱骂它的学生了,让他来给门神道歉,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正要发动学生去找,岳诚说:“不用麻烦了,什么谜语,讲给我听听。” 李清照便道:“有一件神物,可以一线传音,可以耳中轰鸣,可以把人变成聋子,这件神物是什么?” 太学院几千学生猜了半天,都猜不出来,博学如李清照和柳沅,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岳诚一听就笑了,怪不得猜不出来,这个谜底超越时代了。 这说的不就是后世的耳机吗。 第227章--原来是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他把答案告诉柳沅,让柳沅再去试试,果然开门了。 柳沅不由得赞叹道:“三郎果真是当世奇才,几千人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谜语,你一听就知道,亏我自诩博古通今,到了你面前可不够看了。” 李清照却是一脸惊讶的问道:“耳机是什么?” 这就很难解释了,后世的工业产品,说了他们也不明白,于是他随口胡编:“一种西方的法器,既然门开了,让学生们都进去吧,李大美女,你陪我走走。”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进太学院,李清照则是陪在岳诚一侧,一路为他介绍自己担任祭酒以后,实行的种种举措,相当于汇报工作,岳诚心不在焉的听了会,把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告诉她。 “时政策论科目的头甲状元,是一个名叫郑月娥的女子,你有没有见过?” 李清照一愣:“没听说过,怎么了?” 柳沅在旁边解释:“此人有宰相之才,一篇元丰改制的策论,把众多的助教都折服了,陛下看了也连连说好,可是自从放榜之后,就没有见过此人的踪影,完全消失了。” “竟有这种事,太离奇了吧。”李清照陷入了沉思,这时,三人恰好走到昭文馆,昭文馆外面有一片广阔的林地,科考报名人数太多,需要一个很大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举行的,于是李清照说:“不如去问问主持报名的几位胥佐,看他们有没有印象。” “也好。” 李清照当了国子监祭酒之后,命人收集大名府的民间着作,充实昭文馆,所以他们到那里的时候,许多胥佐正在来来回回的搬运书籍,里面还有几个木匠在装订书柜。 找来领头的胥吏一问,得知那天主持报名的有两个人,一个叫张勤,一个叫林秀,今天正好当值,便把他们喊来,两人来了之后,听说他们的来意,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李清照。 “看我干什么?”李清照下意识的摸摸脸颊,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张勤说:“报名那天,我俩不但见过郑月娥,还见过祭酒大人,你们是一起来的,怎么反倒问我们呢?” “……” 这下几个人都懵了,岳诚和柳沅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她瞪圆了美眸,蹙眉呵斥:“休要胡说八道,报名那天,我明明是自己来的,我在大名府连个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跟郑月娥在一起?” “可那郑月娥就在你前面啊,你们有说有笑,她长的美极了,不然我们也记不住她的名字。” “难道……” 两人这么一番提醒,唤醒了李清照模糊的记忆,原来报名队伍里站在她前面的女人就是郑月娥,那个人,她确实有印象,因为报完名之后,一起去回答狮身人面像的问题,郑月娥没有回答出来,她在后面小声提醒了一句,事后她还道谢呢。 当时李清照心里暗暗赞叹,此女国色天香,堪称人间绝色,真是罕见。 “原来是她。”李清照托着香腮嘀咕。 “谁?” 岳诚和柳沅异口同声的问。 她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因为只是偶遇,郑月娥究竟什么来历,她也不知道,报名也没有填写户籍住所,想找的话,也不好找,不如按图索骥来的快。 于是她微微一笑,示意岳诚稍等,径自去屋里取来笔墨纸砚,展开一张宣纸,将这女子的容貌画出来了。 李清照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才女,不但会吟诗作赋,作画也是一绝,用山水写意画的手法,轻描淡写的几笔,就把郑月娥的容貌特征勾勒出来了,然后吹干了宣纸,请岳诚观看。 岳诚上前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 “怎么是她?” 这次轮到李清照和柳沅犯迷糊了:“陛下认识她?” 好个郑月娥,神神秘秘的不露面,结果认识她的人还不少,而且最熟悉她的人竟然是岳诚,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画上的女子来自万寿殿,也就是岳诚的后宫。 画的是赵福金,以美貌着称的大宋第一帝姬。 得知是赵福金,柳沅哈哈大笑:“这真应了一句古话,不是庐山真面,只因身在此山中了,亏得我们费尽心机的寻找,找来找去,原来在自家后院里,这不正好吗,陛下直接回宫,把这位女状元请出来好了,我们外人就不打扰了。” 说罢和李清照一起告辞。 岳诚拿着那张画像,径自回宫,路上回想和赵福金相处的点点滴滴,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跟赵福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床头耳鬓厮磨,说过许多私房话,根据他对赵福金的了解,此女除了脸蛋身材,没什么过人之处,四书五经一大半都没读过,学问有限,只对锦缎和金银首饰感兴趣,每次穿衣打扮都要捯饬好半天。 妥妥的花瓶。 像这种徒有其表的女子,绝对写不出那么深刻的策论,所以……岳诚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她?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万寿殿,殿宇旁边有一座人工湖,湖边亭台楼榭,傍水而立,红花绿叶交相辉映,回廊的柱子上爬满了常春藤,夏天来这里乘凉是极好的,几个帝姬在回廊尽头的方形亭子里玩耍。 玩的好像是捉迷藏,赵福金蒙住脸,在亭子里找其它的姐妹。 “来呀来呀,我在这里。” “你抓不到我。” “哈哈,你好笨。” 一群姐妹在她身边东躲西藏,逗弄调笑,裙带飘飘,衣袂翻飞,各种颜色的裙衫来回飞舞,美的像一幅画,可是身在其中的赵福金很生气,她已经抓了半天,谁也抓不到。 最后被逼急了,随便寻个方向,向前猛地一扑,正好岳诚走过来了,好巧不巧的扑到了岳诚怀里。 其它姐妹发现岳诚来了,全都脸色大变,噤若寒蝉的退到一旁,赵福金蒙着眼睛,不知道内情,终于抓到了一个,高兴极了,抱着岳诚直蹦哒。 感觉气氛不对,忽然没人吭声了,赵福金摘了布条一看,发现自己抱的是岳诚,顿时粉脸通红。 第228章--不承认是吧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她要撒手退开,岳诚揽住她的纤腰,抱到怀中,拍拍她的娇臀:“害什么羞,光着身子我都看了多少回了。” 当初在武德园的那些事,是她一个人的小秘密,其它姐妹虽然知道她为了拿到钥匙用了美人计,却不知道做到哪个地步,此时道破,姐妹们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 赵福金羞愤交加,脸色更红了,狠狠往他胸膛上锤了一拳,抽身躲开之后,愤愤不平的啐了口:“休要胡说八道,谁跟那什么了……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小拳拳捶胸口,跟挠痒痒差不多,不仅不疼,还有点撩人呢,岳诚揉着胸膛淡淡发笑:“这话好奇怪,万寿殿是我的后宫,后宫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相当于我家的后花园,我怎么不能来?” 赵福金无言以对了,跺脚转身就走。 岳诚喝道:“站住,有事问你。” 生气归生气,赵福金可不敢违拗他,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才杀了胡铨,午门之外腰斩,拖着半截身子爬了好一会才死,惨不忍睹,他的心可不像外表那么柔和,惹恼了他,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是赵福金停住脚步,气咻咻的问:“什么事?” “这是你写的?” 岳诚拿出一篇策论文章,扔到地上,身边的帝姬捡起来,送到赵福金面前,顺便一起看了看,原来是今年高中榜首的时政策论文章,署名郑月娥。 郑月娥始终没出现的事情,她们在宫里也听说了,私下里还议论,说这是哪位女中豪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求高官厚禄,好厉害啊,显肃皇后听了,在一旁发笑,平时难得看见她露出笑脸,这倒是有些意外。 可是她们万万想不到,岳诚会找到宫里。 还点名了赵福金。 姐妹们都用惊讶的目光望着她,她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刚才还是理直气壮的生气,忽然变得有些紧张,眼神躲闪,不敢跟岳诚对视,一个劲摇头。 “怎么会是我,我才写不出来呢。” 岳诚走到她面前,托住她精巧白皙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视,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不是你,但是报名的是你,我已经去国子监问过了,好些人都见过你,你用的是郑月娥的名字,可是考试那天,你没有去,所以你只是个帮忙报名的,参考的到底是谁?” 姐妹们更加吃惊了,竟有这种事,她们都不知道。 赵福金打开他的手,转过身子,背对着岳诚哼了声:“瞎说什么呀,我去哪里凑热闹而已,才没有报名,再者说,同名同姓的不是很多吗,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 “不承认是吧?” 这会子工夫,赵福金渐渐镇定下来了,似乎觉得,自己抵死不认的话,岳诚也拿她没办法,想到这里,顿时有了底气,转过身子直面岳诚,眼波流转,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 然而她错了,错的离谱。 岳诚有的是办法让她承认,他把手放到她裙衫的领口上,顺着白皙的锁骨往下滑,食指勾住淡粉色的抹胸,轻轻往外拽了拽,说道:“有件事你好像忘了,你是我老婆,万寿殿是我家,我在自己家想对自己的老婆做点什么,随时随地都可以。” 只听呲啦一声。 薄薄的抹胸被扯烂,顿时春光乍泄,赵福金惊叫着躲闪,却躲不开他坚定有力的手腕,很快就被按到亭子中间的石桌上,岳诚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背,她站不起来,只能趴着,就像一辆车,岳诚则是准备推车的老汉,攥着她的裙衫,随时都能…… 两旁的姐妹全都吓的面无人色,走也不敢走,留下又很尴尬,低头看着地面,瑟瑟发抖。 如果这里没人,那无所谓,反正当初在洛州的武德园,都已经弄了多少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那感觉还挺舒服的,可是现在姐妹们都在身边,赵福金排行老五,这里多数都是她的妹妹,在妹妹们面前丢脸,实在是受不了,赵福金又羞又气,拍桌子尖叫:“停下,你快停下,我说还不行吗。” 岳诚哈哈大笑着松开手:“早该如此了,非要我给你上点刑。” 赵福金站起来,整理好裙衫,红着脸啐道:“这件事跟我无关,是娘娘让我这么做的。” “哪个娘娘?” 大娘娘是显肃皇后,二娘娘是显仁皇后,得知她说的是大娘娘,岳诚旋即抛下她们,去坤宁宫找显肃皇后。 比起这些闹腾的小娘子,两位娘娘就安静淑雅多了,宁静的午后,泡一壶香茗,坐在庭院的六角亭里,轻轻摇着纸扇,互相对弈,棋盘黑白相间,下的是围棋,不大会的工夫,显肃皇后已经赢了三局,显仁皇后不想玩了,摇头叹气:“姐姐果真是胸有谋略,腹含千秋,跟你下棋我就没赢过。” 显肃皇后淡淡道:“谈不上什么谋略,不过是比常人多考虑了几步。” “可是就这几步,我也考虑不到,难死我了,欸,你看那是谁?” “贼子!” 看到岳诚笑着走过来,两位娘娘的反应完全不同,显仁皇后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回到大名府之后,头一次来坤宁宫,该不会是闲着没事,让她们侍寝的吧? 后宫里有帝姬,还有皇后,虽说帝姬里面没有她们的亲生女儿,但在名分上是母女,全塞到一个后宫里给岳诚当妻妾,简直是背离人伦,所以两位皇后一直都很担忧。 这次看到他来,显仁皇后感觉不妙,起身想要躲开,显肃皇后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别怕,看我眼色行事。” 岳诚还算有礼貌,从没有跟她们动手动脚,背着手走进六角亭,瞥了眼棋盘笑道:“二位娘娘很有闲情雅致嘛,正好也会一点围棋,不如让我也来杀一盘?” 显肃皇后扬起剑眉:“好啊,不过输了是要接受惩罚的。” “什么惩罚?” “比如三个月之内不得涉足坤宁宫。” 第229章--赢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两位皇后住在这里,不让他涉足,就是不让他乱来。 他明白显肃皇后的意思,点点头道:“二位多虑了,把你们放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看押,既然你们不放心,我可以用这个赌注跟你下一盘,不过我也是有赌注的,你输了也要接受惩罚。” “可以。” “你输了必须告诉我,郑月娥是谁。” 显肃皇后有些惊讶,但她掩饰的很好,只是轻轻扬了扬美貌,思考片刻点头了:“可以。” 显仁皇后很识趣的把位置让出来,岳诚坐下与显肃皇后对弈,棋盘上残留着上一局的棋子,收进棋笥的时候,岳诚闲聊似的问:“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显肃皇后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岳诚一笑:“是啊,别人家再好,也不如自己家住的舒坦,哪怕那是个千疮百孔的草窝,可你没有家了啊,你的家被金人抢劫一空,亲朋好友走的干干净净,开封府的皇宫,已经是空城一座。” 说到这里,显肃皇后明显有些悲伤,眼神中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据说当年徽宗当政的时候,她提过不少建议,然而徽宗懒政,只关心自己收集的怪石头,把国家大事交给蔡京,几乎是不闻不问,显肃皇后总来烦他,干脆避着不见,后来酿成一场国难,成了异族的俘虏,才知道显肃皇后是真心实意的为他好,可惜已经晚了。 这些心事,显肃皇后不想让岳诚知道,免得落了下风,她直接怼回去:“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听说你的亲兄弟被我家的九皇子捉住了,关在建康的大牢里,随时都会处死,你打算怎么办?” 棋子已经全部收入棋笥中,两人一边对弈一边聊天。 岳诚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要问我,我会说交换人质。” “这也是你的愿望吧,交换人质,你们就能回建康了,可我要是不换呢,我已经准备起兵南下了,到时候把你家的九皇子接过来,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听说他要起兵,一旁的显仁皇后脸色瞬变,捏紧了拳头,然而显肃皇后波澜不惊的笑笑:“你若是明君,不会选择起兵,以你现在的肚量,吃下两府十三州已经是极限了,征讨我大宋,你没那个兵力,刚刚招募的新兵还没有操练,难当大任,建康紧挨着长江天堑,老九往后一退,你就得渡江,你有水军吗,非要强行渡江作战,只怕会铩羽而归。” 岳诚鼓掌:“赵佶果然是个昏君,讨了你当老婆,却放在后宫里不用,非要把朝政交给六贼,灭国是不是活该呢?” “我们皇族的家事,轮不着你来插嘴。” “家天下,一家就是一国,身为一国的臣民,为何不能插嘴,不但我能插嘴,人人都能骂上两句。” 显肃皇后正色道:“普天之下,谁都可以指责官家,唯独你不行,因为你造反了!” 显肃皇后是如此的刚硬,居然直接骂到了岳诚脸上,一旁的显仁皇后在下面悄悄的扯她衣襟,让她别说了,如今自己身陷囫囵,相当于俘虏,惹恼了这厮,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为了不让岳诚发火,显仁皇后还从果盘里摘了一颗葡萄,送到岳诚嘴里,然后指指棋盘:“这里好像可以落子,正好形成一个围杀的局面,为何不落呢?” 岳诚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淡淡一笑:“没必要,因为我已经赢了。” “赢了?” 结束了吗,显仁皇后有点笨,没看出来谁输谁赢。 刚才他们一边说一边落子,下棋的速度很快,快棋快杀,杀的难解难分,最后棋盘上的棋子落满,通过心算可以知道,最终是岳诚棋高一着,赢了显肃皇后三手。 岳诚是用系统计算的,十分精准,显肃皇后的脑子里可没有系统,居然也能很快的算出自己已经输了,可见是个非常有逻辑头脑的女子,不得了。 胜负已分,不能涉足坤宁宫的赌约,算是作废了,两位皇后看上去都很失望。 显肃皇后说:“如果你非要胡来,我只能以死明志。” 显仁皇后神色黯然的附和道:“我与姐姐同往。” 其实完全没必要去死,在她们住进皇宫的一刻起,百姓们就已经默认了她们是岳诚的妻妾,大名府甚至还流传着一种香艳的小册子,描写的是大宋皇后帝姬和岳诚大被同眠的故事。 不管有没有发生关系,在百姓们眼里,都已经发生了。 她们又不是处子,无法自证清白。 所以对岳诚来说,两位皇后的坚持,实在是有点可笑。 不过她们既然表明了态度,他也可以表示一下:“虽然你们也算是风韵犹存,但在我看来,算不得美色,为什么会以为我想收了你们,放宽心吧,我对你们俩没兴趣,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郑月娥了?” “你找郑月娥干什么?”显肃皇后问。 “何必明知故问。” 犹豫片刻,显肃皇后承认了自己就是郑月娥,她本名郑月娘,父亲乃是开封府皇城司一小吏,上元佳节出来赏灯,意外的遇见了赵佶,被赵佶相中,她相貌不差,而且才思敏捷,不管赵佶问什么,都答得上来,生是女儿身,却有一股男儿家的睿智,深得赵佶敬重,因此入宫之后步步高升,没多久就被册立为皇后,郑家也随着她的高升一飞冲天,成为京师望族,要是在京师的话,提起这个名字,大把人认识,她常常用郑月娥的名字出来游玩,大名府的百姓多半是北方流民,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那张考卷,显然是她看了《三年模拟五年高考》之后,手痒了,想去试试自己的学问,私下里委托赵福金去报名,到了考试的日子,自己乔装打扮,亲自参加考试的,高中榜首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她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熟知政务,元丰改制什么情况,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第230章--女宰相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说完她悠悠的吐出一口浊气:“按照大名府最新制定的律例,女子也能参加科举,你还想治我的罪不成?” 治罪倒是不会。 岳诚从袖兜里拿出三省六部的花名册,翻到宰相的一页,示意显仁皇后拿来笔墨,亲笔写下郑月娥的名字,任命她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也就是左相。 显肃皇后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因为本质上来说,显肃皇后是个俘虏,而且她的身份很特殊,皇室女眷,一般这种人在国破家亡之后,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改嫁,成为新王朝的妻妾,屈膝侍奉新主子,要么流落成官妓,在红尘之中了却残生。 以戴罪之身当宰相的,自古到今,恐怕只有一个人和她的遭遇相似,那就是武则天时期的上官婉儿,然而上官婉儿只能算是武曌的私人秘书,权柄虽然很大,没有实际任命,显肃皇后是真正得到了任命的。 这种事怎么看都很离谱。 两位皇后面面相觑,哪怕白纸黑字写下来了,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岳诚把左相的印信放到棋盘上,平推到她面前,笑道:“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你,这次你还会拒绝吗?” 显肃皇后看着那枚象征宰相身份的印信,蹙眉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是你的敌人,还要让我当宰相,难道你不怕我在大名府培养自己的朋党?” 宰相制度发展到宋朝,已经很成熟了,左相右相相互制衡,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分三班奏事,到了皇帝跟前,各自牵头汇报工作,最终让皇帝下决定,就算显肃皇后拉拢臣子,培养自己的朋党,理论上来说,只要岳诚不是昏君,单靠显肃皇后那点本事,成不了气候,最多把朝政弄的稀碎,一地鸡毛,动摇不了根基。 所以岳诚不怕她乱来,而且他相信,以显肃皇后的秉性,真要想干点什么,不会把老百姓拖下水。 他把这番话说出来,显肃皇后的眉宇皱的更深了,显肃皇后不怕与人为敌,相反,这种难得的信任让她无所适从,他们原本是敌人,不应该这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显仁皇后,显仁皇后只是个慈祥和蔼的美妇,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问她是白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印信留在这里,你考虑一下吧。” 看得出来,显肃皇后对当官很有兴趣,以前跟着赵佶的时候,只能小心翼翼的提建议,说多了还有人打小报告,说她后宫干政,现在不一样了,大岳国允许女子出仕,一上任就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也没有任何掣肘,以前的种种设想,都能变成现实,她雄心勃勃,很想试一试自己的能力,看自己跟大宋的那些宰相相比,谁干得更好。 这些岳诚都看在眼里,他把印信留下,让她考虑考虑,随后起身要走,刚刚走到庭院门口,就听见显肃皇后在后面说:“慢着,我已经考虑好了。” “这么快?”岳诚有些意外。 只见显肃皇后拿起印信,平托在手心,不急不缓的走到他面前,看这架势,好像是要拒绝,但她没有拒绝,而是提出了一个条件:“我可以帮你治理大岳国,但你必须放了其它皇室女眷,让她们回家。” “可以。” “口说无凭,立书为证。” 于是他亲自写了一道诏令,答应把囚禁在皇宫里的大宋帝姬全部送回去。 诏令写好,交到显肃皇后手里,显肃皇后看了看,把这道诏令转交给显仁皇后,宰相的印信收入怀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显仁皇后愣了会,急忙追上去问:“姐姐你去哪?” 显肃皇后平静的说:“去政事堂,为大岳国处理公务,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大宋的子民了,妹妹你就当我死了吧,回去收拾收拾,带着这道诏令和孩子们一起回家。” 原来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显仁皇后顿时流下了眼泪,握住她的手,连连摇头:“我跟姐姐一起留在这里,我也不回去了。” 显肃皇后低声道:“你必须回去,你是老九的生母,老九抓了宗泽和岳飞,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一定是为了救你,这贼子好像还不知道,他若知道你跟老九的关系,绝不会放你回去,这是个好机会,快走!” “可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勿要多言了。” 显仁皇后还想说什么,然而显肃皇后已经快步走出了庭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显仁皇后泪流不止,流亡在外的这一年多,两个老姐妹朝夕相处,互相照顾,受到金兵的欺辱,当姐姐的出头保护她,平时她则是缝缝补补,照顾姐姐的衣食起居,两人刚柔并济,处的像一对夫妻,忽然要分开,还真舍不得。 可她也不能留在这里,显肃皇后说得对,她是赵构的生母,赵构这次的大动作,必定是为了救她,她要是不走,赵构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她擦了眼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心翼翼的问:“什么时候才能走?” 庭院里的石榴已经红了,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岳诚便道:“过了中秋节动身也不迟,到时候我安排几辆马车送你们南下。” 她道个万福:“这些日子承蒙陛下照拂,陛下对我们也算礼遇有加,没有强迫我们做过什么,臣妾在此谢过,希望大岳国长治久安,与大宋永结同好。” 拿下两府十三州之后,大岳国已经有了一个国家的气象,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灭掉的,而且现如今的大宋也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显仁皇后只能祝福这两个国家世代交好。 诏令带回后宫,帝姬得知可以回家,都激动的流下了眼泪,连夜准备好行李,聚在一起,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中秋节赶快过去,夜里说说笑笑,气氛比以前好多了,唯独显仁皇后仍是一脸愁容,撇下说笑的孩子们,打开窗户,眺望皇宫另一头的政事堂,政事堂里有一位女宰相,这么晚了还没睡,她是睡不着,还是在替大岳国处理政务? 第231章--投毒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女宰相的任命在大名府引起了轩然大波,宰相之位,乃是国之重器,在两府十三州的地位仅次于岳诚,按理说,应该选择一个信得过,且有能力的人来当,他却选了一个敌国的人,还是赵佶的老婆,这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让她当宰相真的没问题吗? 第二天的朝会上,文武百官在岳和殿上议论纷纷,王贵悻悻地吐槽:“三郎好糊涂,他自以为睡了人家,就是自家人吗,没听过一句话叫最毒妇人心吗,我看他迟早栽在这女人手里。” 马破虏则是低声回道:“据说三郎根本没有碰过她,只是觉得她策论写得好。” “那就跟扯淡了,就连我这种没文化的都听过一句话叫纸上谈兵,那郑月娥之前什么都没当过,一点经验都没有,凭什么一篇文章就认定了她,天真。” “别说了,她来了。” 马破虏捂住王贵那张破嘴,指指后面,岳诚和显肃皇后一道走来,岳诚一向散漫,裁好了的龙袍他不穿,只穿闲散家居常服,一身青色襕衫,看上去就像哪家的纨绔子弟,走在他身边的显肃皇后反而很庄重,身着紫色朝服,手持笏板,佩戴宰相鱼符,满头秀发用簪子拢住,扎在幞头里面,剑眉星目,气度悠然,看上去像个英姿勃勃的男儿郎。 两人闲聊了几句,各自落位,大家一看这情景,心里都很纳闷,就算是你后宫里的女眷,也不能相信到这个地步吧,把朝堂当儿戏了。 只见岳诚坐在上首淡淡道:“有事早奏。” “我不同意她当左相!” 王贵跳出来大嚷,摆明了要跟显肃皇后作对,不能说是显肃皇后了,此时已经改名叫郑月娥。 因为王贵和岳诚的关系,大家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想看看岳诚到底支持谁,殿内鸦雀无声,按照规矩,宰相被人弹劾,必须当场交出印信,让皇帝定夺,皇帝如果想留,当场就会把印信还给宰相,或者查明真相之后,恢复官职,所以郑月娥默默地走出来,看上去毫不意外,她站到王贵身旁,摘下幞头,交出鱼符,解除自己的左相职务,在一旁听参。 这一条规矩沿袭了宋朝,王贵不懂这些,还以为自己一句话把郑月娥吓住了,主动要请辞,颇有几分得意,回头跟马破虏和柳沅眨眨眼,表示自己已经成功了,柳沅摇头失笑。 岳诚也笑了,当堂质问他:“你还记得自己的职务吗?” 王贵点头:“记得啊,河北招讨使嘛,你给封的。” 岳诚又问:“那你应该知道,你是在外领兵的大将,朝堂内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 “呃……” 王贵这时也发现有点不对了,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主要还是不懂,不懂不要紧,岳诚可以解释给他听:“首先弹劾宰相要经过御史台,你跟御史台的同僚说了吗,如果没有,你站在这里瞎嚷嚷,难道你领兵不够,还想操纵内政?” “呃……” 王贵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知道自己鲁莽了,当堂认错也不可能,回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柳沅,柳沅叹了口气,走出班列说道:“陛下,王招讨使刚刚接任,对大名府的官制还不太熟悉,念在初犯的份上,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岳诚也没想跟他计较,摆摆手:“下去多读两本书,起码把朝堂上的规矩给我学明白了,再来讲话,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挨了顿骂,王贵有点不高兴,行事还跟以前一样野,哼了声,扭头就走,柳沅在后面喊道:“陛下还没说散朝,你上哪去?” 人已经走远了,压根儿不尿他这一壶,这时如果御史台的人站出来参他一本,大不敬的罪名肯定逃不掉,然而谁也没有吭声,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皇帝的老乡,两府十三州是他们一起打下来的,不会轻易定罪。 但是既然成立政权了,总要有个规矩,不然何以服众,岳诚便道:“让他今天晚上把岳和殿广场打扫一遍,扫不干净,以后就别来上朝了,没规矩。” 处理了这些小事,宣读宰相任命,郑月娥为左相,柳沅为右相,各领一班奏事,这项任命的寓意很明显了,柳沅是岳诚拿来制衡郑月娥的,如果她没有这个本事,或者图谋不轨,不用岳诚动手,柳沅就把她给参了,然后是六部官员的任命,郎中暂时空缺,由上次选取的人才担任六部侍郎,暂时统领六部处理公务。 随后岳诚使个眼色,身边的小黄门把宰相的印信还给郑月娥,郑月娥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刚才的弹劾只当是一场闹剧。 但是谁也没想到,王贵去而复返,忽然又回来了。 岳诚皱起了眉头,这家伙要是死性不改,非要大闹朝堂,说不得要把他捆起来打一顿了,亲手抽几十鞭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收拾他,他却揣着一封状纸,急匆匆的呈上。 跟刚才的事情无关。 城东有一条北蟒河穿城而过,是城东百姓的主要水源,昨天夜里,忽然出现几十个呕吐腹泻的病人,经过各个郎中一天的勘察,发现跟水源有关,连忙写明情况,递交府衙。 大名府尹原本是马破虏,马破虏不想干,已经把印信还给岳诚了,新的人选还没定下来,送去了无人受理,衙役说宫里正在办大事,没工夫管你这些,城东的百姓都很着急,便来宫门口蹲守,看能不能碰见岳诚,好巧不巧的碰见王贵了,王贵看见有人与宫门侍卫纠缠,多问了一嘴,才知道情况。 此事涉及到一城百姓的饮水安全,岳诚当即正色道:“把诉状拿来我看看。” 王贵呈上去,岳诚低头查看,郑月娥和柳沅也凑到一旁观看,上面标明了北蟒河的路线,红叉是事故率最高的地点,发病的已经超过两百人,十五个郎中联合签名,怀疑有人投毒。 第232章--中毒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十几名郎中作证,看来下毒无疑了,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北蟒河投毒? 在这个年代,水源问题关乎一座城市的安危,此事非同小可,岳诚合上诉状,当即正色道:“大名府尹何在?” 大名府尹原本是马破虏,上次处理郑婆婆屏风案,马破虏有些失职,事后表示自己不想干了,断案这种事不擅长,不如领兵来的自在,从那以后,大名府尹就搁置下来了,新的人选始终没有选定。 马破虏左右看了看,没人站出来,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份差事,临走时岳诚又嘱咐他:“把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也带上,一是确认投毒范围,二是大面积中毒,城内的郎中估计不够用。” 马破虏领命而去。 其余人无事奏报,各自退朝,岳和殿里只剩寥寥数人,岳诚没走,让小黄门从御膳房端了碗米粥,一边喝一边看诉状上的投毒路线图,发现郑月娥站在一旁,饭碗递给她:“你也来一口?” 郑月娥翻个白眼:“没吃完的给我干嘛,我才不吃,对了,马破虏此人志大才疏,让他去调查恐怕不行,还是换个人比较好,与我同期的三甲进士江瑾头脑清醒,思维敏捷,不如让他试试。” 此人的时政策论位列第二,仅次于郑月娥,也是个人才,吏部缺人,打发他到吏部做事了,岳诚点点头,正要说话,王贵忽然冷哼道:“你什么意思,案子还没查,你怎知马大哥不行?” “我的意思是……” “别忘了你能当上宰相,还是托了三郎的福,而三郎的大名府一直是马大哥在帮忙治理,你一个后来者,凭什么在这里指责他,要我说,你也不配当宰相,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治理国家的!” 王贵是岳诚的同乡兼旧部,交情堪比兄弟,换个人绝不会跟他计较,只看岳诚怎么说,可是郑月娥不一样,当年大宋皇宫里威名赫赫的显肃皇后,打嘴仗岂会输了,她立即还嘴道:“王招讨使此言差矣,首先我能当上宰相,是因为时政策论是金科状元,并非托了谁的福气,其次,我没有指责马破虏,马破虏作战勇猛,是一名难得的虎将,但是俗话说得好,放错了地方的人才就不是人才,马破虏的归宿在疆场,而非大名府尹,此乃扬短避长,误家误国……” 王贵扬起手:“老子不听那些废话,总之你看不起马大哥,就是不行!” 郑月娥蹙眉:“谁看不起他了,不要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的是你!” “你……” 就在两人激烈争吵的时候,大名府的衙役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不好了陛下,马将军跟慈善堂的某个郎中吵起来了,不知为何,马将军非要砍了他,旁观的百姓都不同意,北蟒河边乱哄哄的一片,查不查案子先不说,恐怕要先抓人了,如何是好?” 果然搞砸了。 郑月娥淡淡道:“你看,谁也没有看不起你家马大哥,是他自己不中用。” 王贵满脸怒容却又无可奈何,回头踹那衙役一脚,呵斥道:“马大哥不是不讲理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衙役愕然:“就是刚才说的那样啊。” “放屁!” 王贵还想发飙,岳诚看了半晌,从后面踹他一脚:“人家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就可以不讲理了,别为难那衙役了,想知道怎么回事也简单,咱们亲自去一趟。” 于是三人换上常服,一起前往城东北蟒河,北蟒河曲折萦绕,将三分之一的城市网罗在内,出事的地点紧挨着一座尼姑庵,宣和年间有个得道的师太在此居住,香火极好,可惜后继无人,渐渐的凋零了,前几年恰逢战乱,尼姑庵被人付之一炬,烧的半边屋子都没了,连个乞丐都不住,成了荒庙一座,不过据说有个疯疯癫癫的妇人住在里面,每晚都发出瘆人的哭喊声,也不知原因为何。 北蟒河以尼姑庵为分界点,折向东方和北方。 岳诚站在尼姑庵前面的石墩上,眺望整个河流,对岸聚集了很多人,马破虏正在和一个郎中理论,旁边站了很多百姓,他揪住郎中的衣领,非要带他去府衙,百姓们不让,故意堵在路上,马破虏气的破口大骂,百姓们连连讨饶,却仍不让路。 果然是个不动脑子的。 岳诚正想上去处理,忽然心中一动,回头使个眼色:“郑卿,你替我过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郑月娥点头。 王贵不乐意了:“干嘛让她去,她一介女子,她懂个屁……” 岳诚道:“你要是看不惯她,就别拦着,她处理不来,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吗?” 也对哈,王贵顿时乐了,两手环胸,倚着柳树看热闹。 假如王贵是为了看热闹,那么岳诚就是为了看能力,看看郑月娥有没有能力处理复杂的纠纷,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她治理一地的水平,正好也可以平息他们二人的争执。 郑月娥过去后,询问事情缘由。 那郎中来自慈善堂,名叫李宝,贵庚五十三,在大名府开了半辈子药堂,素有善名,遇到抓不起药的病人,主动减免银钱,甚至不收钱,免费给几包草药,左邻右舍都夸他好,久而久之,就成了大名府有名的大善人,这次投毒事件,也是他先发现的,昨晚连续三个病人半夜敲门,均是脸色发紫,腿脚鳞甲疱疹的症状,而且都住在北蟒河沿岸,排查了各种原因,最终把焦点聚集在水源上,提取了之后,拿给家禽做实验,果然有问题。 兹事体大,他立即去城里其它药堂询问,得知中毒的病人足有两三百,于是他联合城内十几个郎中,给府衙上书,要求立刻截断北蟒河的水源,下发诏令,防止更多人中毒。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他不仅做了一个郎中的本分,还给府衙帮了忙,可是马破虏在他的药堂里搜查到一种果岭草的毒株,此物连带着花朵磨成粉之后,下到水中,是无色无味的毒药,非常罕见,药堂一般不用这东西入药,他的药堂里怎么会有,马破虏怀疑他贼喊捉贼,要捉他去府衙审问。 第233章--符水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走,跟我去衙门!” 马破虏揪住李宝的衣领,李宝挣扎辩解:“不是我的错啊大人,为何非要为难我?” “不是你你哪来的毒药,我看你是贼喊捉贼,故意往北蟒河里投毒,好让老百姓都去你那里看病。” 王宝拍腿大喊:“冤枉啊,小的给这些病人看病还没有收过一分钱,再说了,小的平时吃的也是北蟒河的水,往里面投毒不是把自己家人也害了……” “恁多废话,先去公堂打上五十大板,就知道真假了!” 一声令下,衙役把王宝强行拖走,四周的百姓虽说知道他是冤枉的,也不敢公然忤逆马破虏,毕竟马破虏是大名府尹,只在一旁干着急,尼姑庵前面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这时郑月娥走进去,堪堪挡在衙役的前面,那俩衙役肆无忌惮的推搡百姓,把郑月娥也当成了看热闹的,见她阻拦,噌的拔出佩刀,架到她脖子上:“你也想蹲大牢不成?” 锋利的刀锋抵着脖颈,但她脸上毫无惧色,唇角噙着冷笑,瞥视那俩衙役:“把我押回去也可以,不过没了我,大岳国就没左相了,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 最近大名府盛传,某一女子凭着一篇时政策论金榜题名,位列左相,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衙役一听这话,再看她的长相,依稀和传闻中的相符合,顿时不敢造次了,忙问她来历,她亮出宰执印信,衙役慌不迭的下跪赔罪。 宰相亲临,可是伸冤的好机会,王宝挣开束缚,扑到她脚跟前面说道:“小的冤枉啊,还望相公大人给小的做主!” “起来回话。” “小的生死未卜,不敢起,只怕这一起就见不到您了,小的着实冤枉。” 王宝翻来覆去的说自己冤枉,那么谁冤枉他的呢,按照他的说法,肯定是马破虏,马破虏听不下去这话,上前道:“郑相公勿要被这贼人蒙蔽了,他家药堂与别家不同,嫌疑最大,抓回去审一审,多半能有结果。” 郑月娥反问:“倘若下毒的是他,为什么联合街坊邻居向衙门报案,为什么主动提出封锁北蟒河,又为什么帮忙救治?” 马破虏回道:“这是贼喊捉贼,这样一来谁还会怀疑他?” “你有证据吗?” “审了不就有证据?” “屈打成招?” “此等刁民,不用刑又怎么会说实话?” 郑月娥意味深长的回了句:“别忘了你以前也是官差口中的刁民。” 揭竿而起之前,马破虏只是河北乡下一莽汉,这话戳到了他心窝子上,一时间哑口无言,郑月娥撇开他不管,让衙役去王宝的药堂,取来所谓的毒药。 此药名叫弹星草,生长在极北苦寒的苔原地带,比之辽金的地界还要往北一些,在中原属于非常罕见的植物,苔原地带也不多见,色泽微微发蓝,入口甜腻,蘸水之后吃下肚,不过三个时辰就会死掉,死的时候口鼻流血,血管暴起,眼球变色,毒性非常猛烈。 假如在北蟒河里混入弹星草,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上百号人,但实际情况远没有这么严重,中毒者除了呕吐和麻疹,没有太剧烈的症状,由此可以确定,投毒者所用的毒药,根本不是弹星草。 女宰相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替王宝洗脱了冤屈,王宝抹抹额头冷汗,舒了口气:“相公英明,此事确实与小的无关啊,弹星草是跟北方辽人互市的时候买来的,当作草药存放在药堂里,一直没用过,古书上有一些关于弹星草的记载,是个冷门偏方,小的买来只是想钻研一下药方,不敢随便入药。” 郑月娥点点头:“你最先发现的,依你看,应是何人所为?” 王宝诚惶诚恐:“小的不敢妄言。” “让你说你就说。” 回头一看说话之人,竟是大名府的当家人岳诚,原来连皇帝都给惊动了,王宝忙道:“城内的医馆有二十多家,小的与同行参详之后,一致认为这是香灰掺了磷火之后,烧制出来的符水。” “何为符水?” 王宝指指一旁的尼姑庵:“早些年这里有个得道的师太,看病救人有一手,拿不起草药的,都会去找她,她给病人炼制一种符水,据说是用隐秘的配方制成,效果不能说多好,也确实治好过几个病人,不过自从老师太去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符水了,这是我和同行的几个郎中分析水分得出的结果,其实我们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有毒。” 尼姑庵不甚显眼,不提的话,大家都没留意,岳诚闲着没事,进去溜达了一圈。 院墙一半倒塌,里面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拨开草丛,是个破败陈旧的庙宇,匾额历经风雨,已经看不清字迹,歪歪斜斜的挂在门口,斑驳的木门吱呀作响,推门进去,黑咕隆咚的似乎什么也没有,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三清雕像后面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听说这尼姑庵里住了个疯婆娘,想必就是她了。 岳诚平伸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缓步靠近,那疯婆娘看上去很紧张,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把香灰,扔了过来,此时岳诚站在门口附近,侧身躲开之后,香灰落到门外,泛起零零星星的白光,好像烧着了,他心中疑惑,看了看那些香灰,原来里面掺杂了磷火。 王贵跟他一起来的,见状立刻提醒道:“刚才王宝说尼姑庵的符水是用香灰和磷火制成的,这疯婆娘独自住在尼姑庵里,还有这两种东西在手中,会不会是她?” 岳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望着那胆怯的疯婆娘,陷入了沉思,不大会,衙役得知这里的情况,冲进来把她围住,拷上揪出来了,她浑身污垢,满头虱子,谁来扯她都要大喊大叫,无法近身,也不回答问题,马破虏对准她后颈一记手刀,将之砍晕了,喝道:“愣着干什么,把这疯婆娘带回衙门审问。”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看来都在怀疑这疯婆娘。 第234章--陈吴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升堂!” 马破虏仍旧是大名府尹,把那疯婆娘押回去之后,换了官袍,开庭审案,由于此案牵连很广,前后数百人中毒,闹的大名府人心惶惶,都不敢去北蟒河取水了,衙门外面旁听的百姓也来了不少,当然也少不了陪同审案的岳诚和郑月娥,两人分别坐在堂下一侧。 皇帝和宰相一起听审,除了郑婆婆屏风案,就数这件案子大,在场的衙役无不严阵以待,杀威棒整整齐齐的陈列在前,拉长了音调高喊威武,同时有两个皂衣公差,把那疯婆娘推到公堂中间。 力气不小,那疯婆娘摔了个趔趄,戴着枷锁跪倒在地,马破虏一拍惊堂木,指着她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疯婆娘蓬头垢面,眼神迷茫,似乎没有听见马破虏的质问,环看四周众人,嘿嘿傻笑,马破虏又拍了下惊堂木,重复刚才的问话,她还是不回答,按照律例,可以治她个藐视公堂的罪名,扇十七八个嘴巴子,让她提提神。 两旁的衙役正要这么做,岳诚摆摆手,不同意,衙役只好回去,可是这样一来,马破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问话不回,又不能打,这案子怎么审? 他在堂上摊开手,冲岳诚使个眼色,要不您来审? 岳诚只当没看见。 这时,郑月娥站出来了,她攥着一捧带有磷火的香灰,蹲到疯婆娘面前:“此物你认得吗?” 疯婆娘点点头:“认得。” “哪来的?” 疯婆娘又摇头:“不知道。” “既然认得,为什么不知道?” 疯婆娘的脑子大概有些糊涂,眨巴着眼发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坐在上面的马破虏不耐烦了,捋起袖子,脚踩太师椅:“你跟她费什么话,她脑子就是一团浆糊……” “既如此,马府尹为何判定她是凶手,要知道,凶手可不糊涂,分别在北蟒河的四个重要地点投毒,毒物刚好可以扩散到最大范围,如果没有事先策划,不会如此精确。” 这倒是把马破虏给问愣住了,照此推测,凶手不应该是她,可她住在尼姑庵里,身边恰好有制作符水的原料,不是她又能是谁呢,马破虏不甘心被郑月娥压住,不管不顾的回道:“这死婆娘一定是装糊涂,来人呐,大刑伺候,用了刑,肯定原形毕露!” 衙役拿来竹签,准备往犯人的指甲缝里塞,郑月娥大喝:“慢着!” 马破虏急了:“这个不让用刑,那个也不让用刑,这案子怎么审,要不你们来审问好不好,别来难为我,这大名府尹我早就不想当了,谁爱当谁当!” 说罢摘了官帽,往公堂上一扔,气呼呼的走了,一众衙役均是大眼瞪小眼,还能这样啊。 闹的这是哪一出? 按理说,应该把人请回来,宰相虽大,也不能随意干涉府衙的案子,可这郑月娥不走寻常路,走就走了,她并不理会,使唤衙役再跑一趟,去尼姑庵附近寻访熟悉疯婆娘的人。 还真有人熟悉她,八年前有个还俗的中年尼姑嫁人了,就住在尼姑庵旁边,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据说每到寒冬腊月,都会带着食物和棉衣接济她,她也只认得那中年尼姑。 找来此人,当堂询问。 还俗的尼姑道个万福:“回禀各位大人,这位女施主原本不疯也不傻,她叫陈吴氏,浚州人,十年前她的丈夫被人谋害,死无全尸,她到处给丈夫伸冤,结果被下狱不说,孩子都给闷死了,陈吴氏遭逢大变,难以接受,才变的疯疯癫癫,不过她有时疯,有时有时正常的,当年她咽不下这口恶气,知道谋害她家的仇人在浚州一手遮天,便到京师告御状,半路被仇家堵住,进不了京,最终流落到大名府的净慈庵,也就是北蟒河边上的那座尼姑庵,我才与她结识。” 岳诚和郑月娥对视一眼,本来审问的是河水投毒,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件陈年冤案,郑月娥便问:“看来你知道一些内情,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尼姑庵里会有香灰和磷火吗?” 那尼姑微微摇头:“香灰没什么稀奇的,净慈庵当年香火旺盛,存在斋房里的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支,许多年过去,变成香灰粉末也没什么稀奇的,至于磷火,我就不知道了,符水除了我们的恩师颍阳师太,谁也不懂,而且陈吴氏来之前,师太就过世了,不可能传授给她。” 岳诚一边听一边用手指有规律的敲打太师椅的扶手,这么复杂的案子,很久没遇到过了,还挺有意思,但他不会插手,只看郑月娥会如何断案。 香灰和磷火的出处是关键,郑月娥思虑片刻又问:“陈吴氏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糊涂?” “看见两件事物,就会清醒过来。” “哪两件?” “圆球和婴孩。” “为何?” “民女不知。” 正好公堂外面有个石狮子,石狮子口中有圆球,郑月娥命人把圆球拿出来,看她会不会清醒,还俗的尼姑提醒道:“必须是大一些的圆球,是不是石头不打紧。” 那就好办了,临近中秋,衙门里也准备了一些过节的物件,比如舞狮子的绣球,顶大的个儿,比得上半个登闻鼓,红通通的也很惹眼,拿来之后,踢到陈吴氏面前。 绣球滚到她脚边,转变方向,骨碌碌的滚到王贵面前,王贵抱着膀子打哈欠,他跟马破虏一样,没心思探寻真相,心里早已认定了凶手,待在这里纯属闲着没事干。 绣球什么的,他也没在意,可是陈吴氏看到绣球,脸上的迷茫渐渐消失了,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握紧了秀拳,满脸怒容,胸脯起伏不定,岳诚和郑月娥的脸色也渐渐凝重,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忽然跳起来,冲到王贵面前,用脑袋把他顶翻了,然后像一头凶猛的母狮子,逮住脖颈撕咬,旁边的衙役不防她有这一手,全都没有反应过来,王贵也懵了,脖子被咬出血,才想起反抗。 第235章 此话怎讲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王贵薅住她的头发,迫使她张开嘴,一脚将她踹了两三丈远,站起来揉揉脖颈,好家伙,血淋淋的两个口子,差点咬到要害,王贵气的破口大骂:“这还有什么好审的,她都狗急跳墙了,直接砍了!” 岳诚过来瞅了眼,淡淡道:“破了点皮,没事,一边坐着去,别瞎掺和。” 卧槽,这也叫破了点皮,敢情咬的不是你,王贵悻悻地啐口唾沫,去后堂包扎伤口去了,反正在他看来,不管怎么审,最后都会把陈吴氏给砍了。 这时衙役已经把发疯的陈吴氏捆住了,陈吴氏犹自挣扎不休,哭天抢地的唾骂:“天杀的张昭,害的我家相公死无全尸,还掐死了我的孩儿,我到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郑月娥顺着话茬问道:“张昭是谁?” 衙役拧住了陈吴氏的胳膊,迫使她跪下,连嘴也张不开,郑月娥使个眼色,衙役松开了手,陈吴氏腾地跳起来,脸色狰狞的道:“张昭就是张昭,还能是谁,我家相公给他当书童,他书房里的金叶子丢了,非要说是我相公拿的,还说只要休了我,就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相公不同意,张昭就用一个银子铸成的大圆球,把我家相公碾死了,呜呜呜……” 银子铸成的大圆球? 这又是怎么回事? 浚州在黄河沿岸,距离大名府两三百里,那里发生的案子,大名府这边一般不知道,不过好在衙门里有个年长的捕快,听说这件陈年旧案,这案子在浚州轰动一时,张昭是浚州的司马别驾,地方望族,一般人不敢得罪,这厮无意中看到书童的老婆来送衣服,见色起意,想把她收入账中,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就玩了一手奸计,把金叶子夹到书页里,晚上偷偷取出来,诬陷书童陈粮偷了他的金叶子,陈粮若是胆小怯弱也罢了,休妻之后还能拿到一笔赏钱,再讨个浑家过活,偏偏他生了一副好胆,别看平日里低眉顺眼,欺负到他头上,当场就回绝了张昭。 此举触怒了张昭。 张家人出了名的爱财,祖上三辈起,就喜欢干一件事,把得来的银子重铸成银球,埋到地底下,据说最大的一颗银球差不多一人高,谁也抬不动,三千多斤。 张昭把这颗银球挖出来,指着银球威胁陈粮,休妻还是不休,陈粮不休,就被这颗银球碾死了。 银球实在是太大太重了,平着碾过去,也把陈粮碾的死无全尸,陈粮就这样死了,事情发生在张家,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浚州,成为轰动一时的大案。 陈吴氏得知丈夫惨死,散尽家财,请来讼师为她写了一份血状,敲响了府衙的登闻鼓,她状告张昭夺妻害命,铁打的事实,按理说没有不赢的道理,可那天知州大人忽然生病了,没法升堂,等到能升堂的时候,已经拖了仨月,陈吴氏襁褓中的儿子被掐死,她走投无路,早已离开浚州,去京师告御状。 究竟是谁拦住了她,不好说,总之她连京师都没进,不得不逃亡北方。 听到这里,马破虏从后堂冲出来:“必定是知州和张家串通一气,事后又派人围追堵截,不让她上京告御状,官府乡绅互相勾结,统统都该杀掉!” 郑月娥冷笑:“马府尹现在知道追寻真相了,可你的作派,跟那狗官又有什么区别?” 马破虏支支吾吾:“我那是累了,去后堂休息会。” “累就接着休息,此案我亲自来审问。” 面子上过不去,马破虏这次没走,加上这件案子案情曲折离奇,他心中也好奇,便留在公堂上旁听,审问的事情还是交给郑月娥,郑月娥命令衙役制服陈吴氏,把绣球放到她面前,这样一来,她始终都是清醒的,方便审问。 郑月娥问:“昨夜子时你在什么地方?” 陈吴氏回答:“待在尼姑庵。” “哪也没去?” “哪也没去。” “你知道北蟒河被人投毒的事情吗?” “今天才知道,此事与我无关。” “可是大名府数十个郎中研究之后,发现毒药的配方里有两个重要物件,香灰和磷火,这两样东西你都有,而且昨晚没人能够证明你没有出去过,你怎么解释?” 陈吴氏发了会呆,露出仓惶惨淡的笑容,笑声越来越大,她踉踉跄跄的朝着郑月娥走去,衙役担心她咬人,用杀威棒抵住她的脖子,不过郑月娥并不怕她,示意衙役退下,紧接着看到陈吴氏惨笑着跌坐在公堂前:“我与大名府百姓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他们性命,不觉得很可笑吗,我看有些人知道了我在这里,想我早点死。” “此话怎讲?” 陈吴氏双目通红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还需怎讲,你们这些狗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得好死,全都要打入十八层地狱,为我相公孩儿偿命!” 提到死去的相公孩儿,她痛哭流涕,人又变得疯疯癫癫,绣球也没用了,在公堂上胡冲乱撞,大哭大闹,郑月娥审问不成,不禁有些焦躁,这时岳诚走到她身边淡淡道:“别审了,把陈吴氏押下去,让王宝给她看看病,改天再说。” 此案只能暂时搁置。 打发了一众差役,郑月娥坐在衙门后堂,闷闷不乐的饮茶,她以一介女儿之身出仕,雄心勃勃的要做出一番事业,结果经手的头一件案子就很不顺畅,自然开心不起来,岳诚翻看着卷宗走进来,看完交给她,说道:“陈吴氏的案子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也属正常,此事不必介怀,你刚才的应对,已经证明了你的才能,比起马破虏,好太多了。” 郑月娥仍旧秀眉紧蹙:“当年在宫里的时候,总觉得底下的胥吏昏庸无能,连个案子都办不好,现在看来,是我小瞧了民情的复杂性,是非公道,没那么容易讲清楚,对了,这案子你怎么看?” 第236章 浮出水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道:“让我说的话,我觉得跟陈吴氏没关系,只是现阶段拿不出证据。” 一旁的郑月娥微微点头,两人看法相同。 而且背后到底是谁在作祟,也找不出来,此案很是蹊跷,当晚,郑月娥把卷宗带回政事堂,连夜翻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岳诚闲着没事,在政事堂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讨论案情,直到深夜。 临近午夜的时候,忽然有个小黄门慌慌张张的闯进来,说陈吴氏在牢里上吊了。 岳诚腾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郑月娥也冷声质问:“此人带着一身冤屈,熬了这么多年都不肯死,为何现在才寻死,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小黄门哪知道原因啊,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两人连夜赶到司理院大牢,牢里灯火通明,狱卒得知此事惊动了皇帝和宰相,均是胆战心惊,呼啦啦跪了一地,岳诚走过去的时候,谁也不敢抬头。 到了大牢门口,望见里面的横梁上搭着两尺青布,布料粗糙,似乎是女子的裹腰,再看躺在草席上的陈吴氏,面如金纸,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经命悬一线。 若非某个衙役半夜路过这里多看了一眼,死了都不知道,救下来之后,立刻让郎中王宝查看,王宝看完回道:“没什么大碍了,休养几个时辰就能清醒过来。” 岳诚沉着脸:“是她寻死,还是有人想让她死?” 王宝心头一凛,忙道:“小的不敢妄言,不过根据小的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不像是主动寻死,因为她后颈有些许的淤青,脖颈没有任何摩擦挣扎的痕迹,这在常人上吊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 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半夜潜入大牢,从背后打晕陈吴氏,替她打个绞刑结,放上去的。 飞贼半夜潜入,偌大的司理院大牢,竟无一人知道,郑月娥沉声喝道:“你们都是猪吗?” “……” 牢里的狱卒跪在那里,谁也不敢吱声,倒不是害怕这个刚刚上任的女相公,而是她旁边站着岳诚,那才是他们害怕的人物,抬抬手指就能治他们死罪。 郑月娥还要再骂,岳诚淡淡道:“算了,让他们都下去吧。” 等到狱卒散去了,郑月娥说:“陛下,微臣恳请把陈吴氏接到宫里,此案扑朔迷离,把陈吴氏放在这里不安全,倘若案子还没审理清楚她就死了,那就……” 岳诚抬起手:“不,让她回尼姑庵。” “回尼姑庵?” 刚刚遭遇暗杀,怎么能送回尼姑庵呢,贼人连司理院大牢都敢硬闯,可见手段了得,尼姑庵里什么防备都没有,岂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送,郑月娥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拍拍郑月娥的削肩:“贼人已经浮出水面了,接下来让我处理。” 治好了伤势,狱卒按照他的指示,偷偷放了陈吴氏,夜色已深,陈吴氏踉踉跄跄的走回尼姑庵,破败的尼姑庵里仍是只有她一人,她就像风中的残烛,在这千疮百孔的庙宇里,裹着破烂被褥等死,然而她是死不了的,她回来不久,庙宇外面的墙根下,冒出个黑影,赫然是穿了夜行衣的岳诚。 岳诚在黑暗中四处张望,万籁俱寂,什么人都没有,他窸窸窣窣的褪去衣衫,一件不剩,然后把千樱的卡牌往脑门上一拍,与之合身,千樱的特技转移到他身上,他也可以隐形。 随后他悄悄走进尼姑庵,蹲在房梁上打盹,下面就是陈吴氏,陈吴氏毫不知情。 当天夜里一无所获,预想中的人没来,闲着没事,观察了一下陈吴氏的作息,这妇人着实可怜,来到大名府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被贼人打成跛子,做工没人要,尼姑庵还有香火的时候尚能照顾她,如今没了香火,只能出去讨饭,饥一顿饱一顿的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也不在乎什么时候死,蒙受不白之冤,家人都已去世,看样子她也不想活了,有饭就吃,没饭就睡,稀里糊涂的一天又一天,让岳诚看了忍不住暗暗摇头。 这样过了大概三四天,始终没什么动静,中秋节都过了,他曾经答应过两位皇后,要把皇室女眷送回宋庭,郑月娥每天都来问他,什么时候动身,他迟迟没有回复,只等这案子结束。 可是始终没有眉目,连他也有点熬不住了。 机会往往在备受煎熬的时候出现,就在他为此烦闷的时候,尼姑庵后墙下面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三更半夜在外面盘桓,尼姑庵紧邻西市,东西两市有宵禁,不允许百姓夜里随意出入,这种时候跑出来溜达的,不是偷人就是偷财,绝非正经人,岳诚顿时来精神了,翻到屋顶上,自上而下的窥视。 如果所料不错,这贼人十有八九是陈吴氏的仇家,故意跑到大名府陷害她,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放她回来,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岳诚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耐心的蹲在房顶上,只等贼人进来动手,然后将其一举抓获。 等了又等…… 似乎跟他的想象不太一样,那贼人没有进尼姑庵,而是往皇宫的方向去了,皇宫和这里是反方向,岳诚很迷惑,这贼人到底想干什么,算了,跟上去看看再说。 他有千樱的隐形技能在身,只要不接触,谁也看不到他,大步流星的跟在那人后面,毫无顾忌,到了东角门外,只见那贼人回头张望,然后溜到墙根下,扔上去一根飞索,麻利的攀上宫墙。 此人身手了得,三下五除二就上去了,而且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翻墙之时,一队值守的侍卫刚刚过去,谁也没看见,若不是岳诚亲自赶来,连他都不知道。 不过他越发的迷惑了,为了查清此人的来历和目的,他不动声色的跟着,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御膳房,御膳房对面有三口水井,供给宫里的全部用水,只见那贼人从怀里摸出一包粉末,掀开井盖,往井里抖了抖。 第237章 南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先是往北蟒河投毒,然后往宫里投毒,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这么做? 既然亲眼看见了,说不得要亲自问问,他不再掩饰,直接跳过去,从后面拍拍贼人的肩膀,三更半夜的,把那贼人吓一跳,瘫坐在水井旁边,回头低声喝道:“谁?” 四下观瞧,竟无一人,贼人擦拭额头冷汗,抬头看看低矮的树梢,误以为是碰到了大树,嘟囔着市井脏话,起身要走,忽然肩膀一沉,又被按住了。 这次他确信无疑是个人,噌的跳开,拔出腰间短刃,满脸警惕的寻找着,还是没人,他嘀咕:“真特娘的见鬼了……” “你是谁?” 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把那贼人又吓到了,不管声音来自哪里,撒丫子就跑,忽然脚下被人绊倒,摔了个大马趴,岳诚无影无形,收拾他还不简单。 绊倒了之后,一屁股坐到他身上,翘着二郎腿,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是谁?” 贼人满脸冷汗,因为背上什么都没有,这不是见鬼了又是什么,他战战兢兢的回道:“你,你又是谁?” 岳诚哂笑:“我是此地门神,你找上门的送死,别怪我不客气。” “门,门神?” “看不到我是吗,等你看到我,就是你的死期。” 碰见这种怪事,很难不往神神怪怪的方向想,而且这年头的人们,普遍对鬼神怀有三分敬畏,遇到解释不了的怪象,就当做是神迹,不用岳诚审问,自己就招了。 原来他跟陈吴氏没有任何关系,他是真定府某个镖局的镖师,给东方燕走过镖,有些交情,前一阵子,岳诚去真定府打听秦桧的消息,碰见东方燕的儿子为非作歹,直接把他杀了,东方燕为此怀恨在心,处心积虑的要报仇,后来一打听,得知他竟是大岳国的国君,这一惊非同小可,仇人来头太大,绝非地方豪绅能解决的,怎么办呢,东方燕思来想去,找了个功夫不错的镖师,许下重金,让他偷偷的来大名府投毒,起初进不了皇宫,便在北蟒河投毒,得知尼姑庵里有个来历不明的陈吴氏,顺便栽赃到她头上,这样一来,就不会封城调查,安全些,事实也果然如此,所有人都认为是陈吴氏,谁也没想到贼人来自真定府。 等到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他趁机摸清皇宫的地形的值守,再来宫里投毒,所用的毒药比上次更狠,只要喝下去,直接毙命,按照东方燕的交代,务必要除掉他。 如果没发现,说不定真能成功,因为他有早晨喝汤的习惯,御膳房每天早晨都会准备一碗莲子羹之类的汤粥,在早朝之前送去,比其它人的早饭都要早,可以说他是第一个喝宫里井水的人,有毒也是他先中招,可惜被发现了。 岳诚显现身形之后捉住此人,带回衙门,详细审问,果然上次北蟒河下毒的人也是他,第二天升堂判案,岳诚带着他去认罪,还了陈吴氏一个清白,陈吴氏疯疯癫癫的,一点也没有感谢岳诚的意思,反倒是之前被马破虏诬陷过的郎中王宝,特意登门道谢,送了几种珍贵的药材当谢礼。 真凶归案之后,北蟒河恢复如初,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岳诚从河渠公事里面挑选了两个水质检测员,专门从事饮水的化验工作,相信有他们的帮助以后,不会再出现那么多受害者。 “陛下,显肃皇后……呃不是,郑月娥前来拜见,这么晚了见还是不见?” 岳诚淡然一笑:“若是来侍寝,推却了她岂不是可惜。” 女相公侍寝,小黄门愕然惊呆,听见爽朗的笑声才知道他在开玩笑,旋即出去回报, 不大会,郑月娥快步走进寝宫,脸色一如既往的肃穆,今天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愧色,到了近前,稽首下拜:“微臣断案无能,没有及时阻止北蟒河的惨剧,恳请陛下治罪!” 其实她已经接近完美的复盘了整个案情,之所以没有抓到真凶,是因为这人跟所有的嫌疑人都无关,而是岳诚在真定府得罪的仇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郑月娥怎么可能猜到? 所以岳诚没有责怪她,轻轻抬手:“起来吧,你处事公道,头脑清晰,逻辑分明,把左相的位置交给你,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郑月娥颇为愧疚的垂下头:“陛下错爱了,只怕我会耽误了您的千秋大业。” “我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别废话了,等我走了,你跟水秀士通力合作,治理这两府十三州……” 郑月娥插嘴:“陛下要离开大名府吗?去哪里?” “这你不用管。” “可是……”郑月娥抿了抿红唇:“可是之前的约定还没有履行,中秋已经过了,什么时候皇室女眷才能回家?” 郑月娥用自己的效忠换回岳诚一个承诺,如果这个承诺做不到,她很难在这里安安心心的当什么女相公。 岳诚当然也知道她的目的,临走时回道:“明日一早,皇室女眷就可以启程南下,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准备一下吧。” “多谢陛下。” 郑月娥松了口气,回到万寿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显仁皇后和帝姬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大家都很高兴,连夜收拾行装,等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马车赶来迎接,想起显肃皇后孤身一人留在这里侍奉那贼子,既心疼又不舍。 显仁皇后握住她的手:“姐姐莫急,等我回到建康,立刻让老九派兵来救你!” “对啊,九哥如今是大宋天子,执掌天下兵马,把你救出来还不简单,顺便把大名府攻破,捉了那贼子也有可能呢。”赵璎珞想事情还是太简单了。 郑月娥连连摇头:“此事万万不可,老九的兵马不在自己手里,北伐无论成败,都没有好结果,不如卧薪尝胆,潜心经营江南,等到羽翼丰满之日,再出兵不迟,再者……” 说到这里,郑月娥叹了口气,大家问她怎么了。 她继续道:“再者,岳三郎此人不可小觑,胸襟宽广,有识人之明,老九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第238章--马夫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两位皇后姐妹情深,把她单独留在这里,显仁皇后着实不忍,可是也确实如她所说,赵构还没有能力北伐,思来想去,终是一叹,无可奈何的挥泪作别。 四辆马车分别载着20个皇室女眷,踏上南归的路途,随行的士卒五百人,均是红巾军里精挑细选的精兵,还有金科武状元姚平仲打头护送,只要不是碰上金兵,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眼看着大名府渐渐消散于晨雾中,赵福金长长的舒了口气,笑吟吟的跟显仁皇后说:“总算摆脱那贼子了。” 显仁皇后苦笑不语。 姐妹俩的心事,作为后辈的赵福金并不太了解,只觉得显肃皇后化名郑月娥,在大名府当女相公也是个不错的归宿,起码比在金营里受尽侮辱好得多,并不觉得感伤,此时逃离虎穴,把烦心事全都抛到了脑后,拨弄着车厢里的稻草,嘀嘀咕咕的碎碎念:“这贼子丧尽天良,欺负我们姐妹好些日子,九哥绝不会饶了他的……” “不饶又能怎样?” 赶车的马夫在前面插话,区区一个奴才,也敢跟皇族女眷瞎掰扯,赵福金不太高兴,直接怼回去:“关你什么事,赶你的马车便了,别偷听我们谈话,不然撕烂你的嘴。” 马夫非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恐怕你没这个本事,不过我是有的,你下面那张嘴早就被我家那位小兄弟撕烂了,还流了不少血,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话什么意思? 赵福金不禁愣住了,细细回味,忽然觉得马夫的声音有点耳熟,喝令停车,绕到车前面一看,吃了一惊,赶车的马夫居然是岳诚,赵福金指着他:“你怎么跟来了?” 岳诚一身粗布短打,好整以暇的握着马鞭发笑:“我怎么不能跟来?” 这时其它的皇室女眷也发现了他,均是脸上变色,显仁皇后还算镇定,却也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已经答应了放她们回家,为何又亲自过来赶车? 其实原因也简单,他之所以选择放人,是因为赵构手里握着岳飞的性命,对方有他的人质,他手里当然也要有人质,而且双方已经在书信里谈妥了,在开封府交换人质,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亲自出面,不然岳飞有个什么闪失,如何跟母亲姚氏交代。 武状元姚平仲察觉到他的心意,上前抱拳道:“既如此,卑职把这些个娘们儿捆了,免得她们半路逃跑。” 显仁皇后和诸位帝姬吓的面无人色。 “算啦。”岳诚淡淡摆手:“看着她们就好,跑是跑不了的,有这个本事,早就自己逃了,不用闹的人尽皆知,你在前面带路,只管往开封府走。” 姚平仲领命而去。 车队扮作商队,照常行进,岳诚照旧是马夫的打扮,赶着最后面的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南行,其余的帝姬聚集在前面马车里玩花牌,最后面这辆马车只有显仁皇后和赵福金,赵福金跟他有过肌肤之亲,在诸多帝姬里面,就数他们俩亲近,倒也不怕他,路上掀开车厢的帘子,从后面揪住他的耳朵质问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握住那对柔荑,顺势把赵福金拉到马车前面,赵福金一声娇呼,倒在他怀里,玉面通红,挣扎的时候听见他调笑:“我能耍什么花招,我是担心自己的老婆不要我,特意跟过来的呀。” 平时懒的多看一眼,也没有什么柔情蜜意的举动,可见他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赵福金才不信他的鬼话,这次偷偷跟着队伍南下,必定有所图谋。 至于什么样的图谋,就猜不透了,路上在驿站休息,帝姬们聚集在一起商量,有人说他不想白白的把她们送走,有心反悔,有人说他带兵南下了,帝姬只是发兵的烟幕弹,还有人说他想归顺朝廷,不好意思开口…… 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然而在显仁皇后看来,哪种猜测都不靠谱,没有一个像样的智囊在身边,单靠她们这些榆木脑袋,压根儿猜不透他想干嘛,他也不说,路上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偶尔和带队的武状元姚平仲密谈几句,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半月行程,来到开封府城外。 开封府原来的府尹是宗泽,宗家惨遭下狱之后,押送建康,开封府尹已经换人,新任的府尹是刚刚在浙江镇压了徐明事变的观察使,张俊,此人武将出身,曾在浚州安家立业,陈吴氏的案子就跟他有关,据说张家的银子铁球,就是张俊铸成的,像这样的银球,张家还有七八个,武将出身的张俊倒是颇为爱财。 正想着,姚平仲快马加鞭的回来汇报:“前面就是开封府,想必张俊已经察觉到了咱们的兵马动向,北门关闭,城外驻扎了两队三千人的禁军。” 五百人的护送队伍,在这平原地带也算是很扎眼了,不可能看不到,对方这么做,不知道是要应敌还是……岳诚沉思片刻,从袖中摸出一封手书,交给姚平仲。 “通报咱们的来意。” “是。” 皇室女眷车队原地休整,姚平仲带着手书去北门,大约一刻钟的工夫,姚平仲和张俊一起回来了,此时岳诚虽然在这支队伍里,但是官方文牒上没有写他的名字,对方不知道他在。 于是他继续扮作马夫,暗中观察张俊。 此人三十来岁,面皮微黑,脸膛瘦长,或许武将出身的缘故,不像看上去那么瘦弱,身材十分精壮,下颌留着一撮短须,抚摸着短须,跟姚平仲说说笑笑的走来。 张俊说:“阁下在大名府当上了武状元,可这天下不止是大名府,到了我大宋,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姚平仲是岳诚提拔起来的,自然替岳诚说话:“天下虽然不止是大岳国,但也不是大宋一家独大了,依我看,江南的土鸡瓦狗,不足为惧,不信可以带过来,我亲自跟他们比一比。” 第239章--你真的了解他吗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张俊深深地瞥他一眼,哂笑道:“好大的口气,张某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也不敢说这话,你才二十出头,就打肿自己的脸充胖子,不怕哪天应到自己头上吗?” 姚平仲直言:“强就是强,弱就是弱,狐假虎威这种事,终有一天会穿帮的,比如靖康年间的几场战事,不就把宋庭的老底给揭了吗,对了,那时候张府尹也在,张府尹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应该战功赫赫的,怎么没听说你跟金兵有过什么交锋呢?” 霎时间张俊的脸色涨红了,这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他哼了声:“金人过万不可敌,仗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打,此事不提也罢,皇室女眷都带来了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车队前面,姚平仲指指车队:“按照约定,全都带来了,宗泽和岳飞在哪里?” “入城便能见到。” 张俊调转马头,但是姚平仲没有跟着他走。 城外地形开阔,五百精兵对上两三千兵马也不怕,进可攻,退可守,进了城就不一样了,施展不开,所以岳诚早就提醒过他,没有看到宗泽和岳飞之前,不要入城,也不要轻易的交出人质。 张俊发现他没动,皱眉道:“你待怎样?” 姚平仲少年老成,颇有胆气,昂然无惧的回道:“不是我要怎样,而是你想怎样,你我各为其主,这次是给两位国主办事,没有任何约定,就让我入城,难道想要瓮中捉鳖?” “心思倒是缜密。”张俊环顾四周的地形,淡淡一笑:“那好,你先在这里扎营,明天此时,我把岳飞和宗泽带来,告辞。” 等到这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姚平仲走到不远处的马车旁边,躬身抱拳,赶车的马夫看上去其貌不扬,却赫然是岳诚,岳诚已经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姚平仲问怎么样,他微微摇头。 这次的人质交换凶多吉少。 当天晚上,姚平仲率队在城外扎营,安全起见,后退20里,在大芒山附近落脚,两百精兵原地驻守,姚平仲领着剩下的三百人,在山谷外面布防。 明明已经到家门口了,却还是不能回家,帝姬们都很丧气,夜幕时分,营地里燃起篝火,帝姬们在赵福金的带领下,集体来找岳诚,见了面,一字排开,往他面前一站。 篝火上的兔肉滋滋作响,岳诚头也不抬的坐在旁边,一边翻滚兔肉,一边看着面前的一排绣花鞋,咂巴着嘴暗暗摇头,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她们的来意,但还是没有主动开口。 帝姬们耐不住了,悄悄推搡赵福金,赵福金站出来,扁着小嘴质问岳诚:“喂,你到底什么意思,说好了放我们回家,家就在眼前,为什么不放人?” 兔肉烤的流油,香味飘满了营地,岳诚拿起一根串了兔肉的树枝,递给赵福金,赵福金怄气不接,他撒上青盐,自己大快朵颐,并不回话,赵福金跺脚:“你倒是说句话。” 他说:“我是答应了送你们回家,但有个前提,我家五弟必须完好无损的回来,我才能放人,今天的情形你们也看见了,他在不在这里还不知道,我岂能轻易放人?” “你家五弟岳飞?” “不错。” 赵福金跟了他这么久,对他家的情况很熟悉,知道他就这么一个弟弟,爱如珍宝,上次围困粘罕那么大的功劳都让给岳飞了,自己什么都没捞着,这次突然被人擒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赵福金同样知道,岳飞跟他的立场不同,坚定的站在大宋那边,是宋室的忠臣良将,如此忠臣,九哥又岂会为难他? 早晚会放人的。 岳诚哂笑:“你太高看你家九哥的觉悟了,你真的了解他吗?” 赵福金欣然点头:“我不了解谁了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跟我同岁,成年之前都在宫里玩耍,九哥敦厚善良,善于骑射,每次打猎回来都把猎物分给我们,像他这样的好人,岂会残害忠良?” 这话让岳诚听了,禁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在赵福金耳中变得十分刺耳,赵福金恼怒的推他一把:“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天真。” 生死关头看本性,危急时刻见真情,没有经过考验的善良,算不得善良,不能当做判断一个人的标准,要想知道赵构其人如何,只看他南渡之后,数次拒绝宗泽的邀请,甚至为了报复岳诚,把宗泽下狱,就知道此人绝非善类,他工于心计,手腕了得,善于用计谋制衡,可是面对真正的强敌,又不敢放手去干。 软弱,阴险而已。 跟善良二字完全不沾边。 赵福金看不清,只因跟他的关系太近,一叶障目,看不清真相,岳诚是可以看清楚的,而且早就把他分析透了,所以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第二天,再次和张俊会面,照例是北门,姚平仲领着一队兵马赶来,随行一辆马车,里面有两个帝姬,赶车的是岳诚,岳诚照旧装作马夫,从旁窥探会面的过程。 等了半个时辰,张俊始终没有露面,但他也没有失约,替他前来谈判的是一位皇室子弟,皇十七子,和王赵栻。 岳诚坐在车辕上远远的观瞧,越看越迷惑,当初岳飞和粘罕达成城下之盟,赎回了所有的皇室男性子孙,徽钦二宗和所有幸存下来的皇子,都和岳飞张叔夜一起回下建康了,此时他们应该在赵构身边,为什么和王赵栻会在这里? 难道封地在开封府附近? 也许吧。 岳诚没有多想,跟姚平仲使个眼色,姚平仲打马上前,抱拳一礼:“见过和王殿下,敢问张府尹何在?” 和王赵栻十七八岁,长的瘦瘦弱弱,性格也有点怯懦,说话结巴:“张俊生病了……托我,托本王来跟你们传信。” “那好,按照约定,我们必须看见岳飞和宗泽的面,才能把皇室女眷交给你们,此二人何在?” “他们去陈桥驿勘察水利,一时半会回不来,不过陈桥驿距离不远,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第240章--陷阱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姚平仲回头看了眼岳诚,岳诚微微摇头,示意这小子在撒谎,姚平仲便道:“不劳殿下大驾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反正你家皇帝的老娘和姐妹都在我手里,我等的起。” 赵栻有些急躁:“岳飞也想见你,你为何不见他?” 姚平仲笑了:“殿下谬误了,吾生于江淮,从来没有见过岳飞,他为什么要见我?” “呃……我说的是那位岳三郎。” “三郎远在大名府,如果你们同意放人,我当然可以把他带回去,让他们兄弟重逢。” 赵栻越来越急躁,脸上的不耐烦已经毫不掩饰,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瞥他们一眼,脸色十分阴沉,忽然他问道:“我还没见过皇室女眷,到底有没有带来?” 马车里有两个代表,分别是赵福金和赵璎珞,岳诚拉低帽檐,把这二人搀扶出来,两人嘴里塞着布团,无法开口,也不能让她们开口,因为她们知道岳诚在这里,拉出来让赵栻看了看,重新塞回去。 赵栻无话可说了,掉头就走。 这边姚平仲和岳诚也打道回府,路上姚平仲坦言,这个张俊有些奇怪,始终不让岳飞和宗泽露面,自己也不来,反而让皇室子弟来谈判,到底什么意思? 岳诚挥舞着马鞭,抬头看天,到底什么意思,他也摸不清,只是心头生出一种直觉,张俊在糊弄事儿,想到这里,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个主意。 “你这样……”他勾勾手指,轻声交代了姚平仲几句。 随后两人回营准备,换了一辆马车,车里塞满士卒,再次回到开封府城外,求见张俊,照例出来接见他们的是赵栻,此时天色大黑,两旁燃起篝火,在火光的掩映下,依稀看到赵栻的脸庞肿胀,似乎挨了打。 谁打的? 姚平仲心下疑惑,但也没多问,朗声道:“殿下白天的提议,我同意了,只要看到岳飞,就把其中一个人质还给你们。” 赵栻故意侧身站着,把肿胀的半边脸藏在身后,而后问道:“马车里的人是谁?” “你想要谁?” 有一件事,别人以为岳诚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那就是显仁皇后的身份,显仁皇后是赵构的生母,除了赵构,显仁皇后没有其它子女,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大宋帝姬,其实和赵构没有多大的关系,同父异母而已,由于皇室宗亲太多,除了交情好的几个姐妹,其余人并不熟悉,甚至都没怎么见过,若非为了大义之名,赵构真不一定会救她们。 但是无论如何,显仁皇后都是要救的。 所以宋庭最想要的必定是显仁皇后。 果然赵栻说:“里面是不是显仁皇后?” 姚平仲回头瞥了眼赶车的岳诚,一切都跟他之前的交代相同,姚平仲便点头道:“不错,麻烦殿下带路,咱们先去陈桥驿,等见了岳飞,就把显仁皇后交给你。” “一言为定。” 赵栻喜形于色,慌不迭的叫人备马,领着开封府的两百禁军,和马车同行,陈桥驿大约三十多里,路上有探马探路,提前在路上点燃篝火,顺着官道两旁篝火的指引,双方来到陈桥驿。 这个太祖发家的地方复兴了一个世纪,又一次衰败了,驿站断壁残垣,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所剩房屋已经不多,仅有的一栋完整宅院矗立在玉山脚下,是重新修建的官驿。 赵栻用马鞭指着官驿:“就是这里,姚统领不妨跟我进去看一看,岳飞就在里面歇息。” “也好。” 姚平仲下马之时,悄无声息的把短刃藏到靴筒里,回头跟岳诚打手势,岳诚微微点头,然后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官驿,厅堂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皂衣公差,或是独自吃茶,或是整顿行囊,不管干什么,余光都盯着姚平仲,而且整个厅堂里没人说话,气氛略显诡异。 姚平仲恍若未闻,仍旧跟在赵栻身后,赵栻领着他穿过厅堂,到了后院一间厢房门口,指着里面微弱的烛光说道:“人就在里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姚平仲一边观察四周地形,一边随口询问:“我能把他带走吗?” “别开玩笑了,没有皇兄的手谕,谁也别想带走他,除非……除非拿皇室女眷交换。” “好。” 看清了四周地形,姚平仲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入,他进去的一刻,赵栻立刻后退,昏暗的烛光在窗纸上映出数十个刀斧手,均是事先埋伏在这里的刺客,刺客一拥而上,将姚平仲团团围住。 喊打喊杀声倏然而起,烛光应声熄灭,厢房里面一片漆黑,什么情形也不知道,站在外面的赵栻脸色发白,捏着拳头等了半晌,等到惨叫声彻底没了,才松了口气。 看来姚平仲已经死了。 只要杀了姚平仲,剩下的散兵游勇不足为惧,清理了护送的反贼,皇室女眷就算是救出来了,算盘打的挺好,可惜事情不是朝着他们想象的那条路发展的。 正当赵栻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矗立门口,手持短刃,面目狰狞,踢开身边数不清的尸体,冷笑道:“吾以诚相待,殿下为何陷害与我?” 看清是姚平仲,赵栻惊得魂飞魄散,差点瘫到地上,指着他步步后退:“你,你,你还活着?” 姚平仲舔舐刀尖上的鲜血:“殿下很失望吗?” 他站在这里,就像一尊修罗般的战神,令人心生畏惧,赵栻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声音发颤的摇头:“没有,没有,刚才,对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姚平仲扔出来一具酷似岳飞的木头人,径直走向他:“这就是你说的岳飞,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必明知故问,非要我动手才肯说实话吗?” 赵栻呆呆的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两旁禁军一看穿帮了,纷纷拔出刀剑,护送他撤退,到了官驿外面,将他扶上战马,忽然惨叫声不断,那些护送的禁军,全都人头落地了,霎时间死了五六十个,鲜血染红了驿站前面的夯土地。 赵栻身边一个人都没剩下,全死光了。 第241章--卧榻之侧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等到所有人都倒下了,赵栻才反应过来,出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身穿粗布短打的马夫,那马夫将马鞭缠到腰上,扬起斗笠,掸了掸上面的鲜血,闲庭信步的走过来,赵栻随之一步步的后退。 看清他的面容,脚步倏地停住了:“你,是你?” “看来你还记得我。” 岳诚露出散漫不羁的笑容。 赵栻怎么会不记得他,当初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独自带兵驻守大名府,把粘罕的十万大军拦住,整个俘虏营里都在谈论他的英勇事迹,皇子们都说他是大宋中兴的希望,没想到他的图谋这么大,不甘心被人驱使,在大名府自立为王,建立了大岳国。 金兵退去之后,赵构对他愈发的忌惮,这次突然把宗泽等人下狱,多半就是为了制伏他。 他亲自来了开封府,事情要变麻烦了。 赵栻忙问:“你是亲自来救宗泽和岳飞的?” “殿下既然什么都知道,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岳诚用斗笠扇着风:“他们到底在不在开封府?” 如果说在,为什么迟迟不让见面,如果说不在,可能没有命回去,赵栻沉吟许久,不敢给出答案,但他迟疑的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岳诚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栻叹了口气:“许多事情跟想象的不一样,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从离开大名府说起。” “也好。” 当初岳飞绕过他,执意用粮草换回了徽钦二宗和嫡系皇子,然后和张叔夜一起护送他们南下,国破家亡,宋室衰颓,被俘了将近半年,本以为大宋的国运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还有转机,大家都很高兴,这次是怀揣着希望回去的,希望从此励精图治,再现北宋时期的恢弘气象,到了开封府,宗泽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且坚持让他们留在京师。 宗泽毫无疑问是大宋的忠臣,不仅主持了两河义军的抗金活动,还把开封府治理的井井有条,徽钦二宗对他十分信任,便同意了他的请求,两人再次入驻皇宫。 没多久,南边传来消息,赵构以建炎皇帝的身份,恳请徽钦二宗回朝,共享天伦之乐。 使者把书信送到二人手里,请他们一起回去,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给出答复,拖了大概半个月,使者再次奏请,顺便把宗泽也拉上了,让宗泽劝劝他们,可是不管怎么劝,两人就是不去建康。 其实他们不敢回去,因为在这之前,他们都经历了一件事,金国第一次南征,徽宗放弃皇位,巡幸东南,钦宗继位之后,无法忍受老爹在江南挥霍无度的生活,断了他的银钱,逼迫赵佶回来,然后把自己的老爹幽禁在宫里,哪也别去了,复辟更不可能,谁都不让见。 这就是退位的皇帝,一旦丧失了权力,自身都难保。 所以赵佶能够回到京师,已经很满足了,他不想重蹈覆辙,第一个表露出不想回去的意思,赵桓呢,自己做过的事情,当然也害怕别人这样对他,也是不敢回去,于是两人一拖再拖,待在京师死活不走。 使者等了一个月,总算是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回到建康,把情况告诉赵构。 赵构的皇位并非钦定,乃是皇族落难,各地将领拥护他继位的,说穿了不太合法,这时徽钦二宗重获自由,始终不回来,于是他起了疑心,兄长和老爹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要废了他的皇位,夺走他的江山? 赵构寝食难安,不过三天,又发一道诏令,命令宗泽立刻把徽钦二宗带到建康,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诏令送到京师,宗九娘立刻意识到,事情大条了,这是皇储之争,明眼人必须看清形势,站到有利于自己的一队,宗九娘劝慰父亲,就算徽钦二宗不想走,也得把他们强行送走,不然大祸临头。 宗泽是个执拗的人,忠诚的人,顽固的人,他认为比起这种事,最重要的还是恢复两河失地,京师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占据此地,可以收拢民心,图谋北上,比起待在建康要好的多,因此他坚持己见,关于此事没有任何答复,还是给赵构写信,让他尽快回来主持大局。 后来果然不出宗九娘所料,赵构看完他的回复,大怒欲狂,立即提拔观察使张俊为江淮招讨使,带兵北上京畿路,找宗泽兴师问罪,如果真的打起来,以开封府刚刚重建的城防,张俊不一定能打下来,但是宗泽没有反抗,直接把张俊放进来了,最终张俊当众宣读诏书,把宗泽一家全部下狱! 当然也包括在宗泽身边的亲兵岳飞,赵构得知他是岳诚的兄弟,点名要一起治罪。 就这样,宗泽卸任东京留守一职,押送建康,和他一起押送回去的还有徽钦二宗,十几个皇子,尽数以谋反大罪论处,关押在建康的天牢里,生死未知。 说完之后,赵栻惨淡的垂下头:“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九哥对我们有所提防,这开封府是肯定待不住的,当时我侥幸出城一趟,才避开牢狱之灾,不然你们也见不到我。” 岳诚则是淡淡一笑:“打金人不见你们这么积极,自家人争权夺利,倒是很热心,大宋的江山烂在你们手里,真是一点也不意外,也罢,无论谁当皇帝,都是你们的家事,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不管这些,我只问你,既然宗泽和岳飞不在开封府,张俊一直把我拖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问他。” “我问的是你,张俊到底什么主意,你应该知道,我劝你还是说出来的好,因为你现在朝不保夕,九哥已经不是从前的九哥了,他不一定会接纳你,我倒是可以给你个官儿当当,保你后半生平安。” 赵栻举棋不定,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来,忽然有个探马急匆匆的上前道:“不好了,张俊领兵夜袭营寨,恐怕是为了劫走皇室女眷。” 第242章--阴司门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一惊非同小可,岳诚终于明白过来了,张俊手里没有人质,也没想到过交换人质,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是抢人,只要抢到显仁皇后,就算成功,其它无所谓。 赵栻垂头默然的态度也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姚平仲急道:“卑职这就赶回去救人!” 岳诚抬手:“来不及了。”陈桥驿在开封府以东三十里,赶到北门玉山,快马加鞭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到那时候,恐怕皇室女眷早就落入张俊手中了。 可是也不能放任不管,白白的便宜了那厮。 思忖片刻,他对姚平仲说:“你在这里看着赵栻,我去去就回。” 姚平仲道:“万万不可,张俊夜袭,必定带了千人以上的兵马,陛下一个人过去,顶的什么事,卑职无意冒犯,只是情况如此,还不如不去,或者让卑职带兵冒险去看一看,陛下为此冒险不值。” 话没说完,一人一骑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其实岳诚也知道自己赶回去没什么用,甚至赶不到,但他有自己的考虑, 路上他一边骑行一边展开系统面板,点开自己的门神收藏界面,已经激活的门神均是彩色,此时有八个门神,每个门神下面都显示了定位,除了千樱和不空一直跟随左右,其余的门神都在各地当值,有的负责种粮食,有的负责打铁,还有的专门看守城门,一时半刻招不回来,召回来估计也不能应付现在的局面,只能另想办法。 他切换面板,在可召唤界面看到三个空位。 许久没有召唤,之前升级的门神已经给他提供了三个名额,他毫不犹豫的点击其中一个加号。 流光一闪,有位门神出现了。 不,是两位。 一个白衣一个黑衣,头戴高帽,帽檐上分别有两个大字,归和去。 两人的面相也很特别,一个男一个女,男的身穿黑衣,青面獠牙,口吐长舌,仿佛阴间出来的吊死鬼,女的身穿白衣,苍白的脸色带着两抹红,像个刚刚扎出来的纸人新娘。 除此之外,两人手心里都带着一条锁链,锁链耷拉到地上,伸缩自如,想必是他们的专属武器。 “阴司门神白伶,见过主公!” “阴司门神黑煞,见过主公!” 两人落地之后,朝着岳诚行礼,可他骑在马上,一溜烟从中间穿过去了,两人均是莫名其妙,啥意思,不待见啊,眨巴着眼看了会,才知道他的战马失控了。 这好说,阴司门神专门侍奉阴宅,宅邸里驱鬼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不但驱鬼,驱任何生物都没问题,白伶和黑煞脚不沾地的飞身跟上,看上去像是奔跑,其实两腿一动未动,速度却很快,眨眼间就到他身边了。 两人同时伸手,手中锁链激射而出,捆住战马的两条腿,马失前蹄,鸣叫着倒在地上,岳诚也从马背上摔下来,白伶眼疾手快,正好将他抱在怀里。 一股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白伶身上没有一点温度,岳诚落地后揉揉冒着寒气的胳膊:“刚才多谢二位了。” 两人整齐划一的抱拳:“为主公效命在所不辞。” 岳诚回看北方:“现在有一件急事,我就不废话了,你们能不能赶到40里之外的玉山,阻止一场战斗?” 白伶回道:“可以是可以,主公在那里必须有一块阴宅,我们才好动手。” 这就很奇怪,他单独穿越到宋代,没家也没世,哪来的阴宅? 黑煞解释道:“我们所说的阴宅,是主公杀过的人所在的坟茔,没有坟茔也可以,只要残留了主公的气味和血迹,就是我们的领地,我二人可以在这种地方随意行动。” 原来是这样,那他们的活动范围很大,不拘泥于普通门神的限制,可是岳诚思来想去,似乎用处并不大,因为他很少亲自动手杀人,以前没有发现合身技能,更是完全没有,基本都是假托他人之手。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拍手道:“动物算不算?” “算。” 他禁不住笑了:“动物也算在内的话,就好说了,昨天我在玉山捉到两只兔子,剥皮烤了,营地里应该还残留着一些气味和血迹,你们去找找。” 白伶和黑煞同时抱拳:“找到之后呢?” “除了营地里的女眷,其余人格杀勿论!” 此时40里之外的玉山脚下,正在进行一场殊死搏斗,张俊率领一千精兵夜袭营寨,营寨里原本有五百红巾军,姚平仲带走两百,只剩三百左右,负责指挥的百夫长是姚平仲的同乡,名叫鲁顺。 鲁顺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之后,立刻组织防守,营寨外围有篱笆和铁蒺藜,暂时可以阻碍敌人的战马出入,除此之外,鲁顺集结所有的盾牌,在营地中心收缩阵型,把三辆马车围在垓心,弓手朝四周放箭,长矛手投掷长矛。 效果不大,很快张俊所部就冲破了铁蒺藜和木篱笆,开始跟鲁顺短兵相接,鲁顺敞开一个口子,带人杀出去,冲杀一阵,返回圆阵中,身上七八处刀伤,同行的兄弟皱眉道:“这样不行,对方人多势众,若是冲不出去,就把小命葬送在这里了。” 说完回头瞥了眼马车,马车里是皇室女眷。 撇开这些累赘,至少增加三成活命的机会。 兄弟们等着他一句话,只要他说走,大家扔下皇室女眷就走了,可是鲁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咱兄弟是最早一批跟随三郎闯荡的,从黄河北岸营救二圣开始,连番征战数十次,这才有了大名府这么一个立足之地,你们自己说,三郎待我们怎样?” 有功当赏,有过责罚,赏罚分明,治军水平没的说,闲暇时还会发一些银子当补助,对比其它的地方派系,可以说相当宽厚了,红巾军的兄弟人人称道。 兄弟们没话说,鲁顺便道:“三郎没有亏待过我们,我们两河的汉子又怎能亏待了他,这次护送事关重大,丢了这些娘们儿,三郎的兄弟就回不来了,你们自己说,能不能跑?” 陷入绝望的红巾军精神一振,肃然摇头:“不能!” 第243章--残兵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守卫此地的红巾军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再次缩小阵地,把马车放倒,两两对扣,所有的帝姬放入其中,车厢底部较为厚实,是天然的盾牌,然后红巾军的兄弟围在四周,坚守这块小小的阵地。 张俊所部清理了外围的障碍,利用战马来回冲杀,战马的冲击力很强,每次撞到阵角,都能撞出一个缺口,每次都要损失几个兄弟上去堵住阵角才能缓解危机,后来鲁顺想了个办法,宰掉拉车的马儿,混合死掉的尸体,将这块阵地围拢起来,形成一道圆形的垄沟,战马再也不能直接冲阵,等于断掉了敌人的一大杀器。 张俊在远处观望,面沉如水,半个时辰了,区区三百人的营寨,还没有攻下来,红巾军出乎预料的顽强,这是个不好的信号,再拖下去,姚平仲就会赶来,此人武状元出身,据说武艺出众,还有千钧之力,万夫难挡,等他来了恐怕会损失更多兵力。 “来人呐。” 昏暗处走来一士卒:“招讨使大人有何吩咐?” 张俊说:“放火!” “可是敌人的营寨紧缩成一团,他们把皇室女眷围在垓心,一旦放火,恐怕会烧到皇室女眷。” “我说放火!” 帝姬也就罢了,皇室女眷里面还有当今天子的母亲,真要放火吗,那士卒抬头观瞧,但见张俊坚定的脸色中透露着狠辣,心中暗暗咋舌,放就放吧,反正出了问题也是他交差。 正巧这时久攻不下,开封府的禁军已经乏了,换上一队弓马手,点燃火箭,朝敌人的阵地齐射,只见夜空中升起千万盏橘黄色的火焰,缓缓的上升,然后快速下降,唰唰唰,落入红巾军的阵地。 鲁顺见状大喝:“把盾牌都举起来!” 天空下起了火雨,千万道火箭落下,红巾军所用的是桦木盾牌,虽说比较厚实,碰见浇了火油的火箭,算是彻底废了,火油在盾牌上蔓延,很快就没法用了,不得不把剧烈燃烧的盾牌扔掉。 没有盾牌保护,第二轮箭雨简直就是屠杀,望着夜空中再一次升起的火焰,鲁顺的心头想到一个字,死。 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把身边的尸体抬到马车上面,将对扣的马车盖住,背部因此中了六箭,被兄弟们拖下来的时候,后背插满了箭簇,胸腔已经被射穿。 口鼻流血,气息萎靡,眼看着不活了。 一起征战的兄弟全都潮湿了眼眶,将他护在身下,死也不能让他先死,他揪住面前某个人的衣袖,颤声道:“三郎是第一个给咱们发土地和银子的草头天子,他在,咱们的好日子就在,就算是死了,父兄姐妹也能安稳,兄弟们不要犹豫。” 说完这句话,鲁顺咽气了,四周的红巾军替他合上眼,抬头对视,每个人眼中都透露着决绝,他们把鲁顺的尸体塞到马车里,背靠马车,结成人墙,迎战两倍于自己的敌人。 张俊所部以为用上了火攻,就能快速拿下,他们错了,错的离谱,结成人墙的红巾军更加顽强,他们躲在尸体铸成的战壕里,每次露头,至少斩杀三个敌人,最后和敌人同归于尽才罢休。 双方的兵力都在快速消耗,红巾军只剩一百来人,张俊所部也只剩两百多,这让张俊很吃惊,皱眉嘀咕:“好个红巾军,简直是当年种家军的翻版。” 种家军的英勇无畏在北宋年间广为流传。 事已至此,张俊不得不派人回城,继续调兵,好在这里距离开封府很近,宗泽留下的兵马充足,不至于没兵,灭掉这支小小的红巾军只是时间问题。 增援大概还要半个时辰,张俊指挥属下继续强攻,双方的兵力越来越少了,只剩七八十,张俊所部甚至更少一些,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保住性命,剩余的这点兵力没有强攻,他们骑上战马,绕着阵地放箭,拖延时间。 由于人员的减少,那辆对扣在一起的马车渐渐分开了,里面的皇室女眷隔着缝隙偷窥,发现是九哥派来的人,均是暗暗欣喜,红巾军为了保护她们,每个人都战斗到最后一刻,她们却巴不得这些人赶紧死掉。 有个胆大的帝姬,从马车缝隙里跳出去,朝着张俊所部狂奔,一边跑一边喊:“救我……” “射死她!”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落入敌人手中和死了没区别,三郎不会责怪!” 红巾军的兄弟搭弓射箭,其中有两支箭透胸而过,那帝姬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会不动了,尸体被敌人带走,送到张俊面前,张俊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发现不是显仁皇后,摆摆手,命令属下直接扔掉。 这一切都落入了其它帝姬的眼中,比如赵福金、赵嬛、赵璎珞,她们惊恐的发现一个事实,张俊对她们的生死并不在意,或许根本不是来救她们的。 再也没人敢逃跑了。 增援的五百步卒很快就赶来了,张俊大手一挥,命令强攻,对面的红巾军只剩三十来个,均是身负重伤,一次就能大功告成,增援部队如狼似虎的冲上去。 他们以为自己是来收拾残局的,可是战局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顺利,冲到半途,忽然冒出两个怪人,他们一男一女,一黑一白,手里攥着黑黢黢的锁链,脸上画着怪异的妆容,头戴高高的毡帽,发出瘆人的怪笑。 “愣着干什么,速速给我拿下!” 夜色漆黑,站在后面的张俊可能没看见,喝令属下继续进攻,经过短暂的停留,增援部队朝那二人冲过去,那二人便是白伶和黑煞,只见他们伸出手。 手中的半截锁链忽然变长,像飞舞的黑蛇,在空中流窜,当当当,插入前排士卒的肚脐眼,霎时间这些人无法动弹了,与此同时,锁链分叉,延伸出更多的锁链,接入更多的肚脐眼。 不大会,整个援军部队都被锁链控制,白伶和黑煞攥着锁链往回抽,抽出数百个黑影,他们在黑暗中嚎叫挣扎,仿佛灵魂被抽出来了,肉体在后面一动不动,扑簌簌的倒下。 第244章--祭奠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张俊只看到自己的人接连不断的倒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他问身边的亲兵:“红巾军不是只剩三十多个吗,为何杀伤力仍旧如此惊人?” 亲兵回答不出来,打马上前查看,借着昏暗的火光,看到这二人的诡异举动,骇的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跑回来汇报,张俊也惊呆了:“妖术?” “是不是妖术小的不敢讲,但刚刚所见,没有半句假话!” 增援的兵马已经全部倒下,看样子是死了,而且死的莫名其妙,双方都陷入了极度的震惊,彼此对视,没有任何举动,站在中间的两个阴司门神,则是手握锁链,轻蔑的看着他们,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后方蹄声隆隆,惊醒过来的张俊猛然回头,这个动静,肯定是姚平仲带人杀回来了,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张俊不敢应战,旋即挥手喝道:“撤!” 白伶和黑煞眼看着他们走远,没有追击,因为阴司门神划定的阴宅范围不包括开封府,他们无法追到那里,等了片刻,岳诚和姚平仲双双赶来。 营地里硝烟弥漫,已是一片狼藉,垓心堆满了尸体,围绕两辆对扣的马车,形成一座环形的小火山,在夜色中望去蔚为壮观,或者不如说是惨烈。 仅有的两百红巾军进行了殊死抵抗,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除了擅自逃跑的某个帝姬,其余人质完好无损。 岳诚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一边听属下的汇报,一边看着死去的兄弟,眼角也泛起了泪光,各种情况他都预料到了,唯独没有预料到他们会顽强到这个地步,他小觑红巾军了。 抬头眺望无垠的夜空,让眼泪憋回去,深吸口气问道:“此战的统领是哪位豪杰?” 幸存下来的兄弟齐声道:“鲁顺。” “鲁顺,好。” 他从空间佛里取出五千两白银,交给张青,让张青跑一趟大名府,找到鲁顺的家人,把这笔钱给他们,同时留下一道口谕,只要大岳国存在一天,他就保他们鲁家一世荣华。 其余牺牲的士卒也按照这个规格发丧,唯一可惜的是,由于京畿路不是他们的地盘,不能拉回去埋葬,只得在这玉山选一个风水宝地,就地掩埋。 第二天清晨,岳诚上山,在挖好的坟茔上吊唁,一座都没有遗漏,祭拜到最后几座坟头,偶然听见林子里传来低沉的啜泣声,循着声音过去一看,原来是赵福金。 经过昨夜的那场乱战,赵福金的衣裙肮脏凌乱,裙角因为战火的缘故,变得焦黄,鬓发沾染了泥泞,看上去像个落难的小花猫,她蹲在大树下面啜泣,眼圈都哭红了。 岳诚有些疑惑的问道:“据我所知,你们巴不得红巾军战败,红巾军战败了,张俊就能救走你们,既如此,为何在此哭泣,这不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赵福金擦了眼泪,别开头,不予理会,岳诚拽住她的手腕,往坟茔那里拖拽,她急道:“你干什么?” “他们因你们而死,磕头祭拜一下,不算过分吧?” “只怕这些死去的英灵会嘲笑我。” “此话怎讲?” 赵福金惨淡一笑:“张俊根本不是来救我们的,他放了两轮火箭,阵地里面最大的目标就是车队,火攻一定会把马车烧焦,若是为了救人,不会出此下策,他想让我们死!” 岳诚道:“看来你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价值,我实话告诉你吧,像你们这样的帝姬,回到建康之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亲事不好弄,文武百官不会要你们,低阶的胥吏你们又瞧不上,要么下嫁,要么常伴青灯古佛,因为谁也不知道你们在俘虏营里是否被金人蹂躏过,赵构留下你们,等于给自己添了一堆累赘,所以他并不想让你们回去。” 虽然早就猜到了,真正听他说出来,还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赵福金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明亮的眼睛也浑浊了,少顷她幽幽道:“既然如此,又为何派人过来,难道是为了灭口?” “灭口倒也不至于,他们要救的不是帝姬,而是显仁皇后,至于为什么,你应该明白。” 赵福金当然明白,其它帝姬也明白,因为显仁皇后是赵构的生母,不能不救,不救的话,来日授人以柄,皇位都坐不稳,张俊来到开封府,想必就是执行这个任务的。 什么兄妹之情,说穿了就是个笑话,想到这里,赵福金越发的伤心失望,站在死去的红巾军坟茔前面,泪如雨下,伤怀的不是他们为她而死,而是自己江河日下的处境,这是不是也是个笑话呢。 经此一事,双方等于是把底牌亮明了,张俊摆明了不想要帝姬,岳诚也不会把显仁皇后白白的送给张俊,这些帝姬何去何从,还没有说法,岳诚便道:“建康不是你们的家,想必你们也不会回去了,接下来去哪,随你们吧,我不会强留。” 赵福金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滚滚而下,伤心欲绝的瞪着他:“你也要撵我们走?” “不是说了吗,随你们的便。” 说罢他朝着坟茔做个长揖,转身离去,留下赵福金在原地发呆。 这一战的善后工作耽搁了不少时间,营地还扎在玉山脚下,期间张俊没有派兵骚扰,可能被阴司门神的妖术给震住了,正好也给岳诚腾出了一些时间,因为他打算接一个人。 以阳谋击溃张俊。 等了大概七八天,一辆姗姗来迟的马车来到玉山,从车里走下来一个目光呆滞的妇人,妇人脚步迟滞,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看上去呆呆傻傻,若非有人搀扶,不知道会流落到什么地方。 随行的是王贵,王贵也是一身平民装扮,下马后,揪住妇人的衣袖,领到岳诚面前:“人给你带来了,找她干什么,上次北蟒河的案子不是已经给她洗脱嫌疑了吗?” 对,这个呆呆傻傻的妇人,就是陈吴氏。 陈吴氏一家被张昭所害,张昭是张俊的同族兄弟,早在几年前就跟着张俊一起从军了,现今应该也在开封府,岳诚接住陈吴氏,抬头回答王贵的问题:“她身上还有一件大案,明天我们去一趟开封府,替她伸冤!” 第245章--又是陈吴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宗泽把开封府经营的太好,以至于岳诚想要明打明的进攻,几乎不可能获胜,他手里的红巾军一共十万,其中五万是新兵,另外五万可堪一战,倘若大军开拨,主动攻城,面对的是北门三重瓮城,当年金兵到了这里,也是望而却步,根本打不下来,利用大臣和豪绅的私心,数次蛊惑,才用计策拿下这座城池,以金人的兵力都拿不下来,更何况是红巾军。 而且,他也不可能绕过这座城池,直接去建康,假如绕过去不打,将来在长江边上跟赵构对峙,腹背受敌,无异于自己去送死,思来想去,还是得解决掉这个麻烦。 不然连岳飞的面都见不到。 怎么解决呢,思考了几天,他决定利用陈吴氏的案子,亲自到开封府告一状。 姚平仲等人听了他的想法,均是皱眉不解,姚平仲问:“咱们这次南下是为了解救岳飞和宗泽,跑到开封府告状是什么意思,这跟解救人质有什么关系?” 他回道:“相当于曲线救国,张俊若是闭门不出,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也不会老老实实的交出人质,甚至人质根本不在这里,绕过去也不行,所以必须想办法拿下开封府,至于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嘿嘿……” 他小小的卖了个关子,没有细说。 既然是伪装成平头百姓,细节方面自然要做足了,玉山附近有一些砍柴人,经常挑着扁担进城换东西,他也劈了几捆柴火,装到扁担里,然后把自己本就破旧的青衫扔到泥地里滚了滚,捞出来晒干,重新穿上,脸上抹点黑灰,依稀有了几分贫农的模样,翌日收拾行,挑着扁担进城,同行的还有陈吴氏。 陈吴氏还是那样,平时呆呆傻傻,一旦看见圆球和孩子,就发疯哭喊,岳诚和她扮作夫妻同行。 到了北门外,发现核验比平时严格的多,进出必须有路引,但凡是黄河以北的人,一律押送衙门审问,估摸着是担心大岳国的探子混进城里,因为黄河以北就是大岳国的地界。 这可把岳诚难住了,他事先没想到核验这么严格,没有准备路引之类的凭证,陈吴氏闷着头发呆,领到哪儿走到哪儿,问她也没用,正发愁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拍他肩膀。 回头一看,竟是赵福金。 赵福金这次出门刻意打扮了一番,可谓是珠翠满头,披红挂绿,衣衫装饰都很惊艳,乍一看像是哪家出来的大小姐,手里还攥着几张出入开封府的路引。 岳诚打量着她问道:“你来干什么?” 她哼了声:“我就知道你进不去,但是我能进去。” “你不怕被人认出来?” 她一脸傲娇:“看守城门的小卒子,有几个见过帝姬的,只怕我把身份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信,再者说,那都是前朝旧事,现在他们可不把帝姬当回事。” “那你凭什么……” “别忘了我生在京师,长在京师,京师就是我家,如果每次出城游玩都要走正门,一年也出不来几次,所以我们皇子帝姬每个人手里,都有几张伪造的凭证,你看这个,这是银山米行顾员外家的路引,这是昌盛酒楼武员外家的路引,这里还有好几个,都是京师有头有脸的豪绅,量他们也没胆子细看。” 岳诚接过来看了看:“你确定这些豪绅还在京师吗,去年京师大乱,许多豪绅为了凑齐金人的勒索,破产了。” “在不在不重要,路引是真的就行,就算当初逃跑了,重新回来做买卖,城门侍卫管得着吗。”说罢她拿走路引,昂首阔步的走向城门,半路回头,见他还愣在那里,跺脚道:“平日里看着精明,怎么忽然变傻了,你和那疯婆子扮作我家的下人,进城还不容易?” 说的也是。 于是他扔了扁担,扮作下人,顺利的跟着赵福金进城了,而后直奔开封府衙,府衙一侧矗立着一面九尺来高的登闻鼓,鼓面巨大,旁边有衙役值守,鼓槌在他们手里,倘若想要告状,必须先跟他们说明情况,一般还要给点利钱,三五十两不嫌多,三五十文也不嫌少,主打的是那份心意,当然了,你要是执意不给,他们也没办法,顶多瞅个空子给你穿小鞋。 岳诚到了这里的第一件事,不是给衙役小费,而是找个无人的角落,把自己刚刚召唤的门神放出来,白伶和黑煞跟其它门神不同,想让他们发挥威力,必须在固定地点建立阴宅,所以他来之前准备了一只活蹦乱跳的母鸡,到这里直接杀掉,留下印记,两位阴司门神就把此地当做他的阴宅,随时支援。 安排妥当便去告状。 找到值守的衙役,随手扔过去一锭银子。 许久没有碰见这么大方的苦主了,衙役受宠若惊,屁颠屁颠的迎上来笑道:“公子要到衙门告状吗,有没有状纸,若是没有,小的可以帮您找讼师写一份。” 他亮出自己写好的状纸,指指登闻鼓,衙役立刻帮他敲鼓,咚咚咚,鼓声惊醒了里面的公差,一顿忙碌之后,跑出来喝道:“何人在此击鼓,倘若无事,先打五十大板!” 收下银子的衙役跑过去,递上状纸,对方接了状纸一看,惊出满头冷汗, 因为这份状纸状告的是新任开封府尹张俊的族弟,张昭,告他诬陷忠良,滥用私刑,夺妻杀子……一共十条大罪! 开封府的推官收起状纸,警惕的打量岳诚,以及他身边痴痴傻傻的陈吴氏,然后问道:“这份状纸是你的?” 他微微点头:“不错。” “你可知,张昭乃是新任开封府张俊的族弟?” “知道。” “好,好,好。” 那推官连说了三个好,让他在这里等着,快步走进后堂,把这份状纸交给府衙主簿,说明情况,与此同时,消息在府衙里传播,差役全都知道了他要状告府尹大人,谁也不敢亲近他,刚才收了他一锭银子的衙役,把银子还给他了。 第246章--告到你头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府衙后堂。 一个道士正在开坛做法,道士身着青衫道袍,手握七星宝剑,脚踏五芒星阵,围绕着坐在中间的张俊来回兜圈,嘴里念念有词,家中女眷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里全是担忧。 自从那天去了一趟玉山,张俊就睡不着了,闭上眼,全是黑白无常的身影,感觉一旦睡着,魂魄就会被拘走,有人在旁边看着还好些,勉强能睡一两个时辰,很快就会惊醒,浑身直冒冷汗,脑中惊惧。 家里父母妻儿见此情景,感觉是沾染了脏东西,请来道士做法,据那道士说,玉山一战非常诡异,并非人力所为,从痕迹上来看,那些死去的士卒更像是被鬼神拘走了魂魄,张俊离得太近,被摄魂术惊扰了。 领兵打仗的将领,一般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说辞,不然还怎么领兵,可是上次所见,确实超出了他的认知,不仅是他,当时所有逃走的将官,回来都病了一场,提起那晚的景象,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事非常古怪,以至于张俊也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请来五龙山的得道高人,开坛做法三日,感觉好了些,按照这位高人的指点,只需再过四天,就能彻底驱除身上的邪妄,所以这几天他什么也没干,哪儿也没去,就待在家里静养。 老道士绕着他疾走,念诵咒语,忽然有个衙役急匆匆的闯进来喊道:“不好了……” 家眷对其怒目而视,那衙役生生的把后半句话憋回了肚子里,这时张俊挥挥手,示意那老道士先退下,然后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不是说了吗,开封府的公务自行打理,不必上报。” 衙役犹豫片刻回道:“可是今天突然有个人,跑到府衙状告您的族弟张昭夺妻杀子,引来许多围观的百姓。” “有人状告张昭?” “不错。” 张昭虽然不是张俊的亲兄弟,却是一块长大的同族血亲,交情笃厚,后来一起去西北参军,出则同往,入则同铺,好的几乎要穿一条裤子,后来他投奔康王,还特意拉上了张昭,两兄弟从龙有功,都得到了重用,不过康王殿下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太喜欢张昭,把他打发到了泗水一带当知州了。 好些日子没见,还有些想念,本打算这次搞定了开封府的事情,路过泗水去看看他,没想到从旁人的口中听见了他的名字,张俊回过神,面色不悦的问道:“何人状告张昭,怎么告到我头上来了?” “状纸在此,大人慢看。” 张俊接了状纸,先看底下的署名,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让他乍一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这个名字非同一般,在朝廷里几乎没人敢提,提了官家就不高兴,几乎成了禁忌。 可是此刻就写在状纸上。 他不由得失声念道:“岳诚?” 抬头望向报信的衙役,衙役也知道这个名字非同小可,急忙摆手:“小的不知道是不是大名府的那个反贼,想来应该不是,那厮贵为皇帝,怎会跑到开封府来告状,所以小的也没问。” “哦。” 张俊也觉得是这样,岳诚不可能来这里,如果来了,上次交手应该会看见他,可是领头的明明是大名府的武状元姚平仲,没见到他,话虽如此,终是压不住心中好奇,停下法事,想要去看看。 那老道士上前阻拦:“此事万万不可,贫道早就说过,开坛做法期间,不能见生人,否则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魑魅魍魉还会找上你,夜夜不得安宁。” 妻子娘亲也来劝慰:“状告的是张昭,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啊,而且状子里写明了,是一件陈年旧案,发生在浚州,两地相距甚远,一时半会哪里说得清楚,还是别管了,交给府衙的主簿和推官即可。” 正巧府衙的推官和主簿都来了,站在堂外抱拳:“肯定是刁民诬告,大人不必介怀,一顿庭杖就能打发了他。” 张俊皱眉:“不要胡作非为,开封府与别处不同,百姓们敬仰宗泽的威名,前来投靠报效的不在少数,突然把宗泽下狱,已是犯了众怒,没看见每次出去,都有百姓对我们怒目而视吗,此时没人挑头闹事,不代表以后不会,所以在这里当府尹,处处须得小心,能够公正处理的,必须公正处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这个道理不用他说,属下都知道,宗泽在开封府就是天,皇上来了都不一定有他好使,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好不要触怒他的信徒,好在这件案子跟宗泽无关。 属下便道:“府尹大人是要亲自审理此案吗?” “外面百姓不少吧?” “不理会也没什么。” “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说罢他换上官袍,去了趟府衙。 府衙外面果然聚集了许多百姓,因为状纸复印了上千份,在大街小巷散播,许多人都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再则,茶馆酒肆的说书人也不知是收了钱还是怎的,都拿这件案子开涮,不到半日的工夫,张昭和陈吴氏的案子已经全城皆知。 张俊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审理此案。 升堂问案。 他高座上首,指着下面二人:“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陈吴氏没什么反应,稀里糊涂的站在那里,好像在梦游,另一人则是轻摇纸扇,低头发笑,忽然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张俊:“建炎朝从龙功臣之一,终于有幸得见,在下岳诚。” 朝廷里一直有人提议剿灭大名府的贼人,关于他们的画像,张俊也看过,此时跟岳诚一对视,猛地心头一跳,没看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领头造反的岳三郎啊。 张俊正色道:“你究竟什么来历?” 岳诚笑的颇有几分玩味:“咱们可是实打实的邻居啊,怎么能问出这么无知的问题,往北看,两府十三州是谁的,又是谁顶着金国的压力,替你家主子分担了金国的兵力威胁,你要替你家主人给我说声谢谢才对。” 第247章--讲不讲道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果然是你,岳三郎!” 张俊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三个字,同时握紧了拳头,张俊这次北上的任务有两个,一是营救显仁皇后,二是寻找大岳国的破绽,写成奏折汇报给赵构。 可以这么说,赵构对这个北方的屏障,没有任何感恩之心,只觉得这反贼压在自己头上,出尽了风头,最好早点灭了他,赵构表露出剿匪的意思,属下的将领当然愿意投其所好。 至于找金人报仇,整个朝廷上上下下谁也不提,仿佛受过的屈辱没有发生过,张俊本人甚至有过一个有名的提议,南归南,北归北,南北互不侵扰,方得平安。 赵构选择南迁,不能说没有张俊的功劳。 他们走了,这块无主的失地,肯定有人霸占。 岳诚不占,那就是金国选择的傀儡霸占,比如刘豫和张邦昌,岳诚把他们都杀了,两府十三州自然成了他一个人的地盘,现在朝廷又看不惯他一家独大,想把他剿灭。 啧啧,讲不讲道理了? 对着这群怂蛋,没什么道理好讲,岳诚合上纸扇道:“府尹大人要抓我吗,如果抓,现在就可以动手,如果不抓,我可要说道说道你的家事了。” 张俊生性多疑,看到一个反贼头子单枪匹马杀到他家门口,直觉这事不简单,没敢轻举妄动,招招手,把自己的亲信喊过来,让他带人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反贼混入城中,然后才说:“本官主持一方政务,自然要秉公办事,不管你什么来历,到府衙告状,首先要做的就是审理案件,说吧,你有什么冤屈?” 岳诚瞥了眼快步离去的亲信,淡然笑道:“大人英明,其实在下没有任何冤屈,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这个疯癫妇人,她叫陈吴氏,浚州人,相公曾经在张家做书童,大约八年前,张昭看中了她的美貌……” 他把浚州有名的银球案复述了一遍。 此地距离浚州不远,旁听的百姓里面,有不少都是浚州逃难过来的,听他说起此事,私下议论道:“原来是这件案子,我听说过啊,确有此事,那书童被张家自铸的银球碾成了肉饼。” “原来陈吴氏是那肉饼书童的老婆。” “死的真惨,不同意把老婆给人做小妾,生生碾成了一滩烂泥。” “这妇人也是个贞洁烈妇,为了替夫君伸冤,前后奔走数年,几次想要进京,都被张家的人给拦住了,如果真让她进京告御状,说不定会成为一件轰动朝野的大案。” “许久没有她的消息,还以为被张家的人害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唉,已经被逼成了疯子。” “刚才听见了吗,替她伸冤的这位小郎君,貌似是个大人物,北边大岳国的反贼头子。” “假的吧,那人怎么敢跑到开封府?” “真假先不说,且听他如何伸冤。”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渐渐停下,人们远远的观望,这期间,岳诚又读了一遍诉状,要求很简单,让被告张昭来开封府受审,双方当堂对质,说一说这件陈年旧案。 张俊面沉如水的回道:“恐怕不行,张昭如今是泗水知州,朝廷命官,一来距离遥远,二来不归我统属,我无权让他过来受审,三来,你一介平头百姓,想要状告朝廷命官,先要打你二十大板,你挨是不挨?” 岳诚气急反笑:“哈,这是什么道理,我来告状,反倒要吃板子?” 张俊说:“此事早有先例,非是我一人专断,如果你不想挨这顿板子,那也可以,你去泗州衙门,带着状纸直接去告他,门当户对,正好告到他头上。” 泗州距离开封府一千余里,等他带着陈吴氏到了那里,起码一两个月,到时候张俊早就把消息告诉张昭了,张昭可以托病不出,也可以趁机调任,甚至直接派人半路截杀,有的是办法应对,这显然是托词。 张俊又说:“你也可以让陈吴氏吃下这顿板子,毕竟苦主是她,不是你。” 陈吴氏经受了数年的折磨,精神濒临崩溃,身体也很衰弱,杀威棒可轻可重,打的如何,全看老爷们的心意,张俊若是存心打死她,二十板子也能要了她的小命,到时候死无对证,草草了事,这件案子就没了。 真是好算计。 岳诚一个没忍住,直接骂到了张俊脸上:“你特么还真不要脸啊!” “大胆!”张俊猛拍惊堂木,冷冷的喝道:“我不管你什么身份,胆敢在此侮辱上官,一顿板子跑不了你的,你说吧,到底是自己俯首认罪,还是让衙役来帮你认罪?” 开封府的衙役围拢过来,看样子要帮他认罪,旁观者均是暗暗心惊,这就是状告上官的下场,随便寻个借口,就能将其当场打杀,至于案子如何,恐怕没机会叙说,至少也要熬过这顿板子。 忽然听得一声惨叫。 两个人隔着墙头飞进来,落到公堂之上,摔的头破血流,看打扮是府衙的胥吏,随后,墙头上冒出几十个粗布短打的男人,领头的赫然是姚平仲。 姚平仲手里的弓箭指向张俊,同时喝道:“狗官,敢动我家主公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命丧九泉!” 底下的衙役慌作一团,在下面设置包围圈,将这些反贼团团围住,回头问张俊,要不要直接拿下,张俊倒是很淡定,这里可是开封府,区区几十个反贼,掀不起什么风浪。 张俊一面派人调动兵马过来增援,一面淡淡摆手:“这顿板子先记下来,直接说案情吧,张昭是我族弟,本官可以代替族弟,与你对簿公堂。” “那好。”岳诚道:“此次南下路过浚州,顺便走访了一下当年张家的祖宅,不巧,寻到一个故人,当年也在张家做家丁,与被害人有些交情,熟知此中内情,可否带上来作证?” 张俊抬手,示意带人上来,这一切似乎早有计划,站在墙头上的姚平仲打个手势,立刻有人从衙门对面的胡同里走出来,领着一个证人,来公堂上作证。 听审的百姓均是暗暗咋舌,这陈吴氏,真是傍上了大靠山,为了一件陈年旧案,跑到开封府大闹公堂,跟府尹老爷都翻脸了,案子还能审下去,不简单,真不简单。 第248章--秋后的蚂蚱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跳,接着跳,秋后的蚂蚱,我看你能跳到哪儿,张俊自以为掌控了大局,并不在意岳诚此刻的嚣张气焰,抬抬手,示意证人可以开口了。 那人便道:“小的杜小五,浚州马场镇人,八年前在张家做家丁,跟那被害的书童是同乡,同住一个屋,我们两个轮换着打扫屋舍,洗衣也是轮换,事发的那个月,正好轮到小的,小的没看见屋子里窝藏过什么金叶子。” 张俊反问:“他若是有心窝藏,会让你看见?” “这……” 杜小五不知该如何作答,回头瞥了眼岳诚,岳诚道:“有什么说什么。” 杜小五便道:“大人说的也对,他若是偷偷的把金叶子藏到别处,小的不一定会发现,总之,我们所住的屋舍里没有,事发当天,张昭把他全身衣服扒了,也没搜出来,这都是我们下人亲眼所见,直到他第二次走进书房,才突然搜出来的。” 这时岳诚插话:“为什么第二次走进书房?” “因为张昭让他进去拿东西。” “拿什么东西?” “不清楚,反正他出来之后,再搜他的身,就从他袖兜里翻出了金叶子,张昭大怒,说他偷了府上的钱财,他看上去有些错愕,反问张昭,不是你让我拿的吗,两人为此争辩,我们下人也都听见了。” 岳诚正色道:“你的意思是,他第二次进书房,是在张昭的授意下,进去拿金叶子?” “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把所见所闻如实的汇报给各位大人。” “很好。” 说完证词,杜小五便要下去,张俊忽然喊住他,阴恻恻的暗示道:“知道作伪证什么下场吗,轻则当庭杖毙,重则五马分尸,你还是想清楚了再说不迟。” 这话把杜小五吓的够呛,连忙跪下自证清白,发誓刚才所说都是实话,没有一丁点的假话,若是假话,天打雷劈,张俊不耐烦的挥挥手,让衙役把他带下去。 随后竟说:“一面之词,不足以当做凭证,而且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有没有记错,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押后再审,这样吧,十天之后再开庭。” 张俊有心回护族弟,对不利于张昭的证词视若无睹,然而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案子没什么难点,张昭十有八九是诬陷了那书童,进而把陈吴氏一家给谋害了,可惜时间过了太久,张昭本人也不在开封府,无法对证。 庭审过后,岳诚在开封府找了个客栈,安置陈吴氏, 随行的几人在客房中商议,赵福金说:“你这办法不太行,张俊现在是开封府尹,开封府他一个人说了算,就算他有心袒护张昭,你又能拿他怎样?” 岳诚倒是心大,叫来酒菜,一边吃酒一边漫不经心的笑道:“这样正好,开封府的百姓若是看不到这一点,我还觉得担心呢,现在大家都看出了他偏袒自己人,失去民心,我才好做接下来的事。” “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福金秀眉微蹙:“比起这件陈年旧案,我觉得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你亮明了身份,却在敌人的老巢,你以为张俊会坐视不理,不可能的,他很快就会有别的动作。” 赵福金的担忧不无道理,当天晚上,这家客栈莫名其妙的失火了,大火也不知道怎么烧起来的,从二楼的天字号客房里开始燃烧,上面正好是岳诚所在的客房,就像架在篝火上的烤乳猪,非要把他们烧死。 亏得岳诚反应快,早早地发现了端倪,连夜转移地点,不然不光是他走不了,陈吴氏也要烧死在这里,第二天再看,客栈已经化作一片灰烬,由于都是木建筑结构,跟客栈接壤的房屋也遭了池鱼之殃,整条街十几座房屋,全给烧着了,死了七八个人。 衙役来料理后事,反倒责问他的罪过,问他是不是夜晚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推翻了烛台。 他冷笑:“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做下的好事,还想让我背锅,小心哪天天打雷劈,头一个把你们给劈死!” 开封府的衙役微微变色,却装作没事人似的哼道:“这是什么话,身为衙役,我们还能纵火不成?” “那谁知道?” 然而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岳诚完好无损的走出来时,衙役是有些失望的,为什么失望,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原因,这场大火让附近的百姓损失惨重,好几家商铺血本无归,还有人因此冤死。 乍一看是天灾人祸,只能自己认栽,但是岳诚自掏腰包,拿出五千两白银,发给那些倒霉的百姓,让他们重新盖房子,或者用这笔钱安葬死者。 死者家属收了这笔钱,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是感激的,这也难怪,岳诚明打明的跟府尹老爷做对,谁也不敢跟他站在一起,自从他把张昭告上公堂的一刻,他就注定了要在这里孤军奋战。 之前的客栈烧成了灰烬,岳诚无处落脚,又找了一家客栈,不管他走到哪里,只要还在开封府,就逃不开张俊,当天夜里,城内蹄声隆隆,似乎有大批兵马调动,不多时的工夫,一支两千人的队伍,把这家客栈团团包围。 黑暗中只见星火点点,火把映出一张张严峻的脸庞,弓马手在外面待命,为首者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霎时间漫天箭雨,把这座客栈射的千疮百孔,二楼天字号房几乎被射成了马蜂窝,窗户口插满了箭支。 放箭之后,士卒分批进入,凡是能看到的活口,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看什么面目,直接砍死。 等到天光大亮,这座客栈因为承受不住连番的重创,轰然倒塌,荡起大片烟尘,附近的百姓不知内情,慌忙去报官,开封府的衙役又来了,和上次一样懒洋洋的,来了直接收尸。 屋子都塌了,应该没有活口,可是这群衙役搜了半天,除了几个无关的尸首,并没有搜出来他们想要的人,里面没有岳诚的尸首,他凭空消失了。 第249章--银球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人呢?” “不知道。” “再搜一遍。” 房子都塌了,放眼望去,一马平川,还有什么可搜的,几个衙役相互对望,均是一头雾水,奇怪了,难道这岳三郎会遁地术不成,半夜挖坑逃跑了? 回去复命,张俊也想不通怎么回事,着令属下严守城门,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可疑的反贼。 时间匆匆而过,十天很快就过去了,按照上次的约定,第二次庭审即将开始,这案子在开封府引起了轰动,来了很多百姓,但是并没有看见当事人。 人们聚集在衙门外面议论纷纷,有人说:“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陈吴氏的冤情,看来无法辨明了。” “现在已经不是审案的事情了,你可知,替陈吴氏伸冤的那位小郎君什么来头,他是北边大岳国的反贼头领,孤身一人来了开封府,府尹大人怎么会饶了他,这些天弄出来的大动静,都是为了杀掉他啊。” “说的也是,比起一件小小的冤案,诛杀反贼才是朝廷的头等大事。” “可我怎么觉得,那岳三郎也有些冤枉呢,他没动一兵一卒,只是来给驻地的百姓伸冤,让府尹大人协同办案,可谓是刚正不阿,府尹大人倒好,直接要灭了他,两相比较,格局高下立判。” “嘘,这话你也敢说,小心掉脑袋。” “慎言啊慎言,现在不比从前了,就连宗泽大人都下狱了,这朝廷里,还有谁敢说话?” “满朝奸妄,哼!” 百姓们在外面窸窸窣窣的议论着,言语里充满了对建炎朝廷的不忿,这个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朝廷,已经招来了百姓的不满,以后会是什么作派,可想而知。 而且他们的言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岳三郎的同情。 正在后堂换朝服的张俊,大概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开封府的风向就出现了如此大的转变,如果说羁押宗泽是一个开始,这次的围剿岳三郎事件就是一个拐点,朝廷不断挑战百姓们的底线,虽然没有很直接的反抗,但他们正在一点点的丢失民心。 张俊换好了官袍,整整衣袖,头也不抬的问身边的推官:“桓仁,确定那贼子已经死了吗?” 推官抱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压死在客栈下面了,昨天过去清理断壁残垣,找到两个压扁的尸体,面目模糊,一男一女,身形和他们有些仿佛。” “很好,非常好,给你记上一功。” “谢大人恩典,大人,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可以升堂了?” 张俊的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升堂,升什么堂,苦主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堂好升的,待会没人过去,自动结案,这件陈年旧案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其实张俊一直暗中维护自己的族弟,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碾死人的那颗银球,当初正是他派人铸造的,银球虽然很大,也是银钱的一种,私自铸造银钱,触犯了大宋律法,倘若拿到台面上说,他不占理,还可能引火烧身,所以他根本不给陈吴氏翻案的机会,不等问到这一节,就把案子结束了。 再者说,银球不止那一颗。 张俊的癖好,实在是有些特殊,只要是他赚来的银子,无一例外,全都熔铸成银球了,比如这次来开封府任职,从府库中搜刮出来的几千两纹银,也熔铸成银球,放在他家后院,他甚至还有金球,据说他家老爷子时常拿在手里盘的那两颗球,就是熔铸而成的金球,他的嗜好,真是别具一格,哪天他要是当了皇帝,全国发行的货币,估计都是球。 来一趟开封府,无意中诛杀了朝廷的头号反贼,立了大功,张俊甚是得意,抿一口茶水,对着窗棂哼起了金枝楼新做的小曲儿,唱的正高兴,忽然听见家丁来报:“不好了大人,那鸟厮没死!” 张俊一惊:“什么意思?” 家丁手指公堂方向:“就在刚才,岳三郎领着陈吴氏来到衙门里复命了,此刻正在公堂里等着大人升堂。” “……” 张俊回头看向自己的推官,那位名叫桓仁的推官脸色发青,满脸的不敢置信,忙道:“这不可能,我们确实在倒塌的客栈下面找到两具压碎的尸体,跟他们……很像。” 只是很像,并不能完全确定,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岳三郎还活的好好的。 张俊顿时沉下脸来,嘀咕着废物,大袖一拂,悻悻地赶去升堂,到了公堂上一看,果然是岳诚本人,这家伙前后遭遇了两次伏击,不但没事,还特么的满面春光,看上去好像胖了两斤,身边的陈吴氏也一点事没有,张俊愈发的不高兴。 后面围观的百姓都很激动,岳三郎没死,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他不但没死,还敢来府衙,百姓们均是暗暗钦佩,消息传到大街小巷,这次前来听审的比上次足足多了两倍。 只见岳诚淡淡的施礼道:“大人别来无恙?” 张俊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你倒是命大。” “大人算是说着了,在下可能是狸猫转世,有九条命呢,你才谋害了两条,还剩七条,大人可得加把劲啊,别偷懒,不然最后擦不了屁股,把自己给搭进去就不好玩了。” “废话少说,你不是要接着审案吗,审吧,这次又有什么说辞?” 张俊很想现在就把他拿下,想了想,又觉得不行,听审的百姓太多了,此地并非他长年经营的属地,地方上的百姓并不畏惧他,畏惧的乃是朝廷,而且这些百姓的畏惧之中,还夹杂着愤怒,他们对朝廷莫名其妙的羁押了宗泽很生气,宗泽的人望很高,开封府人人敬佩,单是这一点,就很不好办,张俊来接任,不太敢犯众怒。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这岳三郎还能拿出什么高招。 既然是公开审案,岳诚便道:“不巧,浚州现在是大岳国的属地,而我正好是大岳国的国君,调取几个证人,实在是很方便,这些天我又派人走了一趟,从浚州找到一个有趣的人,不妨领上来让大人看看。” 说罢回头招手:“把掐死陈吴氏幼子的那鸟厮带上来!” 第250章--证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姚平仲推开众人,领上来一个身穿囚衣的犯人,将其踹翻在地,这人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惊惶的左右观望,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胡须蓬乱,中等身材。 据说此人名叫吴胜,原本是浚州的狱卒,八年前,有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半夜在牢里做一件事,抢走陈吴氏的孩儿,逼迫陈吴氏翻供,不再去衙门里闹事。 吴胜照做了,不过做的不太一样,那天晚上陈吴氏很警觉,孩儿被抢走的时候拼命抢夺,吴胜的脸被挠花了,一气之下,把那还在襁褓中的孩儿掐死了。 事后没法跟金主交代,吴胜带着银子连夜逃跑,没多久,被抓了回来,关在浚州大牢里,这一关就是许多年,直到浚州变成大岳国的领土,还关在里面,正好方便了岳诚找人,一顿审讯,直接拎过来当证人。 吴胜坦白之后,案子基本上没有疑点了,因为他点明了自己的金主就是张昭,银子是张昭给的,事后也是张昭把他抓回来的,可见这案子跟张昭有直接关系。 张俊忽然猛拍惊堂木:“胡说八道,张昭只是浚州当地的乡绅,他有什么权力抓你,可见你是胡编乱造,你实话实说,这些证词是不是岳三郎让你说的?” 吴胜磕头如捣蒜:“没有啊大人,当年确实就是这样,小的也不明白张昭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想必是跟浚州知州有所勾结……” “来人呐,先打20大板。” 吴胜没有按照张俊的指引回话,竟说出了官商勾结的事实,这对案情没有任何帮助,反倒坐实了张昭的罪名,多说无益,张俊直接让衙役给他一顿板子。 吴胜在牢里关押多年,身体衰弱,唯恐受不住这顿毒打,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岳诚,岳诚出面阻拦道:“大人莫急,当年在浚州为非作歹的知州我也押过来了,不妨见一见,再让他吃这顿板子。” 张俊一惊,当年的浚州知州名叫张承万,乃是他们张家的远亲,不如此,也不会在这么大的案子上维护张昭,这些张俊都知道,可是后来金兵南下,张承万害怕跟金兵碰上,带着家眷逃跑了,谁也不知道跑到哪儿了,怎么找到他的? 出神之时,姚平仲又领过来一个囚犯,同样身穿白衣,推到公堂上,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他垂头跪在堂下,一言不发,张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时岳诚走过去,撩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然后笑道:“大人看看这个是不是当年的浚州知州张承万?” “……” “怎么,不认得了,不应该啊,张承万什么来历,大人应该比我清楚,他不是张昭的远房侄子吗,跟您也是本家,逢年过节应该见过吧,你说是不是啊张承万?” 张承万甩开岳诚的手,仍旧低着头,张俊搞不清他的态度,不敢随便开口,公堂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如果就这样持续下去,没有口供,还真不好说是不是官商勾结,可就在张俊暗暗庆幸的使唤,一根黢黑的锁链顺着墙角蜿蜒而来。 锁链像一条黑蛇,匍匐着钻到张承万的囚衣里面,扣住他的肚脐。 霎时间他慌了神,连忙磕头认罪:“陈吴氏是冤枉的,当年那件案子,确实是小的所为,张昭贪图那书童妻子的美貌,残骸了书童,事后闹的不可收拾,找上了我,我念着同族的情分,替他把麻烦遮掩过去了,可这事不怪我啊,应该去找张昭,他威胁我若是不从,他那个当承宣使的哥哥不会饶了我……” 八年前张俊敕封承宣使,在西北抗击西夏有功,深得先皇厚爱,哪怕张承万当时的职位高于他,也不敢随便得罪,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应下来了,谁知道八年之后会被翻出来。 张俊一听这话,顿时恼羞成怒,腾地站起来:“大胆,你做便做了,为何牵连到本官头上?” “我,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来人,速速将这胡说八道的贼子打入大牢!” 公堂两旁的衙役举起杀威棒,架住张承万的胳膊,猛地一夹,张承万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随后衙役用杀威棒夹着他,拖出公堂,张承万分不清这是要救他,还是要把他灭口,情急之下,转投到岳诚这一方,朗声喊道:“你答应过我,只要说了实话,就留我一条命,现在放手不管让我去死吗?” 岳诚肃立原地,轻轻摇着纸扇,并不理会,张承万不禁陷入了绝望,可是当衙役架着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姚平仲等人拦住,直接将衙役踹翻在地,抢走了张承万。 张承万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再也不敢含糊,坚定不移的站到岳诚这一边,指着公堂上的张俊:“当年张昭拿来威胁我的承宣使,就是他,他们兄弟一个在开封府任职,一个在泗州任职,都是威名赫赫,我可得罪不起,但我说的绝不是谎话,陈吴氏的案子,他们兄弟俩谁也跑不了,那一家三口就是他们害的!” “简直胡搅蛮缠!” “大人稍安勿躁!” 张承万跳忠反咬一口,简直要把张俊给气疯了,这时岳诚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劝说张俊别急,然后一字一句的问道:“要想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那也简单,把张昭叫过来。” 张俊气愤道:“不是说了吗,张昭此刻在泗州。” “一个远在泗州,一个抵死不认,你们甩的一手好锅。” 这案子没法审了,张俊干脆撂摊子走人:“随你怎么样,你可以去泗州找张昭,能把他拿下算你的本事,我绝对不插手。” 岳诚收起折扇,正色道:“大人这么说,是不是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承认什么了?” 岳诚不跟他说话,回头面向听审的众多百姓:“承认杀人夺妻,承认掐死幼子,承认私自铸造银球,承认官商勾结为祸一方,承认诬陷忠良,把宗泽岳飞下狱,是也不是?” 第251章--丧家之犬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听他提及宗泽,底下的百姓群情激奋,不管陈吴氏的案子真相如何,宗泽是肯定冤枉的,为了两河百姓奔走那么久,没日没夜的重建开封府,可谓是为了大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最后说下狱就下狱,一家人全都押送建康了,朝廷对忠臣良将这么绝情,已经寒了天下人的心,加上这些年和金国的战争连连败退,把江山拱手送人,让百姓上去挡枪,这朝廷啊,有还不如没有,人人心里都窝着一团火,岳诚三两句话就把这股火气给点燃了。 霎时间,听审的百姓挥拳高呼:“对啊,宗爷爷的案子怎么说,他有什么罪?” “凭什么将其下狱?” “宗家大小姐爱民如子,世上难得这样的好女子,为何也被牵连,皇上难道是要抄家灭族吗?”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建康派来的吗?” “让他说什么,他连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陈吴氏一家就是他害死的!” 面对群情激奋的百姓,张俊有些心惊,他知道开封府的百姓心里向着宗泽,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胆子竟然这么大,胆敢在府衙门口聚众闹事,向他讨要说法。 前面还有一个带头煽风点火的反贼头子,岳三郎。 霎时间他明白了,陈吴氏的案子只是个导火索,岳三郎的真正目的,是利用陈吴氏,利用开封府的百姓,从内部瓦解这座易守难攻的城池,他在攻城! 想明白这一点,张俊暗骂自己愚蠢,浪费这么多时间干什么,直接把他抓住杀了便是。 张俊使个眼色,埋伏在后堂的士卒呼啦啦冲了出来,足有两百多,正要下令格杀勿论,忽然有个侍卫闯进来禀报:“有人趁乱赚开城门,杀进来一帮反贼,目测五六百人,从北门进来的!” 张俊又是一惊,连忙看向岳诚,岳诚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姿态:“怎么了大人,城门失守了吗?” “是你!” “不错,是我!” 图穷匕见,岳诚也不客气了,抬手指向公堂,一柄无形的利刃飞向张俊,这是岳诚手下第一刺客千樱,无影也无形,谁也逃不开她的追杀,这一指让他必死。 没想到久经沙场的张俊好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危急关头,侧身避让,躲过了千樱的杀招,只伤到他的胳膊,他看着染血的臂膀,内心惊骇莫名,这个岳三郎果然有些门道,不能以常理揣度,局面不对,张俊掉头就走,两百多士卒给他断后,千樱一时半会抓不住。 无妨。 张俊的生死不是最重要的。 岳诚面向众人又道:“并非我蛊惑大家,朝廷早已不是开国之初的那个朝廷,外不能御敌,内不能安邦,更不能为黎民百姓做主,这天下,还得自己来争,宗爷爷为了两河百姓付出了所有,却换来满门抄没的结局,还没有惊醒各位吗,大宋气数已尽,忠良也将死伤殆尽,宗爷爷是最后的忠良,我们难道眼看着他被朝廷处死?” 百姓们压抑的怒火,被他这一席话给点燃了,立即有人高声回应:“不能!” “朝廷不辨是非,不分忠奸,我们自己来分!” “干脆杀了这狗官,拿下开封府,去营救宗爷爷!” “对,杀了这狗官,拿下开封府!” “杀杀杀!” 他们手无寸铁,挥舞着拳头大声呼喊,恰在这时,衙门外面冒出几辆马车,马车后面盖着稻草,掀开稻草,全是精良的刀剑甲胄,身穿便衣的红巾军拿起武器,朝他们手里送。 百姓们看着手里的武器,先是有些不敢置信,随后陷入狂喜,送上门的武器,来的太及时了,谁这么好? 当然是岳诚,开封府不好强攻,只能从内部瓦解,于是在等待庭审的这几天,他派人去了一趟老家茂名山,茂名山有诸葛二王,这俩门神打造兵器是好手,从他们那里运来一批刀剑甲胄,就等着群情激昂的时候发给他们,煽动民变。 时机已到,岳诚朗声道:“拿下开封府,营救宗爷爷!” 众人高举武器回应:“拿下开封府,营救宗爷爷!” 随后在姚平仲的带领下,疯狂的民众涌入府衙,将这公堂砸了个稀巴烂,里面的衙役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此时看到山呼海啸般的百姓攥着武器杀过来,吓的两腿发软,扭头就跑,这身皂衣都不敢穿了,半路脱的干干净净,宁愿一丝不挂也不想被人乱刀砍死。 至于张俊,在岳诚发表演讲的时候,就已经看出苗头不对,带着自己的那点兵马,从东华门出逃,等到府衙被愤怒的百姓占领之时,他已经跑出去一百多里了。 惶惶如丧家之犬。 混乱持续了足足半日,落日时分,开封府易主,所有忠于朝廷的胥吏,都被杀死,尸体挂在城头暴晒,这座城池充满了对朝廷的厌恶,发誓要用自己的力量救回宗泽。 岳诚和他们的目标相同,于是他稍加引导,这些暴民就加入了红巾军,第二天清点人数,红巾军多了将近一万人,他顺势改编建制,把这支队伍叫做宗家军,宗家军编入红巾军,在开封府固守。 开封府理所当然的变成了他的地盘。 兵不血刃的拿下。 宗家军的头领是一个名叫陈澈的佃户,曾在宗府当家丁,对宗泽最是忠心,听审的时候,也是他喊的最大声,帮助岳诚把民众的怒火点燃,便把这个差事交给了他,安置了军队,他跑到岳诚这里问:“什么时候去建康营救宗爷爷?” 岳诚反问:“有船吗?” 陈澈一愣:“没有。” 岳诚手指南方:“大军长途跋涉攻城,不是一件小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建康紧邻长江,倘若他们退守临安,横在我们面前的就是长江天堑,连船都没有,怎么渡江,怎么营救?” 陈澈对此一无所知,不禁面露愧色,旋即抱拳道:“还请三郎给我们做主。” 第252章--刑部大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做主谈不上,如果此时的大宋朝廷真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不用他动手,自然有擅长水战的百姓打造船只,渡江灭掉这个腐朽的朝廷,他无意加速这个过程,现阶段,除了把宗泽岳飞换回来,没必要一直往南打,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他叮嘱陈澈抓抓紧练兵,水战不是当务之急,马步军才是王道,刚刚募集的一万宗家军还是新兵蛋子,上不了战场,须得加紧操练,陈澈领命而去。 开封府的秩序渐渐恢复正常,稳住府衙班底,紧急召开一次头部会议,会议上他展开地图,标注了几个地点,赶跑了张俊,京畿路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不要白不要,开封府周遭的几个战略要地,都应该攥在手里,比如陈留、通许、尉氏、襄邑,南下荆襄绕不开这几个地方,就算以后不往南打,把领土扩展到长江沿岸对于防守也是有利的。 王贵怕拍胸脯道:“三郎放心,南征北战某之所长,这差事交给我,用不了几天就能打下来。” 姚平仲犹豫片刻,上前插了句:“卑职也愿效犬马之劳。” 王贵斜眼打量着他,多少有些不快,开疆拓土一向是岳诚身边几个人的专职,什么时候轮到这鸟厮抢功了,觉得自己脸很大吗,王贵往他脚边啐口唾沫:“哪凉快哪待着去。” 姚平仲知道自己资历不够,闷闷的退下了,还没走出厅堂,被岳诚喊了回来,岳诚思量片刻道:“可以,这次就让你领兵走一遭,回去准备准备,把陈澈的宗家军带上,让他们历练历练。” 姚平仲大喜:“卑职必定不负所托!” 等他走了,王贵满脸不悦的敲敲桌子:“三郎你什么意思,那小子不过是刚刚选出来的武状元,你还真把他当盘菜了,不信让我俩比一场,我能手撕了他。” “好,你能手撕了人家,我知道。”岳诚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拿着毛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标注长江以南的重镇,对于这个老乡,他太了解了,没事也能给你找出点事,纯粹闲的蛋疼。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说他闲的蛋疼,他就真给你找点事,还没完没了了,岳诚收起地图抬起头:“听见了,你想怎的,区区几个不起眼的小郡县,非要跟那姚平仲抢?” “这不是抢不抢的问题,是我左军都指挥使的面子问题。” 岳诚禁不住笑了,王贵急道:“有什么好笑的,我出面请战,他也出面请战,结果你给他不给我,传出去让属下兄弟知道了,觉得我斗不过他,威信大减啊。” 什么破玩意,岳诚用笔杆子敲敲他的脑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有一件正儿八经的大事等着你去办,还记得我跟粘罕的约定吗,我说要跟他在北方边界上单挑打一场。” 王贵一愣,连忙点头:“记得啊,对了,当时你跟那个穷秀才胡铨打赌,你把两府十三州都输给人家了,才出此下策,不是杜撰的吗,难道是真事儿?” 岳诚送他个白眼:“做戏做全套,当然是真事儿,粘罕的回复也是真的,当时得知宗泽和岳飞下狱,急匆匆的赶来,都没顾得上赴约,你带兵去一趟真定府,先跟粘罕碰碰面,能打就打,不能打拖着,等我把宗泽和岳飞换回来,再做商议。” 还有这样一个肥差啊。 王贵顿时乐了:“打金狗我喜欢啊,你不用管,此事交给我即可,保证把那粘罕打的屁滚尿流,我从大名府抽调三万兵马,明天就走,怎么样?” 岳诚点点头:“不要小瞧粘罕,凡事多动动脑子。” “放心吧,打仗无非两条路,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种事还用你交代,我走了。”半路又折回来多问了一嘴:“赵构还不知道你的厉害,建议你给他点颜色瞧瞧,比如砍断显仁皇后一条胳膊送过去。” …… 建康。 刑部大牢。 大牢底层是拱券形状的水牢,水深到膝盖,跟江南多水潮湿的环境结合构筑而成,下到水牢里,淌水摸黑前行,两边是石头堆砌而成的墙砖,墙砖与水面接壤的地方布满了青苔,每隔一丈远的距离一座水牢,牢门用防潮的木材搭建,里面同样都是水,没有床榻,这里的犯人若是睡觉,只能坐在墙角里,刚好露个头,就这样浸泡在污浊的水里睡觉,在这种环境下关一个月,十有八九要得风湿病,或者来不及接受病痛的折磨,染上疟疾,一命呜呼,死在又脏又臭的水牢里。 水牢最深处关押了两个北边送来的犯人,一个是宗泽,一个是岳飞。 两人的牢笼相邻,每天中午放了饭,岳飞都会从饭盒里拿出一块馍馍,隔着牢笼递给宗泽,这次也一样,岳飞晃晃手里的食物:“宗大人,多吃几口吧,不然捱不过去。” 宗泽的饭盒在污浊的水面上飘荡,他动都没动,背靠着木柱惨笑:“吃俺么多干什么,留着这条老命也没什么用处了,死在这里反倒痛快些,你吃吧,你还年轻。” 岳飞正色道:“宗大人不必气馁,陛下只是一时失察,等到朝中的同僚提醒了他,念及宗大人的忠心,一定会把你放出去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加官进爵。” 宗泽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笑声在空荡荡的水牢里回荡,颇有几分凄凉,他仰头望着天窗里的一缕亮光:“你太天真了鹏举,陛下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昏庸,他是个聪明人。” “陛下当然是聪明人,不然何以继承大统。” “我的意思是,他太聪明了,为了保全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把不利因素排除掉,你我二人就是这不利因素。” 岳飞原以为宗泽是在夸赞皇上,听到这里又觉得不对,仿佛是在讽刺,他皱眉道:“我觉得这次的牢狱之灾跟咱们所做的事情没有关系,陛下是为了营救生母,才出此下策,毕竟你我身份过分特殊,我是三郎的弟弟,你是三郎名义上的岳父,等三郎交出显仁皇后,陛下肯定会放了咱们。” “所以我说你天真啊。”宗泽低头叹气。 第253章--水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飞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天真在哪里,这件事没有那么复杂,三哥掳走了陛下的生母,陛下反过来抓了三哥的兄弟和老丈人,而且三哥造反了,陛下心中忌惮,这不就是他们两人身陷囫囵的原因吗,说白了就是受了池鱼之殃,只要三哥和陛下两人之中有一个妥协,他们就能摆脱牢狱之灾。 陛下万民之主,不可能妥协,只能让三哥妥协,而且岳飞觉得,三哥也应该妥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造反本就不对,把显仁皇后送过来,陛下消了火气,念在宗泽顾命大臣的份上,怎么也要让他得个善终。 只需坚持下去,别被水牢的环境击垮。 岳飞怀着这种信念,仍旧相信陛下乃是明主,前景仍是光明,他把饭盒推过去,劝说宗泽不要多想,先把东西吃了,保住身体重要,宗泽微微叹息,什么也不吃。 岳飞没的办法,只能自己先吃,水牢里的饭菜犹如猪食,糠菜烂到发馊,勉强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了,他把剩下的饭菜放到天窗旁边的阳台上,休养片刻,从水里爬出来,顺着墙角的木栏杆往上爬, 草鞋甩了甩,踢踹栅栏的两角,倒不是他想越狱,而是水里太过潮湿,不能呆的时间太长,把栅栏踢出几个豁口,白天挂在上面,还能保持干燥,免得身体被泡坏了。 但是就算踢出了豁口,挂在上面也很难受,是个体力活,就像在空中蹲马步,没点子功夫,还真不好弄,岳飞毅力惊人,忍耐的住,就这样挂在犄角旮旯里,权当是练功了,每隔一个时辰休息一次,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脱离了污水,身体还算健康,就是吃的少一些,看上去比以前有些消瘦。 这天,他正挂在上面练功,冷不丁低头一看,发现隔壁牢房的宗泽在水面上漂浮,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跳下来喊道:“宗大人,宗大人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宗泽毫无反应, 中间有木柱阻隔,他也过不去,划拉着污水,试图让水流把宗泽运过来,忙活了老半天,才抓住宗泽的衣襟一把拽过来,定睛细看,宗泽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身体表面有红疹。 糟糕,这是泡病了。 岳飞用尽力气,将他提出水面,然后朝着外面大喊:“来人呐,来人呐,要死人啦……” 喊了约莫一刻钟,黑暗的尽头划过来一条小船,船头一盏煤油灯,映出狱卒懒洋洋的脸孔,那狱卒不耐烦的送他个白眼:“嚎什么丧,此地号称江南鬼牢,死个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岳飞气愤不已:“你可知这位宗大人的身份,他留守东京,联络两河义士抗击金兵,一力恢复了京师的蹉跎局面,百姓们尊称他一声宗爷爷,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像他这样的忠臣,让他死在这里,你良心何在?” 那狱卒不但不同情他们,反倒哈哈大笑:“我只问你一句,是我把他关在这里的吗,是我让他日日夜夜的浸泡在污水里的吗,是我让他在这里等死的吗?” 岳飞回答不出来。 狱卒又是一声冷笑:“你看,没良心的可不是我,是上头那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只是下面办差的,我跟你们无冤无仇,干嘛要陷害你们,你们也别记恨我。” 岳飞站在污水里,用力托举着宗泽,时间长了,力气几乎耗尽,他急道:“你就不能帮帮忙?” 或许刚才的言语打动了他,又或许他还没有丧尽天良,内心尚且残存着一丝善意,冷笑了会,扔过来一只橹,让他把橹卡在水牢的三角区域,正好可以做个支撑。 弄好之后,把宗泽搀扶上去,上身脱离污水,坐在橹上,背靠着水牢的一角,比刚才的处境好了些,岳飞连忙道谢,那狱卒哼道:“勉强拖个三五日而已,最后还是个死。” “那该怎么办?”宗泽不能死,金国没有平定,失地没有收服,他壮志未酬,怎么能死在这里呢,他要是死在这里,还有没有天理了,岳飞无法接受。 狱卒则说:“你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难道打开牢门把你们放出去,放你们一命简单,我还活不活了?再者说,水牢外面是刑部,你们出去就能活命吗,不见得吧。” 说的也是,刁难一个小小的狱卒也不是办法,岳飞眼看着宗泽一点点的衰弱下去,心中满怀悲愤,仰天哀嚎,声音在水牢里回荡,久久不绝,身为一个武将,最可悲的不是死在疆场上,而是死在这水牢里啊。 悲哀就像这污浊的黑水,在水牢里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忽然听得行船的吱呀声,从水道的另一头传来,似乎有人,那狱卒连忙把宗泽身子底下的橹抽出来,岳飞阻拦不住,只得像刚才一样用手托着宗泽,同时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总之别牵连到我,你们的案子太大,牵连到谁谁死。” 狱卒把自己的小船挪开,不大会,黑暗中驶过来另一艘小船,船头挂着两盏灯笼,灯笼微微摇曳,上面有刑部两个字,看来是刑部的官员来了。 到了此处,一刑部学习公事走出来,瞟了他们一眼道:“打开牢门,送去大理寺,陛下要见他们。” 狱卒应了声喏,依次打来两个牢门,伙同岳飞一起把昏迷的宗泽搀扶到船上,先送到陆地上救治,喝了些草药汤,然后才去大理寺,大理寺的牢房与之相比,竟有些干净整洁的意思,环境好多了。 岳飞守着宗泽,等了大半个时辰,外面脚步声纷乱,他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肃立一旁,小黄门举着灯笼开道,后面依次是朝廷重臣,来的果然是当今天子赵构。 岳飞压住心中激动,垂头侍立,一身明黄袍子的赵构站在牢门外面静静地看了片刻,说道:“他死了吗?” 岳飞忙道:“回陛下,宗大人年事已高,在水牢里浸泡多日,身体承受不住,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先一步离您而去了,还请陛下开恩,先给他治病。” 第254章--罪该万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此时的赵构,也就20出头,用常人的话说,叫弱冠少年,然而他年纪轻轻就表现出了残忍冷酷的一面,起码面对自己的臣子是这样的,他眼中毫无怜悯之意,低头看着宗泽,许久才道:“当初若非他放走了那反贼,何至于今日。” 黄潜善在一旁讥讽道:“都是这老匹夫惹出来的祸端,他识人不明,竟然把反贼头子当做自己女婿,明明可以抓了他,却没抓,现在那厮在大名府做大了,江北已经成了贼窝。” 好没道理。 岳飞心道,这婚事不是陛下赐婚的吗,宗泽原本不同意,三哥也不同意,当年落难之时,为了那六万两白银,陛下非要撮合他们二人,才让宗泽变得难办,如今不提这茬,只说罪过,这不扯淡吗? 岳飞不信他们不知道。 可是谁也没说,更不会怪罪到赵构头上。 最近张俊丢了开封府,仓惶逃回来,京畿路几乎成了大岳国的天下,大岳国的领土越过黄河,遍布整个京畿路,往东延伸到东平府,山东西路也丢了,用不了多久,中原一带的土地就会完全落入岳诚手里。 南北中,三面三国,建炎朝廷在南,大岳国在中,金国在北,国土三分了。 如今的局面不是他们俩造成的,归根究底,还是朝廷积贫积弱,给了金国可趁之机,金国烧杀掳掠,把京师抢劫一空,国力更是衰颓,不得不到江南避难,中原失地就算不落到岳诚手里,也会落到其它的草莽手里。 岳飞自认为无罪,垂头侍立,一言不发。 牢门外。 大内班直蓝珪搬过来一把太师椅,放到赵构身后,赵构坐在那边,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也是一言不发,沉默良久,岳飞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发现赵构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多少有点瘆人,岳飞心头一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相貌跟三哥有些相似,陛下见过三哥的画像,此时这种目光更像是在看三哥。 赵构收回视线,抬起手,一旁的太监蓝珪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顺着牢门缝隙塞进去:“陛下让你看看这封信。” “这是……” “先看看。” 岳飞展开信笺,一种熟悉的格式跃入眼帘,此时宋人撰写书信,多是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方式书写,这封信不一样,从左到右,一行一行的写,而且上面的文字缺少笔画,猜一会才能猜到这是个什么字。 岳飞太熟悉这种文体了,从小到大,除了三哥他就没见过第二个人这么写字,那么很显然,这封信是三哥的手笔。 只见上面写着——赵老九,京师你不来,我替你收下了,你妈你不要,我也替你收下了,最近天气不错,我让你妈光着膀子在城头晒晒太阳,有兴趣可以派人来看看。 三哥竟然称呼当今天子为赵老九。 这封信字里行间也透露着一股敌意,原因岳飞很清楚,必定是知道了他被抓,出于愤怒才这么做。 “看完了吗?”蓝珪问。 岳飞点点头:“不知信中何意?” 蓝珪似笑非笑的回道:“不要装傻充愣,陛下的母亲乃是显仁皇后,在你三哥手中,信里不是说了吗,你家三哥让显仁皇后在开封府城头晒太阳。” “所以……” 蓝珪忽然用狠毒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你三哥把显仁皇后绑到城头上,扒光了衣服暴晒,堂堂国母,如此羞辱于她,简直罪该万死!” 冷汗霎时间浸透了衣衫,岳飞噗通跪倒在地:“卑职对此事一无所知,自从一年前离开家乡,去太行山参加义军,我与三哥就失去了联络,除了上次在大名府营救二圣,再无交集。” “你以为这样就能甩脱罪名?你和岳三郎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当了反贼,你休想置身事外!” 尽管早就知道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但他直到此刻才品尝到苦果,心头五味陈杂,一时有些恼恨三哥,一时又有些不解,三哥为何非要造反不可,还把显仁皇后弄成这样,何苦来哉? 蓝珪给出了答案:“岳三郎为了救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岳飞怔怔的跪在那里发呆,不知如何作答。 原来折磨显仁皇后是为了救他。 双方各有一批人质,岳诚手里拿捏着皇室女眷,通过玉山一战,得知赵构不在乎帝姬,想要的是显仁皇后,便拿显仁皇后做文章,赵构手里有岳飞和宗泽一家,关押在水牢里,等着岳诚来赎人。 结果如何,尚未有定论。 赵构显然为了这件事愁闷了很久,摩挲着太师椅的扶手微微叹气:“岳鹏举,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回应?” 岳飞迟疑道:“陛下问卑职……卑职只能说,三哥罪该万死,应当主动前来认罪,把显仁皇后也送过来。” “你真这么想?” 区区一个府衙亲卫,赵构对他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岳三郎的兄弟,到底什么想法,他是拿不准的。 岳飞则是回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若是觉得卑职与岳三郎有手足之情,就会一起造反,那就大错特错了,家母姚氏从小就教导孩儿,天地君亲师,君王立于天地之间,乃是至高无上的圣人,我等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习得一身武艺,精忠报国,才敢说不负此生,陛下可以不信,但是卑职从未想过造反。” 兄弟俩完全相反,不禁让在场的朝臣微微愕然,赵构的神情松弛了一些,又问:“这么说,你是心系大宋了?” 岳飞坚定的点头:“卑职师从周同,学到一身武艺,便去太行山投靠王彦,王彦乃是山西招讨使张所的部下,素有威名,也有官身,陛下应该有所耳闻,后来南下开封府,投靠宗泽,宗泽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卑职跟在他身边学习兵法韬略,治理地方之道,一心都是为了恢复宋氏江山,此心也是天地可鉴。” 第255章--鸳鸯刀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刑部尚书张叔夜在一旁补充道:“此人虽然出身于草莽,确乎是忠君之臣,上次在大名府,粘罕挨个屠杀皇子,他单枪匹马杀到,百步之外,一箭救了十四皇子一命,又发一箭,差点要了粘罕的老命,后来用粮草交换二圣,也是他一力促成的,所谓赏罚有度,陛下不能因为他是岳三郎的兄弟,就对他存有偏见。” 交换二圣的时候,张叔夜就在现场,事后还一起护送二圣南下,他的话可以相信,而且张叔夜是靖康时期出名的忠臣良将,不信他又能相信谁呢。 赵构点点头:“爱卿所言极是,有功则赏,有过必罚,如此方能显示出一个君王的肚量,既然岳鹏举有大功于社稷,朕敕封他为侍卫亲军都虞侯。” “愣着干什么,还不谢恩?” 听见张叔夜提醒,岳飞才从极度的惊讶中回过神,连忙拜倒在地,然而这还没完,刚才不是说了吗,有功则赏,有过必罚,由于他跟岳三郎是兄弟,岳三郎造反,他有失察的过失,罚他两年俸禄,两年不发工资,给朝廷白干。 保住小命岳飞已经感激万分了,岂敢妄想什么俸禄,再次拜倒称谢。 心中仍是惴惴不安,不知陛下此举何意,然而没有下文了,赏罚过后,赵构若有所思的离去,当天晚上,太医院来了一位御医,给宗泽治疗疟疾,宗泽的病情有所好转,不几日,两人的牢房分开,岳飞无罪释放了。 走出刑部大牢,望着熹微的晨光,岳飞有种如在梦中的错觉,一切都没有结果,怎么忽然把他放了? 不但是无罪释放,还赏了一所宅院给他,宅院在秦淮河畔,三进庭院,粉墙黛瓦,家丁若干,收拾的干干净净,推门便是绿意盎然的竹林,秦淮河美景怡人,恬静宜居,岳飞在这里小住了几日,几乎把北方的战乱给忘了。 忽一日,门房来报:“都虞侯老爷,刑部尚书张大人前来拜会。” 家丁称呼他都虞侯,他才想起,自己也是朝臣中的一员,至于所谓的刑部尚书,必定是张叔夜了,两人曾经在大名府一起护送徽钦二宗,有些交情,闻听此言,连忙说快快有请。 到了厅堂一看,张叔夜已经在那里喝茶了,岳飞急忙上前:“张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张叔夜乃是两朝重臣,钦宗时期就得了重用,到了建炎,又在刑部任职,朝野之中人人敬重,辈分也高他一等,没有起身,淡淡的抱拳一笑:“鹏举在水牢里呆了那么久,身子还好吗?” 岳飞活动了下胳膊腿:“没什么大碍,乡下人粗糙,什么都能适应,倒是宗大人,因为年事已高,在水牢里病倒了,不知道最近病情如何,有没有释放?” 出乎他的预料,宗泽还在刑部大牢,并没有释放,这让他很奇怪,他是宗泽的亲兵,宗泽还关在大牢里,却把他放了,还送了宅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叔夜对此避而不提,只说:“陛下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反贼的兄弟,就迁怒与你,如此胸襟,堪称明君,你也不要因为此事耿耿于怀,改日到了衙门,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一心报效朝廷,别作它想。” 岳飞点头:“张大人教训的是,小的谨记心间,对了,我什么时候上任?” “不急,多休息几日,养好了身子再上任也不迟。” “岳某正当壮年,有什么好休息的,这江南之地,安静恬淡,呆的久了,不免让人忘记北国战事,我觉得这里不能多待,还是早早地回去厉兵秣马比较好。” “鹏举素有大志,老夫很是敬佩,不过这是陛下的意思,你就安心的休养几天吧。”说罢张叔夜从袖筒里摸出一封信笺递给他:“你若是闲着没事,帮我带个信,送到凤鸣亭周铁匠的住处。” “好说。” 闲谈几句,张叔夜告辞离去,岳飞拿着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看,外表看不出端倪,也没当回事,下午风和日丽,闲着无事,就揣着那封信去凤鸣亭。 凤鸣亭在秦淮河南岸,距离不远,过了石拱桥,柳荫下面漫步片刻就是了,紧挨凤鸣亭的河边,有一处露天的校场,远远看见一个红衫女子在校场上舞枪弄棒,一杆红缨枪舞的虎虎生风,煞是好看。 女子二八芳华,肤白貌美,身段窈窕,舞了片刻,香汗淋漓的停下,回头看到他注视着自己,颇有几分疑惑,他不好意思多看,抱拳告罪,揣着信笺去敲门。 里面有个老铁匠,正在打造兵器,锅炉房里烟熏火燎,那便是周铁匠,他把信笺交给周铁匠,说是张叔夜让他转交,旋即告辞,周铁匠打开信笺看了看,出门喊住他:“你就是新晋的马步军都虞侯岳飞?” 岳飞一愣,连忙点头。 “来吧,这里有件上好的兵器赠予你。” 岳飞满脸疑惑的回到周家:“为何要送我?” 问了才知道,送信只是托词,张叔夜看他是个人才,即将走马上任,手里什么都没有,便委托周铁匠给他打造一件趁手兵器,兵器昨天就打造好了,放在木匣里。 周铁匠拿来木匣,他亲自打开一看,竟是两把鸳鸯刀。 怪了。 他还以为张叔夜会送什么马槊之类的兵器,马上作战,非常实用,再不济也可以送个手刀,短兵相接用得上,没想到送了一对鸳鸯刀,这玩意就是花把势,跟金人对战基本用不上。 周铁匠问:“怎么了,相不中?” 他忙道:“岂敢岂敢,这对鸳鸯刀开刃锋利,花纹精美,还有玛瑙镶嵌,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宝物,让我这样的粗鄙武夫拿来用,有些暴殄天物了。” 真要是拿来用,他会先把玛瑙和玉石抠出来,平白无故的镶嵌这玩意干嘛,增添没必要的份量,黑天半夜的发光,都不好隐藏自己的身形,简直是贵族玩物,一点使用价值都没有。 当然了,这些话他是不好意思说的,毕竟人家送给他也是一番好意。 第256章--张红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周铁匠笑道:“听说你武技不俗,外面正好有个校场,耍几手让我看看如何?” “那我就献丑了。” 两人走进校场,校场对面便是秦淮河,河边柳荫成片,下面坐着红衫女子,大概练武有些疲惫,坐在树荫下休息,拿着竹筒喝水,美眸好奇的打量着他。 他从鸳鸯刀里取出一柄,信手舞个刀花,抛上半空,落下接住,顺手了之后,大开大合的刀法凌厉霸道,校场里烟尘翻滚,刀浪逼人,岳飞的刀法从来不以灵秀见长,一刀一式都是杀人的招数,一丈之外旁观都觉得透不过气来,似乎有个杀场在其中酝酿,凡是被卷入其中的都无法动弹,气场十分强大。 周铁匠看的连连点头,对面的那位红衫女子也是一脸诧异,等他练完了之后,红衫女子走过来说:“你这刀法从哪学来的,比我爹爹的还霸道些。” 岳飞腼腆的笑笑:“在下师从周同,学的不太精妙,只会一些大开大合的招式,方便上阵杀敌,让姑娘见笑了。” 红衫女子却很赞赏:“那很好啊,如今像你这样的刀法很少见了,朝中的武将,除了韩世忠能耍出一点威风,其余人都跟娘们似的,舞枪弄棒都没一点男子气概,像是在玩绣花针,实在是难看的很。” 这话说到了岳飞的心坎里,大宋重文抑武,这一点他早就看不惯了,文固然重要,可是修的再好,也不能上阵杀敌啊,还是要靠武将出马,结果武将不管再高的职位,都要掣肘于文官的统领,不能自由指挥,以至于这些年武举愈发的衰颓,没人愿意练武,都攥着劲钻营,钻来钻去,把大宋钻的千疮百孔,最后被金国一举攻破,大家全都倒霉了。 这些话,他不敢对外人说,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红衫女子跟他有相同的见解,岳飞不禁对她升起了好感,另一把鸳鸯刀递给她:“姑娘也会武艺,不如也耍几手让我们开开眼。” 红衫女子看看这两把鸳鸯刀,面上一红,有些羞涩,但还是笑嘻嘻的接住了,她的刀法也很凌厉,阴柔诡谲,于无声处听惊雷,指不定哪个招式就能偷冷子来一刀,单以刀法来说,一般的武官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舞完之后,岳飞拍手赞叹:“姑娘好刀法,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红衫女子把鸳鸯刀扔给他,拍拍手上的灰尘:“奴家姓张,张红霜,家里排行老四,叫我张四娘也可。” “红霜,好名字,有种枫林肃杀的美感,姑娘也在建康居住吗?” “那当然,你呢?” “在下只是偶然来到这里,住不了太久。” 张红霜好奇的问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在往南逃,逃到江南算是安稳了,你还想往南走啊,再走可没有这么好的气候,瘴虫肆虐的地方容易得病。” “那倒不是,我要北上。” 听说他要逆流而上,张红霜更好奇了:“去北边干嘛,京畿路刚刚陷落,京师往北全是反贼的地盘,听说那群反贼正在大肆搜捕南朝的人,小心被他们放进锅里煮了。” 岳飞苦笑:“姑娘听什么人说的,忒离谱了些,反贼固然可恨,但还不至于烹杀活人,那反贼头领也算是个人才,把大名府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较之前两年好多了。” “是吗。”张红霜有些疑惑:“建康的世家公子不是这么说,把那岳三郎形容的好比魔鬼,阴险可怕,对了,你说大名府吏治清明,难道你要去投奔他们?” “怎么可能,在下是有官身的人,陛下刚刚敕封岳某为马步军都虞侯,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北上应敌。” 张红霜听他这么说,略显讶异的打量着他,抿着嘴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少年俊杰,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都虞侯,你可比那些整天斗鸡走狗的世家子强多了。” “姑娘过誉了。” 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拿着一对鸳鸯刀,在这校场上比比划划的闲谈,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晚霞映红了天际,岳飞恋恋不舍的问:“明天你还来练刀吗?” 张红霜也有点舍不得走,怏怏不乐的摆弄自己的红缨枪:“我也没刀啊。” “这个送你。” 岳飞把鸳鸯刀里的一把塞到她手里,她还没什么反应,岳飞竟是老脸涨红了,连忙扭头就走,走的时候才发现,那位周铁匠早就不在了,竟像是有意撮合他们俩。 第二天清晨,岳飞早早的爬起来,洗净面颊,带着鸳鸯刀去秦淮河畔的校场,去的时候还有些担忧,万一碰见周铁匠,怎么解释,谁知到那里一看,只有一袭红色的倩影。 张红霜已经到了。 岳飞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跟她过招,两人各持一把鸳鸯刀,打的难解难分,倒不是岳飞有心承让,实在是两人的路数差别太大,一个威猛阳刚,一个阴柔诡谲,碰到一起还真是难分胜负。 不过岳飞在武学上的造诣和天分,都是世间少有的,交手几十回合,就摸清了张红霜的路数,随时都能破解她的刀法,但他没有这么做,仍旧装作旗鼓相当,这样两个人都很开心。 打累了,便在河畔上休息,几天相处下来,张红霜也不跟他见外了,从家里带来的饭食分他一份,一边吃一边谈天说地,张红霜问他:“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岳飞随口道:“我和我哥。” “巧了,我也是。” 岳飞不信:“你不是排行老四吗?” 张红霜微微叹气:“去年爹爹领兵勤王,把我两个哥哥葬送在京师外面了,家里只剩三哥和我。” 岳飞一听,意识到这姑娘来历不简单,因为领兵勤王的至少也是一方大员,不然哪来的资格勤王,又听她姓张,心想不会吧,忙问她父亲是谁。 这时两人已经熟悉,张红霜也没瞒着他,便道:“我爹就是刑部尚书张叔夜。” 第257章--我当如何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回去之后,岳飞左思右想,夜不能寐,脑中翻飞的都是张红霜的倩影。 此女容貌端庄,性格洒脱,还有一手好武艺,见识也不俗,恰好能他谈得来,像这样的女子真是难得一见,岳飞一天看不见她都觉得难受,半夜猛然坐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相中了人家。 不怪他那么迟钝,以前除了习武,就是思考国家大事,不到弱冠之年就已经经历了数十次生死搏杀,先是跟随王彦的八字军,后又追随宗泽,在这国破家亡的时代,难得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家中老母也对他寄予厚望,从来不提这些琐事,以至于他看见了意中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在相州老家,还好些,把此事说与母亲,母亲托媒人说和,便能成事,可这里是建康,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从中说和的熟人都没有,何况女家还是官宦女子,媒人也不能差了。 怎么办,难道亲自登门去提亲? 思量了几天,感觉亲自登门也不是不可以,张叔夜,他又不是不认识,两人一起护送过徽钦二宗,路上相谈甚欢,几乎是忘年交,这次来到建康,也多亏了张叔夜从中说和,才免去一场牢狱之灾。 不行不行,人家与我有大恩,再去贪图人家的女儿,不觉得有点得陇望蜀吗? 旋即又把亲自登门的心思压了下去。 患得患失的瞎想了好一阵子,门房忽然来报:“刑部尚书张大人送来请帖,邀请您去家中赴宴。” “哦?” 他接过来请帖一看,果然是张叔夜的家宴,名为九九茱萸宴,重阳登高,互送茱萸,很传统的一个节日,开宴也属正常,岳飞简单收拾了一下,置办些薄礼,去张家赴宴。 下午去的,到了张家之后,发现没什么人,只有张红霜和两个丫鬟在庭院里等着他,原来陛下临时邀请了朝中大臣去登山,张叔夜也在邀请之列,便去一起登山,没空在家里开宴会。 岳飞挠挠下巴,放下礼品,便要告辞,张红霜的丫鬟笑嘻嘻的拦住他道:“都虞侯大人走什么,我家小姐也想去爬山,你不陪着,万一我家摔下去了可怎么办?” “呃,这……” 丫鬟们嗤嗤发笑,岳飞属实忠厚的有些可爱,欺负他怪没意思的,丫鬟们便直说了:“今日重阳佳节,宴会晚上才开,白天也没的什么事,小姐请你去盘山,到底去不去?” 岳飞忙道:“去,当然去。” 于是他们一行四人也去爬山,君臣大部队从东坡上,为了避嫌,他们从南坡上,路上遇见的都是平民百姓,逍遥自在,两个丫鬟在后面嬉笑打闹,他和张红霜在前面慢行。 遇到陡峭些的山路,岳飞主动搀扶她一把,爬的累了,坐在山涧里休息,她便用香帕给他擦擦额头的汗渍,丫鬟们在一旁嬉笑着说:“哎呦,好一对郎情妾意的男女,下山之后快去洞房吧,免得你们被这大太阳烤化了,半山腰里烧成一堆灰烬,白白便宜了捡柴火的。” 张红霜捡起一块石头,朝她们扔过去,那俩丫鬟咯咯笑着跑远了。 不说还好,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听见丫鬟这么说,两人都没反驳,等同于默认,两人便有些尴尬,岳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闷闷的坐着,摆弄手指头。 张红霜握住他的臂膀:“五郎,你什么时候动身?” “动什么身?” “你不是说要去北方带兵打仗吗?” “哦,过几日上任,看陛下如何打算。” “倘若去了,何时回来?” 岳飞微微皱眉:“我也不知道。” 张红霜有些不悦:“五郎忒不把人家当回事了,你这样一走了之,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我当如何?” 人家女孩子已经用很委婉的方式暗示自己想要嫁给他了,他怎么好意思什么都不说,忙道:“家母远在相州,此事还需告知家母,方能去你家提亲……”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地相距甚远,少则仨月,多则一年,而且这件事不一定能成,张叔夜是南朝重臣,当了他家的女婿,一只脚踏入朝廷中枢,三哥未必同意,倘若三哥阻拦,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岳飞越想越觉得苦闷,他从来没有怪罪过朝廷,只是翻来覆去的责怪三哥,为什么要造反呢,搞得他连媳妇都不好娶。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们走得快,后面是朝廷的大部队,赵构和一班臣子在半山腰看风景,无意中看见岳飞和张红霜结伴而行,把张叔夜叫到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张叔夜微微点头。 晚上茱萸宴。 皇帝大驾光临张家,家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置办的犹如新年一样,家丁丫鬟来回奔走忙碌,厅堂的案几摆了整整齐齐的两排,蓝珪领着太医院的御医进去试吃,确定食品安全,才让赵构进去。 臣子们分坐两侧,岳飞职位低微,坐在门口附近。 人到齐后,在张叔夜的带领下,群臣起身拜见陛下,赵构笑着挥挥手:“今天重阳佳节,朕跑到张尚书家里吃饭,多有打扰,希望张尚书不要见怪才好。” 张叔夜连忙起身:“陛下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岂有见怪之理。” “待会朕送你一个大礼。” 张叔夜慌忙拜谢。 至于什么样的大礼,也没人敢问,席间大家谈论江南的美景和美食,宾主尽欢,谁也不提京畿路的事情,张俊办砸了赵构交代的差事,京畿路落入岳诚手中,据说他们正在练兵,随时都有可能南下。 臣子们都很识趣,不会不给皇帝面子,过节就是过节,大家只说高兴的事。 酒至半酣,走进来一个盛装的红衫女子,容貌艳丽,身姿婀娜,让在场的臣子大为惊叹,更重要的是,她手里反握着一柄宝剑,蓝珪连忙使个眼色,两旁的侍卫上前喝道:“持剑登堂入室,活腻歪了不成?” 张叔夜忙道:“此乃小女红霜,会些武艺,陛下白天登山的时候听说此事,想看看她的身手,便让她来一曲剑舞。” “原来如此,快快有请。” 蓝珪斥退侍卫,亲自把张红霜请上来,张红霜路过门口的时候,跟岳飞眨了眨眼,岳飞有点懵,白天一起登山的时候没听说这回事啊,也罢,大概是皇上临时起意。 第258章--剑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张红霜一袭红衣,月白披帛,脚踩软底绣花鞋,手拿三尺青清风剑,重阳佳节,前来献舞,还是当朝刑部尚书的千金小姐,大家都很期待她能舞出个什么,翘首以盼的看着。 琵琶声一起,只见她金鸡独立,举起三尺青锋剑,向前便倒,眼看着落地了,脚下疾走两步,犹如海底捞月一般,又把这颓势挽起,持剑狂舞,剑影万千,煞是好看。 两旁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一曲舞罢,张红霜香汗淋漓,粉面带着淡淡的红晕,满堂的君臣纷纷鼓掌叫好,张叔夜一向不苟言笑,此时也忍不住捻须微笑,岳飞倾心于她,鼓掌更是卖力,手掌心都拍红了。 剑舞完了之后,赵构笑着问道:“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 张红霜回道:“四五岁便跟着兄长一起晨练。” “哪个兄长?” “大哥二哥。” 众人皆知张尚书家里有四个儿女,这张红霜是最小的,赵构今天心情愉快,接着问道:“一小女子的功夫尚且如此,想来你的两位哥哥也是身手了得,在哪里当差?” 张红霜微微一愣,老老实实的回道:“去年跟随父亲到京师勤王,双双离世了。” 提起去年的京师保卫战,满堂鸦雀无声,喜庆的气氛霎时间被冲的一干二净,坐在宴席末端的岳飞暗叫不好,去年被金人攻破了国都,险些灭国,徽钦二宗被俘,靖康之耻由此而生,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陛下能高兴的了? 果然赵构的脸色不太好看。 大家都替张红霜的命运暗暗担忧,生怕赵构一个不高兴,把这小丫头给下狱,没想到赵构当作没听见,很快又露出了笑脸:“你大概不知道,你跟我赵家也是有些关系的。” 张红霜看向自己的父亲,然而张叔夜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了一样,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张红霜只得顺着赵构的话回道:“什么关系?” “仁宗皇帝的淑贵妃是你们张家的祖奶奶,按这个辈分来论,你我也算是远房表亲,是不是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谁敢跟皇帝攀亲戚,张红霜忙说不敢, 可这赵构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感叹了一阵自己的兄弟姐妹身陷囫囵,身边连个手足都没有,颇有些伤感,末了竟说:“你愿不愿意做皇室的帝姬?” 这就相当于问她,愿不愿意跟皇帝义结金兰,做个干兄妹。 张红霜瞠目结舌的愣住了,不知道如何作答,再次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张叔夜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表情,好像白天爬山过于疲惫,偷空在这里打盹。 静了片刻,蓝珪尖着嗓子问她:“你不愿意?” 张红霜回过神忙道:“奴家岂敢,只是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自己配不配的上如此尊贵的称号,还望陛下三思。” 蓝珪道:“陛下说配得上,那就配得上,你无需多想,上来吧,既然认下了你当干妹子,礼物少不了你的。”说罢使个眼色,一旁的小太监抱着托盘,送到张红霜面前。 掀开托盘上的金绸子,是一支花样别致的金簪子,张红霜收下礼物,俯首拜谢,随后一众臣子都来祝贺张叔夜,这时张叔夜才醒过来,笑眯眯的一一还礼。 由于张红霜是皇帝亲自认下的干妹妹,这次宴会上给了她一个特殊的位置,下首一侧摆了一张案几,比两位宰相的位置还要靠前,紧挨着赵构,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换个人高兴都来不及,张红霜却有些拘谨,总觉得哪里不对。 宴会过半,赵构忽然问:“张尚书,我这位干妹妹可曾许配了人家?” 张叔夜忙道:“未曾许配,小女性子刁蛮,仗着会些武艺,时常跟同龄的男儿郎切磋,又总是赢了他们,拂了人家的脸面,久而久之,没人敢来提亲了。” 赵构听了哈哈大笑:“照这样来看,须得一位武艺出众的男儿,才能配得上他。” 说罢环视下方众人。 臣子们纷纷献计:“听说平寇左将军韩世忠武艺不凡,当年因为勇猛善战,还得了泼韩五的外号,单说武艺,一定是不逊于红霜公主的,大家说是不是?” 立刻有人反驳:“韩世忠勇则用矣,人家已经成亲了,总不能让红霜公主伏低做小吧?” “这倒是疏忽了,当我没说。” “还有谁呢,刚刚升任开封府尹的张俊,也是一位武学高手,想必能够配得上红霜公主。” 又有人反驳:“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俊刚刚丢了开封府,也没有救回来显仁皇后,大好的局面让他弄成了一地鸡毛,陛下正为此事烦恼,那张俊也被下狱了,难道让陛下把他放出来?” 提议者往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不敢再说。 沸沸扬扬的议论半晌,也没选出一个合适的东床佳婿,便把难题抛给赵构,赵构便道:“朕有一个人选,左相黄潜善的三儿子黄岐,武艺不错,不知你能不能相中?” 张红霜闻言吃了一惊。 黄潜善和张叔夜素来不合,两人还在朝堂上对骂过,张叔夜说他是没胆的废物,黄潜善骂回来,说张叔夜是个鲁莽的老匹夫,两家从不来往,陛下怎么偏偏选了他家的男儿郎? 回看父亲脸色,果然有些不悦。 而且张红霜自己也瞧不上那什么黄岐,相貌十分丑陋,武艺也算不得出众,只比普通人略好一些,完全不能跟岳飞相比,想到这里,偷偷瞄了眼坐在门口的岳飞。 果然岳飞也是一脸焦急,坐卧不安,听说天子要给自己的心上人选夫君,脸上直冒火,若非场合不对,早就跳起来反对了。 张红霜是个有主意的女子,也有胆气,她深吸口气,坚定地回道:“此事不劳陛下费心了,奴家已经有了意中人。” “哦?” 赵构略显诧异的打量着她,忙问是谁,她不好意思直说,取来酒壶,倒上一杯酒,低着头走到岳飞的案几前面,把这杯酒放到他桌上,然后默默地走回来。 大家顿时明白过来了,她的意中人是岳三郎的兄弟,岳飞。 第259章--成亲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得知此事,宴会又陷入另一种尴尬的沉默。 没人替岳飞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他三哥是大宋的头号反贼,在北方吞下了偌大的土地,自封为大岳国国主,隐隐有了大国的气度,陛下的心腹大患,谁敢乱说话? 张红霜看到突然冷场了,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倘若因此招致陛下发怒,给岳飞带来一场灾难,那真是百死难辞其咎了。 就在她暗暗担忧的使唤,赵构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点头:“岳鹏举的武勇,朕也是听说过的,当初在大名府营救十三皇子,百步之外发一箭,击中金人的皮鞭,又发一箭,险些要了粘罕的老命,箭术如此高明,怪不得能够得到红霜的青睐。” 张叔夜也点头道:“此子确实是个人才。” 大家见他们俩一唱一和,渐渐回过味来了,看来这门亲事有戏啊,便也跟着附和,不大会,把岳飞宣召上来,命令他也来一段剑舞,他可不会什么剑舞,剑舞并不是武艺好就行,必须有些舞蹈基础,不然舞不出来那种风韵,他哪会啊,但他灵机一动,取来周铁匠送的鸳鸯刀,扔给张红霜一把。 两人各持一把鸳鸯刀,当众比划了几手,你来我往,上百回合,打的难解难分,煞是好看,众人纷纷喝彩。 赵构也忍不住大声说了个好! 比完仍是平局,不分胜负,就像两人平时约会一样,说是切磋招数,更像是切磋感情,不想比什么输赢,只想这样一直见招拆招,长长久久的打下去。 赵构见他们二人眉目传情,便问:“岳鹏举,这是我刚刚认下的干妹子,娶她为妻,你可愿意?” 岳飞想也不想,纳头便拜:“微臣一百个愿意!” “好!” 既然他们俩彼此倾慕,赵构也没有废话,当场宣布,趁着重阳佳节,即日完婚。 一桩喜事就这样成了。 群臣纷纷上前给他们祝酒,宴会的气氛达到顶端,岳飞高兴的合不拢嘴,张红霜也是激动的小脸通红,趁着这股子高兴劲,张叔夜替岳飞做了一回主,因为他的父母不在建康,让他把张家当作主家,亲自替他备下一份聘礼,第二天送到宫里,张红霜因为有了另一重身份,大宋帝姬,完婚必须按照帝姬的规格来办,所以她在宫里受礼。 来来回回忙活了两天,按照帝姬的礼仪,把张红霜从宫里迎娶到张家,好好的热闹了一回,朝中的臣子都来登门道喜,满朝文武,没有落下一人,全都来齐了,要问为什么,只因这是赵构亲自赐婚,谁敢不给赵构面子? 小两口披红挂绿,手拿同心结,拜了天地,又拜高堂,接受众人的祝酒,直喝到月上中天,宾客才散去。 大红的喜字贴满了庭院,岳飞摇摇晃晃的去茅厕,他真是太开心了,在茅厕里醒酒都差点笑出来,此次南下他因祸得福,不但被皇帝看中,提拔为都虞侯,还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与之成婚。 娇妻在侧,前程似锦。 人生还有比这跟快意的吗,没有了吧。 岳飞觉得自己达到了人生的巅峰,醒了酒,笑呵呵的去净面,一捧清凉的井水泼到脸上,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兴许是醉的厉害,兜兜转转走错了路,来到一座陌生的花园。 花园里有两个人,在漆黑的小径里同行,隐隐约约的听见他们说:“那对鸳鸯刀是陛下让你打造的吧?” “你怎么知道?” “哼,宫里那点事,逃不开我的眼线。” “不要到处乱说,陛下今天成全他们,是为了来日的大事。” “……” 那两个人到底是谁,岳飞也没有看清楚,只觉得脑子里响起一声惊雷,霎时间把他劈的清醒过来,怔怔的站在黑暗中发呆,回想此事的前因后果,果然有些不对。 他总觉得自己在周铁匠家门口遇见张红霜是个巧合,难道不是? 还有,陛下把张红霜认作干妹子,是出于对她的喜爱吗,但是陛下的姐妹都还在开封府,如果真的惦记她们,不需要另外认什么干妹子,想办法把她们救出来不就行了? 还有,宗泽至今还在刑部大牢,陛下始终没有饶恕,反倒是他一个小小的亲兵,被提前放了出来,还跟刑部尚书的女儿成婚了,而且这都是皇帝的授意。 岳飞越想越觉得后怕,不知不觉间,冷汗浸湿了后背,冷风一吹,忽然想起了三哥对陛下的评价:这个臭老九,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外人欺负他不敢还手,收拾自己人有一套…… “五郎,五郎你在哪?” “都虞侯大人!” 不远处有丫鬟和家丁的喊声,似乎找不到他,有些着急。 他连忙收起心思,擦了额头的冷汗,急匆匆的赶回庭院,丫鬟一脸喜色的拽住他,嗔怪道:“当了驸马爷,高兴糊涂了吗,大晚上的连家门都找不到了。” 家丁则是笑嘻嘻的说:“找不到不要紧,总跑不了他,这建康城满打满算就他一个驸马,明天消息就传遍全城了,上哪都有人认识他,绝不会走丢。” “走吧驸马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一众下人簇拥着他走进洞房,他们原本是张府的下人,跟张红霜关系很好,把他们两个推到一起,乱哄哄的闹了一阵,索要了喜钱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洞房里两对红烛,一袭红嫁衣的张红霜坐在床沿上,还披着红盖头,兴许有些紧张,小手来回揉搓,等了半晌,不见自己的相公来掀红盖头,自己掀开瞄了眼,见他坐在对面的茶桌旁边怔怔的出神,蹙眉道:“喂,傻了吗,替我把盖头揭了呀。” 岳飞哦了声,过来把盖头扯掉。 张红霜见他脸色不对,还以为他喝大了,脑子发昏,叹口气,摘了凤冠,去倒上一杯热茶送到他手里,握住他的手,抿着嘴抱怨道:“你遂了心意,把人家娶到手了,怎么看上去还不高兴呢,难道刚刚成亲就想着纳妾吗?” 第260章--小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怎会如此,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娘子你想多了。”岳飞连忙解释。 其实张红霜没有想那么多,刚才那么说,只是想敲打敲打他,免得他得意忘形,说白了都是些女儿家的小心思,见他没有得意忘形,握住他的大手,轻轻拉着他到帷帐里,脸蛋红红的看着他。 暗红色的烛光映出娇艳的面庞,岳飞想不通的事情,干脆不想了,拥住自己的娇妻,放到床榻上。 一夜温存,自不必说。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小两口才拖着疲乏的身躯起床,早有丫鬟在门外守着,看见两位小主人,慌忙笑嘻嘻的迎上去道:“待会要去奉茶,老爷夫人已经等了很久。” 岳飞忙道:“是吗,为何不早说?” 那丫鬟捂着嘴直笑,因为早上的时候,洞房里还有云雨的动静呢,小两口在里面恩爱,当丫鬟的哪好意思出声提醒,惊扰了人家的好事,怕不被撵出去。 当即洗漱穿衣,携手去厅堂请安,张叔夜和原配刘氏正在里面唠嗑,看见他们来了,也是一脸喜色,这女婿高大英俊,能文能武,谈吐见识均是不凡,除了出身稍微低一些,没啥大毛病,老两口甚是喜爱,尤其张叔夜,一直都对岳飞颇为赏识,能讨到这样的女婿,心中也是欢喜,茶水送到他手中,他笑着说道:“你在建康没什么家人,索性住在这里算了,不必理会外面的闲言碎语。” 住在张家,相当于入赘,外头肯定有人说闲话。 岳飞心思不在这上面,闷闷的应了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闲谈了几句,老两口催他们努努力,早点生个娃,好给家里添个喜庆,张红霜红着脸点头,岳飞却是淡淡的没什么表示。 最近赵构在江南大肆选妃,弄出许多事端,常常有人在城里闹事,府衙的登闻鼓都快敲烂了,刑部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张叔夜没空跟他们闲扯,交代了几句就走。 岳飞跟上去问道:“张大人……” “你叫我什么?” “呃,岳父大人,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叔夜背着手发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有什么尽管说。” 岳飞便道:“我听说周铁匠送的一对鸳鸯刀是陛下命人打造的,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让张叔夜的笑容渐渐散去了,上下打量着岳飞:“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夜偶然听见的,到底是谁,他也说不上来,总之对方没有发现他,既然没有发现,就没必要撒谎,他相信是真的,只想问问张叔夜到底知不知道。 看来张叔夜不知道,岳飞便摆摆手:“偶然听见的闲言碎语,不提也罢。” 张叔夜拍拍他宽厚的肩膀:“凡是王权所在之地,必定是各方势力纵横交错,他们为了在朝野之中站稳脚跟,会说出各种各样的说辞,你一个武将,我劝你不要为此而烦恼,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管,一心为朝廷效力,自有出头之日!” 这番劝告,可谓是用心良苦。 以岳飞的政治手腕,也只有避开他们,才能做出一番事业,因为这根本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张叔夜看明白了这一点,加上他是自己的女婿,才发声提醒,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慎重的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完婚之后,在家呆了几日,便去朝廷述职,到了衙门一看,顶头上司正好是张俊。 张俊也是倒霉,前不久才得到重用,提拔为开封府尹,代替宗泽留守东京,这可是一个肥差,整个朝廷都南迁了,开封府变成了最北边的城池,紧挨着大岳国,可以说是南宋的前线,经营好了,兵马钱粮,予取予求,朝廷绝不会吝惜,可他才去了没几天,就因为一件陈年旧案,失去了民心,加上岳诚偷偷在城里布置了兵马,引导城中百姓造反,开封府丢了。 开封府是在他手里弄丢的,赵构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回来就下狱了,关了一阵子,降职为马步军总管。 正好管着岳飞这个都虞侯。 岳飞是岳诚的亲弟弟,张俊在岳诚手里吃了大亏,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头一天述职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刚刚上任的都虞侯,需要分配甲胄和马具马匹,别人都有,岳飞去了居然没有。 岳飞找到将作监的胥吏,询问原因,对方懒洋洋的回答:“器具不足,小的也没有法子,您还是稍等几日吧。” 这一等就是半月。 等了半月还是没有,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朝廷迁都到建康,许多东西都短缺,不仅是兵器甲胄这一块,可是他等待的这段时间,还有另一个刚刚上任的都虞侯,跟他平级,却顺利领到了装备。 岳飞这才反应过来,有人给自己穿小鞋。 将作监的胥吏推三阻四,找他们没用,岳飞直接去中军大帐里找张俊说理,张俊正在处理公务,头也不抬的说:“你好大的脾气,区区一个都虞侯,让你等几天,你还不乐意了?” 岳飞皱眉道:“卑职岂敢,只是已经等了许多天,其它人都领到了,唯独不给我,我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 “是吗?”张俊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军务折子扔到一边,起身道:“我陪你走一趟吧。” 两人一起去将作监,张俊亲自找到分发兵戈甲胄的胥吏,询问为何不给,那胥吏忙道:“总管大人冤枉小的了,不是不给,而是武库里的甲胄不合规格,拿出来也不行,总管大人若是不信,我打开武库,你们亲自去看。” 于是在胥吏的带领下,他们去了一趟将作监的武库。 岳飞还是头一次看到建康的武库,进去一看,不禁吃了一惊,里面武器陈旧,甲胄破烂,总量不足三千,连建康的禁军都不足以武装,倘若金兵真的打到江南,根本组织不出一支强有力的部队,只有逃跑的份儿。 张俊却说:“你也看到了,武库里确实没有,你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堆破烂里面选一套。” 第261章--没必要送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飞从一堆破铜烂铁里面选了一套甲胄,那是一副染血的锁子甲,并不是武库里最好的,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之前有人穿过,而且穿着这套甲胄去世了,因为甲胄的胸膛上有个破洞,边缘有褪色的血迹,岳飞觉得这是一件有故事的甲胄,就把它挑了出来。 当天点卯回家,把这件锁子甲也带回家了,他本是相州乡下一农民的儿子,生性朴实,选了这套铠甲,就用这套铠甲,哪怕不太好,他也认了,他从井里打了一桶水,翻出皂荚,抹到甲胄上面,找了把猪毛刷子,蹲在院子里刷洗。 正刷着,张红霜领着两个丫鬟说说笑笑的走来,丫鬟抱着两匹布,刚刚从东市买来的,既然已经嫁做人妇,张红霜打算学点针线活,给自己的夫君做套合身的衣衫。 忽然看见他蹲在那里洗刷甲胄,好奇的问道:“这破破烂烂的甲胄还能穿吗,哪来的,刷它作甚?” 岳飞笑了笑,把自己白天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张红霜听了很气愤:“我看那张俊是在公报私仇,将作监好几个武库,不至于连一副像样的铠甲都拿不出,偏偏到了你这里没有,我才不信!” 岳飞刷好了甲胄,用剪刀拆掉破损的甲片,重新打磨,漫不经心的回道:“是不是公报私仇不好说,就算是,也无所谓,谁让我三哥是朝廷里的头号反贼呢。” “他是他,你是你,他造反又不是你唆使的,与你何干,张俊欺人太甚,我去找他评理!” 岳飞不怎么生气,反倒把张红霜气的够呛,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去张府一趟,岳飞不愿多生事端,硬是把她拦下来了,哄劝了一阵才消气,然后小两口在院子里缝补甲胄。 这活儿张红霜不擅长,但是岳飞很会,之前在太行山当义军,八字军缺少甲胄,许多捡来的铠甲也是破破烂烂,全靠自己修补,因此学会了一门修补甲胄的本事,锁子甲的甲片他全部拆掉,打磨一遍,不能用的扔掉,其余的扣上去,护住紧要部位,不大会就把这副铠甲修复好了,可惜少了一截,因为有些不能用的甲片给扔了。 他穿上之后,腿上少一截,看上去很别扭。 身为一个武将,连个靠谱的铠甲都没有,怎么上战场应敌,张红霜便道:“别折腾这破烂了,我去把大哥留下的铠甲拿来,去年大哥过世,放着也没用。” 岳飞却说:“不必了,张俊若是有心刁难我,换了新铠甲,他看不顺眼,还会来找麻烦,再者说,你家大哥虽然战死了,铠甲却是他贴身之物,留给嫂子是个念想,怎好意思擅自拿来给我用。” “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身在建康,基本用不上铠甲,就这样穿着也行。” 岳飞揽住妻子的纤腰,往自己身上紧了紧,似乎在暗示那种事,张红霜俏脸一红,往他胸膛上轻轻锤了一拳,半推半就的进屋了,此事也没有再提。 翌日校场演武,龙虎军齐聚于此,马步军总管张俊大步流星的走上点将台,环视全军将士,视线落到岳飞身上,见他还穿着昨天选的那身破旧铠甲,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把士卒分成六队,两两比试。 岳飞率领的那支队伍名叫鹞子营,也是六支队伍里的一支,鹞子营总计230名士卒,多半是其它营里抽调剩下的老弱病残,战力低微,以前在龙虎军里一支垫底,别说操练了,碰见战事,连个上场逃命的机会都没有,烂的不能再烂。 岳飞刚刚接手,还没来得及训练,就要开始比拼,不禁皱起了眉头。 “鹞子营出列,对骁骑营。” 张俊替他指定了对手,骁骑营恰恰是龙虎军最优秀的一支队伍,张俊接手之前,韩世忠曾经带着这支队伍去太湖平叛,以少胜多,全胜而归,据说战力十分惊人。 鹞子营的兄弟一看这分配,顿时泄气了,私下里抱怨:“这怎么打,肯定要输的啊。” “张俊故意这样分的。” “听说咱家都虞侯得罪了张总管,上次领甲胄,领回来一副破烂,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啊,你们看,那身破破烂烂的甲胄他还穿着,改了改,裤腿少一块。” “这不完蛋了吗,总管大人给他穿小鞋,咱们也跟着倒霉。” “看看再说吧,大不了开打之后直接投降。” 鹞子营的兄弟可谓是毫无战意,还没开始呢,已经准备投降了,再看点将台,张俊稳稳地坐在最高处,托着一个小茶壶,对着壶嘴喝茶,欣赏下面的乱象。 约莫一刻钟之后,张俊宣布第一战开始,骁骑营对阵鹞子营,这是典型的步兵对骑兵,骁骑营配备了建康最为精良的战马和铠甲,士卒也是行伍之中的老手,训练有素,经验丰富,若说欠缺什么,可能只是对金兵的作战经验和勇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缺点,反观鹞子营一方,队伍里年过四旬的老兵痞占了一半以上,还有缺胳膊少腿的,光是步兵对阵,估摸着就不是对手,更不要说对骑兵了,恐怕他们连斩马刀都拿不稳,也没那个胆量跟装载了轻甲的战马硬碰硬。 旗手发号施令,骁骑营轰然出击,战马排成长长的横排,后面烟尘滚滚,隔着一里地的距离都能感觉到震天的杀气,对面鹞子营的兄弟人人变色,要不是岳飞站在最前面,他们扭头就跑了。 岳飞看过双方的人员构成之后,也是脸色铁青,幸好不是真的打仗,只是校场演武,倘若是真的,十有八九要输。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轻易投降,回身大喝:“全员听令,四十岁以下的,拿好斩马刀,排成一列纵队,跟我前进,其余人竖起盾牌,迎接敌人的冲阵。” 大家听了他的命令,差点吐血,就这点人手,怎么接得住骑兵的冲阵,演武而已,没必要送死吧? 这么想着,岳飞已经带头冲了出去,后面居然没有一个人跟随。 第262章--还不认罪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双方的战况,点将台上看的清清楚楚,张俊见此情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旁边的亲兵均是哈哈大笑,他们知道自家总管正在收拾这个名叫岳飞的都虞侯,指着校场上单枪匹马杀出去的岳飞,笑道:“这人莫不是个傻子,这也敢往前冲,妥妥的被战马踩死。” “踩死正好,谁让他是岳三郎的兄弟,岳三郎让咱家总管吃了瘪,正好在他身上找回来!” “这人也是奇怪,他为何会给朝廷效力?”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看他是迫不得已,他原本是宗泽的亲兵,宗泽不听号令,被抓了回来,他也被抓了呀,为了活命,当然要投靠朝廷,可惜光是投降没用,说到底,他还是反贼那一伙的,我看陛下未必信任他。” “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就是不知道他那反贼兄弟知道了会不会发疯。” “啊哈哈哈……” 属下在点将台上窸窸窣窣的议论,张俊其实并不赞同他们的观点,陛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他不知道,但是这个名叫岳飞的无名小卒,确实有些本领,他明知领着一群老弱病残,没有胜算,还是带头冲了上去,把这场演武当做真正的战斗来打,单是这一条,就比绝大多数龙虎军的将官要厉害。 再看场中情景,双方甫一交锋,岳飞就用斩马刀砍翻了两匹战马,上面的骑手根本来不及冲杀,就滚了下来,岳飞用刀背拍晕了他们,拿死掉的战马当做掩体,继续攻击其他战马。 几十斤重的斩马刀,在他手中仿佛轻若鸿毛,轻轻松松便能砍断战马的脖颈,骁骑营的骑兵一看他这么猛,都不敢靠近,纷纷从他两旁避过,从上往下看,形成一条清晰的空隙,仿佛马群中的一支眼。 可是他没有因此而懈怠,没人找他,他就主动出击,压低身形,劈砍战马的蹄子,附近的战马遭殃了,一时间人仰马翻,数十匹战马的蹄子被砍断,哀鸣着倒在地上,荡起大片的烟尘。 鹞子营的士卒全都看直了眼,好家伙,只他一人上去,就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简直不可思议。 “兄弟们,是不是该帮一下都虞侯?” 大家大眼瞪小眼,终于有人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连忙点头:“都虞侯这么卖力,咱们也不能干站着呀,走,按照都虞侯的指示,排成纵队跟上。” 人力终有穷时,岳飞的本领再大,终究是肉身凡胎,没有用不完的力气,刚才这一番混战,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再有战马过来,估摸着能一脚踩死他,因为他已经累的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恰在这时,鹞子营的士卒赶来了,挥舞着斩马刀,将他护在垓心,同时按照他的策略迎击骁骑营,虽说整体战力不太够,好在制定的策略是正确的,不至于太拉胯,击退不了敌军,自己也不至于被击溃。 就这样,双方在反复的较量中消耗着时间,大约半个时辰后,点将台上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示意这次对战结束了,双方士卒全都松了口气,各自撤退。 这是校场上的第一场战斗。 往常校场演武都是走个过场,谁也不会动真格的,这次不一样,由于岳飞上来就用斩马刀砍死了两匹战马,那马儿是从西北运来的蒙古马,五十两银子也买不到一匹,很是宝贵,忽然被砍死,骁骑营的兄弟全都愤怒了,刚才对阵,可以说完全没有留手,打算让他死在演武场上,先后有数十个骑兵包抄围杀,招招都是杀招。 亏得岳飞武艺高强,一个破绽也没落下,不然他那刚刚娶进门的媳妇恐怕要守寡了。 打完清理战场,骁骑营损失巨大,战马死了十二匹,全是被岳飞砍死的,八人重伤,二十多人轻伤,战马被砍断蹄子的有30多匹,无法治疗,彻底废了,带回去也不能用。 鹞子营这边的损失反倒少一些,因为出来的晚,只有四五个轻伤。 宣布了战果,鹞子营获胜,鹞子营的兄弟大声欢呼,喜形于色,演武这么多次,他们还是头一次获胜,当然高兴了,甚至还把岳飞高高举起,抛上了半空。 骁骑营那边则是一阵唾骂,说他们偷袭,不算好汉。 这就是找借口了,岳飞手持一把斩马刀,单枪匹马迎击骑兵,堪称举世无敌的勇者,甚至还拿下了不菲的战果,武勇过人,你们不服气也罢了,居然还说偷袭,简直可笑。 双方的士卒跑到点将台下面说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难分高下,张俊清了清嗓子,两手下压,校场安静下来,紧接着听到张俊说:“从战况来看,毫无疑问是鹞子营获胜了。” 鹞子营的士卒再次欢呼,骁骑营则是一脸气馁。 话还没说完,张俊继续道:“不过岳飞触犯了演武条例,战马乃是宝贵的资源,不能随意斩杀,你一口气杀了那么多,把好马都杀光,以后还怎么组织骑兵上战场?” 岳飞愕然道:“假若战马不能碰,这种演武还有什么意义,卑职认为,哪怕损失一些战马,也要学会克制骑兵的战术,不然以后面对金国的骑兵,还是没法获胜。” 竟敢顶嘴,张俊顿时怒了:“胡闹,知道这样的蒙古马我们有多少匹吗,总共不到两千匹,你今天杀几匹,明天杀几匹,等不到和金国对战,咱们就没有战马了。” “可是……” “你还不认罪?” 岳飞梗着脖子:“卑职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来人呐,把他绑到树上,鞭笞一百,让他想想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点将台上跳下去两个侍卫,扭住岳飞的臂膀,套上绳索,绑到杨树下面,抄起鞭子一顿猛抽,张俊就在后面看着,谁也不敢留手,拼了命的打啊。 岳飞雪白的中衣上泛起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居然一声不吭,这么硬气,鹞子营的兄弟不禁对他肃然起敬,甚至有人跪下求情,愿意和他一起受罚。 第263章--大闹张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不管多少人求情,张俊都不为所动,鞭笞过后,将岳飞打入大牢,不知不觉天近黄昏,刚刚嫁做人妇的张红霜还在裁剪衣衫,这天刚刚裁好一件褙子,找到身量仿佛的下人比划了一下,正合适,张红霜内心欢喜,心想夫君回来了肯定要美美的夸奖她,结果等到天色大黑,也不见岳飞的踪影。 托人打听了才知道,岳飞竟然因为演武场上砍杀了几匹战马,被下狱了,张红霜勃然大怒,抄起挂在墙上的鸳鸯刀,就要去找张俊算账,还没出门,就让父亲拦住了。 张叔夜问她:“这么晚了上哪去?” 张红霜哼道:“那该死的银球财迷,不知何种缘故,非要打压五郎,今天他营里的士卒跑过来跟我报信,说五郎只是打杀了几匹战马,就被鞭笞一顿,打入大牢,这是什么道理,我去找他算账,倘若不放人,我就去找陛下说理!” 张叔夜的反应很平淡:“原因你应该知道,五郎乃是岳诚的兄弟,张俊在岳诚手里吃了个大亏,回到建康遭到贬黜,恨屋及乌,找五郎的麻烦也在情理之中。” 张红霜的美眸瞪圆了:“爹爹这话不对,什么叫情理之中,岳诚是岳诚,五郎是五郎,私下里我也问过五郎,你跟你那三哥到底怎么回事,五郎说的明明白白,造反一事,他压根儿没有参与过,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出于兄弟之情,每次见面都劝说那厮,那厮不听劝,能怪五郎吗,现在非要把他们连在一起,是何道理?” 张叔夜捻须一叹:“血浓于水,他们既然是兄弟,就不可避免的被人放在一起谈论。” “我不跟你说了!” 自从结识了五郎,爹爹就变的很奇怪,浑然不如以前那么是非分明,好似变了个人,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站在自家人一边,简直不可理喻,而且看他的态度,并不打算替五郎说情,也罢,自己的夫君自己救,何必假托他人,张红霜狠狠瞪了父亲一眼,纵身翻上高墙,直接跳出去了。 她连夜奔到张府,府上门房正在打扫台阶,她冲上去一脚,把那小厮踹的人仰马翻,提刀闯进去,柳眉倒竖的喝道:“张俊何在,滚出来回话!” 张府的门房惊呆了,这哪来的小娘子啊,好大的脾气,还拿着刀剑,门房不敢跟她理论,把护院拳师叫来,霎时间庭院里灯火通明,七八个护院拳师把她团团围住,喝问:“好胆,马步军总管的宅邸也敢硬闯,不要命就直说,砍了你的狗头正好当下酒菜!” “好教你知道,本姑娘是刚刚被陛下赐婚的刑部尚书之女,张红霜,有胆你就来砍!” 虽然是硬闯张府宅邸,但她也不傻,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光是刑部尚书之女的名头可不够,她还有一重身份,陛下赐婚之前,认她作干妹妹,所以她也算是皇族的一员,大宋的帝姬。 对了,现在已经不叫帝姬了,赵构刚刚颁布新法,把帝姬改回了公主的称号。 大宋公主。 由于大宋的公主都被羁押在开封府,成了岳诚的老婆,建康一个都没有,张红霜独一号,所以此事全城皆知,张家的护院拳师一听,顿时头大了,这特么不能打,搞不好会把皇帝给惹毛。 互相对视片刻,他们收起棍棒,放缓了语气问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失礼失礼,敢问殿下有什么吩咐,若是小事,小的们可以代劳。” “代劳个屁,把张俊给我叫来!”张红霜牛b大发了,张嘴把这群人骂了个遍,愣是谁也不敢还嘴,拳师们讪讪的对望片刻,得,回去找张俊吧。 消息传到后宅的时候,张俊正在清点从开封府搜刮到的金银珠宝,人常说雁过拔毛,用来形容张俊最是贴切,这家伙虽然是个武将,比文官还要贪财,走到哪儿,搜刮到哪儿,往年待在浚州,用搜刮来的银子铸成银球,全城闻名,这次开封府一行也不例外,宗泽积攒的那点家底,全入了他的口袋。 就这样,他还不满足呢,清点完了直摇头,嫌弃开封府的民脂民膏不够用,金银首饰没有特别好的,银两也不足以铸成球,摆摆手,让管家把这些东西放到地窖里,以后攒够了再封存。 随后他才问赶来的拳师:“什么事?” 那拳师忙道:“麻烦事登门了,陛下刚刚认下的公主,提着一把鸳鸯刀,跑到咱家大吵大闹,非要让您滚出去见她!” “张红霜?” “不错。” 张俊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此事早在意料之中,岳飞和张红霜刚刚成婚,婚事是陛下钦定,风头正盛,胆气变壮了,不过他既然敢找岳飞的麻烦,也不怕张家。 战马在南方是宝贵的资源,一次演武损失十几匹,朝廷根本承受不了,此事捅出去,不用他出面讲理,群牧司第一个不干,好端端养出来的战马,哪能这么糟蹋? 至于原因,又有谁会多问呢? 张俊淡淡的一摆手:“别理她,让她在外院胡闹,垂花门多派些人手,别让她闯进来,也别动手,皇上的妹子,咱们也不好打她不是,总之就是不搭理。” 拳师领命而去。 得了命令之后,又加派30个家丁,把垂花门堵住,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回答,任由张红霜发脾气,张红霜也真是厉害,找不到张俊,把前院的厅堂砸了个稀巴烂,黄花梨的家具全砍烂了,瓷瓶字画也剁了个稀碎,少说损失几千两银子,家丁告知张俊,张俊的额头青筋乱蹦,但还是没有让她进来。 闹了大概半个时辰,骂的口干舌燥,骂人都说不出新花样了,砍也砍累了,张俊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愣是不出来,张红霜拿他没办法,气鼓鼓的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去宫里告状,见了赵构噗通跪下,哭泣道:“陛下说奴家也是皇族的公主,说话可还算话?” 赵构奇道:“当然算,怎么了?” 第264章--告状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张红霜就把张俊如何找岳飞的麻烦,又如何闭门不出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抽抽噎噎的哭诉:“这该死的银球财迷,自己没本事收拾岳三郎,恨屋及乌,来找我家夫君的麻烦,算什么本事,再说了,我家夫君与那岳三郎没什么瓜葛,此事天地可鉴,还望陛下明察!” “竟有此事……” 赵构踱着步思考了一会,让她起来回话,不必跪着,她不肯,一旁的太监蓝珪把她搀扶起来,搬了座椅给她,只看这疼惜的举动,感觉有谱了,皇兄多半会给她做主。 结果赵构面有难色的回道:“此事闹大了还真不好评判,你想,本朝疆域南迁,战马多产于北方,培养起来很难,从北方购买也不如以前方便,群牧司为了此事,三番五次的上奏,光是建康一带的马场,今年就筹建了三个,产出的战马质量多半不合格,朕责问群牧司,群牧司说水土不服,好马难出,拿不出什么办法,只能将就着用,其中最好的一批战马,交给骁骑营了,岳飞砍杀的是建炎一朝最好的战马,张俊把他下狱,朕能说什么?” 张红霜呆住了。 此事居然会牵涉到群牧司,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更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皇兄压根儿不想帮忙,站在中间立场分析了一堆,无非就四个字,就这样吧。 张红霜急了:“五郎头一次演武,不知道此种内情,他若是知道,绝不会随意砍杀战马,再者说,五郎手持一把斩马刀,骁骑营上百个骑兵都奈何他不得,如此猛将,陛下难道扔在牢里不用吗?” 其实这件事赵构昨晚就听说了,包括张红霜去张府大闹一场,也是提前知道的,当时赵构还不信,反复确认了之后,也是暗暗感叹,岳飞果然是一员猛将,单枪匹马冲进骑兵阵里,还能砍翻数十战马,绝非常人能为,弃之不用,属实可惜,但他还是没松口:“你先回去,明日早朝,朕替你说说情。” 话说到这个地步,张红霜只得回去等消息。 第二天早朝,不等赵构开口,张俊先参了岳飞一本,说他不识大体,贻误国事,罪无可赦,该当处死,群牧司的官员也联合附议了这一奏请,两伙人显然事先商量好了。 赵构没开口,瞥了眼张叔夜,张叔夜立刻站出来回道:“微臣反对,岳飞乃是将才,可以统领千军,岂是区区几匹战马能比的,孰轻孰重,还望陛下明察。” 张俊忙道:“刑部张大人乃是岳飞的岳父,为了私情,一力袒护自己的女婿,却把国事放到一边不提,会不会太儿戏了点,微臣认为张大人不能参与此次朝会,应当避嫌。” 张叔夜说:“我可以避嫌,但是你连回到建康的资格都没有,开封府是怎么丢的,你自己清楚,为了一件浚州的陈年旧案,你袒护族弟张昭,致使民心尽失,让那岳三郎钻了空子,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你自己说,是不是罪该万死?” “胡说八道,陈吴氏的案子是岳三郎一面之词,事实根本不是那样,开封府的百姓被他蒙蔽了,我也是误中了小人奸计才丢了开封府,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清楚,你家里现在还有自铸的银球吧,私自熔铸朝廷银钱是什么罪名,需要我多说吗,要不要派人到你府上搜一搜?” “你……” 张叔夜言词凌厉,张俊招架不住了,低头嘀咕着暗骂了几句,没敢还嘴,因为张叔夜说的很对,他家里确实有几个私自熔铸的银球,就埋在东苑的假山下面。赵构应该是知道的,知道却没有责怪,是因为张俊有从龙之功,堪称建炎朝的肱股之臣,朝廷要想正常运转,还需要他提供的兵马钱粮。 因着这个缘故,大家都知道张俊贪财,但都不提,可他忽然找麻烦找到了张叔夜头上,张叔夜不是省油的灯,可不惯着他,当场就把他的丑事戳破了。 张俊哑口无言,脸色讪讪的,有点后悔攻讦岳飞了,万一陛下治罪,得不偿失啊。 两人辩论半晌,最后赵构收尾,赵构笑眯眯的摆摆手:“两位爱卿不要吵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死了几匹战马而已,以后避免此类事情发生不就好了,相信岳飞会记住这个教训,你说是不是啊张爱卿?” 张叔夜拱手称是。 张俊没吭声。 两人接受了皇帝的调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岳飞赔给群牧司几百两银子了事,当天就从大牢里放出来了,刑部大牢是张家的地盘,张红霜早早地站在外面迎接,看见自家夫君一脸疲惫的走出来,红着眼圈迎上去,投进他的怀抱。 岳飞搂着爱妻微微一笑,拍拍她的后背说:“怎的哭了,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在水牢里才叫难熬,这还是好的,每天都干干净净,有吃有喝,还吃胖了几斤呢,不必牵挂。” 张红霜哭笑不得的捶他一拳:“傻子,被人诬陷的差点掉脑袋,知不知道,那张俊跑到皇帝面前告状,非要砍了你,群牧司也跟着掺和,若非爹爹在朝堂上一力维护你,你哪能这么早出来。”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被诬陷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身份特殊,自家兄弟是反贼,还跟张俊有过节,他在建康只能低调行事,免得生出许多事端。 回到家,换了衣衫,听从妻子的劝告,先去拜谢岳父,不成想赵构也在,岳飞慌忙单膝跪地请罪:“有劳陛下费心,卑职演武的时候莽撞了。” 赵构哈哈大笑着扶他起来,拍拍他矫健的臂膀:“小事而已,不必挂怀,你岳父没有说错,能在乱战之中砍杀十几匹战马,确实是个将才,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埋没了。” 岳飞汗颜:“岳父谬赞了,当时只是想着头一次演武,不能丢脸,冲上去也有些后悔,撑不了太长时间,好在鹞子营的兄弟帮忙,才没有出事。” 君臣二人客套了几句,张叔夜插进来说道:“陛下此次造访,说起一个难题,正应在你头上,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第265章--出征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天子开口让他帮忙,他怎么担待的起,慌忙回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陛下分忧解难,乃是卑职的分内之事,谈何帮忙,再者说,这次摆脱牢狱之灾,还是陛下明察秋毫,才尽早脱身,卑职心中只有感激,惟愿以死相报,陛下只管说什么事。” 赵构叹了口气:“五郎果然是性情中人,那朕就不客气了,你那三哥霸占了开封府,还把显仁皇后放到城头暴晒,旁边挂了一副字,拿我兄弟来换,想必你也知道了,此事该当如何?” 霎时间岳飞羞愧的垂下了头。 显仁皇后乃是天子的生母,却被他三哥如此羞辱,实在是…… 岳飞内心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边是他的兄长,为了把他救出来,跟天子硬怼,一边是刚刚赦免了他的天子,把公主下嫁给他,古人常说,忠义不能两全,其中滋味,真是让他体会到了。 然而他已经有了决断,抱拳回道:“陛下无需担忧,卑职随时都可以带兵北上,讨伐这个逆贼!” “你的意思……” “三哥若是听劝,交出显仁皇后,那自然好,卑职就把显仁皇后带回来,若是不听劝,说不得要大义灭亲,攻打京师,把三哥和显仁皇后一起带回来,交由陛下处置!” 赵构和张叔夜对视片刻,齐声道了声好, 果然是赤胆忠臣,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朝廷这边,赵构甚是欣喜,当场给他升官了,提拔他为龙虎军副指挥使,得知他还住在岳父家,另外赏赐了他一所宅院,五千贯钱,三百匹布。 这些赏赐岳飞丝毫没有动心,只问什么时候动身,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 赵构沉吟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鹏举莫急,等朕回去安排一下,你也将养几日。” 大约过了四五天,传来圣旨,蓝珪挂帅,张俊为左路指挥使,岳飞为右路指挥使,统领六万大军,北上攻打开封府。 岳飞捧着圣旨,惊得目瞪口呆。 一旁的张红霜抢走圣旨看了眼,直接扔到地上,气鼓鼓的嘀咕:“陛下搞什么名堂,明知你跟张俊不合,还让你们一起带兵,又弄个太监当统帅,难道忘了武装太监童贯是如何祸害西北军的了吗。” 岳飞默然不语。 他只是在人情世故上笨一点,不是傻,皇上什么意思,怎可可能不知道,说白了还是不信任他,龙虎军不敢完全交到他手里,担心他万一反水,投靠自家三哥,那龙虎军就搭进去了,所以找了个死对头跟他搭伙,另外还有个太监亲信,在他们二人中间调停,免得两人只顾得怄气,不好好打仗,毕竟这次北上的目的,是把显仁皇后救出来,不管怎么怄气,都要把事情办妥。 他把此中内情说给妻子听。 张红霜惊讶的合不拢嘴:“没想到陛下的心思这么细腻。” 是细腻吗,总觉得有些狡诈,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信不过我,就不用嘛,现在既要用,还不敢放心大胆的用,设置了各种障碍,让他们互相平衡,唉。 岳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像面前一碗美味的汤饭,落进去个苍蝇,还必须吃下去。 圣旨下达的第二天就要出征,这些事不提也罢,不管怎样都要走,推脱不得,张红霜急急忙忙的给他收拾行囊,最近天气转冷,渐渐入冬了,江南还好,京畿路听说已经下雪,甚是寒冷,张红霜特意给他准备了几件棉袄,还把大哥的那件明光铠借过来给他,免得他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铠甲,上了战场再出事。 收拾妥当,搂住他的腰身,埋头到他怀里,恋恋不舍的说:“答应奴家,无论如何都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岳飞抬头望着窗外凋零的树枝淡淡道:“大丈夫战死疆场,马革裹尸,才是一生的宿命所归,若是为了平安,为何要参军呢,刀剑无眼,终有避不开的一天。” 张红霜嗔道:“还没出征,就说这丧气话,你想气死我不成?” 岳飞知道妻子担心,笑着刮刮她的鼻头:“你家夫君什么本领,你还不知道吗,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开封府的反贼。” 这么说她开心多了,临行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匆匆的跑回卧房,拿来一个锦囊,塞到他手里,他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用来包扎的草药吗?” 张红霜摇头:“这是爹爹给你的锦囊,你别忘了,爹爹当初流落到大名府,跟你家三哥相处过一阵子,对他很了解,此行若是遇到危险,你就打开锦囊,里面有解决的办法。” 张叔夜能文能武,还有一身赤胆忠心,岳飞一向是很佩服的,可是送锦囊这种事,会不会有点离谱了? 真把自己当诸葛孔明了? 岳飞哭笑不得,看见妻子甚是严肃,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把锦囊揣入怀中,保证若是遇到危险,一定打开查看,随后夫妻二人相拥片刻,恋恋不舍的分别。 龙虎军在朝阳门集结。 作为此次北伐的统领,蓝珪意气风发,换了身天蓝色的五禽鸾袍,骑在高头大马上,得意洋洋的检阅三军,一旁是左路指挥使张俊,正在那里懒洋洋的掏耳朵。 岳飞去的有些迟,下马告罪,张俊把耳屎弹过去,一脸蔑视的指责道:“告罪就完了吗,大军集结,身为指挥使之一,连个时间概念都没有,你是干什么吃的?” 好家伙,这还没有出征呢,两位指挥使就掐起来了,底下的士卒全都是眼前一亮,笑嘻嘻的看好戏,但见岳飞正色道:“岳某虽然来的有点迟,但是并没有耽误行军,圣旨上说了,巳时出征,现在还不到巳时。” “检阅三军不需要时间吗,点检武器不需要时间吗,你这是狡辩!” 岳飞又道:“绝非狡辩,岳某只是右路指挥使,没资格检阅三军,此乃蓝珪统领的职责,岳某岂敢越俎代庖,话说回来,张大人三番五次的找麻烦,究竟何意,不妨明打明的说出来,岳某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指摘!” 第266章--伏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张俊正要还嘴,蓝珪骑马过来,插到他们中间劝道:“行啦行啦,两位将军别忘了本职,今次北伐,须得通力合作,怎么还没出门就闹起来了,没的让人笑话,士卒们都看着呢。” 岳飞低头称是,张俊则是冷笑不语。 虽然他们互相看不惯,但是谁也不敢因私废公,耽误赵构的大事,显仁皇后救不出来,两人回去都没有好果子吃,所以这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纠葛,加上赵构深谙平衡之道,让蓝珪居中调停,两人只是各自带兵,互相不搭理,也没出什么大事。 这样一路往北,走了约莫十几天,渐渐来到了京畿路地界,岳诚早就霸占了开封府,后来陆续派人拿下周边的郡县,至于到底拿了几个,他们并不知道,岳飞建议粮草押后,让斥候先去打探一阵子,放慢行军速度。 张俊不以为然的回道:“京畿路这么大,他哪来那么多兵马,依我看,他能守住开封府就不错了,分兵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兵力一定聚集在陈留和通许一带,再往南,就够不着了,加快行军速度,奔袭开封府,打他个措手不及才是正经。” 岳飞反对:“不行,绝对不行,你不了解我三哥,三哥虽然不是行伍出身,歪点子很多,往往出奇制胜,就拿开封府为例,开封府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三哥没有按照传统套路攻城,他亲自跑到城里,拿陈吴氏的案子做文章,煽动百姓造反,最后把你逼出了开封府……”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不是骂张俊无能吗,张俊顿时恼羞成怒:“你这鸟厮到底是站在哪一边,一口一个三哥,叫的这么亲热,看来还没有忘却旧情是吧,也对,你们兄弟情深,我看到了开封府城下,多半会倒向他们哪一边。” 岳飞见他又提此事,也急了:“岳某早已经在陛下面前许下誓言,绝不会枉顾私情,你翻来覆去的说这些,究竟是何意,我看你是被三哥打怕了,反倒来欺负我。” “二位莫吵了,听咱家一言好不好。”蓝珪又来和稀泥:“谁也不要揭对方的伤疤,只商量军国大事好不好?” 两人沉默了片刻,开始商量怎么行军。 岳飞仍旧坚持己见,放慢行军速度,张俊也还是不同意,非要闪电突袭,谁也不让着谁,而且两人统帅的部属也不同,各有三万兵马,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好吧,各带各的。 张俊划拨了自己的粮草,开启了急行军模式,把岳飞的右军甩出去老远,岳飞则是调动阵型,把粮草押后,派遣一队斥候去打探军情,虽然走在前面的张俊已经当做靶子开路了,还是不急着走。 蓝珪也是无奈,调停了半晌,他们还是分家了,这仗怎么打。 不过话说回来,蓝珪是比较相信岳飞的,岳飞治军有方,纪律严明,分到他手里的兵马,起初很散漫,他以身作则,在军营里不吃酒不赌钱,士卒吃什么他吃什么,早晨和士卒一起点卯,晚上一起熄灯睡觉,遇到违反纪律的,按照军法处置,谁也不敢说不服,加上他武艺出众,平时角力玩耍,谁也比不过他,底下兄弟都很佩服,几天下来,龙虎军右军焕然一新,隐隐有了王师的风范。 蓝珪觉得跟着他比较稳妥,选择待在他这边。 一日正在行军,斥候来报:“前面是虞城,咱们的兄弟去打探军情,路过城外的麦田,看见张俊所部踩踏了青苗,百姓不满,指责了几句,竟被捆住抽了一顿,咱们的兄弟上前规劝,竟被打杀!” “真杀了?” “不错,尸首都剁碎了。” 岳飞气的脸色铁青,这混账东西,还没跟敌人交手,因为一点小事,先把自家的斥候给砍死了,是何道理,而且这件事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为何打杀规劝的斥候? 岳飞实在压不下这口气,大手一挥:“铁骑营的兄弟随我来!” 他率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快马加鞭的赶过去查看情况,一路上想着要不要动手,倘若动手,对不起陛下的嘱托,倘若不动手,对不起属下兄弟,内心十分纠结。 其实他不用纠结,因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替他收拾了张俊所部,麦田边上堆满了尸体,少说四五百具,全都是被射死的,岳飞大吃一惊,找到一个还没死透的打听战况。 那士卒吐着血沫子说:“麦田里的百姓……是伪装……虞城已经被贼人拿下……” 原来是三哥故意派人在这里蹲守。 正好蹲到了张俊。 那士卒没有救回来,岳飞将其属下掩埋,起身眺望,官道上可以看见清晰的马蹄印,还有沿途混战留下的旌旗和武器,由此判断张俊带兵往西南方向去了。 西北方向才是开封府,他往西南跑什么,难道打不过? 不会吧,张俊也是老将了,不合归不合,带兵还是有一套的,在兵马相当的情况下,不至于输给一群草莽贼子,而且虞城距离开封府比较远,三哥不可能分兵太多。 岳飞怎么都想不通,便让斥候分出一队,往西南方向打听张俊的情况,自己这边仍旧往开封府挺进。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行军更加小心了,粮车日夜看守,绝不离人,白天行军,绝不轻举妄动,必定让斥候打听清楚了才动身,有时候蓝珪都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至于吗? 至于,非常至于。 自家兄弟,自己清楚,岳飞总结过三哥出道以来的轨迹,几乎是每战必胜,哪怕他单枪匹马去守卫皇陵,也能傍上个刑无疆,把金兵杀的落花流水,不管他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吧,总之三哥没输过。 你说怪不怪。 岳飞也觉得奇怪,但就是这么神奇,他身边总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帮他打赢战争,所以这次亲自带兵跟三哥对阵,岳飞是绝不敢掉以轻心的,这一次他若是输了,无颜回建康。 第267章--襄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小心翼翼的举动招致了蓝珪的不满,这种不满一天天的酝酿,终于在第五天到达顶峰,蓝珪找到岳飞,提醒他显仁皇后还在开封府的城头挂着,万一熬不住死了,他回去也是个死罪。 岳飞点点头,依然没有改变行军部署,蓝珪急道:“陛下待你恩重如山,把你一个小小的亲兵提拔成龙虎军副指挥使,你就是这样报答陛下的?” “蓝班直莫急,只要摸到三哥的行踪,就知道怎么应对了,现在的难题是摸不到,完全不知道他把兵力部署在哪,我已经让斥候四处打探消息了,应该很快就有回应,只需几天时间。” “已经过去几天了,你怕不是在敷衍咱家!” “岳某岂敢。” “你最好不敢,不然……” 两人正在争执,忽然有个风尘仆仆的斥候,打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直接滚落马鞍禀报:“襄邑方向出现疑似红巾军的部队,张俊所部的粮草被烧了个精光,正在往南方撤退,途中遇到数十股骑兵截杀……” 张俊的粮草被烧光了? 岳飞和蓝珪均是一惊,粮草乃是行军打仗的命脉,没有粮草,还打个屁的仗,途中还有伏兵,看来岳诚连他撤退的路线都摸清了,所有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犹如瓮中捉鳖。 岳飞忙问:“损失如何?” 那斥候摇摇头:“目测三万龙虎军死伤过半,襄邑城外的官道上全都是尸体,攻城器械被捣毁,铠甲兵器全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张俊不知所踪。” 还没到达开封府,就已经吃了败仗,蓝珪气的直跳脚:“这没用的张银球,把陛下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龙虎军全都葬送了,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岳飞也很失望,张俊的溃败,意味着这次北伐没有多余的兵力了,只有他手里的三万兵马还能用,而他手里的兵马多半是新兵,不如骁骑营的素质好,也没有攻城器械。 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去开封府吗,去了恐怕是白跑一趟,攻城没指望,开封府是他和宗泽一起修复的,城防坚固,易守难攻,只需两三千人,就能抵挡十倍于已的敌人,单靠他的兵力,根本打不下来,不去的话,难道原路返回? 寸功未见,原路返回建康,自己被人耻笑不说,陛下脸上也没面子,说不定真会因此杀了他,那还不如死在疆场上来的光彩。 岳飞和蓝珪都想到了这一层,都苦着脸发愁,然而也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难啊。 这天晚上,大军在白杨镇扎营,岳飞点燃篝火,眺望星空,陷入了沉思,沉思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有了睡意,忽然他抬起头,往西南方眺望,然后命令身边的亲兵吹响号角。 亲兵有点懵:“还没到五更天,把大家喊起来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号令三军立刻起行。” 大半夜被吵醒的士卒均是慌作一团,因为一般来说,这种时候起床只有一种可能,敌人偷营来了,慌慌张张的套上铠甲,出门一看,什么都没有,不禁有些纳闷。 岳飞已经全身披挂,在火把的映衬下大声喝道:“改道襄邑,立刻动身,走!” 原来要改变行军方向,就差一个时辰天亮,有必要大半夜的把人喊起来吗,属下士卒满肚子怨气,却又不敢发作,迷迷瞪瞪的跟着岳飞往西南方向走。 白杨镇距离襄邑不远,急行军20里,便到了襄邑城外,隐约听见城里传出喊打喊杀的声音,斥候来报,说有两拨人在争夺城门,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 岳飞喜道:“不用看,其中一伙人必定是张俊。” 蓝珪奇道:“何以笃定?” 这还不简单,岳飞觉得没走到开封府就落败回家,没脸见人,张俊应该也是啊,甚至跟丢人,毕竟张俊是老将了,所以按照岳飞的推测,张俊哪怕是吃了败仗,也会跑回来,而且从之前的战报来看,敌人兵力不足,只能小范围的伏击,无法一举歼灭三万人的大部队,张俊豁出性命,不一定落败。 想要找到敌人的行踪,只需要找到张俊就可以了,昨晚他想到这一层,才连夜赶到襄邑,事实如他所料,张俊果然跑回来争夺襄邑,双方打的火热,围绕一扇城门展开了近身搏杀。 城内的红巾军乍看上去只有一千多人,面对上万人的张俊所部,居然不落下风,战力十分惊人,岳飞看了片刻,挥手道:“别愣着了,随我上去应战!” 这时正好张俊所部被赶了出来,敌人正要庆祝,岳飞带领兵马冲进去,黑暗中看不清楚,红巾军士卒被撞的人仰马翻,城门也来不及关闭,岳飞手持一杆长槊,连刺带挑,瞬息间砍翻了数十人,杀出一条血路,身后士卒鱼贯而入。 襄邑城的红巾军血战半夜,已是强弩之末,这次冲杀可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彻底溃败了,扔了兵器,掉头就跑,后面的将领破口大骂:“敢言后退者杀无赦……” 拿刀砍死几个,仍然止不住颓势,眼看大势已去,跺脚叹了口气,也跑吧。 岳飞看准了那人是个将官,嘱咐属下先去占领城池,他独身一人去追赶,追到北门外,那将官忽然回身一枪,差点戳中岳飞的马眼,岳飞横刀立马,微微冷笑:“你逃不掉的,岳三郎在哪,说了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将官不是别人,正是勇猛无敌的红巾军悍将,杨再兴。 杨再兴跟随岳诚南征北战数十次,拿下数十座城池,从无败绩,今天是头一次被打退,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听见岳飞这么嚣张,顿时来劲了,哈哈笑道:“少废话,先打一百回合再说谁饶谁,待会说不定求饶的是你呢!” 杨再兴举枪刺来,枪法凌厉飘忽。 那是一杆黑黢黢的乌头枪,黑暗中看不太清,岳飞差点着了他的道,从战马上滚落下去,才堪堪躲开,然后就再也没有上马的机会了,杨再兴一枪快似一枪,连番强攻,逼的岳飞左支右拙。 第268章--里面有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飞陡然一惊,心道好贼子,身手竟然这么好,连忙抖擞精神,使出浑身解数与之缠斗,岳飞边走边战,冷不丁瞅个空子,把战马的马蹄划伤,杨再兴也从马上跌落。 两人变成地面搏杀,一个用乌光长枪,一个用九尺长槊,打的难解难分。 杨再兴固然勇猛,但是技巧不足,最终是岳飞技高一筹,突然拔下马槊的枪头,欺身上前,绕过杨再兴的枪阵,连番三四次抢攻,打掉了杨再兴手中的武器。 杨再兴一看打不过,撒丫子跑路,黑暗中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匹无主的战马,正好让他拽住,他跨上战马,边跑边喊:“今日且饶你一命,留下名姓,来日再战。” 岳飞压根儿不搭理他,见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捡起自己遗落的马槊长杆,重新插好,返回襄邑城中。 城内的战斗早已结束,红巾军被全部剿灭,清点之后发现,龙虎军的损失更大,原来的三万兵马,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五六千,还都是老弱病残,主力已经被沿途的红巾军消耗殆尽。 作为主帅的张俊还活着,活的凄惨,活的生不如死,失魂落魄的坐在小河边的树墩上,怔怔的出神,头发蓬乱的披散着,脸上满是污垢,军装也破破烂烂,有些轻伤,还有火烧留下的焦黄痕迹,他浑然不顾,大概在思考这一次回去如何跟皇帝交代。 岳飞过去说道:“张总管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能冒进了吧?” 张俊抬头看看他,没有回话,默默垂下了头,知道是知道了,就是知道的有点晚,还不如不知道,不知道还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失败,后知后觉让他看上去像个白痴。 “你手里还剩多少兵马?”张俊问。 “三万。” 张俊厚着脸皮问:“借我一万可否?” 手里有兵,回去就能交差,不然很难预料这次回去会是个什么结果,岳飞知道他在想什么,换了常人,也愿意成全,但张俊就算了吧,此人一直跟他作对不说,还处于即将交手的节骨眼,没有多余的兵力分给他,所以岳飞一口回绝了,让他领着自己的五千残兵,爱去哪儿去哪,别来捣乱就行。 随后大军在襄邑休整半日,立即北上。 这次的行动,较之以前快得多,属下都不理解,为何之前小心翼翼的,三天也走不了一百里,现在忽然又急行军,因为他们不知道一件事,之前摸不清红巾军的动向,不敢冒进,襄邑一战,岳飞从俘虏口中知道了红巾军的兵力分布,红巾军外紧内松,杨再兴领兵在京畿路外围游走,敌人想不到他们会出来这么远,可以打个措手不及,其余兵力收缩到京师,巩固城防,中间是空缺的,没有多少人,所以岳飞可以放心大胆的赶路,不必担心敌人偷袭。 急行军两日,来到陈留。 陈留距离京师只有20里左右,可谓是京师的前哨战,此地肯定有布防,岳飞命令斥候前去打探,少顷,斥候回报:“陈留空城一座,一个人没有。” “空城?” 岳飞陷入了沉思,觉得不可能,另派了几个斥候反复打探,结果相同,不仅没有兵力,连百姓都走光了,从城外的足迹判断,应该是提前把百姓收容到京师了。 于是岳飞领兵到陈留城下,抬头眺望,果然城头不见一面旌旗,也没有任何士卒把守,空荡荡的像个鬼城,蓝珪忍不住哈哈大笑:“上次一战,岳指挥使作战勇猛,差点擒住敌军将领,我看他们是怕了。” 怕? 这话要是放在别的地方,兴许有那么几分可能性,然而占据京师的是他三哥,他可没听说过三哥怕过什么,他的对手是三哥,他也不信三哥会怕他。 那就很奇怪了,为何抛下陈留不要? 陈留东边有一条惠民河,河渠宽敞,必须乘船渡过,西边是茂密的丛林,树木栽种在丘陵上,高低不平,也不好过,绕城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而且绕城还有遭到伏击的风险,穿城而过是最好的选择。 岳飞便让士卒打开城门。 城门关闭的严严实实,士卒过去忙活了半晌,根本打不开,回来跟岳飞禀报:“这道城门好奇怪,里面仿佛有什么机关,不论劈砍冲撞,还是火烧,都打不开。” “里面好像藏了人,说什么回答他一个问题,答对了才给开门。” 岳飞疑惑道:“里面有人?” 士卒直挠头:“应该是吧,之前没发现,撞击城门的时候,才听见动静。” “回答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士卒们互相对视,都说不清楚,于是岳飞自己去到城下,亲自查看那扇城门,经过半个时辰的冲撞,城门仍旧完好无损,甚至看不到一丝丝的痕迹,非常离奇。 岳飞试着拍了拍门,里面忽然传出一个尖锐的声音:“不是说了吗,要想从此过,须得回答本神一个问题。” 岳飞惊讶的后退几步,忙问:“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我的来头大到你无法想象,回答还是不回答,不回答趁早滚蛋。” 蓝珪在一旁不屑道:“此人躲在城里故弄玄虚,迷惑咱们,依我看,不如直接烧几把火,扔到城里,然后在门前也点上火把,把他们烧个鬼哭狼嚎,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岳飞微微摇头,从声音来判断,城内没什么人,四周的种种迹象也表明,伏击的概率不大,而且此人一直声称,回答了他的问题,就打开城门。 综合考虑,岳飞还是想听听问题再说。 于是他道:“好吧,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你说。” 其实陈留城内一个人都没有,刚才的声音来自于一个古怪的门神,这门神曾经在京师的国子监太学院门口当差,化身狮身人面,提出各种问题,刁难国子监的学生。 对,它就是岳诚专门放在这里的谜语门神。 门神嘿嘿笑道:“听好了,形如擎天柱,一飞便冲天,底座直冒烟,直插九霄外,猜一件武器。” 第269章--直奔京师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武器? 岳飞翻来覆去的嘀咕这四句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武器是擎天柱的形态,询问身边的士卒,也没人知道,这个谜语把全军上下都难住了。 蓝珪有些不耐烦,大军都开拨到这里了,猜什么谜语,直接攻打进去不就行了,就不信撞不开一扇门,刚才他没看见,此时让士卒再次冲击城门。 亲眼看了才知道什么叫固若金汤,不管刀劈斧砍,还是用攻城锤,这扇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堪称神门,包括蓝珪在内的将士全都震惊了,这门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为何如此坚固? 反正是过不去,只能回答问题。 一天之内只有三次机会,大家聚集在一起,慎之又慎的商量了半天,给出两个答案,蒸笼和炮竹,城门上面浮现出一张狮身人面的浮雕,嘿嘿笑着摇头,否决了他们的答案,天黑之前只剩最后一次机会。 这可把他们愁坏了,一群大老爷们打仗还行,猜灯谜可不行,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墨汁,吐出来凑到一起,都不够写一副对联的,也就岳飞还多读了几年书,勉强有个秀才的文化,其他人完全不行,白给,商量来商量去,什么都没有。 最后一个答案,等到天黑也没有给出来,跑过去再问,问题已经换了。 这门神诡谲一笑:“每天都有一个问题,每个问题三次机会,答不上来自动延后到下一天,现在开始是明天的问题,扁扁平平一块砖,说是砖来能放电,万千景象此中出,看尽世间沧桑事。” 打一物。 岳飞再次懵逼,身后的兄弟也是一脸懵,嘀嘀咕咕的议论:“刚才他说什么,一块砖?” “肯定不是砖头啦,会放电,砖头怎么会放电?” “什么叫放电,雷电吗?” “应该是吧,除此次之外也没有其它的雷电,不过最要紧的是后面两句,这块砖头上能看到很多景象,还能看到世间的各种事情,这怕不是一件神物啊。” 大家均是点头,这话启发了蓝珪,蓝珪喜滋滋的上前道:“咱家知道了,咱家知道了。” 岳飞忙问:“蓝公公有何高见?” “阴阳八卦镜,对不对?” “错!还有两次机会!” 怎么会错呢,外表像砖石,能看到万事万物,这跟道门里出现的各种八卦镜很相似啊,蓝珪不服,觉得没有第二种东西可以与之相比,肯定是八卦镜。 岳飞叹了口气:“这世上确实有八卦镜这么一件东西,可是蓝公公真的从上面窥见过万事万物吗,多半是传说吧?” “这……” 蓝珪确实没见过,都是从道士嘴里听来的,而且没有哪个道士能够拿出一面这么神奇的八卦镜,都说是什么神物,凡人不可得,到底有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 除此之外,再也猜不到其它的东西了,剩下的两次机会,第二天快要天黑的时候,胡乱给了两个答案,全部错误,这一天的谜语等于也没有猜出来。 然后是第三天的谜语。 不等那门神开口,大家都急了,这样猜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而且之前的谜语也没有给出答案,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件东西,还不好说,说不定是那门神故意刁难人呢。 说是刁难也对,谜语门神给出的问题,不属于这个时代,比如第一个的答案的是火箭,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手机,宋代人压根没见过,能猜出来才怪呢。 这是岳诚的授意,故意让谜语门神镇守此地,只要猜不出来,就进不去陈留城,两旁的道路不好绕行,无形中拖慢了行军速度,在这期间,他们的行踪早已经通过门神传达到京师,京师那边就会知道他们来了。 此时已经拖了两天,岳飞渐渐回过味来了,接下来的谜语,肯定也猜不出来,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办法绕行。 临时打造船只不太现实,但可以砍掉城池左侧的丛林,于是在岳飞的指挥下,大军分成两拨,一波人去砍树林,一波人在旁边警戒,忙活了三天,开辟出一条临时通道。 大军绕过陈留,直奔京师。 京师南面是宣德门,宣德门的城楼上有一杆两丈来高的木柱,隔着很远就能看见上面绑了一个人,那人穿着女子的亵衣,挂在半空中,耷拉着脑袋,现在已经是深秋,日夜温差很大,白天被晒得发昏,晚上冻得瑟瑟发抖,这样挂了半个月,也不知死没死。 岳飞所部来到宣德门外。 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这女子,而且立刻就认出了那是显仁皇后。 蓝珪顿时血灌瞳仁,双目通红的喝道:“好贼子,居然真的把显仁皇后挂在城门上!” 岳飞看了也是一惊,三哥手段未免太狠了些,把一个女子折磨到这个地步,转念又一想,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他和宗泽,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岳指挥使,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显仁皇后救下来啊。”蓝珪催促。 岳飞连忙点头,打马飞奔上前,站在护城河外面通报姓名,请岳诚出来一见,城头士卒得知他就是岳飞,飞速回禀,不大会,城门大开,一员大将骑着战马从里面缓慢的走出来。 那人看上去有些面生,岳飞之前从没见过,没穿铠甲,全身裹在黑色的袍子里,头戴兜帽,脸上蒙着黒巾,只露出一对黑洞洞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镰刀。 镰刀不能算武器,那是农具啊,再大也是农具,用来割麦子的嘛。 龙虎军这边的兄弟看见这种武器,先是一愣,继而放声大笑,指着那黑袍神秘人说:“红巾军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连个像样的兵器都造不出来?” “本来就是一群揭竿而起的刁民,估摸着打铁都费劲,能有什么好兵器。” “说的也是,他们之所以能拿下这么多土地,还不是因为宋金两国都没有时间管理这片区域。”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哼哼,看来言过其实了。” “谁去教训教训他,好让他知道朝廷的厉害。” 第270章--疑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襄邑一战大获全胜,还赶跑了猛将杨再兴,这群没有经历过多少战斗的新兵,忽然觉得自己行了,对着那位手持镰刀的武将指指点点,极尽嘲讽之能事。 岳飞比较稳重,什么也没说,只是眉宇紧皱,上下打量着那人,心里暗暗疑惑。 黑袍神秘人闲庭信步似的骑马走过吊桥,距离岳飞还有三十步的距离之时,肃然停下,瓮声瓮气的说:“在下叶偷生,奉主公之命,守卫宣德门,若想从此过,必须杀死我,来吧。” 龙虎军里又是一阵哄笑,这人连个铠甲都不穿,就敢上战场,看上去也不是很壮硕,甚至可以称之为羸弱,小身板弱不禁风,杀他还不容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霎时间数十人上前请战。 谨慎起见,岳飞选了一名武艺不错的百夫长与之对阵,那百夫长身材魁伟,体型壮硕,留着络腮胡,手持两把宣花斧,呀呀叫着骑马冲了上去。 大家都觉得他能在三回合之内结束战斗,毕竟两人的身材和武器相差太悬殊了,万万没想到,宣花斧砍到叶偷生身上,连个划痕都没有,仿佛直接穿过去了,那百夫长一愣神,脑袋已经被叶偷生用镰刀割下。 顿时鲜血狂喷,脑袋骨碌碌的滚到地上,无头的身躯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也掉了下来,后面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屏息静气的望着,均是暗暗惊骇。 好家伙,这叶偷生有点邪门啊。 一战立威,龙虎军的新兵蛋子没人请战了,岳飞只好亲自出马,两人对战之前,叶偷生问:“你就是主公的兄弟岳五郎?” “不错,三哥在哪,让他出来见我,我们兄弟一叙,可免去许多不必要的打斗。”为什么此人称呼三哥为主公,这称呼有些奇怪,岳飞记得还有几个人是这样称呼他的,都是些怪人。 “想见主公也简单,杀了我。” 这话顿时激怒了岳飞,马槊夹到腋下,催促战马狂奔,径直冲向那神秘的黑袍人,比试武艺岳诚从来不怵,他敢说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所以这瘦骨嶙峋的黑袍人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到了近前,岳飞挥起马槊朝前一递,这是个虚招,只等对方格挡之后,变招劈砍,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料,那巨大的镰刀看似沉重,叶偷生却运用的十分娴熟,横向一扫,把他的马槊弹开了,他变招再攻…… 两人你来我往,顷刻间走了七八招,岳飞的招式无懈可击,龙虎军的兄弟见识过他的本领,知道他不会吃亏,让人吃惊的是那黑袍人武艺居然不逊于他,而且越打动作越快,渐渐的占了上风。 反观岳飞,才打了二十几个回合,身上大汗淋漓,脸色涨红,拿着马槊的右手微微发抖,好似体力已经耗尽。 蓝珪低声道:“什么情况,岳兄弟前日在襄邑的时候,跟那杨再兴打了几百回合,也不见疲态,今天这是怎么了,才走了几招而已,就累成这样,是不是病了?” 负责衣食起居的亲兵连忙摇头:“岳大哥没病啊,今天早晨天亮的时候,还起来耍了一套太祖棍法呢,身体贲棒,吃的也不少,之前行军的时候大家也都看见了,他走在最前面,一切都很正常。” “是吗,可是……” “黑袍人是不是用了什么奸计?” 兄弟们抬眼观瞧,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若是使用暗器,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这就很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巧这时两人的打斗停下了,叶偷生挥舞着巨型镰刀,在城门前面来回踱步,看到对面的岳飞气喘吁吁,不禁笑道:“主公常说你武艺惊人,乃是大宋难得的忠臣良将,依我看,也不过如此嘛,连自己的武器都拿不动,劝你还是回去练练力气吧。” 岳飞脸色很难看。 内心也很疑惑。 刚才的这二十多回合,看似行云流水,其实一直有变化,准确的说,他手中的马槊变得越来越重! 他所用的马槊长约两米五,重量三十多斤,算是比较沉重的武器了,但他一直都能挥洒自如的使用,打个一百回合不在话下,这次不一样,每次和那把镰刀碰上,都觉得自己的马槊重一分,二十回合下来,重了将近两倍! 此时别说打了,光是挥舞这把武器,都有点吃力。 这不是怪事吗,武器明明在他手里,没有附加什么东西,怎么会越来越重? 岳飞心里老大的疑团。 回想之前碰见的谜语门神,越想越觉得邪门,三哥身边的东西都透着一股子邪气。 “不敢打了?” 岳飞默然不语,不是不想打,而是没法打,照这样下去,迟早被黑袍人斩落马下,他说声来日再战,调转马头,急匆匆的奔回自家的阵中,刚刚脱离战场,那种古怪的感觉就消失了,手里的武器恢复了本来重量,还是三十来斤。 当晚龙虎军退后二十里扎营。 属下升起篝火,烤些肉食来吃,他一个人坐在放倒的大树上,抱着马槊,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回想之前的情景,还是满脑子的问号,真是怪事。 蓝珪虽然跟他没什么交情,但是两人的利益绑在一起,这次若是不成事,回去都得倒霉,蓝珪睡不着觉,跑过来询问他:“岳兄弟,白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突然病了吗?” 他皱眉摇头:“说了公公不信,我这手里的武器出毛病了,每次跟对手碰撞一下,就会变重一分,重到我几乎拿不动。” 蓝珪诧异道:“怎会如此,让我看看。” 蓝珪就是个太监,平日里连个粗活都不干,三十来斤的马槊,双手抱着才能拿起来,这已经很重了,完全想象不出再加两倍的重量是什么样的情形。 蓝珪把武器还给他,想了想,提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找人来试试不就行了,营地里的士卒多得是。” 他再次摇头:“蓝公公没听懂,我的意思是,跟那黑袍人交手,武器才会变重。” 第271章--什么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此事过于离奇,蓝珪根本想不通怎么回事,只是叮嘱岳飞,一定要把显仁皇后救出来,不然回去没法交差。 之后的几天,叶偷生三番五次的来营地门口叫阵,岳飞都没有出面应战,他在营地里苦思对策,思来想去,始终没什么好主意,某天清晨,在河边散步,无意中看到麻雀在枝头筑巢,从远处衔着一根根树枝,往这棵树上搬运,因为路途遥远,有时候树枝太重,到了半途,直接把不合适的扔掉,重新换一根。 看到这里,他脑中灵光一闪,急匆匆的跑回营地,命令属下准备30把手刀,送到中军大帐,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样式的短兵武器,凡是轻便的,都拿来让他看一看。 案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刀剑。 他挨个查看,属下兄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问:“找这么多短兵武器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对付黑袍人。”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黑袍人的武器是巨型镰刀,而且是马上对战,难道不应该选长柄武器吗,为何找一堆短兵武器,大家都很不理解,他也没有多说,从这些武器里面选了20把手刀、短剑和手弩,全装到褡裢里,扛到背上。 再次回到宣德门。 叶偷生打开城门,出城应战,依然是扛着一把巨镰,由于之前几次上门叫阵,岳飞都没敢出来,叶偷生不禁有些轻蔑之意,施施然的笑道:“你终于敢出来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再想也没用,还是老老实实的认输比较好。” 岳飞淡淡道:“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好。” 两人各自拿了武器,马上对战,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岳飞所用的是手刀,手刀长约四尺,对面叶偷生所用的巨镰,长度是手刀的两倍多,因此还没近身,就差点被巨镰扫中。 之后的战斗也是惊心动魄,看的人直冒冷汗,叶偷生仗着武器的优势,接连狂攻,岳飞只能一边抵挡一边后撤,而且在这期间,他的手刀一点点变重。 大概走了七八十招,手刀的重量连续翻倍,无法承受,拿在手里成了累赘,岳飞把手刀一扔,从背后拔出另一把手刀,这把手刀没有跟巨镰接触过,还是原来的重量。 叶偷生点头道:“怪不得你带来这么多武器,原来已经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妖人,准备领死吧!” 岳飞大吼一声,再次持刀迎上去,又是一轮不相上下的恶斗,每次打到七八十回合,便要换一把刀,像这样的战斗持续了四轮,岳飞渐渐露出了疲态。 幸运的是,叶偷生的动作也变慢了,显然也有些疲惫,岳飞心中暗喜,这是个好兆头,因为他带的武器多,瞅准一个空子,拔出背后的短剑,当做匕首扔过去。 匕首激射而出,直插叶偷生的心口,速度非常快,来不及躲闪,透胸而过。 后方观战的士卒全都大声叫好,激动不已,打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结果了,岳飞棋高一着,兄弟们都替他高兴,岳飞自己也松了口气,放下了武器。 然而接下来的情景让他们大吃一惊,匕首虽然透胸而过,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叶偷生还骑在马上,细细观察,会发现他的黑袍上破了个洞,没有血迹,他一点事没有。 怎么可能? 岳飞愕然呆住。 对面的叶偷生纵声长笑:“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很惊喜?”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叶偷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挥舞着巨镰冲过来,之后再也没有好机会了,岳飞背上的武器也用了个七七八八,且战且退,最终败退到本军的阵中。 主将战败,士气低落,龙虎军面对追击的敌人,没心思打斗,勉强接了几招,便一股脑的撤退了,留下满地的铠甲和兵器。 回到二十里外的营寨,岳飞把铠甲脱了随手一扔,招呼亲兵拿酒来,咕咚咕咚灌了半壶,平时他可不会这样,在军营里从来不饮酒,也不让属下饮酒,今天这场打的实在是憋屈,无处发泄心头怒气,才忍不住喝了几口。 借酒消愁愁更愁,一壶酒下肚,晕晕乎乎的睡了一觉,半夜醒来,还是憋气,因为又冒出一个新问题,那匕首明明从叶偷生的胸膛穿过去了,为何一点伤势都没有? 蓝珪也没睡,半夜看到岳飞的营帐亮着灯,在外面问:“岳兄弟睡不着?” “蓝公公进来说话。” 蓝珪带了些酒菜,放到案几上,笑眯眯的说道:“今日一战,大家都佩服的很,说你能撑那么长时间,简直不可思议,武艺比平寇左将军韩世忠还要出色。” 岳飞摆摆手:“最后被打的落荒而逃,算什么出色,不提也罢。” 蓝珪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岳兄弟不必愁闷,你没有发现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在场中作战,大概没有注意到,但是我们在后面观看,都注意到了,那个名叫叶偷生的人,黑袍子下面是白骨,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他……全身……” 想到某种可能,岳飞惊讶的合不拢嘴,不可能吧,如果衣服下面没有血肉,那不就是一副骨头架子吗,形同死人,如何开口说话,又怎么行走的? 可是蓝珪的猜测并非无的放矢,匕首之所以透胸而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不然没法解释,而且后面很多兄弟都看到了端倪,一个人可以说看走眼,那么多人,不会同时看走眼。 这么说,叶偷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是为了遮盖自己的身体是一副骨架的秘密? “竟有这种事,难以置信。”岳飞陷入良久的沉思,这人也是三哥的下属,三哥身边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准确的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更像是…… 无法形容,一种吊诡的感觉在心头盘旋。 “接下来怎么办?”蓝珪问。 岳飞失神的摇摇头,假如他们要面对的是这种对手,恐怕这次要白跑一趟了。 第272章--陌生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建康。 东郊露台苑是春游秋游的好去处,每到春秋时节,便能看到许多红男绿女结伴踏青,朝廷南迁之后也遵循了这个传统,王公贵族也加入了郊游的行列,露台苑重新修葺,较之往年,更为宽敞,临近紫金山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马球场,用木栏围住,两旁搭建看台,建炎朝的王公贵族最爱在此地打马球。 这天天气晴朗,赵构临时组织了一场马球赛,六部对九寺五监,每个机构必须出一人,保证参加人数,衙门里顿时一片忙碌,为了谁参加谁喊加油的问题,争论了大半天,等到定下人员,已经是下午。 百姓们得知露台苑有这么大一场赛事,纷纷跑来观看,因为当朝天子赵构也亲自登场了,他穿一身绯色锦纹龙袍,脚蹬云纹虎头靴,手拿一根檀木马球棍,骑着枣红色的回鹘马,闲庭信步的在球场上溜达,百姓们在下面指指点点,也不知道是羡慕他的华丽穿着,还是在背后数落他娘被暴晒的笑话。 少顷,参赛双方的队员陆续到场,虽说皇帝规定了每个部门都必须出一人参赛,但是有的部门人员老迈,打一场马球,能要了他们的老命,而且跟皇帝打球,也没有那么随便,多半把差事派给了下面的少壮胥吏,唯一一个年事已高的球员是刑部尚书张叔夜,年过五旬了,还敢上去瞎折腾。 看台上的官员议论道:“张尚书真是老当益壮啊,这个岁数了,还能打马球。” “依我看,他是舍不得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 “豁出去老命露脸,只怕这脸面最终落在棺材里。” 底下笑声一片,张红霜听了很刺耳,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其实上午她就劝说了父亲,年事已高,何必亲自登场,交给刑部的下属不就行了,张叔夜兴致勃勃的拒绝了,他从小打马球,马球是他最爱的运动,说什么也不肯错过,张红霜劝说不动,只好亲自来监督着,免得待会出了意外,不好收拾。 因为有皇帝的参与,开赛之前,百官依次上场用球棍敬礼,繁文缛节耗费时间,张红霜懒的多看,招呼丫鬟把家里还没弄完的刺绣带过来,在场边刺绣,绣的是一双云锦靴子的鞋面,照例是给夫君的,自从上次裁剪了一套褙子之后,张红霜忽然对女红感兴趣了,整天在家里缝缝补补,闺中好友都说她嫁人之后转了性,不是从前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了,真让人失望,她却一脸甜蜜,因为真正的豪杰是她的夫君岳飞,和夫君相比,她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呢,不如做一个坚强的后盾,把一切家务打点好。 这么想着,球赛已经开始了,张红霜担心父亲,放下没做完的女红,蹙眉观看。 双方都骑了战马,在宽敞的球场上,围绕着一颗土黄色的马球来回冲杀,碍于赵构也在场上,没法尽情的冲撞,战马的速度比较慢,两队的动作也很小,尽量避免冲突,经常是马球打到身边了,才有人上去抢,看见赵构,则是站在原地不动,赵构若是上去抢球,他们就在后面假装迟钝,若是不抢,他们才敢上去。 这让比赛变的十分难看,毫无观赏性,也不知看台上的官员都在叫什么好,一点也不好,唯一的一点好处是,不必担心父亲的安危,因为这样的比赛根本一点也不激烈,八十岁老头上场估计也能打。 张红霜暗暗摇头,没兴趣再看,埋头继续做女红。 也不知做了多久,感觉眼睛有些酸涩,闭上眼休息了会,忽然感觉身边的喝彩声消失了,不太对劲,睁开眼一看,比赛还没有分出胜负,居然停止了。 有个侍卫急匆匆的闯进球场说:“刑部大牢闯进一批贼人,把宗泽全家救走了!” 宗泽乃是钦定的要饭,一直关在刑部大牢,怎么处置还没有定论,忽然被人劫走,顿时触怒了赵构,马球棍往地上一扔,沉着脸道:“谁这么大胆,天子脚下也敢劫狱!” 底下众人噤若寒蝉,没人出声,张叔夜连忙下马回道:“微臣失察,微臣这就派人去刑部捉拿要犯。” “不必!”赵构沉着脸举起手,旋即下了一道命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封锁城门,让皇城司的人全城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挖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捣鬼。” 马球赛就此结束了,这倒是一件好事,张红霜觉得在这里简直是受罪。 由于宗泽和岳飞的关系,张红霜对这件案子也上心了,回到家中,让家丁去街上盯着点,看看有什么消息,她心里是希望宗泽可以安然无恙逃脱的,宗泽在两河一带所做的事情堪称壮举,不仅两河百姓敬佩,张红霜也很佩服,偏偏皇帝不待见他,还把他下狱了,这真是一件怪事,张红霜始终不能理解,私下里询问父亲,父亲关于此事讳莫如深,只说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咱们当臣子的,为其分忧解难即可,不能过分参与,到底什么意思,张红霜是不懂。 当天晚上建康城内一片混乱,皇城司的侍卫到处搜查,家家户户都被惊扰了,甚至还有许多人被抓到衙门里审问,原先没几个人的刑部大牢,一夜之间住满了人,所谓的疑犯,在大牢里嚎叫喊冤,恰好张府距离比较近,张红霜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出门找家丁打听情况,忽然碰见一个陌生人。 那人和夫君的面貌有些相似,身材稍微纤瘦一些,眉目俊朗,清秀洒脱,看上去就像一个纨绔版本的岳飞,手里摇着纸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站在庭院里朝她招手。 霎时间张红霜升起一股错觉,这……这是夫君回来了? 可他虽然长得像,明明不是啊,同床共枕的夫妻,岂能认错,只是片刻的恍惚,张红霜就反应过来了,这人十有八九是夫君的三哥,那个反贼头子岳诚。 第273章--礼物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身边站着两个头戴高帽的黑白侍卫,这二人的脸孔,看上去有些惊悚,衣着也很奇怪,手上攥着锁链,锁链上缠绕着死兔子,兔子扔到庭院的角落,默默地做着什么。 岳诚身后还有一个面带笑容的僧侣,手腕上悬着银丝袋,袖筒宽大,无风自动,在他上方的屋顶上,一位戴着斗笠的女剑客飒飒而立,眼神比刀锋更锐利。 这些人看上去都有些古怪,而且似乎都是岳诚的随从,究竟是什么人,张红霜也不清楚,只觉得这些人都很危险。 兀自出神之时,岳诚摇着纸扇走来,到了近前,合上纸扇抱拳一礼:“没认错的话,你就是我家五弟的妻子张红霜吧?” 张红霜后退了两步,微微点头:“你是岳诚?” 岳诚哈哈一笑:“别怕,虽然外面很多人在抓我,但想要抓住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五郎突然成亲,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没想到竟是张叔夜的闺女,可喜可贺,十分般配。” 或许他的态度比较和蔼,让张红霜暂时放下了戒心,脱口而出的问道:“五郎带兵北上,去开封府找你,你却来了此地,难道你们两个已经分出胜负了?” 这话又把岳诚逗笑了。 哪有那么快,事实上,他们根本没碰面,准确的说,岳诚一直避着岳飞,用了点小小的手段,把岳飞留在开封府城外了,一时半会估计摆脱不了,然后他趁着这个当口,来了一趟建康。 他身边有不空、千樱和两个阴司门神,到达建康之后,立刻去刑部大牢,把宗泽一家救出来了,由于宗家的人比较多,惊动了狱卒,消息已经传到赵构耳朵里,城内官差正在大肆搜捕他,他却来了张叔夜家。 张红霜有些紧张,一个十恶不赦的反贼头子,突然跑到她家,她担心会连累到父亲和夫君,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想在这里躲藏,我可没法留你,衙役随时都有可能搜到这里。” “弟妹不用担心,留下成亲的贺礼,我就离去。”说罢他从袖兜里摸出一对翡翠金银错的镯子,交到张红霜手里,笑着道:“来的匆忙,没有仔细准备,看看喜不喜欢。” 这对镯子用上好的翡翠料子打底,镶刻了一对金色的鸳鸯,成色极好,金料足够,是一份分量很重的礼物,自从他们成亲以来,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张红霜不禁有些小小的感动,看来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还不错,浑然不像夫君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交情,起码岳诚对弟弟是很关心的。 张红霜犹豫片刻,收下了这份礼物,然后道:“我真的不能藏你,你劫走了刑部大牢的重犯,陛下勃然大怒,说把建康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你来,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城吧。” 岳诚展开纸扇淡淡一笑:“有劳弟妹挂怀,不过我要放一句狂话,这建康城,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我,废话不多说,告辞了弟妹!” 临走之前,他忽然回头问道:“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坦白说,我与五郎有手足之情,我当了反贼,他却给朝廷效力,我是不同意的,如果有可能,我会把他留在开封府,弟妹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张红霜吃了一惊! “你……你要把五郎留在开封府?” “不错。” 张红霜顿时急了,因为就在前几天,她忽然干呕,去找郎中把脉,说她已经有喜了,这个节骨眼上,五郎若是一去不返,让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 张红霜下意识的就想走,夫唱妇随,五郎去哪,她就跟到哪,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在一起,可是冷静下来一想,五郎对朝廷忠心耿耿,未必同意岳诚的挽留,而且临走之前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 想到这里,张红霜微微摇头:“五郎不会当反贼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一定会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他!” 岳诚摇着纸扇,眺望湛蓝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勉强她,抱拳一礼,便匆匆而去,跟随在他身后的四个门神也很快消失在庭院里。 果然没多久,府衙的公差就搜查上门了,碍于这是刑部尚书的宅邸,没有大肆搜查,但是谁都知道,他们家和反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点不搜也不可能,便在家丁的陪同下,把府上的几个紧要位置搜查了一番。 没有任何收获,旋即离去。 张红霜坐在回廊下面松了口气,摩挲着那份厚重的礼物,紧接着愁云涌上心头,五郎啊五郎,你们兄弟二人一个造反,一个平叛,却又兄弟情深,以后如何是好啊。 …… 城门封锁,大肆搜捕了三天,一无所获,赵构大概很纳闷,宗家的犯人十几个,怎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了,其实他们早就不在建康了。 送了礼物之后,岳诚就用不空的空间佛,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人放进去,在不空的带领下离开了建康,出城雇佣三辆马车,徐徐北上。 岳诚一直都没有露面,马车里众人只知道自己获救了,具体谁救的,却不知道。 宗泽在水牢里得了疟疾,经过太医的治疗,暂时挽回了性命,病情始终没有好转,此时躺在铺满稻草的马车里,兀自沉睡,身边是妻子宗杨氏和女儿宗九娘,其余亲属在后面的马车上。 宗杨氏用汗巾擦拭宗泽的额头,微微叹息,担心丈夫熬不过这趟艰难的旅程,宗九娘安慰道:“母亲勿忧,爹爹经历了那么多,全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行的。” 宗杨氏叹道:“你爹总也不听劝,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不想回京师,他非要给陛下一封封的写信,催促陛下回去,这不惹恼了陛下吗,唉,有此一难,也在情理之中。” 宗九娘反驳道:“母亲这话不对,爹爹是为了大宋的未来着想,才让陛下回京师坐镇,陛下鼠目寸光,连这点远见都没有,只能说辜负了爹爹一片好心,怎么能责怪爹爹?” 第274章--国之不幸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凡事讲究顺势而为,陛下已经南渡,在建康确立了朝廷,大势已定,说什么都晚了,还有什么可讲的,你看朝廷里有人提吗,只你爹爹一人,陛下若是听他的,不等于承认自己之前做错了,颜面何在,这都想不通,你跟你爹一样是榆木脑袋。”宗杨氏也有些见识,只不过跟他们爷俩的观点不同。 爹爹已经病倒了,宗九娘不想再惹母亲生气,有些话压在心底没说,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色,把窗帘捂紧了,替父亲掖被子,然后坐在马车后头,蜷缩着双腿打盹。 马车是往北走的,看样子要回京师,可是听人说,京师已经落入贼寇手中,宗九娘不免有些担忧,等到黄昏时分,停下造饭,她抽空下去转了一圈,找到族亲询问消息。 到底谁救的,族人也不清楚,但他们发现了一件怪事,吃饭时,按住她的胳膊,指指对面的树墩,宗九娘抬头望去,顿时吃了一惊,那竟是太上皇赵佶。 赵佶穿着囚衣,头发蓬乱,端着一碗面片汤大口的喝着,看上去毫不起眼,若非宗九娘之前见过,差点没认出来,犹豫片刻,她走过去道个万福:“太上皇,您怎么会在这里?” 赵佶倒是很洒脱,放下汤碗一笑:“你是宗泽的闺女吧。” 宗九娘点点头,在旁边坐下,听见赵佶说:“我在这里的消息,不要告诉旁人。” “为什么?” 赵佶笑了笑,没有回答,其实原因很简单,当初徽钦二宗不听赵构的圣旨,不肯回去建康,赵构派人到京师,把宗泽和徽钦二宗全都抓了回去,宗泽一家下狱,徽钦二宗以及所有的皇子,全都软禁在宫里,不能外出,和囚犯差不多。 赵佶早就知道让出皇位的下场,不愿回来,回来的结局就是这样,皇帝只能一个人来坐,当过皇帝的退位之后,别想有一丁点的权力,但凡冒出一点苗头,都可能会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猜忌是不可避免的,或许只有死了才能让赵构安心。 赵佶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宁愿流落在外,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也不想被软禁在宫里,后半生凄凄惨惨的过活,凑巧那天他病了,跟着太医去拿药,路过刑部大牢,看见有人营救宗泽,便跟着跑了出来。 宗九娘愕然道:“您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赵佶叹着气摇头:“天下已经不是我的天下,回去干什么,不如流落江湖,做个逍遥自在的浪客,饿了便去写字作画,到集镇上卖,只要文人士子还没有死绝,总归饿不死我。” 虽然他当皇帝不怎么样,这份豁达的心境,倒是其它帝王难以企及的,临到老了,居然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宗九娘都有点佩服他了,末了又听他哈哈笑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谁不想过那衣食无忧的生活,对了,宗泽的病情如何了?” “不太好。” “宗泽是个忠臣,可惜我赵家没人会用,国之不幸。” 正当二人闲聊的时候,不空和尚缓缓走来,双手合十道:“天色不早了,二位还是赶紧上路吧。” 出面营救他们的是不空,宗九娘对他的身份很好奇,可是不管怎么问,不空都是守口如瓶,对真正的幕后主人绝口不提,收拾妥当,一行人继续赶路。 从建康到京师,有一条宽敞的官道,当初岳飞走的就是这一条,如今他们也是走的这一条,行至半途,前方烟尘滚滚,蹄声隆隆,不空指挥车队停下,马车赶到一旁的田野里,避让军队。 赵佶闲着没事,站在路边溜达,军队路过的时候,许多士卒都看见了他,但是谁也不认识,直到最后的将官路过这里,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但也只是疑惑,大约五六千人的部队陆续走过,马车重新回到官道,继续赶路,走了没多久,那将官率领一支小队杀回来了,绕着赵佶所在的马车转圈。 马车被迫停下,将官喝问:“车内何人,报上名来。” 赵佶认得这将官,他是提出南归南,北归北的前马步军总管张俊,张俊在襄邑吃了败仗,岳飞不肯分兵给他,没的办法,自己领着残兵回来了,没想到半路碰见了宗泽一行人,他没看见宗泽,好巧不巧的看见了赵佶。 赵佶也不怵他,淡淡的回道:“爱卿不是去京师营救显仁皇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俊吃了一惊:“你,你是太上皇?” 赵佶没有否认:“战果如何?” 张俊不好意思说自己被杨再兴偷袭,三万兵马折损大半,转而问道:“您不是在建康吗,怎么会跑到这里?” 赵佶也不傻,说出实情的话,十有八九会让这孙子抓回去,便道:“朝政不归我管,禀明了陛下,沿着长江一带巡游,怎么,你连这个也要管?” 帝王家事,张俊一个外人怎么敢管,忙说不敢,故作关心的问他,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可以分些兵力沿路保护,被赵佶委婉的拒绝了,张俊也不想多事,这次铩羽而归,怎么跟皇上交代还没想好呢,没心思关心别的,闲话几句,便要告辞。 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落下一道惊雷,雷电好巧不巧的劈在后面的马车上,瞬间将这马车的车顶劈的粉碎,车厢四壁熊熊燃烧,宗杨氏和宗九娘吓一跳,连忙把宗泽从马车里抬出来。 刚刚抬出来,那辆马车就烧成了灰烬。 张俊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宗泽吗,宗泽他还是认识的,出征之前打入水牢,还没定罪,为何转眼之间跑到了几百里之外,难道陛下开恩了? 若是陛下开恩,以宗泽现在的情况,最好在建康休养,绝不会拖着病体来回乱跑。 思来想去,张俊意识到他们这一行人不太正常,回头使个眼色,属下士卒把马车团团围住,宗九娘脸色一变,上前喝道:“你干什么,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张俊说:“今日天气不好,为了太上皇的安危,还是在附近的驿站小住几日吧,这边请。” 第275章--最亲近的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此地往东五里地,有个名叫鸡鸣驿的地方,原是大宋南来北往的官驿,接待来往递夫和胥吏,金人南下之后驿站废弃,人跑了个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两间房舍。 前面靠近官道的房舍像个客栈,门匾已经被雨水洗刷褪色,断成两截,斜斜的挂着,屋顶长满了杂草,里面昏暗杂乱,棉絮般的蜘蛛网东一簇西一簇,显然荒废已久。 张俊找个借口,把车队留下,士卒强行领着车队来到鸡鸣驿,把此地当做营地,围绕驿站扎营,随后张俊命令斥候快马加鞭赶回建康,打听一下皇上是怎么处置太上皇和宗泽的。 不出意外的话,等来回音,张俊就会把他们押回去。 宗家的人打扫完驿站,干巴巴的互相对坐,均是一脸苦相,空欢喜一场,这可真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偏偏碰见了张俊,真是倒霉。 赵佶觉得很抱歉,要不是他非要站在路边看,也不会让张俊认出来,宗家也不会受连累。 宗九娘摇头道:“兴许这就是我宗家的命数。” 宗杨氏望着仍在昏迷中的丈夫,微微叹气。 整个家族都处于一种失落的氛围中,不过有个人是例外,不空拢着衣袖,倚着窗棂,笑吟吟的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平原,似乎心情不错,也就他能笑得出来了。 虽说是软禁,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能少,张俊把烤好的鹈鹕送过来,每人都有一只,末了还给赵佶送上两壶好酒,躬身拜道:“非是我等有意刁难太上皇,实在是不敢让您独自出巡……” 赵佶笑着接过来食物和酒,回道:“场面话就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你领着三万兵马去京师,回来的这么快,只剩三五千,必定是战败了,回去没法交代,碰见我们,便想用这个将功抵过是不是?” 赵佶当了那么多年皇帝,也不是全然昏庸,底下的臣子那些小算盘,他大半知道,只不过他喜欢懒省事,能不说就不说,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此时一语道破天机,不禁让张俊面红耳赤,张俊干笑着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等赵佶开始吃饭,就找个借口出去了,到了外面,严令属下看守驿站,绝不能放跑了他们,因为刚才赵佶的话已经证明,他们是偷跑出来的! 吃完饭各自安歇。 子时。 宗九娘依偎着母亲,睡的正香,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放在她的削肩上,起初以为是爹爹醒了,抬头一看,爹爹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双手放在胸前,霎时间她打了个冷颤,弹身而起。 回头观瞧,铮亮的脑袋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原来是那笑口常开的和尚,不空。 不空把手放在笑眯眯的嘴上,示意她噤声,然后低声道:“主公让我给你传个话,不用紧张,在这里待着便是,两天之后他就来救你。” 一路上宗九娘问过他很多次,到底他的主公是谁,总也不说,此时忍不住又问:“不空大师,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你口中的主公到底是谁,为何救我们,你不说我实在难以安心。” 不空犹豫了片刻,说出实话:“小娘子着实糊涂,你觉得除了跟你最亲近的人,还有谁会冒着天大的风险,救你一家?” “跟我最亲近的人?” 宗九娘呢喃着陷入沉思,一旁的丫鬟碧落用胳膊肘戳戳她,比划唇形,主仆俩同时想到一个人,他玩世不恭,他神出鬼没,他总有办法化解各种危机,他……就是岳诚。 不会是他吧,很久不见,宗九娘总觉得难以置信,不过女人的直觉又告诉她,除了他没别人,因为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而且占据了大名府,是两河地带的头号反贼,有这个实力。 宗九娘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不空,不空含笑点头,仿佛已经猜中了她的心思。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从建康府赶来的斥候,确定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果然是逃出来的,赵构手谕,命令张俊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俊把手谕收起来,招招手,两旁的亲兵凑到身边,听见他说:“毕竟是太上皇,咱们不好动粗,这里有一瓶迷魂药,明天你们准备饭食,务必把迷魂药下到他们的饭食里,迷晕了带回去。” 属下连忙点头。 翌日五更时分,这些人就起床造饭,弄了一锅香喷喷的兔肉菜叶黍米粥,小火慢熬,熬到天明,麻溜的盛了几碗,送到驿站里,那送饭的小卒很会说话:“张总管听说您最近身子疲乏,特意让小的们去山里采了些解乏的药材,混着黍米一起炖了,还有新鲜的兔肉,这菜叶瘦肉粥是顶好的东西了,我们都没吃过呢,太上皇您尝尝。” 赵佶对待属下一向和蔼,闻听此言,忙说:“当年在宫里的时候,我喝过许多,你们若是没尝过,剩下的分一分,让大家也尝个鲜,对了,给宗家的人也盛一些。” “小的明白,这就送过去。” 那小卒满面笑容的告退,在门口稍微停留,眼看着他们都喝了才去找张俊汇报,药效发作需要一些时间,张俊在驿站外面等着,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心想可以进去收拾他们了,大手一挥,十几个士卒带着麻袋闯进驿站。 不大会,又都出来了,张俊眨巴着眼睛问:“为何不动手?” 士卒无可奈何的回道:“人还醒着呢,怎么动手?” 不会吧,张俊不信,亲自进去看了看,果然大家都还醒着,不但醒着,精神头一个比一个好,赵佶甚至拿着马球,对着墙壁打壁球,这就很邪门,张俊一脸纳闷的在外面踱步,迷魂药为什么不管用? 回去责问下药的属下,属下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大包迷魂药全放进去了,旁边三四个人看着,不可能撒谎,张俊还是不信,让那小卒喝了半碗。 赵佶等人喝了没事,那小卒喝了没多大会,稀里糊涂的晕了过去,躺在地上打呼噜,踹都踹不醒。 第276章--杀张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属下吃了有效,赵佶等人吃了无效,这是怎么回事? 张俊有点懵。 正好宗家的丫鬟碧落端着饭碗出来,张俊旁敲侧击的打听:“小娘子慢走,今天的饭食还算可口吗?” 碧落送他个白眼:“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等到碧落走远了,张俊嘀咕着骂道:“该死的小娘皮,回答的这么有底气,肯定早就知道了消息,传令下去,查查是谁走漏了消息,抓住砍了他的狗头。” 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再这么拖下去,回去更加没法交差了,张俊索性心一狠,直接进去抓人,他让属下包围驿站,气势汹汹的进去喝道:“抱歉了诸位,陛下手谕,着令你们回去复命,张某必须带你们回去。” 驿站里众人均是一惊,该来的还是来了,大家互相对视,都有些惊慌,赵佶站出来道:“老九想见的是我,把我带回去吧,此事也是我一手策划的,与宗泽等人无关。” 宗家的人吃惊的望着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会站出来维护宗家,其实连赵佶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他一向不是什么有担当的人,他要是有担当,不会在金国第一次南征的时候选择退位让贤。 然而人是会变的,经历过靖康之变的种种变故,眼看着国家衰亡,子民血流成河,族人承受各种侮辱,赵佶只觉得百死难辞其咎,简直有点生不如死,承受了这么多痛快,或许死了还好些,而他还活着。 每天在痛苦中煎熬,赵佶渐渐转变了心态,和自己忍受的折磨比起来,这点责任又算得了什么。 他变得勇敢了,他蜕变了。 虽然晚了些,但也不算太迟,起码宗家的人对他心存感激。 张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缓缓摇头:“您就不要糊弄我们了,宗家关在刑部大牢,您关在宫里,自己逃出来已经很难了,不可能把宗家的人也带出来,陛下早有定夺,帮助宗家逃走的另有其人。” 赵佶有些不耐烦:“除了我,还能是谁?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总之不是您。” “你这蠢货,别忘了我也曾是大宋天子,说一不二,我想去刑部大牢探视宗泽,谁敢阻拦?” “……” “这就是我干的,别废话了,把我抓走吧,除了我,你抓不到第二个人。” “卑职说了,此案另有其人。” “张俊!” “卑职在。” 赵佶冷冷的盯着他,眼中寒光慑人,只听他一字一句重复刚才的话:“我说了,除了我,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带我回去,我自会跟老九交代清楚。” 如今的时局有些混乱,张俊不想得罪这位退位的太上皇,因为说不准哪天他就又当皇帝了,这事儿不敢说,但他的胡说,鬼也不会相信,那根本不可能。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个轻摇纸扇的白衣公子笑眯眯的走进驿站,朗声道:“别吵了,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行了吧。” 众人循声回头,竟是岳诚。 “小姐小姐,果然是他。”碧落激动的无以复加,宗九娘也很激动,眼中甚至泛起了泪花儿,直到亲眼看见他,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宗家是他救的。 他信步走到厅堂中间,脚尖挑起一把条凳,条凳飞上半空,准确无误的落在桌上,他腾身而起,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环视屋里众人,看见宗九娘和碧落的时候眨了眨眼,果然还是那么欠打,但这次碧落和宗九娘恐怕下不去手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俊看到他出现,既吃惊又不解,他不是在开封府跟岳飞缠斗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在他手里吃过大亏的张俊,此时如临大敌,慌忙后撤,让属下把他团团围住,他独身一人,居然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摇着纸扇,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外面蹄声隆隆,黄烟滚滚,一支数万人的部队正在集结。 “不好了总管,咱们被包围了!” “你说什么?” 闯进来的士卒急匆匆回道:“外面有一支三四万人的兵马,已经把鸡鸣驿团团围住,咱们的人尝试突围,全被打回来了,从旌旗来看,应该是大岳国的反贼。” 驿站外面旌旗招展,偌大的岳字迎风飘扬,这是岳诚带来的兵马。 张俊连说不可能,据他所知,京师没什么兵力,仅有的一万多人都是刚刚招募的新兵蛋子,用来对付岳飞的三万兵马尚且不足,怎可能越过岳飞所部跑到这里? “很疑惑吗张总管,你好像忘了我是从哪里起家的。”岳诚的这支兵马是从茂名山赶来的。 茂名山是他的老巢,经营了两年有余,山上有专门经营兵戈甲胄的诸葛兄弟,还有种植粮食的大师级门神米脂雪,快板义军也在不断的壮大,早已称霸整个相州,如今的相州兵强马壮,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优良的战马也繁衍了几千匹,放眼整个天下,除了北边的金国和西夏,谁能跟他相比? 这次拖住岳飞南下,他就打定了主意,要让天下人看看他的实力,消息送到茂名山,米脂雪和诸葛二王立刻着手准备,兵马钱粮备足,拉起一支三万人的精兵,穿过京畿路南侧,来跟他汇合。 恰好赶上张俊抓住了宗家的人,这不巧了吗,正想杀个人立威,不杀张俊杀谁? 岳诚把条凳踢开,站在放桌上,居高临下的喝道:“来人,把这鸟厮给我捆了!” “杀出去!” 张俊也知道生死关头来了,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属下的亲兵和将官在前面开道,踹开驿站大门,号令三军突围! 然而已经晚了。 他们刚刚露头,就被相州军射成了筛子,门前血流成河,张俊腿上也中了两箭,踉踉跄跄的退回屋里,捂着腿上血流如注的伤口,喝道:“好个岳三郎,胆子忒大了些,这里距离建康不远,韩世忠所部,刘光世所部都在附近驻守,你以为你跑得了,胆敢恋战,鸡鸣驿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第277章--救救我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不说还好,说起这事,岳诚忍不住纵声大笑:“你当我手下的斥候都是傻子吗,什么都不打听,就敢来这里,实话告诉你吧,他们的动向,我比你清楚,就在前天,韩世忠已经带兵去绍兴府平叛了,平不完的叛,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家的皇帝老儿到处征集宫女,在绍兴府引起了民愤,可怜韩世忠一代名将,打不了金人,却天天给赵构擦屁股,简直可笑,至于刘光世刘大衙内,驻地确实离得不远,不过你别指望他会来救你,他不逃跑就不错了,怂逼一个。” 张俊脸色数变,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刘光世那鸟厮,确实如他所说是个只会说大话的怂蛋,绝不会来救他。 事到如今,除非岳飞率领三万兵马杀回来,否则绝无生机。 然而这也是不可能的,岳飞此时还在开封府的宣德门下面跟一个名叫叶偷生的死人骨头鏖战,根本脱不开身。 完了。 张俊意识到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语气顿时软了:“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好歹我也是马步军总管,你拿我当人质,肯定能从陛下手里换些好处……” 岳诚面带讥笑:“换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比如银子。” “哈哈哈哈,赵老九当初为了赖掉六万两白银,替宗家说亲,把宗九娘许配给我,后来又把宗家下狱,他就这点出息,还指望他会为了赎你给钱,怕不是痴人说梦。” 张俊忙道:“就算陛下不给钱,我可以拿钱赎我自己的命,你可能不知道,我很有钱,家里埋了十几个银子铸成的圆球,每个都有上千斤,几十万两白银是有的,都给你行不行?” 朝廷里人人都知道张俊贪财,得来的银子铸成银球,埋在自家院子里,人们以为只有三四个,没想到这么多,看来他这些年不好好打仗,干的都是鱼肉百姓的好事。 不说也罢了,说出自己的丑事,贫民出身的相州军全都对他怒目而视,作为统领,岳飞当然要顺应军心,拒绝这鸟厮的提议,先杀人,后抄家。 他合上纸扇,淡淡的摆手:“张宪何在,把这废物拉出去砍了!” 张宪和王贵一样都是他在相州老家的小伙伴,王贵一直跟在他身边,张宪则是在相州练兵,此时才出山,张宪抱拳称是,大步流星的走上前,薅住张俊的衣领往外拖。 张俊腿上有伤,反抗不得,急吼吼的喊道:“只要你饶了我,我可以为你效命……你真要杀我不成……” 张宪把他扔到开阔的平地上,相州军的长戟齐齐刺过来,戳了一身的透明窟窿,张俊口中喷出大团鲜血,踉踉跄跄的带着满身的兵器,站着死了。 其余的残兵一看这情景,知道不反抗就是死,纷纷拔刀突围,然而在训练有素的相州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相州军变幻阵型,围三缺一,在两旁围剿,等到杀的差不多了,再把最后的缺口堵上。 不大会的工夫,几千名士卒就收拾干净了,鸡鸣驿外面尸横遍野,望之触目惊心。 赵佶叹气摇头:“何必赶尽杀绝。” 如果换一波人,岳诚未必会这么做,但张俊的这批人不行, 龙虎军是建康禁军的嫡系,来源多是胥吏之后,朝廷体制内的官兵,不会跟他们这些草根反贼一条心,硬逼他们投降,只会造成更多的内部矛盾,不如全杀了省事。 张宪在外边善后,岳诚去看了看宗泽的伤势。 宗泽还昏迷着,腰部以下的皮肤大面积溃烂,在水牢里呆了太长时间造成的,岳诚看了皱眉道:“哼,赵老九真是不知好歹,这天底下对他最好的臣子,非宗泽莫属,却用水牢来报答,活该被人唾骂千年!” 宗九娘拽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的说:“救救我爹。” “你放心。” 他拍拍宗九娘的手,起身四处观望,找个无人的角落,翻查系统奖励,如今他手下有十个门神,每次门神升级,系统都会发放奖励,早就积攒了一堆奖励,什么玩意都有,其中不少珍贵药品。 翻查片刻,取出一颗还阳丹,这丹药祛湿正气,对皮肤溃烂有奇效,而且内含的珍贵药材补充了人体所需的充盈阳气,正是此时的宗泽所需要的。 他让碧落取来温水,用温水喂下,另外两枚捣碎了外敷,外敷这种事交给宗泽的妻子宗杨氏就好,他把用法告诉宗杨氏,宗杨氏连连道谢,立刻和丫鬟研墨丹药。 在驿站停留了两三天,宗泽渐渐转醒,病情也好了很多。 在这之前,宗泽一心为了朝廷,哪怕赵构不理解他的苦心,他还是要苦劝赵构,然而经历了这场牢狱之灾,宗泽彻底死心了,赵构绝不会回头,再劝下去,只会让自己枉死。 赵佶和他私下里闲聊,曾说,宗爱卿,你已经为大宋死过一次了,忠臣之名,万人皆知,这次死而复生多亏了岳诚,你若是想要追随他,谁也不会怪你。 宗泽默然不语。 岳诚也没有强迫他,看到病好了,便道:“宗大人准备去哪里,我可以派人护送你。” 宗泽意兴阑珊的回了句:“不必管我了,身子已经大好,可以照料自己,你把九娘带走吧。” 宗九娘嗔怪道:“爹爹,你说什么呀?” 宗杨氏在一旁劝道:“这次陛下问罪,也跟你俩的婚事有关,你若不是许配给了他,何至于被抓起来,不如就此认了吧,对了,不知道岳统领是什么意思?” 宗家的人抬头望着岳诚,岳诚坦坦荡荡的点头:“只要九娘愿意,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宗杨氏喜道:“你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是三郎对你好,你就跟他走吧,也好让我们俩放心。” 宗九娘暗暗嘀咕,他哪里对人家好了,听说他收容了皇室女眷,一个人那么多后妃,逍遥的很呢,跟了他,怕不是要跟那些公主们争宠,何苦来哉。 抵不住父母的规劝,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他们的婚约早就传遍了天下。 第278章--看谁能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此间事了,岳诚打算回开封府,顺便把宗泽也带回去,然而经历了牢狱之灾,宗泽似乎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不想去开封府,也不想回建康,只想找个地方养老。 他原本是磁州人氏,磁州紧邻真定府,一旦战事爆发,岌岌可危,岳诚不同意他回老家,几经商量,决定把他们老两口送去茂名山,跟母亲姚氏一起养老。 临行前,宗杨氏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原本不想与你有什么瓜葛,你在大名府造反,九娘跟了你,朝不保夕,奈何天不遂人愿,最终还是要靠你保全,也罢,你好生善待她吧。” 岳诚笑道:“难道在你眼里,我随时都会被朝廷剿灭?” 大岳国的领土夹在金国和宋国之间,南北都是敌人,结局很难说,宗杨氏把他们俩的手放到一起:“我当然盼着你们好,可是自古至今,造反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得天下,要么死,你说我能不担心嘛。” 老人家说的也对,造反没有第三种结局,而且他也不是坚定的造反派,属于半路出家,被逼反的,但凡朝廷挣点气,他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既然走了,就得一条道走到黑,他笑着安慰宗杨氏:“放心吧,有我一天,总不会亏待了九娘。” 宗杨氏又把女儿叫过去,咬耳朵交代了几句私房话,宗九娘听了眼眶泛红,咬着红唇微微摇头,宗杨氏叹了口气,没有多说,旋即在护卫的带领下,去向茂名山,等他们走远了,岳诚问道:“你娘刚才跟你说什么,你一直摇头。” “你猜。” “我又不是顺风耳,哪知道你们女人家的心思。”要是包打听在这里就好了,可惜不在。 宗九娘送他个白眼:“母亲说,你若是死了,让我逃到南方,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 他追上去道:“你摇头就是为了这个?那你打算替我守寡?啧啧,没想到你还是个贞洁烈妇。” 宗九娘哼道:“别想歪了,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死。” “喂,好歹我救了你们全家,要不要这么狠啊。” “……” 辞别了父母,宗九娘郁郁寡欢,回程路上几乎没有搭理他,和自己的丫鬟碧落躲在马车里,一天也不出来几次,起初岳诚还进去看看,等到京师在望,想起岳飞还在宣德门外等着他,没心情泡妞了,开始忙活正事。 这次劫狱,不但救出了宗泽一家,顺便把赵佶也救了出来,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因为他接下来的计划,还真用得上赵佶,他把计划跟赵佶一说,赵佶非常痛快的答应了,随后他把兵马驻扎在东华门外,从东华门入城。 杨再兴得知他回来,马不停蹄的赶来汇报战果。 “对不住三郎,襄邑失守了,你那五弟着实厉害,我跟他黑天半夜大战了两百多回合,愣是赢不下来,最后吃了点小亏,把城池让给了他,如今他在宣德门外驻扎,兵马三万,粮草快吃完了,等他粮草告罄,来一次夜袭,估摸着可以一战功成。” 岳诚打断道:“襄邑丢了不要紧,那原本就是用来偷袭的,把张俊的三万兵马吃了个干净,目的已经达成,距离京师没多远,丢了随时都能拿回来,你把这些天五弟和叶偷生的战斗细细说来。” 一个叶偷生,把岳飞死死的拖在宣德门,走,走不了,一旦看出他想退兵,叶偷生就集结城内兵马,进行追击,叶偷生也是岳诚召唤出来的门神,号称不死门神,骷髅体,打碎了也能重组,谁也杀不死他,手握一把巨镰,随着攻击次数的增加,给对手的武器加重,这样的神人出现在战场上,简直是一场噩梦,岳飞怎么也甩不掉他,退兵退不了,攻城也攻不下,京师城防坚固,绝不是他这三万兵马能做到的,岳飞进退两难,打又打不过,憋了一肚子气,差点抑郁了。 岳诚听了淡淡一笑:“我去会会他,免得把他气病了。” 杨再兴拽住他胳膊:“三郎你可别心软,听说上次在大名府,就是你一时心软,让他把粘罕放走了,最后他得了功劳,去建康做官,你什么都没捞着。” “放心吧,如今我是几百万人的领导,肩负着两府十三州的重任,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清的。” 骑马赶到宣德门。 正好碰见岳飞和叶偷生在城外交战,先是两人单挑,岳飞每次都带着一捆武器,打一会换一把,打一会再换一把,没办法,叶偷生的巨镰忒邪门了点,越打越沉,不换武器根本没法打,而且必须用轻便的武器,岳飞能用手刀和短剑撑这么久不落败,已经是神人了,连叶偷生都佩服他的武艺,但是想赢是不可能的。 这次交手,仍是岳飞落败,大战了两百回合,武器用光了,岳飞打马便走,回到阵中,气不过自己落败,扯着嗓门叫喊:“你的兵器有古怪,有本事跟我演练兵法,你我各出五百士卒,看谁能赢。” 叶偷生说好啊,于是两人分别站在本阵的高处,手持令旗,指挥士卒变换阵型,说到兵法,岳飞可不怵叶偷生,当年跟随周同学艺的时候,他就喜欢钻研兵法,经历了大大小小几十次战阵,也总结出一套实用的兵法,叶偷生就不行了,召唤出来的门神,本体不会死,但他属下的兵,还是普通士卒,加上他并不擅长带兵,甫一交手,就暴露出自己的短板,被岳飞瞅了个空子,用蛇形阵击溃了阵型,一举获胜,斩杀士卒两百余人,缴获铠甲兵器上百。 对面一阵欢呼,叶偷生气的够呛,叫嚣再来一次。 来什么来,再来也是输,岳诚一直在城楼上观战,早就看出了两人领兵的差距,撮个口哨,把叶偷生喊回来,然后站在城楼的最高处,冲着对面挥手:“五弟,一别数日,别来无恙否?” 岳飞只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三哥,骑马往前走了几十步,抬头眺望,果然是他。 第279章--邀功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再次见到三哥,岳飞是又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他终于肯露面了,生气的是,他从哪弄来这么多怪人,简直离谱,光是一个叶偷生,就让岳飞耗尽了精力,这次北伐可以说已经失败了。 岳飞压住心底的情绪,朗声道:“在下宋国龙虎军右路指挥使岳飞,可否下城一叙?” 岳诚笑道:“别跟我打官腔,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要的就是客气,不然这么多人看着,太过亲热的话,回去怎么跟陛下交代,岳飞肃然道:“废话少说,汝等贼子劫持了显仁皇后,速速放人,或可饶你一命。” 他非要打官腔,城头的岳诚不耐烦了,摆摆手:“那好,你跟叶偷生谈吧,我回去睡一觉。” 跟叶偷生有什么好谈的,要是能谈出个结果,也不至于浪费半个月时间在这里了,眼看着岳诚要走,岳飞忙道:“三哥,你到底放不放人,下来说句话。” 岳诚哈哈大笑,转回头来:“这才像句人话,等着我,我这就下去。” 恰好到了晌午头上,两方兵马都没吃饭,岳诚命令属下在城外搭建凉棚,顺便弄了八道下酒小菜,齐刷刷的放到凉棚下面的案几上,还备了一壶美酒。 兄弟俩在凉棚里碰面,岳诚打量着岳飞:“坐,边吃边说。” “还是不吃了吧……” “不吃我走了。” “三哥你……好,我吃。” 岳飞顶暴躁的脾气,碰见他三哥却总是没办法,每次都被治的服服帖帖,此时为了谈判,只得坐下吃饭,蓝珪是赵构派来的监工,也跟着来到凉棚,也想坐下,岳诚脸色一沉:“谁让你坐了,滚出去!” 蓝珪大怒:“咱家是三军统帅,岳飞是咱家属下的指挥使,他坐得,我为何坐不得?” 很简单,岳诚不让坐,没别的理由。 要是手里有刀,蓝珪真想一刀砍死他,可惜没有,就算有,估摸着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这次北伐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要依靠岳飞当说客,蓝珪压住心头怒火,哼了声,悻悻地站在后面当陪衬。 兄弟俩对面而坐。 岳诚倒上两杯酒,分给岳飞一杯,敬酒之后,先干为敬,岳飞本不想喝,想了想还是喝了,不然三哥一个不高兴,掉头要走,又是一场麻烦,简单吃了点,喝了几杯,说起正事。 岳诚先问:“听说赵老九把你和宗泽关在水牢里,齐腰深的水,把宗泽泡的半死不活,你还能活蹦乱跳的跑出来替那鸟厮打仗,该说你什么好呢,脑子不太好使吧,身体倒是贲棒。” 岳飞讪讪地摇头:“三哥过分了,一口一个赵老九算怎么回事,终究是我大宋天子,嘴上尊敬些好不好。” 岳诚不屑道:“我担心你,你却担心我对那鸟厮不够尊敬,果然是脑子糊涂。” “此事不提也罢,总之,我现在给朝廷做事,你我各为其主,还是说些正经的吧,显仁皇后在城头挂了好些天,一个弱女子,天天暴晒,撑不了多少天,三哥先把她放下来好不好?” “又不是咱娘,你担心个啥。” “那是国母……” “谁的国母,我大岳国的国母是你娘,不是显仁皇后。” 岳飞说不过他,一着急就想发火,偏偏不能发火,闷头喝了杯酒,干脆撇开此事不提了:“宗泽是你救出来的吧,你好大的本事,把我吊在这里,只身潜入建康,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宗家13口人,而今宗泽脱险了,我也脱险了,你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能不能把显仁皇后放了,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你想拿她去邀功?” “不怕告诉你,这次北伐就是为了营救显仁皇后,显仁皇后毕竟是陛下的生母,不能不救,若是完不成这个任务,我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没法回去了。” 岳诚哈哈大笑:“那不正好吗,把弟妹接过来,咱们一起在开封府过活,你看这大好的城池,十万金兵也攻不下来,以此为据点,操控两河州郡,简直是老天爷送的大礼,不要白不要,干嘛去给人当奴才?” 岳飞正色道:“这天下是赵氏的天下,自从太祖登基,至今已经传承了一百多年,炎宋的名号深入人心,岂是你我可以改变的,你可能还不知道,朝廷里没有一个人支持你,都把你当做反贼,你真以为自己能坐稳江山,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拉下马,不是我来剿灭,就是别人来围杀,醒醒吧三哥,及早收手,还有活路。” 岳诚也道:“我看需要醒醒的是你,你提起了宋太祖,那咱们就说说赵匡胤,赵匡胤怎么得的天下,你应该也知道,若非后周世宗柴荣突然病故,哪里轮得到他上位,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从来不是某个家族的天下,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书真是白读了,再有,大宋历经一百六十余年,积累了许多弊病,民心在徽钦二宗打开京师城门投降的一刻,已经彻底失掉了,谁人都可以取代,只看做的好不好。” 岳飞始终不承认他的说法:“你这是狡辩。” “那我问你,老赵家若是真得了民心,南渡之后,百姓们应该他这个宋室正统才对,为何统治的这半年,江南频频有人造反,一个可以说是刁民,这么多次造反,难道都是刁民,江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最近光是平叛,就耗费了朝廷许多兵马钱粮,幸好主持平叛的是韩世忠,韩世忠领兵有方,作战勇猛,每次都能很快的压制住,否则朝廷在不在还是两说。 岳飞说不过他,叹道:“你爱怎样都行,我管不住你,但是你必须把显仁皇后交出来,国母的尊严不容践踏,你若不给,咱们兄弟只能反目,因为我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岳飞的措辞变得强硬起来,站在后面的蓝珪暗暗点头,陛下看中他果然是有道理的,这小子对朝廷果然是忠心耿耿。 第280章--谈判结束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兄弟俩一个造反一个剿匪,各自坚持自己的路,谁也不低头,而且都无法说服对方,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岳诚一拍大腿站起来。 “显仁皇后不能给你,原因不单单是我,还有另外一个人。” “什么意思?” “来人呐。” 岳诚打个手势,后面城头的士卒看到手势,把一位客人带到城外。 等那人走近了,岳飞和蓝珪均是大吃一惊,没看错的话,那个身穿粗布短打,眉目俊朗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大宋的前朝天子,赵佶。 赵佶平静的走进凉棚,在岳诚身边坐下,看看他,又看看对面满脸吃惊的二人,淡淡道:“你们一定在为显仁皇后的事情争吵,此事三郎已经告诉我了,我觉得你们没必要再吵下去……” 岳飞打断道:“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您要反对我们营救显仁皇后?” 赵佶摆手:“不是反对,显仁皇后没必要回去,老百姓有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原本是我的皇后,我已经离开建康,她是我的妻子,自然要跟着我,现在我决定在京师定居,她也会留下,刚才我已经让士卒把她放下来,去三郎安排好的宅邸休息,从今以后,我们会在这里当一对普普通通的老夫老妻,不再回去了,你们把这些告诉老九吧。” 岳飞已经惊呆。 蓝珪彻底傻眼。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变。愣了片刻,蓝珪急道:“太上皇,是不是这厮命令您这么做的,如果是,您只需点点头,臣等必定竭尽全力把你们营救出来。” “不是!” 赵佶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又是为何?” “回到建康,我是个软禁在宫里的囚犯,在这里哪怕身份是个平民,至少还有自由,你说我待在哪里好些?”赵佶给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答案,皇族之事,绝不是岳飞和蓝珪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决定的。 不过细细思索,应该能理解他的心境。 赵构的皇位来路不正,上面不但有徽钦二宗,还有几个皇兄,以他多疑善变的性格,不会容忍自己的皇位随时被剥夺的可能,所以赵佶等人刚刚回到建康,就被关起来了,断绝任何外部来往,不让他们跟任何人有接触,对外宣称身体抱恙,其实就是关押,而且谁都知道,一定会把他们关押到死。 试问,这样的未来,谁能接受?在有选择的时候,赵佶果然选择了当一个自由的老百姓。 想明白这一点,岳飞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卑职明白了,蓝公公意下如何?” 蓝珪能怎么办,对此他无话可说,于是岳飞继续道:“卑职会把您的原话转告陛下,陛下如何决断,卑职不知,希望可以成全您吧,我们回去了。” 第一次谈判就此结束。 龙虎军没有立刻就走,仍然驻扎在城外20里处,如果不救显仁皇后,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应该打道回府,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兄弟俩分别之时,岳诚塞给他的一封密信。 信件用一种奇怪的加密编码写成,乍一看,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眼儿,配合一本解码表,可以翻译成汉话,这是留在北方边境的包打听送回来的前线情报。 信上说:金太宗失势,勃极烈会议由粘罕一人操控,粘罕掌握着金国的实权,去年粘罕吃了大亏,心心念念的想要把场子找回来,数次在勃极烈会议上重申,要求集结兵力,发动第三次南征,今年冬天完成最后一次筹备,最迟明年开春,便会南下。 届时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名府。 朝廷偏安江南,与北地相距甚远,消息不通畅,已经很久没有那边的战报传来了,岳飞看到这份情报,吃惊程度不亚于听见赵佶说要留在京师当平民。 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他趁着天色大黑,把密信揣进怀里,出营骑上一批快马,悄无声息的赶到宣德门。 城外的吊桥已经收起,面前是一条护城河,城头士卒林立,防御森严,岳飞是进不去的,他朝城头喊话,要求见一见岳诚,关于他的身份,开封府的士卒基本上都知道,看清面容,便放他入城了。 随后兄弟二人在开封府的午门城楼上见面。 岳诚已经睡下了,忽然被喊起来,还有些不高兴,打着哈欠抱怨道:“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要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折腾我。” 岳飞哭笑不得,晃晃手里的密信:“当然是天大的事,这上面的消息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我派去的细作是个老手。”岂止是老手,简直全能,因为岳诚派过去的是一个有千里眼顺风耳能力的门神,包打听,让他去打听金国的情报,基本不会出错。 大岳国的版图与金国接壤,倘若开战,影响最大的是他们,相信他不会撒谎,岳飞点点头,望见屋里有地图,过去端详片刻说道:“你觉得他们会走哪条路?” 岳诚淡淡一笑:“不管走哪条路,都跟你们宋国无关,我顶在前面,除非粘罕把我彻底打死,否则他到不了长江,也不会对你家赵老九造成任何威胁,回去转告他,安心的选妃吧,补药多吃点,别到了床上也不顶事。” “这说的什么话,无论你我有什么矛盾,都应该暂时放下,携手对付金国。” “你这么想很好,你家赵老九也是这么想的吗,不会吧,他巴不得我和粘罕两败俱伤,好坐收渔利。” 提起赵老九,岳诚一顿嘲讽,身为臣子的岳飞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地图,然后把手放在河间府南边的广阔平原上,前两次南征,都是从这里南下的,大名府和浚州开州一路告破,直接攻入京畿路,这次肯定也跑不出这一亩三分地,何况大岳国已经把大名府定为国都,粘罕为了复仇,肯定会选择攻打大名府。 岳飞便道:“需要我派兵增援吗?” 岳诚又笑了:“给我增援,你回去怎么交代?” 第281章--正好省事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飞道:“此事关系到两河百姓的生死存亡,相信陛下会理解我的做法。” 赵老九要是有这么广阔的胸怀,也不会容不下宗泽,宗泽也不会落下一身病,告老还乡,岳诚对于弟弟的天真报之以冷笑:“算了吧,你在江南好好当你的指挥使,看我怎么收拾粘罕。” “真不用我帮忙?” “你可以留下,咱们兄弟俩一起打天下,赵老九只让你当什么副指挥使,我送你个大官,枢密使,两府十三州的兵力全部归你管辖,你想抗金,没人管的了你,属下兵马随你调动,怎么样?” 看得出来,岳飞心动了。 但只是一瞬间的心动,旋即苦笑着摇头,岳诚也知道他不会同意,三纲五常的思想深深烙印在他的身体里,不会轻易改变,与其苦苦劝说,不如让他留在赵老九身边,看清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反正只要没有秦桧,估摸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岳飞瞒着蓝珪,偷偷来见他,被知道了不好说,起身便要告辞,临出城之前,岳诚忽然喊住他,他问什么事? 岳诚从袖筒里掏出一柄短剑,刺入岳飞的肩膀,岳飞惊骇莫名,捂着流血的伤口后退,怒声质问:“三哥你干什么,我不同意留下,你就想用强?” 岳诚擦拭着染血的短剑说:“万一露馅,回去也好有个交代,起码可以说自己深夜潜入开封府受伤了,五郎啊五郎,朝廷险恶,只怕你一片赤诚之心,最终会付诸流水,宗泽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我还是那句话,为明君效死是智者,为昏君而死是愚忠,你自己回去想想吧。” 为明君效死是智者,为昏君而死是愚忠? 岳飞怔怔的出神,三哥的好意让他很感动,但是那道坎他迈不过去,等他回过神,岳诚已经离去,他抬头看看渐渐发白的天色,连忙从城墙上面翻出去。 赶到营寨的时候,果然碰见了蓝珪,蓝珪很可能收买了他的亲兵,衣食起居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次半夜离开,蓝珪也知道,早早地在这里等着他呢,就看他怎么交代,好在岳诚棋高一着,提前刺伤了他,让他有个借口交差,不然蓝珪回去把这件事奏报给赵构,赵构绝不会再重用他。 由于赵佶的出现,营救显仁皇后变成了不可能。 龙虎军驻扎了几日,便打道回府了,开封府归于平静,岳诚从茂名山带来的相州军,经过简单的操练之后,再次整合,聚集在开封府以北的封丘,王贵一直在边境驻守,从王贵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粘罕的大军已经开拨了,他这边也准备动身北上,援助大名府。 但是刚刚拿到手的开封府,也不能丢下不管,万一赵构发狠,趁着他带兵北上,命令韩世忠等人前来攻城,以韩世忠的能力,加上岳飞的计谋,还真说不好能不能守住。 所以临行之前,他把开封府尹的位子交给宗九娘,少尹则是给了宗泽的儿子宗颖,让他们兄妹俩继承父亲的使命,继续镇守东京,同时把刚刚招募的两万禁军交给姚平仲管理,姚平仲武状元出身,论兵法,不如岳飞韩世忠,胜在作战勇猛,给宗家兄妹当打手,肯定没问题,只要决策正确,开封府就不至于沦陷。 下达任命的时候宗九娘不在,得知消息,急匆匆赶来问道:“你发什么疯?” “怎么了?” 在大宋女子不能出仕,我们大岳国政策好,当官不分男女,碰见这么好的事儿,还不满意,岳诚觉得发疯的是她。 她振振有词:“还问怎么了,太上皇就在开封府,如果要任命开封府尹,哪里轮得着我一个弱女子,起码也要问问他,你这样做,不是陷我们宗家于不义吗?” 岳诚感觉啼笑皆非:“原来就是为了这点事,赵佶在宋国是太上皇,到了这里,只是个平头百姓,我可以任命他,也可以不任命他,谁也管不着,至于什么陷宗家于不义,简直可笑,既然你这么在乎家族声誉,干嘛跟着我当反贼呢,要知道,这里是反贼的地盘,对老赵家喊打喊杀是基本操作,我没杀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就算是反贼,也不能背离人伦啊。” 张宪站在外面,时不时的探头,估摸着是有军情禀报,岳诚没工夫跟她废话,摆摆手:“你想落个好名声,可以,我把开封府尹的位子交给姚平仲,让他一个人打理开封府的军政钱粮,正好省事了。” 这样总行了吧。 没想到她还是不同意,急匆匆的跟上来拦住他,他走的快,一不小心撞到宗九娘柔软的胸膛,宗九娘脸上一红,装作无事发生的说道:“那姚平仲只是个粗鄙武夫,懂得什么治理之道,政务交给他还不如交给我。” “一开始就是交给你的啊大小姐,你不接,还不让人家接手,你到底想干什么?”疯了吧她,大姨妈直冲脑门,神经错乱? 其实也不是神经错乱,宗九娘很看重这个差事,她觉得自己和姚平仲都不合适,她哥哥宗颖更不行,纸上谈兵的赵括一枚,嘴上功夫大于实际能力,她另有人选。 岳诚耐着性子问:“你想举荐何人?” “李纲你听说过吗?” 怎么可能没听过,金国第一次南征的时候,若非李纲站出来据守开封府,第一次就被金国打下来了,可惜第二次南征的时候没有启用他,不然以他强势的性格,绝不会同意打开城门求和,京师也不至于沦陷,后来皇室被俘,臣子们跑的跑,散的散,许多人下落不明,岳诚只在巩县皇陵见过他一面,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听说是在江西当地方官。 如果人在江西,那就是宋臣,怎么可能给他效力? 宗九娘兴奋的踮起脚尖,跟他咬耳朵:“你还不知道啊,李纲得罪了赵构身边的走狗黄潜善,被罢官停职了,本想离开建康,没想到黄潜善找了个借口,把他也打入了刑部大牢,我们坐牢的时候,正好跟他挨着,后来你派人劫狱,我把他也带出来了,一路扮作赶车的马夫,跟我们来了开封府。” 岳诚又惊又喜:“你怎么不早说。” 第282章--好贼子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如果说宗泽是大宋的脊梁,那么李纲就是大宋的拳峰,他嫉恶如仇,秉性刚直,遇事从不妥协退让,哪怕面对皇帝,他也敢直面反对,当初金兵打到黄河北岸,钦宗害怕极了,表面上说要抗击金兵,私下里琢磨着逃跑,夜里乘坐马车出宫,被李纲给拦住,李纲拽着车辕不撒手,死活不让他跑,最后居然躺到车轮下面,跑吧,先从我身上轧过去再说。 他跟官场上喜欢和稀泥的同僚截然不同,对就对,错就错,从不和稀泥。 他爱憎分明的态度在官场上独树一帜,因此得罪过不少人,民族面对外敌入侵的时候,靠他撑着场子,人人都敬佩他,但是到了和平时期,就不受人待见了,每次都直言劝谏,连皇帝都有点受不了,赵构刚到建康的时候,得知他颇有人望,打算让他担任右相,结果当了没多少天,就因为得罪太多人,被文武百官联合御史台搞下去了,之后贬黜常州,到常州没多久,又被黄潜善告一状,说他判了冤假错案,族人私德有亏,赵构信了,于是他又从常州贬黜到鄂州。 这还没完,黄潜善总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继续派人搜罗他的罪证,他不贪财,不结党,也不好色,想拿到他的把柄,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黄潜善还真找到了,有次颁发圣旨,李纲拖着病体接旨,礼数有些亏欠,随行的太监告诉黄潜善,黄潜善又告一状,这次直接把他贬黜到了琼州,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岛。 李纲非常气愤,没有直接去琼州上任,他跑到建康,打算跟皇帝说一说这个黄潜善的品性,皇帝没见到,先被黄潜善抓住,打入刑部大牢,关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小半年。 李纲倦怠了,身心疲惫,他曾经救万民于水火,也曾经怀着豪情壮志,卧薪尝胆,势要把大宋从泥潭你拖出来,恢复北宋仁宗盛世时期的辉煌,可结果如何呢,一个黄潜善就把他治的死死的,他连皇帝都见不到,只能老死狱中。 狱中蹉跎数月,磨平了李纲的棱角,他和宗泽一样,已经对这个腐烂的朝廷不抱希望,每日不问朝政,委托狱卒弄些笔墨纸张,在昏昏惨惨的微光中写字打发时间。 前些时日,宗家的人也关进刑部大牢,隔壁恰好是宗泽的闺女宗九娘,他连忙打听宗泽的消息,得知宗泽关在水牢里,摇头叹气,说大宋再也不可能恢复仁宗盛世,北地,再也难以收复了。 从此之后,李纲死心了,浑浑噩噩的在大牢里过活,不空和岳诚联手劫狱,宗九娘顺手把他带走,他想了想,没有客气,扮作马夫跟随宗家的人北上,他不敢跟家人联系,担心害了家人,就这样来到了开封府,一直给宗家当马夫。 当时负责营救的是不空,不空不知道李纲的底细,没当回事,所以直到此时岳诚才知道他在这里,岳诚立刻让宗九娘领着去拜见。 到了居所,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马厩里搬运草料,年纪虽然很大了,身体还好,一捆二三十斤的草料,随手就能搬动,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搬了十几捆,额头冒汗,却也不喊累。 宗九娘正要喊他姓名,岳诚比了个嘘,默默地走上前,把草料接过来。 李纲惊讶的抬起头,注视片刻道:“原来是你。” 李纲记性极好,尤其擅长记住人的长相,几乎是过目不忘,当初在巩县皇陵,两人有过一面之缘,李纲就记住他了,后来他的种种举动李纲也关注过,知道他的底细。 岳诚坦然一笑:“没想到李大人还记得我,真是三生有幸。” “什么李大人,早已不是什么大人了,老而不死的废物而已。”李纲又把草料从他手中抢走,径直从他身边穿过,草料解开,分发给格子间里的马儿。 岳诚道:“朝廷不用你,是朝廷的损失,李大人不必为此伤怀,而且有句老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朝代更替,犹如日夜轮转,总有新人换旧人的一天,你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老赵家,而蹉跎岁月?” 李纲拍拍手里的草料渣子,斜睨着他:“你倒是会找借口,怎么,你想把大宋给代替了?” “有何不可?” “好贼子!” 李纲这话,可不是夸他,是一种比较文明的骂街。 他毫不在意的笑笑,坦然回道:“君不闻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吗,赵匡胤窃了后周才有大宋,我为何不能窃了大宋,打造一个欣欣向荣的大岳?当然了,对你们这些宋臣来说,我是贼子,但对两河百姓来说,我是先驱,是领袖,是当仁不让的开国明君!” 说到这里,他抬手指天,语调铿锵。 李纲和宗九娘都被他慑人的气势给震住了,从没见过哪个人,这样的……厚颜无耻。 李纲已经无心于朝政,大宋也好,大岳也罢,都不想管了,重新搬了一捆草料,漫不经心的说:“随你怎样吧,你要是没事,不要挡着老夫喂马。” 岳诚侧身让开,在后面回道:“实不相瞒,宗泽已经退隐归乡,这开封府缺少一个坐镇中原的丞相之才,在下听说李大人在这里,便来问问李大人的意思。” “你想让我担任开封府尹?” “不错。” 李纲微微摇头,一句话也没回,又去搬运草料,毫无疑问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宗九娘蹙起了秀眉,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顽固,说了半天也说不动他。 这样固执,看来是不行了,岳诚也有些失望,站在一旁发了会呆,最后一次说道:“李大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两河百姓想一想,现在的局面,可不是拿回故土那么简单,中原经历了两次战乱,饿殍千里,满目疮痍,非治世之能臣不可为,你就是那治世之能臣,你就眼看着百姓受苦,撒手不管吗?” 李纲这才停下来,默默垂头道:“你能有这样的胸襟,是两河百姓的福气,我相信就算我不出山,你也可以给两河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又何必在意我这种老顽固。” 岳诚摊开手:“因为我没有三头六臂啊,北方战事告急,我必须去迎战粘罕,开封府和大名府相当于我的后院,后院若是起火,我怎么安心打仗?” 第283章--得手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或许是他的真诚感动了李纲,又或许李纲还不服老,听了这番说辞,微微动容,沉吟片刻他伸出三根手指:“让我帮你也可以,答应我三个条件。” “李公请说。” “第一,天下始终是大宋的天下,两府十三州,你要还政于大宋,第二,三年内免去属地的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第三,为大宋守国门,抵御金国的侵略。” 后面两条岳诚都能接受,甚至李纲不说,他都会去做,因为大岳国的特殊位置决定了他只能采取这样的策略,这个国门,他守也得守,不守也得守,由不得他。 但是第一条他无法接受,还政于大宋,等同于把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供给赵构。 凭什么? 就凭他是宋室正统? 就凭那些人贪生怕死的文武百官拥护他? 这是金人走了,金人若是不走,在此地扎根,以老赵家做出来的那些蠢事,比如去年金人勒索金银上千万,国库亏空,拿不出来,勒令文武百官和京师的富商拿钱,做出这种事,文武百官未必会拥护他。 金人可以把所谓的宋室正统逼到这个地步,难道岳诚就做不到吗,他是没做,不是做不到,为什么不做,因为他还有良知,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汉人的内部问题,而是与金人的外部问题,达成统一战线,解决异族的威胁,才是最重要的。 没想到他一番好心,反倒让人觉得他好欺负,他垂头发笑,实在是太可笑了点。 “你不同意?”李纲问。 岳诚正色道:“我为什么要同意……” 还没说完,宗九娘忽然拽住他的胳膊,打断他的话:“天下最终是要统一的,奴家觉得这件事不着急,倘若有一天可以完胜金国,三郎还政于大宋,在北方做个逍遥的节度使也未尝不可,你说是不是啊三郎。” 李纲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一条可以等到解决了金国再说。” “如果是这样,三郎可以接受。” “那好,我这把老骨头,就勉强再折腾几年。” 李纲居然同意了。 可是岳诚没同意啊,刚才是宗九娘替他回答的,他才不会把自己辛苦打下来的领土拱手送人,打死也不会。 宗九娘把他拽到无人的角落,数落道:“先答应了又有何妨,反正很久之后才会兑现,这期间他会帮你打理开封府,总比换个外行人强些,你说是不是?” 也是,不过用这种办法耍赖,有点对不住他老人家,算了,这么大的事,不能说给就给,先稳住他再说,于是岳诚同意了李纲的提议,把开封府交给他打理,军务则是交给姚平仲。 随后辞别二人,带兵北上。 其实相州军也可以说是一支新兵队伍,在相州那么安稳的地方招募起来的,没经历过什么大阵仗,也没有跟金人交过手,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是他们接受了良好的训练,诸葛二王不负所托,给他们配备了精良的武器甲胄,操练也十分严格,粮食更是不在话下,有米脂雪在,怎么可能没有粮食,一天五顿也够他们吃的。 有过严格的训练,却没有上过战场,这就使得相州军呈现出一种自视过高的心态,士卒志得意满,闲暇时分,互相自吹自擂,都觉得自己很牛掰。 岳诚看了很忧虑。 最可笑的是,相州军里的大多数人,从来没见过他,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虽然知道他身份尊贵,是一手开创了大岳国的统领,私下里谈论,感觉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诸葛二王也比他强,他只是运气好。 这话传到他耳朵里,让他哭笑不得。 某日大军路过定陶,荒郊野岭的,忽然冒出一匹白马,此马高大雄健,毛色油亮,蹄力非凡,性子也非常的野,在官道一旁的田野里撒欢乱跑,没人看管,马背上也没有马鞍,看上去有些奇怪。 相州军士卒倒是没有发觉哪里不妥,他们中间多半是步卒,没有马匹,相州也不是产马地,有钱也配备不了那么多战马,骑兵仅有三千,都给了士卒里的精英,其它士卒有点吃醋,但也没话可说,当初甄选骑兵的时候,没有选上,只怪自己本领差。 这时忽然看见一匹漂亮的野马,相州军士卒有点坐不住了,指着那白马议论道:“你们看,好漂亮的白马,好像没有主人,咱们何不抓了来?” 立刻有人附和:“好啊,谁抓到算谁的。” “走走走,别让它跑了。” “急什么,大军正在赶路,贸然脱离队伍,会受鞭刑的。” “怕个鸟,那岳三郎看上去温和善良,也没什么脾气,不一定会责罚咱们,走走走。” 在某个士卒的怂恿下,十几个步卒脱离队伍,去追那匹白马,白马颇有灵性,看到有人围堵自己,扭头就跑,跑一阵回头看看,这帮孙子追不上啊,真笨,它又停下吃草。 如此循环往复,把这帮子步卒耍的团团转。 其中有个叫方禛的百夫长,骂骂咧咧的说:“这臭马,居然耍老子,带弓箭了吗,射它马髀。” 属下兄弟送上长弓箭壶,方禛搭弓射箭,箭法不太好,三十几步的距离都没有射中,反而惊扰了那匹马,扭头又跑了,跑到附近的山岗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这敢情好,所谓的山岗,其实就是个土坡,没多高,方禛打个手势,示意大家四面包抄,把它围住,十几个人分开站位,偷偷地靠近,等到了近前,大喝一声,把准备好的绳索甩出去,套白马的头颅。 这一次方禛没有失手,正好套住马脖子。 方禛哈哈大笑:“得手了,这匹马是我的!” 话音未落,白马昂首嘶鸣,挣了几下,没有挣脱,拖着绳索跑路,一下子把方禛带倒了,拖着他下山,他原本可以撒开手的,可那绳索缠在手腕上,一时半会解不开,被白马拖了一路,荡起大片黄土。 其余士卒见此情景,暗道糟糕,慌忙追赶。 巧了,白马逃跑的方向,正好跟大部队行军的方向一致,于是包括岳诚在内的大部队,全都看见了方禛被一匹马拖着,在田野里翻滚哀嚎。 第284章--驯服白马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张宪是相州军的副指挥使,这支兵马也是他从相州带来的,看到有人私自脱离队伍,去追一匹野马,还没捉到,反被马儿拖着走,顿时沉下脸来。 张宪回头看看岳诚,岳诚倒是不以为然,看不出喜怒,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违反了军纪,丢了相州军的脸,张宪很生气,骑马走出军阵,朝那百夫长大喝:“混账东西,谁让你……” 话还没说完呢,人已经荡起一片烟尘,被白马拖走了,四周的士卒哈哈大笑。 又听士卒们议论:“这马好大的力气啊,方禛怎么说也是可以托起四五百斤石锁的好手,居然被它拖了这么远,站都站不起来。” “咱们也上去试试?” “得了吧,没看见张指挥的脸色都发青了吗,小心挨鞭子。” “那就看好戏吧。” “不如打个赌,看看待会张指挥能不能擒住那匹白马。” “张指挥得了马夫谢老九的真传,驯马有一手,应该没问题,我押五百钱。” “我说他不行,六百钱。” “我说我行,一贯铜钱。” “去你的吧,你以为自己比张指挥还强,你咋不去当指挥使呢?” 就在士卒们窸窸窣窣的说笑时,张宪已经把情况禀明岳诚,然后骑马追赶那匹白马,军阵沿着官道往北走,南北迤逦三四里地,他们就在旁边的田野里狂奔。 一追一赶一刻钟的工夫,居然没追上,大部队已经停下了,所有人都望着他们,张宪感觉丢了面子,老脸微微泛红,旋即猛夹马腹,以更快的速度追赶。 那白马真是聪明极了,眼看着就要被追上,绕过一片树林,来个折返跑,把张宪给甩了四五百米,张宪气的不行,从背后抽出硬木弓,一箭射去,没中。 又一箭,差点射中拖在后面的方禛,方禛鼻青脸肿的嚎叫:“别射我啊,射马!” “这混账东西,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有脸嚎叫。” 两次都没中,张宪不好意思再射,收起长弓,继续拍马狂追,同时喝令属下士卒,从侧面围堵,骑兵队伍早就跃跃欲试了,听见命令,立刻跑出来八个骑兵,配合张宪围堵白马。 于是出现了这样的情景,一帮人在后面狂追,白马拖着方禛狂跑,田野里荡起大片烟尘,跑的不见踪影,过了会,又见白马跑回来,后面还是那帮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马也有点扛不住了,大冬天的哈白气。 属实是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 张宪把马鞭一扔,悻悻地坐在田埂上摆手:“别追了,让那混账东西死了算了。” 方禛不名一文,在这之前,张宪都不认识他,死不死的,张宪岂会在乎,无非是追了这么久都追不上,觉得丢人,不想再追了,而且岳诚看着他们直摇头,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张宪也有点担心挨骂。 等到所有人停下,白马仿佛故意气他们,也在附近停下,唏律律的打响鼻,士卒们纷纷大喊卧槽,说这白马神了,居然还会嘲讽他们。 被一匹马嘲讽,大家都很不忿。 这时岳诚骑着自己的大宛马,缓缓的走到张宪身边说:“长弓给我,我去试试。” 张宪忙道:“算了吧三郎,这么多人看着呢,万一失手……” 丢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在属下面前丢人,以后都不好带兵了,张宪丢人可以,毕竟是从最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说笑几句就糊弄过去了,岳诚不一样,他是大岳国的国君。 然而他执意要上去尝试,张宪劝不住,不得不把长弓和箭壶递给他,随后,他跨上弓箭,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骑绝尘,朝着白马冲去,白马果然厉害,看到又来一波,继续玩刚才的游戏。 可是这次来的人不一样,跑了不到半里地,岳诚算准距离和角度,闪电般抽出弓箭,一箭射去,正中套马索。 套马索断裂,方禛获救了。 刚才的距离将近一百步,已经超出了寻常弓箭的射程,而且白马拖着套马索,套马索来回摇晃,目标不稳定,他居然也能射中,可见箭法之精妙。 这回可算是让大家开眼了,军阵中顿时响起了喝彩声:“好箭法!” “我当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啧啧,这话你敢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我活腻歪了我,当着他的面说。” 正当大家赞赏他的箭法时,他已经骑马穿过方禛,朝着那匹白马挺进,套马索断了,白马丢掉负重,比刚才的速度更快,简直令人惊叹,从没见过这么快的马,若是用它送急脚递,一天跑个七八百里不成问题,堪称千里马。 寻常的战马肯定追不上,幸好岳诚的坐骑也不是凡品,西疆大宛马,大汉祖传宝马之一,跑起来也不是盖的,虽然追不上,但也不会落下太多,两匹马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三十步的距离。 这么追下去,不是个事儿,岳诚稍微一想,另外抽出七根箭支,依次放到弓弦上,唰唰唰,七星连射,目标是白马的马蹄,是否射中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打断它的步伐。 果然白马受到惊扰,脚下的步子乱了,速度也减慢了一些,岳诚扔了长弓,拍马狂追,两匹马交错的间隙,他纵身一跃,扑到白马的背上,顿时后面响起一阵惊呼。 张宪脸色微变:“连个马鞍都没有,若是摔下来,定然重伤啊。” 其余士卒也紧张起来:“咱们大统领的胆子忒大了些,这都敢往上跳。” “他想驯服这匹白马。” “我看不行。” “要不要上去支援?” 张宪微微摇头:“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再说了,咱们的战马也追不上。” 于是大家眼看着他趴在白马背上,渐行渐远,跑出了视野范围之外,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许久不见他回来,张宪朝身边的士卒招手:“追上去看看什么情况,把军医也带上。” “好!” 第285章--王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支援的士卒往东去了,大家的视线也都看向东方,看了半晌,不见一点动静,不管是支援的,还是驯马的,都没有回来,正当他们疑惑不解的时候,西边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转头一看,岳诚已经驯服了那匹雪白的战马,骑在马背上,志气昂扬,正飞奔着赶来。 到了这里勒住马缰,白马扬起前蹄嘶鸣,岳诚夹紧了马腹,稳稳地坐在上面,等这匹马稳当了才下来,他拍拍马髀说:“这匹马不错,就是脾气有点差。” 岂止是脾气差,十几个人围剿都没抓住,绝对是一匹烈马,一般人降不住,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降服的,这白马到了他手里,变得温顺乖巧,其他人靠近就尥蹶子。 经此一事,底下士卒见识了他的本领,态度恭敬了许多, 大部队继续前进,路过定陶,稍作停留,在城外扎营,岳诚注意到东边有一片草场,搭建围栏,里面圈养了许多马,好像是个马场,闲着没事,过去看了看,骑的正是刚刚驯服的那匹白马,马场门口散乱的摆放着几堆草料,岳诚下马独行,白马忽然越过他,一路小跑,跑到里面某个老马夫跟前,伸出大舌头,舔舐那老马夫的脸。 岳诚上前笑道:“这是你的马?” 老马夫诧异的看他一眼,连忙摇头,这就很奇怪,老马夫不承认这匹马是他的,可那白马进了马场,就像来到自己家一样,欢快的遛弯,后面跟了一群马场的小弟,俨然是这里的马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白马属于这里,岳诚又问:“敢问老丈,这马场的主人是谁?” “我就是。” “哦,这么好的战马,就算自己不要,拿去卖钱也能卖个几百两,为何扔到荒野里?” 马场主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推说无法驯服,只好放养,岳诚点点头,感觉对方有难言之隐,便也没多问,闲谈了几句,便要离去,白马没有跟着他走,和马场里一匹母马耳鬓厮磨的,不舍得走了。 岳诚手里有一匹好马,不差这点,没有等那白马,过了会,听见马场主在后面大喊:“这位公子,麻烦把你的白马牵走,我们马场草料吃紧,喂养不起。” 他扔过去二两碎银子:“你先喂着,改天我再来领走。” 满以为这样就行了,没想到走了没多久,老马夫牵着那匹白马过来找他,非让他带走,银子也不要,岳诚打量他的穿着,不像是城中的富户,为何宁愿不要银子,也不肯留下这匹马,何况这匹马本来就是他的呀。 真是怪事。 岳诚一时猜不透,也没多想,牵着白马回去了,夜里把这匹马拴在营帐外面的小树旁边,第二天起来一天,没了。 正当他左右观望的时候,张宪端着一碗加了兔肉的面片汤,递到他手里,指指不远处的马场,说:“昨晚一伙山贼闯进马场,把马场里的草料烧了,屋舍和马棚的火势连成一片,火光冲天,你看见没?” 他摇摇头:“昨天白天驯服白马,跑了老远的路,累的半死,挨着床榻就睡着了,怎么回事,山贼为什么找马场主的麻烦?” 张宪也是头一次来这里,对他们的矛盾一无所知,回道:“下面兄弟过去打听了一下,听说好像是为了一匹白马,山贼头领相中了那匹马,马场主不给,把白马放生了,那白马颇有灵性,一溜烟跑的老远,山贼出动了上百人,都没抓住,气不过,回头就把马场给烧了,对了三郎,他们说的白马,该不会是你降服的那匹吧?” 岳诚指指身后的树桩:“昨晚上跑了。” “是吗,怪不得兄弟们说,又在马场里看见了那匹马,原来昨夜跑回去的。” “走,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昨天没注意看,今天去了才知道,马场名叫万里马场,那老马夫就是马场主,名叫徐万里,原本是真定府一带的马贩子,边贸互市的时候,跟回鹘人和辽人交易马匹和瓷器,攒了些银钱,回到定陶老家经营马场,若是往年,开马场肯定赚钱,这几年战事频繁,先是金国西进,灭了大辽,随后南下攻打宋国,定陶紧挨着京畿路,也难逃烧杀掳掠的结局,马场被金人洗劫一空,只剩几十匹老弱病残,不过徐万里把最宝贵的一匹突厥马藏起来了,没被金人劫走,那便是岳诚降服的白马。 本以为金人走后,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可是金人离开的同时,朝廷也南迁了,中原成了无主之地,定陶西北的仿山,冒出一伙山贼,自称是招讨使王贵的堂兄王喆,为了扩充骑兵,专门在济南府一带寻找战马,看见能用的战马,给个几百文钱,强行征用,给了他们还好,若是不给,当场打杀也是有的,附近单州、巨野一带的养马户深受其苦,干脆不养马了,徐万里的马场被他们盯上也在预料之中,可惜徐万里最终还是没能撑住,马场被烧的干干净净。 属下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岳诚,岳诚听完,眼睛都瞪圆了,回头问张宪:“王贵有个叫王喆的堂兄吗,我怎么不知道?” 岳诚、岳飞、张宪、王贵都是相州汤阴县程岗村的老乡,自小一块长大,彼此再熟悉不过,身上哪里有个疤,同伴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偌大个堂兄,不可能不知道。 张宪摇头:“我也没听说过,难道是远亲?” “算了,先去看看徐万里。” 两人走进马场,昨天还是一片祥和的马场,今天已经变成废墟,贼人不仅烧了马厩和房舍,绿草也不放过,泼了几桶猪油,把马场里的草皮烧成了灰烬,能用的马匹,一律顺走,不能用的杀掉,割了马肉带走,剩下的残肢扔在这里,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最后一匹活的也没剩下。 徐万里心疼的直掉眼泪,蹲在几匹老马的尸体跟前抽泣,张宪上前问道:“老丈,那个叫王喆的长什么样?” 第286章--一群蠢货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又是你们,你们不要纠缠我了,山贼就是被你们引来的,害的我还不够惨吗?”徐万里很气愤。 张宪皱起了眉头:“这话怎讲呢,虽然我家兄弟的确是叫王贵,但他有没有一个叫王喆的堂兄,还不知道,再者说,我们只是路过而已,根本不认识你,为何加害于你?” 旁边有个帮闲的小马倌,自以为找到了他话语的破绽,指着他道:“哈,还说自己头一次来,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王贵和王喆的关系?” 张宪哭笑不得:“因为我跟王贵是同乡啊。” 这话说出来,徐万里和那些小马倌均是一惊,再看他们身后的随从,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卒,不禁暗暗惊骇,说声得罪,扭头便走,岳诚看了半晌,感觉是一场误会,连忙上前拉住徐万里。 徐万里噗通跪下了:“老小儿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几位军爷,还望军爷海涵,不过你们该抢的都抢走了,老小儿除了这一身枯骨,什么也没剩下,还想怎么样啊?” 说着说着,眼泪顺着皱纹丛生的脸颊往下流,可怜至极,岳诚叹了口气解释道:“老丈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认识王贵,跟这个所谓的王喆,没有任何交情,也不是一伙。” “不认识……” 徐万里疑惑的望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此事单凭他们双方来说,说不清楚,不如问问那王喆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把王喆找出来,就能真相大白了。 根据定陶百姓的说辞,王喆经常出没于仿山附近,仿山里面有一座山寨,聚集了数千名山贼,这些山贼白天穿着官兵的公服,理直气壮的找各路百姓的麻烦,夜里摇身一变,扮作强盗,在东平府一带烧杀抢掠。 由于朝廷胥吏的名声一直不好,为虎作伥的不在少数,等到朝廷失去控制力,确实有不少官兵落草为寇,人们也难分真假,就这样给了王喆可趁之机。 究竟是真是假,去一趟就知道了,岳诚留下五百贯钱,让徐万里去别处另开一个马场,然后点了一支三千人的兵马,朝仿山挺进。 路途不远,当天上午出发,晌午头上赶到仿山脚下。 相州军从来没有经历过大阵仗,去打金兵的路上锻炼一下也是好的,岳诚有意锻炼他们,到了仿山,把指挥权分别交给三个千夫长,让他们各自带兵讨伐王喆。 这三个千夫长分别是陈福、蒋群和李俊。 陈福好大喜功,武艺不错,手持一对宣花斧,带头冲进山里,后面一群兄弟尾随,出发前扬言只用半天时间就能擒住王喆,他们走后,蒋群领着属下几个将官打造了一批火器,打算火攻山寨,最后是李俊,李俊看上去比较谨慎,先是派人去查探地形,绘制了一幅仿山地貌图,然后找几个机灵的士卒,扮作草药郎中,背着竹筐去山里摘草药,顺便打听敌情,至于什么时候动手,还没确定。 这一切岳诚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在仿山脚下支起凉棚,摆上一把躺椅,空间佛里冷藏的龙眼荔枝来上一盘,悠闲惬意的摇着纸扇,品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水果,顺便等他们的消息。 张宪在一旁问道:“三郎信不过我们相州军吗?” 他合上纸扇:“话不能这么说,都是自家兄弟,怎么会信不过,只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与其等到跟粘罕交锋的时候发现问题,不如提早发现解决。” 张宪有些不悦:“说来说去,还是信不过,这里面的士卒,有一半是我亲手训练的,我敢担保他们上了战场,绝不对怯战。” “怯不怯是一回事,能不能打胜仗是另一回事,你也别多想,要是他们马到功成,一举擒获了王喆,自然是皆大欢喜,我自会奖赏他们,如果出了问题……” 正说着,前方的战报已经传来,传讯的斥候脸色惊惶,单膝跪地禀报道:“不好了,陈福所部在山里转悠了半天,没找到贼人的山寨,下锅造饭,误吃了山里的毒蘑菇,病倒了几百个人。” 真特么绝了,岳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抬头看了眼张宪,张宪的脸色很难看,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练过的兵,上了战场绝对没问题,转眼就出了这种事,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张宪怒道:“一群蠢货,没带干粮吗,为什么要吃山里的蘑菇?” “……”斥候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啊,兴许是好奇,又或许干粮带少了。 “去告诉陈福,打不下来山寨,别回来见我!” “是!” 斥候正要离去,别岳诚喊住,山里的毒蘑菇种类繁多,什么样的毒性还不知道,有的上吐下泻,有的产生幻觉,还有的致死,没有找到病因之前,让他们带病去攻打山寨,无异于送死。 岳诚招招手:“算了,另派一支兵马,把陈福所部接回来吧。” 接回来是正确的,他们吃的毒蘑菇有致幻效果,一群人晕晕乎乎的往树上爬,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看见树上结了金灿灿的叶子,误以为是黄金叶,这特么哪能打仗,没有全军覆没就不错了。 蒋群所部还靠谱一些,如愿以偿的找到了王喆的山寨,并发起了火攻,可他们忘了一件事,双方在山区里火攻,一定要划出一道隔离带,把自己这边的火绝缘,这是山林灭火的基本常识,他们忘了,或者根本不知道,结果王喆那边也放火,放了火之后,哗哗的往对面扇风,火烧了回去,一群人烧的嗷嗷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 情报传到山脚下,张宪那张脸已经没地方搁了,逮住陈福和蒋群一顿臭骂,并且当场解除了他们的千夫长职务,贬黜为普通士卒,这边刚刚处理完,又送来一条劲爆的情报,李俊所部从后山偷袭王喆,掉进了人家挖好的陷阱里,李俊本人被陷阱里的竹刺给刺死了。 第287章--火球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区区一座山寨,先后三拨人进去攻打,都没成功,居然还搭进去一个千夫长,简直是相州军的奇耻大辱,张宪看不下去了,直接跪在地上请罪:“不必再让他们攻打了,卑职练兵不力,甘愿受罚。” 岳诚笑着回道:“责任不在你,快起来吧。” 张宪满怀愧疚:“三郎不必照顾我的颜面,诸葛二王和米脂雪为了这支兵马付出了那么多,钱粮马匹,兵戈甲胄,有多少给多少,本想打造成相州的王牌之师,结果连个小小的山寨都打不下来,传出去还不丢死人,干脆拉回去吧,别让他们去前线了,另外从大名府的红巾军里面抽调兵马。”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他们只是缺乏经验。”看了半天戏,也该活动活动了,岳诚合上纸扇,站起来伸个懒腰,然后把刚才攻打山寨的残兵聚集到一起,说道:“接下来我领兵,你们跟着我再去一趟。” “万万不可!” 相州军简直是一群草包,何必再让他们丢人现眼呢,而且这次让岳诚亲自带兵,说不定会把他赔进去,张宪岂能同意,坚持不让他去,非要去的话,也是自己去。 岳诚拍拍他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其余人跟我上山!” 张宪无法改变岳诚的决定,无奈的叹了口气,私下里叮嘱陈福和蒋群,仗打的怎么样不重要,一定要保护岳诚的安全,他若是死在这里,你们谁都别想活。 随后这支打了败仗的残兵跟着岳诚上山了,王喆的山寨盘踞在半山腰的山坡上,背面连成一片,直达山顶,山顶上建造了了望塔,凡是进山的敌人,谁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敌暗我明,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种下寨的方式也有弊端,比如三国时期陆逊火烧连营,烧的就是这种山寨,岳诚参考古代战例,稍一思索,便有个主意,他从士卒里面抽调五百人,用藤蔓和树叶伪装自己,匍匐前进,绕过敌人的山寨,一路上采摘藤蔓,在仿山北坡集合。 陈福和蒋群不理解他的用意,他也没多说,交代了具体做法,挥挥手,剩下的一千人跟随他继续前进,从正面迎击王喆。 随着距离的拉近,整座山寨的全貌也渐渐映入眼帘,山寨沿着山坡往上蔓延,直到山顶,山顶果然有了望塔,对他们的动向一清二楚,岳诚收回视线,站在山寨门口朗声道:“我是王贵他爹,让王喆出来见我!” 寨子里的山贼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休要胡扯,王贵哪来这么年轻的爹?”山贼隔着篱笆喊话。 他继续胡扯:“老夫驻颜有术,虽然年过六旬了,还曰的动你浑家,不信把你浑家叫出来,我当众给你表演一个,顺便再送你个宝贝儿子当谢礼。” 那山贼恼了,跳到门楼上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伙饭桶也是你叫来的吧,识相的速速通报姓名,否则别怪我王某刀剑无眼。” “哈,原来你就是王喆。” 岳诚上下打量,那人身材干瘦,颧骨突出,脸色蜡黄,眉眼细长,像个成了精的黄鼠狼,跟浓眉大眼的王贵没有半分相像,肯定不是王贵的堂兄,十有八九是打着王贵的幌子,在这里作恶。 又听那王喆说:“不错,我就是王喆,你是谁?” “不是说了吗,我是你干爹啊。” 好好的人话不说,非要占口头便宜,王喆顿时被激怒了,也懒的跟他废话,打开山寨大门,冲出来许多山贼,要跟他们放对儿,这边一阵慌乱,刚刚吃了败仗,有几分畏惧。 岳诚沉声道:“不要慌,听我指挥,他们虽然占据了山寨当巢穴,但是据我观察,他们是一群马匪,并不擅长山地作战,持有盾枪的站到前面来,结成盾阵,后面以长矛守护,最后一排拉起长弓,点燃火盆,往门楼上放箭。” 陈福和蒋群按照他的命令指挥属下变阵,开始有些混乱,好在平时训练有素,很快就忘记了紧张,娴熟的变幻了阵型,恰好山贼冲到半途的空地上,岳诚一声大喝,放箭! 成千上万的箭支飞上半空,划出优美的弧线,落入山寨的门楼上,门楼是用竹子编制的,浸染了油脂的火箭,很快就把门楼烧着了,门楼两侧原本是弓箭手的据点,这么一烧,连成一片,把他们的高地给拔了,弓箭手无法反击。 但是冲阵的山贼十分凶猛,哐哐的往盾牌上撞,撞出一个缺口,一窝蜂的杀进来,岳诚看到有人进来,立刻喊道:“合住缺口,将其乱刀砍死!” 底下士卒执行命令,合住缺口之后,内外两拨山贼被分开,冲进来的很快就被砍死了,尸体扔出去也是一种威慑,反复几次,始终无法破阵,山贼渐渐有了惧怕之意。 陈福喜道:“陛下运筹帷幄,果然高明,现在是不是可以乘胜追击了?” 蒋群也道:“一鼓作气攻进去,完全可以吃掉他们。” 然而岳诚拒绝了这个提议,攻进去当然可以,吃掉他们也能做到,但是山寨里的环境很复杂,在那里厮杀,会损失不少兄弟,感觉得不偿失,他摇摇头:“不急,我有更好的办法,先拖着他们。”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陈福和蒋群都觉得可惜。 于是相州军的士卒举着盾牌,缓缓的朝前推进,王喆见势不妙,让强攻的山贼撤回去,换投石车对付他们,大块的石头扔过来,顿时打断了相州军的阵型。 王喆狂喜,命令属下继续进攻。 这时忽然有人拽住王喆的衣袖,指着后面山顶:“不好了老大,了望塔被人烧了。” 王喆回头一看,山顶最醒目的地方,燃起了熊熊烈火,王喆跺脚骂道:“哪来的援兵,为何没看见,大概多少人?” “大概……” 话音未落,那山贼瞪大了眼睛,王喆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顿时倒抽了口凉气,了望塔烧光之后,从山顶滚下来一个偌大的圆球,那圆球好像是用爬藤编织的,外表涂抹了火油,滚到哪里,烧到哪里。 山寨依山而建,正好为这个火球提供了跑道,一路滚下来,把整个山寨全部点燃了,霎时间火海一片,喊声震天,山贼们见此情景,哪还有心打仗,全都去逃命了。 第288章--剐了他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相州军正对山寨,他们是最先看见那团火球的,火球从山顶滚滚而下的一刻,所有士卒都惊呆了,火烧连营,瞬间改变了战局,特么的,这么天才的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下一刻,众人的视线转向岳诚,出发之前,他让五百士卒伪装成草绿色,绕到仿山北坡,肯定是为了从北面放置火球,那么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他部署的。 以前说他运筹帷幄,总有一点谄媚的成分,现在不同了,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毫不夸张。 “愣着干什么,决胜就在此刻,随我杀进去!” 岳诚拔出腰间的宝剑,从树墩上一跃而下,带头冲锋,瞬息间砍翻了三四个山贼,鲜血溅了一脸,属下士卒见他如此勇猛,钦佩之余,内心热血沸腾,大喊着杀啊,纷纷扔了盾牌,杀进着火的山寨。 火球在山坡上翻滚,相州军在下面截杀,两面围堵,霎时间把山贼们的胆气给扑灭了,此时已经无心恋战,丢了武器,往东西两面的坡地逃窜,这样正好,他们要是往回跑,相州军还不敢追呢,万一被火球砸到,不死也是重伤,敌人往两边跑,他们往两侧截杀,正好可以避开火球,顺势杀出重围。 等到火球落到山寨的正门,战斗已经分成两股,一股在左边,一股在右边,中间是熊熊燃烧的火海,山寨已经看不见了,被烧了个精光,埋葬在火海之中。 夕阳时分,漫天的红光映红了仿山,地上满是山贼的尸首,一千多名山贼被屠戮殆尽,贼人头领王喆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一身相州军的衣服,混在人群里下山,还真让他蒙混过去了,不巧的是,山底下还有张宪把守,张宪正在为属下士卒表现不佳而懊恼,看到有个小兵鬼鬼祟祟的往回跑,一脚把他踹翻,绑到树上一顿鞭笞,打了半晌才知道,这不是他的兵,这是王喆。 王喆也是倒霉,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王贵的堂兄,王贵跟岳诚如同兄弟,彼此非常了解,三两句话就拆穿了他的身份,下场可想而知,肯定难逃一死。 翌日清晨,相州军把王喆押送到万里马场。 马场紧挨着定陶城,城内百姓得知抓获了贼首,纷纷来马场观看,马场临时搭建了一座行刑台,只见一个玉面公子高高的坐在上面,轻摇纸扇,品尝着奇异的水果,恬淡的脸色自带一股王者之气,便问身边的人,那是谁啊,得知是大岳国的国君,全都吓一跳,原来这就是统领两府十三州的草头天子岳三郎,好年轻好英俊啊。 乱哄哄的吵嚷声渐渐止息,为了解释清楚一些事,必须当众审问一下王喆。 张宪把这厮捆的结结实实,拉到行刑台上,一脚踹翻在地,喝道:“跪下!” 王喆垂头丧气的跪下了。 张宪便问:“老实交代,你跟王贵到底什么关系?” 王喆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个死,临死时故意跟他们作对,冷笑道:“我当然是王贵的堂兄啊。” 张宪眉头一皱,命令刀斧手上台。 那刀斧手赤着上身,攥着两把柳叶刀,准备给他来个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这人没有半句废话,抗住王喆,挂到上面横杆的吊钩上,让他倒垂着,然后从大腿开始剐。 马场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惨嚎,鲜血顺着大腿往下淌,一片片的血肉像是生鱼片一样,刮的细薄精致,刮下来,扔到旁边的秤上,最后还要称重,看剐了多少斤。 这也太惨了,剐了还没十刀,王喆就崩溃了,涕泪横流的求饶:“别剐了,我说实话,我跟王贵没有任何关系,冒充他堂兄是为了方便在大岳国打劫……啊……” 那刀斧手还在剐。 张宪则是在一旁审问:“刚才问你,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让我如何跟定陶的百姓解释,既然你非要自认王贵的堂兄,那也好,把你剐了,看王贵会不会给你出头,他若出头,必定是你堂兄,若不出头,八成不认识你,怎么样,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王喆哭嚎:“不满意,苍天作证,我完全不认识他啊,就是冒充的,天地良心,我说的是真话啊,这次真的是真话,求你了,别剐了,我,我受不了……” 哀求了好半晌,刀斧手才停下,一条腿已经剐完了,只剩干巴巴的骨头,与另一条腿形成鲜明的对比,望之触目惊心。 然而他的哀求换不回一条活路,终究是个死,只不过可以死的痛快些,刀斧手收起柳叶刀,换了把环首刀,单面开刃,刀锋泛着寒芒,挥刀劈砍,大好的人头滚落到黄土之中。 无头尸体软软的倒在一边,那颗人头沾满了黄土,眨巴了几下眼,才缓缓合上。 马场里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百姓们欢呼起来,高喊陛下万岁,大岳国万岁,喊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岳诚站在行刑台上,俯视着欢呼的百姓,虽然他没有穿龙袍,却真切的感觉到了帝王的荣耀,这是属于他的荣耀时刻。 王喆是个马匪,山坳里藏了七百多匹战马,都是从济南府一带劫掠过来的,平时骑着战马四处抢劫,仗着人多马快,谁也追不上,很是威风了一阵子,最后人头落地,只剩这几百匹马。 其中有两百多匹回交过的好马,用来当战马正合适,不用刻意训练,岳诚把这些战马纳入相州军的骑兵队伍,扩充骑兵阵容,其余的马成色一般,或者不适合上战场,就送给马场主徐万里了。 徐万里感激不已,拜谢道:“那天不知道陛下的真实身份,言语之中,多有得罪,还望陛下恕罪。” 岳诚淡淡摆手:“不知者不罪,养马在中原是一件大事,你愿意养马,这很好,将来有了小马驹,可以给我们提供马种,大名府朝廷以市价的两倍收购你的战马,你可愿意?” 这么好的差事,哪有不愿意的,徐万里受宠若惊啊,喜道:“小的一定尽心竭力的培育战马,对了,那匹突厥白马是难得一见的绝品,昨天跑回马场了,我去给您牵过来。” 第289章--别靠近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白马还是一如既往的狂野,牵过来的路上,疯狂的尥蹶子,差点把老主人徐万里给踹了,然而奇怪的是,一旦把它送到岳诚的手中,就变老实了,动也不敢动,大家看了都是暗暗称奇。 岳诚拍拍马髀,好马,确实是好马。 他已经有一匹好马了,再占一匹,没必要,想了想,他面向相州军的士卒说道:“从今天起,此马名为破金,专门用来奖励和金国的战争中立下大功的士卒!” 果然马上就要跟金国开战了! 底下士卒迸发出火热的眼神,想到接下来的战争,又激动又惶恐,激动的是有机会扬名立万,得到御赐的好马,惶恐的是,从来没有跟金人交过手,据说金人过万不可敌,到底能不能打过,心底没底。 其实不单是他们,岳诚自己心里也没底,相州军只有三万,面对以战养战的金国,感觉兵力还是少了点,辞别了定陶百姓,一路北上,路过大名府的时候,责令马破虏和杨再兴各自统领两万红巾军,充作后援,三万加四万,一共七万兵马,加上征集的粮草农夫,八万余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河间府挺进。 河间府往北,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金兵,上百人组成的打草谷小分队,时常出没于附近的州县,来也匆匆从,去也匆匆,老百姓无力反抗,官差早就没了,地方民兵也打不过他们,在这里简直是霸王一般的存在,谁也奈何不了他们,搞得此地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有时候进城一看,城池空空荡荡,百姓跑了个精光,沦为空城一座。 这是个练兵的好机会,尤其是骑兵。 相州军属下的骑兵,被他命名为相州铁骑,这支骑兵一共5000人,全都配备了优良的战马,战马着轻甲,轻甲乃是诸葛二王亲手打造,虽说不如重甲保护的周全,胜在轻便,可以在保证速度的同时兼具一定的防御性,金国骑兵也有同样的轻甲骑兵,双方的装备差距已经拉平,没有任何差距,只看骑兵的水平。 为了训练他们,岳诚制定了一张狩猎图,以河间府为据点,各组骑兵呈扇形攻击方式,向北方的各个州县扩散,肃宁、博野一支,任丘、莫州一支,文安一支,清州一支,总计四支。 裨将有三个,马破虏、杨再兴和种旬,相州铁骑拆分成三队,让他们分别带领,步卒则是交给张宪统领,在扇形据点的中心打支援,用这种方法扫荡金国的小股骑兵。 马破虏等人均是沙场老将,不必担心,方案制定好,各自带队出发,岳诚坐镇大后方,静静的等待消息。 闲来无事,他登入系统,看了看自己属下的门神状态,这一看不得了,咱家米姐姐大发神威,种粮食太积极,升级贼快,等级领先其他门神,头一个升级成金品门神。 系统因此奖励了他三个空白门神卡。 又可以召唤门神了,这敢情好,攻打金国正好缺人,他毫不犹豫的点开三个门神卡。 霎时间金光一闪,有什么东西落入他怀中。 带着芬芳的香气,还有娇软的触感,光华散去,他定睛一看,竟是个姿容妖艳的女子,这女子浑身笼罩着半透明的薄纱,肌肤若隐若现,微微扭动腰肢的体态,霎时间勾起了他下腹的邪火,忍都忍不住。 岳诚可不是精虫上脑的男人,当初手里那么多大宋帝姬,他也只是收了一个,其余的都没动过,自认为定力不俗,可是这次好像被蛊惑了一样,嗅着怀中女子芬芳的香气,听着银铃般的娇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剥开了女子的衣衫,半梦半醒的与她云雨起来。 青天白日,春光乍泄,两人在中军大帐里好一顿折腾,等到云歇雨毕,均是满身大汗,肢体黏糊糊的缠绕在一起,那女子娇媚的脸蛋泛起淡淡的红晕,俯身在他胸前嗫嚅道:“主公的枪法好厉害,戳的人家受不了呢,可又忍不住想挨戳,怎生是好?” 说着又往下面摸索。 岳诚的脑子晕晕乎乎,好像在云端飘着,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动,眼看又要来一场大战,忽然,他余光瞥见帐内还站着两个门神,也是晕晕乎乎的,不禁大吃一惊,慌忙推开那女子。 “啊呦。” 女子好像摔疼了,揉着丰腴的娇臀,投来幽怨的目光。 岳诚后退几步问道:“你是谁,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女子荡起银铃般的娇笑,她娉娉婷婷的站起来,绕着岳诚转了一圈,葱白的指尖划过他的皮肤,娇笑道:“主公把婢子召唤出来的,反倒问婢子的来历,糊涂了不成?” “别靠近我!” 女子满是幽怨的退开,香气渐渐散去,但是只看她诱人的体态,身体就有反应,岳诚连忙收回视线,展开系统面板,查看她的信息。 原来她叫李媚儿,号称魅惑门神,可以用香气、声音和体态魅惑凡人,不仅是人,就连其它的门神也无法幸免,比如刚才召唤出来的另外两个门神,刚刚落地,就被她魅惑了,呆呆的站了半晌。 刚才岳诚亲自尝试了一下,还真邪门,以他的定力,居然毫无知觉的上钩了。 他让李媚儿收起神通,室内的空气渐渐恢复,另外两个门神也恢复了过来,李媚儿好像有些不乐意,撅着樱桃小嘴,坐在一旁梳理自己的三千青丝,时不时朝他飞个媚眼,巧笑嫣然的勾搭他,似乎还想那个,真是个颠鸾倒凤的尤物。 岳诚无语了。 怎么召唤了这么个门神,大战在即,这特么也没用啊。 算了。 他收起心思,与另外两个门神对话,二人连忙上前见礼。 “天工门神鲁济,见过主公。”名叫鲁济的门神看上去是个憨厚的年轻人,眼神淳朴,脸膛黢黑,身板结实,穿一身粗布短打,随身挎着巨大的工具箱。 据说这天工门神是鲁班的后人得道成仙,专门在天界当工匠的仙人,一手巧夺天工的木匠手艺,什么精巧的机关都会打造,又被成为门神界的傀儡师。 第290章--军事法庭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像这种具有技术性的门神,武力值一般不高,但是手艺都很出色,比如诸葛二王和米脂雪,所以对他们的要求也不一样,不是能不能打仗,而是制作出来的东西能不能用于战争。 岳诚便问:“我即将北伐金国,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助我破敌?” 天工门神鲁济老老实实的回道:“简单,至少有一箩筐的东西可以帮助主公破敌,具体需求只看主公。” “好,很好。” 岳诚转向最后一个门神,那厮是个白胡子的半大老头,兀自玩弄着两根烟花棒,烟花棒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满室生辉,他像个老顽童似的嘻嘻发笑,变戏法似的又变出两根,送到岳诚和李媚儿手中。 随后笑道:“花火门神七巧,见过主公。” “你的名字叫七巧?” 那老头跳到桌上,蹲着叹气,像个白毛的长臂猿,安生不下来,他说:“名字不太好听,有点女人气,我也不满意,可这名字也不能改,否则就得不到召唤,无法下凡。” 岳诚说:“名字而已,不过就是个代号,没什么可烦恼的,说说你的本领。” 说起本领,这老头来劲了,唰,从怀里掏出几种从没见过的火药沫子,混合黏土揉搓成球,也不知他是怎么调配的,总之这一切到了他手里,变得十分简单,很快弄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球,掂量着笑道:“花火门神,自然是擅长弄出一些大动静的,主公要不要亲自试试?” 感觉那黑球不简单,岳诚没接,让他自己操作。 七巧掀开大帐的门帘,把那黑球扔到无人的空地上,轰隆一声巨响,炸出个冒着蓝色烟雾的大坑,呛人的烟雾随风飘散,附近士卒闻了,全都晕晕乎乎的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原来这是一种烟雾弹和手雷的结合体,叫蓝瓜,扔出去不但会把人炸伤,还能让附近的人昏厥。 岳诚顿时眼前一亮:“你会爆破?” 七巧挠着下巴:“算是吧,小的平时主要是制作烟花,威力大一些的烟花也能搞出来,只要主公需要。” 这两个门神来的好,一个是鲁班后人,擅长各种机关之术,一个是烟花大师,擅长爆破,这次北伐,正好他们的本事都可以派上用场,岳诚当场从系统奖励里面拿了两瓶洗髓液,奖励给他们,让他们快快升级。 两人得了奖励,纷纷道谢。 一旁的李媚儿不乐意了,撅着小嘴:“主公把人家吃干抹净,就不管了吗,好没良心!” 岳诚讪讪一笑:“你当然也很厉害,不过现在忙着打仗,老是覆雨翻云的瞎折腾,恐怕还没走到金国地界,腿就软了,所以你还是歇着吧,别来勾搭我。” 李媚儿悻悻地哼了声,旋转曼妙的身姿,化作一道流光,飞入系统卡槽不见了。 打发了这狐媚子,他和另外两个门神埋头钻研机关和炸弹。 正忙的热火朝天,忽然有士卒来报:“清州一带的骑兵出了点状况。” 岳诚抬头:“哦?什么状况?” “马将军率领一千骑兵,冲到清州地界,追击打草谷的金兵,那些金兵人数不多,战马甚快,交锋几次,感觉打不过,扭头跑到鸭嘴镇的私塾,躲在里面不出来,里面20多个孩童,金兵走投无路,威胁说要把这些孩童全部杀干净!” “乡下私塾?” “不错。” “马破虏怎么应对的?” “马将军打算强攻,宁可有些伤亡,也要把这些金兵剁碎,同行的裨将不同意,两人争执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就让卑职回来禀报陛下,看是打还是想想别的什么办法。” 这不就相当于后世的恐怖分子劫持人质吗,只不过角色换成了金兵,本质没什么不同,岳诚沉思片刻,朝身后的两位门神招手:“刚刚造出来的物件,派上用场了,你们两个随我来。” 鸭嘴镇距离不远,20里地而已,骑马半个时辰就到了。 镇子的坪坝上便是私塾,私塾用篱笆围住,透过篱笆可以看见里面聚集了七八个受伤的金兵,战马奄奄一息的跪在地上喘息,马髀血流如注,应该是追击的时候受伤,已经无法奔跑,所以金兵躲才躲在这里。 马破虏和属下站在私塾外面三四丈远的地方,互相争执着什么,看见岳诚亲自赶来,马破虏觉得很没面子,嘟囔着骂了声直娘贼,垂头抱拳:“此等小事,三郎何必亲自赶来,我能搞定。” 岳诚背着手,眺望私塾里的景象,淡淡道:“怎么搞定,直接杀进去吗,那样确实很简单,只不过死几个孩童而已,这里也没有军事法庭,没人审判你。” 军事法庭?? 马破虏挠挠头,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个什么玩意,但看他的态度,大抵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便道:“那么三郎是想把孩童救出来,救出来也行,刚才里面的金兵说了,给他们十匹快马,退后五里地,就把孩童放了。” “你同意了?” “没有啊,这不扯淡吗,如果给了他们战马,退后五里地,他们完全可以杀掉孩童再走。” “有道理。” 这么一说,马破虏更加搞不懂了,一会说他做的不对,一会又说有道理,到底要怎样嘛。 岳诚没有理会马破虏,跟他带来的两个门神密谈了几句,两人去附近的树林里砍伐树木,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搞什么,岳诚一直在这里等着,其他人也只好等着。 等了大概一刻钟,天工门神鲁济喜滋滋的跑过来,递给他一只木色的蜻蜓,此时临近寒冬,彻骨的北风一吹,蜻蜓飞起来了,马破虏等人看直了眼,怪了,大冬天的,哪来的蜻蜓啊? 而且那蜻蜓的颜色也不太对,还没见过木色的呢。 岳诚伸手抓住木蜻蜓,拨弄着点头:“很好,不过还是弄些绿叶子,捣碎了涂一层保护色比较周全。” “主公言之有理。” 鲁济又跑一趟,把捣碎的叶子涂抹到木蜻蜓上,不大会,木蜻蜓变成了绿蜻蜓,隔着三五步的距离,看不出真假,而且这蜻蜓里面还有花火门神特制的好玩意。 第291章--私塾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像这样的木蜻蜓,一共造了三只,两大一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全都涂上保护色,交给鲁济,鲁济寻个顺风的山坡,把三只木蜻蜓放飞,顺着风向飘到私塾里。 与此同时,岳诚朗声道:“不是想要战马吗,出来说话。” 私塾的园子里冒出几个人影,用木盾挡住身躯,狐疑的打量他们,感觉没有危险了才出来,也只是在庭院里喊话,没有走出私塾,中间有篱笆院墙隔着。 其中一个金兵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说:“战马在哪,怎么没看见?” 岳诚回头瞥了眼正在用门神技操控木蜻蜓的鲁济,鲁济微微点头,他继续跟那金兵交谈:“我也没看见你们到底多少人,不到十个人的话,为什么要给十匹战马,战马在我们这里可是很宝贵的资源。” 那金兵大怒:“此地距离中都府很远,每个人至少两匹马,换着骑才能赶到,所以至少需要十匹战马。” 原来他们只有五个人。 弄明白人数,剩下的就好说了,岳诚打个手势,属下去准备战马,凑齐了十匹战马,送到私塾门外,岳诚提出看一看私塾里的孩童是否安全,不然不给。 似乎也是合理的条件,于是他们把念书的孩童全都赶出来,每个都捆成了粽子,哇哇的大哭,有喊爹的,有喊妈的,还有喊不想死的,私塾里乱成一团。 岳诚皱眉道:“乱糟糟的成何体统,你把他们捆到院子里的大树底下,绕城一圈,等你们走后,我们也好解救。” “你们先退后五里地。” “绑到大树底下,我们就后退。” “好。” 这几个金兵脑子不会拐弯,只觉得他的要求没问题,便按照他的说法,把所有的孩童聚集到一起,用一根长长的绳索连接,环绕着绑在大树底下。 这样一来,确实给金兵省去了很多麻烦,他们也乐见其成,而后,这五个金兵聚集在院子中央,等着接收战马,岳诚打个手势,大家齐齐后退,战马也送进了门里。 就在这一刻,他们远离了孩童,也还没有靠近战马,聚拢的范围也很小,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岳诚回头喝道:“鲁济,是时候动手了!!” 话音刚落,砰砰几声闷响从私塾里传出。 两只较大的竹蜻蜓从上面俯冲,落到金兵身上,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塞了炸药的木蜻蜓炸死了,炸药的份量拿捏的极好,一丈范围内的东西,炸的稀碎,那边大树底下的孩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孩童们看到满地血污,金兵全都倒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哭个不停。 鲁济松了口气,笑道:“看来已经搞定了,主公。” 岳诚点头:“很好。” 大家正要去私塾里收拾残局,忽然有个没被炸死的金兵一跃而起,呀呀大叫着冲向孩童,手里攥着弯刀,马破虏大叫:“不好,弓箭手何在,速速将其射杀!” 属下手忙脚乱的射箭,然而距离稍远,中间还隔着一道篱笆墙,估摸着不行,好在空中还停着一只备用的小号木蜻蜓,鲁济指挥小号木蜻蜓落下,贴住那发疯的金兵脸颊。 噗的一声闷响,金兵脑袋炸了,软软的倒在地上。 至此,五个为非作歹的金兵全都死了,私塾里的孩童安全获救,岳诚带人进去给他们松绑,安慰一阵,把他们送到村子里,交给孩子的父母,那些父母自然是千恩万谢,不必多提。 打道回府的时候,马破虏好奇的问道:“奇了怪,我要是没看错,刚才的蜻蜓应该是假的吧?” 岳诚一笑:“原来你没瞎。” “三郎被寒碜我,我就想问问,这木蜻蜓到底是谁做的,居然如此逼真,里面暗藏了什么机关,为什么落到金兵身上会爆炸?” 这两位门神都要随队同行,和其它的门神不同,介绍一下也无妨,于是他把天工门神鲁济和花火门神七巧分别介绍给大家,好让他们也认识一下。 马破虏得知木蜻蜓是鲁济制作的,啧啧叹道:“好精巧的手艺,有这本事,就算不打仗,也能靠着这门手艺混上一口饭吃,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会爆炸。” 鲁济指指一旁的七巧:“这就要问他了。” 七巧虽说头发花白,年事已高,却还像个孩子一样顽皮,得意洋洋的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说:“要不是我塞了烟火在里面,再好的木蜻蜓,也放不倒那些金兵,这是一门绝活,懂不懂。” 马破虏等人均是好奇,围着他询问火器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他也不藏私,当场弄了一堆土球形状的手榴弹,命名为土雷,发给大家,让他们打仗的时候,只管往人多的地方扔,绝对有奇效。 好家伙,这么一搞,七巧顿时成了军营里最受欢迎的人,士卒为了一枚土雷,屁颠屁颠的围着他拍马屁,起床有人端茶倒水帮忙洗漱,吃饭有人跑腿送饭,伺候的像个皇帝一样,比岳诚的待遇都高,背地里还尊称他一声七爷。 从此,霹雳七爷的名号在相州军里流传开来,大家都说,只要跟他套上交情,土雷管够。 岳诚看了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理会。 大约五天的时间,相州铁骑陆陆续续的把这一带打草谷的金兵清理干净,总计歼灭1200余金兵,缴获战马八百匹,加上之前在万里马场得到的战马,多出来一千匹战马。 岳诚把这一千匹战马汇集起来,从步卒中挑选了一千名表现良好的士兵,改作骑兵,扩充骑兵阵容,相州铁骑的兵力达到六千。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比起金国动辄上万的骑兵,他们精挑细选,才选出六千,万一遇到什么硬仗,一仗就能把他精心组建的铁骑给打没了,所以接下来的任务有两个,一是继续练兵,让这支队伍变成能打硬仗的王者之师,二是不断的收缴战马,扩充骑兵队伍,只要战马够多,就不怕损耗。 第292章--魅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拿下河间府,岳诚在此地稍作停留,利用手里两个门神的特殊本领,分别组建了两支特殊的部队,一是火器营,二是机关营。 火器营由七巧负责,专门制造各种火器,七巧擅长此道,交给他完全没问题,机关营则是交给鲁济负责,鲁济踏实肯干,接手之后,开始制造攻城器械,这是北上必须要用的。 大家都在忙,他也没闲着,中军大帐的案几摆上一壶茶,草绘的宋金战区图挂起来,一边品茶一边规划行军路线,他用朱笔勾勒出一条条的红色箭头,以河间府为原点,分出几个枝杈,向北方扩散,同时酝酿出几套作战方案。 思考的正入神,忽然感觉后背传来温软的触感,熟悉的香气飘来,顿时脑子迷迷糊糊,仿佛坠入了梦中,身体不听自己使唤了,下腹的邪火噌噌往上窜。 一条玉臂环绕着他的脖颈,慢慢揉搓,李媚儿那张娇媚的脸蛋也从他腋下钻出来,蜷缩在怀里,楚楚可怜的说:“主公闲着无事,也不来疼疼人家,好闷哦,咱们做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他问。 李媚儿用暧昧的口吻暗示他:“你攻我受的游戏,或者我攻你受的游戏,哪一种都行,只要你喜欢。” …… 半个时辰之后,岳诚大汗淋漓的躺到床榻上,发出满足的叹息,旁边的李媚儿帮他整理衣衫,然后蜷缩在他的腋窝下面,往他胸膛上画圈圈,抬头娇媚一笑:“主公喜欢这样吗?” 怎么说呢,既喜欢又不喜欢。 喜欢是因为确实舒服,这女人简直是床上的尤物,功夫太好了,不喜欢是因为自己晕晕乎乎的被她支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万一遇到什么事,毫无反抗之力啊。 岳诚拍着她的削肩问道:“你这种能力是天生的?” “什么能力?” “迷惑男人的能力。” 李媚儿得意的笑笑:“主公应该比我清楚啊,我只是你的门神,专门看守下面那扇门,不让别的女人涉足,嘻嘻。” 岳诚没有笑,而是严肃的回答:“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被支配的感觉,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撕了你的卡牌。” 撕了卡牌,相应的门神便会消失,李媚儿一惊,慌忙跪坐到一旁赔罪:“婢子绝对没有其它的企图,只想让主公舒心,主公不喜欢,婢子下次不用那些招数便是。” “很好。” 爽也爽了,岳诚摆摆手,打发这狐媚子离去,临别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喊住她道:“听说你的能力对门神也有效果,具体是什么样的效果,说说看。” 李媚儿便道:“也没什么,婢子是主公的禁脔,从不勾搭他们,只是这种能力可以让他们的忠诚值暂时提高,方便主公支配,这也是魅惑的一种。” 岳诚一愣,想到某个缺失忠诚值的门神,忽然猛拍案几,把李媚儿吓一跳,颤声问:“婢子哪里说错了吗?” 岳诚扑上去亲她一口,哈哈大笑:“你没错,一点错都没有,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你要是不出现,我还不知道怎么收拾那家伙,有了你,一切都好办了!” 李媚儿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既惊讶又不解,主公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开心,然而岳诚没解释,郑重其事的收起她的卡牌,还送了她十瓶用来升级的洗髓液,让她早点升到绝品门神,把相关技能点满。 李媚儿欢欢喜喜的接受了,她品级不低,天生就是孤品,孤品再往上一个品级就是绝品,按照一个品级九等的划分,只需喝下两瓶洗髓液,平时多多使用自己的这项能力,便能升级,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就能跨品,跨品之后,魅惑能力满级,实现了全品级门神覆盖,所有的门神无差别攻击,这才是岳诚想要的。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 火器营和机关营都有不俗的进展,火器营在七爷的带领下,开发了三种火器,一是之前就有的土雷,第一版不安全,爆炸时间不固定,一不小心就会炸伤自己人,经过七爷的改进,添加引信,缩小土雷的体积,变成鹅蛋大小,拉开上面的吊环,便能在三秒之后引爆,安全性大大提升,可以量产了,相州军每个士卒都配备了至少三枚,这要是上了战场,就有好戏看了,别人还在打冷兵器战争,他们已经到了热武器阶段,妥妥的科技压制。 除此之外,还有弩炮和碎石炮,弩炮用神臂弓当炮架,发射一种类似于诸葛连弩的火箭,火箭连发,一排十发,箭头经过火器的加速,可以达到五百布的射程,大大超出了寻常弓箭的射程,威力也不俗,五寸厚的城门,可以直接射穿,还有引燃效果,碎石炮则是用抛石机来当工具,放入一种特制的石头炮弹,炮弹内部有高温煅烧出来的铁珠子,一颗炮弹落地,几百枚铁珠子迸射开来,附近三丈范围的人群绝无幸免之理,这武器也非常厉害,用牛羊试了试,一个活口都没留。 火器营的新产品想当牛叉,机关营一看,不行啊,要被比下去了,连忙催促他们的老大鲁济,鲁济倒是很淡定,躲在小黑屋里自己捣鼓新产品,一点也不着急,就是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 岳诚视察了这两个营区,从空间佛里拿出一箱水果犒劳他们,这边正发着,忽然看见一队残兵冲进河间府,约莫两百来号人,衣衫破烂,狼狈不堪,到了城中四处找水喝,跳进河里一通乱灌。 但是谁也没有阻拦他们,因为他们的臂膀上缠绕着红巾军的袖标,这是之前派往北方,迎战粘罕的那支红巾军,隶属于王贵。 王贵也在这支逃难的队伍里面,刚刚跳进河里,灌了个水饱,浮出水面,抹把脸,嘟囔着你麻痹,蹚着河水上岸,躺成一个大字,在那里晒太阳。 岳诚把水果交给属下,踱步过去,用脚尖踢踢他那张泥泞不堪的脸,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定州跟粘罕交手吗,怎么横跨这么远的距离,跑到河间府了?” 王贵腾地跳起来,气呼呼的回道:“别提了,都是你干的好事,对付粘罕那个老狐狸已经很难了,没想到他手下还有个名叫刑无疆的将领,那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完全打不过,我被他追了二百多里,战马都让他劈死了,还好我命大,跑得快,不然已经去阴曹地府报道了,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刑无疆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何投靠了金人?” 第293章--胆子不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所有的门神里面,最让岳诚头疼的便是刑无疆。 这厮的燃忠技能简直是个祸根,让人又爱又恨,好处自不必说,极大的提高了自己的能力,战场上无往不利,坏处也很明显,忠诚值唰唰的往下掉,掉到60以下,就是无主的门神,无法控制,他必须想尽办法才能把忠诚值刷回来,每次都很艰难,这是第几次出事了,第三次吧,而且这次的最严重,直接转投敌营了。 其实他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因为有其他事情,放下没管,没想到害了王贵。岳诚打发他先去洗澡换身衣服,跟随他逃到河间府的残兵,也一并收容了,妥善安置,等到王贵收拾妥当了,询问具体情况。 王贵说:“他奶奶的,粘罕这次厉害了,从中都和大同府调拨了15万大军,东西两地的兵马合二为一,汇集到易州和涿州两地,易州五万兵马,由刑无疆和完颜昌统领,涿州十万兵马,由粘罕亲自统领,然后分别南下,易州往南正好是定州,老子在定州驻防,你说的嘛,粘罕要跟你单挑,双方各带一万兵马,看谁厉害,结果老子没等到粘罕,等到了刑无疆,我靠……后面发生了什么,你猜也能猜到,反正就是各种挨打,刑无疆的能力你比我清楚。” 中都就是后世的首都,隶属于金国统辖,大同府在灭掉辽国之后设立西京,是通往川陕的咽喉要地,这两个地方都很重要,囤聚了金国不少兵马。 岳诚小小的吃了一惊,没想到粘罕居然毁约了,直接率领大军发动了第三次南征,十五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以他现在的兵力,恐怕很难抵挡。 他忙问:“我让你到达定州之后,联络包打听,联络到了吗?” 王贵点头:“你说咱们安插进去的细作啊,联系上了,这就是他送来的消息,据说他在完颜昌身边当小厮,混的还不错,这人到底什么来历,靠谱吗?” 岳诚心说比你靠谱,北方的消息来源都要靠他,不然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呢,然后沉思了片刻,一拍大腿站起来:“你在河间府休养,暂时代替我统领相州军,我去一趟定州。” “去定州干什么,定州已经被刑无疆拿下了,驻军至少五万,除非直接攻打,否则去了也是白去。” “我去会会刑无疆。” 王贵从鼻孔里切了声:“可拉倒吧,我承认你武艺比我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跟刑无疆差的远,我跟他交过手,那简直不是人啊,劝你别去,一不小心把性命葬送在那里,还得替你收尸。” “我去劝降,不跟他打。”打也打不过啊,刑无疆堪称门神里的战神,什么水平他心里有数,其它所有门神的武力值加起来,也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王贵疑惑道:“你真能劝降他?” “总要试试。” 王贵撇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完颜昌跟他在一起,听说对他视如己出,比亲兄弟还亲三分,要什么给什么,予取予求,只要肯上阵打仗,别的一概不是问题,金银财宝,宅邸美女,早就送了一大堆,你凭什么劝降人家?” “这你别管,我走了。” “欸……” 岳诚点了一支五百人的轻骑,从河间府西门离开,横跨安州和保州两地,直奔定州,出门没多久,后面烟尘滚滚,王贵终究是放心不下,领着一万兵马过来支援他,也罢,那就一块走吧,正好人多也安全一些。 忽忽几日,赶到了定州城下。 果然如王贵所说,金兵击溃王贵所部之后,已经占据了定州,城头飘扬着金国旗帜。 由于定州城的地方小,金兵大部队没有入城,在城外安营下寨,这支兵马来自于西京大同府,据说名叫兴国军,是整个金国战力数一数二的地方军,仅次于粘罕本部, 他们把这样一支强劲的兵马交给刑无疆统领,可见对他的重视程度,同时也说明一件事,他们肯定拿到了刑无疆的门神卡,知道他的软肋,不然不敢这么做。 如何拿到刑无疆的门神卡,也是个让他头疼的问题。 唉,不提这个,先去探探口风吧。 他伪装成地方豪绅,组建了一支四五十人的商队,从空间佛里取出一些珍贵的瓷器和茶叶,装到双辕车上,慢慢悠悠的往城里走,随行的还有李媚儿。 这时李媚儿已经服下洗髓液,把品级提升到了孤品,他悄声问:“准备好了没?” 李媚儿知道他要做什么,难得一见的严肃点头:“主公放心,随时都能发动。” “到时候你不要离他太近……” “停车!” 路过城外的军营,忽然冒出一队金国骑兵,将他的商队团团包围,喝令他停下,他拍拍李媚儿的削肩,麻溜的下车,换上一副行脚商的嘴脸,笑吟吟的抱拳道:“给金老爷请安,这是怎么回事,定州为何封城了,小的还想进去交换些东西呢。” 看见那金军的头子,岳诚暗骂卧槽,连忙抓了一把灰,抹到自己脸上,因为那是个熟人,秦桧的小舅子,王曦。 靠,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厮居然也跟着大军来到定州了。 仰仗秦桧的恩荫,王曦在金国混的不错,从前统领签军,后来一路高升,成了先头军斥候指挥使,专门领着一群走狗,四处打探消息,这不,刚刚要出门,就碰见他了。 王曦骑马绕着他的商队转圈,狐疑的问道:“你小子哪来的,这个节骨眼上,跑到这里做买卖,胆子不小啊。” 定州与大同府接壤,两地交接的西北边陲,有个叫倒马关的地方,常年与金国互市,互相倒卖两国物资,比如用瓷器茶叶丝绸交换马匹,一直长盛不衰,岳诚说自己是去倒马关的,倒也没什么破绽。 加上他有三车物资,做戏做全套,只要王曦没有认出他,就没问题。 岳诚悄悄地抬头打量,果然王曦没看出什么,不过这鸟厮也不是什么好人,掀开马车上的油毡,看见许多珍贵的瓷器和丝绸,顿时两眼放光,挪不动脚了。 他放下毡布,厉声喝道:“西京刚刚丢了一批宝物,与你车上的相似,你这些东西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第294章--扣押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靠,想要就直说,装什么义正言辞? 虽然岳诚早就知道王曦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被他的贪婪给恶心到了,随随便便一个路过的商人,带了点值钱的物资,就想贪墨,变着法找人麻烦,特么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这么说,他一脸焦急的问道:“大人冤枉小的了,小的一介草民,从未去过西京啊,怎么可能偷窃西京的珍宝,这是我们家前些年的家藏宝物。” “还敢狡辩!”王曦大手一挥,走上来两个金兵,把他给架住。 商队里的仆人均是相州军士卒假扮的,见此情景,纷纷把手伸到袖筒和裤腿里,里面暗藏了刀剑,岳诚若是有危险,他们肯定要动手,然而岳诚使了个眼色,不让他们动手。 金兵将他五花大绑,三车珍宝也扣押了,如数送回兴国军大营。 王曦喜滋滋的跑去中军大帐,找完颜昌邀功,去的时候,大帐里摊开一张山川地势图,完颜昌和刑无疆正在低声交谈,想来是在商量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王曦禀报:“刚才出门打探消息,碰见一个傻乎乎的商贩,想去倒马关互市,带了足足三马车宝物,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倒马关的商贩?”完颜昌抬起头,若有所思。 “对对对,倒马关的榷场已经关闭,那傻子还不知道,与其让他白跑一趟,不如您来接收了他的物资,能够供奉金国大军,那小子肯定感恩戴德啊,这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王曦一张嘴舌灿莲花,把抢劫描绘的天花乱坠,净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哦不,不能这么说,他是往完颜昌的脸上贴金,自己都没舍得贴,什么叫狗奴才,这孙子当之无愧啊。 然而金国人并不都是喜欢这种跪舔的奴才,完颜昌的弟弟完颜勖,一直默默在旁边观望,听见这话,皱眉道:“商人来倒马关互市,交换物资,促进了两地繁荣,对我金国大有好处,若是每次来这里都被打劫,久而久之,就不敢来了,倒马关的互市也会逐渐荒凉,同胞换不到中意的物资,单靠抢来的又有多少,所以还是放了人家比较好。” 王曦愕然一呆,没想到这完颜勖读了点书,竟然跟汉人一个调调,讲起大道理来了,简直神经病。 算了,他只是个参军,在完颜昌身边打酱油的,估摸着完颜昌不会搭理他。 结果并不是。 这一代金国的文臣武将,虽说文化水平不高,觉悟是相当的高,深知自己的短处,每每举一三反,把汉人的优势学到手,用来弥补金国的劣势,远的比如已经去世的完颜宗望,就是个喜爱汉家文化的人才,当年攻打京师,完颜宗望一力主张保存京师的风貌,不要肆意践踏破坏,为此还跟粘罕争吵过,可惜他很早就死了,坚持的主张没人继承。 不成想,完颜昌的弟弟完颜勖也是个精通汉家文化的,他博览群书,经史子集讲的头头是道,对商业贸易也有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往常在上京讲学,数千人旁听,年纪轻轻就被任命为金贵阁学士,身份超然,在上京的贵族圈子里,比他哥哥完颜昌吃的开,很受欢迎。 这次出于好奇,随军南下,明面上只是个参军,没什么权力,其实对完颜昌的决策有很大的影响力,但凡涉及到汉人的习俗传统,都要请教这个弟弟。 此时听见弟弟这么说,完颜昌思考了一下,挥挥手:“把人家放了,物资归还,告诉他明年再来,今年打仗,倒马关临时关闭,明年如果打完仗,互市还会接着开。” 王曦有些傻眼。 特么的,金狗的觉悟时候这么高了? 当初粘罕率领大军烧杀抢掠的时候,可没这么好,两河一带杀的血流成河啊。 完颜昌和完颜勖兄弟俩的作派,跟粘罕不一样,他们之所以分兵,也与此有关,而且他们派系不同,粘罕是国相完颜撒改之子,完颜昌和完颜勖是金太祖的直系子孙,一直对粘罕篡权心有不满! 尤其第二次南征之后,粘罕仗着自己功劳最高,勃极烈会议成了他的一言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国宗室许多人都对他的做法很不满意。 皇帝完颜晟就是个傀儡,握不住大权,像个废物一样坐在皇位上,对粘罕唯唯诺诺,金国的宗室子弟对此也很愤怒,但没办法,谁让粘罕手里握着兵权呢! 有鉴于此,完颜昌花费了很大力气,把刑无疆笼络到自己帐下,同时跟西京权贵结亲,这次出兵,故意跟粘罕分开,没用他的兵马,自己从西京带来五万兴国军。 兴国军跟粘罕的渤海军一向不合,一个在西京,一个在上京,东西相距上千里,明面上都以金国皇帝为尊,私下里,谁也不鸟谁。 看得出来,以完颜昌为首的宗室子弟,正在暗中跟粘罕较劲。 秦桧给粘罕当幕僚,身处于金国的权力中枢,对此一清二楚,但是他的小舅子王曦,压根儿不懂这些,也没人告诉他,所以他很懵逼,心想这些强盗怎么忽然改头换面了? 怎么也想不通。 算了,放了就放了,管它呢。 王曦悻悻地返回囚牢,把岳诚等人放出来,商队离开军营时,顺手拿了几件珍玩,然后打发他们滚蛋。 这次轮到岳诚懵逼了,他打算利用行脚商的身份接近刑无疆,至少也要见上一面,结果刚刚抓到这里就把他放了,他也纳闷,什么情况,金狗怎么忽然转性了? 李媚儿掀开车帘问他:“现在怎么办?” 他挠挠下巴上的胡茬:“奇了怪,这完颜昌跟我见过的金人不一样,稍等片刻,容我想想。”思量了半晌,决定还是要通过王曦来打这一手牌。 他领着商队绕回来,在军营外面笑嘻嘻的朝王曦挥手,王曦不耐烦的拍马赶来,隔着篱笆喝道:“老子好心把你放了,为何又滚回来了,倒马关明年才开,赶紧回家吧,别在这里碍眼。” 他抱拳一笑:“叨扰叨扰,不过小的刚刚才知道,这里是兴国军的大营,统帅乃是皇室宗亲,小的恰好有一件绝世珍宝,给皇室是再好不过了,不知道这位完颜昌大人感不感兴趣?” 第295章--太平天书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说到宝物,王曦眼前一亮:“什么宝物,为何非要献给宗室?” “军爷请看。” 王曦纵身下马,到了岳诚身边,岳诚神神秘秘的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金绸子包裹的物品,小心翼翼的掀开……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两卷破书,妈的,王曦一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忙道:“军爷有所不知,此乃太平天书,相传东汉末年,太平道人张角梦中所得,乃是上天赐予的绝世宝物,内藏道术八卷,兵法五卷,国策三卷,均是用千年不腐烂的金沙镌刻而成,所以外面的羊皮卷虽然看上去破烂,里面还完好无损呢。” 他把羊皮纸展开,里面的字迹十分清晰,由于是金沙镌刻,每个字在阳光下都泛着金光,也不知用什么方法制成的,甚是奇异,王曦顿时看直了眼。 果然是宝物! 王曦翻看了几页,合上太平天书,喜道:“你想把这件宝物献给统帅大人?” “呃……”岳诚有些为难的干笑一声:“要是能换点银两马匹之类的东西……” “看你那点出息,走,我带你去面见统领,好处少不了你的。” 要是什么都不要,王曦反倒怀疑他的动机,见他不好意思开口索要好处,觉得这是人之常情,顿时放下了疑虑,把这太平天书还给他,领着他去中军大帐。 去而复返,完颜昌微微不悦,因为他们正在商议行军策略,还没商量好, 而且这王曦是秦桧的小舅子,秦桧在粘罕帐下当幕僚,宗室与粘罕不合,说白了,王曦就是粘罕放在兴国军里的一枚棋子,专门监视完颜昌的,完颜昌岂会喜欢他? 完颜昌皱眉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曦拽着岳诚的衣袖,喜滋滋的跪拜道:“并非卑职有意打扰,而是这行脚商,忽然找到卑职,说有一件绝世宝物相赠。” “哦?什么宝物?” “愣着干什么,拿出来啊。”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岳诚进了大帐之后,立刻看见了高大魁梧的刑无疆,刑无疆也看见了他,曾经的主仆,再次碰面已经是陌路人,双方都有些怪异的感觉,怔怔的看着对方。 王曦提醒了一声,岳诚才回过神,躲开刑无疆的视线,向前几步,献上那份大礼,然后细细的讲解这份大礼的来历。 完颜昌看不太懂,好在完颜勖识货,知道这是大宋皇家珍藏,当初劫掠京师的时候,只看到一份清单,没看到实物,以为遗失了,没想到在这里重见天日。 翻看了几页,完颜勖激动道:“确实是东汉年间的物品,上面记载的文韬武略,确有独到之处,此物难得一见,千万不要错过,大哥就收下吧。” “真有这么好?”完颜昌表示怀疑,弟弟指着其中一段兵法文字,悄悄讲了几句,完颜昌听完大惊失色,连忙把太平天书合上:“兵法如此精妙,断然不能留在汉人手里!” “不错!” 兄弟俩商量片刻,对下面的岳诚说:“此物确实不同凡响,说吧,多少两银子?” 王曦自作聪明的在中间充当老好人:“既然这件宝物是大宋的皇室珍藏,本不归他所有,充其量只是转交,给他百八十两银子即可,此事交给小的去办,不必二位大人费心。” 堂堂皇室珍藏,百八十两就给打发了,会不会太随意了点,简直是打发要饭的。 完颜勖过意不去,想了想,张开五指:“五千两如何?” “不必如此……” “你给我闭嘴!” 王曦暗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心好意帮你砍价,怎么还不招人待见了呢,王曦悻悻地退到一旁,不再多嘴,但是岳诚也没有开口,好像不同意这个价码。 兄弟俩对视一眼,又开出一个价码:“最多八千两,不能再多了。” 岳诚此时才说:“小的不是为钱而来,这本太平天书看似是个宝物,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没什么用处,献给二位将军才有用,小的只想让二位将军给个承诺。” “什么承诺?” “来年倒马关重开互市的时候,把我的商号放在最前面。” 倒马关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榷场开放时,凭借各自买来的商号进去交易,越靠前的位置,越值钱,跟金人辽人西夏人的交易成功率也越高,就像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商品,更容易被人看到,被买走的几率也高,一样的道理。 他这么一说,完颜兄弟均是暗暗点头,看来这确实是个边贸商人,为了拿到更好的位置,才来找他们售卖珍宝,也好,倒马关紧挨着西京大同府,正好是他们的地盘,给个边贸互市的好位置,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完颜昌当即点头应下,上下摸了摸,摸到一件狼牙玉佩,直接扔给他,说道:“来年你拿着这件信物去倒马关,只要是大同府的官差,没有人不认识的,他们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位置。” 岳诚大喜参拜:“多谢二位将军厚爱!” 然后把那狼牙玉佩喜滋滋的收入怀中,与此同时,完颜兄弟也喜滋滋的收下了太平天书,双方各取所需,双赢,完美的交易,皆大欢喜,只有一个人不高兴,那就是王曦,站在一旁碎碎念的骂人,然而谁在乎呢。 交易完成后,岳诚没有立刻就走,闲聊胡扯到天黑,从商队里牵来几只肥嫩的绵羊,当做谢礼送给完颜昌,正好这时到了饭点儿,士卒正在营地里生火造饭,完颜昌一拍大腿,把这个乐善好施的商人留下一起吃饭。 如此,正中岳诚下怀。 金人的饭食很简单,升起篝火烤肉,配些粗粮饼子,渴了就喝牛羊奶和粗茶,每个人羊角壶里的饮料都不一样,总之逃不出这几样,较之汉人的风俗,吃的十分简陋。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完颜兄弟得了一件宝物,十分开心,招呼炊事兵杀羊宰牛,弄了一大桌鲜美的食物,招待岳诚和他的商队。 第296章--收回卡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席间,完颜昌和完颜勖高座上首,其余人分别坐在长桌的两侧,围拢成一个椭圆形,中间是噼啪作响的篝火,岳诚作为他们的上宾,坐在完颜勖的身边。 再看另一侧,单独拉出一张案几,案几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和酒水,规格几乎和完颜昌相同,人却没来,过了会岳诚才知道,那是刑无疆的位子,完颜昌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当大爷一样伺候着。 刑无疆少言寡语,很少跟军中的将领谈笑,吃饭也不大上心,默默地坐在那里,把玩手里的骨刀,他的骨刀是用人骨磨制的,跟百炼钢刀相比,显得有些脆,无法上阵杀敌,只拿来切肉,算是他的一个小玩意。 许久不见,还是那种嗜好,喜欢用骨头雕刻一些小玩意,岳诚暗暗观察他,他注意到岳诚的视线,偶尔也会抬头与之对视,眼神桀骜不驯,仿佛已经忘了岳诚曾经是他的主人。 酒至半酣,岳诚起身道:“承蒙二位将军厚爱,小的感激不尽,不怕二位将军笑话,小的路过真定府,从勾栏里买来一个绝色舞姬,不妨让她献舞一曲,给各位军爷助助兴。” “你能物色到什么绝色,别在二位将军面前丢人现眼了。”王曦见他很受欢迎,不免有些吃味儿,说这话是故意的,可惜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完颜昌让他把舞姬请出来,若是舞的好,重重有赏。 他起身拍拍手。 不大会,营地外的黑暗深处,走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妖娆女子,身罩月白色的裙衫,裙衫上下分开,中间一抹雪白,露着肚脐,打扮的颇有异域风情,加上身段高挑,宽臀削肩,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刚一出现就迷倒了众多将士,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呆滞。 毫无疑问就就是李媚儿。 李媚儿到了近前微微一福,便开始舞动身体,她的舞蹈说不上来是哪一种,不像中土的风格,也跟西疆回鹘的不同,但是看上去有一种柔媚的风情,金兵全都看呆了,完颜昌和完颜勖也连连点头说好。 舞到一半,李媚儿朝前挪动身体,好像是拉近距离,故意和完颜兄弟互动,时不时的向他们抛个媚眼,两兄弟看的如痴如醉,迷人的香气让他们如坠梦中,神魂颠倒,只顾呵呵傻笑,什么都忘了。 然而李媚儿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干巴巴的坐在一边的刑无疆,她一边跳一边走,顺理成章的接近了刑无疆,刑无疆对她的美色毫无兴趣,仍在低头把玩自己的骨刀。 就在这时,李媚儿突然发动媚术,浓郁的香气飘到刑无疆身边,刑无疆微微皱眉,起身想走,还没站起来,人变得有些呆滞,眼神发直,以半蹲的姿势保持了片刻,复又坐下。 对面的岳诚也在忙碌,他打开系统面板,紧急查看刑无疆的卡牌状态,卡槽闪烁着红色的警报,表示这个门神处于无主的状态,以前一直是这样,直到刚才李媚儿施加了媚术,这种媚术可以暂时提升其它门神的忠诚值,刑无疆的忠诚值是24,经过满级的媚术提升,升高到64,刚好达到合格线。 时机已到,岳诚立刻锁定卡牌,将其收回。 可是卡牌并不在他手里,他抬头张望,只见中军大帐的某个匣子里,飞出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他手中,他低头一看,果然是刑无疆的卡牌。 太好了。 此时他有三个选择,一是将卡牌重新放入卡槽,那么刑无疆还是他手里的门神,归他操控,但这种状态能够保持多久,谁也不知道,毕竟是用媚术提升的忠诚值,时间一到,忠诚值还会恢复原样,第二个选择,是把卡牌销毁,一劳永逸,宁愿不要这个门神,也不能让敌人利用他跟自己作对。 第三个选择……他把卡牌拍到额头,与之合身,继承刑无疆的全部能力,与此同时,卡牌的所有属性冻结,不会产生任何变化,直到他解除合身。 选择哪一个,岳诚早就计划好了,必定是第三个,唯有这种选择,可以把这张门神卡的能力最大化,而且也方便他行军打仗。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把卡牌拍到额头上,金光一闪,卡牌没入额头消失不见,充沛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几乎撑爆了他的身体,全身上下疼痛不已,这种痛疼持续了好一阵子才过去,渐渐趋于柔和,两者相融,他就是刑无疆,刑无疆就是他,合身成功。 “报!” 一声长长的呼喊,把大家从神魂颠倒的状态中唤醒。 完颜昌和完颜勖看上去有些不快,挥挥手,打发李媚儿先下去,然后责问那士卒:“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那士卒说:“刚才斥候外出巡逻,发现十里之外有一支可疑的人马,人数接近一万,不知是何方兵马。” 完颜昌腾地站起来:“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他们正在安营下寨,可以确定一定是汉人,来历不明。” 他们刚刚打跑了王贵,占据定州,想来肯定是王贵带兵来报仇的,兄弟俩对视一笑:“这鸟厮不知好歹,上次吃了刑将军的大亏,还敢再来,再让刑将军跑一趟,斩草除根。” “刑将军!” 完颜昌呼唤刑无疆,一声没有回应,以为他没听见,第二声还是没回应,完颜昌有些奇怪,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砰的一声,刑无疆趴在案几上,沾了满脸的肉汁。 将士们哈哈大笑,以为他闲的无聊睡着了,确实,他总是这样一言不发,不无聊才怪呢,可是大家也不敢跟他说笑,万一哪里说错了,被一拳打死都没地方喊冤,而且这一点也不夸张,他真能一拳把人打死。 这次不一样,扳开刑无疆的身子一看,他没有呼吸,平静的躺着,不管对他做任何事,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死了一样。 完颜昌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297章--挥师北上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刑无疆是他手里的王牌,拿着这张王牌,他才敢跟粘罕叫板,南下作战也才有底气,若是刑无疆死了,宗亲和粘罕之间的斗争立刻就会发生逆转。 他不能死。 兄弟俩都很紧张,完颜昌按住他的臂膀,来回摇晃,没有任何反应,抬头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郎中!” 随军的郎中赶来一看,这已经死透了呀。 完颜昌怒道:“不可能,刚才还在吃饭,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何突然死了?” 郎中讷讷道:“这个……小的也不明白,感觉死的很离奇,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五脏六腑也没有破损的征兆,就像寿终正寝,时候到了,自然就去世了。” “可他正当壮年。” “无法解释,请恕小的本领浅薄,看不明白死因,或许可以先把尸体存放起来,看看情况。” 只能这样了。 晚宴不欢而散,完颜昌命令属下把刑无疆的尸体抬到阴凉的地窖,时值腊月隆冬,倒也不担心会腐烂,另一边,完颜勖领兵去查探敌情,果然是王贵来了,领着一万兵马驻扎在十里之外的杏林坡。 由于突生变故,他们没有贸然攻击王贵,做好了防御措施,回营商量对策。 几天过去,一件奇怪的事情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刑无疆看上去死了,尸体却还有一点温热,也不腐烂,就像是植物人,可又没有呼吸,种种症状都跟郎中的经验对不上号,谁也说不清楚原因,总之,依靠刑无疆打江山的策略,实行不下去了,他们必须另想办法,不然粘罕有理由侵吞他们的兵马。 兄弟俩商量了很久,为了保住兵马,他们决定按兵不动,同时隐瞒刑无疆病入膏肓的事情。 陡然而生的变故,给了岳诚可趁之机,翌日清晨,他照例扮作商贾,跟完颜兄弟告别,然后驱车返回,到了十里之外的杏林坡,卸去伪装,跟大部队汇合。 王贵已经在杏林坡等了很久,他要是再不回来,就只能打过去了,见面之后忙问什么情况,岳诚送他个白眼:“你已经暴露了知道吗,三天前完颜昌就知道了你的行踪。” 王贵愕然:“不会吧,我们隐藏的很好啊,每天都有斥候巡逻,生火造饭只在夜间,吃完就埋了土灶,一丝痕迹不露,他们从哪得来的消息?” 从哪得来的消息岳诚也不知道,总之暴露是事实,亲耳听见的总不会错,兴许金人的斥候追踪技术更高明一些。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岳诚收回了卡牌,刑无疆变成一具僵尸,折断了兴国军的两条胳膊,现在的兴国军,徒有其名,已经无法跟粘罕的兵马相比,如果南下,经历过几次战斗之后,必定会被吞掉,完颜昌不敢这么做,采取了按兵不动的策略。 王贵没听懂什么意思,问道:“所以呢?” 岳诚淡淡一笑:“所以这五万兵马等同于没有,金国可用的兵力,是粘罕手下的十万铁骑。” “刑无疆你搞定了?” “嗯。” 王贵喜道:“可以啊,你是怎么搞定的,别告诉我你把他打残了,我不信。” “这你不用管,就让他们窝在定州好了,准备撤兵。” 带来的一万兵马,连夜赶回河间府,短暂的休整之后,岳诚号令三军集结。 集结的这一天,正是腊月初八,北方天寒地冻,寒风呼号,士卒们在演武场上冻得瑟瑟发抖,岳诚从空间佛里取出一些五谷杂粮,交给后厨做腊八粥,热乎乎的腊八粥下肚,又穿上派发的棉衣,才暖和了些。 岳诚走上点将台,环视下面数万名将士,两旁是他的裨将杨再兴、马破虏、王贵、张宪,左边两个,右边两个,均是全身披挂铠甲,脸色肃然。 他们知道,这将会是出征之前最后一次誓师大会。 只见岳诚朗声道:“昔日陈胜有云,天下苦秦久矣,今天我也要说,天下苦金久矣,金国两次南征,杀的中原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房屋毁坏不计其数,州县十室九空,而大宋朝廷无法为百姓做主,他们打不过金人,也不敢打,怎么办,我们只能拿起武器,用鲜血与生命维护自己的家园!” 回想组织义军之处的种种艰难,众将士热泪盈眶,这一点也不夸张,当初他们没有武器,拎着锄头棍棒与金人作战,面对金国铁骑,五个人也打不倒一个,付出了惨重代价,才换来如今的大好局面,太不容易了。 岳诚又道:“而今,大岳国建立,秩序恢复,粮仓渐渐充实,有人说,这是来自不易的和平,应该保持下去,我不同意,这不叫和平,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金国一日不平,犹如虎狼在侧,无法安睡,所以今天我召集诸位将士,准备兴兵北上,讨伐罪孽深重的金国!” 谁能想到,他们也有反攻的一天? 将士们都很激动,举起手中武器大喊:“血债血偿,讨伐金国!” “血债血偿,讨伐金国!” “血债血偿,讨伐金国!” 喊声在河间府的上空回荡,久久不能散去,岳诚两手下压,激昂的喊声渐渐平息,他又道:“出征之前,我问大家一句话,北国的冰寒与铁骑,大家怕不怕?” 底下数万名士卒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怕!” “死都不怕,何惧寒冷与铁蹄?” “说得好,与其在家中坐以待毙,不如杀回去,让他们也尝尝被屠戮的滋味!” “杀回去,杀回去,杀遍金人全族!” 相州军上下一心,不畏艰险,一定要在这寒冬时节,杀到金国老家,讨回之前的血债,这让点将台的四位裨将心中动容,杨再兴、马破虏、王贵和张宪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火热的激情。 四人同时跪拜道:“陛下不必多说了,我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次北上,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势要把之前的血债讨回来,让金狗也尝尝我们的厉害!” “好!” 等的就是这句话,全军上下的战意已经被他点燃,遥想不远的未来,有一份未竟的事业,等着他去办,他也激动万分,顺手把点将台上一个上千斤的巨鼎托了起来。 他单手举着巨鼎,沉声道:“逐鹿天下,问鼎中原者,非我相州岳家莫属!三军开拨,挥师北上!” 第298章--朝野震动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全军上下数万将士,尽皆愕然。 巨鼎是十几年前铸造的装饰物,摆放在演武场的点将台上,点将台比较高,下面用四根铁柱作支撑,牢牢的扎根在地上,重约两千余斤,十几年了,从来没有挪动过地方,据说宣和年间,有个知州到此赴任,想新建一个演武场,拆除这个旧的,其它都拆干净了,唯独这个巨鼎搬不动,动用了将近一百个民夫,一丝一毫也没挪动,后来不得不放弃新建演武场的计划,点将台和巨鼎也还在这里。 这玩意如此沉重,岳诚居然轻轻松松的举起来了,换了谁能不惊讶? 将士们看着他,都以为是神仙下凡,骇的说不出话来,尤其站在他旁边的四个裨将,近距离观看,更觉得震撼,王贵甚至看傻眼了,嘟囔着说:“直娘贼,三郎这是有天神相助啊。” 无论如何,这是个好兆头,预示着他们的统帅是天选之子,大家跟着天选之子,必定能得天下! 相州军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上路了。 这支兵马总计七万,分作五股,前军两支,各一万人,分别由杨再兴和王贵统领,这二人均是作战勇猛的悍将,由他们打先锋再好不过,中军四万,由张宪统领,张宪少年老成,为人稳重,让他坐镇中军很合适,稳得住,最后让马破虏率领一万兵马断后,顺便看顾粮草,马破虏几经战阵,经验丰富,粮草在他手里才能放心。 岳诚则是率领六千相州铁骑,机动支援。 河间府以北是霸州和雄州,两地紧邻金国的中都,属于金国的前哨战,布防严密,兵马充足,粘罕在涿州的兵马源源不断的输送到这两个州,安置完毕就会南下。 第一战的战场,会在霸州和雄州的其中一个地方展开。 岳诚和属下是四位裨将连夜定下作战策略,马不停蹄的奔袭霸州和雄州,王贵的一万兵马取霸州,杨再兴的一万兵马取雄州,临行前,他们问岳诚:“若是打不下来,陷入攻坚战,就得看你手里的骑兵了,你打算怎么安排?” 岳诚淡淡道:“暂时保密,总之你们尽力打就是了,我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方。” 王贵踢他一脚:“别卖关子好不好。” 他踢回去:“兵贵神速,我先走了,你们也尽快动身。” 要不要这么急啊,小心冲的太快,脸着地。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是正确的,粘罕与金国宗室不和,完颜昌没有把他们打听到的情报分享给粘罕,所以他们这边还不知道岳诚集结了七万兵马,准备北伐。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杨再兴和王贵已经杀到雄州和霸州了。 两人到了雄州和霸州一看,高兴地差点蹦起来,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金国两次南征,把河北一带的城池全给糟蹋了,雄州和霸州的城池本就不大,城墙被他们打的千疮百孔,城门也破破烂烂,他们总觉得汉人不可能打到这里,没有修缮,结果杨再兴和王贵真的打到这里了。 眼看着上万兵马潮水一般涌来,金兵有些傻眼,杨再兴十分彪悍,带头冲上去,砍翻了几个骑兵,剩下的几千散兵游勇被他们气势所慑,纷纷往城里逃窜,可那城墙又低又破,城门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撞烂,根本抵挡不住,金兵前脚进城,相州军后脚跟上,冲进城里又是一阵厮杀。 半个时辰,雄州告破。 杨再兴清点战果,歼灭敌人三千余,缴获铠甲兵器无数,还有五千金兵撤退到涿州,去找粘罕报信了,一天之后,霸州传来消息,王贵也打了胜仗,拿下了霸州,歼灭敌人两千多。 两相比较,杨再兴甚是得意,半个时辰结束战斗,战绩斐然,妥妥的把王贵压下去了,事后他起草了一份奏折,把自己的战果写上去,送到王贵那里,让王贵添加自己的战绩,呈报大名府,将来清算战功的时候不会算错,王贵气不过,往奏折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这才刚开打,请的什么功,好戏还在后头! 与此同时,坐镇中军的张宪注意到东边的清州城防空虚,派兵把清州也拿下了。 霸州、雄州、清州接连告破,金国南下的前哨战,攥在岳诚手里,等于卡住了金国的咽喉,想要南下,就必须先过他们这一关,要么就绕道大同府,从川陕南下。 此战过后,金国朝野震动! 一向以常胜将军自居的金国人,居然会在正面战场上败给汉人,简直不可思议,上京的朝会,金太宗完颜晟召开了一次勃极烈会议,召集重臣商议此事。 参加会议的有粘罕的代言人完颜娄室,辽王完颜杲,卫王完颜斡赛,汉王完颜乌古乃,以及其它几个没有实权的宗室。 完颜晟颇为担忧的说:“这岳三郎好大的胆子,先是在我军北归的路上打劫,随后杀了我们选定的傀儡皇帝刘豫,继而占据大名府,自称岳国国君,短短两年时间,掀起一股反抗金国的狂潮,他甚至还敢北伐!” 辽王道:“此人不可小觑,听说他把大名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民心归顺,纷纷投奔从军,半年时间就组建了一支六七万人的军队,扩军速度很快,图谋也不小,只是不懂他到底在搞什么,难道他想替宋国皇帝打头阵?” 卫王摇头:“不可能,在这之前,完颜昌跟赵构有过几次书信来往,赵构语气恭谨,自称侄儿,还言辞恳切的请求我们帮助他镇压大名府的反贼,显然不是一伙的。” 完颜晟皱眉道:“如果不是一伙的,岳三郎夹在中间,应该谁也不打才对,或者拉一个打一个,否则两头得罪,他的处境不会好过,他失心疯了不成,南边得罪赵构,北边起兵北伐,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完颜娄室笑了:“你们没见过这厮,老夫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听他们相州的同乡说,这人造反之前就是茂名山有名的疯子。” 大家狐疑的对望:“这么说,咱们正在跟一个疯子打仗?” 第299章--鹦鹉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确实是个疯子,以他所处的地理位置,要么选择中立,要么选择结盟,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最先被吃掉的就是他,可他的选择是以一敌二,南面造反,北面抗金,如此一来,对南面的宋国来说,他是大宋的守门人,替宋国化解了风险,对北面的金国来说……没什么好处,只能选择跟宋国结盟。 图什么呢? 金国人想不通他的脑回路。 所以这次勃极烈会议开了半晌,也没商量出来个啥,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个疯子,正在自取灭亡,既然他胆敢入侵金国,趁此机会灭了他就好。 完颜晟下令,让粘罕的渤海军夺回失去的三个州,南下攻打大名府,同时派遣使者从海上南下建康,跟赵构谈一谈结盟的事,如果战事不利,让赵构从南面夹击。 以一敌二,虽猛必不胜,相信用不了多久,所谓的大岳国就会消亡。 传达了命令之后,完颜娄室步行回家,路过棺材铺,买了些黄纸,今天恰好是儿子完颜活女的祭日,他想回家烧些纸钱,祭奠一下早逝的儿子, 拎着纸钱回家的路上,心头满是怨恨,当初粘罕北归,粮草不济,派他儿子去河间府求援,半路杀出个刑无疆,一刀断送了他儿子的性命,完颜昌就在旁边,一万多兵马,居然没有抓住刑无疆,事后不久,刑无疆投靠了完颜昌,这事怎么看都是一个阴谋,打击粘罕党羽的阴谋,因为完颜娄室是粘罕坚定的支持者。 可惜完颜昌是皇室宗亲,不好亲自下手,否则完颜娄室绝对饶不了他! 念叨着心中的怨恨,倾倒手中的纸钱,完颜娄室掏出火折子,点燃纸钱,静静地看着纸钱在儿子的坟头化为灰烬,然后命令仆人在坟头放上四碟小菜,一壶好酒,自己也饮了一杯。 完颜活女的尸首早就找不到了,这是在家里后院竖立的衣冠冢,祭奠之时,听见隔壁传来女儿的娇斥:“你老缠着我干什么,烦不烦啊,我不想要……” 争吵声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提前结束了祭拜,叮嘱仆人记得扫墓,然后背着手绕过院墙,隔壁是一座仿照宋国园林修建而成的宁栖园,园子里有山有水,亭台楼榭,穿插其间, 和大多数金国贵族一样,他们一边打汉人,一边借鉴汉人的奢侈生活,堪称古代精分,这座园子就是个代表,当初修建的时候,还没有打仗,完颜娄室花费重金从汉人工匠手里拿到图纸,着令自己的工匠修建, 完工之后他自己很满意,然而汉人来了一看,都觉得很可笑,除了一个相似的外壳,诸多细节都显示出园子的主人不懂园林造景,也没有任何情趣和文化,比如园中盛景的题字,韵脚都不对,屋顶上的辟邪神兽也放错了顺序,这要是放在南方,是要被仕子们耻笑的,好在这里没几个汉人,就算有,也不敢在国相面前放肆,其它金人对于园林造景什么都不懂,除了吹捧还是吹捧,所知直到今天完颜娄室都觉得自己的宁栖园没什么问题。 踱步到园中,循着争吵声望去,他最小的女儿乌兰珠,正在跟金国的四皇子兀术发脾气,乌兰珠娇俏可爱,活泼好动,还有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孔,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兀术对她一见倾心,时常买些小玩意来哄她开心,今天想必也是如此。 完颜娄室不太喜欢兀术,此人好大喜功,三番五次的请求带兵南下,发誓会把赵构的人头带回来,都被他驳回了,兀术十分气恼,以为是粘罕卡着他的脖子,扬言要杀了粘罕全家、 完颜娄室和粘罕如同兄弟,自从去年灭了宋国,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掌控着这个国家,宗室子弟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一些点缀物,谁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唯独兀术桀骜不驯,隔三差五的挑衅。 粘罕一直说要找个借口把这家伙打发到五国城去,省的麻烦,可是在那之后不久,乌兰珠骑马外出,遇到颠簸的山坡,被马儿甩脱,脚踝缠在马上,差点被拖死,是兀术救了她一命。 念着这份恩情,完颜娄室没有找他麻烦,也默认了他可以追求自己的女儿。 可惜这一对小年轻看不对眼,不管兀术花费怎样的心思讨好乌兰珠,乌兰珠都不在意,缠的烦了,就骂他一顿,兀术居然也能忍受,看来是真的喜欢。 此时他们二人在绿意盎然的湖边玩耍,乌兰珠撅着小嘴,手里攥着几颗石子,漫不经心的往水里扔,兀术在一旁大献殷勤,他特意托人从南方带了一对会说话的鹦鹉,送给乌兰珠。 鹦鹉是热带生物,金国气候寒冷,刚送来就死了一只,剩下的那只嘴巴不干净,就会骂人的话,傻子,狗泼才,直娘贼的喊个不停,把乌兰珠烦死了,退还给他,不想要。 兀术拿回去训练一番,又给她送回来,哄劝道:“别生气啊我的妹妹,你再听,这小畜生挨了几顿打,现在会说好话了。” 乌兰珠翻白眼:“这臭鸟嘴里哪有什么好话,天天净骂我了。” “不会的,你听。” 兀术扔一点豆子,逗弄笼子里的鹦鹉,鹦鹉吃完说道:“好一对狗男女,好一对狗男女!” 两人均是一愣,乌兰珠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兀术气的要死,当场把这该死的鸟扔到了湖里,笼子是封闭的,满以为它会淹死,没想到它关键时刻弄开了挡头,飞出来了。 飞上枝头,又开口说话:“主公,你什么来啊,我想死你了,主公,主公,我想死你了……” 乌兰珠抬头看着那臭鸟,美眸满是好奇,她晃晃兀术的胳膊:“这臭鸟嘴里的主公是谁,你吗?” 兀术意兴阑珊的摆摆手:“才不是我,买来的时候就会喊主公,兴许是养鸟的人。” 养鸟之人没什么身份,为何妄称主公? 乌兰珠正觉得不解,又听那臭鸟说:“主公,我受够了,快把我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带走吧。” 第300章--找我哥哥什么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乌兰珠捡起一块石头,朝那臭鸟丢过去,没丢中,它扑闪着翅膀飞上枝头,继续嘀咕刚才的话,仿佛在发牢骚,抱怨金国的生活环境太差,不如中原好。 乌兰珠指着那臭鸟说:“你看,它那张臭嘴总有办法惹人生气,像这样的污蔑,我不知道听了多少呢,咱们大金哪有它说的那么不堪,居然连一只臭鸟都来抱怨,我才不要养它。” 兀术沉思片刻回道:“单单一只鹦鹉,不懂那么多,我去把养鸟之人抓来,肯定是那厮教的。” “等等,我也去。” 上京位于松花江畔,除了城池里比较繁华,外部甚是荒凉,冬天也没有游牧,放眼望去,全是高低不平的山林和荒原,两人裹了裘皮棉袄,打马出城。 距离京城二十多里的针林屋,有个名叫富尔察的老汉,是远近闻名的养鸟人,兀术手里的两只鹦鹉就是富尔察那里买的,一只八百两,两只打个折扣一千四百两银子,几乎把他的小金库花光了,可见在这么遥远的金国追求女孩也还是很费钱,兀术都快心疼死了,这回打定了主意要让富尔察赔偿。 到了针林屋一看,才知道这名字的含义,雪原上长满了针叶林,林子最前面一座小木屋,小木屋旁边就是宋瓦江,江面已经结冰,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在那里凿冰捕鱼,两条白毛猎犬围着冰洞狂吠。 兀术扯着嗓子喊道:“该死的富尔察,别打鱼了,来看看你给的好鸟!” 富尔察老汉原地愣了会,摆摆手:“我是富尔察的兄弟乌尔汉,你是谁,找我哥哥什么事?” “富尔察不在吗?” “他去大兴府了。” 上京相当于后世的哈尔滨,大兴府则是后世的北京,这俩地方距离有点远,兀术不禁有些郁闷,大冬天的跑了二十里地来找富尔察算账,他居然不在。 正要打道回府,聪明伶俐的乌兰珠拽住他的衣袖,指指那些在木屋上驻足的鸟儿,两人不懂品种,反正怎么看都不是野鸟,这些小鸟没了吃食,叽叽喳喳的蹦跶了会,发现冰洞里捞上了几条鱼,一窝蜂的飞向那里,对人一点也不怕,或是停在冰面上,或是停在那老汉的肩膀和头上,甚是亲密。 乌兰珠说:“富尔察的兄弟也是养鸟人吗?” 兀术一愣,顿时反应过来了,抄起马鞭,骂骂咧咧的跑过去,对准富尔察就是一顿抽,富尔察被打的满地打滚,鸟群惊飞了,在空中围着他们旋转,仿佛在替主人求情。 富尔察大喊:“别打了别打了,萨满显灵,我和乌尔汉调换了灵魂,我回来了。” 兀术大骂:“放你娘的狗屁,明明是你撒谎,别拿萨满顶缸,走,跟我去木屋里说话,不然我把你塞进冰窟窿里!” 富尔察闷闷不乐的走回来,路过美丽的乌兰珠身边,看见她手中的鸟笼里是前些天卖给兀术的鹦鹉,更沮丧了,大概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这回要倒霉,可惜他不知道兀术的身份,要是知道兀术是四皇子,打死他也不敢耍心眼。 木屋里点上篝火,略微暖和了些,三人卸去棉衣棉帽,兀术把那只满嘴脏话的鹦鹉扔到富尔察的怀里,质问道:“这该死的臭鸟根本学不会我教的人话,翻来覆去的骂人,另一只倒是不错,可是不禁冻,开个门进来一股寒风,就冻死了,一千四百两银子啊,就买了这样两个东西,你赔我银子!” 富尔察咧嘴干笑:“四皇子别生气嘛,当初买的时候就告诉您了,这是南方的鸟儿,娇弱一些,一个会说好话,一个会说坏话,都已经讲明了嘛,你怎么又来索要银子?王公贵族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嘛。” 他耍赖不给,兀术更生气了:“当初你也没说开门一阵风就能把它冻死啊,我要是早知道,我才不买。” “不是一阵风就冻死的,肯定门窗没有关好,屋里的柴火没有添够,气温低了。” “你不给是吧?” 兀术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出门从自己的战马上拿来弯刀,气势汹汹的跑回来,富尔察一看他要砍人,慌忙跪下求饶:“别生气嘛,别生气嘛,来年天气暖和了,我去大兴府再弄两只送你。” 兀术指着乌兰珠:“这是我送给妹妹的礼物,你现在就给我弄来。” 富尔察一脸难色:“现在怎么弄嘛,大雪已经封山了,南下的路程很不好走,不说遇见雪崩,遇见成群的冰狼也要死在路上的,四皇子等一等嘛,下次我送你的两只不要钱。” 乌兰珠看他一个白胡子老头,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怪可怜的,戳戳兀术的后腰,嘀咕道:“算啦,别为难他了。” 兀术气呼呼的合上弯刀:“谁为难他了,你是不知道这老头有多坏,我送你的那两只鸟,刚刚托人打听了,在宋国最多二百两银子一只,他卖我八百两!” 这话富尔察不爱听,连忙辩解:“地域不同,价钱也不同啊,鹦鹉不是宋国的产物,卖的也是比较贵,到了琼州一带,几十文钱就能买到,而且没人稀罕要,这又怎么说,物以稀为贵啊四皇子,汉人的这句名言您总听说过吧。” 倒也有些道理,兀术的火气渐渐消下去了,坐下烤着火,责问富尔察什么时候动身南下。 此时刚刚过了腊八,距离开春还有两个多月,还早呢,兀术为了哄乌兰珠开心,一拍脑壳说道:“不如这样,我借给你二十个侍卫,让他们护送你去一趟大兴府,快去快回,年前就能赶回来。” 富尔察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赶着去送死吗,不去不去。” “嗯?” 兀术把脸一沉,作势要发飙,富尔察只好苦着脸答应下来,随后,富尔察说去外面搬些柴火,火盆里的烧完了,出去半晌,不见回来,两人爬到小木屋的屋顶上一看,好家伙,这老头骑一匹牵一匹,骑着他们的战马跑路了。 第301章--你别看不起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兀术的眼睛瞪圆了,指着雪地上渐行渐远的人影,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给我回来!” 乌兰珠笑完了腰:“这老头倒是不傻,宁愿得罪你,也不跑这一趟。” 该死的老东西,老子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比死更可怕! 兀术从屋顶一跃而下,撒丫子狂奔,往上京的方向跑,边跑边道:“乌兰珠妹子你等着,我跑回上京去骑马,待会回来送你一匹,我骑另一匹追赶那老东西。” 此地距离上京20里地,跑回去天都黑了,而且两者的方向相反,人家还骑着马,怎么可能追得上,乌兰珠招手:“别跑了,我有办法让他停下。” 兀术连忙回道:“什么办法?” 乌兰珠的战马是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从小马驹养到大,最听她的话,尤其喜欢听她唱歌,只要她用女真语唱起那首《皎月下的乌兰珠》,不管在哪,都会回到她身边,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这一次也不例外,乌兰珠站在屋顶,用手当扩音喇叭,唱起那首熟悉的歌谣,她声音嘹亮,嗓音清丽,四周均是一望无垠的雪原,声音没有阻隔,传的很远。 马儿听到主人的歌声,果然掉头往回走了,恰好富尔察骑的是这匹马,慌的一笔,抄起马鞭一顿抽打,可是不管怎么抽打都不管用,马儿还是往回跑。 速度甚快,半路上富尔察跳马逃跑,不幸摔伤了腿,剩下那匹马无人照看,不知道跑哪去了,富尔察只好艰难的在雪地上行走,一瘸一拐,不大会就让兀术和乌兰珠捉住了。 兀术踩住他摔伤的腿:“你是不是打算后半辈子窝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了?” 腿上吃痛,富尔察忍着没喊,咧嘴干笑:“四皇子误会了呀,老汉刚才去捡柴火,江畔的松木好烧一些,带上另一匹马可以多载点嘛,哪有逃跑。” “还敢狡辩,老子喊你那么多声,你都不回头,不是逃跑是什么?” “没狡辩嘛,实话,萨满神灵可以为我作证。” “放你娘的狗臭屁!” 这狡猾的老头把乌兰珠逗得咯咯直笑,不管干了什么坏事,打死不认,抽冷子就跑路,可惜松花江畔的雪原幅员辽阔,想跑可没那么容易,半天找不到一个藏身之处,最终还是栽到了兀术手里。 兀术拿鞭子抽了他一顿,他腿骨骨折,走不了路,兀术故意让他跑一趟大兴府,当然了,为了找到合适的鹦鹉,随行侍卫少不了的,给他专门配备了20个侍卫,还有随行马车,专门驮着他。 临走时交代侍卫,年前一定赶回来,鹦鹉也要带回来,兀术想把这份礼物当做新年大礼送给乌兰珠。 目送他们离去,两人旋即打道回府,天寒地冻,北风呼号,返程有些艰难,路上两人用闲谈化解这寒冷的天气,兀术说:“乌兰珠妹子,你去过南朝吗?” 雪花把她的弯弯柳叶眉染成了白色,她哈着白气摇头:“我连大兴府都没去过,爹爹总说,宋国是礼仪之邦,要学一些宋国女子的诗书礼仪,把我关在家里读书,好生无趣。” 兀术便道:“这简单啊,等到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我带你下江南,看看南国的秀丽风光,顺便把宋国的皇帝赵构擒住,一块带回来,就像粘罕上次做的那样。” 乌兰珠飞他个白眼:“你也敢跟粘罕叔叔相比,粘罕叔叔南征北战,灭了大辽,又灭了大宋,是我们金国上下人人钦佩的大英雄,你灭过谁?” 兀术顿时涨红了脸,好在天气寒冷,看不出来,可这姑娘一席话产生的精神暴击一刀999,差点把兀术给秒了,忒伤人了点,真是哪里痛戳哪里啊。 被喜欢的女孩看不起,谁能受得了,兀术也颇有志气,当即回道:“你别看不起我,现今是粘罕掌权,不给我带兵,哪天轮到我掌权,我比他攻占的城池更多,劫掠的财富也更多,不信走着瞧!” 乌兰珠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信啊,快走吧,天气越来越差了,待会说不定有暴风雪。” 回到上京,兀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三更半夜召集府上的侍卫,点了点人数,才特么六百人,够干什么的啊,兵权掌握在粘罕和完颜娄室手里,连他的皇兄完颜晟手里都没兵,哪里轮得着他来掌兵,今天放出去的狂话,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兑现。 兀术越想越气。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招手喊来两个侍卫,让他们准备夜行衣,随后三人连夜赶往完颜娄室的宅邸,身为国相的完颜娄室有一枚特殊的令牌,用罕见的象牙制成,金国只此一枚,这令牌被称为白牙令,战时动员全国上下的各个族群,必须拿出白牙令,游牧的族人才会听从号召,加入战斗。 兀术有一次找乌兰珠玩耍,无意中来到一间阴暗的密室,看到了白牙令,白牙令藏的严严实实,就连乌兰珠都不知道,乌兰珠也很惊讶,随后两人就离开了,谁也没有说出这个秘密。 此时他带领两个身手高超的侍卫,夜间闯入完颜娄室的宅邸,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寻找密室,找了半个时辰,还真让他找到了。 白牙令供奉在密室中央的神龛里,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上次没有拿,这次他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正要出手,被身边的侍卫拦住:“殿下且慢,此物非同凡响,说不定会有机关,等我二人下去查探,再拿也不迟。” “也好,你们小心。” 这俩侍卫一个叫朗卓,一个叫穆里尔,都是跟他从小长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忠心毋庸置疑,身手也比他强,两人轻轻跃下,落到密室两侧,四下观瞧,然后蹑着脚步走向密室中间的神龛。 忽然脚下咔啪一声轻响,朗卓反应极快,一把推开穆里尔,藏在墙壁缝隙里的弩箭嗖嗖嗖,从他们刚才立足的地方穿过,钉在对面的木柱上,木柱流出暗绿色的液体,应该是毒液。 穆里尔惊出一头冷汗:“果然有机关。” 第302章--白牙令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经过他们的探索,这密室看似很大,只有一条路能走,那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回字形道路,按照地上的方砖走回字形,到达神龛所在之地,才能安然无恙的拿到白牙令。 朗卓拿到白牙令,扔给上面的兀术,指指外面,三人迅速离开此地。 回到住处,兀术按住他们的肩膀道:“我要干一件大事,你们跟我走吗?” 两人同时回道:“我们与殿下情同手足,除非殿下不让,否则我们必定誓死追随,不知殿下要做什么大事?” “召集各族兵马,起兵南下,搜山检海捉赵构!” 召集兵马他们可以理解,白牙令就是用来干这个的,粘罕和完颜娄室权柄日隆,功高震主,上京的贵族几乎成了他们俩手中玩物,就连皇帝完颜晟都不能随便走动,坐在皇位上的傀儡而已,若是召集各族勤王,拿下完颜娄室,夺回兵权,京师的局面瞬间改变。 简单地说,就是发动政变。 朗卓和穆里尔以为他要这么做,没想到他的目的是去捉赵构,赵构不是逃到江南了吗,为何非要捉他? 兄弟二人不解。 兀术慨然道:“你们不懂,粘罕虽然可恶,但他劫掠来的财物,如数发给了大家,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大家也都过上了好日子,贸然发动政变,恐怕没人会站在我们这边,去捉赵构就不一样了,如果我成功了,这将是大功一件,必定会有一部分族人站在我这边,粘罕也不能抹煞我的功劳,我向他索要兵马,或多或少会给我一些,到时候再发动政变,把握更大,而且有退路,失败就退到江南,接收赵构留下的宋庭,定居江南,输赢都有出路,这才是万全之策。” 朗卓和穆里尔恍然大悟的点头:“如此甚好,全听殿下安排。” “走吧,先去召集族人。” 天色蒙蒙发亮的时候,四皇子府上的六百名金甲侍卫集合到一处,从马厩中选了一千匹优良战马,备足干粮和水,直奔西城门,城门侍卫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又见领头的是兀术,遵照完颜娄室的命令,上前阻拦,皇族不得随意带兵出城,这是粘罕掌权定下的规矩,他也应当遵守,可是这一次,兀术是用弯刀回应的。 他一刀砍翻城门守卫,大喝:“闯出去!” 后面的侍卫掏出弓箭,将其余的城门守卫乱箭射死,打开城门,飞奔而出,等到城内的兵马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跑出去五十多里了,路上不敢停歇,打开地图,寻找族人冬天定居的地点。 那拉氏的定居地最近,就在松花江畔的会宁府一带,其余的循着水源往南分布,正好方便他们南下,兀术带兵赶到那拉氏的毡帐聚集地,正好天亮,他举起白牙令高呼一声:“完颜昌、完颜勖战死,大同府兵力空虚,陛下责令我来此征集兵马,火速南下支援,凡是族群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速速出列!” 那拉氏的族人走出毡帐,在飘荡着薄雾的清晨,一脸惊讶的望着他。 他怒道:“此乃白牙令,那拉氏听令否?” 那拉氏的族长赶来,仔细看了看白牙令,匍匐在兀术脚下肃然道:“那拉氏当然听令,只是粘罕将军不久之前才来征集过兵马,族群之中的青壮年男子不多了……” 兀术喝道:“此战不容有失,陛下和粘罕将军的意见一致,就算倾尽全国兵力,也要剿灭宋国,不必担心损耗,之前抢到的财物只是宋国的九牛一毛,江南还有大批的金银财宝,牛羊丝绸,我带你们取回来,保证家家户户有饭吃,有衣服穿,还有南国的奴隶供你们享用。” 闻听此言,那拉氏族长不得不点头:“那好吧,四皇子稍等,我这就去动员大家。” “快点!今日便要启程!” “好!” 那拉氏火速召集了四千名壮丁,女真族生活在高寒地带,从来不缺马,下马是农夫,上马便是骑兵,朝廷提供的只是打造精良的马铠和兵器,点选了战马,立刻跟随兀术南下。 他们沿着松花江狂奔半日,依次来到富察氏、查尔佳氏的定居点,如法炮制的召集兵马,兀术口才不错,加上他四皇子的身份,还有白牙令在手,没人怀疑他是假传圣旨,征兵十分顺利。 待得天黑时分,女真八大族群全都跑了一遍,召集了四万兵马! 这一次征兵把金国的兵力榨干了,山海关以北,除了驻守上京的两万兵马,找不到一兵一卒,因为粘罕带走了十万精兵,完颜昌征集了五万,兀术又征集了四万。 总兵力将近二十万! 分别握在三个人手中,粘罕、兀术和完颜昌。 完颜昌痛失爱将,暂时不打算出兵,窝在定州当乌龟,粘罕则是在大兴府主持大局,准备发兵夺回霸州、清州和雄州,老家什么情况,没时间打听,于是兀术找到了可趁之机,领着四万兵马,挥师南下了。 …… 完颜娄室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坐在自家厅堂的太师椅上,好半晌没有回过神。 皇帝完颜晟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喝问他:“敢问国相打的什么算盘,为何突然把白牙令给了兀术?为何把关内仅有的那点兵马,全都带了出去?” 完颜娄室诧异的望着他:“这难道不是你的主意?” 白牙令是被偷走的,很自然的联想到了政变,完颜娄室以为兀术征集了兵马之后,会杀个回马枪,来取他性命,结果兀术直接率领兵马出关了。 这也是完颜晟想不通的地方。 在这之前,他跟完颜娄室一样,在宫里发了半天呆,一度以为兀术患了失心疯,白牙令到手了,为何不趁机抢夺兵权? 玛德…… 不过这样一来,他有理由来找完颜娄室兴师问罪了,此时猛拍桌子喝道:“胡闹!朕根本不知情,这些天根本没见过他,他三天两头往你家跑,你们到底在密谋什么?” 完颜娄室一呆,指指隔壁的宁栖园:“那小子正在追求乌兰珠啊。” “就这?” “嗯。” 第303章--谁来救救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完颜晟认为这是放屁! 不信是吧,完颜娄室立刻把闺女叫过来,让乌兰珠自己解释给他听,就在昨天,他们还一起出城买什么鹦鹉呢,于是乌兰珠把昨天和富尔察老汉的对话仔仔细细的重复了一遍。 听到乌兰珠对兀术的嘲讽那段,完颜晟和完颜娄室全都瞪大了眼睛,诧异的对视,难道兀术突然抢夺兵权,是为了跟一个小女子怄气? “他真这么说的?”完颜晟问。 乌兰珠怯生生的点头,感觉自己闯了祸,支支吾吾的摇头道:“我没有看不起他,他就像我的哥哥,我就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伤害了他的自尊,要不我……我跟他道歉。” 如果她所说的是事实,兀术突然篡夺兵权的原因大抵便是为此了,不然解释不通老实了好些年的兀术为何突然发飙,念及此处,完颜娄室一掌拍到案几上,指着她怒喝道:“兀术已经带着几万兵马跑到大兴府了,相隔几百里,你上哪找他去,无知,愚蠢,废物,想我完颜娄室一世英名,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倘若兀术葬送了那几万兵马,如何跟族人交代?拿你抵命吗,你一个小女子,配吗?你想让我完颜娄室被族人唾骂至死吗?” 乌兰珠自打出生以来,从没见过爹爹发这么大的火,既惊恐又内疚,晶莹的泪珠簌簌而落。 完颜娄室把闺女臭骂一顿,一旁的完颜晟察言观色,感觉是个意外,安慰几句,旋即告辞,等到厅堂里只剩父女二人,完颜娄室又把她骂了一顿。 这姑娘也是个倔脾气,接连挨了两顿骂,心里气不过,自己闯的祸自己平,牵了两匹马,带足干粮,偷摸的出城,循着大军行进的足迹也南下了。 她从未离开过上京,不熟悉南下的道路,以为大军走的慢,很快就能赶上,走了两天才知道,凛冬的风雪已经把大军行进的足迹掩埋了,雪原上白茫茫一片,不但找不到兀术,连东南西北都无法分辨。 这时她才慌了,看看自己带的那点干粮,估摸着撑不到大定府,连忙掉头回上京,走了三天,失望的发现一件事,自己在寒冷孤寂的雪原上迷路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 按理说,往南走两天,原路返回走了三天,早就应该到上京了,可这是哪里,四周白茫茫一片,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白雾,雾霭尽头是连绵的群山,望山跑死马,她只知道不能去那里,剩余的三个方向,随便选个方向,迷茫的乱走。 又过三天,干粮吃完了,马儿没有任何护具,在雪原上狂奔几日,疲惫不堪,渐渐也走不动了,不管她怎么抽打都不动,发狠抽了半晌,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哭了。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而且也确实如此,一个人在雪原上走了七天,干粮耗尽,人困马乏,辨不清方向,环顾四周,不知该往哪里走,天气也愈加寒冷,她不死谁死。 绝望在乌兰珠的心底蔓延,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哪怕临走之前跟家丁说一声,也不至于这么绝望,好歹能盼着爹爹知道了之后,可以派人来找她,可她谁也没说,悄悄溜出来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 乌兰珠仰头躺在雪地上,望着阴霾的天空,腊月隆冬,脸上的泪珠刚刚流出来,就结成了冰,她感觉一股寒气由内而外的蔓延着,她也快结成冰了。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忽然听见一声虎吼! 手脚都已经冻僵,五感也有些麻木,刚刚听见虎吼时,恍惚间以为是错觉,扭头看了看,真的有一只东北虎在朝她逼近,那头老虎体型偏弱,想来是冬天来临之前没有备足食物,不得不出来捕猎的,虎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凶悍,全是对食物的渴望。 乌兰珠霎时间清醒过来,冻死可以,被咬死可不行,一是很疼,受不了,二,被老虎咬的乱七八糟,死相也太难看了,天生爱美的乌兰珠无法接受。 霎时间她有了逃生的勇气,活动活动冻僵的手脚,爬起来,战马已经在她昏迷时走散了,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蹚着一尺来深的雪地,躲避东北虎的追杀。 又是一声虎吼。 那老虎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恐惧,加速袭来,她愈发的慌乱,四下观瞧,发现不远处有几块凸起的黑色岩石,约莫八尺来高,连忙去攀爬,无奈天寒地冻,石头湿滑,怎么也爬不上去。 东北虎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可以感觉到它在后面哈气,乌兰珠崩溃大哭,扯着嗓门大喊:“谁来救救我啊……” 嗷…… 猎物已经无力反抗,东北虎毫不犹豫的扑来,就在这时,一枚箭矢闪电般飞来,准确无误的射中了东北虎的左眼,东北虎惨嚎一声,倒在雪地里翻滚挣扎。 紧接着看到一个裹着白裘大氅的少年,骑马飞奔而来,距离还有五六丈远的时候,那少年双脚立于马背上,纵身飞上半空,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落到东北虎的背上,压的老虎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竟被坐死了。 乌兰珠看的目瞪口呆。 女真人生活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许多自称勇士的男人,都可以猎杀老虎,但是不管怎么吹嘘,都达不到这种程度,这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少顷,她眼看着那少年掏出一柄弯刀,旁若无人的扒皮,少年刀法精湛,剥皮如同庖丁解牛,很快就把一张完好无损的虎皮剥下来了,还带着热乎的鲜血。 摊开扔到雪地里,鲜血片刻结成冰。 岩石下面正好形成一个避风港,少年砍了些木柴,在这里升起篝火,新鲜的虎肉串起来,架在上面烘烤,虎皮擦干,递给乌兰珠,乌兰珠怔怔的望着他,忘了去接。 “你,你是谁?”乌兰珠问。 他把干净的虎皮披到乌兰珠背上,低头拨弄柴火,语调低沉:“不要打听我的来历,也不要对我感恩,我带着毁灭的使命来到此地,只为杀戮。” 第304章--活该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他英俊的脸庞犹如刀削斧劈,棱角分明,严肃的令人心生敬畏,眼神中一片冷漠,似乎比这雪原还要寒冷,乌兰珠的谢谢刚到嗓子眼里,就被这慑人的眼神噎回去了,裹紧了虎皮,蹲在篝火旁边取暖,偶尔抬头看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问:“你是不是迷路了?” 乌兰珠点点头:“我可以先去你的部族吗?” 他微微一笑:“我没有部族。” 乌兰珠很诧异:“怎么会没有部族,人人都有部族,不然在这寒冷的雪原上无法生存,大家都活的很艰难,只有聚集在一起,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刚才的笑容瞬间消散,他的眼中精光闪烁:“照你这么说,你们金国人活的很艰苦了?哼,你们再苦,也比不上中原的百姓苦,饿殍千里,浮尸遍野,放眼望去,都是烧成灰烬的房屋和田野,甚至有人易子而食,与之相比,被老虎吃掉反而是一种幸运。” 乌兰珠这才注意到,他不是女真人。 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躲在岩石凹陷的缝隙里,恐慌的望着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教你知道,我大名岳诚,江湖人称岳三郎,中原相州人。” 原来这俊朗少年是岳诚。 相州军据守雄州、霸州和清州,他本人则是率领六千骑兵,悄悄地沿着海岸线入关,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粘罕背后。 粘罕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行踪,发现之后,立刻派兵追击,双方在青龙山一带展开决战,粘罕的渤海铁骑战力不凡,屡次下中原,几乎无往不胜,然而这一次碰见了硬茬,相州铁骑在岳诚的精心调教下,渐渐有了王者之师的风范,双方都是轻骑兵,在青龙山脚下互相冲击,打的十分激烈。 混战中冒出一尊杀神,单骑杀入敌阵,无人能挡,把这渤海铁骑捅了个对穿,留下一片尸体,渤海铁骑崩溃,被这杀神率领的相州铁骑追击上百里,死伤过半。 这杀神便是继承了刑无疆所有能力的门神统御者,岳诚! 岳诚在大兴府外面叫阵,扬言道,只要粘罕敢带兵出来应战,便让他葬身此地,粘罕没有回应,也没有出兵,打算把相州铁骑冻死在这里,岳诚掉头入关,直奔大定府。 于是形成了这样一种局面,岳诚率领骑兵冲向金国的老巢,粘罕在后面追,还不敢追的太近,因为他的大部分兵力用来攻打雄州、霸州和清州,余下的兵力只有两三万,见识了岳诚恐怖的战斗力之后,不敢硬拼。 粘罕认为这是瓮中捉鳖,在金国的土地上,不管他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就像当初粘罕困在黄河沿岸,无法北归一样,最终会被耗死,然而他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岳诚的决心。 当初粘罕尾大不掉,身边有数百万劫掠的财富,还有十万俘虏,不敢流窜作案,岳诚不一样,他什么都没有,来这里就是杀敌的,他怕什么,他什么也不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管杀就是了。 瓮中捉不了鳖、 岳诚看到粘罕只是在后面吊着,不肯开战,直接跨过大定府,继续北上,沿途遇到索绰罗氏的部族,六千骑兵冲进去,把索绰罗氏的男子屠戮殆尽! 在这之前,兀术来这里征兵,把索绰罗氏的青壮年男子都带走了,剩下的毫无反抗之力,全死在了相州铁骑手中,除了残存的老弱妇孺,索绰罗氏几乎灭族了。 粘罕得知之后,怒不可遏,追上来质问岳诚,为何如此残暴! 岳诚送上一声冷笑,想当初,金兵在中原大肆屠杀,可比他过分多了,他可没有残杀老弱妇孺,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觉得残暴了,这可不行啊。 看来他也知道肉疼了,然而这只是开始,屠杀了索绰罗氏,岳诚继续带兵北上,这次有点倒霉,由于天气恶劣,不熟悉地形,半路遇见雪崩,把他的骑兵队伍冲散了。 等他清醒过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好像跟大部队走散了,好在战马没事,他跨上大宛马,寻找自己的骑兵,走着走着,恰好碰见乌兰珠被一只猛虎追击,便有了刚才的事。 听到这里,乌兰珠送他个白眼:“原来你也迷路了。” 他划拉着烧火棍:“算是吧。” “活该。” 屠杀了她的族人,她对岳诚可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刚才救了她,巴不得诅咒他死在雪崩里呢。 接下来怎么办? 两个迷路的人在漫无边际的雪原上,总不能瞎溜达吧,寒冬腊月,大多数动物都冬眠了,再想找一头饥饿的老虎,可没那么容易,粮食是个大问题。 至少现在还有吃食,虎肉烧熟了之后,岳诚撕下来一块,扔到乌兰珠面前,剩下的平放到自己大氅上,从袖筒里掏出两个小罐子,罐子里的粉末撒上去,虎肉立刻变得喷香可口。 乌兰珠看他吃的那么香,偷偷捡了一块他掉下来的肉渣,品尝之后,顿时瞪圆了美眸,好好吃。 “喂。” “怎么了?”他停下咀嚼。 “明明是同一块烤肉,为什么你手里的味道那么好,我的一点也不好吃?”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指身边的几个小罐子:“这就是调料的魅力,你也可以试试。” 乌兰珠捡起那些小罐子,打开放到琼鼻下面闻了闻,气味各不相同,有些可以闻出来是青盐和胡椒,剩下的就不知道了,询问岳诚,岳诚笑道:“这几样别说你没见过,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份。” “胡吹什么大气,到底是什么?” “番茄酱和辣椒沫。” “什么?” 乌兰珠确实没听说过,因为番茄和辣椒的原产地是南美洲,此时还没有传到东亚大陆,岳诚也是占了系统的便宜,从发放的奖励里面拿到的,不然怎么可能冒出这种跨时代的东西。 这种事说了她也不懂,岳诚神秘兮兮的笑道:“想要吗,我还有,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送你一份。” 第305章--又见面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或许只有两个人孤身困在这茫茫的雪原上,冲淡了两个族群之间的仇恨,乌兰珠暂时忘却了那些烦心事,看看自己的虎肉,又看看那些神奇的调料,不禁口中生津。 便问:“什么事情?” 岳诚伸出一根手指:“很简单,告诉我金国一共有几个大的族群,分别在什么地方。” 说好了不提民族大事,他又提起,乌兰珠脸色一变,梗着脖子哼道:“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出卖自己的族人。” “没让你带路,你怕什么,再说了,你不也迷路了吗,让你带路恐怕你也不知道,只管告诉我一些金人都知道的事情罢了,你不说,将来遇见其他金人,我一样能问出来。” 乌兰珠正色道:“他们若是知道你是宋国将领,绝不会告诉你!” “你错了,我可不是宋国将领。” “休想骗我!” 岳诚笑道:“骗你干什么,不是我自卖自夸,大宋可没有我这么不要命的君王,算了,中原的形势变化,看来你根本不知道,我不跟你废话,你到底说不说?” 乌兰珠有些踟蹰,因为岳诚沉下脸来的时候,有一股慑人的戾气,阴森可怕,这里没有旁人,真怕他会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可是事关重大,有些话是绝不能说的。 犹豫良久,最终她还是选择不说。 “真的不说?” “不说!” “你不怕我?” “大不了就是一死!” “很好,那我就成全你!” 岳诚把拳头捏的噼啪作响,对面的乌兰珠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连老虎都能一屁股坐死,何况是一个弱女子,干脆闭目待死,不做无谓的反抗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自己的死期,乌兰珠悄悄地睁开眼,发现他正在趁热吃肉,而她的面前,摆了一排小罐子,共计四个,青盐、胡椒、番茄酱和辣椒末都有了。 岳诚送了她一份调料组合包。 她很诧异,明明没有同意他的条件,为什么又把调料送给自己了? 对此岳诚没有任何解释,吃完擦擦嘴,剩下的虎肉风干了打包,留着以后吃,毕竟谁也不知道会在雪原上流浪多久,乌兰珠用调料包把自己的那份虎肉吃了,味道很好。 吃完稍作休息,从空间佛里取出草料,喂饱了战马便要上路,在这高寒地带,人手两匹战马几乎是标配,一匹骑累了换另一匹,岳诚也有两匹战马,一是他的大宛马,另一匹则是打算奖励士卒的白马,名叫破金,他骑上自己的大宛马,破金留给乌兰珠,两人骑马并行。 说起来真是有些讽刺,名叫破金的战马,却被一个金国大臣的千金骑着。 走了半个时辰,乌兰珠忍不住问道:“你又不认识路,瞎跑什么,白白的浪费战马的体力。” 他飒然一笑:“我确实不认识路,但我至少知道东南西北。” “真的?” 乌兰珠瞪大了眼睛,觉得他在胡说,认识东南西北不就是认识路吗,还谈什么迷路? 他没有骗人,抬头指指太阳,跟乌兰珠讲解如何用太阳定位方向,知道哪里是南北,就可以往西南方向走,就算找不到自己的骑兵,至少也能出关。 乌兰珠生于斯长于斯,居然不懂这种定位法,还是他传授了之后,才懂得如何用太阳定位,敬佩之余,不禁有些羞愧,感觉自己不配当一个金人。 同时又有些恐慌,万一他走出去了,自己也会成为他的俘虏,到时候被绑架到中原,可怎么办,听说粘罕叔叔上次回来,把俘虏的一万多个汉人送到浣衣局去了,她担心自己也落得这种结局,变成歌妓去服侍汉人,那还不如死了呢。 她想问问岳诚如何处置自己,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不然更难受,便没开口。 “趴下!” 突然起来的喊声吓她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岳诚揪住她的后衣领,揽到怀中,顺着山坡滚到一旁的针叶林里,那两匹马也被他拉到林子里。 乌兰珠有些惊慌,担心他找理由侵犯自己,连忙捂紧了虎皮大氅,随后顺着岳诚的视线抬头一看,原来有一队路过的士卒,正在不远处艰难的跋涉。 人数不多,20来个。 走近了之后,乌兰珠看清他们的面目,禁不住微微的惊呼出声,岳诚察觉到她认识那些人,低声质问:“这些人什么来历,你是不是认识他们?” 乌兰珠否认:“不认识,只知道是同胞。” 岳诚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这女子有点意思,从来没打过仗,倒是很忠心,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跟完颜氏有些关系,不然不会这么倔,话说回来,你再怎么撒谎都没用,看好了!” 岳诚两手撑地,一个大鹏展翅,腾空而起,踩着针叶林的树干,好似会轻功一样,几个兔起鹘落,便到了那些人跟前,顿时响起一阵呵斥唾骂声,双方短兵相接,他一对二十。 乌兰珠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他会获胜,可他就是轻而易举的获胜了,二十个侍卫在他面前仿佛是纸糊的,一碰就倒,三下五除二收拾的干干净净。 全部打晕了捆起来,最后还剩下一个逃跑的。 岳诚骑马追上,拎小鸡一样拎回来,扔到乌兰珠面前,那人爬起来,磕头如捣蒜:“山匪老爷饶命,小的奉命去给四皇子找寻贵族鸟,事成之后,有上千两黄金的报酬,只要饶了小的,全送给老爷你。” 话刚说完,瞥见身边的乌兰珠,两人大眼瞪小眼,全都呆住了。 岳诚察言观色,感觉他们认识。 的确认识。 这白胡子老头是富尔察,兀术叛变之前,委托20个侍卫护送他去大兴府买鹦鹉,年前务必赶回来,因为这是送给乌兰珠的新年礼物,可是富尔察还没有赶到大兴府,就在半路上碰见了乌兰珠。 乌兰珠居然走在他前面,简直离谱,若非亲眼所见,还以为见鬼了呢。 第306章--唱反调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富尔察老汉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只见他们结伴同行,便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乌兰珠,希望她说句好话,她却淡淡的摆手道:“留着他干嘛,杀了干净。” 这让富尔察很惊讶,也很愤怒,腾地站起来:“不要以为你是相国家的千金,我就怕你,你这小兔崽子,为了区区一只鹦鹉,三番五次刁难我,寒冬腊月的打发我去大兴府买鸟,简直惨无人道,萨满若是显灵,绝不会饶了你的……你干什么……” 乌兰珠气急败坏的跑过去,捂住富尔察的嘴,富尔察极力挣扎。 这一切都落入岳诚的眼里,岳诚揉着下巴打量二人,最后视线落在乌兰珠身上:“原来你是完颜娄室的女儿。” 乌兰珠哼道:“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过你的价值我要重新估算一下了,杀了有些可惜,兴许能卖个好价钱。” “你想把我卖到南国,开玩笑,你不一样出得了关。”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相国千金。” 富尔察听了一会,忽然明白过来了,原来乌兰珠也是岳诚手里的俘虏,这老汉十分精明,看懂了二人的关系,立刻投靠到岳诚麾下,笑眯眯的说:“英雄说的不错,这小崽子确实是完颜娄室的女儿,她还有个哥哥叫完颜活女,南下攻打宋国的时候战死了,她跟兀术打得火热,以后想必是个皇妃,身份超然,肯定能换不少金银珠宝。” 乌兰珠踢他一脚:“休要胡说八道,谁说要嫁给兀术了,我可没说。” 富尔察拍拍身上的尘土:“你们出双入对,难道只是玩玩?” “再胡说本姑娘撕烂你的臭嘴!” “她急了!肯定是真的!” 富尔察为了讨好岳诚,变着法的戳她痛处,两人互相攻讦,岳诚饶有兴致的看戏,这里面居然还有金兀术,越来越有趣了,真希望他们聚在一起,好让他一锅端。 最后两人骂来骂去,骂的没什么新意,也没什么重要情报,岳诚听烦了,摆摆手道:“行了别吵了,富尔察,想要活命很简单,回答我一个问题。” 富尔察等的就是这句话,慌忙点头:“以萨满诸神之名,我富尔察起誓,接下来所说的必定是真话,来自宋国的小郎君,请问吧,富尔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狗奴才!” 乌兰珠气个半死,刚才怂恿岳诚杀掉他,就是担心他乱说,结果还是出现了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富尔察毫不在意乌兰珠的辱骂,殷切的望着岳诚。 岳诚还是那个问题,刚才问乌兰珠,乌兰珠宁死不说,此时便问富尔察,金国的族群聚集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问对人了,富尔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哪些族群人口繁茂,哪些族群牛羊马最多,哪些族群出勇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聚集地也是如数家珍,忙道:“此地往北120里,便是赫舍里氏的聚居地……” 不等他说完,乌兰珠就反驳:“胡说,赫舍里氏去年冬天受灾,已经搬迁了,跟原来的聚居地不是同一个。”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算老几,赫舍里氏族长凭什么告诉你,我就不一样了,你刚才也说了啊,我是相国家的千金,我爹爹跟赫舍里氏的族长交情甚好,逢年过节都来拜访我爹爹呢,他们提起了此事,我亲耳听到的。” 究竟是真是假,富尔察难以分辨,干脆不说赫舍里氏,击掌道:“不要紧,小郎君莫急,此地往东400里左右,是佟佳氏的聚居地,佟佳氏几十年来一直在辽河上游定居,从未换过地方,这次绝不会错。” “你又错了,佟佳氏响应粘罕叔叔的号召,去大同府采煤炼铁,全族移居到了大同府,根本不在关内。” “全都搬走了,不会吧,夏天给牛羊看病,还见过佟佳氏的族人呢。” “秋天搬走的,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 富尔察有些恼怒:“你这小女子,为何处处跟我唱反调?” 乌兰珠掐腰哼道:“谁跟你唱反调了,你配吗,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冰天雪地,道路难行,白跑一趟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看似是在跟富尔察吵架,其实都是说给岳诚听的,说完用眼角余光打量岳诚,他居然毫不关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刚才的杀戮现场,从马车里找到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鹦鹉。 鹦鹉怕冷,笼子外面罩了一层厚厚的狼皮,掀开狼皮,那鹦鹉对着岳诚口吐人言:“冻死啦冻死啦,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太磕碜啦,主公我待不下去啦……” 岳诚眼前一亮,看着这只鹦鹉,露出了笑容。 富尔察就不明白了,为何他也对鹦鹉感兴趣,正自迷惑,听见岳诚问:“这鹦鹉哪来的?” 富尔察笑嘻嘻的回道:“从大兴府买来的,花了老汉一千多两银子,小郎君想要吗,六百两银子,我再帮你物色一只,保证羽毛鲜亮,说话也好听。” 乌兰珠烦死了这没骨气的老东西,翻着白眼挤兑他:“什么一千多两,哪有那么贵,这东西在南国才几十两,在琼州更是不值钱,白送都没人要。” 富尔察怒道:“这不是我说过的原话吗,休要拿来误导小郎君,南北天气不同,价码也不同,到了天寒地冻的金国,最低也要四五百两一只。” “这么说你承认了,在南国就是不值钱。” “物以稀为贵,到了金国就值钱……” 岳诚打断的争吵:“我问你这只鹦鹉是从谁手里买来的?” “这只?” “对。” 具体什么人,富尔察早就忘记了,只记得六月初六去大兴府贩卖山货,偶然看到集市上有个精瘦的男子,拄着一根山楂树一样的杆子,杆子的枝丫上站满了小鸟,姹紫嫣红的十分好看,什么样的小鸟都有,价格也不贵,富尔察就花费100两银子买了两只鹦鹉。 “那人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岳诚问。 富尔察微微摇头:“好像姓包,具体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小郎君莫急,我可以带你走一趟大兴府,把这人找出来……嘿嘿,只要你不杀我什么都好说。” 第307章--密语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果然是他。 岳诚沉思片刻,打开鸟笼,喂了点吃食,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墨石写了一张字条,绑到鹦鹉腿上,抬手放飞了。 一旁的富尔察急道:“小郎君奈何将它放飞,这鸟儿是南方物种,禁不住冻,放飞了也是个死,还不如留着卖钱呢,金国贵族就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鸟。” 岳诚不为所动,抬头望着阴霾的天空,目送那只羸弱的鹦鹉飞向南方,等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个山洞适合歇息,便把战马牵到里面,打发他们两个去砍柴。 两人结伴去的,一个多时辰才回来,柴火一根没有。 富尔察满脸气愤的告状:“这小崽子想要逃跑,若不是我把她追回来,她就跑没影了,万一跑到上京,领回来朝廷的兵马,咱们都要倒霉啊小郎君。” 乌兰珠咬牙切齿的骂道:“无耻败类,想我金国先灭大辽,又灭大宋,多少热血男儿为国征战,毫不妥协,怎么就冒出一个像你这样的无耻之徒,哼。” 富尔察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我也是为你好,山洞正对着林子,四周是白茫茫的雪原,你跑到哪里小郎君都能看见,小郎君还有两匹快马一身卓绝的武艺,追上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跑也没用。” “要你多管闲事!” 话是这么说,乌兰珠心里其实也同意富尔察的说法,在这荒郊野岭,他们俩根本逃不出岳诚的手掌心,徒劳的挣扎而已,岳诚似乎对他们两个的小动作毫不在意,正在山洞的角落里铺设稻草,米黄色的稻草足有十来斤,铺到地上,足够弄出三个暖烘烘的床铺,而且是干燥的稻草,两人都很诧异,这么新鲜的稻草,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问他他也不说。 岳诚铺好了稻草,抱着后脑勺,躺下歇息,眼神指指对面的两个床铺:“那是你们的,天气不好,先在这里休息几天。” 此举正合乌兰珠的心意,只要不去找她族人的麻烦,干啥都行。 富尔察倒是有些心急,独自去劈柴,在山洞里升起篝火,把上次留下的虎肉拿出来烘烤,烤熟递给他一串,问道:“小郎君不是要去找金国的族群吗,我可以带路啊。” 岳诚淡淡一笑:“不急,等个消息。” “等什么消息?”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富尔察还想再问,见他别开了视线,似乎不想多说,便岔开话题,指着烤好的虎肉:“这只大虫的味道不错,平时可碰不见这样的好事,寒冬腊月怎么就冻死在野外了?” “那是人家亲手打死的!”乌兰珠插了句。 这话差点把富尔察噎住,抬头再看岳诚之时,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就这样,他们在山洞里躲了几天,每天也没什么事,吃了睡,睡了吃,好在这只老虎哪怕是饿疯了也有三四百斤,留下的食物足够他们三个消耗。 其余时间三个人不怎么说话,乌兰珠摆弄自己的发辫,编好了拆开,拆开换个新发型,然后再拆开,再换一个,翻来覆去的编辫子,富尔察一直观察岳诚,岳诚的举动有些奇怪,拿手在半空划来划去,仿佛在操作什么东西,可是他面前什么也没有,偶尔出去一趟,带回来许多奇异的水果,走南闯北许多年的富尔察都没见过,惊诧到了极点。 他是个神奇的人,富尔察总结道。 …… 等了五天左右,这天半夜,三人各自在山洞里睡觉,忽然听见响彻云霄的鸟鸣,岳诚腾地坐起来,掀开身上的棉衣,光着脚跑出山洞,乌兰珠和富尔察被惊醒了,疑惑的望着他。 直觉告诉他们,岳诚这几天一直等待的消息,肯定等到了,出于好奇,他们披上衣服跟了出去,到外面一看,有只鹰隼在天空翱翔,隔一会就发出特异的叫声,仿佛在呼唤什么。 岳诚站在下面撮了个口哨,鹰隼循着口哨声俯冲过来,像一道灰色的闪电,接近地面之时,放慢了速度,轻盈的落到岳诚肩膀上,抖抖沾染了雪花的翅膀,炯炯有神的鹰眼注视着岳诚。 岳诚掏出准备好的风干虎肉,喂了它几块,趁它大快朵颐的时候,解开它脚上的红布。 后面二人这才知道,之前飞走的鹦鹉是替他传信的。 这就很奇怪,鹦鹉能不能在雪原上飞行,先不说,那不是他养的鸟,为什么会替他传信,又是传给谁的,为什么对方派了一只鹰隼回信,而且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这个地方? 诸多的疑点,让富尔察和乌兰珠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这个少年越来越神秘了。 “很好!”这时岳诚已经看完了鹰隼传来的消息,把那红布条随手一扔,哈哈大笑着返回山洞,同时告知他们二人,早早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动身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走过去,捡起那红布条,想看看鹰隼传来的到底是什么消息。 乌兰珠从小接受汉人的文化熏陶,读了不少经史子集,不但会说汉话,还能流畅阅读,如果上面写的是汉字,她一定认识,富尔察更是厉害,行商奔走半生,女真话、汉话、契丹话都会。 可是他们拿着红布条看了半晌,愣是没看懂上面的文字。 “这是什么玩意?”乌兰珠问。 富尔察嘿嘿直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也不懂。” 乌兰珠翻白眼:“看不懂卖什么关子,问题是那家伙怎么看懂的,难道是某种密语?” “也许吧。” 红布条上没有任何字迹,全是圆点和横杠,用长短不一、大小不同的形状组合成了一排特殊的文字,简单地说,就是摩斯密码,难怪他们看不懂,这年代还没有呢。 富尔察很快就放弃了,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乌兰珠对这种特殊的密语很感兴趣,就着昏暗的火光,在山洞里琢磨了半夜,稍微看出一点规律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看见岳诚起床,她连忙把红布条塞到怀里。 其实岳诚已经看见了,笑道:“你要是能看懂,也算个人才,等到金国灭亡之后,我可以给你一口饭吃。” 第308章--伟大的征服者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妄自尊大! 他以为他是谁,太祖完颜阿骨打吗,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平定整个女真族? 绝无可能。 乌兰珠才不信他的鬼话,只当他胡吹大气,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红布条揣兜里,磨磨蹭蹭的收拾行囊,走出洞穴,经历几天的风雪,难得迎来一个好天气,天空放晴,冬日暖阳高挂,稍微暖和了些,融化的冰雪在枝头微微摇晃,那只鹰隼在附近的天空上盘旋。 毫无疑问,这是包打听送来的消息,富尔察遇到的花鸟商人就是包打听,鹦鹉是他的,鹰隼也是他的,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包打听那里传来的,该知道的岳诚都知道了,走散的兵马包打听也替他联系到了,接下来可以动身了。 岳诚跨上战马,指指自己带来的另一匹破金战马,道:“你们两个共乘一骑。” 乌兰珠翻个白眼:“我才不要跟这狗贼同乘一匹马。” 富尔察扇扇鼻头:“好臭,谁在放屁?” 乌兰珠怒视着他:“休得放肆,不然回到上京治你一个死罪!” 这种威胁显然没有岳诚对他的威胁更有杀伤力,富尔察老汉压根不在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回上京了,他走到岳诚的坐骑旁边,躬身行礼:“伟大的征服者,我能否有幸与您同乘一骑?” “上来吧。” “萨满诸神保佑您。” 富尔察朝着乌兰珠眨眨眼,爬上了岳诚的坐骑,乌兰珠哼了声,骑马就走,岳诚一个口哨,那匹马又回来了,破金是岳诚亲手驯服的白马,只听他的话,坐在上面的骑手只是个乘客,无法驾驭。 根据包打听提供的消息,他所在的位置是沙拉木伦河中游,临潢府地界,再往北就是兴安岭,上京在东面,大定府在南面,距离都有四五百里。 雪崩发生的地带倒是不远,所以他和走散的相州铁骑距离肯定也不远,包打听的意思是,在附近找找,应该能找到,而且包打听另外派了一只鹰隼帮忙寻找,如果找到了,会用特殊的方式通知他这边的鹰隼。 岳诚跟着自己的鹰隼在茫茫雪原上转圈。 走了大半日,乌兰珠不耐烦了,嘀嘀咕咕的发牢骚:“还以为你找到路了呢,结果还是蒙着眼睛瞎转圈,与其这样,不如在山洞里熬过整个冬天,起码不会碰见什么危险。” “伟大的征服者不惧危险。” 乌兰珠越来越讨厌这个马屁精了,拿棉球塞住耳朵,懒的听他恶心的谄媚之词,富尔察老汉似乎为了恶心他,变着花样的赞美岳诚:“伟大的征服者,您打算怎么征服这片土地?” 岳诚淡淡一笑:“铁与血。” “铁与血的征服,看来要死很多人。” “如果他们愿意臣服,我可以免去他们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曾经做过的恶事,终究要付出代价。” “什么样的恶事?” 岳诚轻轻哼了声:“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都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富尔察老汉自顾自的点头:“两次南征确实对汉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伟大的征服者要替他们讨回公道,对了,老汉我忽然想起来,我也有四分之一汉人血统呢,所以我应该也是个汉人,不在被征讨之列……” “不要脸!” 富尔察老汉为了活命,拿血统替自己开脱,乌兰珠看不过眼,骂了他几句,他装作没听见,一路上絮絮叨叨的称赞岳诚武艺高超,志向伟大,巴拉巴拉彩虹屁一顿拍。 忽然听见嘹亮的鸟鸣,抬头观瞧,是那只一直在前面探路的鹰隼发出的,富尔察老汉知道这鹰隼的作用,忙道:“难道它发现了回家的道路?” “不,它发现了我的同伴。” 岳诚猛夹马腹,座下战马加快速度,朝鹰隼盘旋的方向挺进,与此同时,前方传来另一只鹰隼的叫声,与他的鹰隼叫声此起彼伏,在雪原上听来十分清晰。 前方有个山坡,山坡背面轰隆隆的巨响把乌兰珠和富尔察吓一跳,他们生在此地,一听就知道这是大队骑兵在靠近,乌兰珠欣喜连连的说:“爹爹派兵来救我了!” 说罢撇下岳诚和富尔察,先一步赶到山坡,富尔察则是有些紧张,小眼儿骨碌碌的乱转,悄声提醒岳诚:“伟大的征服者,前面若是金国铁骑,你会丧命的。” 他笑而不语。 骑马在山坡上眺望,果然是一支数千人的骑兵,距离稍远,看不清铠甲和旌旗,乌兰珠想当然的以为是自家人,兴奋的挥手大喊:“喂,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喊了一会,愕然呆住了,因为这支骑兵穿着统一的黑色漆甲,手持马槊与长刀,旌旗上有一个大大的岳字。 岳诚瞥了眼发呆的乌兰珠,笑道:“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来自我的老家相州的铁骑,不远千里来给你们送终来了,希望你的爹爹见了他们不要太吃惊。” 说话间,轰隆隆赶来的相州铁骑已经飞速赶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包围,旗官是种家军的后代,种平,种平找到了他,欣喜万分,滚落马鞍参拜道:“终于找到你了三郎,兄弟们吓死了,还以为你让雪崩给埋住了,原地挖了好几天,后来碰见一只送信的鹰隼,才知道你的消息。” 岳诚将他搀扶起来,看着他深陷的眼窝,知道这些天肯定是担心坏了,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为我担心,谁死了我也不会死,兄弟们都还好吗?” 种平道:“雪崩中不幸丧生了七八个,其余都还好。” 大雪为丧生者打造了天然的墓穴,就此长眠吧,岳诚叹口气,指挥骑兵部队原地休整片刻,按照富尔察老汉的指引,寻找金国的游牧大族,富尔察得知这是岳诚的兵马,高兴极了,一路上给他们当向导,还热情的介绍了一下兴安岭狍子的美味,乌兰珠则是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被两个骑兵看管着,看上去甚是沮丧。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乌兰珠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第309章--八大部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正自出神,忽然听见富尔察老汉激动万分的说:“伟大的征服者,赫舍里氏没有搬家,你看,正在河边放牧的那些人就是赫舍里氏人,远处是他们的毡帐和牛羊,乌兰珠在撒谎。” 乌兰珠应声抬头,前面一条季节性河流,冰雪消融,河道里融出一条蜿蜒的小溪,几个妇人凑着潺潺的溪水洗衣服,粗糙的大手冻得通红,她们也看见了突然而来的骑兵,由于不认字,不知道骑兵的来历,只当是其它部族的兵马,浑不在意,仍旧挥舞着木棒敲打衣服。 乌兰珠的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里,她想说快跑,可又有什么用呢,骑兵速度甚快,若是想要屠杀,她们绝无幸免之理,只看岳诚如何决断。 岳诚骑马走在最前面,到了河边停下问道:“你们是赫舍里氏人?” 他早就利用系统学会了女真语,那几个妇人便也没在意,点点头:“你们又是哪来的骑兵,要去支援粘罕将军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问:“赫舍里氏还有多少男子?” “不多了,前些天四皇子兀术来了一趟,用白牙令把族群里剩余的壮丁都带走了,现如今只剩几百个,他们之所以留在这里,是为了应对寒冬,保护族人。” “他们保护不了了。” “你说什么?” 赫舍里氏的妇女见他喃喃自语,起先还有些奇怪,后来看他挥挥手,大群骑兵拔出刀剑,点燃火把,朝赫舍里氏的毡帐冲去,好奇顿时变成了惶恐。 原来他们是入侵者。 浣衣的妇女惊慌失措的逃跑,喊叫,然而已经无济于事,相州铁骑冲进他们的聚居地,三五十骑一组,中间的骑兵手持火把,两旁的骑兵把箭支凑上去,引燃,射向四周的毡帐,片刻间,赫舍里氏的毡帐化为一片火海,人们奔走呼号,拿起武器抵挡。 早有骑兵在毡帐门口等着,凡是拿起武器的金国人,无论男女,格杀勿论! 铁与血的征战开始了。 金国人全民皆兵,族群里上到六十岁的老人,下到十岁的娃娃,都是预备役的战士,有着一战之力,放任不管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所以岳诚事先交代过,只要有武器在手,就把他们当做战士处理。 数百个骑兵沿着毡帐扫荡,枪挑刀劈,鲜血横飞,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不过由于兀术把赫舍里氏的生力军带走了,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毡帐已经烧成灰烬,赫舍里氏的聚居地一马平川,散落着几百具尸体,其余人被驱赶到一处,用绳索捆住,瑟瑟发抖的望着这支黑甲骑兵,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对赫舍里氏下死手。 岳诚的战马缓缓踱步过去,从背后抽出一卷准备好的画卷,展开,扔到赫舍里氏人面前,淡淡道:“好教你们知道,我们是来自中原的复仇者,粘罕血洗了我们的家乡,血债血偿,今天就是你们偿还的日子!” 赫舍里氏人低头一看,那画卷上描绘的是中原千疮百孔的景象,人们被屠杀,被凌辱,被驱赶,饥肠辘辘的逃窜,饿死荒野,尸体又被其它饥饿的百姓吞食,景象惨不忍睹。 本来赫舍里氏人心怀怨恨,看到这副画卷里的景象,默然无声了。 忽然有个男子大声喊道:“弱肉强食,自古如此,你们汉人享受了荣华富贵,却不分给我们一丁点,我们只能去抢,不然我们怎么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活下去?” 岳诚哂笑着点头:“说得好,弱肉强食是丛林法则,那么今天我屠灭赫舍里氏,你们也不必抱怨什么吧,至于汉人的富贵,凭什么分给你们呢,咱们沾亲带故吗?” “所以我们只能抢啊!” “那就受死吧!”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让两族之间互惠互利,但是面对已经到来的战争,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血债只能血来偿还,岳诚平静的挥挥手,身后的骑兵冲上去,把俘虏的男子揪出来,斩首示众。 赫舍里氏只剩区区几百妇孺,瞪着惶恐的大眼看着他们,种平低声问:“这些人怎么处置?” “带她们去上京。” “上京还很远,战马也不够分,带着这些累赘干什么,三郎若是下不去手,放了也无所谓,兄弟们能理解,咱们可不像金狗那么禽兽,留下妇孺不杀也是可以的。” “不,她们还有用。” 种平稍微一想,明白了他的用意,便让属下准备一条粗长的绳索,把赫舍里氏的妇孺捆成一串,押着她们继续前进,路上富尔察老汉高歌一曲,赞颂岳诚的伟大功绩,赫舍里氏的妇孺用哭嚎伴奏。 铲平了赫舍里氏,接下来还有佟佳氏、瓜尔佳氏、富察氏、那拉氏等族群。 粘罕和兀术的征兵策略,使得他们内部空虚,族群里的壮丁所剩无几,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挡,这些氏族无一例外,都被相州铁骑给踏平了,男子杀光,女子充作俘虏。 相州铁骑耗费半个月时间,把金国较大的族群全部踏平,俘虏的女子将近两千人,顺便把乌兰珠也扔了进去,让乌兰珠打头,这支娘子军浩浩荡荡的朝着上京挺进。 与此同时,消息已经传遍了上京。 勃极烈会议再次召开。 完颜晟脸色铁青的走进大殿,把送来的信笺狠狠摔到桌上,朝下面几位重臣喝道:“到底怎么回事,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骑兵是什么来历,为何突破了粘罕的防线,闯进金国腹地?” 底下辽王、卫王、鲁王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迷糊,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为相国的完颜娄室默默地坐在一旁,仿佛睡着了一样,闭目养神。 金国的大权掌握在粘罕和完颜娄室手中,完颜晟不得不问一句:“八大族群被人屠灭殆尽,你这个相国是怎么当的?” 完颜娄室这才睁开眼,浑浊的老眼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说:“在这之前,微臣想问问陛下是怎么教育兄弟的,兀术不肯老老实实的当闲王,居然偷走微臣的白牙令,带走四万兵马,这四万兵马来自哪里,来自八大族群,如果有这些人在,八大族群何至于被一支区区六千人的骑兵剿灭?” 第310章--冰城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完颜晟怒道:“这么说,责任在我了?” “微臣不敢。” “兀术那混账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朕不知道,然而大错已经铸成,为今之计,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这种时候,完颜晟不想讨论兵权在谁手里,铲除了外患最重要。 完颜娄室忙道:“听说这支骑兵名叫相州铁骑,是大岳国国君岳三郎亲自统领的,岳三郎本人也来了,就在骑兵里面,若能趁此机会除掉他,内外两重困局,都可以破解,微臣与那厮有些交集,在此请命,亲自率兵迎战。” 完颜晟问:“上京有多少可用之兵?” “两万天佑军。” 天佑军相当于大宋的禁军,上京定都之后,专门选拔了一批精锐,拱卫王师,十几年来几乎没有打过仗。 大家都以为这支兵马永远也派不上用场,想要立功的,都不会加入天佑军,久而久之,天佑军里面塞满了贵族纨绔子弟,被京师的百姓戏称为贵族军。 这支贵族军,到底有多大的战力,谁也说不准,但是粘罕和兀术这次南征,把精锐都带走了,能用的只剩下这一支,不用也得用,完颜娄室把持内政,也只能是他带兵去迎击相州铁骑。 勃极烈会议结束后,完颜娄室点齐了兵马,在校场操练,看看这支贵族军的水平怎么样,辽国的降将耶律马五,在他手下当差,急匆匆的跑过来说:“相国真要带兵去迎战?” “不然呢?” 儿子战死,女儿下落不明,白牙令被盗,上京的局势一团乱麻,完颜娄室被搞得精疲力尽,眼袋都加重了几分,看上去老态龙钟,精力明显不如去年了。 耶律马五悄声道:“此事万万不可,相公往下看,天佑军操练的跟娘们儿一样,指望他们去打仗,还不如指望一群母猪上树给咱们放哨,此战必败。” 完颜娄室又何尝不知道这些纨绔子弟什么水平,重担压到了他头上,不得不接啊,他微微叹了口气:“兵马都在外地,照你说,现如今的局面该怎么办?” “卑职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两件事,第一,立刻派人向粘罕将军求援,粘罕将军统领十万大军,坐镇大兴府,分出一两万北上支援,应该没问题,第二,以逸待劳,不必出城应战,据城坚守即可,现在是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南人水土不服,撑不了多久。” 这跟完颜娄室所想的一模一样,去年南征大宋他也去了,他也是带过兵的,水平虽然不如粘罕,但也差不到哪儿去,现下的局势该如何应对,他心里有数,当然了,属下能跟他想到一块去,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完颜娄室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你去安排城防,我派人向大兴府求援。” 斥候揣着完颜娄室的密信,连夜出城,他们大概没有注意到,在上京的南方,始终有两只鹰隼在空中盘桓,看到斥候南下,其中一只悄无声息的跟上去,另一只返回。 耶律马五恰好在城头驻足,看到了这一幕,鹰隼异样的举动让他有些许的疑惑,凝望着远处沉思,忽然肩膀一沉,回头一看,是汉王完颜乌古乃。 前年灭亡大辽的战争中,耶律马五战败投降,成为粘罕帐下的降将,金人颇有些看不起他,回到上京,其余将领都有赏钱,唯独他没有,汉王完颜乌古乃替他说了句好话,才领到赏钱和宅子,不然在上京连个住处都没有,虽然只是一点小事,但是耶律马五一直感念汉王的恩情,常常跟汉王说,但有差遣,无所不从。 完颜乌古乃在上京过着无忧无虑的贵族生活,难得求人一次,基本用不着他,不过这次局势有些危险,完颜乌古乃特意找到他问了一句:“你觉得上京能不能守得住?” 耶律马五皱起了眉头,他没说是否守得住,只是点明了一件事:“那岳三郎十分狡猾,他杀光了八大部族的男子,女子全部捆住,驱赶她们来上京,总共两千多人,这些人到了城下,杀是不杀?” 朝廷之中许多官员来自八大部族,宫里的嫔妃也有八大部族选出来的,更不要说底下的百姓了,八大部族代表了金国贵族阶层的底盘,除了皇族,就是八大部族,这些朝廷的中坚力量,难道会眼看着他们族群里的亲人死在城下? 耶律马五这一席话,霎时间点醒了完颜乌古乃,完颜乌古乃拍拍他的肩膀:“你走不走?” “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他本是辽国的降将,背叛了辽国,投靠金国,若是再一次叛逃,谁还会信任他,完颜乌古乃明白了他的心意,重重的拍打他的肩膀:“保重,上京如有不测,去辽阳府找我,好歹给你个容身之处。” “汉王殿下也保重。” 耶律马五目送他远去,不多时,侍卫传来消息,汉王携带家眷,从尹武门逃跑了。 他这一跑不要紧,观望局势的上京贵族,顿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收拾家赀跑路,尹武门被迫关闭,完颜晟下令封城,不许任何人出入,上京一片慌乱的景象。 作为守城将士,耶律马五没心思关注多少人选择逃跑,反正他不能跑,死了心反而好些,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态打仗,往往有奇效,耶律马五此时的大脑十分清醒,他让士卒准备铁锹,把城里结冰的河道挖开,水车开到一旁,从冰河里取水,灌满水车,一辆辆的往城头运送,到了夜间,气温降到零度以下,士卒在城头站成一排,往城墙上倒水。 第二天清晨,上京变成了一座冰城! 城墙被雪白的冰凌覆盖。 由于夜间不间断的泼水,冰凌一层层的叠加,厚度将近一尺,城门封闭之后,也被冰凌盖住,拱形的城门券缀着一排排冰锥,直插地面,远看就像结了冰的水帘洞。 别说城门关了,就算打开城门,一时半会也很难凿开这些冰锥,他们不出去,相州铁骑也进不来。 第311章--他来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独特的守城之法,城墙浇筑成冰,滑溜溜的无法攀爬,杜绝了搭建攻城梯的可能,整个城池铁板一块,只要粮食足够,十万大军也攻不下来。 完颜娄室来了一看,又惊又喜的说:“好主意,这是谁想出来的?” 士卒们说是耶律都监的主意。 见了耶律马五,完颜娄室赞道:“以前还真小瞧了你,从今天起,整个上京的城防由你来负责。” 耶律马五拜倒在地:“岂敢僭越相国的职责,还是由相国统领城防比较好,卑职在一旁打打下手即可。” 完颜娄室把他扶起来,直言道:“世人都说女真人能征善战,然而我们自己知道自己的强项和弱点,一马平川的战场,我们不害怕,龟缩在城里防守,可不是我们的强项,你学会了汉人的守城之法,正好弥补了我们的短板,合该由你来统领大局,你放心,若是有人不尊你的号令,只管来找我,我替你摆平。” 耶律马五激动的抱拳:“既如此,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现在缺一批弓弩手,想请相国从天佑军里面调过来一批人,把南面的瓮城武装起来,相国意下如何?” “合该如此,我去调人。” 天佑军遵从完颜娄室的号令,很快就来了八百弓弩手,把向阳门附近的城墙铺满了,瓮城两侧备足了檑木和滚石,还有数十个火油桶,敌人到了城下,有他们好受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上京的城防愈发完备,城中贵族出不去,渐渐也死心了,转而出钱出粮,帮助朝廷守卫城池,整个上京铁板一块,比当初金人攻打东京的情况要好得多。 这天晌午,某个士卒端着饭碗,在角楼上面的了望塔上执勤,冷不丁抬头瞟了眼,看见一长溜小黑点,连忙放下饭碗,仔细观察,等他们走的近了些,连忙跑下去大喊:“相州铁骑来了!” 城楼里的耶律马五腾地站起来,急匆匆的披上甲胄,出来喝问:“敌军兵马多少,距离多远?” 那哨兵又朝远处看了看,喊道:“大约上万人,距离不到十里地。” “少顷再报!” “遵命!” 城内调兵遣将,忙作一团,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虽然紧张的忙碌着,精神却很放松,他们似乎坚信一件事,浇筑成冰块的城墙,无论如何也攻不破,敌人来了根本没办法,只能望着银闪闪的城池干瞪眼。 甚至有人讥笑岳诚:“这岳三郎大老远的跑了上千里,带兵来打上京,来了一看,上京是一座冰城,你猜他什么表情?” “能有啥表情,傻眼呗。” “听说他还是大岳国的国君,国君御驾亲征,胆子不小嘛。” “我看是愚蠢,你见过哪个国君御驾亲征的,就拿这次的战事来说,他来了有啥用?” “当然有用了,相国说了,割下他的人头,赏赐黄金千两,牛羊一万头,这不是送上门的功劳吗,大家可要看仔细了,待会打起来,可别让他跑了。” “哈哈哈哈,他跑不了,就算从这三丈高的城墙上跳下去,也要把这份赏赐拿到手。” “再说了,上京可不比他们中原,四周均是雪原,他能跑哪去,冻不死他。” “要怪就怪他自己太会选时间了,非要寒冬腊月攻城,啧啧,真是个人才。” “哨兵有报,他来了!” 城头的弓弩手笑嘻嘻的议论片刻,听见哨兵的奏报,纷纷朝下面张望。 白茫茫的雪原上,冒出两支齐头并进的骑兵队伍,战马披着甲胄,骑兵身着黑色漆甲,队伍严整,军容盛大,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还能保持队形,军纪也十分严明。 走在最前面的翩翩公子最显眼,因为他没有穿铠甲,身披虎皮大氅,头戴鹿皮绒帽子,战马一侧的得胜钩挂着一柄长槊,胯下的同样没有披甲,却异常神骏,志气昂扬的引领着马群。 城头士卒互相对视,心想这傻子该不会就是岳三郎吧? 他能活到今天不死,到底是有多走运? 无法理解。 骑兵在城外变换阵型,排成二字横排长阵,后面用绳索捆绑了许多战俘,均是从八大族群里俘虏过来的妇孺,整好了队形,这座银闪闪的城池也步入了眼帘,抬头看着冰凌覆盖的上京,大家全都傻眼了。 种平也是脸色微变,急匆匆的赶到岳诚身边,低声道:“敌军打算坚壁清野,咱们临时打造的攻城器械,恐怕用不上了。” 所谓临时打造的攻城器械,其实就是几部云梯,相比中原本土的攻城器械,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跟没有也差不多,岳诚本来也没打算用云梯,因为他带的大多是骑兵。 其实按照兵法来说,如果他带了一支骑兵,打攻城战很不划算,一旦要攻城,骑兵必须下马变步卒,那么骑兵的意义何在,如果把步卒也带过来,在地广人稀的金国境内长途跋涉,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也甩不开粘罕的追兵,没法带。 于是他陷入了两难的局面,打,打不下来,撤,这不白跑一趟吗? 这时完颜娄室来到城头,高声向他喊话:“岳三郎何在?” 他骑马出列,站在队伍最前面:“在下就是,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粘罕的好基友完颜娄室。” “……” 好基友是个什么玩意,这人果然有些古怪,完颜娄室没有理会他的稀奇词汇,立刻展开自己的攻心战,指指身下覆满了冰霜的城墙,说道:“你能一口气跑到这里,着实出乎我们的预料,不过就算你看出了上京兵力空虚,你也攻不下这座城池,整座城池覆盖冰凌,你准备凿开吗,当你凿开的时候,我们也不会闲着,损失最多的是你,识相的就速速退兵,免得精心打造的骑兵全部葬送在这里,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善意提醒。” 岳诚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提醒,抬起手,属下从后面队伍里拉出乌兰珠。 乌兰珠挣扎着大喊:“爹爹!不要管我!” 第312章--土雷破门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完颜娄室脸色微变。 一旁的耶律马五皱眉道:“这不是相国家的千金吗,她怎么会在岳三郎手里?” 这个问题完颜娄室也很想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跑到20里外的庆云山玩去了,庆云山有个尼姑庵,乌兰珠的姑姑去年得了一场大病,不能见光,搬到庆云山的尼姑庵里居住,乌兰珠常常去探望她,一住就是半月,对此完颜娄室已经习以为常,倘若突然找不到女儿,十有八九是去了庆云山。 结果这次不是。 完颜娄室愕然呆了片刻,才想明白怎么回事,一定是那天骂的太狠,这姑娘跑去追赶兀术,路上被相州铁骑捉住了。 儿子早已经战死,女儿又身陷敌营,完颜娄室不禁有些畏手畏脚,迟迟没有回话,只是皱眉盯着下面,令他欣慰的是,女儿还算有骨气,始终没有求饶,反而劝他不要打开城门。 耶律马五悄声道:“相国勿忧,相州铁骑长途跋涉到这里,粮草肯定剩不多了,待会谈一谈,看能不能用粮草换乌兰珠一命。” 此言有理,完颜娄室投来感激的眼神,然后向城下喊话。 不料岳诚一口拒绝了,好似对自己的粮草问题毫不在意,这让完颜娄室和耶律马五都很意外,他想干什么,僵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他攻不进来,徒然的消耗粮草而已。 这时岳诚已经把包括乌兰珠在内的所有俘虏驱赶到前面,乌泱泱上千人,望着金国的国都,这些人哭喊求救,悲伤仿佛会传染,霎时间哭声震天。 城头的士卒认出下面有自己的亲人,都很焦急。 天佑军顿时出现了混乱,甚至有人提议,悄悄打开城门,从底下的缝隙钻出去,把俘虏救回来,提议传到耶律马五耳朵里,耶律马五抄起鞭子,把提议的士卒鞭笞一顿,然后集合士卒,训斥道:“不要做傻事,敌人正在用苦肉计动摇我们的军心,你们的亲人被抓住的一刻就已经死了,不要妄想把他们救出来,那会葬送整个上京!” 底下没人吭声,但是看得出来,大家的情绪很低落,耶律马五担心出事,立刻调查哪些士卒的亲人在下面,凡是有亲人在下面的士卒,一律更换到城内,城头的士卒换了一遍,军心渐渐安定了。 满以为这样就能安然无恙,谁知忽然发生一件怪事。 士卒来报:“耶律都监,他们把俘虏撤回去了。” 卖惨才是他们手里的王牌,为何不做了,耶律马五问:“然后呢?” “有人骑马跑到城下,往城门里塞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没看清,黑糊糊的圆球好像是。” 这边刚说完,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霎时间地动山摇,好像地震了一样,城头的士卒吓一跳,纷纷趴在地上,静等片刻,感觉不是地震,隔着垛口往下看,城门外面的冰凌,全都炸碎了。 城门赤果果的暴露在外。 原本城门外面也有一尺厚的冰凌,这些冰凌在寒冷的冬天十分坚固,覆盖面积广,一时半会很难清理干净,如果他们出手清理,上面可以投掷滚石檑木进行干扰,保证城门安全。 可是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一瞬间把城门上的冰凌全部清理干净了。 这时,又有一个骑兵冲过来,手里赫然拿着刚才那种黑糊糊的圆球,耶律马五感觉不妙,连忙道:“别让他靠近,弓弩手,给我放箭射死他!” 弓弩手唰唰的朝下面射箭,那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状况,身穿两层铠甲,缝隙遮盖的严严实实,坐下战马也是两层铠甲,武装的密不透风,普通箭支无法穿透,叮叮当当的落到一旁,毫无损伤。 而且很快就接近了城门。 只见那人往黑球上拔了一下,扔到城门口,扭头就跑。 耶律马五又一次先知先觉,回头大喝:“城门守卫何在,用棍棒把那黑糊糊的圆球捅出去!” 这个命令有些复杂,下面的士卒来不及准备,就听见第二次轰隆巨响,比刚才的响声更大。 “报!” 一个浑身黢黑的士卒,跌跌撞撞的跑上来说:“不好了都监,城门被炸出一个大洞,四周的冰凌出现裂缝,覆盖城池的冰墙正在瓦解,经不起第三颗黑球了!” 完颜娄室怒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礼花弹!” 耶律马五的父亲,有幸出使过大宋,曾在大宋的将作监参观,当时将作监的匠人在研究一种礼花弹,他们用泥土和硫磺等物质混合到一起,放进特制的圆筒,朝天空发射,绽放出五彩斑斓的花火,耶律马五的父亲看到这种东西,吓坏了,以为是一种武器,后来才知道,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为了节日庆祝。 过了十几年,也许他们研制出了更高级的礼花弹。 耶律马五虽然没有完全猜中,但也距离事实不远了,礼花弹和手榴弹的火药成分和配比,略微有些差异,只要方法得当,稍稍改造一下,礼花弹就会变成手榴弹。 刚才他们受到的冲击,是岳诚属下的火器营制造出来的土雷。 骑兵也装备了,此前一直没用上,岳诚便想,骑兵不擅长攻城,用土雷瓦解城门,兴许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这次试了试,果然可行,把城门炸出一个大洞。 相州铁骑这边的兄弟全都露出了笑容,再来一颗,必定破门! 岳诚指挥属下再扔一颗。 这时,完颜娄室大概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果断采取了行动,他们正在往城门的窟窿上堆积木柴,种平脸色一变,上前提醒道:“小心他们火烧城门,借此机会在后面另外筑起一道门。” 岳诚微微点头:“很聪明嘛,完颜娄室身边负责指挥的将领是谁?” 种平抬头观瞧:“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辽国降将耶律马五,此人颇有谋略。” 再好的谋略,面对热武器也不顶用,这次他亲自上阵,从属下手中接过来土雷,催动胯下战马,冲向城门。 第313章--咱们被他骗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单枪匹马的冲向南城门,没有铠甲,也没有马甲,目标十分明显,城头的金兵看见他手里攥着一枚土雷,纷纷朝他放箭,满以为他会死在乱箭之中,没想到许多箭支到达他面前一丈多的地方,就被某种透明的物体格挡住了,景象甚是诡异,正当金兵兀自出神的时候,他已经踏上城门外的吊桥,把土雷扔向城门。 耶律马五大叫一声不好,从旁边士卒手中抢走弓箭,搭弓便是一箭,此人箭术十分高明,土雷刚刚脱离岳诚的手,便被他射中了,金属箭头摩擦土雷外壳引起的火花,使得土雷顷刻间爆炸。 轰隆一声巨响。 城下烟尘弥漫。 双方士卒都惊呆了,紧接着听见相州铁骑破口大骂,纷纷上前救援,因为土雷在岳诚身边爆炸的,很可能炸到他,金兵这边则是一阵欢呼,完颜娄室喜道:“贼子是不是炸死了?” “应该是吧。” “耶律都监好箭法!” “此举堪称擒贼先擒王了吧。” “岳三郎一死,贼兵必然溃败,围困的危机便能解除了。” 完颜娄室和耶律马五全都松了口气,感觉这场战事已经提前结束,只要守住破损的城门,群龙无首的相州铁骑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寒冷的天气逼退,到时候引兵追击,便可破敌。 一切的一切,耶律马五都计划好了,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预想中的尸首,并没有出现,等到烟尘散去,炸出来的大坑表面,冒出土黄色的龟甲。 龟甲巨大无比,背部花纹像是龟裂的城墙,像一枚盾牌,斜斜的覆盖着战马,四周都被炸的黢黑,可那巨大的龟甲没有沾染到一丝灰尘,完好无损。 不大会,龟甲掀开,四脚朝天的躺到地上,众人发现那竟是一只活生生的乌龟,小爪子笨拙的挥舞着,再看刚才覆盖的区域,岳诚掸掸身上的灰尘,从下面爬出来。 他和战马都没有受到爆炸的冲击,安然无恙。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仅城头的金兵吃了一惊,相州铁骑也有点懵逼,这巨大的乌龟是从哪冒出来的呀,为何突然给岳诚提供庇护,真是离奇。 很快那只巨大的乌龟就消失不见了,岳诚手里有个银丝袋,他刹住银丝袋的口,揣入怀里,抬头朝上面的完颜娄室笑了笑,然后又拿出一枚土雷,扔向城门。 诡谲的事情一再出现,耶律马五根本反应不过来,刚才还想着那只巨大的乌龟跑哪去了,土雷已经飞到城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城门被彻底炸碎了。 相州铁骑在后面高声欢呼三郎万岁,城头的金兵则是脸色大变,惶惶不安的望着完颜娄室和耶律马五,完颜娄室已经惊呆,还好耶律马五反应快,立刻大喝:“愣着干什么,快把滚石和檑木扔下去,堵住城门。” 金兵立刻聚集到城门上方的位置,朝下面扔滚石和檑木,与此同时,岳诚命令属下把俘获的两千多名八大部族女子带过来,让她们打头阵,向城门进发。 “好贼子,竟然让我族妇孺开道!”完颜娄室气的破口大骂。 两千多名妇孺被绳索连环捆绑,跑也跑不了,被驱赶到城门下面,望着滚滚而下的檑木和巨石,吓的面无人色,霎时间哭声震天,乱成一片,城头的金兵慌了神,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扔。 此事耶律马五不能做主,他毕竟是个降将,来自大辽,并非金国人,如果今天他做主,让士卒扔石头砸死了八大部族的妇孺,来日有人告他一状,不一定会有人替他说话。 于是他回头看向完颜娄室:“国相,国相!” 完颜娄室煞白的脸色有些呆滞,听见喊声抬起头,眼神有些慌乱,显然还没有拿定主意,可是城下的妇孺已经被驱赶到了城门口,城门彻底破坏,走都能走进去,等她们走进去,混在其中的相州铁骑也就进城了。 万分危急的时刻,岂能发呆,耶律马五急吼吼的说道:“国相早做决定,不然上京告破矣!” “……” 这一声吼,把完颜娄室的脑子吼清醒了,当即下令道:“继续投掷滚石檑木,不要管她们,她们被俘的一刻就已经死了,城内万千百姓还有活路!” 城头的金兵听见命令,立刻搬起滚石檑木,朝下面狂扔,下面是慌乱的人群,对此毫无抵挡之力,霎时间血肉飞溅,惨叫哭嚎声漫天遍地,被击中的妇孺,全被砸成了一滩烂泥,其余人受困于绳索的束缚,无法逃脱,在旁边哭喊,景象惨不忍睹。 但是他们成功的逼退了相州铁骑,石块和檑木挡住城门通道,骑兵无法通行,不得不撤退。 望着下面堆叠如山的同族尸体,完颜娄室的后背微微发凉,他瞥了眼身旁的将士,沉着脸说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但有一人泄露,满门抄斩!” 诛杀同族的罪名,也只有身为国相的完颜娄室能够承担,可他也害怕,因为八大部族的妇孺,有不少都是金国将士的家人,将士在外作战,亲人却死在上京城下,岂能接受的了? 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没人知道,免得将来被人秋后算账。 正当完颜娄室为此事忧虑的时候,士卒来报:“不好了国相大人……” 完颜娄室大怒:“又有什么事?” 那士卒战战兢兢的指向东面的京华门,结结巴巴的说:“刚才混战之时,岳三郎率领一支两千人的骑兵绕到京华门,用同样的方法炸开了城门,已经进城了!” “你说什么?” “为何没听到响声?” 完颜娄室和耶律马五都是满脸的震惊,听了士卒的解释才知道,刚才城下一片混乱,哭喊声盖住了几里地之外的爆炸声,岳诚趁此机会,带走一部分兵马,用土雷炸开了京华门。 原来他的目标不是南城门。 完颜娄室和耶律马五以为他带来这么多妇孺,是为了让妇孺开道,其实不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么做,俘虏的妇孺只是个幌子,用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目标是京华门。 耶律马五一拳砸在女墙上,恨声道:“好狡猾的贼子,国相,咱们都被他骗了!” 第314章--挡我者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却没有守住上京,完颜娄室的心在滴血,对岳诚的恨意简直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可他们没工夫咒骂岳诚,城内杀声震天,站在城头观瞧,一支黑甲骑兵从京华门闯入,在开阔的金平大道上奔驰,沿途遇到的人,格杀勿论,城内已经血流满地,百姓正在惊慌失措的奔逃。 “国相莫要发呆了,看顾好下面的四千相州铁骑,我带兵下去应敌。” 如果没有耶律马五,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完颜娄室在计谋上彻底输给了岳诚。 再看直通京华门的金平大道,上京仿照开封府的格局修建,四平八稳,四通八达,道路规划的整整齐齐,这条路用夯土压制而成,宽度可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此时却不是什么好事,如此宽敞的道路,正好方便了骑兵。 相州铁骑在岳诚的带领下,在这条路上横冲直撞,为了尽快赶到皇宫,无论男女老幼,但凡是挡路的,一律砍死! 铁与血的战场上,容不下妇人之仁,他若是稍有迟疑,皇宫就会变成另一个堡垒,到时候他就不得不再用一次百姓开道的招数,那还不如速战速决。 这对他来说也是最简单的,因为融合了刑无疆的门神卡之后,他的战斗力大大提升,他在队伍前面开道,简直就是一个人形的推土机,车辆马匹人群,全都砍的稀烂,硬生生的在混乱的街道上开辟出一条道路,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皇宫。 等他们来到金国皇宫的门口,包括他在内的黑甲骑兵,差不多已经染成了红色。 然而还是来迟了一步,耶律马五已经整合天佑军,提前赶到此地,据守皇宫大门,岳诚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用猩红的马槊指着耶律马五,冷冷道:“识相的速速退开,你一个辽国降将,犯不着为他们受死!” 耶律马五也想退,可是他退无可退,再退一步,信誉全无,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忠诚,他不可能在这里当三姓家奴的吕布,如果这是他的死地,也只有死在这里了。 念及此处,耶律马五鼓足了勇气喝道:“少废话,要战就战,你们区区几千骑兵,到了城里巷战,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找死!” 岳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甩掉马槊上的血污,平举马槊,骑马朝着天佑军冲锋,后面的两千相州铁骑立刻跟上,虽然人数不多,但在城内已经挤满了街道,显得声势惊人。 耶律马五属下的天佑军,多半是步卒,只有少量骑兵,他立刻让士卒摆阵应对骑兵冲击,或许金国的士卒不善于步卒阵型,又或许这些贵族出身的子弟吓破了胆,当岳诚像坦克一样冲进来,压碎了前面两排士卒的时候,后面的全惊呆了,霎时间一溃千里,阵型被冲的稀烂,天佑军扔了武器纷纷逃跑,耶律马五气的大骂:“混账东西,还能往哪跑,给老子回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逃散了大半,两万天佑军就像纸糊的一样,禁不起岳诚的一次冲锋。 耶律马五却没跑,领着一千多个残兵,吼叫着迎了上去。 双方主将在皇宫下面对战,距离差不多一百步,均是骑着战马,以极快的速度对冲,身后的骑兵人数也差不多,都是一千多两千,看上去实力相当。 甫一交锋,耶律马五便被岳诚的马槊给挑飞了,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落到不远处的花圃里,战马被岳诚撞的脑浆迸裂,当场死亡,后面的骑兵吓的魂飞魄散,妄想避让,可是速度摆在那里,怎么避的开? 顷刻间分出高下,岳诚如入无人之境,把这一千多残兵杀的支离破碎,直接撞开他们的阻挡,冲击皇宫城门,城门侍卫事先得到消息,已经把城门关闭,这不要紧,岳诚招招手,后面的兄弟递过来一颗土雷,他他抬手扔过去。 轰隆一声,黑烟弥漫,城门炸出个缺口,他撞开城门碎片,领兵直入皇宫。 大宋皇宫是历朝历代里面比较小的,上京地域宽敞,宫室面积广阔,过了午门,有一条狭长的甬道,宫内的禁军在此据守,大约五六百人,看到黑甲骑兵闪电奔袭,个个犹如凶神恶煞,先就怕了三分,这时岳诚平地一声大吼:“挡我者死!” 打头的几个金兵,居然往路边一歪,装死。 好家伙。 这是被吼晕了吗? 后面的吓尿了,纷纷扔了兵器逃窜,禁军不战而溃,相州铁骑踩踏着他们奔逃的尸体,冲进崇德大殿的广场,而后绕过广场,直入完颜晟的后宫。 完颜氏的几个亲王早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从北门逃走,宫里只剩完颜晟,完颜晟也想跑,可他是国君啊,实在抹不开面子,因为就在去年,他们的军队还杀到汴京,把北宋给灭了呢,怎么一转眼,敌军就杀到他们的国都了呢,实在不敢相信,而且上京有完颜娄室坐镇,还有两万天佑军,完颜晟觉得不至于破城。 结果身边的几个兄弟逃跑了他才知道,京华门告破,相州铁骑在城内大肆屠杀,降将耶律马五被一枪挑落,天佑军不堪一战,全都逃跑了,这特么…… 怎么如此? 完颜晟坐在后宫的龙塌上,额头直冒冷汗,身边十几个嫔妃簇拥着他,均是秀眉紧锁,有的嫔妃忍不住问道:“陛下,战况如何了,要不要派人去问问完颜娄室?” 另一嫔妃哼道:“问他做什么,他眼里哪有陛下,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该怎么办?” “依我看,咱们也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去五国城筹集兵马,再杀回来。” “五国城偏僻寒冷,哪有什么兵马?” “那就祈祷粘罕将军可以及时赶回来吧。” 身边的妃子守着他,默默祈祷,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从大兴府到上京,少说一千里地,斥候前几天才送信,怎么可能这么快赶回来,如果完颜娄室撑不住,上京必定告破。 第315章--犒赏三军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胡思乱想之时,一个受伤的侍卫闯进后宫,跌跌撞撞的走来。 完颜晟急忙推开嫔妃,起身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那侍卫吐着血沫子说:“陛下快跑……” 一个跑字刚刚出口,身后乱箭齐射,把他射成了筛子,倒地身亡,外面仅有的几十个侍卫,正在拼死血战,刀枪剑鸣之声不绝于耳,完颜晟透过敞开的宫门,看见侍卫节节败退,一个个的倒地身亡,他的心也跟着跌入谷底。 不多时,混战的声音消失。 死一般的寂静。 嫔妃们挽着完颜晟的胳膊,一眨不眨的望着外面,大气不敢喘一口,完颜晟也屏住了呼吸,忽然砰的一声,把他们吓一跳,预想中的好事没有发生,来的不是救兵。 而是浑身浴血的岳诚。 岳诚手持马槊,大步流星的闯进宫室,把染血的马槊往地上一插,掸掸身上的血污,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们笑道:“我还以为上京有多难打,原来这么简单,几千骑兵就让我打下来了。” 一众嫔妃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完颜晟也是脸色煞白,许久才颤声回道:“你是岳三郎?” 岳诚淡淡抱拳:“不错,阁下想必就是粘罕手中的玩物完颜晟了?” 这话不禁激怒了完颜晟:“休得猖狂,若不是我金国腹地空虚,大军都安置到了大兴府和大同府,你没有机会打到这里,到了这里你也别想回去,粘罕早就把你的后路堵死了!” 岳诚哈哈大笑:“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给我拿下!” 冲进来的相州铁骑,将他们团团围住,拉扯龙塌下面的嫔妃,胆敢反抗,一掌掴晕,然后扯掉完颜晟的龙袍,五花大绑,扔到崇德殿暂时关押起来。 与此同时,城外的四千骑兵顺着京华门打开的缺口,后一步闯进城内,沿着岳诚开拓的路线,直奔皇宫,但没有进去,而是以皇宫为中心,分成三股兵马,在城内大肆搜捕残余的天佑军。 天黑时分,斩杀了五六千,剩余的全部弃城逃走,完颜娄室倒是没跑,领着两百亲兵去营救自己的闺女乌兰珠,不巧,碰见了种平,被种平给生擒。 其余的几个亲王虽说先一步跑了,但他们的行踪都被天上的鹰隼看在眼里,鹰隼领路,相州铁骑连夜追击,把这些逃跑的亲王一个个全都抓了回来。 魏王完颜斡带、辽王完颜杲、卫王完颜斡赛、鲁王完颜斡者……完颜晟身边的几个兄弟都没有跑掉,汉王完颜乌古乃跑的早,不知所踪,找不到,其它的皇室贵族没那么好运,只要是没有参战的,都被岳诚一锅端了。 完颜家洋洋洒洒上百人,全部关押在崇德殿,彼此对望,均是黯然,谁能想到,仅仅过了一年,宋国宗室的命运就落到了他们头上,国都告破,沦为了阶下囚。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转到谁家谁倒霉啊。 岳诚用两天的时间,肃清整个上京的反动势力,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而后贴出告示,若想出城,须得缴纳一万两白银的人头费,这项举措传到金国豪绅的耳朵里,无异于一张救命符,有钱的纷纷出钱买命,没钱的干脆去抢,城内又掀起一股混乱的狂潮,穷人打家劫舍,富人为了看家护院,集结人手保卫自己的财产、 岳诚冷眼旁观,不插手,只管收钱,给钱就可以出城,当初金国劫掠开封府也是一样的策略,把开封府给搜刮的干干净净,大宋的国力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如今轮到他坐庄,他也不会便宜了这些吃到油水的金国贵族豪绅,抢来的民脂民膏,都特么给老子吐出来吧! 混乱结束后,筹集到白银1300万两,黄金600万两,宝石丝绸等杂物20箱子,牛羊马也可以用来充数,毕竟他们缺少战马,牲口也有三四万之多。 岳诚还顺便带人查抄了国库,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完颜晟这个傀儡皇帝,穷的可怜,只有区区五万两家财,布匹也没多少,还被虫蛀了一部分,破破烂烂的摆在偌大的国库里,惨惨惨,赵构都比他有钱。 不过查抄完颜娄室和粘罕家的时候,查出一些惊喜,这俩人在金国是实权派,家财万贯,单是粘罕家的小金库,就搜到白银五千万两,简直富可敌国啊。 这些财产拿出一部分,用来犒赏三军,相州铁骑劳苦功高,每个人都分到五千两白银,牛羊马上百头,布匹随意领取,拿着这笔资产回到中原,妥妥的小财主。 全军上下喜气洋洋,在皇宫里大摆宴席,让完颜晟的嫔妃作陪,开怀畅饮。 岳诚坐在上首,下面两侧是相州铁骑的将士。 种平带头举杯:“今日一战,血洗前耻,将来必定名载史册,我等粗人也是后世留名的人物了!” 众人放声大笑。 岳诚也笑着举杯道:“是否后世留名,倒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让金人看看,咱们不是好惹的,他们能攻破大宋的国都,血洗中原,咱们也能打回来,血洗上京!” “说得对,今次杀的好尽兴,胸中那口恶气,终于出来了,畅快啊!” “好畅快!” “死也不冤枉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还要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呢。” “对对对,抢了这么多财宝,回去怎么说也是个土财主,好日子还在后头。” 种平忽然叹道:“说来可笑,我种家忠于大宋上百年,满门忠臣良将,一心为大宋谋划,却被朝廷排斥,撇开朝廷不管,反倒是遂了心愿,一口气打到了上京。” 底下士卒哼道:“别提朝廷了,他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刚才从宫里翻出几封书信,是那刚刚上任的皇帝老儿写给完颜晟的,语气那叫一个谦卑,就差低头喊爷爷了,指望他们打金国,怎么可能。” “竟有这种事,拿来我看看。” 大家传阅书信,这些骑兵也是乡农出身,多半不识字,让识字的念了念,全都气的破口大骂,有人要把书信撕了泄愤,被岳诚拦住:“不要撕,这可是宝贵的证据,将来回去可以让江南的百姓看看他们的国君是如何为万民谋福祉的。” 第316章--万兽门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书信交给岳诚,让他保管了。 随后大家不提公事,只管开怀畅饮,逗弄怀中的美艳嫔妃,宴会过后,直接把这些金国的妃子抱进房中侍寝,岳诚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这是他们应得的福利。 虽然攻破了金国的国都,但他们的情况和去年金国南征不同,他们只有六千骑兵,深入金国腹地,偷袭得手的,如果粘罕的兵马赶回来,还会有一场血战,所以庆功宴过后,全军立即进入备战状态。 浇筑冰墙启发了岳诚,如今他占据了上京,干脆以上京为据点,固守城池,围城打援。 于是他下令修缮城门,把之前用土雷轰烂的城门重新修好,借助寒冷的天气,再浇筑一遍,一座新的冰城诞生了,城内粮草充足,足够他们熬过这个冬天,粘罕若是派兵来打,被困在冰天雪地里的就是粘罕。 这个主意不错,相州铁骑花费几天时间,完善了上京的城防,在西南方的城墙上设置哨所,眺望援军的动静,岳诚也住在城楼上,随时准备应战。 忙碌的间歇,打开系统面板,系统提醒他又获得了新的卡槽,解锁的门神卡也有四个,顺手揭开一张。 金光一闪。 屋里冒出一头人立而起的巨熊,巨熊足有上千斤,体型庞大,全身覆盖深棕色的绒毛,人气而起的时候,头插到了房梁上,吓他一跳,慌忙后撤。 “主公别怕,没有我的命令,这头巨熊不会咬人。”有个披着兽皮的壮汉从巨熊后面走出来,打扮的像个野人,散乱的头发用草绳绑着,没有束发,脖子里戴着兽牙制成的项圈,上身虎纹皮,下面鹿茸皮,脚蹬貂皮靴子,手套是白狼皮。 这副装扮妥妥的森林之王啊,上好的兽皮武装了全身,再看此人容貌,体长超过九尺,深棕色的皮肤,脸部平展宽阔,肌肉结实,乍一看像个蒙古人。 他徐徐走来道:“万兽门神林森,参见主公。” 岳诚好奇的打量着他问道:“这头棕熊是你召唤出来的?” “不错。” 棕熊仿佛能听懂人话,胖嘟嘟的屁股坐在屋里,脑袋在房梁上微微摆动,像是在点头,岳诚查看系统里的相关信息,发现这竟然是他召唤出来的品级最高的门神,达到了仙品的品级。 他微微咋舌:“你的品级好高啊,怎么会这样?” 林森回道:“原因大概是主公手下的门神一直在干活,等级也提升了很多,积累了不少幸运值,所以召唤高品级的几率也变高了。” 他点点头:“你有什么能力?” 林森祭出自己的门神卡,交到岳诚手中,指指上面的注释:“很简单,就是召唤野兽,用来保护主公的家宅,随着品级的提升,野兽的种类和能力也越发强大,比如这头棕熊,当我只是上品门神的时候,它像个小不点,现在则长成了庞然大物。” 连环召唤啊。 岳诚召唤了门神,门神又召唤野兽,那么问题来了,他能指挥野兽吗? 林森欣然道:“当然可以,这项技能在绝品的品级解锁了,我现在是仙品,主公当然可以代替我指挥他们,而且比我的优先级更高,我们同时下达命令,优先执行主公的。” 随后,他又询问了其它一些问题,都得到了详实的答案,对这位门神的能力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闲着也是闲着,他让林森收起棕熊,两人一起去城里的空地试验了一下。 虽说到了空地上,把棕熊放出来,感觉仍是大得离谱,人立而起足有三人高,一屁股能坐死一头大象,熊掌伸出来,肉墩墩的带着爪刺,比这个时代任何冷兵器都要锋利。 性格倒是很温顺,主动爬到岳诚身边,蹲下,用大舌头舔了舔他的衣服,熊舌头上有倒刺,这一舔不要紧,衣服给他舔没了,留下几道刀砍的刮痕。 林森脸色一变,呵斥道:“住口,退下!” 棕熊连忙收起大舌头,乖乖的后退几步,林森上前道:“主公没事吧,这棕熊虽然能听懂人话,终究是个畜生,不知轻重,本想讨好你,你若是不当心,有可能被它伤到。” 然而岳诚融合了刑无疆的卡牌,一身战力,当世无敌,想要伤到他,可没那么容易,他淡淡的摆手:“没事,你先让开,我溜溜这头大象似的棕熊。” 棕熊的小名叫泰山,他说泰山,原地打个滚,泰山立刻把头扎到地上,原地打了个滚,不过由于体重太大,一扎一个土坑,翻过去之后,后面长了几十年的松木都被它压断了。 岳诚又说,泰山,拔出一颗大树,当做长矛丢向正南方。 泰山哐哐走过去,用倒拔垂杨柳的功力拔出一颗水桶粗的大树,抬手扔向南方,只见那棵树嗖的飞上半空,越过城池,落到城外几十丈远的荒野里,守卫城墙的士卒看见一棵树飞了过去,都吓一跳,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岳诚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泰山,杀了自己!” 这个命令让它微微一愣,旋即伸出自己的两只熊掌,握住脖颈,使劲的掐,然后噗通倒在地上,荡起大片烟尘,过了会,偷偷睁开眼观察岳诚,见他发笑,骨碌又坐起来,一脸郁闷的哀嚎了几声,像是在表达对这个命令的不满。 看来它还挺聪明,岳诚让随行的士卒抬过来几桶刚刚宰杀的牛肉,扔到他面前,他一舌头卷走,吃了个精光,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乖乖,这家伙个头太大,伙食是个大问题啊、 岳诚询问林森,以前是怎么喂养的,林森耸耸肩:“收回召唤它就陷入冬眠,不觉得饿,放出来的话,有点麻烦,超过一顿饭的时间,必须给够食物,主公看着办吧,最好喂一些鲜肉,不然可能不听话。” 原来是这样,岳诚忽然想起召唤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为了节省食物,还是让它先冬眠吧,于是他收起万兽门神的卡牌,揣进兜里,抬头望着南方沉思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唇角荡起一抹轻笑。 第317章--踏平上京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冰城早已浇筑完毕,城防也整顿良好,相州铁骑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准备,可是等了又等,半个月过去了,也不见粘罕的援兵来,大家都很奇怪,难道他们半路遇到了暴风雪? 种平找到岳诚,问道:“杨再兴王贵马破虏还在坚守霸州,咱们迟迟不回去,会不会生出了什么变数?” 岳诚站在城楼上,眺望阴霾的天空,天空中两只鹰隼呈环形,大概是闲着无聊在兜圈,他望向更远处的南方,淡淡的回道:“变数倒不至于,两方人马各有七八万,谁也不会突然投入全部兵力应战,真正的变数在我们这里。” 种平道:“可是粘罕为什么不来,就算他不来,他的援兵也该到了,再这样等下去,会不会贻误战机?” “耐心点。” 种平还想再说,见他一直注视着南方,似乎有什么心事,便没再提,第二天下午,凛冬的风雪再一次造访上京,天空飘着鹅毛大的雪花,在银光闪闪的城墙上覆盖了更厚的一层冰雪,岳诚依然站在城楼上望着南方,城墙两侧升起篝火,士卒依偎着篝火取暖,抱怨这该死的天气什么时候能变暖和,起码要等到来年夏天了,上京的冬天很难熬,才这么几天,这些来自南方的士卒已经熬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嘹亮的鸟鸣,一只信天翁从南方飞过来,那两只玩耍的鹰隼看见它,连忙过去迎接,三只鸟儿在空中盘旋片刻,齐齐落到城楼上。 岳诚伸出手,信天翁乖巧的跳到他手上,他掏出两块腊肉送到信天翁嘴边,从鸟腿上取下来布条,拆开细看。 种平知道这是他安插在金国的细作包打听送来的信息,连忙凑上来观看,可是上面全都是黑点和短线,没有一个字,也不知到底写了什么,等岳诚看完他才问:“有什么好消息吗?” 岳诚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不是好消息,包打听说,粘罕虽然收到了上京的求援,但他的大军一直驻守在大兴府,根本没动。” “他没动?” “嗯,不过定州一带的金兵,换防到大定府了,那支兵马是完颜昌统领的,看来完颜昌和粘罕达成了某种协议,粘罕继续南下,完颜昌在大定府守株待兔,等着咱们回去。” 种平略微思考了一下,吸了口凉气:“这么说,他们打算放弃上京?” “是的,他们放弃上京了。” 皇帝于他们而言只是个傀儡,随时都可以更换,上京的地位,远不如开封府对于大宋的地位重要,而且他们早就觊觎南方的土地,若能打下来,直接把根据地放在南方,也未尝不可。 再者说,带兵奔袭千里,回到上京支援,不是一个好策略,万一支援的不及时,上京已经陷落,他们攻城好呢,还是回去好呢,怎么都不划算,粘罕考虑到这一点,没有派兵,而是跟完颜昌谈了条件,让完颜昌的兵马东进,越过大兴府,驻守在大定府一带,从这里卡住相州铁骑南下的道路,只要他们回去,必须路过此地,到时候以逸待劳,好打多了。 种平惊叹着摇头:“粘罕果然有魄力,竟然舍得放弃上京。” “难缠的对手啊。”岳诚也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手。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留在上京已经没有意义了。” 岳诚回头看了看风雪中的上京城,沉思片刻,摆摆手:“烧了吧,把这座城池烧干净,能搬的东西都搬走,彻底毁了这座城池,然后咱们也南下。” 种平皱眉:“烧了可以,免得他们回来继续固守这座城池,可是之前劫掠的物资已经很多了,足足装了20辆马车,光是这些就很难带走了,还能搬什么?” “这你不用管,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搬出来,装箱封存,运输的问题交给我,我有办法。” 一千多里地啊,而且此时正值隆冬腊月,道路十分难走,为了这些物资,耽误许多时间,值得吗,种平觉得这个办法不好,无奈他已经下了命令。 随后几天,相州军把皇宫里能搬的东西搬空了,就连完颜晟身上的龙袍也没放过,扒龙袍的时候,他咒骂相州军是强盗,那士卒也是个人才,笑嘻嘻的反问他,去年你们当强盗的时候,咋不这么说呢,今年换我们了。 搬完装车,点燃火把,将上京的宫室付之一炬,熊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完颜氏的族人望着大火,眼泪直流,他们突然有些后悔去年的所作所为了,因为灭了大辽之后,他们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就算不打大宋,也不至于饿着,这回好了,打完大宋,遭到岳三郎的报复,家宅被他们烧的干干净净,以后可怎么办? 不用担心没有去处,岳诚不会把他们留在这里,怎么说也是金国的皇室,待遇当然跟老赵家一样,都要当俘虏的嘛,岳诚打算把他们带回去,游街示众。 至于抢来的金银财宝怎么安置,这可太简单了,空间佛里有的是空间,找个隐秘的地点,黑天半夜开一扇门,让士卒把东西搬进去就行了,谁也猜不到怎么回事。 他甚至把自己的骑兵和俘虏,全都装了进去,反正地方够大,让他们在里面休息,省的赶路受苦了,也方便岳诚出行,一个人总比六千人走的快。 最后安置妥当,站在城外打个响指,金光一闪,万兽门神林森单膝跪地参拜道:“主公有何吩咐?” 他指指这座空荡荡的城池:“让泰山把这座城池拆了。” “遵命。” 林森立刻把那头超大号的棕熊召唤出来,棕熊人立而起,几乎能够到城墙的上沿,它挥起蒲扇般的熊掌,击打在城墙上,霎时间地动山摇,把上面覆盖的冰凌全部击碎,又一巴掌,城墙冒出个缺口,然后顺着缺口一顿狂拆,一整面城墙被它推倒了。 就这样把城墙拆了个干净,里面的房屋更简单,进去溜达一圈,踩个稀巴烂。 半天功夫,上京夷为平地。 金国的首都毁灭的很彻底。 岳诚满意的点点头,跨上战马,领着这头棕熊,优哉游哉的踏上回程之路。 第318章--赤心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路途漫长,一个人踽踽独行也没什么意思,雪原上的风景看了几天,也看腻了,闲来无事,岳诚把完颜晟和完颜娄室从空间佛里放出来,没事看看他们沮丧的模样,还是挺有趣的。 当然了,有个美女结伴同行更好些,他把乌兰珠也放出来了,之前他的属下攻破上京,在上京大肆屠杀,还查抄了皇宫和豪绅的家产,乌兰珠家也惨遭毒手,这一路上可没给他好脸色,每次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怨恨,若非手脚受缚,很可能会扑上来咬他一口,他毫不在意,高兴了就跟他们聊几句,不高兴就用鞭子抽打完颜晟和完颜娄室,直到乌兰珠哭泣求饶为止。 这样走了七八天,路程才刚刚过半。 环视四周,还是白茫茫的雪原,风景一点没变,好像在原地踏步,他叹了口气,指指不远处的松林:“麻烦国相大人去砍些柴火,今晚在这里扎营。” 完颜娄室闷闷的应了声,这些天他看上去衰老了许多,上京的覆灭,把他打击的够呛,步子都有些蹒跚了,乌兰珠心疼父亲,抢过来斧头,去树林里劈柴,临走也不忘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他耸耸肩:“这小娘们是个母老虎啊,还挺记仇。” 万兽门神林森与他同行,闻言道:“主公灭了他们的国都,杀了他们的族人,有些怨恨也是正常的,比如雪原上的狼群,同伴受到攻击,其余的狼会尾随凶手进行伏击。” 这倒是提醒了岳诚,他发觉前几天赶路的时候,后面总有几匹狼远远的吊着,每到夜间,就在营地外面狼嚎,林森自告奋勇去守夜,一直平安无事,具体怎么做的却不知道,此时便问:“你既然是万兽门神,为什么不把这些狼群降服了?” 林森一笑:“主公有所不知,我在等狼王,只有降服了狼王,才能对狼群一呼百应,它麾下的狼崽子,降服几只没什么用,还会招来其它的狼群。” 原来如此,岳诚点点头:“等到了吗?” “还没有,狼王可能不在这里,也可能它们今年冬天的食物充足,没必要为了食物拼命,所以狼王没露面。” “狼王长什么模样?” “大概……”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一声尖叫,齐齐回头,发现乌兰珠惊慌失措的从松林里跑出来,斧头都丢了,一溜烟的跑回来说:“树林里藏了好多野狼。” 完颜娄室连忙把女儿护在身后,抱拳求情:“还是让我去砍柴吧。” 乌兰珠本来很害怕,见父亲要去,慌忙又道:“我不害怕,还是让我去比较好,父亲年迈,搬不动许多柴火。” “你们倒是父女情深。” 岳诚淡淡的摆手,没让他们父女任何一个人去,私下里询问林森,如何降服野兽,然后嘱咐他,盯着这几个俘虏,准备亲自去松林里看看,乌兰珠瞪大了眼睛:“里面起码十几头狼,你不怕被狼吃了啊?” 完颜娄室在后面悄悄扯了扯女儿的衣襟,让她闭嘴,是啊,要是野狼吃了岳诚,那对他们是一件好事,完颜娄室巴不得呢,这厮老谋深算,可比她女儿阴险多了。 不过岳诚并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笑了笑,大步流星的走进松林,枝头挂着蓬松的雪花,地上残留着乌兰珠刚刚走进来的足迹,他循着足迹前进,不大会,冒出一座不太高的山岗,山岗下面是黑色的岩石,呈扇形分布,岳诚刚刚走到那里,岩石上方就出现了几头白毛野狼,喉咙里压抑的低吼着,将他团团围住。 他回头扫视,后面也有两头狼,那是他唯一的退路,被堵死了,前面则是凸起的岩石群,看来这个特殊的地点是狼群选好的,在这里伏击最容易得手。 狼群的智商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对于已经继承了刑无疆全部技能的岳诚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险境,他摘了鹿茸帽子,淡淡笑着观望四周,虽然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听懂,他还是问了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然可没有回头路。” 狼群用凶猛的狂吠回应他,随后,一只领头的公狼从岩石上方一跃而下,朝他扑过来。 在这之前,林森跟他说过,要想驯服野兽,有两个简单的方法,一是纯纯的武力压制,打服了,喂下赤心丹,很快就能驯服,二是跟动物建立友谊,用自己的付出感化它们,也能驯服,就是时间长了点。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能选择第一种方法。 正巧他手里有一把铜锏,用来打狼也合适,他抽出来甩了甩,对准那头腾空扑来的野狼,狠狠抽了过去,铜锏正中狼的后腰,狼与狗的腰身最薄弱,受到攻击,嗷呜一声,落到地上惨叫,半晌爬不起来。 剩余的狼群看到同伴受伤,对他群起而攻之,从四面八方一起扑咬,他掏出另一根铜锏,手持双锏,三下五除二,把这群欺软怕硬的畜生收拾的服服帖帖。 一转眼的工夫,全趴下了。 “早就说了你们不行,非要试试,现在好了,都跟我回去吧,正好我想试试狼拉雪橇呢。”他把林森给的赤心丹拿出来,一颗颗的喂到狼嘴里,掐住后颈,逼迫它们吞咽。 全部喂完之后,拍拍手,坐在一旁等着,万兽门神提供的赤心丹,还真有用,大部分野狼吃完就变了,眼神变得温和,不再对他产生敌意,蹲在对面呜呜的低声叫着,似乎有些挣扎,有些抗拒,不想服从,挣扎最厉害的野狼,直接发动攻击,结果当然是又挨一顿揍,揍完多给一颗赤心丹,没脾气了。 折腾了大约有一刻钟。 松林茂密,安营扎寨的地方看不见他的动静,只听林子里狼嚎阵阵,乌兰珠不禁皱起了眉头,嘀咕着,他该不会死了吧,完颜娄室沉声冷笑,就等着他死。 林森在一旁点燃篝火,静静地看守他们,对远处的动静毫不在意,完颜娄室和完颜晟彼此对视,似乎想跟林森动手,忽然,林子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岳诚回来了。 第319章--狼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回来的不仅是他,身后还跟着八匹狼,狼群在他身后站成一排,毛色有白有灰,个头虽然都不大,但也不小,均是成年的野狼,牙齿锋利,围攻撕咬野兽和人类是把好手。 此时却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边,仿佛忠心的猎犬,失去了之前的野性,这让完颜娄室和完颜晟大为惊诧,若说打死了这些野狼,还能接受,怎么突然驯服了呢? 三个俘虏彼此对视,都觉得不可思议。 林森起身笑道:“主公给他们服下了赤心丹?” 他点点头:“不错,这玩意果然好使,不服就打一顿,打完立刻见效,把手放到狼嘴里都不咬,很听话,你看。”说着他掰开一只母狼的嘴巴,把手放进去,那只母狼呜呜的张着嘴,始终没有合拢,还往他手上舔了舔。 乌兰珠被奇异的景象吸引了,暂时忘了他们之间的仇恨,好奇的跑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嘁,不说算了,我能试试吗?” 驯服的野狼看上去十分乖巧,乌兰珠从来没见过野狼也能驯服的,很想摸摸它们,岳诚说可以,让开一步,乌兰珠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距离狼头还有一尺的时候,那只狼忽然咆哮起来,其它野狼也跟着咆哮,恶狠狠的瞪着乌兰珠,把乌兰珠吓一跳,跌坐到地上,岳诚站到她前面呵斥:“安静!” 狼群顿时安静了,乖乖的蹲成一排,歪着脑袋哈气,对待主人和乌兰珠完全不同。 乌兰珠愤愤不平的挥拳:“可恶的东西,就会欺负我。” 倒也不是欺负她,除了岳诚和林森,这些狼群不会屈服于任何人,除非主人有令,此时主人给出的命令是看押,自然要凶他们一下,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随后岳诚就把看押的工作交给狼群了,完颜晟完颜娄室和乌兰珠被狼群围着度过了一夜,眼都没敢合上,生怕它们回归野兽的本性,群起而攻之,把他们咬成碎片,然而这种事并没有发生,等到天明,狼群还是乖乖的蹲着,前提是他们不走出这个包围圈。 而在这期间,岳诚闲着没事,砍伐木材,打造了两对木拉雪橇,狼群分成两队,一队四只,分别套上绳索,绑到雪橇上,他亲自坐上去试了试。 一声号令,走你,野狼狂奔而出,拉着雪橇在白茫茫的雪原上卖力的奔跑。 飞一般的速度,比战马可快多了,因为遇到雪比较深的地方,战马走起来也很费劲,狼群适应雪原的气候,在雪原上奔跑毫不费力,拉着雪橇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地,折返回来,岳诚哈哈大笑。 林森也笑了:“主公若是喜欢,我可以把它们的狼王抓回来。” 岳诚奇道:“你能找到?” 林森抬头看了看四周:“有狼群的指引,不难找,只是驯服的时候,还得主公出手,狼王的战力不可小觑,体型也比一般的野狼庞大,我单独出手的话,估计会耗费一些时间。” “如果顺路,就先赶路吧。” “也好。” 于是他们分成两队,岳诚的雪橇里载着乌兰珠,林森的雪橇里载着完颜娄室和完颜晟,八只狼组成的雪橇队伍拉着他们五个人,在雪原上狂奔,既舒适又安全,前面竖起挡板,还能挡风,简直不要太快活。 速度也不慢,一天跑了七八十里,夜间扎营,八只狼聚集在一起,对着天空狼嚎,好像在呼唤同伴,岳诚把打猎剩下的鹿肉分给它们,八只狼停下嚎叫,大快朵颐,吃完又对着月亮嚎叫。 其实这是岳诚的命令。 嚎了大半夜,大家都睡着了,只有熟悉丛林环境的万兽门神在篝火旁边打盹,替他们守夜,他也眯着眼,低头小憩,忽然间他抬起头,注视着黑暗深处一对猩红的目光。 对视片刻,林森捡起一块石子,扔到岳诚身上,岳诚也很警惕,腾地坐起来问:“来了?” “那里。” 顺着林森手指的方向一看,岳诚屏住了呼吸,好家伙,这狼王是个红眼病,眼睛发红,夜里看着怪吓人的,林森把一包赤心丹扔给他,悄声道:“主公出手还是我出手?” “我来吧,你看着俘虏。” 说罢他抽出铜锏,准备去找那狼王干仗。 狼王表现的十分激进,或许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直接领着小弟走过来,把他们的营地包围了,细看那狼王,体态果然庞大,接近狮子的体型,浑身雪白,毛发旺盛,眼睛冒着红光。 完颜晟完颜娄室和乌兰珠听见动静,也坐了起来,看到四周几十只野狼,还有一只体型巨大的红眼狼王,全都吓的面无人色,虽说他们生长在此地,但是像这样的情景,还是头一次见。 完颜晟道:“岳三郎你活腻歪了吧,引来这么多野狼,你一个人招架的住吗?” 完颜娄室也很生气:“就算你能招架的住,我们怎么办,等你俘获了狼王,我们早被群狼给咬死了。” 岳诚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们这么怕死。” “不是怕死,是你太愚蠢!” 岳诚说他们怕死,他们死不承认,反而责怪岳诚连累了大家。 不过他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也早有准备,回头跟林森使个眼色,林森会意,在旁边选个空地,撮个口哨,霎时间大地震颤,雪原裂开一条缝隙,从里面爬出一头庞大无比的棕熊。 完颜晟完颜娄室仰头看着这只离谱的棕熊,属实惊呆了,这又是个什么东西,太大了吧,比寻常的棕熊大一倍。 这就是之前摧毁上京的泰山小可爱。 泰山看到四周的狼群,仰头嘶吼,声音振聋发聩,当场把狼群吓退了一丈远,包围圈扩大了不少,但那狼王很有光棍的风范,愣是站在原地没动,一对猩红的双目死死的盯着他们。 双方对峙的时候,乌兰珠悄悄跟父亲说:“这头棕熊也是他的吗,他要是攻城的时候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完颜晟和完颜娄室也是暗暗吃惊,同时心中疑惑,这岳三郎到底是什么人,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招式? 第320章--有点脑子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嘡,嘡,嘡。 大地在颤动。 对峙片刻,泰山率先发起了攻击,朝那红眼畜生走去。 这样一头庞然大物,站在这里就是纯纯的吨位压制,狼王再怎么厉害,也打不过,事实也证明,刚才它只是色厉内荏,当泰山走过去的时候,它开始后退了。 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如果任由泰山发动攻击,肯定能赶跑狼王,可是岳诚的目的不是驱逐,而是俘获,他撮个口哨,命令泰山回来保护三个俘虏,别让狼群钻了空子。 泰山有些不乐意,熊掌拍到地上,荡起大片的雪花,但还是磨磨唧唧的回来了,随后,岳诚攥着两把铜锏,走向那只狼王,狼王的红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看看他,又看看后面的棕熊,果断选择撤退。 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打过了岳诚也没用,后面的棕熊没法收拾,撤退是唯一的选择。 狼王仰头呜呜的叫了声,四周的野狼渐渐没入黑暗,它也在后退,岳诚见它想跑,加快了脚步,狼王回头瞥了他一眼,窜到林子里,他也跟了进去。 夜晚视线受阻,当狼群背向他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除了雪地的反光,其余一概看不清,他只顾着奔跑,冷不丁后腰被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狼群采取诱敌深入的战略,把他这个追兵拖到棕熊无法进入的区域,准备单独围剿他。 他啧啧摇头:“有点脑子啊,我喜欢。” 在这块凹陷的林间山谷里,狼群再一次把他围住,这次只有他一人,四周是五十头野狼,还有一只硕大的狼王,它们毫不犹豫的发动了攻击,十几只一起冲上来撕咬。 岳诚就地翻滚,对冲的野狼撞到一起,等他站起来,挥舞铜锏横扫,噼里啪啦扫开一大片,倒下的野狼顿时丧失了战斗力,其余的还在扑咬,狼王也加入了战斗。 等的就是它,岳诚看准时机,从袖兜里摸出一枚赤心丹,看准它那张血盆大口,嗖的扔进去,赤心丹直溜溜的飞进喉咙最深处,狼王喉头蠕动,被迫吞咽了。 或许有些意外,狼王直挺挺的撞到岳诚身上,连忙跳开,对着地面吐口水,仿佛知道自己咽下去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吐出来,可惜它不会抠嗓子,咽下去就是咽下去了,吐不出来。 狼王的战意在慢慢衰减,但还没有到降服的地步,一颗赤心丹显然不够,岳诚解决了身边的野狼,朝它扑过去,一人一狼滚作一团,狼王还在挣扎,撕咬。 但是岳诚在力量上有绝对的压制,他掰开狼嘴,往它嘴里塞了一把赤心丹,到底多少颗,他也没看,反正让它吃掉就对了,塞进去之后,捂住狼嘴不撒手。 狼王懵逼了,感觉这个对手不讲武德,不打也不杀,捂住嘴不让咬,也不让出声,这是个什么套路,它拼命地挣扎,非但没有挣开,反而嘴里的赤心丹全都不由自主的咽下去了。 这时候,后面的野狼看到狼王受困,纷纷跑来支援,岳诚抱着狼王逃跑,后面跟着一大群野狼,呼哧呼哧的跑回营地,完颜晟和完颜娄室以为他失败了,哼道:“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变着花样作死。” 乌兰珠摇头叹气:“他要是真死了还好,可他不管怎么作死,就是不死。” 说罢三人抬头看了看蹲在营地中央的大号棕熊,均是无语,放着这么强的战斗力不用,他非要亲自出手,最后又灰溜溜的逃回来,他可真会玩。 很快大家就发现,狼王是被他抱回来的,在他怀里十分温顺,没有任何反抗,那对猩红的双目,也渐渐变得柔和了,甚至还会用大脑袋蹭他的胳膊,呜呜的撒娇。 简直了。 等他撒开手,狼王回头叫了声,前来支援的野狼纷纷停住脚步,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首领,首领命令它们住手,它们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听从了命令。 紧接着出现了更加怪异的一幕,狼王蹲在岳诚面前,舔了舔他的手,回头呜嗷大叫,所有的野狼都改变了攻击姿态,四肢趴在地上,表露出善意。 林森笑着走过来摸摸狼头,说道:“大功告成了,以后这支狼群就是主公的了,虽说不如麾下的将士好用,但在特殊的地形上,能发挥出比人类更优秀的力量。” 岳诚也是哈哈大笑,握住狼王的前爪,让它站起来,一人一狼跳了支舞,然后挠挠它的下巴,扔过去一盆准备好的鹿肉,群狼冲过来一抢而空,没吃饱的抬头看着他,没有任何敌意,就像家养的猎犬,等着主人喂食。 看到这里,完颜晟和完颜娄室终于明白他在干什么了,他的成功让他们倍感失望,彼此对视,均是叹气,真特么没有天理,他连这种事都能做到,要知道,就连他们伟大的祖先完颜阿骨打都不能驯服狼王。 驯服了狼王,岳诚让它召集自己的小崽子,整个狼群聚集到一处,大约有一百只野狼,在这茫茫的雪原上,堪称野兽中的生力军,全部出动,几乎没有敌手。 然而它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野兽,而是活生生的人,整合了狼队,拉着雪橇继续南下,一路上看见什么野兽,就顺便降服,这上千里的路途,生生让他整出一支野兽大军。 …… 大定府。 临近年关了,整座城池的氛围却是越发的严肃,北门和东门相继关闭,只留下南门一天开放两个时辰,出入的百姓严查身份,大队的商贾严禁出入,若有年货,一律在城外售卖,金人也不例外。 这是战争即将到来的前兆,而且种种迹象表明,驻守此地的完颜昌和完颜勖兄弟,一直在筹备着军务,他们是半个月前,率领五万兵马来到此地驻防的,同时得知了上京陷落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他们很吃惊,因为他们一直以为主战场在河间府,粘罕不断的往河间府增兵,准备夺回霸州清州和雄州,结果还没开打,老窝被人端了,这叫什么事? 完颜昌把兄弟叫到屋里,颇为担忧的说:“粘罕不会骗咱们吧,那岳三郎只有几千骑兵,怎么把上京打下来的?” 第321章--兽潮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完颜勖已经深度汉化,一副汉人仕子的打扮,看上去风度翩翩,他自以为然的摇着纸扇沉思了片刻,合上纸扇,用扇子指着地图上的上京区域:“依我看,岳三郎的兵力绝不止六千,少说也有两三万,你想,就算八大部族的战士都被兀术掏空了,上京还有两万天佑军,加上坚固的城防,区区六千骑兵怎么可能攻破,绝不可能。” 完颜昌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那咱们驻守大定府,就等于替粘罕打前锋了。” “定州无战事,一直躲在那里,说不过去,而且粘罕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不能不尊他的号令。” 兄弟俩互相对视,都有点心有不甘的意思,政见不同,他们不想替粘罕打前锋,而且这次上京告破,是个另立新君的好机会,如果替粘罕打了前锋,岂不是把好处送给了粘罕? 等到战事落下帷幕,再想清算内部问题,就很难了。 想到这里,完颜昌关上门,悄声道:“不如把相州军放过去,让他们安全的度过大定府,去挠粘罕的尾巴,等到相州军把粘罕抓疼了,咱们再出手,到时候两面夹击,相州军必定覆灭,也可以趁机削弱粘罕的力量。”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平白无故的放过去,也不行,总得有个借口。” 兄弟俩苦思冥想,忽然想到了刑无疆,完颜勖用折扇一拍桌子:“刑无疆半死不活的,跟死也差不多了,咱们痛失一员爱将,还没下葬,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下葬,让全军吊唁。” “如此甚好。” 定下了计策,兄弟俩派遣斥候去广宁府一带打探消息,与此同时,把刑无疆从地窖里拖出来,找个郎中仔细检查,确认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订做棺木,准备下葬。 时机刚刚好,这边准备好,广宁府的斥候就传来了消息。 可是这个消息跟他们预想中的不太一样,来的不是相州军,而是汹涌的兽潮。 完颜昌皱眉道:“你说兽潮什么意思?” 斥候解释不清,只说让他们亲自去看,广宁府距离大定府少说上百里,完颜昌和完颜勖怎么可能亲自跑过去,感觉这斥候在胡说八道,拉出去鞭笞一顿,揭过不提。 又过了几日,忽然听见轰隆隆的蹄声,身在大定府城内,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震颤,完颜昌脸色大变,慌忙叫来侍卫,询问城外是不是有骑兵过境。 侍卫回报,城外烟尘滚滚,看不清是不是骑兵,想来应该是。 完颜昌暗道,十有八九是岳三郎从上京回来了,声势这么大,这厮果然兵力不少,粘罕那王八蛋纯粹胡扯,完颜昌把弟弟叫来,两人合计之后,关闭城门,准备弓箭檑木,一个兵也不往外派。 滚滚烟尘逐渐散去,在城头驻防的士卒定睛细看,哪有什么骑兵,城下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动物,动物花样繁多,有东北虎、欧亚野猪、梅花鹿、灰熊、棕熊、长角羚羊、灰狼、白狼…… 这些动物本身就构成了一套食物链,可是它们聚集在一起和平共处,齐刷刷的站在城下,抬头望着大定府的士卒,队伍井然有序,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伤害,甚至列出了队形,这让守城的将士十分惊讶。 “卧槽,什么情况?” “山里的野兽怎么全都跑出来了?” “难道要地震?” “不会吧,往年地震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动物迁徙。” “你看他们的队形,每种动物都有一个阵营,列出了方阵。” “长见识了,这辈子头一次见。” “它们想干嘛?” “不知道。” 大定府的将士在城头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大会,完颜昌和完颜勖一起赶来,隔着女墙眺望,也是震惊不已,完颜勖皱眉道:“真是前所未见的怪事,什么东西把它们吸引到这里来的?” 完颜昌微微摇头:“二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它们明明是畜生,却整齐划一的列队,抬头看着城池,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什么?” “一个命令?” 兄弟俩对视一眼,心头忽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之前的准备工作暂时放弃,完颜昌派出一支骑兵,下去打探兽潮的成因,他们绕过野兽的聚集地,往后面看,果然后面有人。 只有那么五六个人,骑着战马,停在兽潮的正后方,距离很近,如果是无关的人,没那么大胆子,因为兽潮一旦受惊,掉头回来就能踩死他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他们肯定跟兽潮有关,具体是谁,就不好判断了,无法靠近。 消息禀报给完颜兄弟,两人都陷入沉思。 这时忽然有士卒闯进来汇报:“兽潮中间有人露面了,要不要去看看?” “走。” 到了城头一看,均是倒吸凉气,兽潮变幻队形,朝两侧分开,中间让出一条路,一只巨型棕熊哐哐走来,体态之魁伟,超乎他们的想象,因为他们站在城头,居然可以跟巨型棕熊平视。 而且那棕熊的肩膀上站着一个人, 此人年轻俊朗,穿一身青布襕衫,笑眯眯的摇着纸扇,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似乎这兽潮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不,或许这兽潮就是他引来的,不然他为什么能站在巨型棕熊上? 完颜昌定睛细看,忽然后撤两步,揪住弟弟的衣襟颤声道:“岳三郎的画像你还留着吗?” “呃……难道是他?” “速速取来。” 之前在定州的时候,为了研究怎么应对大岳国,他们寻找大名府的画匠,花费重金,求了一幅岳诚的画像,此时拿来一看,跟棕熊上的男子一模一样。 完颜昌嘀咕着骂道:“直娘贼,怪不得上京陷落的这么快,这岳三郎是个妖人啊,他领着这么多野兽冲击上京,上京就算是铜墙铁壁,也禁不住冲撞。” 完颜勖急道:“如今到了咱们这里,怎生是好?” 兄弟俩本来就不想打,密谋要把他放走,让他越过大定府去打粘罕,此时发现,不管想不想打,他们都打不过,因为把兵力投入到跟野兽的对抗中,是个纯亏本的买卖。 完颜昌当机立断:“立刻喊话,约他在城下一叙。” 第322章--兽潮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此时的岳诚,可谓是意气风发,回程路上召唤的这个门神,让他赚大发了,一个万兽门神,换来数以万计的野兽大军,恰好这长白山别的不多,野兽最多,手里没兵不要紧,往山林里走一趟,兵马要多少有多少,不怕损耗,随时都可以再召唤,稳赚不赔的买卖,也不用担心粮草,打赢了直接吃席,打输了让别人吃席,他自己跑路就好,多爽啊。 他摇着纸扇,在棕熊的肩膀上感叹——要是早知道有这样一个门神,连那六千骑兵都不用带,直接发动兽潮去攻打上京,一个人就把金国国都攻破了。 现在也不迟,战事刚刚开始。 他合上纸扇,手指前方,准备发出攻城的命令,城头的士卒忽然高声喊道:“切莫动手,我家将军说,请阁下冷静些,有话好好说,有什么条件可以提,不妨先在城下一叙。” 听了这话他不禁纵声长笑,好一个委婉的求和,这还没打呢,怎么就投降了? 有失金国军事强国的风范啊。 于是他纵身跳到棕熊的头顶,正好可以看清对面城头的情况,他淡淡的抱拳一笑:“不知何人镇守大定府,可否出来一见?” 完颜昌和完颜勖连忙回礼:“是我们兄弟二人,之前在定州驻守,老相识了,你该不会不认识吧?” 怎么会不认识,当初他为了收回刑无疆的门神卡,还跟着兄弟俩一起喝了顿酒呢,他笑道:“原来是你们,放着好好的定州不要,跑到大定府,难道是特意迎接我的?” 两人干笑:“军令在身,不得已而为之,三郎勿怪,对了,这兽潮到底怎么回事?” 岳诚用纸扇指指后面的上万头野兽:“想必你们也看见了,这就是我的大军,你们说,我用它们来攻城,能不能在一日之内把大定府给攻下来?” 完颜昌忙道:“三郎好本领,不过你别着急,我们无意与你为敌,关外的城池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你肯定是要回去的,对不对,我们不会挡你的路,你要走就走,我们绝不阻拦。” “这么好?” “那当然了,咱们一见如故,都是好兄弟嘛。” 这时候想起攀交情了,当初两次南征,怎么没见他们说话这么好听,说到底还是实力的变化让他们害怕了,不然那何以前倨后恭,岳诚暗暗冷笑,全然不把他们的鬼话当回事。 闲扯了一顿废话,他忽然脸色一沉,手指前方,对泰山发号施令:“攻城!” “不要!” 完颜昌和完颜勖同时大喊,然而已经晚了,他们惊骇欲绝的看到了平生罕见的一幕,站起来有城墙那么高的棕熊,嘶吼一声,挥起蒲扇般的熊掌,一掌拍在城楼上。 城楼瞬间土崩瓦解,砸死了数十个金兵! 如此神力,谁能抵挡? 射出的箭矢就像毛毛雨,落到泰山身上,没有一丁点的伤害,反而激发了它的狂性,熊掌在城墙上胡乱拍打,砖石乱飞,浓烟滚滚,仿佛神兽降临,无人能挡。 很快在它的狂攻之下,城墙被打开一个缺口,后面的兽潮蠢蠢欲动,看到缺口,全都涌过来,顺着缺口狂奔,从上方俯瞰,就像潮水涌入了大定府,不管是房屋还是金兵,全都冲的稀烂。 泥石流一样的攻势! 整个南面的城墙也在这股疯狂的冲击下,渐渐的崩塌了,城门城墙全都被兽潮踩在脚下,由东北虎、棕熊、灰熊、狼群组成的野兽大军,成片成片的冲进去撕咬,踩踏,与人类士卒相比,它们更加的悍不畏死,遇到盾阵,直接用身体往上撞,一次撞不开,后面的跟上来一起撞,撞开盾阵,便是一阵血肉横飞的杀戮。 驻守大定府的五万金兵,仅一个照面,就彻底崩盘了! 城内犹如蝗虫过境,被兽潮彻底覆盖,所过之处,不留一个活口,完颜昌和完颜勖也没影了,不过岳诚居高临下,看的清楚,当城墙倒下的一刻,他们兄弟俩就在绝望的呼喊中,被兽潮湮没,要么踩死了,要么被咬死了。 这疯狂的人兽大战进行了足足半日时间,临近黄昏时,渐渐归于沉寂,兽潮冲破对面的城墙,离开大定府,同时把这座城池的两面城墙给撞坏了,东西通透。 再看城中的景象,房舍撞的稀烂,远看就是一座废墟,其中遍布着尸体,五万金兵,幸存的不足三成,其余全都死在了兽潮中,堆叠的尸体让地面抬高了三尺有余。 岳诚站在西角门的一块残垣上,把完颜晟完颜娄室和乌兰珠放出来,让他们也欣赏一下大定府的美景,完颜晟看到数以万计的金兵尸体,直接瘫软在地,完颜娄室则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乌兰珠捂着嘴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呢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尸臭好浓啊。 岳诚展开纸扇,扇着风说道:“葬身此地的士卒大概有三万多,城内的百姓来不及疏散,死了十几万吧,多半是女真人,加起来大概死了20万人,完颜昌和完颜勖战死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重锤,把完颜晟寄击倒了,他没想到屯兵五万的完颜昌会败的这么惨,这么快,完颜娄室大概也没想到,因为他们都没有看见兽潮集结的场面,被关在空间佛里,此时才放出来,不过看到废墟一样的的大定府,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战斗有多惨烈。 最无法接受的是乌兰珠。 乌兰珠冲上来,揪住岳诚的衣领大叫:“你是个魔鬼,你会下地狱的!” 岳诚毫不留情的推开她,肃然回道:“我早就说过,血债血偿,粘罕曾经在中原做下的孽,都会回到你们身上,你们若是不服气,去找粘罕评理吧。” 乌兰珠颓然倒地,说什么好呢,似乎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复仇,一切都是复仇,仇恨的种子早就埋下,这就是后果。 与之相反的是,当岳诚把相州铁骑从空间佛里放出来,清理战场的时候,相州军大呼畅快,连说杀得好,甚至还抱怨岳诚没有提前把他们放出来参观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第323章--准备好了吗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清理完战场,缴获铠甲上万副,粮草八万石,战马八千匹, 铠甲粮草他不缺,战马却是稀缺资源,虽然他设立了马场,但是产出的速度跟不上需求,勉强配备了六千匹战马给相州铁骑,剩下的就没有了,此时缴获八千匹,正好弥补了相州军的战马数量,跟大部队汇合后,还能再武装一批骑兵。 于是他把这些物资放进随身空间,盘算着汇合的时间,林森找到他,汇报了一件事:“主公,这次兽潮攻城虽然成功了,但是参与的野兽损失也很惨重。” 他回过神:“还剩多少?” “死了一半多,只剩三四千,再来一次恐怕不行。” 也对,像这样的攻城之法,很难复制,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好在大兴府还不知道消息,兵贵神速,他觉得整合一下兽群,配合相州铁骑,还能再来一次。 大兴府距离很近,必须立刻动身,他让林森去统领兽群,他自己率领相州铁骑,双方一前一后,朝着大兴府进发。 其实粘罕并不在大兴府,粘罕的兵马分成两股,一股由他亲自统领,正在雄州与杨再兴鏖战,另一股由拔离速和银术可统领,在大兴府南面一带,跟马破虏和王贵交手,两个战场分别有三四万兵马,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激战了半月,双方均是进退有度,兵马谋略也不相上下,激战逐渐变成了拉锯战,各自都有一万多兵马的损失。 最近马破虏和王贵一发狠,把兵线推到了大兴府城下,拔离速和银术可据守城池,闭门不出,等着马破虏和王贵退兵,两人攻城七八天,攻不下来,渐渐也撑不住了,再熬个几天,就会退兵。 人马虽然很多,打的其实不温不火,远不如岳诚这边的战斗激烈。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岳诚的相州铁骑赶到了大兴府,他是从西北方向来的,马破虏和王贵是在南面攻城,双方没有互通讯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情况,由于大定府陷落的太快,甚至金国这边也不知道他来了。 当他赶到大兴府的北门,城头的金兵一脸懵逼,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慌忙大喊:“看,岳字旗帜,攻破上京的相州军打回来了!” “不会吧,这么快?” “不可能,完颜昌所部镇守大定府,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飞过来的?” 金兵一边眺望一边议论,满脸的不敢置信,但还是把这个消息火速报给两位统帅,拔离速正在干饭,羊奶就面片汤,听到这个消息,饭都喷出来了,跳起来大喊不可能! 属下急道:“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北门查看,城外有一支岳字号的骑兵,黑色漆甲,和传闻中的相州军一模一样。” “报!” 又有伺候闯进来,拔离速喝道:“什么事?” “北门方向聚集了大量野兽,老虎狮子野狼一大片,还有一头城楼那么高的棕熊。” “……” 拔离速嘴角的胡饼一点点的往下掉,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滞,他怀疑斥候的脑子坏掉了,要么就是他的脑子坏掉了,不然为什么会传来如此离谱的情报? 那斥候好像也知道这个消息有点离谱,忙加了句:“卑职亲眼所见,将军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 “他们……” “??” “算了我去看看。”拔离速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剩下的胡饼一口塞嘴里,套上铠甲,急匆匆的走下城楼,骑上快马,穿过整个城池,赶到北门的城楼。 老朋友重逢,不唠几句闲话,怎么能开打呢? 岳诚故意拖慢了节奏,等着拔离速和银术可来聊天,可惜只来了一个,岳诚有些失望,他从骑兵阵列中走出来,横刀立马,朝着上面挥挥手:“哈喽,告辞将军,上次一别,过的还好吗?” 告辞将军是在讽刺拔离速,当初拔离速带兵攻打茂名山,五千兵马被空间佛吞了,独自上山,碰见岳诚的兵马,自知敌不过,抱拳一句告辞,扭头就跑。 因为这件事,快板义军编成段子,嘲笑了他很久,岳诚也喜欢拿出来说,但是拔离速不喜欢,他光辉的作战生涯因此染上了污点,每当有人问起,他就会一脸愤怒的怼回去,说那是污蔑! 旧事重提,顿时激怒了拔离速,指着下面的岳诚骂道:“兀那泼才,像个老鼠一样到处乱窜,生怕老子踩死你怎么的,有胆的光明正大打一场,老子把你的隔夜shi踩出来!” 岳诚哈哈大笑。对手越生气,他越开心,而且接受了这个提议,他点点头回道:“好啊,今天我也打算正大光明的跟你打一场,我攻城,你守城,一天之内你若是能守住,我给你磕仨头,拜你当祖宗!” 拔离速气急反笑:“那你省省力气直接叫祖宗吧,大兴府驻兵十万,凭你区区几千骑兵,就想攻城,你是不是兵法没学好,不知道骑兵怎么用?” “谁说我要用骑兵攻城了?” 岳诚撮个口哨,囤积在后面的野兽汇成一股狂潮,从骑兵的两侧涌上来,队伍整齐有序,分工明确,仿佛一支丛林中的奇兵,而在这群野兽后面,还有个超级大的大块头,泰山。 嘡嘡的脚步声震颤着大地,泰山直起身子,握着一颗削尖的大树,缓缓走来,城头的金兵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全都惊呆了,拔离速呢喃道:“萨满诸神在上,这头巨熊是从哪冒出来的?” “准备好了吗老朋友,我要开始喽。” “……” 拔离速还在发呆,然而下面的兽潮已经出动,它们以泰山为先锋,朝着北城门奔袭,泰山手中的大树长矛嗖的飞过来,目标很明确,就是拔离速本人。 这头巨熊的智商很高,居然能认出谁是三军统帅。 属下大喊小心,拔离速回过神,慌忙卧倒,只听嗖嗖的风声从头顶掠过,城楼被那颗大树形状的长矛捅了个窟窿,拔离速回头观瞧,后心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也太狠了吧。 第324章--攻破大兴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更狠的还在后面,岳诚准备了投石车,投石车不大,如同寻常的马车,打造十分方便,投的也不是石头,而是土雷,投石车旁边齐刷刷的站了一排士卒,土雷摘了引信放上去,投弹! 看似轻飘飘的土雷飞上半空,划出优美的弧线,在城头士卒诧异的目光中,落到城头或者城内,旋即产生地崩天塌般的效果,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金兵吓个半死,被炸的头都抬不起来,与此同时,骑兵冲到城门附近,把土雷扔向城门,只需三四颗,就把木质的城门给炸开了,随后骑兵往两边撤退,野兽气势汹汹的冲进去。 上面还有泰山的攻击,泰山挥起蒲扇般的熊掌,拍打城墙和城头的士卒,弓弩手被扫荡的干干净净,城墙拍出裂隙,几十巴掌下去,城墙轰然倒塌,缺口引来更多的野兽,野兽打头阵,冲入城内撕咬金兵,后面有骑兵支援,还有泰山在上方占据着制空权,上中下三管齐下,不到一个时辰,大兴府就攻破了! 拔离速感觉自己在做梦,如果不是做梦,一座坚固的城池怎么会丢的这么快? 然而不等他从梦中惊醒,岳诚就已经大笑着杀了过来:“怎么样啊老朋友,别说一天之内破城,一个时辰就够了,别发呆了,咱们较量较量。” 马槊从天而降,一记力劈华山,压向拔离速的头顶,拔离速急忙举起弯刀格挡,力量异乎寻常的大,直接把他压的跪到了地上,给岳诚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拔离速又一次震惊了,他记得以前跟着鸟厮交过手,身手平平,没这么离谱啊,这是什么情况,吃了大力丸? 砰砰砰。 思索间,岳诚的连环压制已经把他打的抬不起头,无奈之下,只能上马逃跑,逃跑也没有路,城内到处都是野兽,冷不丁冲过来一头眼睛猩红的巨大白狼,斜刺里扑杀,将他从战马上扑倒,一人一狼在地面翻滚扭打。 当岳诚赶过来的时候,拔离速已经被狼王咬的千疮百孔,成了个血人。 拔离速拼命的推开狼王,气喘吁吁的站起来,耗费了太多战力,流失了太多鲜血,摇摇晃晃的站不稳了,他喘息着指向岳诚:“你,你这妖人……你根本不是人……” 岳诚扛着马槊淡淡一笑:“就算打不过,也不能骂人啊老朋友,我不是人,难道你是,好吧就算你是个人,我不是,大兴府还是攻破了,看看四周,你已经无路可走,咱们较量这么久,是时候有个结果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该上黄泉路的是你!” 说罢拔离速虎吼一声,举着赤金色的弯刀冲来,旋即被岳诚的一杆马槊挑飞,重重的落到地上,呕血三尺,陷入昏迷,岳诚命令士卒将他绑了。 然后引领兽潮和骑兵直奔南城门。 大兴府的主力在南面应对马破虏和王贵,很巧,双方正在南面交手,攻守有度,城头乱箭齐飞,滚石檑木来一套,城下则是搭建云梯和移动女墙,一边防御一边攻城,双方互有损耗,陷入长久的拉锯战。 银术可还不知道自己的兄弟被岳诚擒住了,站在城头指挥若定,忽然听见剧烈的轰鸣,城内硝烟滚滚,野兽成群结队的涌入,还有一只超大号的棕熊在房内拆房子。 银术可一呆,半晌没反应过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属下已经哭丧着脸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岳诚率领的相州铁骑从北面杀过来,攻破了北门,拔离速将军被俘了!” “这……不可能!” 大兴府都已经被野兽和骑兵打塌了一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很快他就一脸震惊的看到了岳诚本人,岳诚照例笑吟吟的挥手打招呼:“别来无恙啊老朋友?” “……” “你哥哥在我手里,识相的跳下来磕仨响头,我留你一条狗命。” 银术可怒道:“你是怎么攻进来的?” “哦,这就说来话长了,你问它们吧。”岳诚撮个响亮的口哨,泰山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走来,身边跟着上百头野狼,还有一只猩红双目的狼王。 泰山随便捡起一根倒塌的房梁扔过去,砸死一片人,然后攥着另一根房梁当武器,替狼群扫平道路,狼群在前面冲锋,骑兵在后面跟随,但凡狼群搞不定的地方,骑兵补上,任何抵挡都像纸糊的一样,在他们的联合攻击下不堪一击。 银术可除了一面城墙,什么都没剩下,属下士卒死的死,逃的逃,没剩下几个,局势变化太快,银术可只觉得天旋地转,难以置信自己会陷入这种境地,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泰山一巴掌扇过去,银术可躲闪不及,被熊掌带起来的狂风刮倒,从城头跌落,正好掉进城墙外侧,外面是马破虏和王贵的士卒在攻城。 敌方主帅居然从城头摔下来,落到他们手里,不禁一阵狂喜,连忙把这厮绑了,送给马破虏和王贵,两人也是惊喜连连,真是天降好运啊,擒住了主将,还愁攻不下大兴府? 王贵立刻下令,全力攻城! 下一秒,城门打开了。 马破虏和王贵眨巴着眼儿愣了会,看到岳诚从城内走出来,都懵了。 “别费劲了,大兴府我已经打下来了。”直到他淡定自如的说出这句话,两人才回过神,然后一脸惊愕的望着他,好似在看神仙,这边打了半个月,一直僵持不下,他什么情况,一来就搞定。 随后城墙倒塌,废墟一样的大兴府展现在面前,情景和大定府如出一辙,泰山简直是拆家机器,任何房屋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熊掌拍扁了一座又一座房屋,狼群在它旁边捡漏,但凡有金兵跑出来,狼群一拥而上,把金兵撕成碎片,碰见成群结队的骑兵,换相州铁骑上阵,整个战场就这样被他们给推平了。 这种人兽结合的战法,让马破虏和王贵看的目瞪口呆,两人心里都有一个问题,哪来这么多野兽啊? 第325章--粘罕的选择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大兴府和大定府在一天之内相继陷落,速度之快,连大宋逃跑的知州都比不上,消息传到粘罕那边的时候,粘罕正在攻打雄州,据守雄州的将领是杨再兴,杨再兴作战勇猛,打先锋是个好手,守城的本领略差,跟老奸巨猾的粘罕相比,更是不行,坚守了一个月,弹尽粮绝,已经快撑不住了,粘罕正要拿下雄州,斥候却告诉他,家被偷了个精光。 粘罕的第一反应是发呆。 许多金国将领面对岳诚飞一般的速度都是这个反应,太不可思议了,这该不会是假消息吧? 粘罕不信,下令继续攻城。 但是很快就有大兴府的逃兵跑到这里,亲自向他陈述当时的情景,由不得他不信,接受了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后,他在中军大帐里来回踱步,余光注视着挂在一侧的山川地势图。 上京、辽阳府、大定府、大兴府全都陷落了,整个东北一片糜烂,老家被偷的干干净净,他在前方打仗,后方变成了别人家的后院,粘罕气到发笑,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打回去? 一向对自己很有自信的粘罕,忽然犹豫了,他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试想,完颜昌和完颜勖有五万兵马,拔离速和银术可也有四万兵马,加起来将近十万,却撑不过一天。 若说对方采用了攻心术,比如他去年在汴京耍的小手段,逼迫赵宋皇室打开了城门,那还可信,可是根据线报,对手没有用什么攻心术,实打实的攻城,一天之内连下两城,击溃了十万金兵,打穿了大定府和大兴府的防线。 什么样的兵力,可以做到这种事? 粘罕自问做不到,给他二十万兵马,他也无法在一天之内攻破这两座城池,岳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真有兽潮? 真有城池那么高的棕熊? 如果有,他去了也白搭。 踱步半晌,视线又回到了山川地势图上,他用朱笔在金国的版图上画了个大大的叉,放下朱笔,摇头叹气,忽然有士卒来报:“仆散良候、秦桧等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 粘罕收拾心情,坐回狼皮座椅上,手握一杯冒着热气的粗茶,小口啜饮着,麾下的将领和参谋陆陆续续的走进大帐,分列两旁,抱拳见礼,然后仆散良候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定府和大定府真的陷落了?” 两地相距不远,瞒是瞒不住的,他无声的点点头,表情带着掩饰不住的沉重,这对他的南征大业是个不小的打击,同时也打击了麾下将领的积极性,大家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均是默然。 秦桧走出来:“敢问将军,那岳三郎是怎么做到一天之内连下两城的?” 斥候的情报过于离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说给属下听,不免动摇军心,他淡淡的回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去年南征的时候,我方大军曾经一日连下五城。” 秦桧哑然,心说这不能比啊,靖康年间的大宋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军务废弛,士卒倒卖兵器甲胄,赌钱嫖妓,无恶不作,完全丧失了军人的职责,面对金兵不战而逃,别说一天连下五城,十城也能做到,可是大定府有五万精兵,大兴府也有四万精兵,还有完颜昌、银术可、拔离速等一干虎将,完颜勖也是不错的谋士,他们可不是吃素的,不会白白的葬送城池,然而他们都败了,一败涂地,甚至搭上了性命,不觉得很离谱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大家都注视着粘罕,等着他给出答案。 他却说:“北方战局变化的太快,上京据说已经被夷为平地,完颜晟等人成了岳三郎的俘虏,八大部族被兀术给掏空了,后来又被岳三郎釜底抽薪,死的干干净净,大定府和大兴府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结局都是失败,兵力损耗也非常严重,关外已经不是我们的家,接下来何去何从,诸位有什么高见?” 年轻的宗室子弟完颜宗干怒道:“难道叔叔打算放弃大金的根基?” 其余将领附和:“我们的祖先在关外立国,这片黑土地是萨满诸神的恩赐,岂能拱手让给他人,恳请大统领带兵杀回去,我等愿意当先锋,手刃仇敌!” “岳三郎不足为惧,他麾下的汉人都是胆小鬼,还记得去年怎么杀进中原的吗,他们全都吓破了胆,没人反抗,这次不过是个意外,只要大统领亲自带兵回去,必定能把那岳三郎拿下!” “回去吧,大统领!” “就算输了,逃到关外也有咱们的一席之地,长白山是最好的庇护,躲进山里,谁能找得到?” “说的什么屁话!” “汉狗都是无蛋鼠辈,口口相传金兵过万不可敌,这样一群杂碎,岂会输给他们?” “可是拔离速和银术可已经兵败被俘了。” “不要提那两个废物,他们已经老了,金国的未来在我们手中!” 众人愕然回头,发现这最后一句话,出自于一个六岁孩童之口,拔离速和银术可都成了废物,他可真敢说,哪家的孩子这么吊?怎么跑到中军大帐里了? 完颜宗干照那孩童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斥责道:“亮儿退下,此乃大统领的营帐,岂容你放肆!” 原来是宗干的儿子,完颜亮。 这孩子年龄不大,脾气不小,挨了老爹一巴掌,全然不当回事,居然踏前两步,用稚嫩的童声质问粘罕:“叔伯创下了偌大的威名,汉人都知道咱们金国有个常胜将军叫粘罕,既敬佩又畏惧,今次叔伯若是不应战,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粘罕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 被一个孩童嘲笑,显然他无法接受,可是这两座城池丢的很离奇,贸然应战,恐怕会葬送了他仅有的四万兵马,除了兀术的兵马,金国只剩他这么点兵力了,不得不慎重。 粘罕也是左右为难。 好在完颜宗干一脚把儿子踹趴下,替他解了围,随后,完颜亮被老爹扔出大帐,用马鞭揍了一顿,揍完他还发火,扬言说,将来他长大了,一定要血洗汉家江山,报今日之仇! 第326章--该挪窝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下不了决心打回去,那就只能避开相州军,粘罕在山川地势图上画出一条线,指向大同府,这是他们唯一的退路,再往北就是辽国的故地,那里黄沙漫漫,千里无人烟,不适于生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退守到那里。 命令下达之后,前线立刻停止了对雄州的进攻,三军汇集到一处,准备撤向大同府。 临行前夜,军营里有些混乱,士卒们纷纷猜测撤兵的原因。 有人已经通过小道消息知道了一些情况,绘声绘色的跟同伴描述道:“你们听说了吗,那岳三郎会妖术,每到夜间,他吞掉三个士兵,就能变成三人高的巨熊,坚固的城墙,一爪子便能拍烂,大兴府就是这样被攻破的!” 同伴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连问:“真的假的?” “我怎么听说的不一样。”另一个小道消息传播者挤过来说道:“我听说他养了一只红眼白狼,那白狼是萨满之子,会通灵,可以号召万兽,岳三郎把士卒献祭给白狼,白狼帮助他召唤万兽,源源不绝的野兽冲撞城门,撞的稀巴烂,进到城池里,见人就咬,大兴府的将士全被它们咬死了。” “妈的,你这个纯粹胡扯,萨满乃是我们女真人的神灵,为何帮助一个外人?” “可那红眼白狼是长白山里的生灵啊,只要有人献祭,它就会出来作祟,咱们是吃了不知道的亏,不然咱们也可以给白狼献祭几个汉人,让它出山帮忙。” “这么说,岳三郎果真会妖术?” “肯定啊,你想想,粘罕将军南征北战数十载,灭了大辽,灭了大宋,天下无人能敌,为何单单碰上一个岳三郎,就没办法了,因为他不是人啊!” 说的有板有眼,好似真有那么回事,女真人崇信萨满,稀奇古怪的事情掺和了萨满,还真有人相信,而且传播的越来越邪乎,最后一个版本据说是岳三郎就是萨满诸神之子,下凡来惩戒粘罕,下一届金国国君是他。 军营里乱哄哄的,谣言满天飞,士卒已经无心打仗,都在谈论粘罕和岳三郎的故事,将官跟上面汇报,上面也没人管,于是中层的将官也有点相信了。 其中有个千夫长名叫乌雅束,跟秦桧的交情不错,夜里闲来无事,睡不着觉,跑到秦桧的帐篷里喝酒,正好秦桧也有些郁闷,两人喝了半坛子杏花村,听那乌雅束神秘兮兮的悄声道:“会之听说了吗,拔离速和银术可都被岳三郎给活捉了,完颜昌和完颜勖兄弟战死了,啧啧,这岳三郎好大的本事,屠灭了上京,杀回来连破两城,把咱家将军吓的都不敢回去报仇,愣是要往大同府逃窜。”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时秦桧还是粘罕帐下的幕僚,不好说主子的坏话,淡淡摆手:“子虚乌有的谣言,不可轻信。” 乌雅束指指北方:“逃回来的兄弟亲口所说,不止一个人,大家说辞相同,一个人说谎也罢了,十几个人都说谎吗,何况他们不在同一个军队里,事先没有串供。” 秦桧无法辩驳,闷闷地吃酒。 乌雅束叹道:“去了大同府,接下来又能去哪呢,往北是广阔的沙漠,往南是大岳国的领地,往东,要是能回老家就好了,可是咱家将军不敢,往西……” 西边的情况乌雅束不了解,说不出个所以然,秦桧接口道:“往西有一条出路,杀进凤翔府,凤翔府往南是大散关,穿过大散关可以进入川蜀,以川蜀为根据地,北面连通凤翔府京兆府大同府,东面顺流而下,可以抵达江南,就算什么都不干,天府之国的沃土,也能保粘罕将军一生平安。” 乌雅束愕然,旋即赞道:“不愧是将军帐下第一谋士,会之对汉人的地势真是了如指掌,可是我怎么听说,川蜀地势艰险,易守难攻,根本打不进去呢?” 秦桧淡淡道:“只要攻破大散关,一切都好说,时间不早了,吃完这一壶早早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也好,会之也早些休息。” 现下局势不好,谁也说不准明天是个什么情况,乌雅束有心结交秦桧,把剩下的一坛美酒送给他,摇摇晃晃的回去了,然而秦桧没心思吃酒,独自在帐篷里踱步半晌,等到外面完全安静了,悄悄地拍拍妻子王氏。 王汝南睁开眼,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睡什么睡,该挪窝了。” 王汝南不懂他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挪什么窝,难道帐篷被大雪压坏了吗?又见他急匆匆的收拾行囊,顿时明白所谓的挪窝是什么意思了,连忙穿好衣衫,帮着一起收拾。 粘罕赏赐的金银珠宝不少,装了满满一大车,这样出营,太招摇了,秦桧分出一袋细软,让王汝南找到弟弟王曦,通过王曦贿赂夜间值守的金兵。 打通关系之后,三个人鬼鬼祟祟的赶着两辆马车,连夜出逃。 王曦在后面看管财物,秦桧夫妇则是扮作一对难民,在前面赶车,秦桧不停地抽打马匹,马儿嘶鸣着狂奔,都快把王汝南的屁股颠簸成八瓣了,王汝南揉着屁股问:“咱们这是逃到哪里去?” 秦桧头也不回的说:“粘罕已经不行了,迟早败在岳三郎手里,照现在的情况看,大岳国将会取代金国和宋国,成为这片土地的王者,我们自然要弃暗投明。” “投奔岳三郎?”王汝南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去年岳三郎派人去她的老家大闹一场,一把火烧了王家的家宅,还把王汝南的父母族人关押起来,至今也没有消息,不知道死没死。 王汝南痛恨岳诚,岂会投奔他? 秦桧甩她个白眼:“瞧你那点出息,别担心,我早就派人打听过了,你的父母族人都很安全,岳三郎没有为难他们,他们如今在大名府过的挺好,就是穷了点。” 王汝南止住哭泣:“既如此,你投奔他也好,可你在金营里当差一年多,岳三郎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会不会像其它汉人一样容不下你?” 第327章--流水席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秦桧投之以轻蔑的冷笑:“你要是这么看岳三郎,就有点小瞧他了,他在大名府倡导男女平等,女子也能出仕,当初在宫里赫赫有名的显肃皇后,都说她秀外慧中,有大才之相,若是男子必定雄踞榜首,到了大岳国,果真中了状元,你猜她现在在干什么?” 王汝南一愣:“当官了?” “宰相!” 王汝南吃了一惊:“女子也能当宰相,这不是胡闹吗,两府十三州让一个女子管辖,还不乱套了啊?” “没有乱套,治理的井井有条,显肃皇后的才干,比那些庸人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岳三郎看到了她的长处,大胆启用,你说像这样的君王,他会计较我是否给粘罕效力吗,不会的,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才能,他必定会重用!” 看来相公已经考虑好了,只要有个安稳的去处,投奔谁王汝南是不在乎的,更何况投奔了岳三郎,就能去大名府见到自己的亲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们的马车取道向东,进入涿州地界,据说相州铁骑就在涿州,岳诚统领这支骑兵,必定也在这里。 进城之后,只见道路两旁彩灯高挂,旌旗飘飘,商铺纷纷开张,附近乡里的小摊小贩和乡绅,全都涌入城里,欢声笑语充斥街头,仿佛有什么大喜事。 一问才知道,岳三郎屠灭上京,平定大兴府和大定府,几乎灭掉了大半个金国,战功赫赫,当世无敌,战事在此告一段落,准备在涿州大开庆功宴。 涿州百姓被金人欺压了一年多,心里憋着老大的怨气,这口气让岳诚出了,感念他的恩德,便带着家里的食物,纷纷来参加庆功宴,献上自己的一点薄礼,表达崇敬之情。 王曦听说了之后,愤愤不平的嘟囔:“这鸟厮有什么好崇敬的,阴险无耻之徒而已,当初在真定府把我骗的好惨。” 秦桧淡淡的瞟了小舅子一眼,叮嘱道:“不合适的话不要说,见了岳三郎,别说以前的旧事,你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人头落地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知道啦。”王曦眺望四周:“上哪找他?” 其实不用刻意的寻找,今晚就是庆功宴,岳三郎得知百姓们自发的来给他送礼,特意交代属下,把大宴改成流水席,铺满涿州城的主干道,来个与民同乐。 此时天近黄昏,晚霞铺满天际,负责晚宴的士卒用马车拉过来许多桌椅,摆放到街道中央,桌椅刚刚放下,就有人上去落座,秦桧夫妇和王曦也过去占了个座位。 忽然一声炮响,吓的秦桧三人差点钻到桌子底下。 桌子对面的老媪咯咯直笑,劝道:“莫怕莫怕,这是火器营设计的礼花弹,听上去很响,没什么危害,天空还能看见五颜六色的烟火,很好看呢。” “火器营?什么火器营?”秦桧问。 “就是陛下亲自招募的奇人异士,弄出许多会爆炸的小玩意,可好看呢。” 虽然这乡村老媪描述的不太准确,但是聪明的秦桧已经从她的描述里窥见了一丝端倪,大定府和大兴府陷落的这么快,很可能跟火器营有关,并非妖术。 暮色四合之时,礼花弹一颗颗的升上天空,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火,街道上的百姓一边吃流水席,一边欣赏烟火,热闹非凡,军营里也不知哪来的食物,源源不绝的往外送,花样还挺多,有面食、肉食、水果,尤其关外的动物肉食,十分丰富,听说都是在攻城战中丧命的野兽,运回来给涿州的百姓当饭菜了,因此百姓们吃饭之前,都要先祷告一番,大家还商量好了,等到庆功宴结束,专门给野兽大军盖一座功德庙,纪念它们的付出,这些召唤出来的野兽得到百姓们的崇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流水席吃到一半,秦桧闲谈似的询问老媪:“婆婆知不知道陛下在什么地方吃宴席,我们是从范阳特意赶来的,就想看看陛下的英姿,要是看不到,那可太遗憾了。” 老媪笑着回道:“原来如此,可惜我也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你往府衙方向走,人最多的地方应该就是了,因为很多百姓给陛下送礼物,围的水泄不通。” “多谢婆婆告知。” 王汝南和王曦起身跟随,秦桧使个眼色,让他们呆在这里,他先去打探一下,随后他慢悠悠的在街头闲逛,朝着府衙方向走去,距离不远,很快就看见汇集的人群,把府衙团团围住。 门外堆满了鸡蛋、蔬菜和新鲜的时令水果,甚至有人直接把家里的黄牛牵来了,哞哞的在路边直叫唤,牛的背上挂了一副对联——拳打完颜五狗,脚踏两河金山! 原来是赞颂岳三郎的功绩。 秦桧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岳三郎在河北一带的人气这么高,看来天下大势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金国衰落,宋国偏安江南,这北方的大好河山,全都归他了! 见此情景,更加坚定了秦桧投奔的决心。 他也准备了一份厚礼,揣着礼物,往府衙门口挤,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进去,无意间往袖兜里一摸,心叫不好,准备的礼物不见了,难道碰见了贼人? 他慌忙出来寻找,四下里观瞧,发现两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孩童,鬼鬼祟祟的往外走,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路上听他们闲谈,原来他们不是乞索儿,而是衙门叫来的帮厨,人太多,出来的时候把衣服给挤烂了,这俩孩童帮完忙,在后厨吃饱了,跑出来玩,先到河边撒了个尿。 秦桧躲在柳树后面偷听。 听见他们说:“……原来陛下长的这么俊俏,好像戏台上的粉面公子哥。” “岂止是俊俏,性格也很温和呢,还帮咱们一起做菜。” “对了,刚才陛下说的那道菜叫什么来着?” “油炸秦桧!” 躲在后面偷听的秦桧心头一惊,感觉莫名其妙,哪来的这道菜,干嘛油炸我,莫不是听岔了? 第328章--秦桧南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没听错,就是油炸秦桧,准确的说,是炸油条。 这种面食出现于南宋后期,时人记恨秦桧的黑暗统治,用发酵过的面粉捏成长条状的面人,瘦瘦长长,下面两条腿,中间扯出两条胳膊,扔到油锅里煎炸,炸好了叫卖,油炸秦桧,两文钱一根…… 后来工艺逐渐简化,没什么胳膊,也没有刻意的捏成人形,就变成油条了,岳诚刚好在后厨帮忙,闲来无事,弄了几根油条,顺便把这个典故告诉了两个孩童。 当然了,此时南宋刚刚立国,这是没有发生的事,他稍微改了改,说秦桧是粘罕帐下的参谋,大宋的头号叛徒,还是他弟弟的仇人,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过分,理应油炸。 这俩孩童虽然不认识秦桧,只听陛下说秦桧可恶,就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撒尿的时候说:“将来若是抓住了这厮,带回来献给陛下,陛下肯定很高兴。” “我也这么觉得,不如弄些告示,在城门上张贴,让大家也帮忙找。” “可是咱们不知道秦桧长什么模样,怎么写告示?” “不要紧,把陛下所说的故事写在上面,大家知道名姓,说不定也能找到。” “说的是,快走,找周秀才代笔,他刚好在城里吃席。” 两个孩童蹦蹦跳跳的去了,等他们走远了,秦桧擦擦额头的冷汗,心头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有没有搞错,我哪里得罪岳三郎了,为何知道我的名姓,还要油炸我? 秦桧百思不得其解。 罢罢罢,这涿州不能呆了,秦桧叹气跺脚,趁着夜色急匆匆的赶回流水席,找到妻子小舅子,不由分说的把他们拽出城,两人吃的正高兴呢,看到百姓如此拥护岳三郎,涿州似乎也很富足,心想以后在大岳国当了大官,可以捞到很多油水,怎么突然不干了? 询问原因,惊出一头冷汗。 王汝南拽住丈夫衣袖问道:“这不对啊,他岳三郎一直在我们王家的麻烦,我都没怪他,他怎么还惦记你了呢?” 王曦也说:“这混蛋三番五次的耍我,我也没跟他算账,现在我们弃暗投明,他应该接纳才对啊。” 秦桧只是摇头。 具体原因他也说不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此时投奔岳诚,不是明智之举,还是南下建康,重回朝廷的怀抱吧,至少在江南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于是三人连夜谋划,商定南下的路线。 涿州以南是大岳国的领土,整个中原铁板一块,都在岳诚的手中,走陆路不安全,第二天他们一直向东,越过霸州和清州,在海兴一带寻找船只。 金兵的南征从侧面带动了海事的发展,许多百姓不想背井离乡,便在海边弄一艘渔船过活,打算战争结束了再回去,谁知这一住就是两三年,渐渐在海边扎根了,循着龙王镇往东看,海边修建了许多简陋的水寨,水寨沿着渤海湾的东侧分布,有三四里地那么长,人们在水寨上买卖交易,喝茶品酒,勾栏瓦舍也建在上面,颇有几分繁盛。 秦桧一家三口换上粗布短打的衣裳,头戴斗笠,做了些简单的伪装,沿途寻找南下的船只,船不少,走海路南下的不多,腊月隆冬,天气不好,要到开春了才有大量商船南下。 打听许久,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南下的船夫,王曦回来报信:“那混账泼才竟然索要一千两银子,简直疯了他!” 秦桧便问:“再贵也不过二三百贯钱,他为何索要这么多?” 王汝南在一旁哼道:“多半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弟弟跟这种狗泼才废什么话,五百贯钱,走就走,不走拉倒,把这钱给盐贩子,连船带人都买下来了。” 王曦跺脚:“姐姐有所不知,此地的盐贩子刚好去涿州,给岳三郎送礼去了,一艘船都没有,不然那混蛋也不敢漫天要价,他吃定了我们找不到南下的船。” 秦桧叹道:“既如此,一千两就一千两吧,保命要紧,速速离开此地才是正经。” 三人拖着马车行李走到渡口,瞧见了那船夫。 船夫瘦的脱了相,皮包骨头,背脊佝偻,像个猴精变成的人,还在船上养了许多鸟,其中有一只鹦鹉挂在船头的笼子里,会说人话,见人就喊:“主公主公,我想死你啦!” 这称谓在宋代有些罕见,秦桧听了很纳闷,这鹦鹉的主公是谁啊? 正想着,王曦已经和船夫谈好了,一千两到建康,船夫姓包,据说家里排行老大,人称包大,其实看上去年岁不大,至多三十出头,就是太瘦了点,真怀疑他能不能撑住船篙。 “主公主公,我想死你啦……” 那鹦鹉又在嚼舌根,包大对着鸟笼抽了一巴掌,让它闭嘴,旋即笑吟吟的迎上来,上下打量着秦桧:“请恕小的多嘴,这寒冬腊月的,大官人为何要去建康?” 秦桧随口胡编:“在下本是临安人氏,父母身体抱恙,不得不放下涿州的生意,回去探望。” “原来是个生意人。” “不错。” 这包大,其实是岳诚的门神包打听,遵照岳诚的命令,在渤海湾一带打听汉王完颜乌古乃的动向,金国宗室基本上都抓起了,跑了个汉王,岳诚担心这人在关外招兵买马,重建女真骑兵,把这件事交给了包打听。 谁知完颜乌古乃的情报没有打听到,倒是让他听见了秦桧夫妻的密谈,得知此人背地里说主公的坏话,顿时上心了,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们的来历。 可惜包打听不知道岳诚一直想要杀了秦桧,要是知道,直接把这一家三口绑了,带回涿州,便是大功一件。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岳诚的心思,他也不敢下手,他是所有门神里武力值最低的,杀个猪都费劲,别说绑人了,这仨人合一块,能把他揍一顿。 闲话不提,包打听一时半会打听不到完颜乌古乃的情报,感觉这仨人不太对劲,便接受了他们的委托,行李搬上船,随他们一起到建康走一趟。 第329章--包大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包打听和其它门神不同,草根出身,通晓人情世故,加上自己特殊的本领,听的多,看的多,对人性的观察细致入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教九流都能谈得来。 路上一边撑船一边跟他们闲谈:“听说岳三郎赶跑了涿州的金兵,大开庆功宴,涿州一定很热闹吧?” 秦桧站在船头微微颔首:“何止是热闹,简直是普天同庆的景象,昨夜涿州城里漫天的烟火,辉煌绚烂,把整座城池映衬的如同白昼,街巷里大摆流水席,鸡鸭鱼肉水果茶点轮番摆上,百姓们吃吃喝喝,庆祝了一整夜。” 包大啧啧感叹:“早知如此,俺也去凑凑热闹了,话说回来,这岳三郎真是好本事,一口气打到上京,又从上京打回来,把金国给打穿了,简直是战神啊,朝廷去年怕金人怕的要死,没想到他们这么不中用。” 秦桧无言以对,嘿嘿干笑。 其实秦桧心里也是暗暗敬佩,金国的强大毋庸置疑,起码在军事上是这个年代最强大的,岳三郎能把他们给打趴下,那得强到什么程度,有时候秦桧也纳闷,岳三郎的相州军到底有什么秘密武器,居然每次都能获胜。 “主公,我想死你啦!” 鹦鹉在笼子里扑腾着叫唤,包大对着笼子扇一巴掌,它闭嘴了,秦桧对这个鹦鹉一直很好奇,此时在海上行船,没有外人,便指着那鹦鹉问道:“包兄弟,这应该是南国才有的鸟吧?” 包大哈哈笑着点头:“是啊,不怕大官人笑话,这鸟是我捡来的,听说叫什么虎皮鹦鹉,可值钱了,拿到集市上售卖,它不说好话,总是骂人,金主不喜欢,卖不出去,砸我手里了。” 秦桧经商也有一套,给他出了个主意:“这只不说好话不要紧,包兄弟常年在海上行船,可以委托下南洋的朋友再带一只,繁衍之后,手把手的教小鹦鹉说一些达官贵人喜欢的吉祥话,肯定能卖出好价钱。” 包大一愣,连忙赞道:“大官人能出得起一千两的船费,经商果然厉害,改天小的就试试。” 这时秦桧才问出自己肚子里的疑问:“这只鹦鹉以前有主人吗?为何它一直喊主公?” “呃……确实有,还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 “姓甚名谁?” 包打听心说,就是你悄悄辱骂的岳三郎,还姓甚名谁,此时还没有打听到秦桧跟岳诚有什么过节,便没有直说,随口敷衍了过去,说是大名府的某个豪绅,秦桧听了也没在意。 船速很慢,海上漂泊的时间极其漫长,闲着也是闲着,秦桧花五十两银子,把这鹦鹉买了下来,每天在船舱里逗弄玩耍,这鹦鹉也是奇怪,明明很聪明,教它的话,却是一点也会说,时不时却能冒出一些很惊人的话。 比如有一天他们三个正在船舱里商量,回到建康怎么跟赵构解释自己被俘的经历,妻子的建议是,尽量不要提及给粘罕当过幕僚的事情,免得赵构多想,这鹦鹉忽然插了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把三人都吓一跳。 王曦照着鸟笼子扇了一巴掌,鹦鹉在笼子里扑腾着乱飞,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狗杀才,狗杀才!” “嘿,这臭鸟!” 王曦捋起袖子,准备打开鸟笼,把这满嘴喷粪的鸟厮痛打一顿,秦桧拦住他:“偌大个人,跟一只鸟计较什么?” 王曦愤愤不平的回道:“姐夫你也真是的,怎么看都觉得这鸟很不吉利,你怎么还花钱买回来了,你听听它说的什么话,仿佛在诅咒我们一样。” 秦桧倒是有胸襟:“这要看你怎么想了,虽然说出来的话不中听,但也给咱们提了个醒,居安思危嘛,没有坏处。” “那么依你看,回去该怎么说?”妻子问。 船舱里漏风,潮湿的海风顺着缝隙刮进来,颇有些寒冷,秦桧把双手拢在袖筒里,听着海潮声想了想回道:“这鹦鹉的话还真提醒了我,如果全都说假话,赵构肯定不信,因为当初在俘虏营里关押的同僚,有一部分已经在朝廷里任职了,比如张叔夜和李若水,这二人都不是好糊弄的,半真半假的话,兴许能过关。” “怎么个半真半假?” “迁儿不是病死了吗,知道的人不多,如果是为了给迁儿治病,被迫给粘罕当幕僚,你觉得怎么样?” 夫妻俩有个儿子叫秦迁,也在俘虏营里,由于水土不服,加上吃穿较为恶劣,路上病死了,夫妻二人哭了一场,把儿子悄悄的掩埋了,外人并不知道,这个理由是可行的。 其它的细枝末节,又商量了很久。 他们以为自己在密谋,其实船舱外面的包打听什么都能听见,关于他们怎么当汉奸,怎么回到朝廷获取皇帝的信任,包打听没兴趣,只是奇怪,每次商量完,他们都要辱骂岳诚几句,却不说原因,包打听很好奇,到了长江口,包打听主动给他们搬运行李,还说自己闲着没事,也想去建康府转转。 一行人在昆山附近登陆,距离建康还有些距离,秦桧从牙行里租了两辆马车,雇佣四个仆人,沿着长江口往西走,原以为江南安定富足,没想到这里还不如大名府,太常寺打着鼓乐的名号,大肆征兆民女,实则是替赵构选妃。 底下胥吏趁机捞油水,在太湖一带横征暴敛,强抢民女,惹得天怒人怨,已经爆发了三四次农民起义,朝廷先是派韩世忠平叛,平了两次,韩世忠不干了,推说自己旧伤复发,把这个苦差事扔给了岳飞。 可怜岳飞一腔豪情,立志要为大宋收复河山,却连北伐的机会都没有,接下这个苦差事,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好带兵去平叛。 太湖一带是民变的重灾区,纵横交错的水路上,窝藏了不下十股反贼,朝廷的兵马隔三差五就过来围剿一次,秦桧等人从太湖沿岸路过,正好碰见了官兵。 天色昏暗,车马正在官道上行走,一队骑兵飞驰而过,不大会,折回来把他们团团包围,带头的将官喝道:“停下,马车里的人统统给我出来!” 第330章--结拜兄弟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秦桧不知道太湖一带的情况,迷迷糊糊的下车,朝那将官抱拳:“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剿匪的官兵多半是跟随赵构南下的逃兵,在北方夹着尾巴逃窜,犹如落水狗,到了南方,翅膀支棱起来了,区区一个行脚商,也敢跟他称兄道弟,顿时恼了,挥起马鞭抽了秦桧一鞭子,骂道:“腌臜泼才,兄台也是你能叫的?” 秦桧当年被俘的时候已经是御史中丞了,身在朝廷中枢,到了俘虏营,被粘罕看重,也是备受礼遇,何曾受过这等欺辱,不禁有些恼怒,他老婆小舅子也很生气,站出来跟那将官理论,全都挨了鞭子。 秦桧感觉不妙,此时还没有走到建康,不方便亮明身份,再者说,他此时也没有身份,压住火气,从袖兜里摸出两锭银子,悄悄的塞给那将官,求情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行脚商,一没偷二没抢,一家老少都是良民,不知道大人为何拦截?” 那将官收下银子,语气好多了:“太湖一带匪患严重,例行检查,后面马车里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秦桧一愣。 感觉有些麻烦,因为后面马车里装满了金银珠宝,这两年在金营里做事,收了不少赏赐,都带回来了,底层胥吏雁过拔毛的作风,秦桧太懂了,绝不能打开,不然倾家荡产都是好的,搞不好小命都要丢在这里。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里面有些赏赐一看就是金国的物品,在这江南地带,极其罕见,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送他一个通敌的罪名,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念及此处,秦桧慌忙道:“草民用性命担保,绝对没有窝藏反贼,箱子里是一些妇人家的杂物,没什么好看的……” 这将官也不是傻子,见他推三阻四的不肯开箱子,腾地跳下马,挥挥手,属下士卒冲上来,将他们三人推倒在地,把马车里的箱子全部抬下来,打开一看,震惊的合不拢嘴。 金光灿灿,月下生辉,好几箱的金银珠宝。 一个外乡人,满载金银珠宝,出现在荒郊野外,也没个来历,这不是飞来的横财吗,这将官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脑子也在飞速转动,只见他嘿嘿笑了几声,大喝道:“朝廷正在追捕的太湖大盗原来就是你,来人呐,给我拿下,所有财产充公!” 底下士卒哪能不知道他的算盘,也是兴奋不已,大声称是,合上箱子,全部搬走,把秦桧三人也给绑了,秦桧气的破口大骂,官兵为了防止他胡乱说话,噼里啪啦赏了他几个嘴巴子,嘴都打肿了。 黑吃黑,这回秦桧算是栽了。 盘算了一路,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自己会折在一群贪财的官兵手里,既然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抢劫,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三人均是面如死灰,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这时,躲在暗处的包打听跑出来喊道:“慢着,你们是不是镇江招讨使岳飞的部下?” 那将官皱眉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话说回来,你又是哪个?” 包打听哼道:“别装了,你们的来历老子一清二楚,奉天军,韩世忠留下的剿匪兵马,韩世忠病了,把职权交给岳飞,你们也合并到岳飞所部,不是岳飞的亲兵,也不是韩世忠的亲兵,两边不讨好,也敢在这里放肆?” 那将官被一口道破了来历,不禁脸色微变,沉吟片刻,换上一副笑脸道:“兄弟好眼力,连我们是奉天军都知道,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也是行伍中人,在谁的手下当差啊?” 包打听也是精明过人,看他们脸上发笑,手里却紧握着刀柄,意思很明显,如果来历够大,就拉拢一下,如果没什么来历,只是空口白话,那就动刀子。 包打听要是有自家主公的武力值,才不跟他们废话,可惜没有。 他就眼睛耳朵好使,武力值几乎为零,此时琢磨透了对方的心思,大喇喇的拍拍胸膛道:“好教你知道,陛下身边的红人,大内班直蓝珪是我堂兄,这些金银财帛是送给蓝公公的,你们要是够胆,就拿了去!” 那将官再次变色,居然把皇帝身边的内侍都扯出来了,看来这些金银财帛不简单,他们没福气享用,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抱拳一笑:“得罪得罪,看来是一场误会,此地紧邻太湖,匪患严重,押着许多金银财帛,危险的很,要不要兄弟们帮忙护送?” 包打听从箱子里抓了把珠宝首饰,扔到他们面前的地上,指着远处:“要么把姓名官职留下,要么给老子速速滚蛋!” 留下姓名官职,那是要找他们算账。 他们可不敢留。 捡了地上的财宝,陪着笑脸讨饶,随后作鸟兽散。 等到官兵的队伍消失在夜色中,包打听掏出匕首,把秦桧等人的束缚解开,秦桧、王汝南和王曦抱住他,好一场大哭,这次真是死里逃生,多亏了包打听,不然他们就完蛋了。 秦桧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吩咐王曦把最好的一口箱子抬过来,非要送给他,他从箱子里选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其余的没要,倒不是不想要,而是身怀主公的使命,带着不方便。 秦桧不明内因,见他不贪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甚是感动,当场撮了一捧黄土,放到石头上,说要跟他结拜为兄弟。 “难得秦大哥不嫌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好包打听还没有打听到他跟主公有什么过节,结成兄弟,更方便在一起,便同意了,于是他们在王汝南和王曦的见证下,焚香祭天,磕了仨响头,秦桧年长,当了大哥,包打听是他二弟。 随后秦桧引着妻子和小舅子上来见礼,关键时刻帮了大忙,这二人也很感动,直把他当亲生弟弟一般对待,此后一路同行,吃穿用度都在一起,丝毫不避嫌。 第331章--嘘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虽然他们不知道那将官叫什么名字,但那人还是担心事情泄露,表面上走了,事后派兵尾随,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们四个全都杀了,免除后患。 亏得包打听一双耳朵如同顺风耳,早早地听见了动静,提前躲了起来,不然他们安歇的客栈就是葬身之处。 相隔不到三天,连续救了秦桧两次,秦桧对他是愈发的信赖,对他比亲兄弟还要亲三分,只是想起那无名的将官,甚是恼怒,哼道:“哪天我秦某人在朝廷得势了,一定要把这厮揪出来千刀万剐!” 包打听趁机问道:“此人是岳飞的属下,难道是岳飞授意?” 秦桧想了想,微微摇头:“应该不是,二弟你不也说了吗,奉天军没人要,既不是韩世忠所部,也不是岳飞所部,跟岳飞应该没关系,而且我听说岳飞此人刚正不阿,治军甚严,麾下将士与民秋毫无犯,怎么会有这样的属下?” “还是大哥脑子清醒,佩服,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岳飞是岳三郎的亲弟弟,他们兄弟俩一个当反贼,一个在朝廷当差,皇帝居然也容得下他,真是怪事!” 包打听故意把话题引到主公身上,想听听他的说法,可他只是皱着眉头愣了会,什么也没说,心思颇为深沉。 不几日,到了建康府。 秦桧曾是御史台一把手,官场上的朋友不少,早些年黄潜善担任河间知府,因为宅邸的门楼建的太好,违反大宋律法,被人参了一本,说他欺君犯上,吓的黄潜善连夜把家拆了,跑到京师四处托关系,那时候混的不如意,没人帮他,跑到御史台外面跪了一夜,晕倒在瓢泼的大雨中,秦桧一时心软,帮了他一把,上奏此事复议,替他遮掩过去了。 因为这件事,黄潜善一直对秦桧心怀感激,每次跟人谈起秦桧,都说他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好人。 说来也怪,靖康之前,秦桧的名声很不错,也是坚定的主战派,到了金营里,跟粘罕混了一年,渐渐地变了,谁也不知道他跟粘罕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会出现如此大的转变。 闲话休提,此时秦桧回到建康,打算重新出仕,必然要找个人帮忙引荐,否则不好跟新皇帝套近乎,新皇帝要是翻脸不认人,拿定主意不用他,他也没办法,毕竟他是前任皇帝的臣子。 于是到了建康,先找个客栈住下,备下一份厚礼,登门拜访黄潜善。 包打听也跟着去了。 到了黄府门前,包打听嗬了声:“好大的气派,大哥,你发现没有,这黄府的楼宇,几乎比得上皇宫的高度了。” “嘘。” 秦桧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今时不同往日,黄潜善贵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宅邸奢华一些也正常,当然了,再奢华也不能跟皇宫比高度,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一定会告到皇帝那里。 可是这种事瞒不住,房子就在那里,谁都能看见,没人参,也没人管,黄潜善仍旧是宰相,活的好好的,可见黄潜善非常受宠,皇帝知道了也不在意。 秦桧深谙此中内情,警告包打听,待会见了黄潜善,不要提这些,忽然门房来报:“相公爷正在政事堂办差,没空见你,你是在这里等着呢,还是回家等?” 秦桧塞给那门房一些碎银子,笑道:“在这里等着就好,劳烦您给个回信。” 宰相门前七品官,门房要是不想让你见,十天半月也见不着,还好秦桧上道儿,打点的很到位,那门房满意的点点头:“今儿个没什么事,半下午兴许就回来了,到时候我知会你一声,后厨有饭,要不要给你送个午饭?”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带了干粮。” “那好。” 等那门房走了,包打听嘀咕,哪有什么干粮啊,来的时候啥也没带,秦桧安慰道:“说了不让你来,非要来,现在回去也不迟,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好。” 牢骚归牢骚,包打听到底还是没走,陪着秦桧等了半天,果然半下午得到了回信,让他们去后花园拜见。 后花园是标准的南方园林,亭台楼榭十分精美,循着曲径通幽的小道儿走了会,听见莺莺燕燕的欢笑声,远处的亭子里,一个中年男子脸上蒙着黒巾,跟四个娇俏美艳的姑娘玩捉迷藏。 不用说,这肯定是黄潜善了。 政事堂这么闲的吗,下班了还有体力跟小妾玩游戏? 他们在墙壁后面等着,游戏结束了,门房才过去通报,黄潜善拆看名帖看了看,腾地站起来:“真的假的,快快有请!” 门房使个眼色。 秦桧领着包打听快步上前参拜,黄潜善亲自下来搀扶,两人对视片刻,秦桧眼里冒出了泪花儿,黄潜善不知道是真感动了,还是装的,也是涕泪横流。 两人抱头痛哭啊。 包打听都懵了,他们交情这么好吗? 随后两人分开,在亭子里落座,黄潜善擦擦眼泪道:“北归路上死了那么多同僚,我还以为你也死在路上了呢,回想当年的恩情,好生伤感,天可怜见,你还活着。” 秦桧道:“我儿确实死在了金营里,我们这对老不死的反倒活了下来,唉,为了给迁儿治病,蝇营狗苟的在那些金狗手里当差,苟且偷生罢了。” 黄潜善知道他的来意,他想复职,可是复职的话,必须把金营里的情况交代清楚,黄潜善不好多问,幸好他主动提起此事,黄潜善便道:“恩公怎会在金营里当差?” 他把路上准备好的说辞,详细复述了一遍。 他是粘罕身边重要的谋士,参与了很多决策,俘虏的流放地点,帝姬分别嫁给金国的哪些贵族,剩余的发配到什么地方,徽钦二宗如何安置,他都有参与,后来岳诚坐大,如何跟南宋结盟,也是他一手策划的。可以这么说,粘罕帐下80%的决策,都问过他的意见,岳诚跟他一比,有点小巫见大巫,他才是大宋的头号反贼! 第332章--无法用震惊形容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秦桧干的那些事,没法细说,为了甩脱责任,重要的事情一概不提,只说自己在粘罕帐下当文书,负责翻译和记录,这就大大的弱化了自己的责任。 黄潜善听了微微点头:“问题不大,改日早朝,我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陛下,看陛下怎么说,用是肯定会用的,至于怎么启用,我觉得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他回来的太晚,辅助赵构登基的肱股之臣,早就分到了蛋糕,比如他擅长的领域御史台,也早就塞满了人,人家不可能把御史中丞让出来给他当。 这样的心理落差,他在回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抱拳道:“如此有劳黄兄了,我回去静候佳音。” 第二天早朝,黄潜善东拉西扯半晌,提起秦桧回来了,果然赵构很有兴趣,问他怎么回来的,现在何处,黄潜善就把秦桧的原话复述了一遍,散朝之后,赵构立刻召见了秦桧。 秦桧上殿大哭。 赵构惊讶的走下台阶,亲手把他扶起来:“爱卿这是怎么了?” 秦桧抹着眼泪说:“陛下有所不知,微臣想起二圣在金营里受过的侮辱,心如刀绞一般,只恨自己没有尽到臣子的职责,不能保护二圣归来,心中有愧啊。” 赵构其实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的大哥和老爹回来了之后,都不听话,一个被幽禁,整天大吵大闹,一个干脆逃跑了,跟老婆,也就是他娘显仁皇后,在东京过起了平民百姓的日子,宁愿当老百姓,也不回来共享天伦之乐,江南百姓都说他这个皇帝是不肖子孙,民间很多非议,甚至还有人怀疑他皇位的合法性。 不过臣子表现的这么忠良,他也不好实话实说,拍拍秦桧的肩膀鼓励道:“不必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来,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坐下说话,你跟我说说金国现在的情况如何。” 秦桧便道:“有个重大消息,可能陛下还不知道。” “哦?什么消息?” “上京已经被攻破了!” 此时大殿里的臣子还有蓝珪、张叔夜、黄潜善、吕好问等人,闻听此言,吃惊的合不拢嘴,张叔夜问:“上京被攻破了?怎么可能,难道耶律大石回来了?” 辽金两国交战之时,耶律大石兵败被俘,被迫当了一回带路党,领着斡离不的大军打到自家老巢,后来天祚帝被杀,辽国灭亡,耶律大石从金营里逃跑,在遥远的可敦城立国,据说发展的不错,可他一直在望西打,金国在东面啊。 不可能是耶律大石。 可是除了他,谁又有能力远征上京呢? 秦桧提醒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岳三郎集结了相州兵马十万,正在北伐?” 赵构皱起了眉头:“知道是知道,根据探子带回来的消息,十万兵马乃是谣传,他身边只有六千骑兵。” 长江以南的消息太滞后了,他们竟然如此无知,若非帝王在前,秦桧都差点笑出来。 他叹口气道:“岳三郎麾下有四大裨将,王贵、张宪、马破虏、杨再兴,这四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张宪率领三万兵马坐镇河间府,提供粮草和后援,王贵、杨再兴、马破虏分别统领两万兵马,在一个月前攻破了雄州、霸州和清州,直逼大兴府,与此同时,岳三郎率领六千相州铁骑,沿着海岸线偷偷越过大兴府,直奔上京,趁着粘罕把兵力集中到大兴府的间隙,偷袭了上京,金国国都告破,完颜晟和一众金国贵族,都成了他的俘虏!” “此话当真?” “上京竟是他攻破的?” “这不可能!” “他只有六千骑兵,如何攻破上京的?” “关外路途遥远,此时又是冬天,他怎么回来的?” “完颜晟真的被他俘虏了?” 这些平时气定神闲的老臣,此时全都激动了起来,金国国度告破,这么劲爆的消息,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要不是秦桧突然回来,他们还不知道呢。 秦桧也确实可以提供第一手的详细情报,因为他曾是粘罕的幕僚,内幕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就奠定了他在朝臣心中的地位,单凭这一手情报,就能在兵部谋个差事。 他把岳诚的动向如实的汇报给赵构,还有大岳国内部的一些任命,他也知道,比如赵佶的老婆显肃皇后,正在给岳三郎打工,在大名府当宰相。 一个又一个劲爆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把这些偏安江南的君臣给弄懵了。 消化了半天,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对于岳三郎,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完全超出了他们以前的认知,以前他们觉得岳三郎只是个胆大包天的反贼,历朝历代的反贼都成不了气候,岳三郎也不例外,谁成想,他只靠六千骑兵,就把上京攻破了。 跟去年的战事一比,岂不显得朝廷全都是废物? 还有偏安江南的朝廷,始终没有派兵北伐,赵构甚至暗地里跟金国结盟,约定了一起攻打大名府,盟约刚刚建立没多久,金国就完蛋了,这是在开玩笑吗? 传到百姓耳朵里,岂不成了天大的丑闻? 赵构心里很不是滋味,忙道:“此事不可外传,黄卿,政事堂也不要复议此事。” 一众臣子互相对视,都有点抬不起头,这是岳三郎的功绩,跟朝廷无关,传出去确实不好听,张叔夜又道:“会之,粘罕手里还有兵马,他去哪了,是不是退回关外了?” 秦桧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离开金营之前,听说粘罕害怕了,不敢打回去,大兴府在岳三郎手里,粘罕不打,就回不去关外,只能去大同府。” “屯兵大同府?” 没有退路啊,粘罕想干嘛,不想报仇吗,还是说要卧薪尝胆? 北方的战局扑朔迷离,大家一时半会都猜不透,不过距离很远,都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岳三郎击溃了金国,接下来他会不会挥师南下,攻打大宋。 这个问题还得请教秦桧,因为北方的局势他最清楚。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秦桧虽然不知道岳三郎接下来的动向,还是给出了很肯定的答案,他点点头:“会!” 第333章--三件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会之何以如此肯定?”张叔夜问。 秦桧解释道:“嵇仲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当初岳三郎在大名府困住粘罕,给出一张报价单,明码标价,把俘虏营里的人都标注了一遍,其中最值钱的不是大宋皇族,而是平民百姓,皇族的价格低贱到了极点,可见岳三郎内心对皇族的轻贱,此时局面大好,他为什么不南下,这是其一,其二,陛下刚刚把宗泽下狱,岳三郎与宗九娘有过婚约,冒险来建康把宗家的人救走了,只要宗家怂恿,他也一定会南下,其三,岳三郎以造反起家,名不正,言不顺,他不灭掉赵宋,如何堵住天下仕子的悠悠众口?” 这三点有理有据,顿时把在场的君臣给说傻眼了,笃定岳三郎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把战火烧到江南,屠灭赵宋。 赵构后悔当初没有在他羽翼未成之时直接剿灭,如今酿成了大患,没法收拾,赵构忙问如何应对,秦桧等的就是这句话,君王向他问计,他才有存在的价值,在金营里如此,到了大宋也是如此。 他正色道:“兵贵神速,陛下应该提前动手,此时岳三郎的兵力还在涿州,如果粘罕撤退到大同府,岳三郎一定会带兵追击,趁着大名府和开封府兵力空虚,一举拿下,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是谈判,也有筹码,主动权就到了陛下手中。” “北伐啊。” 赵构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提起北伐,他就闹心,这个江南的小朝廷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三天两头的有刁民造反,平叛已经把他整的焦头烂额了,还要准备兵马钱粮北伐,能行吗? 秦桧见他下不了决心,淡淡的提醒道:“陛下忘了南唐后主是什么下场了吗?” 太祖得天下之后,南唐后主李煜知道自己敌不过,一再忍让,先是尊奉大宋为正统,自降身份,自称为江南国主,随后父子二人被迫出使汴京,赵匡胤不放人,把他幽禁了四年,直到南唐灭亡,李煜也在京师郁郁而终。 忍让就能换来和平吗? 早在开国之初,宋太祖就用生动的例子告诉了他们,不可能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当初宋太祖容不下李煜,现今,岳三郎也容不下建康小朝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早谋划。 张叔夜也劝道:“会之言之有理,岳三郎此人素有大志,不可小觑,今日放纵不管,来日必成大患。” 李若水说话有点难听:“陛下忘了靖康年的耻辱了吗,二圣是如此忍让,又如何被俘的?” 秦桧是黄潜善举荐的,黄潜善一直力挺秦桧,看到大家也附和秦桧的意见,便道:“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臣子们齐刷刷的劝谏,赵构被逼的没办法了,才缓缓点头:“既然爱卿们都同意北伐,那就北伐吧,不过说句实话,以咱们现在的国力,该如何谋划呢?” 黄潜善忙道:“会之怎么看?” 秦桧知道这是老朋友在提拔他,接过来话茬:“打仗无非兵戈钱粮四个字,陛下刚刚南渡,手里没兵,属下将领渐渐坐大,也不是一件好事,不如趁此机会把他们放到前线,互相制衡,此为其一,其二,微臣观察大岳国的甲胄,较之金国也不逞多让,堪称世间少有的精品,他们的兵器甲胄来自于相州,相州军已经被岳三郎调走,陛下完全可以佯攻汴梁,另派一支兵马绕过京师,奇袭相州,把他们的甲胄抢过来,其三,钱粮就苦一苦江南的百姓吧,赋税再提高两成。” 这三件事,哪一件都不好办。 朝廷的禁军不好使,也没多少,当初帮助他登基的几个武将,现在都成了一方诸侯。 刘光世刘大衙内是出了名的老油条,只顾壮大自己,丝毫不顾及朝廷,麾下的刘家军虽然有七八万,一直窝在镇江府屯兵,跟最近风头正盛的岳飞较劲,韩世忠虽然忠于朝廷,却嫌弃朝廷里的腌臜事儿太多,宁愿带兵去江北镇守,也不来蹚这个浑水,小事儿装死,大事才出来帮忙,张俊就不提了,早已死在岳三郎手中,剩下一个新晋的招讨使岳飞,年轻气盛,倒是听他的话,可这身份太特殊了点,跟岳三郎是亲兄弟,他不敢用啊。 北伐选哪一个人好呢? 选不好人,第二条就不好实施,钳制开封府的兵力需要靠得住的将领,绕道偷袭相州,更是需要猛将,他们三个恐怕谁都不愿意去,到时候互相推诿,互相扯皮,怎么办? 苦一苦江南的百姓也是难办,现在不是苦一苦的问题,是到处都在造反的问题,太湖边上住满了反贼,赵构就纳闷,自己只是挑选一些民女进宫,为何招来这么多反贼,真当老子好欺负不成? 秦桧提出的三件事,赵构搞不定,把烂摊子推给他,说道:“既然是会之的提议,就由你来办吧,黄卿草拟一份举荐的折子,明天早朝送来,先把兵部那个不中用的老东西给我撵走,再让会之担任兵部尚书。” 秦桧心中暗喜,急忙跪拜称谢。 稳了。 这次回来一番忙碌,终于在朝廷里坐稳了,秦桧很开心,脸上却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表示自己能力太低,担不起这么大的重任,推让了两次才同意,随后他说道:“要想办好这三件事,还得一个人帮忙。” “什么人你尽管说,朕都依你。”赵构对外向来没什么好招数。 “微臣奏请一人担任皇城司从事。” 皇城司相当于后世的东厂,领头的公事一般是皇帝的亲信太监,比如蓝珪就当过一段皇城司公事,这个衙门专门打听朝中大臣的各种私事,逮住了罪名,方便治罪,或者直接抓来让皇帝处置。 皇城司公事秦桧不敢举荐人选,不然别人还以为他要谋反,但是举荐一个从事,辅助公事办差,还是没问题的,赵构点点头:“你想举荐什么人?” “包大!” 第334章--办砸了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赵构压根儿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询问包大来历。 秦桧没有多说,只说想要办成这三件事,少了包大不行。 皇城司从事不是什么紧要职位,赵构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消息传到包打听那里,包打听乐了,他本是岳诚手里的一个小小门神,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来了建康,还谋了个一官半职。 得,既然秦桧和主公的关系还没有弄清楚,留下来当当官也不错,便走马上任了。 皇城司的衙门破旧阴森,跟刑部大牢对门,进进出出的除了大内侍卫,就是少个把的太监,包打听既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进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搔搔后脑勺,也不知道该找谁,忽然有个小太监抻着公鸭嗓喊道:“你是什么人,跑到皇城司作甚?” 包打听把朝廷下发的印信交给那小太监,说自己新来的。 那小太监也看出了他既不是太监也不会武艺,心里也有点糊涂,把他领到公事房,指指坐在厅堂里喝茶的蓝珪,让他去拜见,他笑嘻嘻的上前见礼。 蓝珪正在处理一件棘手的案子,漫不经心的摆摆手:“站在旁边等着。” 包打听心中不悦,心说你算老几,你又不是我家主公,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破差事,大不了不干,可这差事是秦桧帮忙讨来的,来之前郑重其事的跟他说,不要惹事,多看多学,若是辞了不干,回去也不好交代,便耐着性子在一旁坐下。 蓝珪兼任了皇城司公事,正在跟属下处理一桩内外勾结的谋反大案,犯人是镇江的香料商人江瑜,镇江豪绅之一,家财万贯,据说跟太湖反贼有所勾结,苦于拿不到证据,一直没有结案。 蓝珪头疼的就是证据,一个多月了,始终不能定罪,这江瑜也有些背景,镇江的官员马不停蹄的跑过来说情,大小衙门口的来了个遍,搞得蓝珪压力很大。 要是再审不出来,就得放人了,可是皇上亲口说了,江瑜有罪,抄家的大罪! 什么意思,蓝珪很清楚,那就是不管什么罪,必须抄家,而且必须把抄没的财产充公,陛下要用! 想到这里,蓝珪愈发的烦闷,捡起桌上乱糟糟的供词,揉成一团扔给下面的从事,不耐烦的骂道:“一群酒囊饭袋,陛下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连个罪证都找不到!” 底下三个侍卫出身的从事都不敢吭声。 蓝珪骂了半天,也没什么用,连个屁都问不出来,干脆把他们打发了,指着坐在一旁的包打听,问道:“你是新来的?” 包打听点点头:“那可不。” 呦呵,顶头上司问话,站也不站,这是哪来的愣头青啊? 蓝珪正在气头上,又碰见这么个人,便想给他个下马威,想了想,把他叫到跟前说:“这里有个难办的差事,办好了大功一件,你敢不敢接?” 包打听也不是傻子,张口就问:“办砸了呢?” 蓝珪笑笑:“我看你挺有本事,不然为何那么大的架子?” 本是为了讥讽他,谁知他大喇喇的应下来了:“好啊,什么差事你说。” “你真敢接?” “难道你不敢给?” 来劲了,那好,到时候办不成再收拾他也不迟,蓝珪就把这件谋反大案的过程详细的说与他听。 包打听是门神里的异类,三教九流,无所不知,一听就猜到了其中的猫腻,这不就是皇帝没钱花了,变着花样的坑害地方士绅嘛,真特么干得出来,脸都不要了。 也罢,关我什么事,包打听收起心思点点头:“这简单,给我五天时间,保准给你找到罪证。” 蓝珪没有给他规定时限,他倒是胆大,自己定了个时限,这等于立下了军令状,规定时限内完不成任务,甘愿受罚,这小子可以啊,蓝珪有点佩服他了。 随后拨了三个从事给他差遣,也就是刚才被骂了半天的那仨侍卫,让他们去镇江府寻找罪证。 那仨侍卫正好是三兄弟,都姓刘,皇城司里的同僚称呼他们刘大,刘二和刘三,这仨人上路之后,全都一副苦瓜脸,嘀嘀咕咕的嘟囔着倒霉,包打听在前面骑着马说道:“恁多废话,有我在,就没有倒霉事,快快赶路。” 到了镇江府,打听到江家的宅邸,包打听麻溜的甩开这三个废物,自己在江家宅邸附近花钱租了个小院,就此住下了,每天啥事也不干,就在院子里嗑瓜子。 属下均是一脸懵逼,不是来寻找罪证的吗,隔壁租个院子嗑瓜子是什么套路? 包打听不理他们,因为他擅长的事情,别人不懂,别人找罪证必须上门查证,他只需要动动耳朵就行。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 刘大刘二刘三急的嘴上冒泡,闯进他租的院子里,心急火燎的劝道:“包大,你要是想死,别连累我们啊,蓝公公可不是好惹的,你屁事不干,回去怎么交差?” “这案子是陛下亲自指定的,三法司都不准插手,你知道有多重要吗?” “好歹做个样子啊。” “明天就是五天期限,该回去了,你知不知道啊?” 一群聒噪的废物,老子都不急,你们急什么,要砍头也是先砍老子的头,包打听洒下一捧瓜子皮,闲极无聊的转开头,又抓了把瓜子,对着江家的院墙,继续嗑瓜子。 刘大刘二刘三暗叫完蛋,干脆不理他了,直接跑回建康府,跟蓝珪汇报他的举动,免得受牵连,蓝珪一听,也气的够呛,还以为他多少有点本事呢,结果这么糊弄事,不杀他杀谁? 等到五天期限结束,皇城司的门口准备好了狗头铡。 蓝珪亲自坐在皇城司门口等着,大约晌午时分,他骑着一匹马慢悠悠的回来了,瞥了眼狗头铡,懒洋洋的说道:“砍了我的头,你就能跟皇帝交差?” 蓝珪怒道:“军令状是你立下的,可你屁事不干,浪费咱家时间,你自己说,该不该砍了你的狗头!” 第335章--小册子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包打听居然一点也不怕,还说:“砍了我的头也可以,可惜可惜,我打听到的情报只能烂在肚子里,带去阴曹地府了,而你蓝公公还是没法跟皇帝交差。” 蓝珪使个眼色,两旁的侍卫退下,然后蓝珪脸色阴沉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说五天就是五天,任务已经完成了,没有食言。” “找到罪证了?” “自己看。” 包打听从袖口摸摸出一枚金簪,这金簪看似不起眼,却是前朝旧物,是南唐后主赏赐给小周后的首饰,上面刻有李煜和小周后的表字,算是定情信物的一种,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也能凭借此物追溯到二人。 镇江府的江瑜,有个沦落风尘的小妾,名叫菩萨周,据说是南唐后人,跟小周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兴许是李煜的后代也未可知,此女被江瑜相中,从良嫁人,这支金簪就是她陪嫁的嫁妆之一。 某日菩萨周跟江家的大夫人商量营救夫君的计策,说到了这支簪子,包打听顺风耳,隔着墙头也能听见,之后他潜入江府,把这支簪子偷了出来。 此女既是南唐后人,类似的物件,想必不止这一个。 包打听把簪子扔给蓝珪,淡淡道:“算不算罪证,你自己思量,反正我交差了。” 蓝珪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这当然是罪证,绝对是罪证,身为大宋臣民,私藏前朝旧物,难不成是想图谋复国? 总之,有了这些东西,网罗罪名才方便。 蓝珪满意的点点头:“好你个包大,还真有两下子,今次饶过你,速速带路去江府,咱家要亲自查抄这菩萨周的嫁妆!” 于是他们一行人重回镇江府,带上几十个皇城司从事,把江府团团包围,下令查抄,果然从那小妾的嫁妆里,找到满满一箱子南唐的旧物,甚至还有两把宝剑。 蓝珪当即一声令下,把江府的人全部拿下,送回皇城司审问。 到底是怎么审问的,外人不知道,总之三天之后,包括江瑜在内的人,全都认罪了,承认自己跟太湖反贼勾结,意图颠覆大宋,恢复南唐国号。 这事说起来有点扯淡,南唐灭亡一百多年了,族人流落各地,不知所踪,也没有什么联系,怎么会忽然复辟。 完全是诬陷。 然而包打听知道这对君臣想干什么,他只是找到把柄,送到蓝珪手里,蓝珪找个由头,把江家给抄了,江家是镇江府有名的富户,抄没的白银两百多万,黄金五十多万,各种翡翠珠宝十几箱子,布帛刺绣瓷器之类的杂物不计其数。 黄金白银玛瑙翡翠,全部充公,送交国库,剩余的杂物,当做赏赐送给了蓝珪,江家还有五个大宅子,地产上千亩,也都归皇城司所有了,蓝珪贪墨了其中三个宅邸,还有七百亩地。 杂物换成银两,赏赐给属下。 最后单独把包打听叫到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好好的跟咱家说话,别那么嚣张,赏赐也有你一份。” 包打听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也瞧不起指使他的赵构,这对君臣跟主公比起来,简直猪狗不如,都当皇帝了,竟然偷偷摸摸的打劫自己的百姓,狗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偏偏他们干了。 主公不一样,虽说也耍心眼,但是主公的心机,主要是针对外族的强敌,对自家人,尤其贫苦的百姓,那是一等一的好,从来不会亏待他们,更不会欺负他们。 两相比较,包打听觉得主公才是合格的君王。 心里瞧不起,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可这包打听跟其它的门神不同,没什么自保的手段,而且任务也没有完成,想了想,换上一副笑脸道:“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蓝公公恕罪。” 他愿意服软,蓝珪这才把赏赐发给他。 这次查抄江家,他是首功,并没有薄待了他,把江家其中一处宅邸,连带三百亩田地赏赐给他了,然后蓝珪语重心长的说:“你小子是个人才,把这年少轻狂的毛病治一治,好好在皇城司做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服软是服软了,还是那么放肆,嘴里说着多谢蓝公公赏识,却不拿正眼看他,跑到厅堂一边把玩高脚柜上的瓷器,蓝珪虽然心中不悦,但觉得这人有些本事,便也没计较。 事后回到秦桧的住处,说起此事,秦桧很是惊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得到了重用,这是一件好事,跟着蓝公公好好干,皇城司跟其它衙门不同,直接对陛下负责,相当于陛下的亲兵,表面上没有那么光彩,好处却很多,荣华富贵不用愁。” 王汝南在一旁笑道:“二弟已经得了一场富贵,镇江府那么大的宅子,不是赏赐给他了吗,还有三百亩田地,镇江府乃是江南鱼米之乡,富庶安静,就算不在朝廷里做事,回乡当个富绅也是好的,余生吃穿不愁。” 王曦不禁有些吃味儿,掏着鼻孔发牢骚:“你倒是好福气,我们来了江南都没有田产和宅邸呢,你先得了一块。” 包打听笑道:“兄弟我用不上那么多,哥哥嫂嫂若是需要,你们先拿去用。” 这都舍得送,秦桧夫妇颇为感动,回身扇了王曦一巴掌,嫌他多嘴,然后好声好气的叮嘱包打听:“二弟一片心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用不上,你还没成家,用处多着呢,自己的财物须得好生经营才是,可别随便送人。” 此后,包打听跟着蓝珪在皇城司当差,有事没事就去打听豪绅大臣的私密言行,相当于明代的锦衣卫,这种差事,倒是很适合包打听,只要他在,方圆几里地之内的言行举止,全都逃不过他的监控。 干了不到半月,就把朝廷上上下下的大臣搜罗了一遍,不利于朝廷的罪证,写了满满一册子,这本小册子交到蓝珪手里的时候,蓝珪惊讶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翻开细看,竟然看到了很多大臣不为人知的一些私事,蓝珪砰的合上册子,喜道:“好你个包打听,这册子从哪得来的?” 第336章--黑料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包打听两手环胸,甚是得意的回道:“别管我从哪里得到的,总之上面所写的都是真事,这还只是一部分,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也有很精彩的八卦呢。” 蓝珪重新翻看,果然册子上所写的都是些虾兵蟹将,缺少三品以上的官员,这小子留着不给,难道想越过他,去找皇帝邀功? 蓝珪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倒上一杯茶水,送到他面前:“你把三品以上的官员把柄拿出来,咱们一起去见皇上,怎么样?” “……” 见他沉吟不语,蓝珪又道:“我保证不抢你的功劳,册子就是你的,我只拿个伯乐的功劳。” “那好。” 于是他们揣着小册子,跑到宫里面见赵构,赵构正在为秦桧提出的三件大事发愁,太湖起义闹的越来越大,这时候增加赋税,不是火上浇油吗,赵构有点不放心,还有,北伐到底派谁去,也还没有定论。 诸多的烦心事积压在心头,没心思跟他们闲扯,皱眉问道:“你们俩又有什么事?” 蓝珪把小册子呈上,说这是包打听费尽心思挖掘的黑料,绝对真实,请陛下过目,赵构翻开看了看,惊出一头冷汗,小册子上事无巨细的描述了朝廷各级官员的黑料,小到领取俸禄的时候往斛上多踹了一脚,大到与金国官员互通消息,谋反叛国,都有详细的记录。 这小册子不简单。 赵构肃然道:“这是谁写的,有什么凭据吗?” 蓝珪指指身边的包打听:“这是秦桧秦大人举荐的人才,在皇城司做事,小名包大,册子是他弄来的,他说自己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可以探查别人的隐私,这册子是他一手操办的。” 赵构的视线落到包打听身上,狐疑的打量着他:“你真有这本事?” 包打听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派头,两手环胸淡淡道:“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随便找个人试试,让我跟他对簿公堂,保证揭穿他的老底,让他无话可说。” 他竟然对簿公堂,哪来的勇气,难道小册子的黑料都是真的? 涉及的人太多,无法一一验证,不过现在有个难题,跟那三件事有关,正好可以拿来试试,赵构翻查小册子,找到李若水的名字,然后宣召李若水上殿。 李若水,徽宗时期的老臣,时任吏部侍郎兼太学博士,金兵攻破京师之后,跟随二圣一起进了俘虏营,随着粘罕的大部队北上,期间为了维护徽钦二宗的声誉,数次跟金兵起冲突,甚至还被打破了脑袋,差点死在半路上,此人和张叔夜一样,都是铁骨铮铮的忠臣,岳飞把他们换回来之后,在江南受到百姓的隆重接待,民间声望很高,赵构为了收服民望,不得不启用他,把他任命为户部尚书,主管朝廷钱粮。 后来证明,这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李若水一心为了朝廷谋划,对于赵构的私人开销,完全不买账。 比如赵构想花钱修缮宫殿,李若水就跳出来说,不行啊陛下,值此百废待兴之际,还是将就着过吧,反正房子也没塌。赵构想选一些民女充实后宫,当然得用钱,不然老百姓也不买账啊,用钱就要找李若水,李若水又跳出来阻拦,不行啊陛下,声色犬马,耽误国事,对陛下的身体也不好,还是少运动一点好,再说了,您不是有老婆吗,那一亩三分地还不够您耕耘的啊?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凡是赵构的私事,一毛钱也不给,堪称铁公鸡一只,赵构气的半死,却又拿他没办法,因为人家不但对皇帝要求严格,对自己同样也很严格,严于律己,严于律人,谁都不放过,自己过的是清贫日子,除了朝廷发放的俸禄,没有额外收入,建康府的豪绅请他吃饭,从来不去,也不接受任何贿赂,所谓无欲则刚,这样一个人,你能拿他怎么办? 赵构好几次委托蓝珪找他的黑料,始终找不到,算了,不找了,花钱也不找他,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钱,没钱了就让蓝珪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查抄镇江府的江家,一次查个几十上百万银子,也够他挥霍一阵子了。 你当你的忠臣,我玩我的后宫,大家互不干扰。 可是这次秦桧回来,提出的那三件事,让赵构很头疼,其中一件是提高两成赋税,用来充作军资,这事得让户部来办,江南的税负已经很重了,再加两成,那就不是太湖造反,整个长江南岸的州县,恐怕都要造反,李若水急了,把乌纱帽摘了,往地上一扔,跪拜说道,你拿刀杀了我也不干! 赵构就问他,除了增加赋税,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李若水说没有,要么就别打仗了,这样撑几年,朝廷还能缓过劲来,到时候再增加赋税也不迟。 秦桧催的急,说兵贵神速,不能等,万一岳三郎回到大名府,整顿马兵南下,不还是要增加赋税,调动兵马吗? 赵构一想也是啊,早也是征税,晚也是征税,不如现在就开始,他命令李若水立即开始,李若水不干,每天在大殿门口静坐抗议,声称要为万民讨公道。 狗屁的公道啊,赵构心说,岳三郎打过来,咱们都得死! 百姓不也倒霉吗? 君臣二人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包打听送来一本小册子,上面居然记录了李若水的黑料,赵构看了欣喜若狂,连忙宣召李若水上殿。 李若水还以为陛下想通了,屁颠屁颠的跑进来,恭称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构合上小册子,笑吟吟的给他赐坐,他连说不敢,最后推让不过,还是坐下了,毕竟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坐着商量国际大事也可以理解,张叔夜也有这种待遇。 闲扯了几句,赵构问道:“听说爱卿有个侄儿,名叫李沁,在镇江府贩卖鱼虾,有渔船上百艘,这动静可不小啊。” 长江沿岸的水产贩子不少,李沁也是其中之一,但也只是个小小的商贩,没想到陛下还知道他的名字,多少让李若水有些奇怪,便道:“确有此事,不过跟其它的水产贩子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第337章--镇江招讨使岳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赵构道:“朕觉得你这个侄子,很厉害,别人都在江河里打渔,为的是养家糊口,他自己不打渔,花钱买别人的鱼虾,免费送给江南的百姓,而且这些鱼虾,大多被太湖一带的反贼领走了,你知不知道?” 李若水目瞪口呆。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微臣属实不知。” 赵构点点头:“朕也觉得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那可太离谱了,身为两朝重臣,每天为了百姓奔走,一文一厘都要花在刀刃上,为的是帝国欣欣向荣,可你那侄子,居然在支援反贼,怪不得太湖的反贼怎么也剿灭不完,原来是你侄子在后面供给粮草。” 李若水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惊疑不定,真有这种事? 他忙道:“此事陛下从何处得知?” “从哪里知道的重要吗,难道说,你想堵住朕的耳目?” “微臣不敢,也从想过这么做,只是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是不是真的,让岳飞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岳飞恰好是镇江招讨使,领兵在太湖一带剿匪。”说着他朝蓝珪招招手:“你和李大人去一趟镇江府,传朕口谕,调查李沁是否给太湖反贼提供了鱼虾。” 蓝珪回道:“奴婢遵旨!” 走出中和殿,炫目的阳光照射到台阶上,李若水抬头看了看太阳,忽然踉跄几步,晕倒在地上,蓝珪在后面微微冷笑,这老头不是朝廷里最硬最难啃的骨头吗,看来也不过如此。 包打听好心上去搀扶了一下:“没事吧李大人?” 李若水连说没事,出了皇宫,非要跟他们一起骑马,两人担心他有个什么闪失,死在半路上,弄来一辆马车,铺满了褥子,让他乘车去镇江府。 一路上听见他在马车里唉声叹气,很发愁的样子,看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蓝珪很高兴,因为拿到了这老头的把柄,户部的钱粮就好摆弄了,倘若还不听话,一脚踢开即可。 到了镇江府,先去拜会岳飞。 此时的岳飞,已经今非昔比,先是跟张叔夜的女儿成亲,搭上刑部尚书的快车,随后带兵平叛有功,逐渐得到赵构的信任,掇升为镇江招讨使,统领两万兵马,隔三差五去太湖打一仗,闲了就在镇江府练兵,他熟读兵法,通晓谋略,对练兵也颇有钻研,麾下将士无有不服,练了半年多,渐渐有了岳家军的风貌,军容整齐,纪律严明,战力顽强! 三人到府上拜会的时候,他还在校场练兵,没有回来,招待他们的是岳飞的结发妻子张红霜。 最近镇江府的豪门大户接连被抄,财产充公,张红霜有些畏惧,见了朝廷的人,脸色都变了,蓝珪笑道:“岳夫人莫怕,咱家不是来问罪的,陛下有些疑问,委托咱家来问问岳招讨使。” 张红霜木然点头:“既如此,里面有请,先吃些粗茶,我派人把官人叫回来。” “有劳有劳。” 厅堂里小坐片刻,一位八尺大汉大步流星的走进厅堂,剑眉星目,英气勃勃,体态魁梧,穿一身校场练兵的软甲,脖子里系着红缨,手持一把凤嘴刀。 大冬天的,软甲里面的衣襟都湿透了,顺着袖口往外滴水。 只看这作派,无疑是岳飞了,大家都知道岳飞练兵十分勤快,赵构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破格提拔他的,岳飞感念赵构的知遇之恩,凡有命令,无所不从,除了北伐那一次,其余都能完美的执行,忠贞不二。 赵构十分信任他,把他当做自己培养的亲信,时不时就送些礼物给他,比如打造精良的弓箭和武器,知道他最爱这些,送了不少,他也很喜欢。 可谓是君臣惺惺相惜的典范。 因为这个缘故,蓝珪对他也颇有好感,见面之后,起身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你又去练兵了,寒冬腊月,热成这样,到了屋里一冷一热,可别弄坏了身子。” 岳飞感激道:“蓝公公过虑了,卑职草莽出身,身子骨没那么娇弱,再者说,练兵是大事,一日也不能耽搁,不然哪天用得着兵马的时候,拉不出一支像样的兵马,岂不枉费了陛下的厚爱!” 蓝珪真心实意的赞美道:“鹏举忠心可嘉,这些话咱家回去一定要跟陛下说道说道。” 宾主相谈甚欢。 身为女主人的张红霜也很高兴,上次一别,本来很担心,没想到夫君的赤心忠胆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回来之后,接连高升,如今在镇江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韩世忠、刘光世几乎平起平坐了,同样是兵权在手的大将,而且朝廷里还有父亲帮忙打点,一内一外,都是朝廷重臣,张红霜甚是欣慰,笑容满面的送来茶点果子,招呼这几位贵客。 闲谈几句,说到正题。 蓝珪指指一脸沮丧的李若水,说道:“传陛下口谕,李若水的侄儿李沁,从江岸上收购了大量鱼虾,送给太湖反贼,有通敌的嫌疑,鹏举一直在太湖剿匪,是否知道此事?” 李若水跟张叔夜的交情不错,同样是两朝重臣,名声也都很好,听了这个口谕,岳飞很吃惊,忙道:“竟有此事?坦白说,我还没有听过这样的传闻。” “那就麻烦鹏举派人查一查,还李大人一个清白,当然了,如果所查属实,也不要放过那些贼人,相信李大人早就做好了大义灭亲的准备,是不是啊李大人?” 李若水讷讷的点头。 坐在对面的岳飞看看他们二人,又跟妻子对视一眼,这才他感觉到,这不是一件小事,有可能让李若水丢官罢职,同时让李沁一家人抄家灭族! 到底该怎么办,岳飞还没想好,揉搓着手心发愣,妻子张红霜好像知道他犹豫不决,指指外面昏暗的天色,给他提醒,他忙道:“时间不早了,几位舟车劳顿,先别说公事了,在府上吃顿便饭吧。” 蓝珪笑着点头:“那就劳烦弟妹了。” 张红霜客气道:“不麻烦,府上下人已经做好了饭菜,几位大人这边请。” 第338章--你觉得不好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吃饭安歇,第二天岳飞亲自带兵去了一趟渡口,找到李沁,责问事情经过,李沁显得有些意外,一口否认了通敌的罪名,岳飞将他暂时羁押,派人在渡口驻守,打听鱼虾的分发过程。 经过三天的勘察,结合其它渔夫的口供,得出结论,蓝珪没有冤枉李沁,这人发出去的鱼虾,确实大部分流向了太湖一带,得到供给的基本都是太湖反贼,岳飞顺藤摸瓜,剿灭了一波,抓回来的反贼进行审问,他们并不认识李沁,只知道他乐善好施,每月初五免费送一些鱼虾给当地百姓,太湖反贼缺少粮食,就从他那里拿,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身份。 岳飞把审问的结果告知蓝珪和李若水,总结道:“此人没有通敌,鱼虾是给当地贫苦百姓的,无意中帮了太湖反贼。” 李若水松了口气。 可是一旁的蓝珪冷笑道:“李大人终究难逃一个失察之罪,回去禀明陛下,听候陛下的处置吧,李大人意下如何?” “自当如此。” 于是他们一行人押着李沁,返回建康府。 临行前,包打听借口肚子不舒服,在岳家多呆了几天,正好岳飞听说了他是从清州过来的,有很多话想问他,借着送汤药的机会打听道:“包兄弟,听说你是清州来的,清州那边局势如何?” 包打听知道他是主公的亲兄弟,乐意跟他说话,笑嘻嘻的回道:“局势很好啊,岳三郎领兵攻破了上京,又杀个回马枪,攻破了大定府和大兴府,完颜昌完颜勖兄弟战死,拔离速银术可被俘,涿州以东,都成了大岳国的天下,金国皇室贵族,也被岳三郎给俘虏了,去年大宋受过的那些屈辱,今年轮到金国品尝了。” 朝廷为了稳住局势,没有泄露北方的消息,岳飞还不知道,此时听他一说,不禁惊呆了。 上京攻破了? 金国灭亡了? 去年劫掠了京师那么多金银财帛,金国国力正盛,居然这么快就灭亡了,简直不可思议,岳飞一度怀疑包打听在胡扯,听说是秦桧捎带的消息,才勉强相信。 紧接着便是狂喜。 不愧是三哥,竟能带兵杀到上京,血洗金国国都,仅仅一年时间,就洗刷了靖康之耻,做了他一直想做但又做不到的事情,此举必定名垂千古,万世流芳啊。 岳飞感慨万千,一会傻笑一会叹气,缠磨着包打听述说其中的细节,包打听也乐意说,可他不在岳诚身边,知道的有限,总之夸就完事了,一顿添油加醋,把他家主公描绘的犹如天神下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人能敌。 岳飞叹道:“三哥从小就与众不同,我早就看出了他不是凡夫俗子,却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等大事,一口气杀到上京,冰河铁马,踏碎了北国河山,娘亲若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 可是想想三哥的身份,又陷入了惆怅,原本是出将入相的功劳,却因为反出了朝廷,最后得不到朝廷的认可,多可惜啊,否则三哥的职位比他要高呢。 念及此处,一声叹息,终是无奈。 包打听奇道:“叹什么气啊,你觉得不好?” 岳飞跟他不熟,只知道他是皇城司的从事,专门找王公大臣的黑料,岂会跟他交心,心里的想法不便表露,哼道:“不要拿我跟那反贼相提并论,我们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走的道路却不同,他当了反贼,我为朝廷效力,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不管他有多大的功绩,终究是朝廷的敌人,来日若是碰见了,必定斩之于马下!” 包打听见他这么说,不屑的笑道:“你可真狠心,当初岳三郎为了成全你,堵截粘罕,营救二圣那么大的功劳都让给你了,你居然说要杀了他,啧啧。” 岳飞脸色发红,别开了头,心里有些纳闷,这人不是蓝珪的属下吗,怎么听他的语气,好像在替三哥说话啊? 两人各自打量对方,眼神都有些怪异,岳飞不明白他为什么给三哥说话,他则是纳闷,身为主公的亲弟弟,为什么反目成仇。 各有各的顾虑,都没有说心里话,最终不欢而散。 将养半日,包打听辞别了岳飞,返回建康府,小册子引出来的风波,还在持续发酵,由于李若水不肯增加赋税,赵构利用这本小册子,把李沁下狱,责问李若水的连带罪名,李若水引咎辞职,让出了户部尚书的位子,赵构也没客气,将他下放到江西当知州,顺便提拔了秦桧,让秦桧主持户部。 秦桧开始主管大宋的钱粮。 与此同时,赵构嘉奖了献上黑料宝典的包打听,将他提拔为皇城司的副公事,地位仅次于蓝珪。 这对拜把子兄弟回到建康没多久,便在朝廷里混的风生水起,深得皇上宠爱,建康府的臣子纷纷登门拜访,一时间,这二人在建康府风头无两,成了政坛炙手可热的人物。 某日晚宴过后,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秦桧把包打听拉到后花园里密谈:“过几天就是年关,各地将官都要来建康府汇报一年的工作,你去请示一下皇上,要不要去请韩世忠和刘光世。” 包打听疑惑道:“既然他们要来,干嘛去请?” “这你就不懂了,请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父母兄弟子嗣,让他们一起来建康府玩一阵子,你要是还不懂,只管去问皇上,皇上肯定明白。” 包打听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去宫里跟赵构一说,果然赵构明白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软禁麾下大将的家人,让他们住在皇帝身边,这样才敢放心他们带兵远征。 如今秦桧主持户部,钱粮不是问题,问题只剩下谁来北伐,人选逃不出韩世忠刘光世和岳飞三人,赵构同意他的请求,把这三位的家人都请到建康府,临时住一阵子,等到北伐结束了再回去。 包打听刚刚入驻皇城司,一个人镇不住,和蓝珪一起跑了一趟。 岳飞自不必说,一直都是忠心不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把身怀六甲的妻子送到建康府,韩世忠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同意把儿子送给赵构当人质,剩下一个刘光世,死活不配合,自从得知了消息,就开始装病,不但不让家人去建康府,自己也不打算去了。 第339章--庆生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蓝珪半夜闯进刘光世的卧房,想要拆穿他的把戏,没想到刘光世根本不在那里,躲在小妾的房中安歇,蓝珪还想再去,刘光世躲着他,三五天了见不到人,没得办法,只好打道回府。 刘光世有兵有粮,盘踞一方,表明上听从朝廷的号令,实则敷衍的很,以前还不明显,这一次赵构想让他把儿子送到建康府,表明自己的忠心,刘光世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消息传到宫里,赵构非常生气,背着手来回踱步,脸色阴沉的喝道:“这家伙是不是也想造反啊?” 底下臣子不知道如何应答,均是默然不语,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些辅佐他上位的武将,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想把军权让出来,正在跟赵构拉锯战。 正月初一,赵构任命韩世忠为三军统帅,率领六万兵马北上攻击开封府,一起被任命的还有岳飞和杨存中,岳飞为左路军指挥使,杨存中为右路军指挥使,协助韩世忠北伐。 刘光世使唤不动,不管他了。 值得一提的是,杨存中这个人,原本是赵构的亲卫,出生入死的跟随了很多年,一直在宫里当差,这次忽然提拔到副指挥使的高度,跟岳飞平起平坐,有些不可思议。 一路上岳飞闷闷不乐,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属下以为他不忿杨存中跟自己平起平坐,其实不然,这次北伐,他跟其他人的任务不一样,出征之前,赵构跟他密谈了一番,让他绕过开封府,攻打相州。 打不打得下,都没问题,主要是为了把相州粮草和铁矿搞到手,如果搞不到,就彻底毁了相州这个大本营,因为相州作为岳三郎的发家地,给他提供了太多兵器甲胄和粮草,先斩断这条命脉,以后的仗才好打。 岳飞生于相州,本是相州人氏,让他带兵攻打自己的家乡,这活儿不好干,岳飞本想推辞,赵构一定要让他走这条路,因为除了他,没人能够轻松的破除相州防线,说白了就是让他骗取相州军的信任,进行偷袭。 日日不懈怠的练兵,为的是有一天在沙场上名正言顺的打败对手,这种邪门歪道的卑劣手段,说实话他内心非常不屑,可这是皇帝的交代,无法违抗,岳飞就很郁闷。 大军走到通许一带,韩世忠找到岳飞,说道:“鹏举准备好了吗?” 岳飞一愣:“准备什么?” “陛下交代过,你我在此地分兵,我率领主力攻打开封府,你从通许往西走,绕过开封府,率领一支骑兵去相州,具体该怎么做,陛下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吧。” 原来是这件事,岳飞默默地点头,旋即和韩世忠交接兵马,从大军里分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从密县一带北上,经由河朔、辉县和林县,再往东折返,便是相州地界。 岳飞下马眺望家乡,身后是五千骑兵,他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换了一身寻常武夫的粗布衣裳,用朴刀挑着包袱,自顾自的往前走,属下都很纳闷,追上来问:“这是要干嘛?” 他说:“你们先在此地安营扎寨,我回家看看,顺便打听一下相州的情况。” 属下急道:“相州已经变成岳三郎的地盘,你们兄弟俩不对付,万一出了什么事,怎生是好?” 他拍拍一身的腱子肉,笑道:“放心吧,这是我长大的地方,出不了事。” 说罢不顾属下的反对,自己牵着马进入相州城,一年不来,相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池扩大了一倍有余,几乎能跟开封府的面积持平,城池修建的也十分完善,外部用青砖重新加固,城墙高了一丈,四面都有瓮城,士卒在城头巡逻,神臂弓每隔五十步就有一架,女墙的缝隙里还有檑木和狼牙拍,防御工事搭建的极好,不怕任何人攻城。 城内则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听说州府帮忙修建了商铺,主干道进行统一规划,至少也是两层高的木建筑,抬眼眺望,鳞次栉比,蔚为壮观,商铺之间用砖石隔开,防范火灾,用的据说是岳三郎亲自设计的防火材料,避免出现一家着火,一烧一条街的局面,宋朝的木建筑经常出现这种事,相州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顶多把着火的一家烧干净,百姓们都称赞岳三郎这个方法好。 市井里的经商氛围也是十分浓厚,小商小贩游街串巷,高声叫卖,孩童丰衣足食,在巷子里外嬉戏玩耍,看得出来,人人都过的很舒适,去年那种饿殍千里的惨状,仿佛没有发生过。 岳飞牵着马转了一圈,心中暗暗发愁,这么好的一座城,真要让他们再次陷入战火中吗? “小郎君是要住店吗?” 出神之时,恰好在一家客栈门外驻足,掌柜的以为他想住店,笑吟吟的出来招呼,还夸赞他养的马匹好生神骏,正好他拿不定主意,收起心思点点头:“麻烦老丈把这匹马牵到后面喂些材料,准备一间普通客房就好。” 掌柜的拿起珠算噼里啪啦的敲打,岳飞等着付账,谁知等了半晌,掌柜的也没开口,只是在那里算个不停,岳飞很纳闷,喂马住店而已,有什么算不清的,算这么长时间? 掌柜的抬头一看,笑道:“客官误会了,今天客栈免费住,不用付钱。” “这是为何?” 开店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怎么免费了呢,岳飞搞不懂,那掌柜的抚摸胡须哈哈大笑:“客官不是本地人吧,不然为何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什么大事?” “今天是国君的生辰,两府十三州所有的州县,为了庆祝整个大日子,一两以下的消费全部免除,小郎君住店的费用不过几百文钱,所以不用给钱,免费住就行。” 岳飞一愣,这所谓的国君不就是三哥吗,三哥的生辰……他仔细一想,还真是今天。 好大的场面啊,两府十三州的百姓一起给他庆生,顿时刷新了他对国君的认知,可这方法是不是有些离谱,让百姓免单,人家的生意岂不是白做了? 第340章--小人之举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询问了才知道,这不是官府下达的命令,而是民间百姓自发的行为,从一个州传到另一个州,最终两府十三州的百姓达成共识,决定用这种方法为国君庆生。 据说大名府的宰相知道了之后,还特意免除了全国上下一个月的赋税,算是对大家的补偿。 吏治清明,百姓厚爱君主,真是难得一见的君民同乐啊。 到了晚上,城内彩灯高挂,炮竹噼啪作响,竟比白天还要热闹些,人们走街串巷,欣赏花灯,吃些路边的小零食,都不用给钱,只要说声三郎安康,食物就到手了,于是整条街都能听见祝福的话,三郎安康,三郎安康…… 岳飞看到这种景象,不禁有些羡慕。 朝廷里每次提起三哥,都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可是他治下的百姓都很爱戴他,自发的为他祈福,他真是反贼吗,如果是,百姓应该也痛恨他才对。 相州的景象表明,三哥治理的很好,比朝廷好多了。 看的越多,思考的越深入,岳飞越是纠结,当初金兵打到这里,烧杀抢掠,毁掉了他的家乡,如今金国的主力被屠灭,变成了朝廷和大岳国对峙,他作为一个侵略者,竟然要带兵侵略这里,把战火再一次点燃,毁掉老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他于心何忍? 这一夜岳飞失眠了。 翌日清晨,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北门出发,去城外三十里的程岗村,程岗村紧邻茂名山,如今的茂名山已经变成了偌大的果园,漫山遍野桃树梨树,每到春夏时节,山花烂漫,果香飘飘,外围的平原栽种小麦谷子等农作物,大片田地围拢着程岗村,把这小小的村庄衬托成了世外桃源。 岳飞牵着战马踽踽而行,前面的田野里,有个身穿草绿裙衫的美貌女子,挥舞着锄头,开垦田地,岳飞总觉得见过她,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停住脚步,望着那女子沉思。 女子停下劳作,擦擦额头的香汗,恰好跟岳飞的视线对上,立刻欢喜的挥手道:“主公,为何你回来了一点都没有感应?” 岳飞对这个称呼暗暗疑惑。 等那女子来到跟前,满脸的喜色变成惊讶,敛着裙裾道歉:“失礼了,刚才认错人了。” 岳飞便问:“你把我当成了三哥?” 这女子就是主管瓜果粮草的门神米脂仙姑,俗名米脂雪,刚刚离得远,误以为是岳诚回来了,门神和主人之间有某种心灵感应,距离范围内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存在,米脂雪起初有些疑惑,发现认错了人,才知道刚才的感应没错。 这人跟主公相貌仿佛,米脂雪自然猜到了他的身份,微笑见礼道:“你是三郎的弟弟岳飞吧?” 岳飞点头:“姑娘是……” “河东米氏,米脂雪。” “给三哥供应粮草的就是你们米家,你们米家好大的手笔,数万大军的粮草也能一手包办。” 岳飞跟岳诚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米脂雪作为岳诚的下属,不敢跟他交心,美眸流转,想了想才回答道:“供应粮草的不止我米氏一家,还有河东八个大户,这些豪绅都尊奉三郎为主公,愿意为他所做的大事提供支援,然后派遣奴家为代表,所以这不是我米家一户的功劳,代表了整个河东,这些琐事,想必五郎也不感兴趣,奴家就不多说了,对了,五郎这次回乡,是为了跟三郎见面吗?” “哦,那倒不是,路过此地,回乡看看而已。” 米脂雪抿嘴微笑:“幸好不是来找三郎,不然要扑一场空了,粘罕的大军撤退到大同府,三郎领着相州铁骑追击,大同府已经告破,粘罕的五万兵马死伤过半,和兀术合兵一处,翻过太行山,逃窜到京兆府一带了。” “竟有此事?” “是啊。” 一个又一个的捷报,把岳飞震惊的无以复加,攻破上京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功绩了,他还紧追着粘罕不放,大同府也打了下来,如此一来,金国除了临潢府,再也没有可用之兵了,然而临潢府一半是沙漠一半是雪山,不适于人类居住,基本没有什么兵力,也就是说,金国九成的国土都被岳诚打下来了。 金国,已经被岳诚踏平了。 念及此处,岳飞不禁有些失神,心中既敬佩又愧疚,敬佩三哥以一己之力踏平了北国河山,愧疚自己空有一身抱负,却在这里碌碌无为,甚至跟一个没有大志的皇帝合谋,算计三哥的后院。 这不是小人之举吗? 岳飞不禁面红耳赤。 “五郎你怎么了,脸怎么一片潮红,哪里不舒服吗?”米脂雪问。 “没事,我回家看看娘亲,告辞。”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米脂雪纤巧的柳叶眉凝结到一起,等到看不见了,米脂雪收起锄头,拎着草绿色的裙裾,快步返回茂名山山寨,山寨里一如往常,用作炼制铁器的大本营,诸葛钢铁领着一帮兄弟打铁炼钢,寨子两旁竖起30多个土坯锅炉,分别是短柄长柄兵器和各种甲胄的制造地,腊月寒冬,锅炉里冒出的火焰使得人们脸膛通红,大汗淋漓,人人腰间别着一副快板,打铁累了就打会快板,快板义军还在,全都成了诸葛兄弟的徒儿。 米脂雪拦住一个快板义军,询问诸葛兄弟在哪,弟兄们指指后山的岗子,**惯,他们闲着没事,给主公编段子呢,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夸一夸相州铁骑把上京的城楼一屁股坐塌了…… 刚刚碰见他们的时候,米脂雪还饶有兴致的听上半天,听的多了,熟悉了套路,渐渐没兴趣了,此时绕到后台,拿粮食种子朝他们头上扔,使眼色,让他们下来,有要事相商。 诸葛铁说快板上瘾,假装没看见,诸葛钢还有点正形,连忙抽身过来问道:“米姑娘什么事?” “岳飞来了。” 诸葛钢先是点点头,继而吃了一惊,主公这个兄弟是朝廷里的大将,跟他们不在一条船上,突然跑到这里干什么,他应该知道,相州已经不是朝廷的领土了。 诸葛钢忙问:“他来干什么?” 第341章--试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米脂雪有种特殊的本领,凡是她种植过的土地,长在上面的植物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触手,可以看可以听可以感觉到四周的任何物体,在回来的路上,她感知到城外某个地方,驻扎着一支五千人的骑兵,说话带着南方乡音,铠甲制式也跟大岳国不同,应该是岳飞从建康府带来的兵马。 诸葛钢皱眉道:“主公的弟弟在城外埋伏了兵马,难道他想攻打相州?” “有这个可能,但是刚才见了一面,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或许正在犹豫不决。”米脂雪说。 “哼,他能有什么心事,无非是眼红主公打下了偌大的江山,他却在南方给那个狗皇帝当奴才,心里不平衡罢了。”诸葛兄弟满打满算也没有见过岳飞几次,不太熟,用常理推测是这样的。 米脂雪却有不同的看法:“还是不要先下结论,毕竟是主公的弟弟,拖住他,把消息告诉主公,听主公定夺便是。” 要想传送消息,就得用到包打听送来的鹰隼,相州有两只,全都养在山寨里,米脂雪用岳诚传授的摩斯密码,亲手写了张布条,交给诸葛钢,让他把布条绑在鹰隼上,送去大同府。 回信估计要等个十天半月,这期间不能出事,诸葛兄弟整顿山寨里的快板义军,拉出一支三千人的兵马,进驻相州城,以防岳飞突然带兵攻击,与此同时,让米脂雪多多打探岳飞的动向。 三个门神不动声色的分头行动。 其实岳飞这次回来,什么都没干,回家探望母亲姚氏,发现姚氏住在一座崭新的四合院里,家仆十几个,吃穿用度都不用自己操心,全都让家仆包办了,晚年生活很是惬意,每天闲着没事了,就去果园里转转,给果树除虫,看谁不顺眼,就骂一顿,谁也不敢跟她犟嘴,毕竟整个程岗村的村民都知道,这位老太太是国母,谁又敢顶撞她呢,让她骂便是了,反正她也看不见,早年纺纱积累下来的病症,已经治不好了,两只眼白内障,跟瞎子差不多。 好在还记得岳飞的声音,一听就能听出来,岳飞回来,她很高兴,拉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几天的贴心话,大半时间都在抱怨三郎不听话,造反大业越干越红火,两府十三州拿下了不说,还打到了金国的老家,声望日隆,她却担心有一天这个儿子会被朝廷处死,让岳飞劝劝三郎,别跟朝廷作对。 岳飞嘴上答应,心里却想,三哥是个有主意的人,我哪能劝动他啊,他才不听我的。 忽然门房来报:“老太君,米姑娘送来一些时令水果,正在外面等着,要不要让她进来?” 姚氏不耐烦的摆手:“说了多少次,米姑娘来,不用通报,直接进来就是了,哪那么多烦人的规矩。” “小的明白。” 门房笑嘻嘻的去了,不大会,端庄秀丽的米脂雪拎着米黄色的竹篮,脚步轻快的走进来,竹篮里是一些金秋储藏的龙眼、樱桃和芒果,姚氏喜欢吃龙眼,其余这些,觉得五郎没吃过,特意送来了一些。 姚氏看不见,拽住米脂雪的胳膊,感叹道:“你们兄弟二人总也不在家,若非米姑娘时时过来陪伴,我这老太婆可要无聊死了,五郎你得谢谢人家。” 岳飞连忙恭敬的行礼:“多谢米姑娘照顾家母,对了,这水果好奇怪,哪里产的,从未见过。” 米脂雪笑道:“这是三郎从异邦买来的种子,十分罕见,应当是西域回鹘一带的品种,没见过也正常,不过种的很好,每年都结很多,吃不完的拿到大名府售卖,能卖到五十两一斤。” “五十两一斤?” 五十两都可以置办一套不小的宅院了,却只能买她一斤水果,忒夸张了点,真有人买吗,可是听米脂雪说,每次出货都售卖一空,销量极好,供不应求呢,送到他手里,让他品尝。 他尝了尝,味道果然与众不同。 闲谈了几句,米脂雪试探道:“刚才义军的斥候送来消息,说宋国大将韩世忠领兵打到了开封府,五郎你知道吗?” “呃……” 岳飞是个实诚人,不好说不知道,便点点头:“确有此事。” 米脂雪叹了口气:“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怎么又打仗,若是异族侵略也罢了,偏偏是那江南的皇帝不安生,非要挑事,三郎正在大同府追击粘罕,他却派人在后方偷袭,好不要脸!” 岳飞脸色微红,垂头没吭声。 米脂雪见他面有愧色,大抵猜到了他的处境,必定是那狗皇帝派他来偷袭相州的,他顾念着家乡的百姓,没有贸然开战,只把兵马安置到城外,自己先回来了。 既然是这样,米脂雪倒也敬佩他是个汉子,循循善诱的劝道:“五郎在朝廷里当差,很不容易吧,毕竟父母兄弟都是出了名的反贼,皇帝老儿能容得下你吗?” 岳飞笑笑:“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没有容不下。” “可是生你的是父母,养育你的是相州,跟你一起长大的兄弟是三郎,难道你要为了荣华富贵,把你的父母兄弟都抓起来,送给那个没胆的小皇帝吗?” 没想到米脂雪的言词这么锐利,岳飞有些激动的反驳道:“米姑娘此言差矣,有国才有家,国在家之先,而且古人常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为臣纲……” 米脂雪打断道:“五郎不是镇江招讨使吗,武夫出身,怎么拽起了文,我一个乡村婢女,可听不懂这些,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你说是不是啊老太君?” 姚氏附和着点头:“是这个理。” 这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被米脂雪带到沟里了,给自己儿子出了个难题,岳飞无法反驳,揉捏着手里的龙眼果核,把那坚硬的果核都揉碎了,也没说出一句话。 不过岳飞也不是傻子,已经看出了米脂雪在出言试探,他直言道:“米姑娘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第342章--疑心病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只是闲话家常,五郎无需多想,水果若是喜欢,可以到后山找我。” 点到为止即可,米脂雪没有说穿,说穿了双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好在没过多久,送信的鹰隼就回来了,鸣叫着在茂名山上空盘旋,诸葛兄弟收到消息,把布条送给米脂雪,拆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相州知州岳飞,广而告之。 诸葛兄弟早就看了这条信息,不懂什么意思,拿来让米脂雪参详,米脂雪蹙眉沉思片刻,笑道:“我知道主公的用意了。” “什么用意?” “相州知州如今是谁?” “当然是我啊。”诸葛兄弟同时指指自己,然后不忿的瞪着对方,诸葛铁说:“大哥你弄错了,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每逢单日你来当官,双日我来当官,今天是双日,我才是知州大人。” 诸葛钢指指夜空的月亮:“刚刚过了子时,你说的是昨天,今天是我当知州大人。” “大哥你这个算法不对,不应该是天亮了才卸任吗?” “谁说天亮了卸任,子时是一天的开始,当然要从子时开始计算。” “那不行,早先你也没说啊,从明天开始再实行你的规矩,现在是我的规矩,就从天亮了开始算,别忘了我现在是知州大人,你得听我的才对。” “你还是我弟弟呢,凭啥听你的,你应该听大哥的。” “大哥你胡搅蛮缠。” “二弟你瞎几把扯。” 像这样的争吵每天都要上演几次,米脂雪跟他们朝夕相处,早听腻歪了,把兄弟二人推开,正色道:“这很重要吗,重要的是让岳飞当这个知州,主公信上就是这么说的,你们不用争,可以一起退位让贤了。” “为什么啊?” 米脂雪勾勾手指,兄弟二人疑惑的把耳朵凑过来,听了她的解释,顿时恍然大悟,齐声道:“还是主公技高一筹!” 第二天,诸葛兄弟去相州府的衙门里发布榜文,宣布退位让贤,把相州知州的位子让给岳飞,同时还用长篇大论介绍了一下岳飞的来历和本领,好让百姓们知道他是谁。 效果十分显着。 整个相州顿时掀起了一股热议,街头巷尾,酒肆茶社都在议论这位新晋的知州大人,不为别的,单单一个岳三郎的五弟,就足以让百姓们茶余饭后说上好些天了,谁让他是国君的弟弟呢。 而且经过有心人的传播,这个消息迅速南下,传到了建康府,岳飞本人还不知道,赵构就已经知道了,赵构的本意是让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到相州骗钱骗粮草,结果他在相州当起了知州,赵构能高兴吗? 大内班直蓝珪眼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皱眉坐了大半天,似乎很发愁,蓝珪奉上一壶香茗,凑上去低声道:“陛下,这岳飞该不会转投到岳三郎麾下吧?” 赵构瞥他一眼:“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 这话把蓝珪寒碜的够呛,好像知道他曾经投靠过金人,噎的他差点一个跟头摔倒,察言观色,感觉赵构只是随口一说,这才放下心来,干笑着回应:“奴婢只是个服侍陛下的阉人,当然不能跟征战沙场的大将相比,可是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换句话说,大家都是俗人,谁又能免俗呢,岳三郎坐拥两府十三州,自己在中原当老大,如今又打下了金国偌大的土地,整个北方都在他手里,比我们大宋可光彩多了,加上他们是亲兄弟,有心人从中一说和,说不定就和好如初了,到时候他留下不回来,陛下又能拿他怎么样?” 怀疑是一种传染病,一旦发作就不可收拾, 蓝珪这么一说,赵构心里也有些怀疑了,但是回想之前的种种,总觉得岳飞和别人不同,忠肝义胆,一心为国,单说他每日不辍的练兵,哪个将官又能做到? 再者说,岳飞娶了张叔夜的女儿张红霜,张红霜已经身怀六甲, 妻儿家产都在镇江,难道他会扔下不管? 赵构虽然有些怀疑,还是不能确定,或许是谣传也说不定,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岳飞回来再说。 没想到第二天早朝,秦桧参了岳飞一本,说这岳飞不值得信任,应该捉拿回来,将其下狱,赵构就很纳闷,攻打开封府,到相州坑蒙拐骗,这不都是你的主意吗? 秦桧回答的有理有据:“微臣原本的设想是岳飞忠于陛下,忠于朝廷,可是传来的消息显示,他已经当了相州知州,这说明他跟岳三郎已经和好如初,不打算回来了,而且从前线传来的线报说,岳飞麾下五千兵马一直驻扎在城外,一仗也没打,这又怎么说?” 赵构回答不上来,疑心病又犯了。 底下的臣子议论纷纷。 忽然间,张叔夜站出来道:“这个消息不是斥候送来的,而是从相州城里传出的,究竟有几分真实性,尚未可知,此时下定论,还太早了些。” 跟他交情比较好的同僚,比如杨时和张浚等人,也站出来为岳飞辩解:“岳鹏举出仕以来,做事兢兢业业,严守法令,没有任何不妥之举,还主动接下了韩世忠的担子,剿灭太湖反贼,迅速平定太湖以北的区域,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岂能因为一点谣传,就改变之前的看法,再者说,岳飞是张尚书的女婿,张尚书什么为人,诸位还不清楚吗,岂会看错了女婿?” 张叔夜有么有看错人先不说,之前岳飞给人的印象,确实很好,为人谦逊低调,武艺出众,领兵有方,还能做得一手好诗,可谓是文武全才,朝廷里的有识之士,都很赞赏他,赵构也高看他一眼,短短半年时间,就把他提拔到了镇江招讨使的高位,如果他出了问题,最没面子的其实是赵构啊。 赵构便道:“诸位爱卿不要吵了,此事容后再议。” 秦桧忽然道:“可以容后再议,不过,岳飞若是空手而归,陛下就要好好的查一查他了,看他到底在相州干了什么。” 第343章--请教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程岗村铁板一块,都是诸葛兄弟和米脂雪的人,他们若是有心隐瞒消息,不出这个村子,什么也打听不到,所以岳飞还不知道自己是相州知州,他思索了几天,始终拿不定主意,闲来无事,跑到茂名山,想看看这里的铠甲兵器到底有什么好,进了山寨,立刻有快板义军的兄弟笑吟吟的迎上来说:“这不是五郎吗,到此有何贵干,小的可以帮忙带路。” 岳飞道:“没什么事,方便的话,你带我看看茂名山的锻铁锅炉。” “好哇。” 义军兄弟不拿他当外人,几个人一起领路,带他参观锻铁炉,山寨里的锅炉两人高,熔铸铁矿石用的是木柴,这跟北宋之前的锻铁工艺有点区别,以前烧的是煤炭,煤炭含有硫化物,硫化物和铁矿石产生化学反应,使得铁器变软,所以北宋后期的兵器和铠甲不如金国,偶尔会发生短兵相接,刀剑被砍断的事情,当时汉人的战力本就不如金人,闹出这种事,感觉兵器甲胄都不可靠了,打仗都不敢上前,对金国越来越畏惧,望风而逃的也越来越多。 听了茂名山的兄弟解释,才明白其中缘由,岳飞叹道:“原来炼铁还有这么多学问,今天没有白来,长见识了。” 义军兄弟奇道:“这是三郎告诉我们的啊,五郎不知道吗?” “三哥说的?” “对啊,三郎早就参透了其中的秘密。” 岳飞怔怔的出神,义军的兄弟不信他不知道,还以为他装傻,也没当回事,笑嘻嘻的领着他继续参观,其它的流程大体相同,但有一处比较奇怪的地方,就是锅炉旁边的大号风箱。 这风箱大的出奇,构造也很奇特,岳飞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义军兄弟回答:“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茂名山的铁器之所以品质优良,全靠这大风箱,诸葛二王亲自吹风箱,产生的温度极高,最后锻造出来的铁器也最好,每个锅炉都离不开诸葛二王。” 岳飞疑惑道:“为什么他们俩吹出来的温度高?” “那就不知道了。” 岳飞心想,我要是摸清了茂名山的锻铁工艺,不偷不抢,回去也能交差,到时候锻造一批顶好的铁器,武装给朝廷的兵马,岂不是从根本上把这个病根治好了嘛,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是如此了。 想到这里,他问诸葛二王现在何处,想去问问风箱的妙用,义军兄弟指指后山山顶上的两座小屋,二王平时就在那里休息。 他告别了这几个热情的兄弟,独自上后山,在木屋外面喊了几声,不见回应,进去一看,吃了一惊,诸葛钢和诸葛铁并排躺在床上,哎呦连天的呻吟着,好像得了什么大病。 他忙道:“你们怎么了?” 诸葛铁指指胸膛,示意自己喘不过来气,不便细说,诸葛钢则是喘着粗气,艰难的回答道:“吹了太多风箱,废气碴子进到气管里,胸口疼痛,起不了床。” 竟有这种事,岳飞没有多想,连忙出去叫郎中,程岗村没有好郎中,属下兄弟从相州府叫来两个,给他们把脉,所说的病因基本和他们口中的相同,事后开了几副药,便告辞了。 因为诸葛二王突然病倒,岳飞也不好多问风箱的事情,心想等他们病好了再说,结果过了几天,这俩人说要去大名府看病,不告而别,直接走了。 搞得岳飞很郁闷。 不过他觉得,茂名山的锻铁工艺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就差一道工序,回去找几个资深的铁匠一起摸索,应该能摸索出来,便没当回事,接着去打听其它的。 比如茂名山的粮食,要跟米脂雪请教,米脂雪不但是河东米氏的代言人,响应河东大户捐献粮食,还在茂名山种了很多农作物,她种的粮食一年能收五茬以上,这在其它地方是非常罕见的,岳飞找到她,请教这是如此做到的。 这可把米脂雪难倒了,对她来说很简单啊,因为她是丰收门神,只要达到一定的品级,种下的粮食就是可以多产,然而门神的秘密不能告诉岳飞,米脂雪便笑着打岔:“奴家也想请教五郎,如何才能举起一个八百斤的石锁。” 岳飞一愣:“多吃多锻炼,应该就可以。” “可是寻常人多吃多练,也不是人人都能举起八百斤的石锁。” “的确如此,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这跟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米脂雪说:“种粮食就像举石锁,也不能一概而论,奴家天生就善于种植,换了其他人就不行,你问我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啊。” 乍一看很有道理,细细思考,却是诡辩,岳飞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被她绕进去了,点点头没有再问。 该请教的都请教了,下不了决心攻打,只能打道回府。 半个月后,岳飞辞别母亲,返回城外的营地,路过相州城的时候,发现百姓们投来友善的目光,心中甚是好奇,随口一问,不禁愕然呆住,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相州知州,这可不得了,他本是朝廷任命的大将,奉旨征讨相州,相州还没拿下,怎么能当知州,这不是成了朝廷眼里的反贼吗? 岳飞后心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慌忙去府衙打听情况,衙役们看见他,纷纷跪拜:“见过知州大人!” 他急道:“我不是什么知州,别这么叫。” 大家愕然对视,齐声道:“你不是谁是,前任知州卸任,点明了让你接任,印信都给你留好了……” “在哪?” 衙役们指指公堂,岳飞沉着脸走进去,果然公堂之上有个四四方方的红绸子,包裹着相州知州的印信,诸葛兄弟留给他的,还有衙门口的榜文,整个相州的百姓都看过了,唯独他没看,此时看了一遍,气的够呛。 “诸葛兄弟误我!”说罢他抽出随身佩带的手刀,将那榜文砍的稀碎,重新写了一张榜文,宣布自己卸任! 第344章--糊涂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他以为卸任之后就没事了,旋即带兵离开相州,自始至终没有发动进攻。 按照原定路线返回,途经陈留,韩世忠刚刚打下陈留,兵马驻扎于此,双方兵马汇合,韩世忠的兵马折损过半,岳飞这边没有损耗一兵一卒,当然也没什么战果。 说起这一次回乡之旅,韩世忠皱眉道:“鹏举,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岳飞不解:“韩五哥这话什么意思?” “你身份特殊,陛下愿意相信你,已经很难得了,你要珍惜这个机会,还有,今次为什么让你攻打相州,说不定就是在试探你,看你能不能狠下心,你倒好,领兵到相州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干,回去怎么跟陛下交差?” 岳飞脸色坦然:“出征之前,陛下说让我偷袭相州,取甲胄兵器和粮草,我虽然没有硬抢,但是打听到了他们锻铁的方法,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不比抢到兵器还好吗?” 韩世忠笑了:“你果然糊涂。” 哪里糊涂了,岳飞不明白,他觉得自己不糊涂,甚至十分清醒,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然而韩世忠接下来的一席话,让他明白了自己在政治上是多么的幼稚 ,韩世忠说:“甲胄什么的不重要,陛下要的是一个态度,一个坚决跟兄长反目成仇的态度,你若是攻打相州,就算战败了,陛下也能原谅你,可你不打,陛下肯定会怀疑你别有用心,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这次回去,你必定下狱!” 岳飞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这时他才明白赵构想要的是什么,之前为什么没想到? 韩世忠又问:“最近建康府疯传,说你当了相州知州,到底怎么回事?” 他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相州知州原本是三哥的两个属下诸葛兄弟在当,忽然卸任让给我了,我也是临走的时候才知道,知道之后,马上就出榜文卸任了。” 韩世忠仰天长叹:“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韩某劝你一句,赶紧解甲归田吧,你跟你三哥相比,实在是差远了,他随随便便一点手段,就能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岳飞愕然:“这又是何意?” 一旁的蓝珪听了半晌,早已经看透了,忍不住插话道:“岳兄弟,你怎么现在还不明白,诸葛二王让出相州知州的位子,肯定是岳三郎指使的,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为了离间你和陛下的关系啊!” “关于你接任相州知州的事情,半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建康府,如果当时你不知道,那么可以肯定是岳三郎派人散播的消息,什么目的,你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关于此事,朝堂上争论了好几天,秦桧参了你一本,张叔夜为了维护你,当堂跟秦桧撕破了脸,双方吵的不可开交,最后陛下说,等你回来了再做决断。” “你若是攻打了相州,什么事都没有,可你没打,这次回去,你难逃牢狱之灾!” 韩世忠和蓝珪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 难得这二位愿意告诉他,换个人,估计什么都不会说,等着看笑话呢。 而他的大脑已经是一团乱麻,怔怔的杵在那里,许久说不出一句话,现在怎么办,带兵返回相州,实打实的攻打一次吗,不,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陷万民于水火的事情他干不出来,脑子里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被他否决了。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一条路,硬着头皮回去。 韩世忠和蓝珪见他执意如此,也没办法,该说的都说了,选择权在他,他不干,谁也不能强迫他,但是为了划清界限,免得遭受连累,当天晚上就把他的五千骑兵轰到了城外。 夜里岳飞辗转难眠,根据韩世忠和蓝珪的说法,这次回去必定会下狱,他自己下狱也罢了,却担心因此连累了自己的岳飞和妻子,妻子身怀六甲,受不住牢狱之灾。 失眠到天明,他提笔写了一封奏折,让属下快马加鞭送到建康府,他本人没有回去,而是带兵北上,去了大同府。 这封奏折三天后送到宫里,亲自交到了赵构手里。 为了防止信笺沾染毒液,身边的小太监请求代为拆看,赵构用信笺轻轻拍打手心,始终没有交给小太监,小太监提醒道:“陛下难道不想看吗?” 赵构微微摇头:“人没到,信先至,这封信里的内容不简单,朕不想看到令人失望的内容。” 小太监一愣:“那……烧了?” 烧是肯定不能烧的,他只是不想失望,没说不想看,沉吟良久,宣召张叔夜秦桧等人一起来看这封信,当众拆开,让那小太监宣读,小太监尖着嗓子读道:“微臣岳飞率领五千兵马偷袭相州,途中见到相州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不忍将战火烧到家乡,犹豫之时,却已在谋略上落败,知州一事,非我所愿,实不知情,微臣百口莫辩,思虑良久,决定带兵北上大同府,将三哥擒住带回来,将功抵罪!” 信笺末尾附带了两页纸,分析茂名山锻铁工艺的优势,把他所见所知,都列了出来,希望可以改变大宋铁器低劣的局面。 实在人写的信,也非常实在,全篇没有一个字是废话,也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明明白白的告诉赵构,自己中计了,回来无法跟文武百官交代,所以他带兵去了大同府。 兄弟俩一决生死,聊表忠心! 这封信读完,朝堂上沉默了很长时间,赵构忍不住叹了口气:“朕早就说了,鹏举是个有大义的人,此事或许别有内情,现在看来,果然是被那岳三郎给耍了,他一人带着区区五千兵马,这不是去找死吗?” 秦桧连忙跪拜请罪:“看来微臣冤枉了岳指挥使,可在当时的情况,亲疏有别,不能不防……” “会之不要再说了,朕没有怪你。” “多谢陛下体恤。” 赵构拿着那封信又看了一遍,摊开手问道:“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得来的良将,眼看着他去大同府送死吗?” 张叔夜叹道:“听天由命吧。” 第345章--转战西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飞想要追着岳诚打,然而他迟了一步。 这时岳诚已经拿下大同府,相州铁骑扩充到两万,岳诚领着两万轻骑兵,继续往西,追击粘罕,粘罕犹如丧家之犬,惶惶逃窜,身边只剩残兵一万余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死在岳诚手中,可他运气不错,逃到京兆府的时候,碰见了兀术,兀术手里还有四万兵马,两下里合兵一处,总计五万骑兵。 兀术年少轻狂,带兵到关内之后,还没有跟岳诚交过手,见到粘罕接连挫败,忍不住讥笑了几句,还说自己要是碰上了岳三郎,一定能将其斩于马下。 粘罕心说你小子狂啊,可以,咱们打个赌,两万对两万,同样的兵马,你去跟那岳三郎打一场,赢了算你牛b! 于是兀术整顿兵马,在少华山一带埋伏岳诚。 具体的作战过程就不说了,兀术没脸说,总之大战了两天两夜,兀术一个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居然连个残兵都没剩下,整整两万骑兵,全葬送在了少华山。 自此以后,兀术再也不敢嘲笑粘罕了,他发现自己也不是岳诚的对手。 打也打不过,怎么办呢,哥俩商量半晌,决定避开相州铁骑的锋芒,保存有生力量,到川蜀躲一阵子。 大散关是川陕的唯一要道,要想从京兆府入川,必须经过大散关,此关易守难攻,地势南高北低,只需三千兵马,就能防住三万敌军,岳诚对这个地方太熟悉了,因为在真实的历史上,蜀中大将吴玠吴麟兄弟,据守大散关,把兀术打的哭爹喊娘。 说起西北军,逃不开吴玠和吴麟,这兄弟俩太争气了,不需要他帮忙,此时吴玠是怀德军兵马都监,正好在大散关附近据守,只要按照历史走向发展,不管来的是兀术还是粘罕,都过不去大散关! 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眼看着金兵去了大散关,他也不追击,修书一封,命令属下送往怀德军,把这二人的兵力部署告诉吴氏兄弟,顺便还送了两万银子,五万石粮草,方便他们据守。 安置妥当,马不停蹄的继续西进。 杨再兴有点迷糊,追上来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他剑指西夏:“一劳永逸的解决西北边患!” 属下裨将都很吃惊:“直接攻打西夏?” “对。” 听了这个计划,马破虏王贵等人纷纷骑马赶上来:“我说三郎,咱们跟西夏无冤无仇,干嘛找他们的麻烦,再说了,粘罕是往南跑的,抓住他再打也不迟啊。” 他噙着一抹冷笑回道:“粘罕去大散关就是找死,不必理会,让他在大散关吃点苦头,回头我再清理战场,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把西夏收服了。” 师出须得有名,不能说打就打吧,这么直接吗? 然而对他来说,发动战争的借口还不好找吗,纵观历史上的各种战事,各种奇葩的开战理由都有,看你不顺眼,就想打你,你能咋的,这都不是问题。 再者说,西夏源自于大唐时期逃到庆州的党项人李思恭,唐僖宗时,李思恭平定黄巢起义有功,被唐僖宗御赐了李姓,加封夏国公,从此李家开始在青海甘肃一带经营自己的势力,五代战火纷乱,无论哪个政权当政,西夏都俯首称臣,称臣是有好处的,不露头,没人打,还能换来不少银两布帛的赏赐,所以中原一片混乱,老李家这边风景独好。 实力也越发的雄厚,等到太祖皇帝统一华夏,开创炎宋,老李家又一次俯首称臣,浑水摸鱼捞好处,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李彝兴、李光睿父子投降了北宋,父子俩去世后,银州刺史李克远起兵叛变,西夏大乱,老李家彻底分裂,一部分人希望摆脱宋庭的控制,另一部分人则是上表朝廷,希望朝廷平叛,当时宋太宗执政,立刻派兵清剿李克远的叛乱,同时把李继捧等人接到京师居住,李继捧的弟弟李继迁不肯去,后来果然加入了叛军,与宋庭为敌,从此展开了长达百年的边关战事。 大宋与西夏的战争打打停停,互有胜负,西夏则是仗着天高皇帝远,反复骚扰大宋边关,边贸互市被迫关闭了几十年,而且在此期间,西夏先是向辽国称臣,威慑大宋,等到辽国覆灭,又向金国称臣,与之一起进攻大宋地界,去年京师告破,二圣被俘,对西北的控制力减弱,西夏第四位皇帝李乾顺,乘机大肆攻打西北边关的领土,天德、云内、武州及河东八馆地带,边境震武城,都归了西夏,随后李乾顺又攻占西安州、麟州建宁砦、怀德军,围兰州。 西北大片领土入了李乾顺的口袋。 这厮趁火打劫的本领不差,西夏在李乾顺这一代也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强盛,岳诚只带了区区两万兵马,就敢攻打西夏,若是李乾顺知道了,恐怕会笑掉大牙。 身边裨将也是忧心忡忡,感觉他有点轻敌冒进。 他不以为然。 骑兵速度甚快,相州铁骑从京兆府北上,不过五天时间,就赶到了边陲重镇,庆阳府,庆阳府沦陷了大半,北部跟西夏的区域,有西夏军驻守,南部据说有种家军的后代,占据华驰镇一带进行坚守。 岳诚分兵两处,让王贵率领一支兵马去华驰镇打探情况,自己则是去了一趟庆阳城。 庆阳城鱼龙混杂,有西夏人,也有汉人,还有高昌回鹘的商贩和悍匪,衙门早就被锤烂了,没有任何约束的法外之地,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这里的老大。 岳诚看看自己的拳头,感觉自己可以试试竞争一下庆阳府老大的位子。 正想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放肆的嬉笑声,四周围拢了许多百姓,他牵马过去,原来是个破旧的城隍庙,庙门口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捧着缺口的饭碗,在那里乞讨,不知为什么,一伙身穿红镶边皂衣的西夏官兵,抢走了乞丐的饭碗,扔过来,扔过去,就是不给他,还嘲笑那乞丐:“讨饭的感觉如何啊?” 第346章--一锭银子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那乞丐蓬头垢面,脸上满是污垢,低头不吭声,但是从他捏紧的拳头来看,年纪应该不大,二十出头的弱冠少年而已,这个年纪不缺力气,干什么都能混口饭吃,不知为何沦落到乞讨的地步。 还被西夏人欺负。 岳诚看了会,心里有些不快,此地乃是庆阳府,原本是汉人的地界,什么时候轮到西夏人在这里猖狂了,于是他扒开人群,准备上去说道说道,忽然有个老者从后面拽他衣襟,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管,具体为什么,却不说。 他甩开老者的手,走进场中。 那帮西夏官兵还在传递乞讨碗,碗在空中乱飞,岳诚轻身一跃,抢走了乞讨碗,斜眼打量着他们,淡淡道:“青天白日的,欺负一个乞索儿,算什么本事?” 领头的西夏官兵名叫李训义,捋起袖子呦呵一声:“你好大的狗胆,这种闲事也敢管!” 他冷笑:“谁是人谁是狗,待会只看谁趴在地上惨嚎,就知道了。” “怎么着,你还敢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拳头已经落到李训义的鼻尖上,李训义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招式,就被一拳打断了鼻梁骨,当场倒飞了三五丈远,像个断线的风筝,落到远处的草鞋摊子上,砸翻了许多草鞋,昏死过去。 其余人一看他出手这么狠,纷纷吼叫着冲上来,然后又惨叫着飞出去。 一眨眼的工夫,被打的满地找牙。 围观的百姓纷纷叫好,他掸掸身上的灰尘,笑道:“现在知道谁是人谁是狗了吧?” “你等着!” 这伙西夏兵不是对手,抬着昏厥的李训义逃跑了,对于他们的威胁,岳诚并不放在心上,捡起那肮脏的乞讨碗,缓步走到城隍庙的台阶上,把碗递给那少年。 碗里放了一锭银子。 见义勇为,乐施援手,这么好的人,换了谁不得感恩戴德,然而那乞讨的少年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把碗里的银子抖落到地上,拿着空碗回城隍庙了,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谢字,银子也没要。 不空和尚在一旁双手合十的叹道:“阿弥陀佛,这还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不帮也罢。” 岳诚也有些不舒服,帮了忙,怎么还不招人待见呢? 算了,就当没这回事吧,回头要走的时候,又碰见了刚才拉扯他的老者,那老者是城隍庙对面开茶棚的,熟知此中内情,看到他一个外乡人好心帮忙,却搞得糊里糊涂,主动上前说道:“小官人跋涉到此,一定渴了吧,何不在此吃些粗茶,听老小儿给你解惑。” 岳诚点点头:“也好。” 于是他们在茶棚下面落座,老者送来两碗粗茶,茶色浑浊,碗底有黑色沉淀,闻起来倒是挺香的,掺了羊奶,算是这茶棚里比较好的茶水了,西北不产茶,想喝到南方的香茗有点难。 岳诚端起来喝了口,把刚才乞丐没收的那一锭银子放到桌上,缓缓推到老者面前:“闲来无事,老伯不妨细说一下,好让我这外乡人也长长见识。” 那老者搓搓手,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银子收下了。 谁不喜欢钱呢,何况这乱世之中,正需要银钱安家立业,老者揣了银子回道:“这乞丐不是一般人,他父亲名叫田荆,曾是夏州节度使,田荆有个女儿早些年被选进宫,敕封为田贵妃,一度是西夏皇帝的掌上明珠,宠爱有加,去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闱丑事,忽然被打入冷宫,全家也因此遭殃,流放到洪州挖盐,这已经很惨了,朝廷里的政敌还不放过他们,派人追杀到洪州,田荆惨死在盐田里,小儿子田澈背着断了腿的姐姐,逃命到此地,偷偷的住在城隍庙里,每天讨饭续命,呆的时间长了,我们这些邻里都猜到了他的身世,追杀他的人也打听到了他的动向,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岳诚揉着下巴微微点头:“这么说,田家是西夏外戚啊,竟然落到这步田地,还真是惨,那田贵妃没有子嗣吗?” 如果给皇帝生了一儿半女,母凭子贵,应该会好些。 可这老者叹道:“听说田贵妃正是身怀六甲的时候被打入冷宫的,胎死腹中,腿也被打断了,还连累的父亲一家被流放,小官人想想,能是什么事?” 皇帝戴了绿帽?不会这么狗血吧。 宫闱秘闻流传到市井,总会有一些桃色掺杂在里面,不一定是真的,岳诚也没当回事,又听那老者闲谈了一些西夏的情况,得知庆阳府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庆阳宣抚使种昕寡不敌众,落败于元城川,撤兵到华驰镇,李乾顺继续增兵,西夏跟庆阳府交界的定边寨,屯兵八万人,很可能会趁着宋金交战的空隙,拿下庆阳府。 这一锭银子没白花。 吃完茶,岳诚跟那老者道个谢,随便在城里转了转,夜幕时分,大队的西夏兵马入城,宣布宵禁,岳诚无处可去,想起了那破旧的城隍庙,正好可以进去躲一躲。 陈旧的庙宇里一股发霉的气味,厅堂中间原本是个香炉,砍断炉子脚,当做火盆,噼啪作响的火苗映出几张惶恐的脸,躲在溃烂的雕像下面望着他。 想必这就是田家仅剩的几个人了。 岳诚正要说话,白天的乞丐,也就是那田澈,握着一柄短剑走出来,冷冷的看着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笑着摊开手:“我寻思着自己有点多管闲事,脑子犯贱,特意回来反省反省。” “说对了,我们田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二郎,不得无礼!” 庙宇昏暗的角落里传来虚弱的女子呵斥,有气无力,听上去好像快断气了一样,田澈慌忙收起短剑,回去托住姐姐的后背,轻轻捶打,端起一碗发黑的药汤给她喝,还没喝完就吐出一口血,愈发的虚弱了。 田澈暗暗垂泪。 四周的几个族人看上去很麻木,并不搭理他们,似乎也不在乎他姐姐的死活,这也能理解,因为这女子一定是田贵妃,族人受到她的牵连,才沦落至此,怎会给她好脸色,没杀了她泄愤都是好的了。 第347章--安康门神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田贵妃腰部以下搭着破旧的棉袄,棉袄下面空空荡荡,应该是受了刖刑,把膝盖以下砍断了,听说他们流落上千里,先是在洪州挖盐,又在庆阳府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过的多了,攒下了许多疾病。 而且连一碗好点的汤药都买不起。 岳诚挠着下巴感叹道:“某些人真有骨气,不食嗟来之食,宁愿看着亲姐姐丧命,也不要那一锭银子,不空,你说他到底是想让姐姐活,还是想让姐姐死?” 不空双手合十,跟他一唱一和:“阿弥陀佛,人心叵测,不好揣度,不过小僧听说,累赘就应该丢掉。” “这么说,他忽然变得有骨气,其实是为了甩掉这个包袱?” “小僧还是那句话,人心叵测啊。” 这俩人阴阳怪气的内涵田澈白天没有接受那一锭银子,田澈又不傻,岂能听不出来,当即怒道:“我收了又怎样,李乾顺那混蛋公布了我俩的身份,偌大的庆阳府,没有一个人敢给我姐姐治病!” 果然他们田家是得罪了西夏皇帝,才沦落至此。 田贵妃曾是李乾顺的爱妾,竟然也不放过,这孙子有点狠啊。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岳诚走上前查看了一下田贵妃的病情,说道:“治病不一定要用银子,某些人的骨气用在别的地方,兴许可以挽救姐姐一命。” 田澈皱眉:“什么意思,你能救我姐姐?” “我不能,但我知道有个人可以。” “谁?难道他不怕李乾顺?” 岳诚笑道:“区区一个西夏皇帝,管得着那么多?” 田澈见他连西夏国的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心中惊疑不定,要知道这里是西夏地界,谁敢不尊李乾顺,那就是找死,这人如此狂妄,大概是有什么大病。 田澈不信他,他也没有多解释,叮嘱他们姐弟在这里等着,出了庙宇大门,隔空虚划,打开系统面板,来的路上他解锁了一个新门神,刚好是杏林高手,姓安,大名安康门神。 流光一闪,安康门神出现在他面前,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头,笑吟吟的抱拳:“安康门神见过主公,不知主公召唤小的有何吩咐?” 他把安康门神的卡牌贴到城隍庙的大门上,然后指指里面,安康会意,拎着药箱走进去,田澈见了他,有些吃惊,因为庆阳府的大小药堂,早就跑过一遍了,没有任何人敢帮忙,这郎中看着有些面生,不像是庆阳本地人,到底哪来的? 岳诚在后面说:“你别管哪来的,总之能给你姐姐看病,你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当然看。” 田澈连忙把姐姐抱出来,平放到地上,担心她受凉,底下垫了些稻草,安康掀开下面的破棉袄,瞧了眼刖刑所在的部位,微微摇头,受刑太过严重,已经治不好了,后半生只能坐轮椅,随后给田贵妃把脉,查看舌苔……一番操作下来,凝神沉思。 田澈道:“腿伤不用管,连腿都找不到了,肯定治不好,只是这咳血的病症太要命,不知安郎中有没有办法。” 安康道:“办法肯定有,但要看我家主公同不同意。” “……” 原来这郎中是岳诚的属下,田澈噗通跪到他面前:“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恩公大人不记小人过,让安郎中救救我姐姐,只要能治好这病症,田澈余生愿效犬马之劳!” 岳诚把他扶起来,微微一笑:“犬马之劳倒也不必,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这个暂且不提,先给你姐姐治病吧,安老头,别愣着了,速速开方下药。” 安康门神最大的本领不是会看病,而是随着等级的提升,逐步解锁药材,他手中的药材琳琅满目,覆盖了中药所有的门类,珍贵程度也随着品级的提升而升高,如果需要珍贵药材,品级不够,就只能去买了,好在田贵妃的病症所需的药材比较常见,而他刚刚召唤出来就是金品门神,七个品级里面占据五等,绝大多数的中药材都已经解锁,不愁手里没药。 开了方子,从随身携带的百宝袋中取出相关药材,熬制半个时辰,给田贵妃服下,小半天的工夫,脸色就好转了,连续吃了三天,咳血的症状逐渐消失,胃口转好,能吃能睡,除了不能下地走路,几乎和常人一样。 田澈看到姐姐病好了,连忙给安康道谢,安康笑眯眯的捋着胡须:“不必谢我,老夫全凭主公吩咐,要谢就谢主公吧。” 田澈转向岳诚,坦言说道:“田家只剩姐姐与我相依为命,你治好了姐姐,便是为我续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田某能办到,绝不推辞。” 田家跟西夏皇族有些关系,岳诚一直对这个很感兴趣,想听他亲口说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田澈便道:“我田家与西夏李家三代姻亲,一直镇守夏州,原本与皇族的关系极好,这几年却因为国相张经纶的女儿嫁到宫中,处处打压姐姐,关系变得紧张起来,李乾顺喜新厌旧,宠爱张贵妃,不管事实如何,总是偏向张贵妃,国相也在朝中打压父亲,父亲一直忍让,不料那张贵妃陷害姐姐,花钱买通姐姐的下人,在皇帝御用的枕头里暗藏钉子,某日李乾顺去姐姐住处安歇,钉子戳破了后脑勺,李乾顺大怒欲狂,踢掉了姐姐四个月的孩子,第二天有些后悔,然而张贵妃在一旁添油加醋,说我田家如何如何,似有不轨之心,使得李乾顺最终下定决心,将我田家满门流放,这还不算,张经纶和张贵妃暗中命令属下追杀到洪州,父亲挖盐的时候被他们害死了,我一看洪州待不下去,便背着姐姐偷偷逃到庆阳府,不料还是没有逃脱张经纶的眼线,白天那些人就是张经纶派来的,他们像戏弄笼子里的老鼠一样戏弄我们,让我们生不如死,李乾顺居然坐视不理,这该死的畜生……” 田澈越说越气愤,一拳砸碎了药罐子,鲜血染红了手背。 第348章--田澈的选择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从安康那里拿了一瓶金疮药,递给田澈。 田澈激愤的难以自持,把金疮药放到一边,任由手背上的鲜血流淌,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心中的愤怒,但在数九隆冬得了破伤风可不是什么好事,岳诚握住他的手腕,倒了些金疮药,顺口问道:“看来你们田家还真是苦大仇深啊,不但跟西夏的相国张经纶有过节,连皇帝也一起得罪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西夏肯定待不下去了,这里是李乾顺的地盘,田澈只盼着姐姐的病情好转之后,可以悄悄的离开此地,去南方躲避,宋国再怎么孱弱,李乾顺的手也伸不到那里,幸运的话,余生兴许能过上见光的生活。 这就是田澈最大的愿望了。 岳诚盘腿坐在他对面,沉思了片刻道:“我可以帮你开辟另一条路,只看你敢不敢走。” 田澈误会了岳诚的用意,自嘲的一笑:“岳三哥帮忙治好了姐姐的病,田某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奢望更多,逃难的事情我一人谋划足矣,不必麻烦岳三哥。” “我说的路,不是逃难,而是把你的族人解救出来,光复夏州,跟李乾顺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成王败寇,谁赢了谁主宰这片土地,输了只能去死。” 田澈愕然一呆,双目直视着他,久久没有回话,身后的田贵妃倒是很清醒,疑惑的打量着他:“恩公大恩大德,奴家感激不尽,可是奴家想问,恩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帮助我们,难道恩公跟李乾顺有仇?” 他跟李乾顺能有什么仇怨,彼此根本不认识,只不过李乾顺恰好是西夏皇帝,而西夏挡住了他武力统一华夏的道路,这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一定要踢开,恰好田家是夏州之主,倘若让他们的族人凝聚在一起,将会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加上他带来的两万骑兵,还有庆阳招讨使种昕的兵马,三股合为一股,足以跟西夏抗衡了。 所以他想说服田澈反抗李乾顺。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田贵妃既然问了,他干脆和盘托出,把自己的身份也透露给了二人。 姐弟二人听说他是大岳国的国君,惊讶的合不拢嘴,心想怪不得他敢多管闲事,原来来头这么大,商量片刻,田澈同意了他的计策,点头道:“我可以听你差遣,不过我想多问一句,你打算怎么把我的族人救出来,他们全都关押在国都兴庆府,兴庆府城池坚固,防卫森严,没有十万兵马,很难打下来。” 打下来很难吗,不,一点也不难,他可以一天之内攻破大定府和大兴府两座城池,兴庆府也不在话下,至多两天就能拿下,难点在于恰逢新年,兴庆府有十几万人在城内过节,用他的办法可能会伤及太多无辜的百姓,不利于以后的统治。 如果是田澈出头,情况就不一样了,田家被皇族和国相迫害,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攻入兴庆府,名正言顺,百姓就算是有些伤亡,也不会群起而反抗,这跟岳诚出头不一样,岳诚是外敌,会引起整个西夏国的激烈反抗。 如果王贵在这里,可能要问了,为什么之前攻打金国的时候,没有这些顾虑?很简单,金国和大宋的仇恨不死不休,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金国采取了以战养战,全民皆兵的策略,没有什么所谓的平民,会喘气的直接杀光就行了。 情况不同,采取的策略也不同。 至于怎么营救田氏族人,他暂时没说,留下20两银子,叮嘱田澈安顿好姐姐,三天后到城外的十里坡找他。 …… 田澈用这笔钱买了几个可靠的仆人,委托他们把姐姐送到华驰镇,庆阳招讨使种昕驻兵华驰镇,而且还有岳诚的骑兵在那里,相对的安全一些。 随后他带足了干粮,骑上一匹快马,到城外十里坡寻找岳诚,岳诚也是单人单骑,身边没有任何随从,换了身天蓝色的襕衫,看上去像个清秀俊逸的世家公子。 两人碰面后,岳诚指着西北方向淡淡一笑:“走吧,到了兴庆府我再告诉你怎么救。” “只要岳三哥不怕,我就不怕。” 两人快马加鞭,赶往兴庆府,路上必定要经过两国的交界,交界地带是定边军,李乾顺在定边军驻扎了八万兵马,他们只两个人,肯定要绕开这个地方,因此多走了几天路,等到年初六才进入西夏境内。 半路上岳诚打开随身空间,搬出来一批上好的黄花梨家具,装作来到此地行商的商贾,领着两辆马车,堂而皇之的穿过韦州等地,一路都很顺利。 兴庆府的城门查验严格,守卫喝令他打开马车上的毛毡。 领头的侍卫统领倒是个识货的,看到马车上的家具花纹精美,式样独特,小眼儿骨碌碌的一转,喝道:“贼子好胆,张相国家里最近遭了贼,丢失了许多家具,原来在你这里!” 田澈一听这厮扯出来张相国,便想发怒,岳诚拦住他,淡淡的抱拳道:“这位军爷糊涂了,小的头一次来到西夏,并不认识张相国,怎么会到他家中偷窃?” “还不承认,那好,到了大牢里再承认也不迟!” 说着便要命人把他们拿下,田澈抽出藏在马鞍下面的弯刀,一脸愤怒的盯着这伙穿了官皮的强盗,随时准备动手,然而岳诚并没有动手,从袖兜里摸出几片金叶子,塞到那侍卫统领的手里,低声道:“军爷行个方便,我们宋国人来此经商,少不了你的好处,下次特意准备一份大礼,如何?” 那侍卫统领看着金叶子,两眼放光,小眼儿骨碌碌的又转两圈,觉得还是这样划算,挥挥手,把属下打发了,勾住岳诚的肩膀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好说好说,兄弟出手如此阔绰,想必来历不凡,高姓大名啊?” 岳诚也笑道:“在下黄秠,叔伯在宋国为官,军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到南方打听打听。” 第349章--虎园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黄秠是黄潜善的儿子,黄潜善则是赵构登基之后任命的宰相,不用跑到宋国,西夏稍微有些见识的都知道,岳诚拿这个当幌子,轻松糊弄了过去,加上给了那侍卫统领一些好处,当即笑眯眯的放行了。 到了城中客栈安置行李,田澈哼道:“区区一个城门侍卫统领,也这般贪得无厌,这朝廷从上到下一片糜烂,李乾顺有失察之罪,相国张经纶尸位素餐,该当问斩。” 岳诚笑道:“换了你又当如何?” 田澈了无兴致的摆摆手:“哪里轮得着我,我只是他们眼中的逃犯。” “假如呢?” “假如真是我来当西夏的皇帝,自然要明正法典,把这些贪官污吏杀个干净,尸位素餐的也都赶走,采用汉人的科举制选拔人才,让有识之士为我效力。” 虽然不是什么很高明的统治策略,难得有这份雄心,岳诚便道:“这话你可要记好了,将来我若是再问,别当自己没说过。” 田澈疑惑的搔搔后脑勺,不懂他什么意思,便也没放在心上,比起这些闲谈,更应该担心的是接下来怎么营救田氏族人,根据最新打听的消息,他们关在一个名叫虎园的地牢里。 这虎园是兴庆府有名的死牢,地牢在园子的中心,四周地势平坦开阔,用铁丝栅栏围拢,里面有30多只老虎,如果想要处死哪个犯人,提前饿一饿老虎,把死囚从地牢里拉出来,扔进虎园里,便能欣赏一出人虎搏斗的好戏,李乾顺很喜欢看,隔三差五就用这种方式处死犯人,他则是在上面和嫔妃饮酒取乐。 岳诚听了摇头一笑:“这李乾顺,没想到还有这种嗜血的爱好。” 田澈哼道:“岂止是这些,你们外人不知道,姐姐在宫里当过贵妃,知道许多关于李乾顺的内幕,此人外表斯文,礼贤下士,总说要学习宋国的诗书礼仪,把西夏治理成塞外的礼仪之邦,其实心里压根儿不当回事,他从来不看经史子集,也不喜欢汉人的文化,后宫谁要是激怒了他,绑到床上就是一顿皮鞭,而且还……兴致来了还一边打一边做那种事,简直禽兽不如。” 想必田贵妃也吃过这种苦头,田澈说起来非常生气,揉捏着桌上的茶碗,几乎把茶碗当做李乾顺给捏碎了。 岳诚叹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也好,灭了他的西夏国也不会过意不去。” “岳三哥还是想想怎么营救吧,虎园里非常危险,进去的通道有两条,一是从上面进去,上面有三十多只老虎,个个都很凶猛,单枪匹马九死一生,另一条是狱卒看管的地道,从刑部大牢直通地底深处,最好是走这一条路,不过负责看守的侍卫有一百多人,地道也十分狭窄,硬闯一定会惊动兴庆府的兵马,偷偷潜入,估计也不行,怎么办?” 田澈很是发愁。 岳诚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焦虑,车到山前必有路,先睡一觉再想办法也不迟。 临睡之前,让他把田氏族人的姓名来历,全都写下来,等他睡着了,岳诚揣着这张纸条,趁着漆黑的夜色,翻墙离开客栈,落地之后,选择千樱的门神卡,拍到脑门上。 霎时间化身为一个隐身刺客,直奔虎园。 既然可以隐身,没必要走地道,他翻过虎园的栏杆,跳进去,老虎嗅觉灵敏,顿时齐刷刷的回头看过来,可是虎园里空无一物,老虎也很纳闷,呆呆的看了会,就放弃了。 岳诚蹑手蹑脚的搜寻片刻,找到了地牢入口,就像田澈所说,入口在虎园的中心位置,准确的说,那是个投喂食物的木台,可以升降,堪称古代的升降机,倘若需要处决犯人,底下的狱卒转动升降机的滑轮,木台缓缓上升,把犯人运上去,平时当做天花板,空置在地表,把入口封的严严实实,免得老虎跑下来吃掉狱卒。 这就产生了一个难题,入口封闭,他该怎么下去? 忽然他一拍脑壳,笑眯眯的跑到竹林里,用千樱凌厉的手法擒住一只老虎,摁到木台上,一屁股坐上去,不老实就给一拳,打的那老虎嗷嗷叫。 下面值守的狱卒看不见,只听老虎一直叫,搅的他们睡不着,干脆把木台放下,放上去一些野猪肉,然后把木台升上去,果然老虎不叫了,而在这期间,隐形的岳诚已经乘机溜进了地牢。 他大摇大摆的深入地牢最深处,挨个查看牢房,碰到人多的牢房,就小声喊一句,是不是田氏族人,其它牢房的犯人听见了声音,看不见人,还以为见鬼了,差点把狱卒喊来。 好在没多久,他就找到了田氏族人所在的牢房,他按照田澈所写的名单,轻飘飘的喊了声:“田悦。” 立刻有人回头:“谁喊我?” 岳诚亮出真身,按住牢门的木柱,微微用力,掰断了一根,从缝隙里钻进去,里面的犯人纷纷后撤,又惊又俱的望着他,可能把他当成了狱卒。 田悦脑子好使,见他没有用钥匙,而是掰断了木柱,立刻猜到了他是闯进来的,低声道:“阁下何人,为何半夜来到此地?” 岳诚道:“田澈是我的朋友。” 田氏族人惊喜连连的互相对望,忙问:“少主还活着?田贵妃呢,是不是脱罪了?” 某些人仍旧幻想着皇帝可以赦免田贵妃,进而让整个家族脱罪,可惜事实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岳诚把他们姐弟二人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惊喜顿时变成了沮丧。 “不必沮丧,随我离开此地,外面的大好河山,还等着你们田氏族人收复。” 田贵妃无法相助,留在这里无异于等死,哪天被扔到虎园里,被老虎咬死是死,逃跑抓住也是死,还不如跟着这个神秘人闯一闯,于是在岳诚的带领下,一行人悄悄越狱。 田悦是地位仅次于田澈的族群长辈,走在最前面,他问岳诚:“这地牢十分严密,上面有老虎,下面有狱卒,怎么逃出去?” 这时刚好走到升降台的对面,他示意所有人往后退,然后道:“逃出去不难,别走丢了就行,待会我搞个大动静,你们别怕,一定要跟紧我。” 第350章--助我一臂之力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大动静?什么大动静? 田氏族人正自疑惑,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升降台被撞的粉碎,地牢里漆黑无光,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看不见,全都吓了一跳,因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狱卒,怎么办? 幸好田悦反应快,回想岳诚的交代,连忙叮嘱族人跟紧了他,他紧紧地跟着岳诚,顺着升降台的缺口跳出去,刚刚落地,就听见一声恐怖的嘶吼声。 借着清冷的月光,抬头打量,虎园里竟然冒出一头巨熊,巨熊人立而起,仰天嘶吼,足有城墙那么高,四周的老虎远远的围着它,一只也不敢靠近。 田氏族人头一次看到体型这么大的棕熊,全都惊呆了,田悦急道:“别看了,快走,待会狱卒就从下面追来了!” 他们只是恐惧,棕熊距离很近,抬脚就能踩死他们,谁敢动? 这时岳诚说:“别怕,棕熊不会谋害你们,放胆走过来就是。” 田氏族人战战兢兢的挪动脚步,果然棕熊没有袭击他们,不但没有袭击,反而帮助他们拍飞了冲过来的老虎,冲着其余的老虎后脚,震慑的那些老虎不敢靠近。 等他们离开虎园,地道里的狱卒跳出来好几十个,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他们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棕熊,这棕熊就是万兽门神召唤出来的野兽,小名泰山。 这次泰山没那么客气了,看见西夏狱卒,伸出熊掌,一巴掌扇飞了几十个,要么当场摔死,要么落到老虎窝里,成为老虎的夜宵,总之出来几个死几个,无人幸免。 虎园大乱,兴庆府的兵马连夜赶来支援,岳诚先是把田氏族人安顿好,及时赶回来,收走泰山,隐形离开此地,所以兴庆府的兵马虽多,却扑了个空,来了只剩几十具尸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除下之前受刑而死的,田氏族人现今只剩下18个,分别是夏州各个军司的头领,军司以族群为单位,效力于西夏皇族,这些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大约有三四万人,朝廷出动兵马,接管了夏州军司的族人,群龙无首,这些人被迫听命于朝廷,私下里却表露出不满的情绪,只是无人带头,组织不起来。 救出来的这18个军司头领是他们的司长,司长均是田氏的嫡系,与下面的族群有世代不绝的姻亲,整个庞大的军司依靠这种血脉相连的力量进行统治,凝聚力比一般的军队要高。 此时,岳诚已经把他们送到客栈,与田澈相会。 田澈根本不知道岳诚去救人,他睡眼朦胧的坐起来,看见田悦,还以为自己在梦里,直到大家扑上来,痛哭流涕的抱住他,才知道岳诚已经把他担心的难题解决了。 一群人齐齐跪拜,感谢岳诚的救命之恩。 岳诚把他们一一扶起来,说道:“不用急着道谢,我也是有求于你们,具体的情况,就让田澈来说吧。” 田悦回头:“少主,恩公有何请求?” 田澈回道:“其实也谈不上请求,岳三哥希望我们夺回夏州的兵权,助他一臂之力,攻破兴庆府!” 族人们互相对视,全都笑了起来,这确实不是什么请求,因为这跟他们的目的一致,既然跟西夏皇族闹翻了,他们巴不得拿回自己的兵权,至于攻打兴庆府,那不是水到渠成的吗? 于是大家齐齐点头,当场同意了。 接下来他们要面对另一个难题,如何跟夏州的兵马取得联系,他们相信,依靠血亲的关系,一定可以得到积极的回应,但是夏州已经被官军接管,驻扎了大约两万,几乎跟夏州军司的兵马相等,不可小觑,如果计划不周全,很可能全军覆没。 难题说与岳诚,岳诚回道:“还是我来吧。” “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单干,相州铁骑不能绕过定边军,而且绕道太费时间,还有打草惊蛇的风险,于是他决定再一次单枪匹马的杀到夏州,把这个消息传给军司的士卒。 田氏族人都不同意,这太危险了,田澈握住他的臂膀,皱眉道:“岳三哥,这是我田氏的事情,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出生入死,难道我们都是废物吗?这次你留下,我亲自跑一趟!” “还有我!” “我!” “我们都去吧,成就成,死就死,不枉这一回!” “说得好!” 田悦为首的十八个司长,纷纷说要亲身犯险,绝不当缩头乌龟。 其实他们去了,十有八九会失败,把两万人组织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虽然其中很多人都是田氏的旁系血亲,但是万一有人心怀不轨,或者相应的迟了一些,他们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比起他们,岳诚回旋的余地更大,他手里握着十几张门神卡,既能隐身保命,还有各种各样的神通,看似是一个人,其实有十几个神灵护体,成功率高多了。 所以最终他还是坚持己见,一定要去,然后从这些人里面选了两个代表,保证到时候可以说动族人,这两个人就是田澈和田悦。 兴庆府不能多待,虎园大乱,官兵正在大肆搜捕逃犯,当天夜里他们就出城,找个隐秘的山林,让这些军司藏起来,田澈田悦用岳诚提前租来的几匹快马,一行三人连夜赶往夏州。 这一来一回,半个月过去了,李乾顺毫不知情,此时这位西夏皇帝,正在定边军慰问自己的士卒,八万大军,齐聚于此,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誓师大会,会上李乾顺大言不惭的说,金国已经覆灭,宋国羸弱不堪,躲在江南苟延残喘,中原被贼人占据,不能持久,此乃天赐良机,为我西夏称王之时! 三军高呼万岁,旋即拔营开拨,南下攻打庆阳府! 庆阳招讨使种昕,已经在华驰镇和杨再兴等人碰面,杨再兴说明来意,种昕虽然是朝廷任命的武将,然而朝廷已经退守江南,西北的局势,根本无法插手,指望不上,这时候有人愿意来帮忙,别管是不是反贼了,种昕都很欢迎,于是两军整合到一处,迎击李乾顺的八万大军。 第351章--偷钥匙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西夏斥候不给力,李乾顺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两伙人,他只知道,上次已经把种昕打残了,种昕缺兵少粮,在华驰镇苟延残喘,这次大军过境,必定如风卷残云一般把他们剿灭,所以发兵之后,没有任何部署,像推土机一样往前推就行了。 种昕利用这一点,派出一支三千人的老弱残兵,在白豹城一带引诱西夏军,西夏军刚刚发动进攻,他们就丢盔卸甲的败逃,西夏军狂笑着追击。 追到安强寨,有一座葫芦形的山脉,正好在寨子的前方,这座山虽然不高,像个五六丈的土坡,风化的很严重,山顶几乎吹秃了,但它的形状很特别,军队如果要进去,只能拉长队形,走个两里地,才能散开,李乾顺没有多想,直接让兵马杀进去。 等到西夏军的腰部陷入葫芦山,忽然一声炮响,两旁的山坡上旌旗招展,吼声如雷,王贵和马破虏各自占据一面山坡,往下扔石头和檑木,西夏军没有防备,被杀了个猝手不及,滚滚而下的巨石和檑木,砸的他们鬼哭狼嚎,四处逃窜,慌乱中辨不清方向,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后跑,战场一片混乱。 扔完了滚石和檑木,又扔土雷,土雷的杀伤力更大,下面炸的到处都是土坑,血肉横飞,西夏军彻底吓尿了,直接跪地投降。 陷入葫芦山的西夏军,一共七千人,一个活的也没出来。 相州铁骑岳诚没有带走,留在这里支援,杨再兴率领相州铁骑,从侧翼攻击后面的援军,这时李乾顺已经反应过来中计了,连忙整合队伍,变换阵型防御。 硬碰硬的打,兵力相差太多,不免要吃亏,杨再兴只是骚扰了一阵,防止他们支援,然后就撤兵了。 双方各自后退20里下寨,最后清点兵马,西夏军损失将近一万,相州军和种昕所部,几乎没有损失。 李乾顺气疯了,召集麾下大将,全部绑到树上抽了一顿,骂道:“区区一个宋国的残兵败将都打不下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仗打成这样,不如回去挖盐算了!” 西夏军的将领默然不语,因为他们知道,这孙子不是不懂兵法,为什么失败,自己明白,他就是疯狗的脾气,让他乱咬一阵,自己就好了,不然总有个人要倒霉。 战事陷入僵持, 与此同时,岳诚、田澈和田悦已经来到夏州,三个人,六匹马,在漆黑的夜色中眺望城头的篝火,隐约看到士卒来回巡逻,城外一侧的兵营有上百的营帐,应是驻守此地的西夏军。 田悦问:“咱们的族人在哪?” 田澈回道:“李乾顺下令修建一条通往银州的官道,可能在城池东面铺路。” 三人骑马绕到城东一看,果然有许多破旧的营帐沿着一条夯实的土路分布,距离驻军的营地不远,里面的苦力戴着手铐脚镣,在驻军的看守下劳作,没有人身自由。 这就难办了,田澈皱眉:“如果所有族人都戴着刑具,动员起来也无法行动,怎生是好?” “之前的计划不行,必须从长计议。”田悦道。 然而在岳诚看来,这都不是事儿,第二天清晨,他从夏州城内雇佣一辆马车,走到无人的角落,信手一挥,打开系统面板,选择门神李媚儿,金光一闪,一个妖娆美艳的女子落到他面前,躬身道个万福,眨眨眼,颇有些幽怨的说:“主公终于想起召唤奴家了,让奴家服侍主公安歇可好?” 岳诚握住她伸过来的皓腕,正色道:“服侍我不着急,有一件事让你去办。” “主公请说。” 岳诚凑到她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她微微点头,拎着裙裾钻进马车里,不大会,换了身袒露香肩的艳丽襦裙,满头珠翠的走出来,端的是水肤蛇腰,光彩照人。 岳诚扮作她的小厮,赶着马车路过俘虏营,半路上一脚踹烂车轴,马车瘫痪了,不得不在营地外面修理,李媚儿从马车上下来,柳眉倒竖的咒骂小厮:“林妈妈怎么雇了你这样没用的小厮,赶个车都不会赶,非要往地垄沟里跑,弄坏了车轴,怎么赶路,距离金枝楼还很远呢,你这蠢材气死我了……” 荒郊野外,忽然冒出一个美艳的女子,驻扎此地的西夏兵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听她语气,似乎是金枝楼的歌妓,并非良家女子,那敢情好啊,西夏兵纷纷走过来调笑。 “好生美艳的小娘子。” “小娘子需要帮忙吗?” 李媚儿道个万福,脸色郁郁的抱怨小厮不给力,把她的马车弄坏了,无法回家,这些西夏兵连忙拍着胸脯,说他们能修好,马车送到营地里,一通捣鼓,拖到天黑也没修好。 大胡子将官嘿嘿笑着说:“小娘子莫急,明天肯定能修好,今夜良辰美景,小娘子不妨到军帐内安歇,顺便吃个晚饭。” “如此……叨扰各位军爷了。” “不叨扰不叨扰。” 这群大老爷们巴不得她留下呢,笑嘻嘻的簇拥着她走进军帐,她回头跟扮成小厮的岳诚眨眨眼,岳诚站在外面等着,丝毫不担心她吃亏,因为就连岳诚也在她手里吃过亏,何况是这群精虫上脑的大头兵。 等了半个时辰,军帐掀开一条缝,李媚儿朝他招手,他推门进去一看,帐内七八个西夏将官,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踹都踹不醒,军帐里弥漫着特殊的香气。 还没来得及占便宜,就被李媚儿迷晕了。 岳诚捂住口鼻,低声道:“搜一搜他们的口袋,找到俘虏的钥匙。” 李媚儿挨个搜身,果然找到了一串铁钥匙。 岳诚揣着钥匙,到城内的铁匠铺,拿出一锭金元宝,委托铁匠连夜仿制一百把,这飞来的横财,不赚白不赚,铁匠二话不说,开炉锻造,师徒四人齐上阵,一个半时辰的工夫就做好了。 岳诚带着满满一袋仿制的钥匙,赶回去跟田澈田悦汇合,两人正在为他担心,见他完好无损的回来,还拿到这么多钥匙,一脸惊奇的问道:“这是从哪弄来的?” 第352章--重获自由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别管从哪弄来的,分给你们五十把钥匙,待会跟随我冲进俘虏营,找到紧要人物,把他们给放了,关了这么多人,钥匙应该是相通的,让他们把其余人也放了。” 田澈和田悦连忙点头,收了钥匙串,跟随岳诚的脚步,返回之前的军帐,修建官道挖了许多土坑,大片的土地堆成小山,矗立在营地一侧,他们绕到小山后面,悄无声息的潜入俘虏营。 岳诚找到一座营帐,招招手,二人会意,打开营帐钻进去,里面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俘虏们还以为是西夏兵,静悄悄的不敢吱声,田澈压低声音喝道:“我是田澈,此处关押的可是我田氏族人的旁支?” “……” 众人愕然,忘了回应,片刻后有人小声问:“少主不是逃到大宋境内了吗?” 田澈点燃火折子,照出自己的面容,让大家看清楚,然后回道:“族人在此受难,我岂能不管,我只一句话,钥匙在这里,就问你们有没有胆量跟我一起反抗李乾顺!” 田氏族人被压迫的十分凄惨,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苦于头领被俘,组织不起来有效的反抗,加上全都戴着手铐脚镣,行动不便,只能窝在这里替朝廷劳作。 此时看到少主回归,振奋不已,纷纷挥拳响应:“有什么不敢的,只要少主一句话,我们誓死追随!” “嘘。” 田澈示意他们噤声,替他们打开镣铐,然后分了分钥匙,如岳诚所料,锁具是相通的,其余人拿到钥匙,把整个营帐的族人都解救了出来,大家活动活动手脚,问田澈接下来怎么办。 不等田澈回答,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呵斥:“什么人?” 紧接着便是惨叫。 岳诚提着染血的长刀,掀开帘子说:“被发现了,做好战斗准备。” 田澈田悦脸色凝重的点点头:“有劳岳三哥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这造反的事情,还得我们田氏族人亲自来做,大家说是不是?” “是!” 族人们山呼海应。 随后他们冲出营帐,用镣铐当武器,和赶来的西夏兵作战,其余人揣着钥匙,去给其它的族人开锁,岳诚给他们打掩护,一个人,一匹马,一杆长槊一把刀,在这营地里杀了个七进七出,但凡是阻拦他的西夏兵,没有一合之将,全都斩于马下,于是他成了整个营区里最显眼的敌人,西夏人指着他哇哇大叫,全都涌过来。 他成功吸引了火力,给田氏族人留下充足的时间,大约一刻钟后,所有被俘虏的田氏族人重获自由,聚集到一处,乌压压的一大片,数不清有多少,少说一万多人。 田澈登高一呼:“伐无道,清君侧!相国张经纶指使女儿谋害我姐姐田贵妃,致使我田氏族人惨遭迫害,上万族人流离失所,张经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在此我田澈立誓,发兵攻打兴庆府,活捉张经纶,愿意追随我的,举起手中的镣铐!” 解开镣铐的一刻,他们就知道自己只能当反贼了,没有第二种选择,众人毫不犹豫的举起镣铐,高声回应道:“伐无道,清君侧,活捉张经纶!” 田澈指向岳诚:“这是我们的朋友和恩人岳三哥,正在为我们奋力搏杀,协助岳三哥打杀了夏州的官兵!” “冲啊!” 反了反了,夏州的田氏族人全都造反了,上万俘虏挥舞着镣铐,不要命的冲上去,西夏兵怎么也没想到,沉重的镣铐也能拿来当武器,而且还挺好使,抡起来就像流星锤,气力哐啷一阵锤,打的西夏兵招呼不住,纷纷掉头逃窜。 岳诚在前面追击,后面是徒步奔跑的田氏族人,趁着夜色的掩护,他们一口气冲进城内,与城内驻守的西夏兵厮杀半夜,天明时分,战斗结束。 田氏族人获胜。 驻守此地的西夏兵死伤过半,残兵往兴庆府方向逃窜,田澈带领族人清剿战场,缴获的铠甲武器,用来武装族人,可惜不太够,只有五千人有装备,其余人手里只有一根镣铐。 忽然听见岳诚喊道:“这里有个军械库。” 田澈过去一看,城墙门洞里有一扇小门,里面黑糊糊的像个坟墓,藏了很多兵器甲胄,均是崭新的,田澈大喜过望,连忙喊来族人搬运,搬出来一看,正好可以武装全部族人。 其实这不是什么军械库,而是岳诚的随身空间,他可以随处开门,只要稍稍掩饰一下,不让别人发现端倪就好,至于里面的兵器甲胄,当然是茂名山出产的装备了。 西夏不缺战马,田氏族人全副武装,整合了城内所有的战马,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骑兵诞生了。 他们原本就是夏州军,因为得罪了国相,李乾顺信不过他们,才被打成民夫,此时恢复身份,无需任何操练,上马就能作战,而且夏州军是西夏有名的铁血骑兵,作战勇猛,纪律严明,田荆虽然死了,少主还在,全军上下立刻尊奉少主田澈为夏州宣抚使,发兵兴庆府。 临行前,田澈把岳诚请过来,面向众人说道:“这次脱困,多亏了岳三哥,岳三哥是我们田氏的恩人,田氏的每个人,都要牢牢记住这个恩情!” 昨夜他单枪匹马,杀的西夏兵溃不成军,勇猛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田氏族人望向他的目光,带着崇敬,此时得知他是整个族群的恩人,更是敬佩,纷纷举起武器高喊岳诚的大名! 随后田澈把这支兵马一分为二,他统领一万人,剩余的五千骑兵交给岳诚,让田悦招募民夫,押运粮草,充作后援,做好准备之后,马不停蹄的向着兴庆府前进。 全军上下都是骑兵,速度甚快,第二天清晨赶到静州,正好碰见逃窜的驻兵,一阵乱杀,不等他们找到援兵,就把这支兵马彻底剿灭了,兴庆府毫不知情,正好方便他们偷袭。 不过骑兵攻城还是有些难度,距离兴庆府20里的时候,田澈停下,跟岳诚商议:“要不要砍伐树木,打造一些攻城器械?” 第353章--粮草烧光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不,攻城对岳诚来说太简单了,他有十几种办法可以破城,完全不需要砍伐树木,这次奇袭兴庆府非常隐蔽,敌人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于是岳诚用一种最简单的办法,当天夜里,他率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小队,包裹住马蹄,悄无声息的来到华城门。 骑兵紧贴着城墙,隐蔽身形。 他下马走过去,到了城门下,直接把千樱的门神卡贴到城门上,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但很快就消失了,并没有惊动上面的士卒,不大会,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千樱朝他挥挥手:“可以了主公。” “好。” 岳诚朝骑兵小队使个眼色,属下在城墙中部的位置,放了一团磷火,磷火在漆黑的夜幕中发光,远处等待的田澈田悦立刻整顿兵马,朝华城门挺进。 随后大军汇合到一处,冲进兴庆府,城楼上的士卒全都惊呆了,连忙释放狼烟,高声大喊,敌袭,敌袭……话音未落,已经被下面的夏州军射穿了脖颈。 兴庆府的守军驻扎在胜利门,胜利门正好在华城门对面,来不及支援,这就使得夜袭十分顺利,一万多夏州军顺着主干道,策马狂奔,直接杀到了皇宫门口。 李乾顺应该庆幸自己不在宫里,不然他死定了,岳诚的五千骑兵闯进皇宫,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把整个宫室控制住了,宫里的侍卫全部杀光,后宫嫔妃押送到午门之外。 田澈问:“张贵妃何在?” 张贵妃就是国相张经纶的女儿,谋害田氏的主谋之一,田澈对此女恨之入骨,询问岳诚她有没有在宫里找到这女人,岳诚也不知道,随便抓了个小太监询问,小太监指指躲在后面的某个宫女。 原来她和宫女调换了衣服,幸好岳诚把宫女也抓起来了,不然还真让她跑了,此时揪出来,还不承认自己是张贵妃,田澈把火把凑到她面前,沉声冷笑:“还认不认得我?” 张贵妃脸色煞白:“你,你怎么回来了?” “伐无道,清君侧,我回来诛杀你们这些奸妄!”田澈大手一挥,命令属下捆住张贵妃,扔到马背上,然后率领兵马包围相国府,相国府得到消息,已经把府上的各个大门堵死。 夏州军一时半会攻不进去,便把张贵妃拉出来,弯刀抵住脖颈,大喝:“快开门,不然今日就是张贵妃的死期!” 里面毫无动静。 连喊了三遍,仍是没回应。 “看来你爹不在乎你的死活,那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来人呐,打断她的双腿,给我姐姐做一副拐杖。”田澈冷然道。 这话顿时把张贵妃吓哭了,慌不迭的求饶,还说:“让我亲自来喊……爹爹,爹爹你开门啊……爹爹为何不开门,难道连亲生女儿也不管了吗……” 眼看着喊了半晌也没什么用,后面的夏州军抽出佩刀,把刀锋翻转过来,刀背对准张贵妃的腿弯,狠狠敲击,张贵妃惨叫不迭,骨头碎裂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还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张贵妃的腿断了,受到了跟田贵妃一样的刑罚,这是田澈的复仇。 张经纶躲在里面不出来,田澈释放火箭,房屋大片燃烧,里面有一座人工湖,灭火倒是很及时,田澈没办法了,来找岳诚求助,岳诚说:“这简单啊,还记得虎园里的棕熊吗?” 田澈一愣:“当然记得,怎么了?” “看那边。” 顺着岳诚手指的方向一看,一头巨大的棕熊从树林里跑出来,仰天嘶吼,夏州军的战马受到惊吓,焦灼不安的来回踱步,士卒们一脸呆滞的看着这头庞然大物,全都惊呆了。 它不是在夏州吗,怎么跟过来的? 岳诚笑而不语,暗地里指挥泰山发动攻击,区区一座相国府,完全不在话下,禁不住泰山一熊掌,泰山伸出脚丫子,踩到门上,连带着墙壁和门后面的杂物一并踩塌,门口碾为平地,骑兵冲进府内,展开了一场血腥屠杀。 对于仇敌,不能手软,夏州军把这句话贯彻到底,不管男女老幼,杀的干干净净,最后在后宅的床底下,找到瑟瑟发抖的张经纶,拎出来,扔到田澈脚边。 田澈一脚踹过去,哼道:“老匹夫,又见面了。” 张经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倒也没有求饶,田澈也没有杀他,捆住丢给属下,连夜带兵去胜利门,清剿兴庆府的驻军,驻军不多,主力大部分调到了定边军,城内只剩下五六千兵马,岳诚和田澈两边包抄,天明时分彻底控制了兴庆府。 西夏皇帝李乾顺不在这里,那么他擅自攻打兴庆府,就得有个合适的理由,不然百姓们不站在他这一边,而他需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获取百姓的信任,方便后面的行动。 于是在岳诚的授意下,田澈把张经纶张贵妃二人绑到午门的城楼上,昭告全城百姓这二人的罪名,打出伐无道,清君侧的旗号,宣扬自己的正义。 是不是真的正义,不重要,田氏跟皇族的矛盾属于内部矛盾,不必借助百姓的力量,只要朝廷百官承认他是老大,接下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南下。 在这之前,田澈历数张经纶和张贵妃的数十条罪状,将其当众斩首,血洗了兴庆府维护皇族的大臣,留下俯首称臣者,暂时管理此地,然后领兵南下,攻打定边军。 国都陷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定边军,李乾顺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军帐里观看舞姬跳舞,饮酒作乐,他的脸色慢慢的变成了猪肝色,砰的摔了酒杯,舞姬连忙退下。 李乾顺掀了桌子大骂:“田氏该死,全都该死,当初就该把他们满门抄斩,留下两个祸害,荼毒我西夏国的领土,来人,把朕的兵器铠甲取来,朕要亲自打回去,砍了田澈的狗头!” 送来的铠甲兵器,被闯进来的斥候打翻在地,斥候惊慌失措的禀报:“不好了陛下,庆阳招讨使种昕一边散布兴庆府陷落的消息,一边派人偷袭粮草,我们的粮草被烧光了!” 第354章--哀兵必胜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李乾顺不是个昏君,辽国坐大的时候,他奉表称臣,讨了好处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金国坐大的时候,他奉表称臣,一起讨伐大宋,顺便讨些好处,扩充自己的兵马,可是辽国金国都被灭了,轮到大岳国坐大的时候,他有点接受不了,这群草莽出身的平头百姓算什么东西,我能向他们奉表称臣? 李乾顺这次没有奉表称臣,他觉得一群草莽都能拉出一支兵马打天下,他当然也能,哪怕粮草被烧了,后院着火了,仍旧怀着坚定的信念,相信自己才是入主中原的新一代帝王。 粮草没了不要紧,他略一沉思,自作聪明的宣布,全军上下应当怀着背水一战的信念,拿下庆阳府,然后挥师北上,惩治那帮占据兴庆府的狗贼。 底下的将官都傻眼了,明天的饭都吃不上,也敢进攻? 将官们环视左右,居然没人反对,或者说,暂时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于是西夏军在李乾顺的指挥下,立即南下,向40里之外的种昕发动进攻。 种昕兵马两万,王贵杨再兴等人带来了从大同府凯旋而归的五万兵马,加起来足有七万,而且粮草充足,当他们得知西夏军正在进攻的时候,也傻眼了,一度怀疑这厮的脑子出了问题。 王贵笑道:“他们连粮草都没有,怎么打?莫不是来送死?” 马破虏也颇为轻视:“让我去迎战,保证拿下那厮的狗头!” 种昕继承了种家军的优良传统,熟读兵法,而且颇有谋略,带兵一个稳字见长,他思忖之后摇头道:“二位先不要着急,依我看,李乾顺打的是哀兵必胜的牌,咱们若是应战,反倒遂了他们的心愿,你们想,他们连明天的饭都吃不上,哪怕为了吃饭,一定要拿下这场战斗,所以这场仗反而不好打。” “种兄的意思是……” “暂避锋芒,饿他们一饿,他们想打完吃饭,咱们偏不打,到时候不用咱们出手,西夏军就乱套了。” 这个方法是否有效,王贵和马破虏都拿不准,但可以试一试,不行再出兵,于是他们在营寨外面重新修筑了防御工事,设置绊马索、陷马坑,撒上铁蒺藜,营寨的围墙用竹子倒刺扎住,两排弓弩手就位,等着西夏军上门。 不出所料,只半个时辰,李乾顺就亲自带兵杀来了,这位西夏国的皇帝,还真是有些手段,胆子也够大,亲自领兵上阵,单是这一点,士卒就愿意为他卖命,所以他们虽然没有粮草,气势倒是很足,在隆隆战鼓声中,发动了进攻。 前面的骑兵先是被陷马坑放倒了一片,马腿折断,损失上百匹战马,这些战马被压在下面,当做填平陷马坑的工具,其余的骑兵跟上,然后被绊马索绊倒,又损失了几百匹马,还有骑兵掉进陷阱,被竹刺扎伤。 铁蒺藜和篦子墙也发挥了效果。 不管什么样的防具,都不能阻止他们进攻的脚步,西夏军终于打到了营寨的大门外,这时王贵和马破虏才知道种昕的判断是正确的,西夏军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废柴。 王贵连忙抽出佩刀,高高举起,指挥弓弩手:“前排准备,听我号令,一,二,三,放箭!” 漫天箭雨落入西夏军的阵中,死伤大片,后面的竖起盾牌,继续前进,弓弩手开启第二波连射,死伤较之之前少了些,冲到营寨跟前,双方展开了拉锯战。 种昕砍伐了许多大树,放到营寨前面,挡住大门,营寨的其余地方也用树干进行加固,完全就是防御的姿态,没有任何进攻的打算,如此一来,西夏军也很难攻进去。 消耗战持续了三个时辰,古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到这个时候,西夏军哀兵必胜的策略已经不行了,没了那股心气儿,也没力气,人困马乏,有的士卒甚至连剑也挥不动,反观对面,王贵这家伙,故意用喷香的米饭引诱他们,还哈哈大笑的喊道:“想不想吃,想吃就打过来啊。” 真打过来,迎面就是一轮齐射,直接送他们见阎王,去阴曹地府混饭吃吧,省的在这里挨饿了。 西夏军被折磨的受不了,终于放弃进攻了,撤退十里下寨,这时,养精蓄锐大半天的相州铁骑,在王贵和马破虏的带领下,冲进他们的营地,放火烧杀,西夏军无力再战,营区顿时沦陷,夜幕下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惨叫和鲜血。 这一战,西夏军损失了一半的兵力,有战死的,有逃跑的,还有被俘的,李乾顺身边只剩两万多残兵,还是饿着肚子的残兵,随时都可能为了一顿饭叛变。 就这还不放过,杨再兴领着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在后面骚扰他们,不让安心的逃跑,一会远远的吊着,一会追上来杀一阵,李乾顺气的半死,回头大骂:“奸猾无耻的汉人,有本事堂堂正正的与我一战!” 杨再兴哈哈大笑:“阁下身为西夏皇帝,竟不知道一句话吗,兵不厌诈啊。” 李乾顺当然知道,不然他也想不出哀兵必胜的法子,可惜被种昕识破了,没能一口气打下来,现在难题回到了他身上,庆阳府拿不下,兴庆府也落入田澈手中,怎么办? 只能寄希望于其它州县的将官可以赶来支援,至少送来一些粮草,不至于饿死。 怀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李乾顺领着一万多残兵,回到定边军,他们忽然发现一件事,定边军城外驻扎了许多粮草马车,西夏军均是一愣,然后大喜若狂的禀报说:“太好了陛下,肯定是盐州知州送来的补给。” 盐州距离此地只有一百二十里,知州李东毅是皇族远亲,得到消息前来援助,也在情理之中,李乾顺长舒了口气,连打探都没打探,径自骑马上前去找李东毅。 到了近处忽然一愣,粮草车上插着的旌旗,是大大的田字。 原来这不是盐州送来的粮草,而是田澈的夏州军杀过来了。 第355章--田氏的天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定边军地势略高,先一步赶到这里的田澈和岳诚,早就发现了西夏军正在撤退,岳诚提议把粮草车推出来,唬一唬他们,还真唬住了,这些饿的两眼冒绿光的西夏军,扔了兵器,一股脑的冲过来。 等待他们的可不是饭食。 岳诚扬起手中的长槊,当先一骑,冲下山坡,以极快的速度冲锋,这时李乾顺刚好在队伍前面,正看着他发呆,他虎吼一声:“西夏可以亡国了!” 挥起手中长槊,将李乾顺斩于马下! 国君战死,国都告破,西夏李氏王朝在此终结,眼看大势已去,残余的西夏兵马纷纷四散逃窜,杨再兴从后面堵截,岳诚领兵在前面冲杀,前后夹击,将这支残兵败将彻底剿灭。 俘虏将近一万人,缴获的铠甲武器不计其数。 杨再兴、王贵和马破虏终于在这里和岳诚胜利会师了,而且是一场大胜仗,杨再兴喜滋滋的下马参拜道:“幸不辱命,这次攻打西夏一战功成,接下来可以直接进攻西夏本土了。” 岳诚和田澈相视而笑:“还打什么,兴庆府早已是囊中之物!” 之前他一个人越过定边军,绕到西夏军的后面,去营救田氏族人,本以为没什么结果,没想到不但解救了田氏族人,还组织了夏州军进攻兴庆府,将西夏国都一举拿下了。 随后他们杀个回马枪,从兴庆府往南打,静州、灵州、盐州纷纷告破,西夏国的州县集中在东南部,这一路就打下了半个西夏,其余的州县长官看到田氏坐大,多半放弃抵抗,准备投降了。 西夏已经是田氏的天下! 王贵听了很高兴,马破虏则是露出异样的眼神,趁着撒尿的工夫,把岳诚拽到没人地方,悄声道:“三郎,你跟田澈认识没多久,真要把他送上西夏国的王位?” 岳诚撒着尿:“怎么,你不放心?” “当然不放心了,别忘了你们刚刚碰面的时候,你给他银子,他还送你个白眼,这人会不会是个白眼狼,掉头把你的恩情忘个一干二净,到时候你不是白忙活了,还不如给种昕靠谱,至少种家军是咱们自家兄弟。” 除了王贵实心眼,一个人在那里傻乐,其余的属下都跟马破虏一样,脸色怪异,看来他们也有相同的疑虑,为了解决大家心头的疑虑,岳诚干脆把田澈叫过来,当众把马破虏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马破虏有些尴尬,心想三郎这唱的是哪一出? 对面的田澈倒是脸色如常,他说:“相州军的诸位兄弟,来此的路上,我跟岳三哥已经商量好了,他助我田氏一家登顶皇位,投桃报李,我以十万兵马相赠,另外,我姐姐田贵妃也会嫁给他。”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赠送十万兵马,这田澈好大的口气,他有没有这么兵马先不说,这是把岳诚当自家人了,要用西夏的兵马帮助岳诚征讨粘罕和大宋,接下来的战局,恐怕会发生一个很大的转变,还有,田澈的姐姐田贵妃虽然是个瘸子,还嫁过人,但她是田澈唯一的至亲,田澈把唯一的至亲交给岳诚,足见自己的诚意,双方结成姻亲,以后就真是一家人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分里外。 看来大家的揣测都是瞎担心,他们相处的很好。 马破虏立刻站出来道歉:“田兄勿怪,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田澈笑道:“不打紧,你们身为岳三哥的属下,为他考虑也是可以理解的,此事揭过不提,西夏军已经完全剿灭,是时候去兴庆府庆祝一下了,诸位随我回京吧。” 庆阳府的烂摊子留给种昕收拾,兵马暂时交给他操练,其余人跟着田澈去了西夏国都兴庆府,田氏族人已经把持了朝中要职,杀掉张经纶之后,田悦担任国相,西夏仿照宋制,底下三省六部的官员,大多也是田氏族人领头,禁军换成了夏州军,整个朝廷铁板一块,已是田氏的囊中之物。 恰逢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田澈走马上任,登基称帝。 从此西夏改朝换代了,李家的统治到此终结,你方唱罢我登场,轮到田氏统治西夏,各地州县长官纷纷送上贺礼,表达臣服之意,田澈接受了地方将领的降表, 同时听从岳诚的主意,登基头一年,大赦天下,免除全境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劝课农桑,朝廷组织人手,开展农田水利的帮扶,改革土地政策,把士绅官吏抢占的土地归还给当地农户,蛋糕分的均匀一点,免得底下人再造反。 此举果然获得了西夏百姓的集体称赞,田澈的声望达到了历代君王的最高点,上元节的当夜,数十万人涌入兴庆府,送上花灯奶酒,为新皇帝贺岁。 王贵最喜欢凑热闹,兴致勃勃的逛了半夜,抱着十几盏各色花灯,回到午门大宴的城楼上,有些口渴,抢走马破虏手里的酒碗,一饮而尽,哈哈大笑着坐下道:“没想到这西夏也这么热闹,堪比靖康之前的开封府了。” 在座的都是相州军麾下的将领,田悦负责作陪, 田悦笑道:“西夏以河套平原为根基,自古便有塞上中原的美称,虽然往西是沙漠,往南是戈壁,唯独此地最好,几位兄弟若是想在我西夏定居,我们是举双手欢迎的。” 马破虏杨再兴王贵等人相视一笑,全都摇头,好归好,让他们定居,他们可不干,仗还没打完,金国余孽没捉到,大宋也没平定,自己的功劳也没个说法,怎能留在这里。 不过西夏异域风情的舞姬十分漂亮,酒至半酣,上来舞了一曲,几个大老爷们全都看直眼了,田悦使个眼色,让舞姬下去给他们作陪,醉卧美人膝,这午门庆功宴直开到半夜,方才落幕,宾主尽欢。 第二天田澈率领族人祭拜天地,把田氏的祖庙挪到兴庆府,宣读了一篇骈散结合的华丽文章,宣布自己统治的合法性,然后在宏德殿犒赏三军,敕封三省六部官员,开启朝会,群臣上表拜贺。 朝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岳诚的封赏,营救田氏族人,兴兵讨伐张经纶,斩杀李乾顺,他是首功,可以这么说,没有他就没有田氏的天下,这么大的功劳,该怎么封赏? 第356章--夏阳夫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此事早已商量过了,刚刚上任的国相田悦出列奏报:“岳三郎乃是大岳国国君,危难之际,救陛下于水火之中,恩情不可谓不大,微臣提议,两国永结秦晋之好,敕封岳三郎为宗庙太傅,以夏阳夫人相许。” 不管西夏还是大宋,都没有宗庙太傅这么个官儿,硬生生让他们造出来的,没办法,岳诚和田澈平起平坐,都是一国之君,你凭什么封赏他呢? 田澈想了半夜,干脆把管理田氏宗庙的差事,交给岳诚,这是个闲职,没有实权,但他们田氏内部出了问题,岳诚作为老祖宗的代言人,有职责过问,可以说是相当大的荣耀了,堪比武将建节,文臣封王。 再有,田澈称帝之后,把李乾顺的遗孀,也就是自己的姐姐田贵妃,改为夏阳夫人,前夫已经被岳三郎斩于马下,此时孀居在家,根据之前的商议,要把这位断了腿的美人,送给岳三郎当老婆,巩固两国的友情。 不过岳诚已经有个名义上的老婆了,宗泽的闺女宗九娘,这个只能做小,到了大岳国还是田贵妃。 朝堂上没有异议。 于是田澈在兴庆府临时置办了一座宅邸,当天就开始大操大办,把夏阳夫人嫁到岳家,岳诚的身份又多了一层,既是宗庙太傅,又是当朝皇帝的小舅子,以后掺和田氏的家事,也变得顺理成章。 西夏其实已经变成大岳国的属国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了一整天,夜幕时分,洞房花烛,吃了几杯热酒的岳诚有些微醺,拎着象征新郎身份的大红花,摇摇晃晃的走进洞房。 洞房里两座红烛台,映出昏暗柔和的光,刺绣了鸳鸯戏水的帷帐下面,端坐着一个盖了红盖头的美人,那便是再嫁的夏阳夫人了,由于双腿残疾,身边有个丫鬟陪侍,也算是陪嫁,以后一边服侍夏阳夫人一边给岳诚当小妾,观瞧姿色,也是艳丽非凡,这一对主仆到了他帐中,可以坐享齐人之福了。 “官人要醒酒茶吗?”陪嫁丫鬟小名丽珠,人们都叫她珠姬。 “来一碗吧。” “官人稍坐。” 这年头的酒水没有蒸馏,都是低度酒,演义里的武松,喝上十几碗都能上山打老虎,他才吃了五六碗,怎么可能醉了,刚才是装醉,迫不得已。 因为今晚的任务有点尴尬。 他必须在珠姬的眼皮子底下,临幸了这位夏阳夫人! 此事意义重大,一来夏阳夫人是西夏皇帝的亲姐姐,嫁给他做小,是皇帝的一番情谊,他不能不接受,二来,他们有了子嗣,才能保证两国未来的友情,所以哪怕床上是头母猪,他也得上。 政治任务。 你说这多尴尬啊,岳诚有点不适应,装作喝醉了,撑着脑仁,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打盹,心里思量着怎么下手才显得不那么尴尬,这时珠姬已经端了醒酒茶,送到他嘴边。 见他眯着眼缝儿,嘴里念念有词,抿嘴笑道:“官人可不要睡着了,待会还有大事要办。” 他睁开眼,抿了口茶水,摆摆手:“你先出去,我跟夏阳夫人有话说。” 珠姬站在原地不动:“请恕奴婢难以从命,陛下有令,今晚奴婢不能离开一步。” 好嘛,现场动作指导。 岳诚叹口气,从珠姬手中接过来一根细长的秤杆,秤杆通体金黄,外面包裹了一层鎏金,其实还是秤杆,用它来掀盖头,取的是称心如意的寓意。 他用金秤杆挑了夏阳夫人的红盖头,夏阳夫人玉霞微红,垂着头,头上满是珠翠,虽然是第二次嫁人,看上去还是有些羞涩,其实她年岁不大,用后世的眼光看,二十五六,正当芳华之年的少妇,别有一番韵味。 李乾顺残暴嗜血,不是如意郎君,死在岳诚手里也是活该,夏阳夫人没有任何的不快,正相反,她暗暗敬佩这位拯救了田氏一族的俊逸公子,把弟弟扶上皇位,她对此更是感恩戴德,哪怕一辈子当牛做马伺候他,她也心甘情愿。 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当他的嫔妃,她自然是愿意的,而且岳三郎相貌俊秀,仪表堂堂,还有一身好功夫,哪个女子不倾心? 夏阳夫人怀着这种心思,垂头等着岳诚接下来的举动,心里暗暗欢喜,可是等了半晌,岳诚站在她面前一直不动,她忍不住犯嘀咕了,这是怎么了? 难道不满意吗? 可是他们早就见过啊,倘若相不中自己的容貌,不至于今天才发作吧。 夏阳夫人攥着大红的嫁衣,秀眉紧蹙,一旁等着服侍他们的珠姬,也歪着头打量岳诚,忍不住暗示道:“官人乏了吗,奴婢替您宽衣,躺下歇息吧?” 他没有搭理珠姬,直接问道:“听说你给李乾顺怀过一个孩儿?” 夏阳夫人顿时慌了,连忙解释:“虽有此事,但那孩儿只五个月,就被张贵妃暗中投了断胎药,胎死腹中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李家子嗣。” “果真没有?” “没……没有。” 岳诚点点头,没有再问,把红盖头重新盖到夏阳夫人的头上,扔了金秤杆,扭头出去了,洞房里主仆二人发了会呆,夏阳夫人摘了红盖头,伏在床头大哭,珠姬在一旁宽慰。 洞房之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按照田澈之前的交代,珠姬必须把这一晚发生的事情,禀报给他。 田澈得知之后,面沉如水的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族叔田悦也在殿内,皱眉道:“岳三郎到底什么意思,陛下念着他的恩情,许下这么大的承诺,他还不满意?” 田澈停下脚步,抬头望着窗外的鸟雀:“岳三哥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里面恐怕有什么内情。” 田悦哼道:“还能有什么内情,今时不同往日了,陛下以国礼相待,他怎么也要给几分薄面,夏阳夫人可是陛下的亲姐姐,洞房之夜,将其晾在房中,一夜不闻不问,这不是在羞辱陛下吗?” 第357章--内情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确实有些过分,田氏族人知道了此事,都是既纳闷又气愤,但又不好直说,暗暗揣测岳三郎的用意。 某日。 田澈把王贵单独请到鹿台园,这园子兴建了七八年,喂养了驯鹿野猪等动物,供李乾顺平时打猎消遣,李乾顺死了,园子还在,田澈邀请王贵一起打猎。 两人分别率领一支五人小队,驱赶猎杀,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载着猎物回来,看谁打的多,田澈是世家公子出身,跟王贵这种草莽出身的将领没法比,在属下的帮助下打了两头驯鹿,王贵不用别人帮忙,自己打了五头驯鹿,三头野猪,十二只兔子,等待时间结束之前,顺便还烤熟了两只兔子,举着竹签哈哈大笑的看着他。 田澈赞道:“怪不得能把粘罕的大军给打跑,王将军果然神勇。” “嗐,粘罕算什么,无非就是脑子好使一点,真要是硬碰硬,我王贵可不怕他,大兴府大定府不都是我打下来的吗,有我在,没他好果子吃!” 王贵习惯性的把岳诚的功劳,揽到了自己头上,兴致勃勃的胡吹大气。 打猎得来的驯鹿和野猪,吩咐属下烤了,两人坐在露台上吃酒,漫谈胡侃,大半时间是王贵在吹牛,田澈只是笑着点头,不怎么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 瞅个空子,田澈旁敲侧击的问道:“听说岳三哥早就有了妻室,应该有子嗣了吧?” 王贵一愣,摇头道:“据我所知还没有,他那老婆是赵构阴差阳错赏赐的,只有一个名分,一年十个月不见面,估摸着还没睡到一起,哪来的子嗣?” “这样啊,可是岳三哥好歹是一国之君,大名府就没有嫔妃吗?” 王贵嘿嘿一笑:“当然有了,而且还不少呢,救回来的大宋帝姬都是他的嫔妃,其中有个貌美如花的赵福金,号称大宋第一帝姬,三郎对她是流连忘返,折腾了好些天呢,兄弟们经常笑话他,说他给赵佶当了女婿,见了赵佶得叫爹。” 虽然是一件趣事,田澈听了没什么反应,因为他想知道岳三哥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从王贵透露的消息来看,临幸了赵福金许多次,看来是个正常男人,那他就搞不懂了,为何洞房之夜不干正事。 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会,田澈干脆挑明了:“王将军,有件事不知道你听说了吗,岳三郎洞房之夜把夏阳夫人晾在一边,什么都没干。” 噗! 王贵一口酒吐了出来! 咳嗽半晌! 这件事王贵当然听说了,可他没想到,田澈居然问到了他脸上,夏阳夫人好歹是他姐姐啊,居然在这里问外人,岳三郎为什么洞房之夜没有临幸他姐姐,不觉得很怪异吗? 王贵抹抹嘴正色道:“此事……卑职不方便多说吧?” 田澈叹道:“不妨事,朕只是想不通,岳三哥为何那么做。” 王贵揉着腮帮子想了想道:“三郎这个人啊,有些城府,一般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他也不是坏人,做事一向光明正大,尤其对待百姓,毫不吝啬钱财和土地,他还在大名府开科取士,让女子跟男子享有同样的权利,都能出仕,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就心怀鄙视,也没有那些个迂腐的调调,要说他利用夏阳夫人刁难你,我是不信的,这里面肯定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情况。” 田澈一拍大腿:“朕也是这么想,你知道内情吗?” 王贵摊开手:“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跟你分析这么多了,不过根据这几天听来的传闻,我分析啊,只是分析,别当真,应该跟李乾顺的子嗣有关。” “此言何意?” 王贵打个哈哈,说自己有些醉了,起身就走,关于这个话题没有多聊,田澈在这里思忖了半晌,命令属下找到当初在宫里当值的小太监和宫女,细细询问张贵妃谋害姐姐的经过。 …… 这期间岳诚一直呆在御赐的宅邸里,处理完公务,回到家中,和夏阳夫人相敬如宾,虽然同处一室,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看起来就像同居的好友。 他冷淡的态度让夏阳夫人很不好受,私下里和珠姬商量许久,每次都以哭泣告终,珠姬也是连连叹气,主仆二人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岳诚,岳诚也不问,反正就是不搭理。 过了几天,忽然有小太监登门,尖着嗓子唱喏:“陛下驾到。” 珠姬推着木制的轮椅,和夏阳夫人出去迎接圣驾,岳诚迟了一会才出来,他们一个是国君,一个是残疾,繁杂的礼数都免了,到屋里叙话,田澈赏赐了几匹上好的蜀锦给姐姐,知道岳诚喜欢奇淫巧技的东西,搜罗了西域的胡鼓,送给岳诚。 两人各自道谢。 闲话几句,田澈忽然道:“张贵妃死的有些早了,她要是还活着,朕有几句想问她。” 夏阳夫人顿时打了个寒颤,垂下头,不敢吭声,田澈的目光扫过珠姬,珠姬别开头,不敢与他对视,他继续道:“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夏阳夫人嗫嚅道:“没,没有啊,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之前你在宫里,我在夏州,宫闱之事我不知情,不过前几天擒住了几个宫里流窜出来的小贼,恰好伺候过张贵妃,据他们所说,姐姐所怀的孩儿,并没有被害死。” 夏阳夫人瞪大了眼睛,但还是没回话,一旁的岳诚似乎早就知道,反应很平淡。 田澈察言观色,明白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了,便道:“姐姐,张贵妃谋害你是真,然而掺杂在饭食里的断胎药,好像弄错了,并没有生效,你假装腹痛,躲过了一劫,还偷偷生下了这个孩儿,是也不是?” 夏阳夫人浑身发抖,不敢回话。 如果李乾顺还活着,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承认孩儿的存在,可是李乾顺死了,西夏已经改朝换代,她嫁给了亲手杀死李乾顺的男人,这孩儿,就是个孽种,倘若见光,必死无疑! 第358章--你下的去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虽然夏阳夫人跟李乾顺没有感情,但那孩儿是无辜的,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岂能丢弃,田氏落难之后,她委托信任的宫女,将这孩儿送到附近的尼姑庵,送上几十两香火钱,让尼姑代为领养。 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不成想,岳诚协助田澈拿下了兴庆府,田澈成了西夏国的国君,夏阳夫人欣喜万分,回到兴庆府后,连忙去尼姑庵里探望孩儿,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刚刚半岁,勉强会在地上爬,夏阳夫人想把孩儿带回皇宫,恰在这时,弟弟将他许配给了岳诚,那么这个孩儿就成了见不得光的累赘,未来的夫君肯定容不下她,弟弟因为她的血脉,也未必容得下,只能继续寄养在尼姑庵,将秘密隐藏。 夏阳夫人以为没人知道,可惜终究还是让田澈把这个秘密挖出来了。 此时连番质问,夏阳夫人不肯承认,田澈有些生气,拍拍手,侍卫从外面抱着一个襁褓走进来,襁褓用竹篮装着,里面便是从尼姑庵里拿来的女孩,面对险恶的环境,她一无所知,小手挥舞着,正在牙牙学语,还冲着岳诚笑。 田澈再次质问:“姐姐,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不然等我下令处死这女孩,你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说着已经抽出佩刀,指向襁褓。 犹豫再三,夏阳夫人终于忍不住承认了,她伏地大哭,搂着竹篮里的孩儿,乞求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陛下可以将我赐死,恳请陛下善待我这孩儿。” “你……你好糊涂!” 夏阳夫人用身体挡住孩儿,田澈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岳诚就站在这里,不处置了这孽种,没法跟岳诚交代,总不能让他的嫔妃带着西夏前任帝王的孽种吧。 倘若夏阳夫人足够精明,在嫁给岳诚之前,就应该私下里处置了这孩儿,或者远远的送走,让她隐姓埋名,再也不露面,这也是为孩儿的安全着想,她不舍得,便促成了现在的局面。 双方都很为难。 姐弟情分固然重要,田氏和大岳国的盟约,更重要,田澈选择后者,他狠了狠心,揪住姐姐的后衣领,把她拉开,命令门口的侍卫砍了这孽种! 侍卫毫不留情的抽出佩剑,砍向襁褓,夏阳夫人和珠姬均是恐惧大叫,惊骇到极点。 忽然当的一声。 岳诚用桌上的铜烛台,挡住了这一剑,侍卫疑惑的看着他,又看看田澈,不知该怎么继续,这时岳诚用铜烛台拨开利剑,回道:“饶这女娃一命吧。” 田澈皱眉道:“此女是李乾顺的骨血,将来长大成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定会怨恨你我,留着是个祸害,不如现在一刀斩断!” 岳诚瞥了眼悲痛欲绝的夏阳夫人,对田澈说道:“你真下得去手?” “……” 真是个狠人的话,不必把孩儿带到这里,直接在尼姑庵里掐死,随便埋了,岂不省事,带到这里,当着岳诚的面处置,可见田澈也下不去手,只为了给岳诚一个交代。 岳诚看透了他的心思,把这女娃从襁褓里抱出来,逗弄了片刻,还给夏阳夫人,然后跟田澈商议:“爱也罢,恨也罢,等这女娃成年之后,天下大势已定,量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如果她真要报仇,只管来找我,我能应对!” 田澈皱眉不语。 等于默认了岳诚的提议。 夏阳夫人见他出面求情,挽救了自己的孩儿,当即搂着孩儿,跪倒在地,珠姬在一旁搀扶着她,她颤声道:“夫君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臣妾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那倒不用。” 岳诚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向田澈微微抱拳,转头离去。 虽然他做主,留这女娃一命,田澈却不愿意让姐姐把女娃留在身边,也没有戳穿她的谎言,而是把这女娃带到宫里,谎称是宫里嫔妃的子嗣,委托一个名叫陈贵人的妃子养着。 取名念恩,让她来日顾念着岳三哥的恩情,不要生事。 夏阳夫人见不着孩儿,有些惆怅,不过跟之前的处境相比,孩儿已经安全多了,亲弟弟领养,当做自己的闺女养在宫里,将来就是西夏公主,可以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此间事了,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嫁了人,总不能这样天天跟夫君像陌路人一样相处。 珠姬提议,让她主动去岳诚的房间里侍寝,她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去,这样拖了半个月,岳诚已经跟田澈达成协议,西夏出兵八万,协助相州军南下攻打大宋,择日便要启程,再拖下去恐怕就见不着人了,而且妨碍了西夏与大岳国的盟约,让田澈不好交代,珠姬又提起之前的提议,这次夏阳夫人同意了。 启程前夜,映着清冷的月光,珠姬推着木轮椅,陪伴夏阳夫人走到岳诚的卧房门外,透过窗纸,可以看见淡淡的橘光,应该还没有安歇,珠姬轻声喊道:“夫人煲了桂圆莲子汤,官人喝些吧。” 里面淡淡的回应:“天晚了,还是不喝了。” 珠姬也有应对之词:“喝了睡下更觉香甜,奴婢送进去了,好歹尝两口。” 说罢,把莲子羹放到夏阳夫人手中,推开房门,从后面猛地推了几步,然后关上门,静静地在门外等着,如果岳诚把轮椅推出来,那说明没戏,若留下,就说明成了。 等了一刻钟,里面没有动静,看来成了,珠姬舒了口气,转身想走,忽然岳诚打开窗户,喊住她:“你不是陪嫁丫鬟吗,走什么,过来服侍你家夫人。” 珠姬愕然一愣,旋即快步进屋,只见夏阳夫人坐在圆桌旁边,桌上是桂圆莲子羹,已经喝完了,夏阳夫人朝她微微点头,看来之前的误会已经澄清,岳诚没有责怪她们。 “去,打个洗脚水。”岳诚坐在床沿上,褪去鞋袜。 夏阳夫人忙说:“我来吧夫君。” 岳诚笑道:“你连路都走不成,怎么打水,让珠姬去吧。” 第359章--灵芝断续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珠姬打了一盆水,烧开了送过来,放到床沿下面,捋起袖筒,准备服侍岳诚洗脚,夏阳夫人又抢着干活:“你别动,找个杌子放在那里,我给夫君洗脚。”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 珠姬从柴房里找了个低矮的杌子,放到床沿下面,然后费力八叉的把她从轮椅上拖下来,稳住了身形,她抱住岳诚的小腿,亲自放到木盆中,试了试水。 岳诚低头看着她,淡淡道:“我与你之间的姻亲,是一场政治联姻,不管咱们私下里的生活是好是坏,都无关大局,我信得过田澈,田澈也信得过我,只要我们两个不死,就没事,你不必委屈自己。” 夏阳夫人的手停了一下,继续撩着盆里的水,给他洗脚,固执的说道:“臣妾愿意伺候你,这跟军国大事无关。” “那好吧。” 俗话说真心换真心,夏阳夫人感激岳诚手下留情,真心实意的伺候他,他也渐渐温和了起来,洗完脚,托住她的腋下,把她扶到床沿上,让珠姬也给她洗洗脚。 她捂着裙衫,脸色发红,不肯露出自己受伤的腿脚,岳诚问:“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的妻妾,待会就寝,浑身上下我都要看一遍,难道还能捂着不让看?” 这倒也是,于是她松开手,露出受伤的腿脚。 她受了刖刑,所以岳诚以为她的腿脚都被砍断了,撩开一看,并不是这样,腿脚都还在,脚筋和腿筋,全部挑断了,李乾顺当初用刑的时候留了一点情面。 岳诚一看,嘀咕着说道:“这可以治啊。” “官人你说什么?” 岳诚怔怔的出神,仿佛没听见,他忽然想起南下定边军的途中,遇到几次遭遇战,途中他召唤出自己的安康门神,安康是门神里的神医,精通各种医术,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药品,当时给受伤的士卒接续筋脉,用了一种灵芝断续膏,这种雪白的膏药非常神奇,抹上没几天,受损的筋脉就恢复了。 他看见之后,特意向安康讨了一支灵芝断续膏,放哪了? 他嘀咕着走下床榻,在包袱里翻找,二女齐齐的望着他:“官人你在找什么?” “哈,找到了!” 他笑吟吟的跑回来,手里攥着一支药膏,黑黢黢的,散发着怪异的草药味,夏阳夫人和珠姬全都蹙起了秀眉,扇着鼻子问他:“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可是好东西,把脚伸过来。” “官人……” 夏阳夫人还有点不好意思,犹豫着躲闪,岳诚可没心思闲扯,盘腿坐到床榻上,直接把那对纤纤玉足薅过来,捏了捏,问她有没有感觉,她微微摇头。 挤出来黄豆大小的一团灵芝断续膏,抹到断裂的筋脉处,擦拭均匀,然后把腿弯上的伤处也抹了,让珠姬抬着她的腿,放到比较高的地方,晾起来。 抹药是其一,他跑到无人的地方,召唤安康门神,把夏阳夫人的病情说了,讨来一个方子,连夜熬制汤药,端来给她喝,此时她已经看出了岳诚想做什么,但觉得没必要,挑断的筋脉,根本无法复原,做什么都没用。 岳诚把汤药送到她嘴边:“总要试试。” 她颇为感动的点点头,把汤药一口气喝了,然后按照岳诚的嘱咐,趴着睡觉,这样后脚踝和腿弯上的筋脉可以晾着,有利于恢复,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法侍寝了。 她含羞带怯的戳戳身边的岳诚,戳了几下,没反应,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 田澈送来的八万大军,是夏州军的精锐之师,西夏不缺战马,其中有三万多骑兵,加上他自己的一万多相州铁骑,总计五万骑兵,步卒合计十万,总兵力达到了惊人的十五万! 岳诚整合了骑兵,全部划归到相州铁骑,由他自己统领,其余兵马分配给王贵马破虏和杨再兴,种昕原本是大宋将领,奈何宋室没人搭理他,转而投靠到了岳诚麾下,这样正好,因为种昕的族亲种旬,也在他麾下效命。 加上种昕的四万西北军,此时岳诚可以调动的兵力,将近二十万! 神州大地上再也找不到第二支可以与他比肩的兵马了,这将是一支王者之师,走到哪,就把胜利带到哪儿。 西北已经平定,他任命种昕为凤翔节度使,统辖京兆府凤翔府和庆阳府等地,麾下的四万兵马没有调用,原地驻扎,其余十五万兵马,即刻南下大散关。 不过岳诚为了给夏阳夫人治病,暂时没有离开兴庆府,骑兵机动性强,晚走几天不打紧,他让王贵马破虏和杨再兴先一步带兵南下,他过几天再去汇合。 这期间,灵芝断续膏一直抹着,汤药也没断。 夏阳夫人和珠姬都不抱希望,只因盛情难却,便让他放手施为了,而且这样可以多留他几天,说来也怪,起初嫁给他的时候,夏阳夫人因为孩儿的事情,心中颇为忐忑,有些埋怨弟弟,现在反倒心怀感激,夫君外冷内热,是个难得的好人,她越来越离不开自己的夫君了。 七天过后。 岳诚来探望她,看了看筋脉上黑糊糊的药膏,问她感觉怎么样,她微微摇头。 不应该啊,岳诚嘀咕着,回头招招手,让珠姬拿来一块布,把伤口上面黢黑的药膏擦了,接连敷药好几天,黑黢黢的擦不干净,多用了几分力气,忽然夏阳夫人惊叫一声。 “怎么了?”两人同时问。 她惊诧的出神,然后指指自己的脚踝:“好像有点疼。” “可以感觉到疼痛,说明有效果。” 岳诚把灵芝断续膏全部擦了,再看伤势,已经长的差不多了,揉搓了片刻,让她试着活动,双脚仿佛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微微蠕动,每动一下,珠姬都要惊叫一声。 “真的有效,夫人你的腿脚可以治好了!” 将养几日,居然可以下地行走了,虽然走的有点慢,脚步略显蹒跚,但是不用人搀扶,按照这个趋势,以后肯定可以自己行走,田氏族人过来探望,连连称奇! 第360章--春风得意马蹄疾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接下来是漫长的恢复,岳诚还有大事要做,不可能在这里陪着她,留下足量的灵芝断续膏,汤药方子另写了一张,交给珠姬,便去收拾行李。 “婢子收拾吧。”珠姬体贴的过来帮忙,这是自己的婢女,岳诚没有客气,行囊交给她,自己去倒了杯茶水,等了会回头一看,她把收拾好的行李重新塞到箱子里了。 岳诚愕然道:“这是干嘛?” 珠姬脸色微红的嗤嗤发笑:“官人这般忙碌,不晓得忘了什么吗?” 他凝神思索,心想军国大事安排的妥妥当当,没忘什么啊,忽然看见夏阳夫人吃力的走进来,把房门关上,也用同样暧昧的眼神望着他,才明白二女的用意。 成亲许久了,该行的大礼始终没有成行,起初因为一些误会,互相冷淡,此时已经尽释前嫌,二女对他颇有情意,不用他自己说,就投怀送抱了,一人握住他一只手,拉到床榻前面,含羞带怯的说:“这一走千山万水,不知何时才能相会,企盼今日可以留下一儿半女,等到官人归来,也好承欢膝下。” 绵绵情意顿时软化了岳诚,他揽住二女的削肩笑道:“这说的什么话,好像我这一走就回不来了,我可不想早早地跟李乾顺碰面,免得他笑话我又把老婆让给别人。” 夏阳夫人啐了口:“别提那暴君了,误了臣妾,早早地见阎王也是活该。” “听说九泉之下有一口阴阳泉,可以看见阳间的故人,说不定李乾顺正在下面看着咱们呢,今天可不凑巧,他要是看见咱们仨大被同眠,可能会气的活过来。” 黑天半夜的说这些干什么,怪吓人的,两女嗔他一眼,吹了烛台灯火,窸窸窣窣的褪去衣衫,忽然她们惊呼着腾空而起,原来被他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为了怀上一儿半女,夏阳夫人和珠姬索求无度,好在岳诚年轻气盛,倒也不怕,最后反倒是她们求饶,才停下睡觉,第二天清晨,后遗症来了,骑马的时候,腿都软了,差点摔下来。 两女连忙上前搀扶,叮嘱道:“官人小心啊,要不要歇息几日再走?” 岳诚大喇喇的摆摆手:“没事,你们回去吧。” “为何这般匆忙,总要养好了身子再去打仗,臣妾让下人炖了十全大补汤,喝了汤再走也不迟嘛。”正说着,岳诚已经骑马走远了,两女只得挥舞着手帕,泪眼婆娑的告别。 春风得意马蹄疾。 平定了西夏,皇帝是他好兄弟,还娶了夏阳夫人为妃,兵马也到手了,齐活,打马南下的路上岳诚甚是得意,跟属下指点江山,说这大好河山尽在掌中,不出半年,就能实现天下一统。 自从他在茂名山起兵至今,还没有吃过败仗,属下都认为他是天选之子,吹牛也都相信,可是这回牛皮吹破了,南行几日,前方探马回报,王贵等人的十几万兵马,卡在和尚塬过不去。 他有点懵,忙问:“怎么会卡在和尚塬,和尚塬南边是大散关,大散关乃是入川的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吴玠吴麟兄弟据守此地,两人均是有勇有谋的将领,应该守得住。” 历史上也确实是这样,吴玠吴麟据守大散关,把兀术打的哭爹喊娘,愣是从此绝了入川的念想,吴玠吴麟兄弟俩从此开始经营川蜀,川蜀和平了许多年。 然而他的穿越,早就改变了历史,比如他把粘罕的大军逼到了大同府,攻下大同府,粘罕被迫西进,往北是茫茫沙海,不到万不得已,粘罕不想去北方,只能选择杀入京兆府,恰好兀术的兵马在京兆府,双方合兵一处,按照兀术的计划,准备去川蜀躲避,以前是兀术一个人打吴玠吴麟,现在多了一个粘罕。 事实证明兀术的脑子不如粘罕好使,吴玠吴麟占据了和尚塬,在大散关的外围防守,粘罕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必须提前进入大散关,谁先入关,谁就是赢家。 因此双方在和尚塬的战斗十分激烈,兀术投入了全部兵力,粘罕则是暗中派遣一支五百人的队伍,翻过隘口一侧的山峦,悄无声息的潜入大散关,从后面烧了吴玠吴麟的粮草,关上大散关的门,堵住了他们兄弟的后路。 吴玠看到后路被抄了,果断放弃和尚塬,领着残兵往东逃窜,退到阳平镇,兀术按照粘罕的策略,任由他们逃跑,火速带兵入关,过了大散关,蜀地一马平川,金兵连破四州,一口气杀到成都。 整个蜀地已经在岳诚攻打李乾顺的时候全部落入粘罕和兀术手中。 怎么办? 大概只能强攻大散关了,从京兆府进入蜀地,没有别的路可走。 岳诚以杨再兴为先锋,马破虏为中军策应,投入八万兵力,进行强攻,另外,为了尽快破关,他把自己的攻城利器泰山,也投入战场,原以为这样就能奏效,大军进入和尚塬才知道,这破地方,根本容不下那么多兵马,地形狭长,两边都是山,从外面爬不上去,关内的人倒是可以爬上去,布防兵马防守非常有利。 杨再兴和马破虏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勘察了地形,果断撤出,回来抱怨说:“三郎,这破地方没法打仗,通往大散关的道路方便设伏,兵马进去了之后,两边山头往下面扔石头,不砸死也给堵死,而且这条路蜿蜒曲折,有两里地那么长。” 岳诚看着临时绘制的山川地势图,眉头紧皱。 王贵是个急性子,指指大散关一侧的大山:“要不我带领一支精兵,偷偷的翻山过去?” 岳诚摇头:“不行,粘罕就是这样拿下大散关的,一定会防着这一手。” “那怎么办?” “干脆强攻吧,豁出命去,牺牲一些士卒,总能拿下。” “恐怕牺牲的不止一星半点,少说要葬送两三万兵马。” “听三郎的,三郎你拿个主意。” 第361章--空间佛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岳诚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地图,陷入良久的沉思,如果让千樱进去赚开城门,他的兵马依旧要走这条狭长的小路,中伏在所难免,损失一定会有, 而且按照这条路的容量计算,攻破的情况下,恐怕没有半个时辰都过不完,这样不行,千樱的卡牌派不上用场,那么换一个,让棕熊带着土雷去攻关,怎么样? 兴许可行,但是攻下来之后,还是要走这条狭长的小路,不管怎样,都有中伏的危险,聪明如粘罕,一定会在危急关头,从上面扔下一颗巨石,堵住相州军的后路,从而造出一个天然的城门,如果粘罕这么做了,以后再想攻关,就很难了。 该死的大散关,怪不得历史上的兀术费劲心思也攻不下来,这道天堑简直是为防御者量身定做的,妄想从这里入蜀,简直是难如登天啊,尤其是有人防守的情况下。 这时,不空和尚笑眯眯的走到他身边,悄声耳语了几句,为他打开了思绪。 他一拍额头:“差点忘了这茬,确定能行?” 不空颔首道:“行不行,主公进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大军在和尚塬扎营,当天晚上,他和不空去山林里散步,瞅个无人的角落,不空信手一挥,树木变得氤氲柔软,一个黑黢黢的洞穴凭空出现在树干上,两人钻进去。 里面自成空间。 除了不空制造的银丝袋,还有十方空间佛作为大仓库,这空间可比银丝袋大多了,殿宇恢弘宽阔,容得下十辆马车并行,一眼望不到头,每隔一里地,两旁就有一尊空间佛的佛像。 佛像下面一扇门,连通另一个空间,或者说仓库。 不空领着他进去,景象一转,冒出堆积如山的粮草,这是从茂名山运来的,一直存在空间佛里,足有十万石,横向穿过这个空间,又是一片新天地,兵戈甲胄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地上,精良的武器铠甲存储了三万副,也是从茂名山运来的,再次横穿,来到他自己的小金库,里面存了他从金人手里抢来的各种金银财宝,粘罕北归时,抢了一批大宋皇室的珍宝,血洗上京,又抢了一次金国贵族的老巢,大同府是金国的西京,好东西也不少,洗劫了之后,财物也存在这里。 根据不空的账簿统计,他的随身空间里有粮草十万石,兵器铠甲三万副,个人财产1300万两白银,黄金120万两,各色布帛400万匹,珠宝首饰100箱,瓷器家具文玩等杂物500箱。 就这一个仓库,比大宋和金国的国库加起来都要多,堪称富可敌国。 “卧槽,整天光顾着打仗,我还不知道自己这么有钱。”他嘀咕着。 不空颔首一笑:“这些财物,原本就是从宋国和金国的国库里洗劫来的,是两国国库的精华,全进了主公的口袋,自然是富可敌国了,主公看完了吗,可还满意?” 积攒了八辈子花不完的财富,有什么不满意的。 现在的问题不是数钱,而是怎么暗度陈仓,他收起心思,重新回到空荡荡的殿宇内,打量着这一方空间,计算可容纳的兵力,不空抽空绘制了一副空间佛的草图。 展开草图一看,岳诚明白空间佛的构造了,这地方整体呈圆形,分割成十片区域,十个扇形,彼此之间用佛像下面的大门连通,可以横向转运财物,直接往前走,走个五里地就能走出去,前提是不空在对面提前放好另一扇门。 相当于在两个不同的地点开了两个时空穿梭门。 不空的用意他明白,把兵力藏到这里,他们两个人自己翻山越岭,绕到大散关后面,然后再把兵马放出来,到时候神兵天降,大散关不攻自破! 当初得到不空门神的时候,早就想过这个主意,当时只是异想天开,没想到还真有用上的一天。 说干就干,回到军营,他连夜甄选了两万精兵,谎称自己发现一条暗道,让这支兵马进入空间佛,天色漆黑,门开在大山的岩壁下面,士卒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还以为有人把山腹凿空了,暗暗惊叹,真是大手笔。 这支精兵在空间佛里休整队伍,等待号令。 与此同时,他让王贵率领一支一万人的兵马,从正面强攻大散关,能不能打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好自身防护,去到大散关的城门下面,跟镇守此地的将领碰个面,摸摸他们的底细。 王贵哭丧着脸问:“三郎我哪里得罪你了,非要让我去送死?” 岳诚哭笑不得:“瞧你那点出息,大散关虽然险峻了些,也不是鬼门关,把你吓成这样?茂名山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贵哪去了,该不会攒了些家当,连仗也不敢打了吧?” “不是不敢打,只给一万兵马,面对如此雄关,我累死也攻不下来啊!” “谁让你攻下来了,刚才的话没听见吗,摸摸敌将的底细。” 王贵嘟囔:“有什么好摸的,大散关后面无非俩人,要么是粘罕,要么是兀术。” 这两个人的差别大了,兀术勇猛有余,谋略不足,粘罕则刚好相反,他们两个究竟是谁在驻守大散关,必须摸清,不然暗度陈仓了之后也不好打。 明白了岳诚的用意,王贵才愿意接下这个差事,翌日清晨,点齐兵马直奔大散关,关于行军的目的,可以告诉高级将领,但不会跟下面的士卒多说,因此,这一万人奔赴前线的时候,多少带着几分疑惑,还有几分悲壮,觉得自己肯定有去无回,进入狭长谷地的时候,将士们高唱凯歌,以壮军心。 前半路无事发生,顺顺利利的走到大散关城下了。。 这倒是有些意外,难道金兵用惯了骑兵,不懂城防? 不管怎样,先探探敌军的深浅再说,王贵横刀立马,朝上面的城楼喊话:“敌将何在,有本事打开城门,会一会你家爷爷王贵,保管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第362章--糟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连喊了三遍,城头才有人现身,是个尖脸的后生,身披明光铠,满头发辫,辫子用七彩的绳子捆着,末位缀着小铃铛,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一串响声,搞得跟个宠物狗一样,这特么谁啊? 王贵见过粘罕,粘罕是个稳重踏实,富有心计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古铜肤色,脸上带着岁月的风霜刻下的痕迹,两道法令纹镌刻在鼻翼两侧,有种不怒自威的庄重感,城头这个花里胡哨的年轻人,显然不是粘罕。 那么,他应该就是兀术了。 兀术是这个时代的时髦青年,不但打扮的时髦,骂人也别有新意:“兀那土狗,知道死字有几种写法吗,你要是不会,爷爷我教教你,汉文满文西夏文契丹文,四种写法,包教包会,保管你到了阴曹地府能当上阎王爷的文书。” 旁边的金兵全都哈哈大笑,兀术笑的最大声,似乎对自己现编的骂人话很满意。 王贵到底是吃了没文化的亏,除了自己的名字,豆大的汉字不认识一个,更别说满文西夏文和契丹文了,此时听见兀术取笑他没文化,不由得怒火中烧! 愤怒让人丧失理智,王贵下令攻打大散关! 大散关位于高处,从下面攻城是个30度的斜坡,士卒必须先往上爬,才能到达关门,这会子工夫,城头的金兵早就准备好檑木和石块等着他们了,借助特殊的地势,甚至不用管他们有没有到达城下,直接扔檑木和石头,顺着30度的斜坡往下滚,顿时人仰马翻,相州军里面死伤一大片,哀嚎声充斥着战场。 只一轮攻击,就让王贵损失了两千多人,王贵顿时恢复清醒了,连忙下令撤兵,兀术看他想跑,喝令放箭,王贵的兵马聚集在一处,目标清晰,虽然有盾牌格挡,但是架不住兀术用火箭和强弩,射穿盾牌,钉死一串士兵,这一轮齐射,又死了一大片,王贵慌了神,大喊撤退撤退,领着剩余的五千兵马,原路返回。 就像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大散关外面这蜿蜒曲折的一里路,是个致命的陷阱,只要上面有伏兵,下面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而且专挑他们逃跑的时候下手,两侧山体上鼓声雷雷,檑木和火油罐子哗哗的往下扔,木材碰到火油,熊熊燃烧,把狭窄的羊肠小道给堵死了,每隔三五丈就是一面火墙,相州军被烧的鬼哭狼嚎,场面惨不忍睹。 王贵也被烧伤了后背,浑身黑糊糊的,侥幸逃过一劫,等他领着残兵回到营地一看,只剩两千多人,多半还是伤兵,火气直冲脑门,竟然气的从马背上摔下来,昏了过去。 …… 等他醒过来,已到了半夜。 马破虏和杨再兴守在旁边,一边闲聊一边吃酒,听见他的咳嗽声,欣喜连连的跑过来道:“你可算醒了,兄弟们还以为你折在里面了呢,吓一跳。” 王贵不屑的啐了口唾沫:“老子生来一条贱命,越贱越长命,岂会死在这里,再说了,兀术那杀才还不配收我!” 哥俩见他还有心思骂街,顿时不担心了,笑嘻嘻的喂他吃了碗酒,询问战斗经过。 从军以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王贵不好意思多说,捡着紧要的说了说,比如大散关门口的地形是30度斜坡,扔下来的檑木滚石威力巨大,无处躲藏,金兵还配备了一种类似于神臂弓的劲弩,能够射穿他们的盾牌,还有两侧山体的伏兵…… “糟了!” 说到一半,王贵忽然脸色大变,马破虏问怎么了,他拽住这哥俩的衣袖道:“忘了三郎交代的大事,你快告诉三郎,守卫大散关的将领是兀术,粘罕不在此地,应该领兵去了成都府!” 马破虏道:“嗐,你当三郎傻啊,他早就算准了你会忘,随队的士卒里面安插了几个斥候,看见城楼上面的守将,立刻就回来报信了,三郎也早就领兵出发了。” 王贵这才放心,不然他那七八千属下白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三郎领兵去哪了,如果是原路进攻大散关,那可太危险了, 杨再兴摇头道:“三郎说碰见一个凤州的老乡,知道附近有一条密道,领着他们从密道里过,可以避开大散关,三郎把五万精锐骑兵全都调过去了。” 王贵惊疑不定的问道:“大散关不是陕川的唯一通道吗,如果有其它通道,这么多年了,为何没人提起,再者说,之前守卫此地的将领吴玠,在西北经营了好些年,为何大散关被攻破之后,没有穿过密道把大散关夺回来?” “呃……好像也对。” “奇怪。” 分析的有道理,杨再兴和马破虏对视一眼,不禁也开始担心了,如果是个圈套,这五万精锐骑兵就折在里面了,此事关系重大,有必要提醒一下三郎。 三个回到各自所属的营区,询问属下,那凤州老乡所指的密道在什么地方,居然没人知道,事出突然,斥候送来前线的第一手消息,岳诚立刻率领士卒跟随那凤州老乡去地道了,其余人原地待命,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走的,五万人的骑兵队伍,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怪事一桩。 怨不得岳诚不说,他没法细说,所谓的密道是他的随身空间,此时他已经率领五万骑兵穿过空间密道,来到大散关后方的山林里,不空提前把门开好了,山谷中有一片空地,刚好可以用来隐藏兵力。 夜幕下进出空间佛,士卒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重新看见月光,均是长长的舒了口气,紧接着岳诚压低声音,向属下分级传讯——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黄牛堡,在大散关的西南方15里,敌方兵马未知,能否拿下,就看这次行动了,全军必须拿出视死如归的精神,绝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一鼓作气拿下大散关。 全军将士轰然应喏,旋即分成两队,朝着大散关方向奔袭。 黑甲黑骑,与夜幕融为一体,从敌人预想不到的大后方杀来,可想而知兀术看到他们的时候有多么惊讶,斥候禀报消息的时候,兀术还不信,因为他也知道,大散关是进出陕川的唯一通道,敌军明明在京兆府,怎么可能突然绕到后方? 这不可能啊。 很快就看到乌压压的骑兵冲上关隘,举起屠刀,大开杀戒,眼前的景象由不得他不信,他恼怒的跺脚道:“都别发傻了,速速组织兵将应敌!” 第363章--丢了大散关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五万相州铁骑冲进大散关,大散关险峻的地势只存在于关外,关内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阻碍,兀术的营寨恰好又在坪坝中间,来回冲杀简直方便极了,于是在岳诚的带领下,五万骑兵闷头扎进敌营里,但凡是会动的,一律杀无赦,顷刻间金营里人仰马翻,许多金兵反应不及,连战马都没有骑上,就被砍杀了,兀术反应倒是快,放倒篝火,连成一片火墙,阻挡骑兵的进攻,趁机组织人手反击。 然而这一切在岳诚看来,都是毫无意义的无用功,他举起长槊,挑飞面前的骑兵,直奔兀术而去,这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刑无疆卡牌加持过的门神力量,无人能挡,简直就是一架人形的推土机,堪堪推到兀术面前。 兀术万万没想到,相州铁骑的战力竟然会强到这个地步,岳诚本人也不像同僚描述的那么笨,在这战场上简直是战神一般的存在,隔着数百骑兵,都能杀到他面前。 岳诚挥起长槊,砍将下来,兀术慌忙抄起一把凤嘴刀,举到头顶格挡,巨大的力量将他压垮了,噗通,跪到了地上,双脚无法挪动半分,额头直冒冷汗,幸好旁边的金兵救援及时,把他从战斗中拖出来,放到另一匹马上,此时他已经吓破了胆,无心恋战,骑马就跑。 身后的金国骑兵就想蝗灾中的麦田,逐渐被相州铁骑侵蚀殆尽。 驻守大散关的金兵一共一万五千人,全部丧命于此,侥幸逃脱的除了兀术本人,就只剩区区几百骑兵,这几百个骑兵护送兀术南下,逃亡成都府,粘罕已经拿下成都府,兵力充足,回到那里才有生还的希望。 他们走后,相州军打开大散关的关门,命令斥候回去禀报王贵等人的大军,道路畅通,连夜进驻大散关,王贵马破虏和杨再兴得知这个消息,既吃惊又兴奋,吃惊的是岳诚居然这么顺利的拿下了大散关,兴奋的是,川蜀的大门已经打开,十五万大军来到此地,接下来还有金人的活路吗,没有了。 大散关一战结束后,岳诚没有等待支援的大军,率领相州铁骑继续南下,紧跟兀术的脚步,长驱直入成都府。 兀术在前面跑,岳诚在后面追。 一追一逃,忽忽如日。 金国自从建国以来,征服了大辽,征服了大宋,西夏是他们的属国,整个中华大地都以他们为尊,何曾如此狼狈,但是今天金国的兀术,传说中的金兀术,尝到了丧家之犬的滋味,他被相州铁骑追赶的不敢睡觉,不敢休息,吃饭都在马背上吃,恨不得拉稀也在马背上拉,即便如此,回头还是能看见岳诚的身影,简直是如形随形的亡灵。 这一战把兀术吓破了胆,没命的逃啊逃,终于赶在相州铁骑之前,回到了成都府。 进城下马之时,全身虚脱,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成都府的金兵将他抬到府衙里,交给粘罕,粘罕看他如此狼狈,顿时面沉如水。 在这之前,粘罕特意拨了一万多兵马,让他死守大散关。 粘罕知道大散关的重要性,只要守住这座雄关,陕地的兵马就过不来,东面有长江天险,不必多虑,他们坐镇蜀中,大可以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等到兵马粮草充足了再开战也不迟,结果这才多少天,他就丢了大散关。 粘罕气愤难当,揪住兀术的衣领,噼里啪啦,甩了几个耳刮子,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当初若不是你把八大部族的男丁征集的干干净净,怎会让岳三郎一口气打到上京,上京陷落是一切灾难的开始,而这都是你造成的!” 兀术的脸庞又红又肿。 他没有反抗,打了败仗,哪有反抗的勇气,垂头丧气的回道:“我想这样吗,我也不想,谁让你和完颜娄室把持朝政,蔑视我们这一支皇脉,归根结底,是你的原因!” 粘罕脸色铁青的喝道:“还敢犟嘴,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女真族,待得天下平定,这江山自然是陛下的,陛下都没反对我来统兵,什么时候轮到你个瓜娃子叫板,还有,你这废物一样的东西,连大散关都守不住,根本不配带兵!” 接连不断的侮辱激怒了兀术,兀术推开他的手,叫嚷起来:“那能怪我吗,大散关原本好好的,我们还打了个胜仗,谁知半夜时分,岳三郎忽然从关内冒出来了,足足五万骑兵啊,换了谁能抵挡?” 说到大散关的陷落,粘罕皱起了眉头,他不信兀术的话,大散关是西南第一雄关,谁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关内,何况是带了五万骑兵,怎么也会有些动静。 然而兀术没有说谎,侥幸逃脱一劫的士卒回到成都府,汇报的情况和兀术相同,他们都是在夜间忽然发现了一支骑兵冲进营帐,领头的是岳三郎。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事实确乎如此。 粘罕不得不接受这个说法,关于大散关的陷落,不再追究,接下来怎么办呢,这五万骑兵据说已经跟着兀术的脚步,朝着成都府奔袭过来了,距离只有60多里。 兀术垂头丧气的嗫嚅道:“我曾经以为关外第一勇士是拔离速和银术可,他们勇猛无敌,驰骋疆场,无人能挡,现在看来,真正的猛将是那岳三郎,那晚的情景你没看见,他简直是个战神!” “够了!”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话粘罕不想再听,粘罕察言观色,发现兀术已经被吓破了胆,留置无用,干脆让士卒抬下去,关到府衙后院里休息,别出来丢人现眼。 随后开始思索,如何应对相州军。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若真有办法,就不会从涿州一路跑到成都府了,回想起来,简直是平生未有的耻辱,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守城,岳三郎会用土雷和棕熊对付他,平原对决,兵力不如人家,相州铁骑无论装备还是战力,都不逊于金国骑兵,兵力更是达到了五万,让他怎么打啊? 第364章--今时不同往日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思来想去,只有撤退。 身在川蜀,又能撤退到哪里呢,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眺望远处的眉山,粘罕深深地叹了口气,最终理智战胜了心魔,他知道以岳三郎的能力,一定可以攻破成都府,而他的兵马也不足以跟相州铁骑抗衡,留在这里死路一条,唯有离开。 眉山脚下的一页扁舟,映入眼帘,今天起了大风,扁舟在江心风雨飘摇,不大会,后面追上来一艘小舟,和那扁舟并行,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不过他们好像把小舟捆绑在一起,应对恶劣的天气。 这给了粘罕启发,他招手喊来属下问道:“成都府可有战船?” “战船?” 属下微微一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般来说,打仗是用不到战船的,何况北人也不擅长行船。 粘罕又问一遍,那属下忙道:“有是有,不知道能不能用,卑职回去查看一下。”约莫半个时辰,看完回来禀报:“启禀将军,成都府没有战船,但是昌州战船有五十艘,可以使用,渔船更多。” 粘罕展开地图,查看两地距离,火速下了一个命令,全军连夜撤到昌州,除了兀术损失的一万多兵马,金兵此时的总兵力只剩下两万左右,而且都是从大同府和大散关撤下来的残兵,打算在成都府休养,结果来了还不到半月,又要离开,只因岳三郎来了,士卒们都很沮丧,军营里悄悄流传着一句话——粘罕畏惧岳三郎如虎。 粘罕确实被岳三郎给打怕了,当初在大同府,他用尽了办法,也不能阻止城池陷落,大同府就这样被攻破,粘罕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失败,也没有信心继续守城,只有逃,不断的逃。 到底要逃到什么地方,别说属下都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到达昌州之后,劫掠粮草,装运到战船上,征集民夫拖运所有的战船到同一个地方,打造巨大的铁箍,把战船两两连接到一起,较小的渔船三四艘连接到一起,大大减少了行船的难度。 粮草马匹装运完毕,顺着长江南下,三天之后,出巫峡,过巴东,进入荆州地界。 后面没有追兵的痕迹,看来已经摆脱了相州军,金兵们全都松了口气,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就像老家被抄了之后,流离失所的异乡人,惆怅的在外漂泊,每天担惊受怕。 兀术摇摇晃晃的走到船头,看见粘罕站在隔壁连接的战船上,跳过去问道:“就这样放弃川蜀,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川蜀是个宝地,有粮草有人口,城池也很坚固,按照寻常的策略,应当在川蜀跟相州军决一死战,守住这块宝地,因为除了川蜀,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地方。 然而粘罕没有信心在决战中获胜,最终放弃了川蜀,他望着滚滚江面回道:“今时不同往日,敌人和朋友也随之改变,北方和川蜀全都落入岳三郎手中,赵构是我们唯一的朋友。” 兀术听后,心中泛起古怪的感觉,他领兵出征,原本是为了搜山检海捉赵构,立下奇功,好让乌兰珠高看他一眼,顺便薅夺粘罕的军权,结果打来打去,最后要跟赵构交朋友。 那种沮丧别提了,吃饭都提不起一点兴致。 兀术懒洋洋的坐在船舷上:“这么说,你要去投奔赵构?别忘了前年你攻破大宋国都,洗劫了全城,还把赵构的父母兄弟给劫走了,他恨你还来不及,岂会收留你?” “刚才已经说了,今时不同往日。”粘罕表情严肃。 兀术冷笑:“如果人人都有理智,大宋国都也不会被咱们攻破,你就不怕赵构为了复仇,把咱们杀光?” “不会的。” 在荆州停留了几天,斥候回报,后方有上百艘战船沿江而下,打着岳字号大旗,怪不得他们没追上来,原来是找不到船,临时打造了一批,造好立刻追来了。 留给粘罕的选择不多了,要么应战,要么去跟赵构谈判,合兵一处,共同应对岳三郎。 粘罕选择后者,得到线报之后,继续南下。 行船到池州一带,手书一封,让兀术亲自去建康传信,还特意嘱咐他,态度要好,把如今的形势分析清楚,别做傻事,兀术冷笑:“放心吧,我再傻也不会把自己的小命丢在建康府。” 南方的消息有点闭塞,西南西北的形势变化这么快,不但朝廷不知道,底下百姓也不知道,突然看到金国人乘船到建康城外,纷纷掉头逃跑,回去告诉父老乡亲,金人学会了操船,沿江南下打过来了。 好家伙。 这一惊非同小可,整个建康府立刻进入战备状态,百姓们对朝廷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能跑的都跑了,建康府一夜之间走掉了几十万百姓,就连窝在皇宫里的皇帝,都忍不住想跑。 对,说的就是赵构,赵构在宫里坐卧不安,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身边一众嫔妃也是忧心忡忡,上上下下如临大敌,兀术要是看到这一幕,恐怕会笑出声,老赵家的金国恐惧症还没治好,哪怕他们是来求援的,也把宋庭的君臣吓的够呛。 关键时刻,还是张叔夜稳得住,先是进宫劝慰赵构,稍安勿躁,北人不会在几天时间里学会水战,不必太过担心,稳住了赵构,整顿兵马,和韩世忠一起出城迎战。 双方在铜陵碰头,张叔夜、韩世忠统领五万水军,岳飞在青阳集结了三万兵马,随时准备支援。 然而等了两天,没有等来金国大军,反而是一叶扁舟顺流而下,上面载着金兀术,兀术上了岸,朝着铜陵城头的宋国将官挥挥手,喊道:“我是来送信的,别误会。” 张叔夜和韩世忠都瞪圆了眼,搞什么飞机。 “小心有诈。”属下在后面提醒。 张叔夜点点头,让兀术把书信绑到箭支上,射向城头,兀术照办,接了书信打开一看,大家的脸色都很怪异,韩世忠认字不多,连忙问道:“上面写了什么,是不是让我们缴纳岁币?” 第365章--天大的笑话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起初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看了书信才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短短两个月时间,相州军攻破大同府,追着粘罕往西走,途经京兆府、凤翔府、大散关、成都府、然后沿着长江顺流南下,追到荆州,途中还顺带着灭了西夏王李乾顺,替西夏打造了一个新皇帝。 几乎走遍了半个中国。 粘罕则是被他追着打,这一路逃亡下来,再大的火气也消磨干净了,粘罕在书信里写明了,打不过,岳三郎根本不是人,他是个妖道,攻城会法术,别说他打不过,把宋国的兵力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过,所以写信求和,希望和宋国合兵一处,共同抵挡这个妖道。 韩世忠听了张叔夜的解释,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岳三郎,当真这么厉害?”总觉得有些夸张,韩世忠不敢相信。 张叔夜也无法判断真假,但看兀术一个人来的,身边只有三五个侍从,没什么威胁,便打开城门,放他进来,心想不如把这厮送到建康府,让他亲自跟陛下解释。 一行人乘船回到建康府。 说来搞笑,赵构得知金国大军来袭,寝食难安,趁着张叔夜去铜铃的间隙,偷偷收拾行李逃跑了,去了临安府,黄潜善和李邦彦跟随左右,路上这仨人还沾沾自喜,觉得骗过了张叔夜,因为前年京师陷落的时候,钦宗赵桓想要逃跑,张叔夜死活不让他跑,这次赵构聪明,直接把这位忠臣调走,方便自己逃跑。 结果跑到半路上,斥候快马加鞭的追上他们,说金国没有大军,他们的大军早就被岳三郎打败了,如今只剩一万多残兵,正在躲避岳三郎的追杀,这次来建康府,是为了求援。 赵构瞠目结舌的愣住了,一旁的黄潜善和李邦彦也是眼睛瞪得滚圆。 得,回去吧。 于是他们又折返建康府。 这一来一回,把皇帝的脸面都丢尽了,当初逃跑的时候,得到风声,跟着逃跑的官员和百姓不计其数,整个建康府空空荡荡,几乎没人了,大家都是跟着赵构跑,结果情报有误,金国只来了一个人!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此事传到江南百姓的耳朵里,人人都耻笑赵构,说他是金国的猪猡,来一个人都能把他的朝廷拆散,就像驱赶猪猡出圈一样,毫不费力,猪猡皇帝的称号,赵构拿稳了。 赵构本人倒是很淡定,装作什么事请都没有发生,对外声称自己只是巡行临安,得知朝廷有事,又回来了,厚着脸皮把他跟一块逃跑的官员也拉回来,大家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举行朝会。 兀术可算风光了一回,一个人来建康府,愣是把宋国皇帝吓跑了,听说了此事,兀术在四方馆里笑了半天,四方馆的从事都替赵构丢人,他怎么还有脸回来? 简直是汉人之耻。 不管怎样,现在最大的威胁来自于相州军,赵构只要不傻,就不会报复金国,兀术也不敢当面嘲笑赵构,因为他的处境比赵构好不了多少,五十步笑百步,兄弟俩谁也别笑话谁。 翌日朝会,赵构为首的朝臣,在大殿里隆重接待了兀术,互相寒暄了一番,兀术躬身道:“粘罕将军信中所言,均是事实,岳三郎此人,非常的诡异,他有一头城墙那么高的巨熊,还有可以炸毁城门的土雷,两样法宝使出来,全天下没有一座城池扛得住,大兴府大定府原本很坚固,加起来十万金兵固守,就这样被他轻易攻破了城池。” 赵构和下面的臣子对视一眼,均是脸色怪异,这也太离谱了,像天方夜谭。 “陛下不信?”兀术问。 赵构忙道:“不是不信,会不会是某种机关,比如东汉末年的木牛流马……” “绝无可能,数万人亲眼所见,难道他们都是瞎子吗,看不出机关和动物的区别?”兀术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陛下若是不信,这里有一枚捡到的土雷,凑巧没有引爆,可以让陛下亲眼看看这东西的威力。” 于是在兀术的引领下,群臣来到大殿外面的广场。 众人站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 兀术和几个金国使者从包袱里拿出一枚黑黢黢的圆球,同时让宋国臣子弄来一扇跟城门差不多厚的大木板,放在广场中央,将那土雷放到下面,所有人都退开。 兀术在七十步开外,用篝火点燃箭支,搭弓射箭,他箭法不俗,一箭便射中了目标。 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赵构险些摔倒,幸亏身边的太监搀扶,不然可就丢人了,其余的臣子也都吓一跳,大家抬头再看,远处浓烟滚滚,等到烟尘散去,城门已经炸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地面留下一个清浅的坑洞,因为是放在地上的,广场上的青石板,居然给炸断了十几块,黑黢黢的一地火药残留物。 赵构正了正幞头,惊魂未定的感叹道:“天下间竟有此等神物。” “怪不得岳三郎攻城拔寨,一路所向披靡,有了这样的破城利器,换了谁都行。” “难办了,建康府估计也扛不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威力如此惊人?” “不好说,应该是火器的一种。” 大家窸窸窣窣的议论。 兀术加了句:“岳三郎手中的宝贝不止这一种,还有一头两三丈高的棕熊,皮毛浓厚,力气超大,一巴掌下来,能把城墙拍烂,倘若他用土雷炸开城门,棕熊开道,骑兵大举攻城,我敢担保不出五天,整个江南就会落入他手中。” 张叔夜皱起了眉头:“要想破解此等妖术,还需从长计议,岳三郎手中的兵马有多少?” 兀术比了个V:“二十万。” “二十万?” “这么多?” “他哪来这么多兵马?” “这不可能,大名府一直都有我们的探子,根据线报,岳三郎出征的时候,只带了七八万兵马。” 兀术哂笑道:“信上不是说了吗,这家伙在西夏干了一件好事,救出被李乾顺陷害的田氏族人,田氏是西夏外戚,掌控夏州兵马,实力不俗,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数万田氏族人解救出来,拉着他们去打兴庆府,一口气拿下西夏的皇城,将皇族屠灭,掉头南下攻打李乾顺,李乾顺兵败被杀,田氏上位,送了岳三郎八万精兵!” 第366章--此事不得外传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整个江南的可用之兵,不足十万,而且多半是步卒,号召荆湖南路北路的兵马勤王,或许可以凑到和岳三郎的兵马相当,但他们养不起这么多兵马,粮草会把他们拖垮,各地农民起义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到时候内忧外患,指不定外敌还没打,就被内患搞垮了。 大量征兵会动摇国家根基,赵构不会同意,臣子们也不同意。 那么,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 张叔夜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如果兀术所言属实,陆战已经无法跟岳三郎抗衡,任何一个城池都守不住,不如全部放弃,在太湖沿岸构筑防线,把相州军拖入水战。” 大殿上的君臣均是一惊,这方法或许可行。 江南水路阡陌,纵横交错,打起来有回旋的余地,而且相州军全都是骑兵和步卒,水战基本发挥不出作用,如果能逼迫他们打水战,还有获胜的希望。 这时,皇城司主事之一包打听,站出来反对:“此事万万不可,如果构筑水战防区,不但要迁都,还得放弃大量土地,江南东路的领土难道都不要了吗?” 秦桧附议:“微臣也认为,张大人的这个提议有些欠考虑,如果真要逼迫对方打水战,不如直接退到绍兴府和庆元府……” “不行,大军全部退到绍兴府庆元府,背靠大海,这不是把自己逼入绝境了吗?”太傅杨时说。 “也不算绝境,背后还有舟山岛,昌国自从太祖时期就臣服于我大宋,相信他们可以用战船支援。” “太扯淡了,微臣认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如此。”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说应该立即北上,把战场放在大名府,让相州军追着我们跑,此时岳三郎的大军在荆州,大名府空虚,何不趁此机会来个鸠占鹊巢,如果能抓到岳三郎的嫔妃家人,也有谈判的筹码啊。” “这是要北伐?” “选在这种时候北伐,疯了不成?” “太荒唐了,陛下绝不会同意你的提议。” 朝堂上的诸位臣子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起初还一个个的发言,面向皇帝,后来吵得不可开交,三五个人一伙,互相唾沫横飞的争辩,把皇帝甩到一边不管了。 兀术眨巴着眼看了会,摇头叹气,心想怪不得他们成不了事,遇到大事,净吵架了,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众爱卿听我一言……爱卿们不要吵了……都给老子闭嘴!” 好声好气的没人搭理,赵构跳起来大骂一顿,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了,赵构宣布此事改天复议,退朝,旋即摆驾回宫,回去他也没闲着,其实他有个主意,本想在大殿上说说,一发火给忘了。 他把岳飞召回来,转述了兀术的原话,问岳飞怎么办。 岳飞其实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此事,要让他做主,那就打呗,还能怎么办? 可这个对手是他的亲哥哥,真要是打起来,让他左右为难,打赢了回家给三哥哭丧,老娘饶不了他,打输了对不起陛下的信任,亡国灭种,留下千古骂名,他也接受不了。 实在是个难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怔怔的垂头思索,好半晌都没有回话,赵构从龙塌上走下来,路过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很为难。” 岳飞垂头抱拳:“陛下若说打,卑职绝不会手下留情!” 赵构要是有正面硬刚的魄力,也不会流落到江南了,他摆摆手:“能不打就不打,这样吧,你跟岳三郎是亲兄弟,你别带一兵一卒,先去荆州探探他的口风,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呃……陛下的意思是……”岳飞有些糊涂。 “最好促成和谈。” 岳飞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话,当初徽钦二宗面对金国的侵略,一再请求和谈,怎么到了南朝,面对另一个强大的敌人,会选择同样的策略? 事实已经证明,委曲求全换不来和平啊。 赵构被他看的有点心虚,沉着脸解释道:“太湖反贼刚刚平定,国库亏空,兵力羸弱,百姓诸多不满,朝局糜烂至此,怎么打,我这皇帝不好当啊,哪哪儿都是问题,换了你,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顾,强行开战吧,置朝廷于何地,置百姓于何地?” 岳飞一想也是,便道:“卑职这就去荆州。” 赵构顿时转忧为喜,和颜悦色的叮嘱他:“去了不要意气用事,岳三郎毕竟是你亲哥,当初他顾念兄弟情义,把解救二圣的功劳让给你,足见对你的看重,你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朝廷上上下下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卑职……遵命!” 岳飞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阵恶心,他把这种不适的感觉压住,行礼告退,走到大殿外面,深吸了口气,苦笑摇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反贼兄弟的身份,被陛下如此厚待,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人生如幻,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魔幻的事情。 随后,蓝珪亲自登门,到岳家送了一道密旨。 此事不得外传! 包括张叔夜、秦桧在内的臣子都不知道,兀术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岳飞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如果三哥的要求是献出兀术和粘罕,陛下肯定会同意,那么,到底该不该献出这二人? 夜里岳飞翻来覆去睡不着。 妻子张红霜身怀六甲,拖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一个人在东厢房休息,身边有两个丫鬟伺候着,怀孕的妇人,夜里多事,不想打扰他休息,可是今天起夜的时候,张红霜注意到夫君房里有动静,便问丫鬟:“深更半夜的,五郎为何在房中唉声叹气?” 丫鬟翠竹一脸迷茫的摇头:“婢子也不知道啊,不过今天下午从朝堂里回来的时候,五爷就闷闷不乐,婢子给他端来饭菜,他只吃了几口,酒倒是喝了一大坛子。” 张红霜秀眉微蹙,犹豫片刻,指指丈夫的房门:“扶我过去看看。” 第367章--夫妻同行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此时张红霜的身孕已经七个月,小腹隆起,走路有些艰难,翠竹和另一个新招的丫鬟一起搀扶着,领到他们夫妻二人的卧房前,她想敲门,手指停在半空,直接推门进去了。 虽然岳飞睡不着,但是为了不让妻子担心,房中没有电灯,床榻就在窗户旁边,借着冷清的月影,看见岳飞弹身而起,握住挂在床边的手刀,低声喝问:“谁?” 两个婢女被他威严所慑,嗫嚅着回道:“大官人莫动怒,夫人听见你在房中叹气,特来探望。” 岳飞点上油灯,果然是妻子张红霜,急忙下床搀扶她,装作无所谓的解释道:“哪有睡不着,忘了关窗户,蚊虫叮咬,翻身有点多,怎么还把你惊醒了,若是让肚里的孩儿也睡不好,真是我的罪过了。” 铁汉的一番柔情,比那花前月下的誓言许诺,更让人暖心,张红霜脸色微红的一笑:“亏你还记得自己的孩儿,到底出什么事了,别说你跟我一样,被肚子里的孩儿折腾的睡不着,他只踢我,可踢不着你这位镇江招讨使大人!” 两旁的婢女嗤嗤发笑。 岳飞也笑了,紧接着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心中烦闷而已。” 张红霜嗔他一眼:“官人与我同床共枕,乃是命运联结的夫妻,你是什么脾性,我还不知道吗,但凡有什么心事,夜里肯定睡得晚,而且能让你烦心的,一定不是家中琐事,因为你从来不过问,说吧,朝廷里又有什么大事,是不是那金兀术找你麻烦了?” 原来她们也知道兀术来到建康府的消息。 朝堂上整天议论,很多臣子都知道,传出一些风声也在预料之中,岳飞干脆坦言道:“不瞒娘子,兀术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三哥已经平定西夏,从西夏借兵八万,整合大军二十万,越过大散关,打到蜀中,把粘罕吓的乘船逃跑,沿着长江一路跑到了建康府。” 张红霜和两个婢女均是愕然。 偌大的西夏,竟然被平定了,这在往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北宋时期,跟西夏打了多少年的仗,太祖太宗仁宗,多少位皇帝都没能平定西夏,怎么到了岳三郎手里,一两个月就平定了? 张红霜惊讶道:“此时当真?” “我骗你干什么?” 张红霜呢喃着:“官人,你那三哥好厉害啊,他为什么要当反贼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岳飞眉头紧皱,被这些事搅得睡不着,张红霜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揉着隆起的小腹,安慰道:“既然如此,官人担心的事情,我大体能猜到,你家三哥沿着长江追过来了,粘罕和兀术在宋国避难,陛下护着他们,对不对,你肯定要跟三哥打一场了,对不对?” 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点点头,懒的多解释。 张红霜抿嘴发笑:“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打仗亲兄弟呢。” “古人说打仗亲兄弟,可不是对打,娘子乱用典故。” “陛下让你打,你就打去好了,烦心什么?” 还烦心什么,亲兄弟在战场上分个生死,能不烦心吗,他怀疑妻子怀孕之后,脑子不好使了,连这也想不明白。 然而张红霜的智慧,远比他想象的要高,张红霜从皓腕上褪下一只镯子,放到他手里:“其实我也见过你那三哥,上次你领兵去汴梁,你家三哥暗度陈仓,跑到建康府营救宗家的人,顺便来家里探望我……” “竟有此事?” 岳飞吃了一惊,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忙问当时发生了什么,她微微一笑:“官人别紧张,你那三哥没做什么不得体的事情,他得知你我已经成婚,特地送了一对镯子给我,还请我去大名府居住。” “你……没答应吧?”岳飞有些紧张。 “当然没答应了,他是朝廷逆贼,而我是镇江招讨使的妻子,夫君不在,我怎敢随便答应,他见我不答应,也没强求,临走时告诉我,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去大名府找他,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新来的丫鬟不懂事,插话道:“哇,咱家叔叔很顾家呢……”翠竹掐了她一把,她吐吐舌头,连忙闭嘴了,毕竟是朝廷反贼,关系有些复杂,岂是她们这些下人可以评判的? 岳飞倒是没有计较下人的插嘴,只是默默地叹气,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个好,还是不好, 张红霜握住他的手,柔声细气的说道:“官人,明天去拜会三哥,我跟你一起去吧,终究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三哥看在我和孩儿份上,绝不会为难你。” “嗯……” 岳飞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然一惊:“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拜会三哥?” 这件事陛下交代过,不能跟任何人说,所以刚才没说实话,不过蓝珪来家里传送口谕的时候,恰好张红霜在后堂,只隔了一道门帘,听的清清楚楚。 别管是不是有意偷听,总之已经知道了,而且她执意要去,就算岳飞不同意,她也会随后跟过去,嫁人之前她就是豪爽的脾气,说一不二,真会这么干,岳飞只能同意。 …… 翌日清晨,府上的家丁准备车马,把身怀六甲的张红霜送上马车,岳飞换了身青布常服,在前面赶车,领着几个丫鬟小厮,侍卫一个也没带,直奔牛头山渡口。 蓝珪早早地守在那里,为他们准备好了船只,看见张红霜也上船了,蓝珪拉住岳飞:“怎么她也去?” 岳飞只得说:“既然是和谈,带上家眷也许好些。” 蓝珪点点头,亲自把他们送上船,抽走舢板,挥手叮嘱:“莫要辜负了陛下的苦心。” 一名武将,居然要去和谈,想想都觉得滑稽,幸好此事没人知道,不然岳飞还觉得丢人呢,至于所谓的苦心,不提也罢,通过这件事,他已经看透了赵构的懦弱。 沿江而下的路上,冒出许多战船,旌旗上绘制狼头,还有女真文字,艄公和岳家的仆人慌作一团,连忙过来禀报,岳飞淡淡道:“不用紧张,这是粘罕的残兵,已经被三哥打的稀烂,不敢在这里放肆。” 第368章--龙凤胎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果然如他所说,金国战船上的士卒老老实实,或者说垂头丧气,完全没有了以前踏足中原时的威风,岸边的百姓发现他们是金兵,大声唾骂,投掷石块,他们也没有反应,偶尔有几个被击中的恼羞成怒,想要射箭还击,被粘罕喝止,十几艘战船满载着一万多残兵,无声无息的穿过马家渡,驶向建康府。 虽然如此,岳家的家丁还是有些紧张,等战船走远了才长长的呼出口气,感叹道:“说起来还要感谢大官人的哥哥呢,若非他出手,金狗哪会这么乖。” “说的是啊,前年洗劫汴梁的时候多嚣张,现在乖的像一群哈巴狗。”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就该这样收拾他们!” “大官人你说是不是?” 家丁说的兴起,把岳飞也拉上了,见他面沉如水,才意识到自家主人和岳三郎分别属于不同的阵营,打击金国应该是朝廷的差事,被反贼代干了,朝廷多没面子啊,他们这些将领脸上也没光,岳飞恰好就是其中一员,家丁们想到这一点,连忙闭嘴了。 因为船上有孕妇,行驶的较为平缓,到荆州恐怕还要很久,岳飞叮嘱妻子多休息,以免动了胎气,张红霜可没那么娇气,以前经常习武,身体好,经得起奔波,每天都站在船头看风景。 有一天她指着远处的江面,疑惑道:“官人你看,那是海市蜃楼吗?” 江面飘着薄雾,可见度很低,但是天空很晴朗,这样的天气容易看见海市蜃楼,以前她跟着阿娘去普陀山拜观音,就在海面上见过这样的奇景。 可这里是内陆,江面上很难看到海市蜃楼,岳飞正要反驳她,却发现远处的景象有些蹊跷,定睛细看,那是真实的楼船,足有四层楼那么高,许多楼船组成了船队,在江面上浩浩荡荡的并行,船上彩旗招展,船体有各种各样的彩绘,最前面的楼船上矗立着一座雄伟的雕像,一位俊逸公子把玩着许多卡牌,面带笑容。 “咦,那雕像跟你有点像呢,官人。”张红霜笑道。 家丁们抻着脖子眺望,果然很像,不过气质完全不同,雕像刻绘的公子风流倜傥,洒脱不羁,手中的卡牌也很奇怪,跟宋代流行的花牌样式不同。 叽叽喳喳议论了会,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是相州军的船队! 原来他们没有在荆州停留,一直追着粘罕不放,追到芜湖来了,浩浩荡荡的船队里,有楼船20艘,大型战船100艘,小渔船300多艘,兵马粮草全都从川蜀运过来了,总计十五万兵力,粮草马匹也很充足,下了船就能作战。 相州军露面了,那么岳诚肯定在上面,岳飞尊奉陛下的旨意,来找他和谈,正好碰见了,岂能不见,当即修书一封,用箭支射上楼船,不大会,就有一艘楼船靠过来,请他们上船一叙。 船舷一侧有升降笼子,因为楼船很高,一般人爬不上去,他们的小船固定在笼子里,整个抬上去,到了甲板再放下,他们的小船架在船体一侧晾着。 这楼船庞大的构架,精巧的设计,让张红霜连连惊叹:“官人,这是怎么造出来的啊,太壮观了!” 岳飞沉着脸摇头,心里是既震惊又担忧,朝廷还想跟三哥打水战,以为水战必胜,见了这些楼船,恐怕他们谁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朝廷没有任何一艘船能与之相比,而这样的楼船,三哥有20艘。 “五郎,弟妹!” 楼船上层的了望台上,有个轻摇纸扇的玉面公子,笑吟吟的朝他们招手,面貌和岳飞仿佛,必定是岳诚了,张红霜见过一面,认得他,他一点也没变,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官人可比他严肃多了,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岳诚纵身一跃,跳到下面甲板上,省的他们跑上跑下了,张红霜挺着大肚子,也不方便,见面后,兄弟俩互相打量对方,一脸严肃的岳飞反倒像个哥哥。 岳诚只是朝岳飞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向张红霜笑道:“上次一别,弟妹还身轻如燕,这么快就怀上岳家的骨肉了,可喜可贺啊,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说来也怪,张红霜从来不觉得这个叔叔难相处,也没有朝廷里议论的那么面目可憎,相反,他可比那些装腔作势的士大夫和蔼多了,明明是一国之君,没有一点架子。 张红霜愿意跟他说话,有种天然的亲近感,笑着回道:“叔叔是官人的兄长,也该努努力,生些娃娃继承家业了。” 岳诚仰天大笑:“弟妹真会说话,来来来,先去船舱里休息休息,待会用过午饭,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楼船。” “不会耽误叔叔正事吗?” “哪有什么正事,我带兄弟们出来游山玩水的。” 好家伙,领着十五万士卒游山玩水,大手笔啊! 隋炀帝都要甘拜下风。 当然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在说笑。 一行人进入船舱,楼船空间宽敞,舱室也比寻常的船只宽敞,七八个人坐在室内,也不觉得拥挤,不过岳诚只顾着招待张红霜,见面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跟岳飞说过,岳飞也是含笑坐在一旁陪着,身边的家丁都很纳闷,这什么情况? 岳诚把茶水点心推到张红霜面前,摇着纸扇问:“几个月了,知道男孩女孩吗?” 张红霜抿嘴摇头:“刚满七个月,没让郎中看喜。” “敢不敢让我看看?” “叔叔也会看喜?” 岳诚笑着伸出手,搭上张红霜的手腕把脉:“我倒是敢说,就怕你不敢信。” 张红霜噗嗤笑了:“叔叔又来糊弄人,后面那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就是叔叔骗来的吧?”岳诚后面站着的妖娆女子是李媚儿,以媚功见长,相貌自然是极好的,张红霜早就注意到她了。 不过岳诚并没有介绍她的身份。 把了会脉,岳诚睁开眼:“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是比较罕见的,把脉能把准的,少之又少,一般的大夫可不敢断言,他却一开口就给出了结论,不免让张红霜和岳飞大为惊诧。 第369章--不好开口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叔叔为何如此笃定?” 岳诚神秘的笑笑:“别问为什么,总之我就是知道,就问你信不信。” 虽然张红霜没有开口,脸上的神情已经表露出了她的心理,岳诚便道:“不信是吧,咱们不妨打个赌,如果生下来是龙凤胎,五郎就辞官归隐,不再过问朝廷之事。” 这番话显然不是冲着张红霜说的,而是一旁的岳飞,众人的视线转向他,他仍旧静静地坐着,低头把玩桌上精致的茶碗,仿佛没听见,看来是不同意这个赌约。 张红霜似乎有意促成这个赌约,拍拍他的膝盖,抱怨道:“你不敢答应,莫非相信了叔叔的鬼话,可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叔叔也会医术,何不试试?” “不用了,我信。”岳飞终于开口了。 “你就这么舍不得镇江招讨使的位子啊。” “……” 岳飞没有回答,抬头扫了眼岳诚身后,岳诚身后站着几个怪人,一是李媚儿,此女谈不上国色天香,身上却有一种古怪的气质,每当男人的注意力落到她身上,就有一种魂魄被勾走了的错觉,丧失警惕心,二是不空和尚,这和尚跟着三哥很长时间了,每次都能拿出一些罕见的物品,比如刚才上茶点,就是让不空去拿的,这和尚到外面露了个头,端来许多奇珍异果,岳飞注意到帘子短一截,从船舱里可以看到外面人的脚,外面没人送茶点,他从哪儿掏出来的? 还有那个穿了许多兽皮的糙汉,喂养了一头体型巨大的白狼,他用一种从没听说过的语言,跟白狼交谈,白狼仿佛能听懂他的话,执行的命令非常准确。 除了这三个人,还有一个全身罩着黑衣,头戴斗笠,蒙面的女剑客,一直警惕的环顾四周,似乎是三哥的亲卫,在保护他的安全,刚才江面上一阵风吹来,刮开了面巾一角,内里空无一物,竟没有脸! 随后他又想起远在茂名山的诸葛兄弟和米脂雪,诸葛兄弟锻造兵器的本领,当世无敌,相州军的兵戈甲胄都是他们兄弟俩打造的,比金国的还要好,米脂雪代表河东望族,给相州军提供粮草,可是据他所知,河东没有米氏这么个族群,是最近才出现的。 三哥身边的这些奇人异士,都是哪来的? 他们各怀神通,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为何全都听命于三哥? 三哥造反,是不是因为有他们相助? 过往的种种,在这一时刻全部涌上心头,许多问题想不通,也解释不了,不管怎样,三哥就算突然说他学会了世间最精妙的医术,不管别人信不信,他是相信的,因为类似的事情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只是他以前没有注意观察。 所以他不敢答应。 三哥真有这种本领的话,刚才就是下了个套,让他往里钻,逼迫他辞官归隐,以免兄弟反目。 他很想开口问问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也没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三哥不会说实话的。 在舱室里用过饭,岳诚一拍大腿站起来,仍是跟弟妹闲聊,不搭理岳飞,他说:“弟妹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逛逛这艘楼船,这是我属下一位极具天赋的工匠设计建造的,工艺堪比鲁班,乃是楼船中的集大成之作。” “好哇,有劳叔叔当向导。” “不会动了胎气吧?” “哪有那么娇气,五郎一起来啊,你不是也很好奇的吗?”走到门口,张红霜回头唤道。 然而岳飞摇了摇头,提不起一点兴趣,于是他们二人出去参观楼船,岳诚是个合格的向导,把楼船的设计工艺详细的说了一遍,不管什么问题,他都能回答,仿佛自己突然变成了那位工匠,博学程度令人惊叹。 沿江而下的路上,就这样闲聊了三四天,按理说,他们相遇的时候在芜湖,距离建康府很近,应该早就到了,却一直没到,原来岳诚命令属下半路掉头,把船驶入了丹阳湖,在湖心停留了几天。 这些天吃吃喝喝,闲聊胡侃,得空了就上岸踏青,过了年节,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丹阳湖沿岸百花盛放,景色美不胜收,倒是个早春踏青的好去处。 可是开心的只有岳诚和张红霜,岳飞始终闷闷不乐,经常一整天都开口,只是呆呆的坐着。 这天夜里,夫妻二人回到船舱休息,张红霜挎着一篮子干果,兴冲冲的坐到岳飞身边,塞他嘴里一颗,笑吟吟的说:“你三哥真是个好人,说孕妇吃这个好,将来诞生的孩儿聪明,给我弄了好多,让我多吃呢,你也尝尝。” 岳飞用手接住看了看,好像是西北一带的东西,但是从来没见过,味道还挺好的,喷香清脆。 吃了会干果,张红霜见他仍是闷闷不乐,拍拍手,俯身到他怀里,扁着小嘴轻轻捶一拳头:“你怎么跟个闷葫芦一样,陛下交代你的差事,为何不开口跟三哥说?” 岳飞翻个白眼:“我看你们相处的那么愉快,哪好意思打扰。” 噗。 张红霜咯咯笑了起来:“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岳飞脸色坦然:“我吃什么醋,说了怕你不爱听,以你的姿色,入不了三哥的法眼,三哥身边的女人你也看见了,个个美艳非凡,国色天香,再说了,你怀有身孕,又是他的弟妹,他岂敢对你动歪心思。” “既如此,为何不说正事?” 岳飞推开她,朝向床榻外侧默默地叹气:“说什么说,我这脑瓜子跟三哥一比,就像白痴一样,不开口还好,一旦开口,他总会想办法拒绝,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了,上次去京师讨要显仁皇后,他就把我耍的团团转。” 张红霜却是不以为然:“虽然骗了你,哪次也没让你吃亏啊,可谓是用心良苦了,还有,他若真不待见你,又岂会把营救徽钦二宗的功劳让给你,要知道,你是凭借这份大功,才在皇上面前露脸的。” 想起这些,越发不好开口了。 第370章--和谈条件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游玩了几天,楼船驶出丹阳湖,回归原来的航道,距离建康府也越来越近,岳诚站在船头吹风,把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岳飞知道,三哥这是在等着他开口,迟疑片刻,大步走过去。 正准备开口,岳诚忽然从袖兜里摸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中,言道:“朝廷里有我的人,你不开口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既然这么难以启齿,就不必开口了,这原本就不是你擅长的,这里有封信,你替我转交赵构,里面有他想要的答案。” 说罢,命令士卒放下他们的小船。 张红霜等人已经在士卒的带领下,通过升降笼子下去了,只剩岳飞一人,岳飞低头看着那封信,也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很想打开看看,但还是尊重三哥的决定,把信揣到怀里,抱拳道:“既然三哥明白我的目的,我就不多说了,告辞。” 升降笼子把岳飞也送下去,彼此挥手道别。 小船里有一口木箱,上了锁,家丁看见这口箱子,都很好奇,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没带箱子,连忙向女主人禀报,张红霜过来看了看,忽然想起游玩之时,岳诚给了她一把钥匙,说离别之后才会用上,原来是箱子的钥匙。 连忙用钥匙打开。 箱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几件婴孩用的衣服,春夏秋冬四季的都有,两对金童玉女绣花鞋,两个金项圈,还有两个合扣的玉观音,对在一起是一对,分别镌刻了两句吉祥话——福禄满堂,一生安康。 这是岳诚送给未出世的侄儿侄女的礼物。 望着这些礼物,张红霜的眼眶潮湿了,把岳飞拉过来,让他也看看,张红霜说:“三哥的心意都放在这箱子里了,官人,无论朝堂上有什么争端,他都是你亲哥哥,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岳飞叹道:“我怎么会不明白,若不是怕三哥难做,我早就开口了。” 船到建康。 早有朝廷的人在渡口等着他们,所有物品都搜查了一遍,包括那口箱子,岳诚似乎早就料到了会被人搜查,箱子里除了给孩子的礼物,什么也没放,蓝珪也没有起疑,看完就把箱子还给张红霜了,让他们先回家,然后领着岳飞去宫里面圣。 密信转交给赵构。 赵构接住之后,没有立刻就看,而是问道:“爱卿去了这么多天,都跟岳三郎谈了什么?” 岳飞回道:“内子怀有身孕,三哥给内子把脉,说是龙凤胎,随后在丹阳湖游玩,上岸踏青,谈了些家常琐事,微臣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他拦住了,临走时交给我一封信,说答案在里面。” 赵构疑惑:“你们兄弟俩,没有面谈?” “没有。” 秦桧张叔夜等人也在这里,秦桧皱眉道:“你们是亲兄弟,多日未见,一起呆了许多天,难道就没有谈及朝廷里的大事?说出去谁会相信,岳鹏举,欺君可是大罪!” 张叔夜则是说:“陛下还是先看看信里的内容吧。” 其实赵构也不相信他们没有谈及此事,压住心中的疑问,打开那封信,细看片刻,眼前一亮,露出了笑容,底下臣子见他面露笑容,忙问上面写了什么。 恰好岳诚所说,和谈的答案在上面。 要想休战和谈,可以,岳诚列出了五个条件! 第一,交出秦桧。 第二,交出粘罕和兀术。 第三,以长江为界限,划定两国疆域,长江以南归宋国,长江以北归大岳国,向西延伸到荆湖南路,川蜀不在此列,整个蜀地都归大岳国所有,北方原本属于金国的土地,也划归到大岳国名下,向西延伸到西夏边境。 第四,大宋降表称臣,每年缴纳岁币50万两,各类娴熟工匠五十人,送交大名府,十类科举人才榜单前三甲,送交大名府,每年国库财政预算报表,送交大名府,大名府对大宋的内政及民生政策,有一票否决权。 第五,在长江沿岸设立五个边贸榷场,互通南北有无,榷场归大岳国管理,宋国不得干涉,也无权关停。 这五个条件在赵构看来,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粘罕和兀术是异族人,交出去无可厚非,赵构一点也不心疼,划定的疆域也可以接受,以他现在的能力,管不了太多地方,偏安江南正是他的心愿。 降表称臣有点丢人,但是人家十五万大军打到家门口,江南百姓都看在眼里,人人都知道打不过,除了称臣也没有其它办法,想必百姓们都能理解,他自己无所谓,因为比起父亲长兄受过的侮辱,这已经很人道了。 至于岁币,大大超出了赵构的心理预期,居然只有五十万两白银,赵构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细看了几遍,确实是五十万,以江南的富庶,真是小case,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比如索要人才,赵构怀疑岳三郎脑子不好使,全不当回事。 这封和谈信,在几位大臣之间传阅。 大家看了之后,也是暗暗称奇,没想到岳三郎提出的条件这么宽厚,最终大家把这个成果归功于岳诚和岳飞的兄弟情分,不然解释不通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即将到来的大战,用一封信和解,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大家都能接受,唯独一个人看完之后,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噗通跪到了地上,众人回头望去,原来是秦桧。 秦桧满头冷汗,咣咣磕头:“陛下,您不会真的把微臣送给那贼子吧?” 他要是不说,赵构都把这事给忘了,忙问:“岳三郎单独列出一条,要求把你送过去,难道你们之间也有交情?” 秦桧大叫:“微臣根本没见过那贼子,谈何交情,这是要我死啊!” 那就怪了,岳三郎为什么想让他死? 当初从粘罕的军营里逃出来,准备投靠大岳国的时候,他就打听到了岳三郎意欲置他于死地,现在旧事重提,甚至直接把他的名字列在和谈信上,这得是多大的仇恨。 关键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371章--狗皇帝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秦桧在朝堂上痛哭流涕的哀求赵构,赵构似乎被说动了,答应绝不会把他送给岳三郎。 朝会结束后,秦桧急匆匆的跑回家,进门时,被门槛绊倒,一跤摔进庭院,门房吃了一惊,慌忙上去搀扶,他甩开那动作迟钝的门房,急吼吼的朝后宅大喊:“娘子,娘子!” 丫鬟听见他的喊声,告诉王汝南,王汝南慢条斯理的走出来,不耐烦的问道:“老爷这是干什么去了,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碧青,去给老爷宽衣洗漱。” “什么时候了,还宽衣洗漱,速速收拾行囊,随我离开建康!” 南下逃亡数月,才渐渐稳定下来,王汝南岂会随便就走,蹙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岳三郎手书一封,要用我的老命交换两国和谈!” “……” 王汝南一个妇道人家,一时半会没有听明白,愣在那里,秦桧也懒得解释,推搡她去收拾行囊,夫妻二人一顿忙碌,把值钱的细软打包成箱,装上马车,等到黑夜降临,把妻弟王曦叫来,说明情况,三人连夜跑路。 王曦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跑,陛下不是亲口答应了吗,不会拿他交换? 他冷笑道:“赵构此人反复无常,奸猾无信,当堂做出的保证,不能相信,说不定回去一想,就会反悔,与其相信他会保护咱们,不如相信自己的腿脚。” 对于他在政治上的嗅觉,王汝南和王曦一向信服,上次果断逃出金营,就是听了他的判断,后来的事情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粘罕大势已去,往西南方向逃窜了数千里,最终还是敌不过岳三郎,迫不得已向曾经的敌人低头,寻求庇护。 这次应该也是准确的。 可是让他们俩担忧的是,逃出建康,能去哪? 这就不是秦桧能回答的了,天下大势已定,北方归了岳三郎,南方归赵构,西夏是岳三郎的盟友,或许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那就是蜀中和琼州。 蜀中虽然归属大岳国,但是地处西南,朝廷的控制力比较弱,新旧朝廷交替时期,时局混乱,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应该可以躲过一劫,琼州自古以来就是流放之地,没几个人管,若能逃到那里,也是安全的。 王曦和王汝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蜀中,琼州太荒凉了,天气炎热,瘴虫肆虐,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与其去那里受罪,不如去蜀中搏一搏。 秦桧也是这么想。 于是他们直奔西边永定门,打算出城南下,绕道荆湖南路的陆路入川。 算盘打的不错,真到了永定门下,却发现城门紧闭,一队士卒来回巡逻,还有宫里的侍卫骑马来回奔走,道路两旁的火把熊熊燃烧,把永定门城楼映照的犹如白昼。 秦桧心头一惊,连忙下马,招呼王曦把马车赶到路边的巷子里,王曦悄声问:“怎么了姐夫?” “嘘。” 那是皇城司的人,但凡皇城司的兵马出动,必定是得了皇帝的命令,此时在永定门附近巡逻,肯定有事。 躲了会,听见路过的皇城司从事训斥城门守卫:“户部尚书秦桧连夜逃窜,意图投靠敌军,陛下下令将其捉拿归案,尔等守住永定门,切莫让他跑了!” “遵命!” “走,咱们去南华门看看。” 等到皇城司从事的马队走远了,躲在巷子里的三人才敢大声喘气,王曦哭丧着脸说:“陛下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了不把姐夫交出去,居然反悔了。” 王汝南也很生气,咬牙切齿的唾骂:“狗皇帝,枉费官人一心替他谋划,到头来不如那岳三郎的一封信,难怪他老赵家丢了天下,这等做法,早晚连江南也丢了!” “别骂了,省点力气好逃命。”秦桧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事发生,看上去很淡定。 话是这么说,还能往哪逃? 建康府的六座城门全部关闭,均有侍卫把守,皇城司在城内大肆搜捕,简直插翅难飞啊,王氏姐弟二人都很沮丧,秦桧拍拍他们,指向四方馆。 姐弟二人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去找兀术帮忙。 他们已经背叛了粘罕,兀术会帮忙吗? 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了,城内搜查的很紧,马车也不敢用了,把银两珠宝收进包袱里,随身带着,连夜赶到四方馆,正门不敢进,有禁军把守,三人翻墙而入。 四方馆里面的宅邸不少,也不知哪个才是兀术的住处。 正发愁的时候,听见两个人在黑黢黢的回廊下面争吵,一人说:“早知如此,就在成都府跟那厮决一死战了,该死的赵构,背信弃义,竟然为了保全自己,把咱们给卖了!” “抱怨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脱身?怎么脱身?先前还有一万残兵,为了跟赵构和谈,把兵马安顿在城外,身边只有一百亲兵,就算宋人都是菜狗,单凭这一百人也杀不出去啊。” “难道等死?” “唉,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说到最后,两人长吁短叹,颇有点英雄气短的意味,秦桧已经听出对话的二人分别是粘罕和兀术,连忙从花丛里跳出来,陡然现身,把他们吓一跳,拔刀呵斥:“谁在那里?” “二位将军别动刀,是我,秦会之。” 秦桧勉强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上去打恭见礼,兀术不认得他,不过粘罕认得,当初他从金营里逃跑,粘罕还很生气,没想到过了不到半年,就又碰面了。 粘罕花钱打听到了和谈信的内容,知道秦桧也在交换之列,那么他来到这里的用意就很明显了,粘罕忍不住笑道:“你不是逃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秦桧干笑:“彼此彼此,粘罕将军不也是满华夏的跑吗,比我跑的可远多了。” “大胆狗贼,还敢讽刺我们!” 兀术挥刀砍了过去,王曦急忙拔刀格挡,被震退了几步,和秦桧一起跌倒,论武力,他们加起来也不是兀术的对手,兀术正要砍死他们泄愤,被粘罕给拦住。 粘罕问:“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深夜来访,肯定是为了出城之事,你们有办法吗?” 第372章--完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秦桧要是说没有,轮不到去见岳三郎,就被兀术砍死了,他连忙点头:“办法自然是有的,就看二位能不能放下身段了。” “此言何意?” 秦桧拍拍身上的泥土,上前耳语几句,两人同时变色:“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赵构这鸟厮,为了给岳三郎交差,恨不得在建康府挖地三尺,把你我抓起来,我连家当仆人都扔了个干净,白天都不敢露面,你说还能怎么办?” 兀术和粘罕沉思片刻同意了。 等到鸡鸣时分,他们找到四方馆的伙夫,塞了两枚银锭,让他把囤积在厨房后面的泔水桶多加一个,泔水分成两半,另外加水倒满,分别让兀术和粘罕钻进去。 泔水桶肮脏不堪,都是吃剩下的残渣剩饭,两人受不了这味儿,站在旁边直皱眉头,秦桧指指即将大亮的天色:“要不你们跟我换换,去钻粪车。” 直娘贼,那才要命呢,还是泔水桶好一点,两人捏住鼻子,连忙跳进去。 收了银锭的伙夫盖上盖子,用马车将泔水桶运出去,人不可能一直在里面憋气,没有装满,留了点呼吸的空隙,路过城门口,侍卫忍着恶臭检查,打开盖子看了眼,就扇着鼻子放行了。 粘罕和兀术在下面憋气,过了城门二里地,才敢露头,兀术在下面憋的恶心头疼,刚露头就吐了,吐到泔水桶里,飘到自己身上,那味儿更冲了,差点把他熏晕。 与此同时,王汝南和王曦换了衣服,扮作一对贩马粪的小夫妻,赶着另一辆车出城,秦桧钻进粪堆里,噙着一支草管子,草管子下面有个小孔,直通马车底部,免得被马粪闷死。 刚才粘罕和兀术走的是南华门,他们走的是永定门,永定门的搜查更加严格,最近得到皇帝器重的皇城司主事包打听,在这里带队盘查,来往行人一律脱帽看脸,和画像比对。 遇见相像的,还要往脸上揉搓,看他们是否易容。 所有的马车牛车小轿,都要清空了人,让侍卫检查。 永定门外面排起了长龙,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等一边抱怨,王汝南和王曦看到这景象,均是暗暗叫苦,悄声道:“这么严格,早知道从南华门过了。”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去往城门的马车单独排成两列纵队,他们的粪车卡在中间,调头都不好调,旁边还有巡逻的侍卫维持秩序,警惕的来回打量,谁敢妄动,必定要提前盘查,算了,还是听天由命吧。 两人回头看看车上的马粪,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担心秦桧被马粪憋死。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了。 王曦牵着马,王汝南坐在马车前沿,两人都是脏兮兮的,浑身带着臭气,王曦故意往侍卫身上蹭,那侍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摆摆手骂道:“滚滚滚,老子刚换的袄子,都特么让你弄脏了,回家怎么跟浑家交代。” 旁边侍卫哈哈大笑,王曦一边赔笑一边驱赶马车,火速出城,这时,站在石头上掌控全局的包打听,忽然看见了他们,连忙喝道:“那辆粪车停下!” 侍卫立刻把他们拦住。 包打听背着手,威风凛凛的走来,王曦和王汝南吓的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问:“大人,大人想买些马粪给农田施肥吗,便宜,一百个钱一车。” 包打听绕着粪车来回转圈,面带笑容,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城门侍卫举起长矛,往马粪堆里插,王曦和王汝南差点昏过去,后心一片冰凉。 “别瞎搅和,还嫌不够臭吗?” 皇城司的主事,他们可不敢得罪,连忙住手了,随后,包打听淡淡的挥了挥手,并没有检查,把他们放行了,王曦王汝南如蒙大赦,连连作揖,然后飞一般的赶车出城。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包打听嘿嘿直笑,此地距离牛头山渡口不远,相州军的船队就在那里,包打听从袖筒里摸出一只小雀,缠上布条,送上天空,随后骑一匹快马,远远的吊着粪车。 …… 泔水车和马粪车在城外五里坡汇合,五里坡四周栽种了许多榆树,林子高大茂密,正好可以遮蔽里面,伙夫领了赏钱,按照他们的嘱咐,一溜烟跑了,再也不会回建康府。 王曦拍拍泔水桶的井盖,之前约定了暗号,三长一短,里面二人听见信号,顶开盖子,浑身湿漉漉的长喘气,踉踉跄跄的从桶里爬出来,跪在地上呕吐。 一个是金国皇室四皇子,一个是金国军权掌控者,居然躲在泔水桶里逃避追捕,弄的这么狼狈,还真是罕见。 还有个更狼狈的,王汝南把粪车拨开,秦桧满身污垢的爬出来,那模样让人不忍直视,他自己倒是很开心,环顾四周,笑道:“终于出城了,二位将军,你们的兵马在哪里?” 兀术指指南面的方山,残余的金兵躲在方山里面,为今之计,尽管和残兵汇合,找到马匹,快马加鞭的离开此地。 “不好!” 兀术连忙低头,粘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有一批禁军从板桥镇方向赶来,正好路过此地,兀术和粘罕着急忙慌的躲避,秦桧叹了口气:“还是回到泔水桶里安全些。” 两人忍着恶臭,又钻进去,让王曦盖上盖子,负责赶车,后面交给王汝南,秦桧当然也重新钻到了马粪堆里,把自己埋的严严实实,两辆马车走出榆树林。 路过的禁军好像有什么急事,没有搭理他们,径直从旁穿过,安全起见,他们没有再出来,就这样一直往南走着。 走啊走。 走到一个三岔口,木牌下面有块大石头,有个头戴斗笠的少年,闲极无聊的挥舞马鞭,甩出一声声响亮的唿哨,身后站着包打听、不空、千樱和万兽门神林森,脚下匍匐着一只雪白的狼王。 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两辆马车。 王曦和王汝南虽然没见过岳诚,但他们见过岳飞,只看这相貌,登时心凉了半截。 岳诚长身而起,纸扇遮住口鼻,走上前,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他们噤声,与此同时,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到他们脖子上,王曦和王汝南浑身抖如筛糠,眼泪直流。 完了,一切都完了,居然在这里碰见了岳三郎! 第373章--赵老九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泔水桶里的兀术和粘罕,以及马粪堆里的秦桧,对此完全不知情,只觉得路上停了一下,又启程了,原本路程遥远,他们已经做好了长期忍受恶臭的准备,不料才走了一个时辰,马车又停下了。 砰砰砰,砰。 三长一短,暗号是对的,兀术和粘罕顶开盖子,从泔水桶里站起来,抹把脸,环看四周,不禁有些傻眼,这里是牛头山渡口,江面上停泊了许多楼船,岸上全是相州军,把他们团团围住,饶有兴致的欣赏他们的窘态,正在放声大笑。 再看一旁的王曦和王汝南,早就被敌人擒住了。 兀术恼羞成怒,死也要死的体面些,他从泔水桶里跳出来,嚎叫着冲向岳诚,妄想同归于尽,岳诚笑眯眯的摇着纸扇,丝毫不动,身后的千樱化作一道幻影,冲出来一脚把兀术踢飞了。 相州军把他抬回来,五花大绑,扔到岳诚面前,岳诚用扇子挡住鼻孔,摇摇头叹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金兀术,居然会躲在泔水桶里逃命,完颜阿骨打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少废话,要杀就杀!” 杀是肯定要杀的,但不是现在,岳诚摆摆手,士卒将他押下去,粘罕还站在泔水桶旁边,浑身湿漉漉的,臭烘烘的,好生狼狈,垂头一言不发。 岳诚对他倒还有些尊重,此人勇猛果决,精通兵法,倘若没有金国皇室在后面瞎搅和,倘若岳诚没有门神相助,这天下必定是他的,绝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成王败寇,粘罕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被捆住之后,没有发怒,也没有咒骂,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岳诚身边的奇人异士,内心迷惑,估计心里和岳飞是同样的想法,他这些古怪的朋友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处置了这二位,包打听笑嘻嘻的指指马粪车:“主公,小的在清州码头碰见秦桧,此人对主公颇有微词,想来是主公的死对头,于是小的一路尾随他来到建康,终于活捉了他。” 岳诚问道:“他对我有什么微词?” 虽然他很早就穿越到了大宋,但是和秦桧一直没有交集,甚至没见过面,能有什么微词,包打听也说不清楚,命令士卒把马粪车上的杂物清理掉,把秦桧揪出来。 秦桧已经听见粘罕和兀术被捉,提心吊胆的躲着,妄想躲过一劫,可惜躲不过去,终究还是五花大绑,扔到了岳诚面前,岳诚打量着他:“你就是秦桧?” 秦桧也抬头打量:“你认识我?” 岳诚微微摇头。 秦桧疑惑道:“既然不认识,为什么当初在涿州的时候,你会说出一种油炸秦桧的食物?” 这件小事居然让他知道了,岳诚忍不住笑出了声,合上纸扇,指指天空:“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一千年后的人们都认识你,你在另一个时空遗臭万年,我会对你有什么好感?” “……” 他在说什么,秦桧完全没听懂。 听不懂不要紧,能听懂才麻烦,对此岳诚没有解释,照例押下去,和兀术粘罕放一块。 活捉这三人要归功于包打听超凡脱俗的眼力和听力,而且包打听深入敌营,打听到了许多重要消息,功劳不小,岳诚从系统里取出门神专用的洗髓液,赏赐给他。 随后登上楼船,大军开赴建康府。 建康府在长江南岸,岳诚的船队正好堵在建康府的门口,断绝了水路,与此同时,十万相州军从牛头山渡口登陆,把建康府的另外三面进行合围。 十五万大军将这座城池围的水泄不通,能进不能出,城内已经乱成一锅粥,赵构最慌,几次三番的派人打听消息,还把岳飞叫来询问,不是已经和谈了吗,为何又来攻城,岳飞给不出答案。 王公大臣也是乱成一团,后悔没有及时逃跑,看这个情况,很可能在江南重现京师告破的一幕,完了,要么是散尽家财,要么是把小命搭上,总之没有好结果。 最安逸的反倒是百姓,自从建康变成宋国的国都之后,苛捐杂税提高了近一倍,百姓不堪忍受,早就心中不满,此时看到大军围困建康,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然而围困了一天,始终没有攻城,城下有一头巨熊,城墙那么高,像个人一样坐着,一对大眼骨碌碌的打量城头上的小人儿,流着哈喇子,守城士卒均是瑟瑟发抖,看来传言是真的,这岳三郎果然是个妖道,竟然找来这么一头巨熊相助,有这个大家伙在,哪个城池能扛得住它的熊掌一击? 后面还有水军骑兵和步卒,总计十五万。 建康府的军心已经被彻底击垮,除了张叔夜李若水几个顽固的老臣,其余人都做好了投降的准备。 这时,一支夹带着书信的箭支射到城楼上,宋兵拿到书信,连忙送到宫里,原来是岳诚亲笔信,约大宋皇帝和谈的,赵构松了口气,马不停蹄的赶到北门。 只见城外腾出一片空地,摆了两张案几,一张空置,岳诚坐在另一个案几面前,案几上有笔墨纸砚,岳诚正在埋头书写,不知道在写什么,好像在练字。 “微臣可以替陛下下去和谈。”张叔夜道。 赵构摇头:“还是我亲自去吧。” 对面是国君单刀赴会,赵构自然也要单刀赴会,不然会被人瞧不起,当然了,赵构不是怕被人鄙视,而是想亲自跟岳诚谈一谈,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蓝珪张叔夜等人把他送到下面,各自退开,赵构看见对面的案几空着,应该是给他准备的,便坐下道:“阁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岳诚岳三郎!” 岳诚抬起头一笑:“你是赵老九,幸会幸会。” 赵构心中恼怒,老九的诨号也是你能叫的,转念一想,罢了,十五万大军围城,嘴上受点委屈算什么,就当没听见,直截了当的问:“和谈信已经收到,朕按照你的条件准备了,突然大军围城,不知是何意?” 岳诚放下毛笔:“正准备谈谈这件事,我列出的五个条件,有两个没有做到,所以要重新拟定。” 第374章--满盘皆输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赵构问哪两个? 岳诚拍拍手,属下从后面押出三个人,分别是秦桧、兀术和粘罕,这三个人,岳诚让赵构抓了交给他,赵构没做到,反而是岳诚派人亲自捉到的,不算赵构的功劳,当然要重新拟定条件。 对此,赵构只能同意。 刚才写了半天,写的正是重新拟定的条约,吹干了交给赵构,赵构低头一看,心里闪过一万匹草泥马,果然泥腿子出身没文化,写的这是什么,这少一撇,那少一捺,缺斤少两,字体也很难看。 简体字赵构不认识,连蒙带猜,看了半晌才看明白。 重新拟定的有两条,第一,赵氏嫡系子孙到大名府游学,十年内不得返回,第二,重新册封满朝文武,册封权交给岳诚。 此时赵构有个儿子叫赵旉,才两岁半,上学还早着呢,更不要说去外地游学了,摆明了就是让他把儿子送到大名府当人质,免得他在江南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 赵构舍不得年幼的儿子,皱眉道:“为何突然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 岳诚微笑:“苛刻吗,当年太祖皇帝拿下南唐,将国君李煜父子软禁在京师三年,直到李煜死了,南唐彻底平定才放人,我也可以让你去大名府住一下,你愿意吗?” 不远处的棕熊忽然人立而起,嘶声咆哮,城头的士卒纷纷变色,赵构也吓一跳,心里有些害怕,稍稍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把儿子当做人质送交大名府。 再看第二个条件,宋国的文武百官是赵构册封的,此时居然要重新册封,不让赵构干涉,那他还是宋国的皇帝吗,这一条他也不愿意,非常影响他在大臣心中的威信。 于是他提出:“你想册封谁,草拟个名单,我可以悄悄的帮你。” 岳诚揉着下巴,放声大笑。 这笑声饱含嘲弄,似乎在讥笑这个皇帝委曲求全的软弱态度,赵构被他笑的有些尴尬,几次想发火,都忍住了。 最终岳诚用扇子指指身后的十五万大军,居高临下的说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同意就点头,不同意我打进建康府,按住你的脑袋让你点头,自己选吧!” 如此蛮横,简直……欺人太甚啊! 赵构气炸了肺。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或许麾下的武将愿意拼死一战,比如岳飞韩世忠,哪怕兵力不够,他们也有这个胆量,但他赵构没有,他可不想冒着重现靖康之耻的风险,打这场毫无把握的战争,还是和谈吧,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 赵构忍受着屈辱,点了点头,同意了。 双方重新拟定和谈条约,把之前的两条删掉,加上刚刚议定的两条,还是五条,最后在双方大臣的注视下,分别将玉玺盖上印记,这次城下之盟算是议定了。 第二天城门大开,岳诚的十万兵马进驻建康府,头一件事就是解除他们的武装,把御营禁军和皇城司的兵马全部赶出去,让他们在城外等着,城内不得留下一兵一卒,不然就屠城。 之前那么多条件都同意了,这时大军进入城内,敢不同意吗,赵构一声令下,把自己的兵马赶到城外,整座城池成了岳诚手中的玩物,想怎样就怎样。 这时赵构还担心建康府的百姓,在愤怒之中会做出什么傻事,激怒相州军,特意吩咐属下去看着点,结果去了一看,相州军正在沿街发粮食和铜钱。 铜钱和粮食用麻布小袋装着,一个一贯钱,或者一斤口粮,运气好的还能捡到一些奇异的水果。 相州军走过大街的时候,往道路两旁扔钱,扔粮食和水果,百姓们都疯了,纷纷聚集在街道两侧哄抢,远在乡下的百姓,听说了这个消息,也跑到建康府来了,热闹的像过年一样。 韩世忠和杨时出于好奇,也跑出来看了看,据他们俩粗略估算,这一天下来,至少扔出去20万贯钱和五万石粮食,而且相州军与民秋毫无犯,甚至还帮助一些民众修缮了家宅和庙宇。 老百姓最实在,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把谁当青天大老爷,赵构当政的时候,不断增加赋税,逼出了太湖反贼连续一年的起义,轮到岳诚进城,直接发钱发粮食。 这一对比,把赵构衬托成了昏君,民心开始转向大岳国。 韩世忠叹道:“这岳三郎果然有些手段,逼的陛下不敢开战,顺便还当了一次好人,把民心收拢了,将来若是剪除赵宋皇室,由他们亲自执政,民间也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杨时无奈的点点头:“不如开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是满盘皆输。” “你想慷慨赴死,陛下可不想。” “……” 杨时无言以对。 发了一天铜钱和粮食,岳诚亲自带兵穿过午门,进驻万德殿,万德殿广场站满了相州军,相州军举起兵器,高喊大岳国万岁,声振寰宇,前来上朝的臣子,全都低着头往前走,装作没听见,亡国之臣也不过如此了。 万德殿上。 岳诚大步流星的走上龙塌,毫不犹豫的坐下,侧面有个较小的龙塌,是赵构的位置,岳诚一来,他连自己的皇位都不能坐,自降一等,低头称臣,这是条约里早就商量好的。 真到执行的时候,底下的文臣武将均是一脸激愤,赵构倒是脸色坦然,没什么不高兴的。 进驻建康府是一件大事,需要写一篇檄文,标榜自己的仁义之师,岳诚和身边的几个将领,吟诗作赋都不行,这活儿,还得让水秀士柳沅出面,好在他早就传信给大名府,交代过了,柳沅写了一篇华丽的檄文,送到建康府。 此时蓝珪接过檄文,大声宣读了一遍,歌颂大岳国的成就。 读完之后,黄潜善带头鼓掌,称赞道:“好文采!” 虽然文采真的很好,但也轮不到大宋的宰相来称赞,脸呢,要不要了?其余的臣子均是脸色悻悻,没有跟着鼓掌,掌声稀稀拉拉,黄潜善李邦彦等人看上去有些尴尬。 第375章--江浙节度使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随后宣布太子赵旉游学大名府,说白了就是送到大岳国当人质,蓝珪把尚在襁褓中的赵旉抱出来,赵旉哇哇大哭,死活不跟接手的侍卫走,底下臣子都很愤怒,赵构也垂下了头。 李若水忽然出列道:“阁下自称仁义之师,提出的条件这么多,视我大宋如鱼腩,未免太过分了!” 坐在皇位上的岳诚淡淡道:“难道你们不是鱼腩吗?” 李若水无言以对,扭头朝着大殿的柱子走去,突然加速,想要撞破脑袋,以身殉国,四周大臣都惊呆了,忘了阻止,距离比较远,也很难阻止。 这时岳诚抬起手,他身后的刺客千樱,以雷霆般的速度传送过去,挡在李若水面前,李若水没死成。 “先别急着死。”岳诚道:“我问你一件事,自从朝廷的行在搬到江南,江南各路的赋税增加了几成,无缘无故被抄家的地方豪绅有多少,起义有几次,原因为何,统计过吗?” 李若水哼道:“这是我大宋内政,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岳诚不屑的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你家的孩子你说了算,就算打死了,也不让外人管,是不是?” “……” “治大国如烹小鲜,须得才艺过人,才有资格做这盘菜,你们这群饭桶,说起仁义道德,三纲五常,讲的头头是道,对于民生疾苦却视而不见,逼急了就触柱而亡,落个好名声,自以为是忠臣,可以留名千古,我实话实讲,你们狗屁不是,知道为什么吗?” 殿内的文武百官虽然很愤怒,却也想听听他想说什么,没人吱声。 他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光顾着对皇帝表忠心了,哪还有工夫管民生,哦,说到这些,有人估计不同意,我们提出建议了啊,陛下不听劝,我们当臣子能怎么办,的确,碰见老赵家这一窝昏君,没办法,所以我才打破这个局面,直接接手了你们的民政,你们没勇气没能力做到的事情,我来做,至于结果是好是坏,问问建康府的百姓不就知道了。” 他居然否认了家天下的制度,在这个年代,简直是荒唐可笑,而且他自己就是一代君王,这不是在否定自己的地位吗? 确实有些矛盾,但他也做好了准备,如果民智到了可以质疑皇权的地步,完全可以大刀阔斧的改革,他从未来穿越而来,可供选择的制度很多,不一定非要家天下才能治国。 此时民智未开,推行起来有难度,暂且不提,总之老赵家治理不好南方各路,他要全权接手,从此以后,所有的财务民生问题,都由大名府做决定。 官员的任免,也要重新拟定。 赵构呈上一份三省六部的名单,他看了一遍,比照着名单,用朱笔把名字写到令牌上,扔下台阶,说道:“凡是朱笔勾画的,一律拉出去问斩。” 第一个扔下去的令牌写着黄潜善的名字,当朝左相。 黄潜善懵逼了,什么仇什么怨,为何第一个砍我啊,刚才你们自吹自擂,老子还鼓掌了呢,随时准备投诚的,不能这么绝情吧,起码给个机会啊。 岳诚没给他机会,他是个什么货色,岳诚早就看明白了。 问斩的理由也很简单——结党营私,收受贿赂贩卖官位,家产来源不明,随意增加百姓赋税,太湖起义就是他为了讨好赵构引起的,不砍他的脑袋砍谁的脑袋,砍赵构的?当然也可以,可是砍了赵构的脑袋,大名府那位女宰相不答应,他还想留着郑月娥治理国家,所以赵构的脑袋也得留着。 陈述了以上理由,侍卫将其拉出午门问斩,黄潜善一路嚎叫唾骂,最终在狗头铡上痛哭流涕,祈求饶命,然而岳诚根本听不见,最终在众多围观的百姓的叫好声中,人头落地。 黄潜善都死了,汪伯彦岂能善终,这俩人一路货色,堪称赵构的左膀右臂,一个给他搂钱,一个给他选妃,搞的江南民不聊生,好好的鱼米之乡,祸害的不像个样子,朱笔勾画,一样拉出去问斩。 汪伯彦光棍的很,一看自己要倒霉,抢走侍卫的刀剑,扭头就跑,被侍卫追上打晕,同样扔到午门外,狗头铡伺候! 朱笔一个个的勾画,人头一颗颗的掉。 杨存中、蓝珪、范琼……凡是赵构的亲信,全都送上了刑场,一个也没留,赵构脸色煞白,满头的冷汗浸湿了鬓发,底下文武百官也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恐怖在朝堂上蔓延。 不过岳诚很快就放下了朱笔。 该杀的不多,他换黑笔继续勾画,将不合格的撤掉,比如李若水,衷心可嘉,能力欠缺,下放到绍兴府当个父母官,好好历练一下吧,有能力却无法得到重用的,提拔上来,比如之前在太学闹事的陈东,民望很高,却一直被赵构打压,岳诚将他提拔上来,在御史台当八品监察,绰绰有余,正好也符合他参政议政的能力。 刚刚杀了两个宰相,政事堂没人,重新换了宰相,左相换成了张叔夜,张叔夜文武双全,政见和谋略都不差,足以担当此任,右相则是重新启用了老臣李纲,李纲是第一次金国南征时,守卫京师的功臣,民间呼声很高,也颇有才干,就是性子直了点,让张叔夜钳制着,互相制衡,朝政便能恢复清明。 底下的官员也有大批量的调换,凡是赵构提拔的,一律撤职,一来信不过,就算是空着也不给,二来可以腾出位子,让有能力的上位,如果没有,等到来年科举,大批量启用新人。 短短半个时辰,三省六部就让他换了一遍。 最后写了一道令牌,扔给赵构,说道:“着令镇江招讨使岳飞卸任,掇升为江浙节度使!”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武将建节,把持地方军政大权,可是一件大事,何况是江浙节度使。 这包括了江南路和两浙路的大片区域,整个江南都囊括在内了,可以这么说,把这个职位交给岳飞,岳飞就是大宋第一军阀头子,所有军权都在他手里。 第376章--万岁万岁万万岁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看来这才是杀招啊。 他们岳家兄弟俩,一个在北方造反成功,建立大岳国,一个在南方当节度使,把持军政大权,皇帝又如何,宰相能怎样,看不过眼,说杀就能杀,军权在他手里。 赵构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皇帝已经被架空了。 最诡异的是岳飞没有参加这次朝会,赶在相州军入驻建康府之前,回镇江了,或许是为了回避,又或许不同意岳诚的举动,总之,不管他同不同意这个差事都已经落到了他头上。 此间事了,除了杨再兴所部的五万兵马,其余人返回大名府,押着粘罕兀术和秦桧,胜利班师,因为走的是海路,一个月后才从清州登陆,赶到大名府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相州军屠灭金国,结盟西夏,招降大宋的消息,早已传的满天飞,大军回到大名府时,受到百姓们热烈的欢迎,城外十里坡自发聚集了数千人,高举岳字号大旗,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 回城的路上,夹道欢送。 岳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骑着那匹招牌性的大宛马,大宛马好像也知道这是一个荣耀时刻,昂头阔步的迈着马蹄,时不时的嘶鸣几声,看上去很兴奋,岳诚端坐马背,朝四周欢呼的人群挥手,面带笑容。 百姓们议论道:“瞧,这就是远征关外的岳三郎,六千骑兵攻破了上京!” “听说他把粘罕追的满世界乱窜。” “那可不嘛,从大同府追到京兆府,又从京兆府追到川蜀,随后沿江而下,一个追一个逃,到了建康府,顺手把大宋给逼的投降了,自愿降表称臣。” “翻遍大宋的历史,也找不出更高的功绩了。” “此次开疆拓土,远征四方,打下偌大的领土,必定千古留名!” “秦皇汉武也不过如此了吧。” “奴家觉得三郎比他们要厉害呢。” “你这小娘子,该不会看上三郎了吧?” “哈哈哈,大名府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爱慕三郎,若要挨个迎娶,你恐怕要排到城外五里才能轮得上。” “这倒是真的,最近勾栏里的粉头也拿三郎的功绩编写词牌呢,唱的还不错。” “快看那里,咱们的女宰相亲自来迎接了!” 不知不觉间,大军已经穿过大名府的主干道,来到皇宫外面,宫门全部敞开,全城闻名的女宰相郑月娥,也就是显肃皇后,率领文武百官前来接驾。 这次远征历时半年之久,横跨半个华夏,不但击溃了金国,还让西夏国易主,内部的敌人先不说,光是这份跟异族作战的荣耀,就足以让后世称颂,堪称千古留名的功绩。 因此前来接驾的文武百官也是异常的激动,当岳诚的战马出现在皇宫门口的时候,文武百官齐齐跪下称颂:“开疆拓土,千秋万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长街上的百姓也纷纷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的称颂声传遍了整个大名府。 岳诚勒住马缰,停在宫门外,欣赏四海臣服的景象,心中甚是感慨,当初他穿越到大宋的时候,跟小伙伴们在茂名山过家家,玩的就是当皇帝的游戏,当时说要建立大岳国,只是一个玩笑,谁成想,不过两年时间就成真了。 胜利来的这么快,着实没想到。 他和身后的将士们享受了片刻荣耀满身的时刻,旋即抬手道:“都起来吧,此次出征只是拿回了属于我们的土地,算不得什么功绩,将来还要远征高昌回鹘,吐蕃大食,打到日不落帝国,超越黄金家族,那才叫当世无敌。”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大家听了还是很兴奋。 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岳诚和王贵、马破虏几个主要将领骑马进宫,上殿接受朝贺,左右两班臣子,一班由郑月娥率领,一班由水秀士柳沅率领,男女都有,出仕的不仅是男子。 按照礼仪,水秀士柳沅拿出准备好的华丽文章,歌颂了一番这次出征的功绩,然后举行朝会,朝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秦桧、粘罕和兀术拉上来审判。 秦桧失魂落魄,走的步履蹒跚,兀术骂骂咧咧,对谁都不服的样子,粘罕则是脸色平静,似乎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三人穿着雪白的囚服,被侍卫驱赶到大殿中央,分别挨了一脚,侍卫呵斥:“见了我太祖皇帝,还不跪下?” 秦桧噗通跪下了。 兀术被踹的跪下,腾地跳起来大骂:“现如今,什么臭鸟蛋都能称太祖了?跟我金国太祖完颜阿骨打比起来,你还不配,我们灭了大辽,灭了大宋,西夏俯首称臣,你拿什么比?” 岳诚没回话,一旁的水秀士柳沅替他回击:“大金立国十年,才起兵讨伐辽国和大宋,经历三次西征和南征,才将这两国拿下,陛下则是在建国的第一年,就灭掉了你们金国,推翻西夏李乾顺的统治,重新册立田氏,等于灭了西夏,与此同时,率领十五万大军直抵建康府,赵构不战而降,降表称臣,大宋成了我大岳的属国,三国齐灭,所用的时间不过半年,完颜阿骨打做到了吗?” 兀术噎住了。 有点后悔提起这些事,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兀术悻悻地哼了声,打住了这个话题。 随后,郑月娥拿出整理好的罪状,大声宣读,细数金国十五条罪名,把这几年金国烧杀抢掠的恶事,重新清算了一遍,然后质问兀术和粘罕:“尔等认不认罪?” 粘罕没吭声,兀术大声吼叫:“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这鸟厮的气焰太嚣张了点,到了汉人的金銮殿上,还敢放肆,岳诚淡淡的挥手:“掌嘴,掌到我说停为止。” 两旁的侍卫冲上来按住兀术,用竹板掌嘴,声音清脆,噼里啪啦一顿扇,扇的他口鼻流血,门牙松动,脸庞高高的肿起,这厮的嘴巴终于老实了。 可是陛下还没喊停,那就接着抽。 第377章--九娘的婚事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抽掉了满嘴的门牙,岳诚才示意停手,再问兀术:“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兀术的嘴角流着血沫子,没什么可说的了,明知要死,何必在临死前受这些冤枉罪,岳诚也没跟他废话,拉到午门之外,当众宣布罪行,在菜市口凌迟处死。 粘罕同罪。 轮到秦桧的时候,秦桧两脚一软,噗通,又跪下了,哭丧着脸道:“小的实在想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陛下。” 真正的原因是他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上谋害了岳飞,可是历史轨迹已经悄然改变,现在的秦桧,没有那么大杀伤力,但为了免除后患,岳诚还是决定除掉他。 理由很好找,或者不能称之为理由,就是罪名,秦桧在俘虏期间,多次替金国出谋划策,按大宋的律法,相当于叛国罪,此地并非宋国,没有所谓的叛国罪,那么,就以民族叛徒的罪名处死。 同样是凌迟。 午门外面的菜市口热闹了,百姓聚集在这里参观行刑,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刽子手就像上台表演的演员,用牛皮带擦拭各种道具,赤着上身来回踱步,时辰一到,跳上行刑台,将受刑者倒挂在横梁柱子上,一刀一刀的剐,每剐一刀,底下都会冒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看着他们受刑,真是大快人心。 岳诚没有看,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景象,秦桧必定哭天抢地,放声哀嚎,兀术则是骂骂咧咧,如果还能骂的出来,粘罕也肯定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保住自己的尊严,不把自己的痛苦展露给敌人。 这一战之后,岳诚在国内的威望达到了顶点,百姓们提起他,均是面带崇敬,茶馆酒肆里还有专门的说书人,把他南征北战的事迹编成古早的评书,讲给食客听, 青楼瓦舍也有他的威名,歌妓在这个年代,常常用填好的宋词谱曲,唱给客人听,为此派生出许多的词牌名,词牌的平仄韵律都是固定的,有人专门为他谱写了一曲《将军令》,在青楼里流传。 岳诚换了常服,特意跑到青楼里听了听,还不错,夜幕时分,带着微醺的酒气,从勾栏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脸上故意加了两撇胡须,几个雀斑,满以为别人认不出来,不料走了没几步,便听见对面有个小丫鬟说:“那不是岳三郎吗,他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哈,还敢去勾栏里逍遥,堂堂帝君,不知羞耻!” 岳诚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用袖子挡住脸,快步前行。 小丫鬟挡在他前面,叉着小蛮腰哼道:“你上哪去?” 岳诚抬头一看,怪不得小丫鬟认出了他,这是宗九娘的婢女,碧落,碧落在此,宗九娘肯定也在,此时正在街角的布行门口,面色不悦的盯着他。 碧落拽住他的衣袖,回头招手:“小姐你看,我从青楼里抓到了谁,嘻嘻。” 他甩开碧落的拉扯,轻咳两声正色道:“我是来听将军令的,抓我干什么,再说了,咱们大岳国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上青楼,瞎激动个什么劲。” 这么一说,碧落不乐意了:“嘿,我说你个岳三郎,当了皇帝就很了不起吗,别忘了你跟我家小姐是有婚约的,小姐不乐意你去青楼,你就不能去。” 岳诚揉着假胡子一笑:“那敢情好,不去青楼也行,让你家小姐回去宽衣解带,服侍我吧。” “哈,你这无耻之徒,说的什么浑话,找打!” “碧落,不得对陛下无礼!” 宗九娘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对襟裙衫,春风一吹,婀娜的身段显露出来,映着云鬓上微微颤动的步摇,可谓摇曳生姿,楚楚动人,整条街上最靓的女,就是她了。 呵斥了婢女,宗九娘道个万福,歉然道:“碧落年纪小不懂事,还望陛下海涵,莫要怪罪于她!” 碧落满不在乎的说:“难道他还能把我拉到菜市口剐了不成?” 所以说这小丫头不懂事,今时不同往日,岳诚已经是万民敬仰的国君了,手握生杀大权,只要他愿意,任何人都可以拉到菜市口剐了,不需要任何理由,一句我乐意就够了。 宗九娘知道此中利害,狠狠瞪她一眼,再次躬身告罪,便要告辞。 岳诚喊住她:“宗泽大人还好吗?” 宗九娘颔首:“爹爹得知金国平定,病情好了许多,前些天,你率领相州军入城,爹爹还在福膳楼的二楼观看呢,直说这支相州军了不得,做了前无古人的大事。” 难得宗泽愿意说句好话,岳诚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时碧落又插话:“可是你都当了皇帝,却迟迟不提婚约的事情,我家小姐年岁渐长,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媒婆一听小姐跟当今圣上有过婚约,吓的扭头就跑,连个媒都不敢说,整个大名府的男儿郎,谁都不敢娶小姐,你把小姐害惨了,知道吗?” “闭嘴吧,谁让你说这些的?” 宗九娘有些生气,碧落也很生气,说的都是实话啊,总不能因为他是皇帝,就把一个无辜女子的终身幸福给耽误了吧。 岳诚沉思片刻道:“宗大人何在,我去拜会一下。” “不必了,爹爹……” “在福膳楼的天字号房。”又是碧落抢答,宗九娘掐她也要说。 于是岳诚微微抱拳,辞别了这二位,掉头去福膳楼,福膳楼是大名府新近崛起的一家酒楼,听说是王贵的堂弟王盛开的,同样来自相州,相州人在大名府很吃香,因为皇帝就是相州人,只要在大名府提起自己是相州人,没谁敢惹,不过王盛的酒楼跟自己是不是相州人氏无关,这小胖子精擅厨艺,父亲曾在大宋皇宫御膳房当差,教会了儿子不少本事,王盛的本领也不差,御厨开酒楼,生意好也很正常。 福膳楼门庭若市,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岳诚低着头走进去,店小二热情洋溢的招呼他,他问天字号房在哪,店小二笑着摇头:“客官这么问,小的不好说,天字号房总共有五间,都住满了,您要找的是哪一间的客人?如果说不清楚,小的没法一一查问,里面住的非富即贵,小的吃罪不起啊。” 岳诚顿时郁闷了,刚才碧落那丫头也没说是哪一间啊。 第378章--儿孙自有儿孙福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既然他说不出是哪一间上房,店小二恕不奉陪了,福膳楼生意好的很,还有许多客人需要招待呢,这边刚刚把他请出去,他扭头绕到另一侧的木梯,非要上去打听。 店小二不耐烦了,喝道:“别给脸不要脸,知道我们福膳楼是谁开的吗,那是当今天子的好兄弟兼同乡,王贵的堂弟王盛开的,敢在这里闹事,头给你打到肚子里,识趣的快走!” 话刚说完,脑袋挨了一巴掌。 正装b呢,谁这么不识抬举,店小二扭头就要骂人,定睛一看,说曹操,曹操到,扇他的正是福膳楼的掌柜王盛,顿时没脾气了,改口告状,指着岳诚,说这人非要搜查天字号上房,这能行吗,南来北往的达官贵人都住天字号上房,万一得罪了人家怎么办…… 巴拉巴拉一顿说。 王盛好像没听见,始终盯着岳诚上下打量,这王盛既然是王贵的堂弟,住的距离程岗村也不远,小时候经常一起在茂名山玩耍,见过岳诚几次,所以哪怕他易容了,王盛还是认出了他。 确认是岳诚之后,王盛抬手一个大逼斗,扇的店小二眼冒金星,店小二都懵了:“掌柜的你怎么又打我,闹事的是他……” “还不快跪下请罪!”王盛训斥。 “为什么啊?” 店小二一脸懵逼,王盛正要说出他的身份,好让这该死的奴才见见世面,岳诚阻拦道:“算了,既然你认得我,行个方便,帮我打听一下宗泽住在哪间房。” 王盛笑嘻嘻的点头:“三郎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打听。”说罢一溜烟的跑去敲门,咣咣咣,不管里面的贵人是哪个,一律闯进去搜查,因为得罪哪个贵人,也不能得罪这大岳国的主人啊。 很快就打听到了宗泽的住处,在天字一号房,王盛引着他上楼,极尽谦卑之态,把那店小二看傻眼了,等他们走过去了之后,兀自嘀咕,这人谁啊,很有来头的样子。 王盛把他请进房中,麻溜的跑下楼,让后厨精心准备了四碟下酒菜,一壶陈酿的杏花村,屁颠屁颠的送进去,点头哈腰的笑道:“三位慢用,用什么需要就喊我,小的在门外守着。” “去吧。” 房门合上之后,岳诚注意到房中不仅有宗泽,还有个熟悉的客人,水秀士柳沅,柳沅身为朝廷右相,公务一大堆,怎么跑到这里跟归隐的宗泽唠上了? 岳诚背着手,踱步过去坐下,笑道:“什么风把柳兄吹来了?” 柳沅闻了闻送来的杏花村,给他斟上一杯:“今天闲着没事,忽然想起一件事,准备和宗大人商量商量,你来的正好,这件事跟你有关,一起听听吧。” 没想到他们正在谈论自己,也好,听听也无妨。 他小口抿着杏花村。 坐在对面的柳沅重述了一遍之前的谈话:“早就听说宗大人的千金和陛下有婚约,我就来问宗大人,这婚约还作数吗,宗大人有些不高兴,说这事你得问陛下,怎么来问我呢?” “哦,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陛下先别急,听我说完。”柳沅似乎看出了他想说什么,提前堵住了他的嘴,继续游说宗泽:“没猜错的话,宗大人是想促成这门婚事,但是三郎的身份今非昔比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皇后最合适的人选是西夏王田澈的姐姐,夏阳夫人……” 宗泽翻了个白眼。 柳沅看在眼里,继续道:“宗大人别嫌烦,此事有关国运,宗大人一心为国,应该能理解,西夏在西北边陲,和凤翔府接壤,上次陛下西征,和田澈有过一个约定,扶持田澈登上皇位,田澈把姐姐嫁给陛下,两国结盟,永结同好,就在前几天,西夏把夏阳夫人送来了,住在四方馆,使者来拜见我,问我陛下到底什么意思,夏阳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认为,她最好是皇后的身份,原因有两个,第一,凤翔府连年征战,百废待兴,百姓急需休养生息,她当了皇后,西夏短时间内不会翻脸,给了我们巩固边防的时间,第二,夏阳夫人的义母,是高昌回鹘王毕勒哥的生母,毕勒哥不但统治了回鹘,还曾经帮助过西辽王耶律大石,耶律大石对毕勒哥心怀感激,认他当义兄,而今,耶律大石在西方的实力越来越强,陛下若是娶了夏阳夫人,跟回鹘王和西辽王都有姻亲关系,将来对于稳定西北局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好一副长篇大论。 说的有理有据,考虑的也很周全,西北局势分析的十分透彻,岳诚没有看错人,水秀士柳沅果然是国相之才。 宗泽原本有些不高兴,听完之后,淡淡的点点头:“原来柳相公特意来找老夫,是为了这件事,皇室联姻,事关重大,柳相公所言,老夫可以理解,那就取消婚约吧!” 说罢转向岳诚,此事还得让他亲自开口,不然大名府没有哪个男人敢娶宗九娘,毕竟,谁也不敢跟皇帝抢媳妇。 可是岳诚沉思了片刻,回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与九娘的婚约在先,若是背信弃义,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就让她当皇后吧,夏阳夫人封个贵妃即可。” 柳沅脸色一变:“此事关系到百年之后的国运,现在陛下还在,不管夏阳夫人做大还是做小,都没关系,以陛下和田澈的关系,谁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百年之后呢,倘若西域有变,恐难应对。” “柳相公所言甚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鲁莽。” 宗泽居然也帮着他说话,嘿,岳诚暗暗摇头,这是不是亲爹啊,女儿当皇后不好吗,非要改成妾室,岳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觉悟忒高了点。 至于所谓的百年大计,岳诚是不在乎的。 历史早就证明了,家天下,不具备稳定性,国家机器的运转,全看皇帝个人素质,这本身就不靠谱,比如秦二世而亡,隋三世而衰,蒙元看似强大,统治也不过一百年,操那么多闲心干嘛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 第379章--女贼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柳沅苦劝了半晌,一点用都没有,岳诚不听,柳沅无奈离去,客房里只剩岳诚和宗泽,宗泽已经离开朝廷中枢,无论是大岳国还是大宋,都不在意,只要平定了金国,其它都无所谓,这个愿望已经被岳诚实现,所以他对岳诚还是颇有好感的,两人商量了半个时辰,把婚事定下来,皇后还是宗九娘。 三天后,岳诚下令给宗家置办宅邸,大名府东阳湖畔最好的一处宅邸,送给宗家了,另外还有五百亩田地,20个家丁,10个丫鬟,着令宗泽和宗九娘立即入住。 宗九娘还有些奇怪,爹爹早已不在朝廷当差,兄长也只是个八品给事中,怎么忽然赏赐了宅邸,赏赐这么大的宅邸,不合规矩啊,而且还强令他们入住,更是奇怪。 不管如何,这是一件好事,宗家主仆欢欢喜喜的搬家到东阳湖畔,住下之后,宗泽把闺女叫来,指指家丁捧着的托盘,说:“九娘,试试这几件衣裳。” 宗九娘掀开黄澄澄的绸布一看,凤冠霞帔,大红的绸子,艳丽非凡,这可不是寻常时候穿戴的衣衫,宗九娘忙道:“爹爹,你给孩儿许下了婚事吗?” 宗泽捻须微笑:“不错。” 大名府盛传,没有哪个男人敢跟陛下抢媳妇,宗九娘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此时忽然有了婚约,碧落连忙喜滋滋的上前问道:“还是老爷本事大,找到了人家,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胆大,说来听听。” 宗泽没有直说,而是命令家丁展开大红的嫁衣,让她们自己看,碧落学识浅薄,看不出什么端倪,宗九娘却是两眼含泪,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碧落掏出手绢擦拭,急道:“小姐哭什么,难道新郎官是什么登徒浪子?” 宗泽笑而不语,宗九娘埋头啜泣。 父女二人表情各异,可把碧落急坏了,问他们也不说,到底什么意思,就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吗,这时,有个家丁急匆匆的传进来禀报:“宫里派了四个女官来给小姐传授皇后礼仪。” 碧落这才知道,凤冠霞帔意味着什么,不禁喜极而泣,连忙把宫中女官迎进来,给了赏钱,便去厢房里授课。 想当皇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皇后是后宫之长,母仪天下,必须德才兼备,熟读《女诫》而且必须遵从,经史子集不一定要全懂,至少要学会《女论语》里的部分,其次,后宫如何运作,如何领导嫔妃伺候陛下,都有规章制度,皇后要带头遵从,这一系列的课程每天都要学习两三个时辰,宗九娘倒还学的下去,碧落看的头晕眼花,居然有些幸运自己不是皇后,这也太费劲了。 这天晌午,碧落在后花园的阁楼上陪着小姐读书,窗外阳光明媚,绿树成荫,鸟雀啾啾,正是踏青的好时节,碧落却连连的打哈欠,提不起精神,趴在案几上做起了春秋大梦,口水浸湿了《女诫》 睡的正香,头上挨了一下。 她哎呦一声,捂着脑壳坐起来,左右观瞧,还以为是宫里的女官在教训她,其实女官才不在乎她一个小丫鬟能不能学会皇后礼仪,是宗九娘读书累了,用戒尺逗她玩。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嘀咕道:“小姐,当皇后这么辛苦,以后你进了宫,可有的受。” 宗九娘往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看把你愁的,又不是让你当,是不是想去郊外玩耍,去吧去吧,不用你陪着我受罪,憋坏了你,到时候可没人替我拿嫁妆。” “嘻嘻,还是小姐体贴人,那我不客气喽。” 墙上挂着一张弓,用红头绳缠绕了数匝,弓弦也是红色的,比普通士卒所用的略小一些,拉力只有半石,勉强可以用来打兔子,稍微大点的土狗都打不了,专门给闺阁女子玩的,东市有卖,碧落最近迷上了打猎,从东市买了一张女弓,每天闲着没事,都在院子里比划一会,还用弓箭对着天上的鸟雀比划,宗泽每次看见了都发笑,因为这女弓根本打不到鸟雀。 这无所谓,玩个新鲜嘛,碧落也没想着哪天能像花木兰一样上战场,她从墙上取下来女弓,带上一壶箭,箭壶用牛皮带斜跨到肩膀上,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临走时,站在阁楼的美人靠上比比划划的拉弓射箭。 这座阁楼虽然只有两层,但是建的比较高,可以看见大半个宅邸的景象,碧落眯着一支眼比划了会,忽然发现曲径通幽的小竹林里,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拍拍宗九娘的后背,指向那里:“小姐你看,那是不是个女贼?” 宗九娘抬头瞄了眼,笑着撇嘴:“不日便要举行大典,宫里来了许多侍卫,还有女官和杂役,进进出出的多了很多陌生人,应该是帮忙的杂役。” “可我怎么瞧着她不像好人。” “你看谁都不像好人,你还总说,三郎是天底下头号大坏蛋呢。” 碧落不乐意了:“小姐还没嫁到他们岳家,怎么就替夫君说起了好话,将来只怕要被那岳三郎欺负死了,每天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到时候可别找我诉苦。” 宗九娘哭笑不得,挥起粉拳,捶她一拳头,打发她出去浪,别在这里嚼舌根,她麻溜的跑了,下楼时蹦蹦跳跳,后背上箭壶里的箭支洒了一地也不知道,到了郊外能剩下一两支就不错。 身边没人闹腾,反而清净,适宜读书,宗九娘坐在窗台下翻看岳诚编纂的《三年模拟五年高考》,《女诫》等书她早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背熟了,她虽然是将门虎女,但对武艺一窍不通,经史子集倒是读了很多,读书于她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看的正入神,刚才她们议论过的鬼鬼祟祟的“女贼”,站在阁楼下面张望,趁着无人把守,偷偷跑上来了,闯进宗九娘的闺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忽然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传遍全身,她连忙回头,和那陌生女子对视片刻,蹙眉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地?” 第380章--黑茶饼子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女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施施然的走进来,看上去野里野气的,丝毫不像下人,但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就像是附近乡下的野丫头,相貌还不错,长的清秀水灵,年龄比宗九娘要小,二八芳华的少女。 她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宗九娘,看的宗九娘浑身不自在,后撤两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就是宗九娘?” “对。” 女贼似笑非笑的绕着她转圈,用手指头戳戳她的腰肢,又戳戳她的胸和臀,虽然她同样是个女子,但这放肆的举动无疑激怒了宗九娘,打开她的咸猪手,从墙上取下一柄短剑,握在手中,冷然道:“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贼很是不以为然,自顾自的嘀咕:“三郎怎么会相中你这样的废物,拿个刀都发抖。” 说罢不屑的哼了声,径自跳窗跑了。 宗九娘愕然呆了半晌,心口噗通噗通的直跳,连忙去把府上的侍卫喊来。 十天后便是大婚之日,宗府进驻了许多大内侍卫,保护宗家人的安全,满以为没什么值得守卫的,没想到还真有人混进来找事,御营指挥使杨兴业按着腰间佩刀,满脸肃穆的来到阁楼小院,询问事情经过。 听完宗九娘的陈述,杨兴业也觉得奇怪,便问:“会不会是你的仇家?” 宗九娘微微摇头:“奴家甚少出门,除了前年冒冒失失的去巩县守卫皇陵,没去过其它地方,也很少与人拌嘴吵架,要说仇家,奴家想不到。” “看上去也不像仇家,会不会是来此行窃,被你撞破了?” “她是主动跑来看我的,还特意问了我的姓名。” “没少东西?” “没有。” 问了半晌,问不出个所以然,杨兴业带领20个大内侍卫,把整个宗府搜了一遍,再也没有看见这女贼的身影,既然没什么损失,大家都没当回事,外围加强兵力,多派了20个侍卫值守。 此事过后不久,宗九娘的哥哥宗颖从外面带回来一种黑茶,说是从南洋商贾手中买来的,醇厚馨香,茶味独特,每天泡一杯,有驻颜美容的功效,宗颖知道妹妹即将当皇后,容貌很重要,特意买来送她。 宗九娘这个哥哥,别的本事没有,打仗也不在行,上次领兵,当了一回纸上谈兵的赵括,被朝廷贬黜,就再也没有出仕,全家逃到大岳国之后,岳诚根据他的能力,封了个八品小官,他还不乐意,每次回家都抱怨。 这次宗家出了个皇后,宗颖觉得机会来了,三天两头往妹妹的阁楼上跑,嘱咐她好生伺候陛下,将来得势了记得提拔族亲,宗九娘知道他想干什么,心中暗暗好笑,但也没有拆穿他。 送来的黑茶,随手收下了,放在案几上,一直也没喝,某天碧落游玩回来,看见这古怪的东西,疑惑道:“小姐,这是什么玩意,说茶叶不像茶叶,说糕点也不像糕点,黑糊糊的一团,还挺香。” “哦,那是哥哥送来的南洋黑茶,听说很罕见,100两银子才这么点,你要是想喝,自己拿去泡。”宗九娘最近在钻研女红,女官的交代,凡事都得懂一点。 碧落似乎对这黑茶很感兴趣,把玩着问:“小姐不喝吗?” “你知道我向来不怎么喝茶的。” “那我去泡茶喽。” “去吧去吧,别来烦我。” 碧落把黑茶揣兜里,兴冲冲的跑了,上次去郊外踏青,碰见一只好大的兔子,把她的女弓弄坏了,没钱换新的,又不好意思跟小姐要,便想着捣鼓一点小姐的家当,拿出去卖。 正好这黑茶值钱,小姐也不喜欢,卖了正好,于是她跑到大名府的西市,找个茶庄铺子,把那老大一块黑糊糊的茶饼拿出来,扔到掌柜的面前,问这个收不收。 茶庄掌柜也算有些见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黑茶,心中好奇,压了压价,二十两银子收了,碧落得了银子,扭头跑到东市,买了一张绿色弓弦的女弓,兴冲冲的回家了。 后来得知这是大公子送给小姐的礼物,大公子时不时的来问,碧落担心露馅,另买了两斤普通黑茶,放在小姐闺房里鱼目混珠,很幸运,一直都没人发现。 十天时间呼呼而过,眼看就到了举行大典的日子。 宗府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皇后马上就要出阁了,以后这就是皇后的娘家,他们是皇后的娘家人,既荣耀又尊贵,哪怕府上的下人,也比其它官员家的高人一等,好处多多,全都尽心竭力的操持这门婚事。 可是宫里忽然来人,传陛下口谕——大典延期了! 具体延期到什么时候也没说。 “这岳三郎搞什么,让小姐准备这么久,忽然又不举行大典了,耍咱们玩呢?” 碧落忍不住发起了脾气,宗九娘也很纳闷,但还是耐着性子劝道:“急什么,兴许朝廷里有什么大事。” “嘁,他能有什么大事,你是不知道,我去郊外踏青,经常碰见他呢,他领着一帮大内侍卫,组织了一个什么马球队,天天在鹿场里打马球,这叫什么大事,不行,我要去问问那死太监。” “欸……” 这丫头说风就是雨,嘴比手里的弓箭都快,宗九娘担心她得罪了宫里的班直,快步跟过去,到了厅堂一看,大内班直梁公公,正在跟宗泽寒暄,宗泽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梁公公说:“咱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前天,陛下还交代咱家,各项礼数不得有缺,但也不能铺张浪费,大宴上吃不完的不要扔掉,放到地窖里冷藏几天,还能吃,陛下真是勤俭节约啊,宗大人说是不是?” 宗泽点头:“与大宋的诸多皇帝相比,陛下确实勤俭的多,凡事都会考虑民生,是个难得的明君,所以老夫并不担心什么,一旦有信了,麻烦梁公公给我们传个话。” “那是自然,将来咱家在宫里当差,还要麻烦皇后娘娘多加照拂呢,话不多说,告辞了宗大人。” 宗泽自从在建康府泡了水牢之后,腿脚一直不太利索,拄着拐杖,不方便送客,瞥见女儿和一个小丫鬟在外面偷窥,朝她们喝道:“别偷瞧了,出来,送送梁公公。” 第381章--大婚延期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于是宗九娘和碧落出来送客。 梁公公不敢让未来的皇后多送,到了门口,连忙请她们留步,碧落就问:“陛下三天两头的去城外打马球,该不会为了举办马球赛,把大婚的日子推迟了吧?” 梁公公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怎么可能,陛下最近确实喜欢上了打马球,经常去城外玩耍,小娘子想必见过,可是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消息不太准确,刚才咱家没敢跟宗大人说,据传言啊,大名府刚刚闹出一件大事,陛下非常生气,先去政事堂,把郑相公骂了一顿,然后骑马赶往军营,后面马车上带了铡刀,气势汹汹的,不知道要砍谁的脑袋!” 二女均是一惊。 三郎什么脾气,她们是知道的,玩世不恭,洒脱随性,一般人眼中的大事他都不放在眼里,随随便便就能解决,能让他这么生气,肯定是出了大乱子。 可这大名府一派祥和富足的景象,衙门口也很安静,不像是有大事啊。 碧落心中好奇,笑嘻嘻的戳戳梁公公:“你带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梁公公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大婚虽然延迟了,应该延迟不了几天,皇后娘娘凤体为重,岂能到处走动,万一有个闪失,老奴担待不起啊。” “就我一个人,不带小姐。” “那……” 梁公公犹豫不决,碧落凑到他耳边嘀咕:“你不是想让我家小姐在宫里多照应你吗,你不帮我家小姐,小姐怎么会照应你,你说是不是啊梁公公?” 这小丫头,还挺会忽悠人,罢了罢了,只带她一个的话,也没什么麻烦的,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梁公公年老体弱,不能骑马,坐小轿来的,于是碧落从府上也安排了一顶小轿,小轿抬出去之前,拉着宗九娘的手:“过来呀小姐,你也坐上去,咱们一起去。” 宗九娘迟疑道:“刚才梁公公不是说了吗,只让你一个人去。” “怕什么,这是宗府的小轿,谁还敢掀开查看不成,你躲在里面不露头,谁也不知道,等咱们见了三郎,他总不会把你撵回去。”碧落是极有主意的,古怪精灵。 宗九娘耐不住心中好奇,便钻了进去,两女乘坐小轿,跟上前面的梁公公,碧落掀开轿子侧面的帘幕,招招手,示意可以走了,轿夫旋即起行,看都没看一眼。 西郊演武场是相州军的大营,驻兵五万,每天清晨操练的场景十分壮观,上百个骑兵在校场上变幻阵型,互相攻击,还有步兵在一旁演练方阵,练兵没有回避百姓,百姓也能在围栏外面观看,每天早晨都有很多百姓吃着包子喝着面片汤,观看他们演武,回去就对外乡人炫耀,说相州军如何如何的厉害。 此时也恰逢清晨,军营里却很安静,这有点不同寻常,梁公公下了小轿,去找岳诚复命,叮嘱碧落不要乱跑,碧落嘴上答应,等着老太监走远了之后,笑嘻嘻的从轿子里蹦出来,朝里面招手:“出来吧小姐,没人了。” 宗九娘为了避人耳目,特意换了身男子的襕衫,把头发盘起来,戴了东坡巾,刚才轿子里光线昏暗,没有细看,此时在阳光下观瞧,好一个俊逸脱俗的翩翩佳公子,把大名府的那些个儒雅仕子全都比下去了。 碧落还当她是女子,挽着她的手,往中军大帐的方向跑,路上遇见相州军的士卒,见他们一男一女,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全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中军大帐里则是另一幅肃穆的景象,岳诚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下面跪了一片将领,王贵、马破虏、张宪都在,三人垂着头,已经挨了半天骂。 起因有点莫名其妙,据说有个士卒喜欢赌钱,钱输光之后,把自己从茶庄里买来的黑茶饼子,放到赌桌上当赌资,输了便用这个折现,最后这块奇特的黑茶饼子分成24份,让军营里24个士卒赢走了。 茶就是用来喝的,士卒私下里泡茶,起初都很惊艳,说这茶饼天下无双,芬芳浓郁,香气怡人,堪称茶中上品,喝完茶水,甚至把那黑糊糊的饼子也给吃了,茶饼比茶水更好吃,吃了让人欲罢不能,还想再吃。 居然上瘾了。 每天不吃一点,就觉得浑身难受,胸闷气短,精神萎靡,直冒冷汗,练兵出操跑不动,将官见此情景,一顿鞭子抽过去,保管他们马上变精神,这次却不同,抽一顿,直接病倒了。 出现这种症状的士卒有100多人,因为他们不但自己喝,还把茶水和泡不化的茶饼分给其它士卒,大家的症状都一样,轻的熬几天就过去了,重症直接虚脱,几天时间瘦了十多斤,其余人疯狂的索求黑茶饼子,不给就发疯,关到笼子里也没用,对着笼子拳打脚踢,甚至用牙咬,把笼子弄的血迹斑斑。 这情况把大家吓坏了,所属将官连忙上报,王贵马破虏得知情况之后,也搞不懂怎么回事,感觉像是狂犬病,吩咐大家离远些,请郎中来给他们诊治,然而不论是宫里的御医还是大名府有名的良医,都看不懂病因。 正当他们暗暗纳闷的时候,消息传到了宫里。 岳诚一听这症状,脸色大变,先是去东市茶庄问了问。 茶庄掌柜正好留了一点茶饼,岳诚放到嘴里尝了尝,问他哪来的,茶庄掌柜说不清碧落的身份,只记得相貌,岳诚让大理寺的差役接手此事,根据茶庄掌柜提供的线索调查贩卖茶饼的人。 随后他去了政事堂,找到郑月娥,责问东市的黑茶饼子是怎么回事,为何没人监管? 市场监管这种小事,郑月娥怎么会知道,一问三不知,岳诚大发脾气,当众骂了一顿,这顿骂挨的莫名其妙,郑月娥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岳诚也没有解释,让她放下一切公务,协助大理寺调查黑茶饼子的来源。 然后就像梁公公描述的,带着铡刀来到相州军大营,质问王贵等将领——谁把黑茶饼子带到军营里来的,此人当斩! 第382章--熟鸦片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中军大帐里的气氛十分严肃,将官跪了一地,梁公公、碧落和宗九娘在门口偷看,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岳诚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而且军帐里的案几已经被他一掌拍碎了,火气大的吓人! 王贵忙道:“传播黑茶饼子的士卒已经找到了,名叫陈牛,相州铁骑中的一员,喜欢赌钱,黑茶饼子是他从东市茶庄买来的,来人,把陈牛带上来!” 两名侍卫架着一个精神萎靡的骑兵走进大帐,将其推到地上,这就是陈牛。 岳诚沉着脸喝道:“你知道这黑茶饼子是什么东西吗?” 陈牛也吃了不少,浑身直冒虚汗,此时虚弱的摇摇头:“回陛下,小的只道是茶饼,吃了几次才觉得不对劲,香的离奇,一天不吃就浑身难受,什么也干不了,好像中毒了一样。” 马破虏接话道:“难道这是毒药?” 岳诚冷笑:“虽然不是毒药,却比毒药厉害多了。” “到底是什么啊,三郎莫要卖关子了,知道这玩意的底细才好调查啊。”王贵一直不习惯叫陛下,岳诚对他也颇为纵容,从来没有计较过称谓。 此时没心思计较这些小事,他说:“这是熟鸦片,从罂粟未成熟的蒴果流出的白色浆汁里,提炼出来的,浆汁凝结成的深褐色膏状物,就是生鸦片,生鸦片用水浸泡,加热、过滤去杂质后,凝结成的深褐色块状物,炮制成黑色硬块状,就是熟鸦片了,吸食时,有强烈的香甜气味,乍一看像茶饼,其实是一等一的成瘾毒物。” 在场的将领互相对视,罂粟他们知道啊,不是药材的一种吗,怎么成毒物了? 关于熟鸦片的炼制,岳诚不想细说,也没法细说,因为七百年后,这片土地上会爆发一场利用鸦片入侵的战争,大英帝国不但用这种东西赚钱,还把华夏儿女的精神和肉体一起摧垮了,人们面黄肌瘦,毫无斗志,除了每天躺在床上吸食鸦片,什么也不干,军队没有战斗力,百姓为了区区几斤鸦片膏子,弄的家破人亡,一个帝国就这样从内部瓦解了,之后的一百多年,禁毒成了头等大事,为了不再重蹈覆辙,类似的毒物,绝不允许流入。 岳诚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对这些措施都很熟悉,但他万万想不到,会在这个年代看见熟鸦片。 到底是谁在偷偷的贩卖? 无论是谁,都不可饶恕! 属下得知此物的成瘾性,均是眉头紧皱,相州军堪称王者之师,若是染上鸦片,岂不彻底玩完,马破虏怀疑这是一个阴谋,南宋皇帝的阴谋,鸦片可能是赵构偷偷派人运来的。 此时还不能确定,先封锁消息,调查了再说。 凡是涉及此物的士卒,全部拉到中军大帐里,由岳诚亲自审问,人数一百多个,从天明审到天黑,结果和其它将领调查的一样,源头不在这里,他们都是从陈牛手中拿到的,陈牛则是从东市茶庄买来的,看来还得去找那茶庄掌柜。 忙碌了一整天,头晕眼花,走出大帐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身边忽然冒出一个人,用柔弱的身体接住了他,他定睛细看,竟是宗九娘。 不禁奇道:“你不去准备婚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碧落从黑漆漆的角落里跳出来,满腹牢骚的哼道:“你还敢责问我家小姐,小姐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嫁给你呢,你却把大婚之日推迟了,当然要来问问怎么回事啊。” 宗九娘嗔她一眼,柔声道:“成婚不急在一时,奴家只是好奇,这熟鸦片,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岳诚揉着太阳穴微微点头:“岂止是厉害,简直是杀招,这东西流入民间,危害极大,你想啊,它有成瘾性,人们会为了一丁点的鸦片膏子,不断的花钱购买,直到倾家荡产,倾家荡产还没完,他们会偷拐抢骗,杀人越货,一两个人还好,如果民间有十分之一这样的人,就要天下大乱了。” 二女听了都很吃惊,这才理解他为什么放下一切事情,火急火燎的查证此事。 宗九娘见他为了审问嫌疑人,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以至于出门差点晕倒,连忙让碧落把食盒拿来,牵着他的手,回到中军大帐里,把食盒里留有余温的饭菜摆上,嘱咐道:“这是奴家让府上下人准备的,好歹吃一些,吃不好饭,怎么有力气处理朝政。” “有劳娘子了。” 岳诚握住那只正在摆放碗筷的柔荑,宗九娘脸上一红,连忙把手抽了出来,一旁的碧落全都看在眼里,笑嘻嘻的说:“皇帝老子叫老婆也叫娘子吗,是不是应该尊称一声皇后?” 宗九娘回身呵斥:“一天天的在我面前放肆也罢了,怎么到了陛下面前也不懂规矩,皇帝老子也是你能叫的?陛下今日不责怪,不代表永远不责怪,哪天心情不好,砍了你的头,你就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突然的训斥把碧落吓一跳,苦着脸赔礼道歉。 其实宗九娘是在帮她,如今坐在她们面前的,可不是从前那个岳三郎了,北到上京,西到凤翔,南到长江的数千万人,都奉他为尊,乃是万人敬仰的君王,一道命令便可伏尸百万,区区一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说砍就砍,只看他心情好不好,碧落年纪小,不懂事,宗九娘可不能惯着她,不然就是害了她。 岳诚夹着菜,微微一笑:“你现在越来越有皇后的威严了,你们也没吃吧,坐下一起吃,早晚都是一家人,跟我就不必客气了,碧落也坐吧。” 刚才挨了一顿骂,碧落哪敢坐,等她们俩吃完了才吃。 吃完收拾碗碟的时候,大理寺的差役骑马赶来,冲进大帐里道:“启禀陛下,郑相公亲自审问了茶庄掌柜,此物并非他蓄意贩卖,而是有人登门卖给他的,郑相公已经按照口述,命令画师把此人的画像画出来了,陛下请看。” 说罢,奉上一副画轴。 岳诚展开画轴一看,还没咽下去的饭菜喷了出来,这画上的女子……好像是碧落啊。 第383章--拶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正在收拾碗筷的碧落,噗嗤笑出了声:“看一眼就把吃过的饭菜吐了,画上女子很丑吗,莫非脸上生疮,嘴角流脓?” 她把画像抢过去一看,顿时瞪圆了美眸。 两人脸色都有些奇怪,宗九娘打量着他们,把画像也抢过来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不禁惊呼出声:“碧落,这是你吧?” 碧落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跑到大理寺通缉的画像上,完全没有道理啊小姐,肯定弄错了。” 宗九娘也是这么想,可是三人的视线重新回到画像上,越看越像,旋即把画像收起来,直奔大理寺,可巧,郑月娥正在堂审茶庄掌柜一家,两旁站满了皂衣公差,手按杀威棒,杀威棒整整齐齐的排成两排,中间跪了一地人,据说都是茶庄掌柜的家人,此起彼伏的喊冤。 砰。 郑月娥猛拍惊堂木,大喝肃静,抬头瞥了眼刚刚进来的岳诚三人,道:“来的好,画像可曾看过?”说这话的同时,视线直勾勾的盯着碧落。 看来她已经知道画像里的人跟宗家的丫鬟相像。 岳诚点点头,拽着碧落走上公堂。 来的路上碧落有说有笑,浑然不当回事,等到了大理寺一看,宰相郑月娥亲自审理,三法司陪同在侧,主审陪审加在一起共有八人,明镜高悬的公堂下,坐满了官员,比下面的犯人还多,不禁把碧落吓住了,岳诚拽着她往前走,她瑟缩着往后退,回头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宗九娘,宗九娘一脸担忧,却是什么办法都没有,这案子闹大了,惊动了这么多人,恐怕岳诚出马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郑月娥把主审官的位置让出来,请岳诚落座,岳诚摆摆手,径自去一边站着,示意他们继续,郑月娥甚少虚礼,便坐下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碧落嗫嚅着回道:“奴,奴婢碧落,宗家小丫鬟。” “画师何在?” 这个年代已经有犯罪侧写了,按照证人描述,画出嫌疑人画像,侧写师,或者说画师,也在衙门里当差,平时从事文书工作,需要侧写就把他叫来,大名府的侧写师是个名叫蔡俍的年轻后生,穿一身朴素的青衫,早就站在堂下等着了。 郑月娥问蔡俍:“画是你所作,本相问你一句,你要如实回答,可曾见过这个丫鬟?” 蔡俍低头抱拳:“不曾见过,小的东平府人氏,杨再兴将军打下东平府之后,手下缺人,小的曾在捕快身边当差,自告奋勇在杨将军那里谋个了差事,之后追随杨将军来了大名府,和这里的富贵人家没有任何来往,对此小的可以指天发誓。” “很好,那么你的画作是依照茶庄掌柜描述,画出来的了?” “不错。” “退下吧,茶庄掌柜何在?” 自从岳诚公布了黑茶饼子的严重性,郑月娥将此案列为大名府第一要案,官差去东市拿人,当场就把他的茶庄封了,全家老少一个不落,全抓到了衙门里。 这掌柜的简直急死了,听见传唤,忙不迭的上前作揖:“小的知道相公大人想问什么,小的认识她,这丫头就是那天卖给我黑茶饼子的人,决计错不了!” “好,退下。” 郑月娥问了两个人的证词,然后才问碧落:“那天你是不是去东市茶庄,把一块四斤七两的黑茶饼子卖给这掌柜的了?” 碧落唬的面无人色。 这么大阵仗,到底怎么了,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怕说错了话,受冤屈,支支吾吾的不敢承认,砰,惊堂木像个炸响的霹雳,吓的她浑身一颤。 “为何不回话?”郑月娥厉声质问。 “我,我……” “不说?拶刑伺候!” 显肃皇后执掌后宫多年,她的威仪可不是摆设,眼看着碧落一脸心虚,却不说话,柳眉倒竖的喝令衙役用刑,两旁立刻冲出来四个人,两人按住碧落的胳膊,另外两人拉开夹棍,把碧落的手指塞进去,碧落顿时吓哭了,大喊:“小姐救我,小姐接我,我没干坏事啊……” 碧落十岁就在宗家当丫鬟,只比宗九娘小三岁,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名为主仆,实则和亲姐妹无异,眼看着碧落受刑,宗九娘焦急不已。 环顾四周,找到岳诚所在,拽住他道:“三郎,我有些糊涂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给碧落用刑,你快阻止啊,碧落你还了解吗,她能干出什么坏事?” 岳诚低声回道:“白天我不是去军营里查证毒物一事吗,郑相公也在查证此案,她从东市茶庄找到了线索,刚才她们所说的黑茶饼子,就是毒物,现在两人指证碧落是卖家,有理有据,让我怎么插手,我若是用皇帝的身份插手,三法司的威严何在?” “可是……可是……” 宗九娘知道他说的都对,可在亲人受刑的情况下,谁又能保持理智呢? 愣神的一刹那,碧落的惨叫声响彻公堂,十根手指被夹出了血,倒在地上抽搐,宗九娘扑到她身上,哀求郑月娥手下留情,公差知道她的身份,不敢动手了。 郑月娥可不管那么多,冷冷道:“皇后娘娘不日就要执掌后宫,母仪天下,微臣劝你不要干糊涂事,当庭回护嫌疑人,有失娘娘的清誉!” 如果她不听,郑月娥下一句话就是叉出去,宗九娘情知如此,忙道:“碧落,你老实交代,这黑茶饼子是不是从阁楼里偷的?” 碧落忍痛摇头:“奴婢没偷,黑茶饼子就是奴婢的!” 宗九娘大惊。 不对啊,根据刚才庭审的过程推断,所谓的黑茶饼子,应该是大哥宗颖从南洋商人手中买来送给她的礼物,说有什么驻颜的功效。 碧落今天换了一张新弓,钱哪来的,肯定偷偷把黑茶饼子卖了换钱了,这丫头偷家里的东西去卖,不是一两回了,每次卖完,就回家坦白,豁出去挨一顿打,也要换来自己喜欢的东西,向来如此,你说她是贼吧,她会自首,说她不是吧,她确实偷了。 脾气是有些古怪的。 宗九娘最了解她,黑茶饼子肯定是她偷的,她为什么突然不承认? 第384章--来历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原因很简单,这个小机灵鬼忽然意识到,如果承认了,就会把小姐牵扯进来,小姐待她如亲人,岂能连累了小姐? 索性自己承担。 她能想明白的事,宗九娘又岂能想不明白? 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双手,终是心中不忍,宗九娘道:“各位大人,请听民女一言,黑茶饼子实则是民女之物,这丫鬟偷偷卖了换钱,事后不敢承认,恳请各位大人明断。” 碧落腾地坐起来:“她胡说!我没偷过宗家的东西,她污蔑我!” “你……疯了吧,快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十根手指都快夹断了,她还嘲讽公堂上的官员:“你们这些呆瓜,愣着干什么,难道不信我?” 三法司的诸位大臣和郑月娥互相对视,均是脸色迷惑,他们万万想不到,此案会涉及到未来的皇后,而且这案子是皇帝本人提出严查的,现在怎么办? 郑月娥也觉得难办。 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岳诚,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兴许心中也很迷惑,看来这案子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既然无法当堂决断,不如押后再审,郑月娥宣布退堂,衙役把碧落和茶庄掌柜等人押入大牢,宗九娘身份特殊,不好处置,交给岳诚本人了。 回到大理寺后堂,岳诚把她拉到无人的地方,问到底怎么回事,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岳诚揉着下巴直摇头:“真特么好,查来查去,查到老丈人家了,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不是碧落,碧落是冤枉的!” 宗九娘一脸焦急的辩解,可如果她不是冤枉的,那么押入大牢的就应该是宗九娘,此时搞不清楚,还好处置,万一真是她,怎么办? “我可以相信你,不过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又是从哪弄来的黑茶饼子?”大婚在即,宗九娘不会特意倒腾这种东西,岳诚怀疑另有隐情。 “就是……买来的。”刚才还很焦急的宗九娘,忽然变得含糊其辞。 “从哪买来的?” “从……” 岳诚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别想瞎话了,我让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不说是吧,好,我不管了,此事交给郑相公和三法司,查到哪儿是哪儿,碧落我也救不了!” 说罢抬脚就走。 宗九娘急忙拉住他:“我说我说,我说实话还不行吗,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牵扯到我大哥,你可千万别怪罪他,他不是坏人。” 岳诚摇头失笑,既然都这么说了,黑茶饼子肯定是宗颖弄来的了,他点点头:“宗颖是吧,他又是从哪弄来的?” 宗九娘担心说不清楚,让他回家自己去问,正好天色渐晚,也改回去了,两人一起打道回府,宗家也是一片混乱,宗泽听说了此事,非要去三法司询问案情,家人极力阻拦,正在门口争吵,看见他们俩结伴回来,慌忙见礼:“微臣宗泽,见过陛下,敢问陛下可是从三法司回来的?” 宗颖就在旁边。 岳诚点点头:“进去说吧。”到了厅堂落座,宗颖要去端茶,岳诚喊住他,直接问道:“送给你妹妹的黑茶饼子是从哪得来的?” 案情没有告破之前,三法司封锁了消息,外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宗颖一愣,指指南边:“前几天,我在桂花楼听曲儿,一个南洋商人忽然找到我,说手里有些罕见的货,问我要不要,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看了看,他拿出来的就是黑茶饼子,蘸水让我尝了尝,奇香无比,我看那人有些面生,不敢买,不过他自己也尝了,我就买了些回来,怎么了陛下?” “那人什么相貌,什么来历?” “不知道。” 宗九娘气咻咻的抱怨:“哥哥也真是的,不知道人家来历,买那劳什子作甚?” 这说的什么话,黑茶饼子有驻颜的功效,买来给你,不是想让你好生伺候陛下,顺便恩荫一下宗家的族人吗,怎么还成我的错了,宗颖嘀咕。 岳诚示意他们兄弟稍安勿躁,不要争吵,又道:“如果再碰见那人,能不能认出来?” “能!那小子长了一脑袋头藓!谁看谁认识!” “你跟我来!” 看见岳诚抬脚往外走,宗颖迟疑道:“该当用饭了陛下,不如在府上用了饭再去……”去哪啊他也不知道,难道要去宫里商量大婚之事? 岳诚没有多说,出了宗府大门,信手一挥,打开系统面板,从卡牌槽里拿出包打听和千樱的卡牌,贴到宗家大门上。 嘱咐二人在此驻守,一个打探出入宗府的陌生人,一个负责擒拿,包打听和千樱抱拳领命,随后,他领着宗颖骑马出门。 当年宗泽留守东京的时候,宗颖参与过讨伐红巾军的任务,虽然最后因为他纸上谈兵的赵括行为失败了,但那时的红巾军头领恰好是岳诚,彼此敌对,此时忽然变成姻亲,宗颖还真有点不适应,担心他记仇,路上解释道:“当初给大宋朝廷效力,与三郎为敌,实乃情非得已,倘若当时知道三郎是这样的英雄好汉,我宁可辞去指挥使的职务,也不会跟你对敌。” 岳诚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一笑:“些许小事,不提也罢,对了,你碰见的头藓小子,是在这里吗?” 刚好到了桂花楼,楼外彩灯高挂,二楼的窗棂子上一排排浓妆艳抹的姑娘,挥舞着手帕,跟下面路过的男人打情骂俏。 宗颖点头:“不知道还在不在。” 如果这人是为了赚钱,想找他也简单,岳诚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塞到宗颖手中,荷包里装了两块黑茶饼子,是他查证之时没收的。 他悄声交代几句,拍拍宗颖的后背,宗颖先一步进入桂花楼,奉旨泡妞去也,岳诚则是在外面等着,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他也进去。 膀大腰圆的老鸨迎面扑过来,满脸喜色的寒暄道:“好俊的小郎君,小郎君头回生还是二回熟,是否需要老身安排?” 岳诚故作腼腆的挠了挠鼻头,抱拳道:“小生是个头回生,有劳姐姐打点,这点小意思还请笑纳。”说着让那老鸨的领口里塞了一枚金锭。 第385章--倭人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出手如此阔绰,霎时间把那老鸨惊呆了,从抹胸里拿出金锭咬了咬,咬出俩牙印,喜滋滋的揣到袖兜里,眉眼含笑的勾住岳诚的胳膊。 “小郎君俊逸风流,家财丰厚,如此风流人物,还怕没有姑娘喜欢吗,老身要是年轻20岁,恨不得亲自服侍呢,且稍等片刻,我让桂花楼的红牌服侍您。” “倒也不必……” “别害羞啊……招财,死哪儿去了,把这位贵人送上二楼天字号房,好生款待着。” 一不小心钱给多了,老鸨像抓到了财神爷,拽着他不撒手,回头一嗓子,喊来两个有眼力见的小二,硬拖着他上楼。 也罢,钱给足了好办事,待会正好可以打听打听那小子的下落。 二楼天字号上房是个锦绣华丽的闺房,帷帐挂满流苏,刺绣鸳鸯戏水,桌上的酒壶连着两盏翡翠杯,用红绳头串联,还是一对合卺酒杯,啧啧,真要做一夜夫妻啊,桂花楼的花样还不少。 岳诚把玩着合卺酒杯,忽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了。 一个面相凶恶的倭人闯进来,肩上扛着一把四尺长的倭刀,胡子拉碴,嘴里噙着一根稻草,皱眉盯着他,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让人听不懂的鬼话。 这谁啊? 倭人的眼神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片刻,老鸨和小二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拽住倭人的胳膊往外拉,忙不迭的道歉:“小郎君莫怪,这傻子每月初八必定来找苏苏姑娘,今儿个正好撞见您了,我这就把他撵出去!” 倭人体格强壮,兴许还会些武艺,老鸨加上两个店小二,居然推不动他,他借力一抖,三个人全都跌倒在地,倭人放声狂笑,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啪,放到桌上。 老鸨傻眼了。 他们俩都给了一锭金子,都想见苏苏姑娘,这可咋办? 其实岳诚根本不知道苏苏姑娘是谁,也没想见,可是忽然有个倭人跑到大名府的勾栏里,跟他抢地盘,抢女人,他有些不爽,坐着没动。 老鸨一脸为难的说:“二位爷,您二位该不会商量好了戏弄老身的吧?” “#¥@!” 倭人嘀咕了一串听不懂的东洋话,老鸨虽然接待过他,但也听不懂,毕竟这年头的倭国还是一片不毛之地,跟富庶的大宋差远了,没必要学他们的语言。 倭人猛拍桌子,重复一遍,指指桌上的金锭,老鸨等人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岳诚利用系统加载了新的语言包,听明白了。 “他说,把这个该死的混蛋从苏苏的闺房里撵出去,这一锭金子就是你的!” 老鸨一愣:“哪个混蛋?” 岳诚指指自己,老鸨顿时明白过来了,干笑道:“小郎君真是博学多才,这犄角旮旯的外乡话,居然也能听懂,可要说把您撵出去,我是不同意的,他长的那么寒碜,苏苏姑娘本就不喜欢,已经婉拒了很多次,可他非要来,咱们开门接客,也不能拦着啊,这可怎么办?” “要不要我翻译给他?” 老鸨连忙摆手:“那倒不必,您看这样行不行,小郎君先回去,我把这泼才也打发了,就说苏苏身体抱恙,改日先让您品鉴。” 岳诚淡淡笑道:“既然你这么为难,就别管了,这里交给我。” “小郎君……” 话音未落,就听见岳诚用流利的东洋话跟那倭人说道:“大唐海纳百川,大宋繁盛富庶,我大岳国兼具二者之长,可以包容你来此地居住,享受这繁华盛世,可你要是在这里找麻烦,那就没法欢迎你了,趁早给我滚回你的小岛上去!” 那倭人没想到他会说自己的语言,先是一愣,继而怒道:“混账,你有什么资格撵我,我是为皇族效命的武士!” 这下轮到岳诚发愣了,为皇族效命的武士,哪个皇族,老赵家? 难道赵构那厮手里没兵,远涉重洋到琉球岛借兵去了? 不至于吧。 细细一问才知道,这倭人名叫小田宗次郎,倭国渔民,祖上曾是平安京的贵族,给恒武天皇效力,后来家道中落,沦为下级武士,打着天皇的名头在底下郡县横征暴敛,被朝廷通缉,岛国待不下去,便出海打渔,得知海洋彼岸的宋国富庶,冒险来到此地,在济南府有幸结识了大岳国皇后,招募他为武士,于是他成了大岳国皇族武士的一员。 岳诚听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情况,我还没娶老婆呢,你怎么就成了皇后招募的武士,兄弟,该不会被骗了吧? 忙问这所谓的皇后是谁。 小田宗次郎很可能不知道具体的名姓,不耐烦的回道:“你没资格在这里跟我谈论皇族,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我一刀砍了你!” 岳诚很想告诉他,坐在他面前的才是正统皇族,但是今天来桂花楼,还有别的事情,不方便泄露身份,而且这傻子八成被骗了。 被骗了还这么嚣张,狗仗人势,理他作甚? 于是岳诚饶有兴致的点点头:“好啊,让我试试你的东洋刀快不快。” “找死!” 小田宗次郎拍案而起,准备拔刀,由于刀身比较长,刀鞘也长,而他的身高和臂展都不够,想要拔出来,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果然不出所料,拔刀到一半,卡住了,小田宗次郎准备把刀鞘甩掉,岳诚忽然伸出手,按住他的刀鞘,一拳砸上去! 咔嚓! 东洋刀断成两截! 小田宗次郎傻眼了,后面老鸨和店小二也是目瞪口呆,旋即鼓掌喝彩:“小郎君好勇力!” 断裂的刀锋和刀鞘掉到地上,被岳诚用脚踢开,小田宗次郎手中只剩下半截,愣了会,他怒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刀,无价之宝,你赔我的刀!” 岳诚翻起了白眼。 怎么着,打不过就开始讹诈了? 你这小鬼子倒是会做生意。 可惜找错了人。 岳诚飞起一脚,将他连人带刀一起踹出房门,撞坏了二楼栏杆,骨碌碌的滚到楼下,摔的四脚朝天,身子骨倒是皮实,爬起来兀自唾骂不休。 忽然楼上飞下来一道金光,正中他的眉心,这力道可不小,当场把他砸晕了,看客们捡起那金光闪闪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他的嫖资,一枚金锭。 第386章--马踏金山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老鸨把那枚金锭揣自己兜里,命令店小二把这东洋鬼子扔出去,随后笑嘻嘻的跑回来,挥舞着香帕抱怨说:“小郎君好俊的功夫,弹指一挥就把这烦人精收拾了,可这店里的物件……” 话没说完,飞来第二枚金锭,刚好堵住她那张猴屁股似的红嘴,老鸨高兴地差点扑上去亲他一口,慌忙道:“些许杂物,坏了就坏了,改日老身找些工匠修缮,小郎君只管在这里享福就好,苏苏,苏苏呢,快把那死丫头叫过来服侍这位小郎君啊。” 功夫好,出钱多,人也俊俏,岳诚立刻成了桂花楼的香饽饽,路过的歌妓和舞姬,纷纷朝他抛媚眼,他关上门,静静地品茶。 等了约莫一盏茶工夫,一个抱着琵琶的红裙女子推门进来,躬身道个万福,把琵琶放到支架上,迎上来倒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双手举着杯子道:“奴婢苏苏,给小郎君请安。” “原来你就是苏苏。” 岳诚上下打量,此女肤色白皙,琼鼻挺秀,眉眼周正,身段婀娜,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是跟宗九娘和赵福金一比,就落了下乘,因此岳诚只淡淡的扫了眼,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苏苏见他不冷不热的,扁扁樱唇,颇为幽怨的说:“并非奴婢慢待小郎君,实在是那倭人太难缠,奴婢担心碰见他,躲到后院里了。” “不妨事,你带了琵琶,弹个曲儿吧。” “也好,小郎君爱听什么曲儿,大名府时兴的曲目,奴婢都会,往年京师里的红倌人唱红的曲儿,奴婢也识得一些。” 她这么一说,岳诚才意识到自己来到大宋之后,甚少流连于风月场所,吹拉弹唱的玩意,并不熟悉,便问这美娇娘,大名府时兴的曲儿有哪些。 苏苏掰着葱白的手指头细数:“那可多了,林大才子的清平调,金枝楼花姑的念奴娇,还有当朝宰相水秀士柳沅的满江红……” 岳诚抬起头:“哦?柳沅也有扬名在外的词作吗?” 苏苏展颜一笑:“那可不嘛,这位柳大相公,真是博学多才,不但能处理朝政,还会吟诗作赋,填词一等一的好,人们都说他是柳永的后人呢。” 众所周知,柳永是有宋一代婉约派诗词的集大成者,可惜半生功不成名不就,流落在脂粉堆里,做了不少感伤的诗词,可是岳诚没想到,柳沅竟是柳永的后人。 苏苏嗤嗤的掩嘴娇笑:“奴婢只是听说,人们也只是谣传,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小郎君可别说是我说的,据说柳大相公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哪天因此把我打入大牢,可太冤枉了。” “改天我亲自问他。” 苏苏诧异道:“当朝宰相,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当然是说见就能见,皇帝有令,宰相还能不来不成,当然了,此中内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他哈哈一笑敷衍过去,让苏苏弹一首柳沅的曲儿。 苏苏摘了披帛,不往别处放,故意放到他的脖子里,有心撩拨他,回眸一笑,方才坐到五尺开外的方凳上,拿起琵琶弹了一首《满江红·马踏金山》 这女子以歌喉见长,歌声宛转悠扬,低沉之处如平沙落雁,激昂之处直上九霄,一曲唱罢,岳诚忍不住拍手赞道:“好嗓子,中国好声音应该拉你去参赛,保准拿冠军。” 这番夸赞十分受用,苏苏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不过她有些好奇,中国好声音是什么,歌妓们的擂台赛吗? 岳诚说:“就算是吧,对了,这首《满江红马踏金山》好像描绘的是金国,是也不是?” 苏苏点头:“听说陛下只用一个月时间就平定了金国,柳大相公激动不已,连夜作了这首词,后来流传到民间,街头巷尾都有传唱,勾栏里的食客也有人爱听,奴婢粗略一算,光是上个月,就弹唱了不下五十次,堪称大名府最红的曲儿了。” 这首最红的宋词,竟是歌颂他的功绩的,他今天才知道。 难得碰见一个像他这样俊俏多金的主顾,苏苏甚是喜欢,弹了小曲儿,主动坐到他腿上,粉脸红扑扑的,含羞带怯的指指桌上的合卺酒杯:“一夜夫妻百夜恩,小郎君今夜到此跟奴家相会,也算是奴家前世修来的福分,不跟奴家共饮一杯合卺酒吗?” 美女盛情,岂容推却? 岳诚揽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笑道:“好啊……” 倏地听见外面敲锣打鼓,好像有什么大事,有人高声大喊:“秦仙卿今日大驾光临桂花楼,想要翻拍子的,速速下楼!” 如果说苏苏是桂花楼的红牌,那么秦仙卿就是大名府的红牌,同样都是歌妓,但是秦仙卿和别人不同,不依附于任何青楼,据说此女曾经是开封府最红的清倌人,京师告破后,不知所踪,后来岳诚执掌两府十三州,大名府渐渐成了北方的文化中心,秦仙卿就在这里露头了。 甫一出现,就造成了轰动,为了听她一曲,共处片刻,大名府的多情浪子恨不得把万贯家财奉上,而她每个月只出来一次,一次一个时辰,不管多高的价码,都不奉陪。 更不陪宿。 这每月唯一的一次,借了桂花楼的地盘,无偿,不用给钱,桂花楼巴不得请她出山坐镇,有她在,不愁没有生意。 这不,楼下的龟公刚刚喊了一嗓子,就有大批客人赶来,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整个厅堂,好不热闹,岳诚把苏苏推开,从二楼往下观看。 苏苏有些不忿,同样是歌妓,凭什么秦仙卿这么多人喜欢,平心而论,苏苏不觉得自己比她差,要歌喉有歌喉,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秦仙卿只多了一个清名而已,哼。 正抱怨着,冷不丁抬头一看,自己相中的金主居然也下楼了,她跺脚急道:“小郎君恁的无情,刚才还说奴家唱的好,转眼就走了?” 岳诚回头一笑:“我下去见见世面。” 其实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这个大场面,不为别的,仍是为了查案,下去之后,和宗颖遥遥对望,两人微微点头,各自落座。 第387章--翻牌子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厅堂里乱哄哄的挤满了人,岳诚混在其中,埋头计算第几轮出手好,忽然听见人群里一声高呼:“秦仙卿来了!” 抬头观瞧,果然不愧仙卿之名,此女明媚皓齿,肌肤柔嫩,身姿聘婷,穿一袭雪白的裙衫,仿佛仙女下凡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人常说回眸一笑百媚生,她这露齿一笑大抵也有相同的效果了,台下众人均是受宠若惊,连连惊呼,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正主现身了,那么竞选也该开始了,桂花楼的老鸨主持这场活动,凡是参加的客人,必须花费二两银子购买一张门票,门票是一张镌刻了秦仙卿名号的木牌,背面是自己的序号,待会喊价的时候会用到,若是买不起,只能离场。 岳诚之前花了不少钱,老鸨直接送了他一块牌子,牌号是6。 身边有个一股葱花味的老兄,抱怨自己的牌号太靠后,因为同时举牌的时候,牌号靠前的客人可以优先竞价,而那老兄的牌号是69,据说是最后一号。 这老兄绰号陈老二,槐柳巷开煎饼铺子的,三十大几了,还没成亲,之前看中了一个当红歌姬,死活要跟人家结亲,花费了不少银钱,结果那歌妓被浚州某个乡绅买走了,落得一场空,这老兄伤心半年,再接再厉,这次看中了大名府新晋的清倌人秦仙卿,发誓要把她娶回家,每次翻牌子他都来,还苦学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据说水平还不错,就是身上这股葱花味,怎么也除不掉。 陈老二抱怨了会,回头一看,岳诚的牌号不但靠前,还很吉利,厚着脸皮说:“小兄弟,我给你二两银子,牌子送我好不好?” 岳诚志不在此,随口道:“好啊,给你。” 那二两银子也没要,白送他了。 把陈老二激动的连连道谢,还从褡裢里掏出两个热乎乎的鸡蛋煎饼,非要给他吃,他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正好肚子有些饿,当做夜宵也不错,接过来就吃,哥俩兴致勃勃的吃着葱花鸡蛋饼,谈论这桂花楼一月一次的翻牌子到底有什么门道。 陈老二见他头一次来,好心提醒道:“好兄弟,想要入了秦仙卿的法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多少要会一点,我看你也不像此道中人,你看这个,这本册子上是我总结的经验,秦仙卿每次的问题都有,可以给你借鉴借鉴。” 沾了葱花的小册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考题,岳诚直呼好家伙,这哥们儿为了跟当红歌妓玩一玩,做了不少功课啊,有这份毅力,后世去参加成人高考指不定都考上北大了。 岳诚装模作样的翻了几页,赞道:“太好了陈兄,我胸有成竹,不必再看了,还是你看吧,努力那么久,希望这次可以一偿宿愿,把这娘们儿抱回家!” 陈老二喜道:“借你吉言,不过,抱回家是不可能的,人家秦仙卿不是拿钱就能买的,讲究一个眼缘,我可没那福分……哎呀,咱兄弟别废话了,开始了!” 秦仙卿露个面,藏到竹帘子后面,桂花楼的老鸨替她主持会场。 帘子后面递出来一张纸,老鸨看后,面向众人:“秦仙家的第一道题是一副对子,各位不必争抢,各自写出下联,送交上来,让秦仙家过目,合格的继续,不合格的退场。” 说罢,桂花楼的打手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发放笔墨纸砚。 上联挂在台上,赫然是——宋人北望,金时金日金不在! 写下联。 岳诚一看,这上联有点意思,拿宋金两国的过去和现在做对比,金国已经不在了,这个金字,既套用了金国的国号,又有一种喜庆的寓意,说没有了金国,才是金贵的好日子。 岳诚暗暗点头,这秦仙卿,还真有点本事,不是什么花瓶,说不定能跟李清照一较高下。 上联既然看懂了,自己又是亲手促成金国覆灭的人,这个过程中也颇多感慨,稍微一想,就有了下联,挥手写了出来。 写好扭头一看,旁边这位煎饼专业户,抓耳挠腮的写不出来,店小二在台上举着铜锣,敲三声就算结束,已经敲了两次,眼看就要被淘汰了,二两银子又白花,陈老二急的脸膛发红。 岳诚微微一笑,把自己写好的递给他。 他感激道:“这,这怎生是好,给我了你怎么办?” 吟诗作赋还不简单,说话间,提笔又是一个下联,然而人的才思是有限的,不可能每次写的都好,岳诚刚刚写的这一句,远远不如送给陈老二的那一句好。 恰好第三声铜锣敲响,两旁的打手把下联收走,漫长的等待中,岳诚站起来,和后排落座的宗颖对视,宗颖晃晃手中的荷包,示意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出手。 不急,翻牌子结束了,才轮到桂花楼的特色节目,竞拍送给秦仙卿的礼物,到时候他们的好戏才会登台,此时只是跟着大家娱乐娱乐。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帘子里递出来一张名单,凡是名单上的人,下联合格,可以继续参加活动,其余人淘汰,退到后面,牌子没收。 这份名单只有20个合格的。 偌大的厅堂,顿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抱怨声:“又失败了,这是第五次,我写的对子哪里不好,为何秦仙家就是看不上?” “哈哈,你连平仄和押韵都搞不清,人家把你淘汰也在理,回去琢磨琢磨,下个月再来考吧。” “天呐,简直比科考还难,我好歹是个秀才呢。” “国子监的太学生,都有落第的,你区区一个秀才算什么。” “你们说,国子监祭酒要是来了,能不能被秦仙卿相中?” “白痴,国子监祭酒李清照乃是一位女子,为何要私会秦仙卿?” 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中,淘汰者陆陆续续退场,厅堂里只剩20个人,其中就包括岳诚、宗颖和陈老二。陈老二见他写的两副对子都入选了,不禁心中惊叹,我还腆着脸指点人家,人家是个高手啊! 第388章--族谱真伪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话虽如此,他所写的两副对子,确有高下之分,老鸨选出20个胜出者之后,特意提了一句:“持有六号牌子的是哪位?” 岳诚拍拍身边的陈老二。 陈老二这才想起,自己手里的六号牌子是他送的,慌忙站起来,老鸨说:“阁下真是人不可貌相,刚才的对子,秦仙家很喜欢,无论胜出与否,秦仙家都会跟你见上一面,一起探讨诗词歌赋。” 众人投来艳羡的目光,陈老二也是喜不自禁,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可以实现了,坐下之后,喜滋滋的握住岳诚的臂膀,满脸感激。 接下来的流程,有点无聊,帘子后面送来一些经史子集方面的考题,考量他们的学问,岳诚没兴趣,自己手里的没怎么写,只看陈老二抓耳挠腮,还是不会,又帮了他几次,每次都能获得秦仙卿的青睐,看来这次翻牌子,铁定是陈老二入围了。 熬了半个时辰,五次题目终于结束了,老鸨说,秦仙家要把这五次入选的名单甄选一下,选出一个学问最高的人,可以跟她见面。 在此期间,桂花楼玩了个花活,这老鸨让大家给秦仙卿送一份礼物,而且不是谁的礼物都能送到她手里,需要把礼物拿出来,看谁的礼物最好。 岳诚其实已经落选了,好在这个环节,谁都可以参加,于是他仍旧坐在陈老二身边,看着大家纷纷献出自己的礼物。 有人站起来,高举一副画轴,朗声说道:“这是唐代吴道子的真迹,我吴家世代珍藏,价值不能用金银衡量,这次拿出来,想让秦仙家过目。” 好家伙,吴道子的真迹都出来了,虽然南宋一朝距离盛唐不太久远,但是据说黄巢攻打长安时,早已将吴道子的真迹付之一炬,流传出来的几乎没有,他手里怎么会有? 又听他说,自己是吴家后人,难道真是家传的宝物? 此人洋洋得意的走上台,展开画卷,让众人观看这幅《地狱变相图》,据说吴道子的佛画是一绝,这幅画所画的应该是地藏王佛经中陈述的地狱景象,人们纷纷凑近了观看,岳诚出于好奇,也过去瞄了眼,系统忽然在脑海里嘀嘀嘀的提醒——赝品,赝品……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系统有这功能呢,还能识别古玩字画。 算了。 赝品就赝品,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何必拆穿人家,他没有吭声,其他人也没有鉴别出来,正当老鸨跟他谈论价格的时候,忽然有人越众而出,指着那厮大喝:“你这欺名盗世的狗贼,竟然冒充我吴家后人,在此行骗,你根本不是吴道子的后裔!” 循声望去,是个青衣小帽的后生,满脸气愤的指着台上那人骂街,那人怒道:“你说我不是,难道你是吴家后人不成?” “不错,我才是吴家后人,我能拿出盛唐时期传下来的族谱,你能吗?” “……” 那人的怒气突然消失了,愕然看着青衣后生,眼神有些慌乱,青衣后生继续道:“我就知道你拿不出来,即便拿出来,也是假的,因为真正的吴氏族谱在我手里,巧了,我就住在桂花楼后面,大家看住这骗子,等我拿了族谱对峙!” 他还真去了。 于是众人的视线落到台上那人身上,那人忽然蜷缩着双腿,说尿急,想要去茅房,妄想尿遁逃跑,从岳诚身边经过时,被他一把拽住。 岳诚笑道:“人家去拿族谱,你走什么,难道是胆怯了?” 那人辩解:“休要胡说,刚才吃多了茶水,上个茅房而已,岂有逃跑之理,不信在这等着,我若不回来就是大王八!” 真的猛士,敢于恶毒的诅咒自己,哪怕是变王八,也不在这里丢人现眼,既如此,又何必出来坑蒙拐骗呢,搞不懂某些人的逻辑。 不管怎样,岳诚都没让他走,从袖兜里摸出两片金叶子,拍到桌上,说你尽管尿,尿湿了裤子,这两片金叶子给你置办一身新行头。 旁人也看出了他心虚,哈哈大笑着附和。 这会子工夫,青衣后生已经赶来了,蹬蹬几步跑到台上,把自己带来的吴氏族谱展开,让众人观看。 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族谱的真假。 考证一个族谱的真假,是有些麻烦的,首先要看修谱人撰写的序文,序文能看出来一个世系家族的传承和底蕴,如果是名家世系,序文必定有独到之处,倘若写的乱七八糟,没有章法,也跟这户人家的发迹史无关,肯定是假的。 但是只看序文,也不能断定真假,了解这户人家,而且有些文采,就能仿制,序文只能当参考,不具备唯一性。 具体还要看族谱上的族人生卒年月,能否对得上,这就牵涉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不了解,谁又知道生卒和人丁是真是假? 所以后人总结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依据,按照这个家族是否出仕来判断,如果在朝为官,官印盖到族谱上,大抵可以分辨出真假。 放到吴道子身上,就可以用这一条来分辨,吴道子当过充州县尉,成名之后,进宫当过内教博士,都是有凭有据的官位,这样一位重要人物在家族里肯定是被看重的,族人重修族谱,肯定会让他把自己的官印盖到上面,将来后人就知道这一系的吴氏,确实有个出名的先祖。 岳诚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大家都说好,连忙让青衣后生翻到吴道子的生卒,看看上面是否盖了印记,青衣后生小心翼翼的翻找。 果然找到了。 历经数百年的风霜,印记有些陈旧不清,但是可以看出是唐代玄宗年间特有的官印,职位也反映在官印上,和岳诚所说的正好吻合。 老鸨赞叹:“小郎君真是博学多才,帮了大忙呢。” 吴氏到了宋代已经衰落,这青衣后生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分辨族谱的真假,多亏了岳诚提醒,才让他明白,连忙也向岳诚道谢。 随后转身喝道:“现在你还敢说自己是吴氏后人?你那副画,想必也是假的吧?” 没人回应。 大家在厅堂里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刚才听岳诚讲述分辨族谱方法的时候,那骗子已经揣着两片金叶子逃跑了。 第389章--一万两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识别族谱的时候,把那骗子交给打手看管,人跑了,还顺走岳诚两片金叶子,老鸨担心岳诚找她赔钱,连忙安排属下出去寻找,还掐着水桶腰,站在门口骂了半天。 终是徒劳无功,人财两空。 岳诚不差这点钱,并没有当回事,这可把老鸨高兴坏了,不住的称赞他胸襟宽广,博学多才,俊逸风流……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扔,嘴上抹了蜜一般。 听多了也烦,岳诚催促她继续主持。 那老鸨为了表示歉意,第二个让他来展示,他压根儿没有准备礼物,也不想见什么秦仙卿,展示什么,想了想,回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小可今日没有准备礼物,还是把机会让给有准备的人吧,谁想展示,麻烦举一下牌子。” “小郎君好气度,那就让我来吧。” “我来我来,我有上好的礼物,今天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见见世面。” “是不是要先给这位小郎君一份礼物啊?” “说的是,人家把前面的位子让出来了。” “呃……” “还是让小郎君定夺吧。” 按照之前定下的计策,正好需要自己挑选,他指了指宗颖:“就让这位兄台展示吧。” 等了大半天,宗颖都快睡着了,闻言连忙抖擞精神,揣着岳诚事先给他的荷包走上台,把荷包里的一块小小的黑茶饼子抖出来,高高举起。 众人凝神打量,谁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有人开玩笑说,这该不会是一块黑黢黢的木炭吧,顿时引来一阵哄笑。 宗颖道:“各位有所不知,此物来自南洋,是一种特殊的黑茶,可以用来泡水,也可以直接食用,味道醇香浓郁,令人飘飘欲仙,吃一块想两块,吃两块想三块,欲罢不能。” 是吗,底下的客人互相对视,均是心存疑惑,因为谁也没尝过,单听他吹牛,谁知道是真是假,兴许跟刚才的骗子一样呢。 这时,岳诚忽然站起来,脸色激动的喊道:“这东西我吃过,确实是天下罕见,我出一千两纹银,不知兄台卖不卖?” 众皆哗然。 好家伙,这么一小块,他出一千两银子? 坐在他旁边的陈老二,偷偷拽他的衣袖:“真有这么神奇,可别看走眼,枉费了银钱。” 他笑道:“绝对不会,这黑茶饼子在中土虽然罕见了些,但在南洋某个地方是家喻户晓的东西,在下刚好去过,对这东西的来历再熟悉不过了,大家若是不信,也可以买来尝尝。” 空口白话,一般人不会相信,可是岳诚刚刚帮助一位吴道子的后人鉴定族谱,学问渊博,还有万贯家财,连这桂花楼的老鸨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似乎颇有来历,大家便都信了几分。 可他一开口就是一千两,价钱抬得这么高,谁还敢要? 这正合了他的心意。 他和宗颖原本的打算,就是借用桂花楼的人气,打响黑茶饼子的名头,让众人知道,这东西很值钱,然后把卖货的人引出来。 就算今天引不出来,传扬出去,总会传到那卖货人的耳中,等几天或许就能等到。 此时众人议论纷纷,果然没人加价,这个活动是为了给秦仙卿送礼物,他忽然出价,那么这黑茶饼子就属于他了,谁也拿不到, 包括秦仙卿。 然而他们刚才的议论,传到了秦仙卿耳朵里,秦仙卿似乎也有兴趣,隔着帘子加价:“一千二百两!” “唔!” “秦仙家出手了!” “这位小郎君何不成人之美,把这黑茶饼子让给秦仙家。” “既赚了钱,又落了好名声,一举两得。” “哎呦,这样的好事为何落不到我头上……” 大家都认为岳诚不会加价了,可他举起牌子:“一千五百两。” 一举两得的好事他不干。 秦仙卿是大名府的红倌人,手里不差钱,为了这块黑茶饼子,跟他叫板,继续往上加价:“奴家出两千两纹银。” “三千两!” “四千两!” “一万两!”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轮番加价,四千两已经很高了,很难想象区区一小块黑茶饼子,能卖到这么高的价钱,可是岳诚一口气加到了一万两! 在场的客人均是倒吸了口凉气,好家伙,他不是来捧场的,他存心跟秦仙家过不去啊! 秦仙卿再怎么不差钱,也不会花费一万两白银,买这小小的一块黑茶饼子,果然她不再往上加了,只是掀开帘子一角,偷偷瞥了岳诚一眼,轻轻哼了声,似乎对他颇为不满。 明明是个讨好秦仙家的好机会,他却得罪了这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四周的看客心中不解,这家伙脑子有毛病吧? 紧接着大家怀疑他是胡乱喊价,拿不出这么多银钱,这就有点小瞧他了,整个大岳国都是他的,区区一万两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别说一万两,十万两都不带眨眼的。 交付了银钱,从宗颖手中拿到黑茶饼子,当众举起,让大家都看一眼,然后笑眯眯的抱拳道:“告辞了各位,在下要回去品尝一下这人间美味。” 他走后不久,宗颖也离开了桂花楼。 两人这次逛青楼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一月一度的仙家会客还没结束,五次考核的名单汇集到一处,从中甄选,因为有岳诚的帮助,陈老二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名列前茅,当之无愧的大才子。 毫无疑问,他被秦仙卿选中了。 夜间会客,秦仙卿在桂花楼的上房里点上一支熏香,花前月下,轻轻抚弄着琴弦,等候这位大才子上门,然而她等来了带着一股葱花味的陈老二。 陈老二兴奋的双手颤抖,合上门,一个箭步冲到秦仙卿跟前,揉搓着颤抖的双手说:“秦仙家,小的对你仰慕已久,这次多亏了……” 本想说多亏了那位好心的兄弟帮忙,转念一想,说了岂不露馅,连忙刹住口,这时秦仙卿已经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葱花味,捂着琼鼻,上下打量他。 “你拿的是六号牌子?”秦仙卿问。 “对啊。” 第390章--神秘小郎君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陈老二生的土里土气,一身的葱花味不说,脸膛黢黑,常年在粉面堆里操持生计,脸上皱纹丛生,不到四十已经未老先衰了,因为经常埋头和面,背脊有些佝偻,锦缎长衫穿在他身上,完全跟潇洒二字不沾边,皱巴巴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秦仙卿实在想不通,为何文采风流的六号,会是这种模样。 也罢,以貌取人终是不妥,秦仙卿耐着性子请他落座,奉上一壶香茗,挽起纤纤玉臂,替他也倒上一杯,然后坐在对面轻轻叹息:“坐在你旁边的那位公子,可真奇怪,竟然花一万两白银买了一块小小的黑茶饼子,他什么来历?” 陈老二讷讷摇头:“俺也不知道,不过那小郎君是个大好人。” “是吗,哼,奴家从帘子后面瞥了一眼,看面相,那可不是什么善茬,眉宇间含着一股煞气,眼里透着精光,不是横行山野的草寇,就是一方王侯。” 秦仙卿对相学也颇有研究,不过她轻易不在背后议论别人长短,闲谈几句,就岔开了话题,她把刚开始出的那副上联拿出来,欣喜连连的说道:“陈公子真是好才思,奴家出的上联,只有你对的最好,何不写下来,让奴家把这副对子收藏?” 笔墨纸砚放到陈老二面前,陈老二搓搓粗糙的大手,有点不好意思,他的字就像六岁孩童的潦草手书,根本拿不出手。 可是交给秦仙卿的下联,是岳诚写的。 岳诚的字原本也不好看,而且是后世的简笔字,堂堂帝王,每天都要批阅奏章,满朝文武都能看见他的字,这也拿不出手啊,所以最近他发愤图强,狠狠修炼了俩月,练出一手纯正的颜体,虽不如颜真卿那么传神,但也颇有唐人遗风。 这跟陈老二的笔迹,差别很大,陈老二写不出来颜体,攥着毛笔,额头直冒冷汗。 秦仙卿疑惑道:“陈公子很热吗?” 陈老二干笑两声:“那倒没有,就是这毛笔用起来不顺手。” 本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结果秦仙卿是个文化人儿,这个不顺手不要紧,百宝阁上的毛笔多着呢,胎毛、鹿毛、羊毛、狼毛、鸡毛、鸭毛、虎毛,什么样的笔头都有,硬毫、软毫、圆毫、尖毫……形制也是花样繁多,琳琅满目,把陈老二给看傻眼了。 秦仙卿指指多宝阁上挂了一长溜的毛笔,笑道:“陈公子喜欢哪一种,奴家给你取下来。” “我……” 陈老二忽然很想哭,这冒名顶替的好事,终究是接不住啊,美人的青睐他也无福消受,罢了罢了,还是说实话吧。 他把自己如何碰见岳诚,又如何换了牌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秦仙卿,六号不是他,而是喊出一万两高价,被秦仙卿厌恶的岳诚! 得知真相,秦仙卿惊讶的合不拢嘴。 惊讶过后,便是恼怒,秦仙卿柳眉倒竖的喝问陈老二:“奴家诚心诚意的以文会友,你为何串通那鸟人来骗我?” 陈老二慌忙赔罪:“仙家莫怪,小的没想骗人,对联发下来时,小的做不出来,随口抱怨了几句,那位小郎君恰好在旁边,主动帮忙的,我也没想到他有如此高才,随手一句,就博得了仙家青睐,要不这样,我去把他请回来?” “不必了!” 宁愿随手帮一个陌生人,也不跟她见面,可见这该死的家伙没把她放在眼里,秦仙卿自视甚高,岂会屈就自己去见他? 秦仙卿气的够呛,把这一身葱花味的冒牌货撵出去,坐在窗边生闷气,夜风徐徐,吹动案几上的镇纸,她拿开镇纸,重看了一遍那鸟人对的下联。 ——铁骑南归,甲戈甲胄甲天下! 说的正是相州铁骑奔袭上千里,攻破上京,凯旋而归的事迹,正好跟她出的上联对上,而且对仗工整,契合题意,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副绝对。 秦仙卿望着这副对联,心中既懊恼又敬佩。 这该死的家伙,虽然有些讨厌,却是个才华横溢的高人,像这样的下联,女子是对不上来的,那种豪情满腹的情怀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 真是奇怪,难道他是相州铁骑的一员? …… 此事传扬出去,陈老二出名了。 冒名顶替,被秦仙卿撵走,真正的高人却不露面,神秘小郎君的名号在大名府轰动一时,百姓私下里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位神秘的小郎君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放秦仙家鸽子。 茶馆里的闲客,最是热衷于这种八卦,有人说:“要我说,这鸟人十有八九跟秦仙家有仇,不然为何故意让一个煎饼的来拆台?” “那倒也未必,煎饼铺子的陈老二来过多少回了,做梦都想见一见秦仙家,指不定花钱请了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哪里的高人,能跟秦仙家相比呢?” “说得出名号的也不少,比如当朝宰相,水秀士柳沅,是不是高才名士?” “柳大相公自然是高才,可他出入大名府,人人都认识,那位小郎君明显不是啊。” “除了柳大相公,还有国子监祭酒李清照,南朝张叔夜,也都有本事跟秦仙家一较高下。” “李清照肯定可以排除,人家一女子,那小郎君明明是个男人,南朝的张叔夜在朝廷任职,糟老头一个,不说会不会来,来了也不会这么年轻啊。” 说来说去,谁也猜不透神秘小郎君的身份,倒是给说书人提供了不少素材,隔不几天,就有说书人新鲜出炉了一部《秦仙家以诗会友,神秘郎挂冠远游》的评书,爱听的人还真不少,场场爆满,一时间,这神秘小郎君的名号响彻了大名府! 此事传到宫里,柳沅哈哈大笑着找上门,道:“没猜错的话,这位神秘小郎君就是陛下您吧,那天听说陛下正好微服出巡了,是也不是?” 岳诚躺在回廊下面的躺椅上,百无聊赖的扇着扇子:“怎么会是我呢,我这里后宫佳丽好几十个,还没睡过来一个遍,哪有心思逛青楼。” 第391章--你不认识我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柳沅举起双手:“陛下富有四海,想要妻妾成群还不容易,全天下的女子都是你的臣民,理应侍奉你,何不广招民女,充实后宫?” 岳诚刚刚才说,自己后宫里的几十个大宋帝姬还没玩过,柳沅就催他充实后宫,耳朵里塞驴毛了听不懂人话?不,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孔,岳诚忽然明白过来,柳沅在试探他,看他坐稳了江山之后,会不会像赵构一样声色犬马,像董卓一样酒池肉林。 坦白的说,他也曾想过这样的生活,权力在他手中,谁也无法阻止他这么做,既然没有限制,纵情享乐不是人之常情吗? 每当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就有个声音提醒他,这不是明君所为。 所以他一直也没干过,要问想不想,当然想,在他看来,当不当明君无所谓,主要是害怕自己堕落成老赵家的模样,那可太悲催了。 此时柳沅提起这件事,他灵光一闪,顺水推舟的点头一笑:“柳兄说的是,堂堂帝王,才20个嫔妃,也太少了点。” 柳沅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愣住了,回过神后,连忙劝谏:“陛下应当以靖康之耻为戒,谨防享乐太过,沦丧了大好河山啊。” “有话直说不就行了,还跟我打哑谜。” “呃……微臣的错。” “你大早晨的跑到宫里来找我,就为了这点事?” “当然不是,陛下的大婚已经延期了两次,黑茶饼子的事情牵连到宗家,如果宗九娘不合适,陛下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皇后?” 岳诚淡淡摆手:“你还是想推荐夏阳夫人,是不是,不必了,这案子我正在查。” 柳沅回道:“莫非这几天陛下微服出巡逛青楼,就是为了查证此事?” “嗯,已经有些眉目了,只等……” 忽然有只鹰隼在中和殿的上空盘旋,倏地一个俯冲,落到回廊旁边的花圃里,脚踩盛放的牡丹花枝,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岳诚,岳诚抬起胳膊,鹰隼飞过来,爪子上绑着红布条,包打听送的两只鹰隼,他一直很喜欢,来去如风,传信方便。 桂花楼一别,他和宗颖分开行动,他回宫里等着,宗颖还在桂花楼里蹲守,鹰隼是他们约定的传信方式,鹰隼回来了,说明桂花楼那边有消息。 解开鹰爪上的红布条一看,果然如此,鱼儿已经上钩了。 他猛拍扶手站起来,回屋换了套便装,沾上小胡子,打扮整齐了便要出宫,柳沅跟上来问:“陛下该不会又要去青楼微服私访吧?” 他笑道:“你不让我在宫里快活,我只能与民同乐了。” “陛下又说笑,若是去查证黑茶饼子的源头,不能单身赴会,最好带几个侍卫防身。”柳沅考虑的很周全,可是宫里哪个侍卫的武功能跟他相比呢。 桂花楼一如往常的喧闹,岳诚轻摇纸扇,信步走入厅堂,那浓妆艳抹的老鸨一看是他,两眼放光,拖着满身乱颤的肥肉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笑道:“哎呦,这不是放了秦仙家鸽子的神秘小郎君吗,欲擒故纵,小郎君真有一手,自从上次一别,秦仙家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桂花楼,回回打听你的消息,啧啧,能让秦仙家上心的男人,您独一号啊。” 这倒是有些意外,他对素未谋面的秦仙卿没什么兴趣,也不知人家为什么惦记他,打个哈哈蒙混过去,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上次卖黑茶饼子的宗公子,可在此处?” “在在在,宗公子跟老身打过招呼,看见你来了,就领着你去二楼,小郎君这边请,可要找个姑娘相陪?”老鸨问。 二楼不仅有上房,另一侧还有宽敞的凉亭,凉亭下面摆了许多茶桌,供散客消遣,岳诚已经看到了宗颖的身影,摆摆手,把那肥猪一样的老鸨打发了,径自走过去。 宗颖起身迎接,抱拳低声道:“陛下……” “叫三哥。” 宗颖的妹妹是宗九娘,跟皇帝有姻亲,叫三哥也在理,何况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不适合叫陛下,宗颖改口道:“三哥,卖给我黑茶饼子的头藓小子上钩了,听说了上次卖了一万两白银,托人跟我约定了今天在桂花楼见面。” 岳诚环顾左右:“人来了吗?” “还没有,三哥你先找个座位坐下,容我试探试探他的底细,然后咱们再揭穿他。” “好。” 黑茶饼子一开始就是宗颖买的,让他来处理正合适,于是岳诚寻了个隐蔽的角落,独自坐下喝茶,等了一刻钟,也不见鱼儿现身,渐渐地有些倦怠了,托着腮帮子打盹,忽然一阵香风扑面,女子的披帛拂过面颊,带着醉人的馨香,登时让他醒过神来。 抬头一看,是个容貌秀丽的陌生女子,一袭雪白的裙衫,肩膀上搭着七彩披帛,好似仙女下凡,即便岳诚阅女无数,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见那女子坐到对面,他心里纳闷,难道我今天打扮的太帅,有美女投怀送抱? “你不认识我?” 岳诚合上纸扇,卖弄风骚:“姑娘这话说叉了,有缘千里来相会,相逢何必曾相识啊。”说罢自己哈哈大笑,结果人家根本没笑,俏脸带着愠怒,似乎很生气。 “呃……姑娘为何这样盯着我?”他摸摸脸。 秦仙卿气笑了:“你还真把我忘了,那我提醒你一下,上次翻牌子,我是出来过一次的,难道你没看见?”这样一个大美女他居然会忘,秦仙卿不信。 然而他确实忘了。 知道了对方身份,他顿时明白来意了,老鸨说这秦仙卿隔三差五就来桂花楼打听他的消息,看来这次是找麻烦来了。 于是他换上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原来是秦仙家,失敬失敬,不知秦仙家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喝茶,一万两一壶的黑茶,我已经喝完了,抱歉。” 秦仙卿哼道:“你当我稀罕你的黑茶饼子,我来是为了问你,为何让陈老二冒充魁首,羞辱于我?” 第392章--故人重逢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陈老二虽然没什么才华,但他唯一的梦想就是见一见名扬大名府的秦仙家,顺手帮忙而已,谈何羞辱,这么说有点过分了吧。 岳诚没觉得自己羞辱了谁,相反,这是成人之美的好事。 秦仙卿显然不同意,一张俏脸面沉如水:“如果大名府每个卖煎饼的都想见我,难道我就必须一个个的见他们不成,见与不见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岳诚笑了:“既如此,你为何开设擂台,搞什么翻牌子呢?” “那是以文会友。” “我说你是沽名钓誉,你想以文会友,大可以去国子监见一见着名的女诗人李清照,她的才情,不比这些凡夫俗子高明多了,何必在泥潭里找珍珠,你既然这么做了,说明你想要的是众星捧月的优越感,说白了你就是想当明星!” “明星?什么明星?” “不告诉你!” 秦仙卿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明星,但是结合之前所说的,大抵可以猜到什么意思,这不禁激怒了她,正要辩解,忽然飞过来一颗花生米,越过她的发梢,打到岳诚的茶碗里。 不远处的宗颖指指楼梯,示意鱼儿上钩了,岳诚回头一看,果然有两个人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头上长藓,甚是显眼。 离得近了,忽然觉得不对。 这人看上去好面熟啊。 这不是……小麻团吗? 在他的老家程岗村,有个孙婆婆汤饼店,小麻团是孙婆婆的外孙,经常偷店里的面点给他们吃,然后屁颠屁颠的当跟屁虫,跟着岳诚王贵这一帮大孩子玩,那时小麻团还小,十二三岁,没有张开,如今两年不见,个子长高了,身子骨张开了,就是这脸上的麻子,转移到了头上,变成头藓了。 那么小麻团身边的女子,应该就是马夫谢老九的孙女,雪骢了。雪骢也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身段婀娜,姿容秀丽,猛一看都认不出来了。 这二人均是他的相州老乡,故人重逢,本是一件开心事,可是宗颖比比划划的打手势,说这二人就是卖黑茶饼子的,不禁让他暗暗纳闷,怎么会是他们? 他们有变化,岳诚可没变,哪怕沾了胡子,相处多年的老乡也能一眼认出他,这里坐不得,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生怕被认出来,左右观瞧,没什么地方可以躲避。 情急之下,钻到桌子下面,掀开秦仙卿的裙衫,钻了进去。 秦仙卿顿时涨红了脸,美眸瞪的滚圆,难以置信会发生这种事,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旋即揪住自己的裙衫,拍他脑袋,低声咒骂:“可恶的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往女子石榴裙下面钻,你还要不要脸,你不要我还要,你想毁了我的清誉不成?” 岳诚犹如盘根的老树,盘腿裹住她的足踝,双臂搂住她的腿弯,死活不出来,她挣不脱,走不了,当然也不敢出声,因为倘若被人发现,损失最大的是她。 打骂踢打,岳诚都不吭声,秦仙卿又羞又气,怎么摊上这么个无耻的登徒子,正要找自己的贴身小婢帮忙,忽然发现有人走过来,连忙坐好。 走过来的那两个人,就是小麻团和雪骢,两人注意到她脸色怪异,但是素不相识,倒也没有多看,这张桌子后面就是宗颖。 宗颖起身相迎:“让我好等啊,二位。” 小麻团介绍道:“这就是把黑茶饼子卖了一万两高价的宗公子,宗公子,这是谢姑娘,你想要的黑茶饼子就是她提供的。” 原来正主是个柔弱女子,这让宗颖有些意外,坐下之后,先是打听了一下他们的来历,两人对此讳莫如深,说是来自大理国,具体什么地方没说。 随后谈到黑茶饼子,宗颖还想再买几斤。 雪骢说:“可以,一斤八千两。” “八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宗颖的声调高了八度,视线越过他们,看向后面那一桌,没有看到岳诚的身影,心里暗暗奇怪,他上哪去了。 这时听见雪骢说;“宗公子一斤可以卖到一万两,八千两入手,不贵吧?” “那是碰见了肥羊,寻常时候可卖不到那么贵,而且刚开始这小子找到我的时候,一斤才200两,转头涨了40倍,疯了吧你们?” 曾经天真烂漫的雪骢,如今变得颇有城府,人也深沉了许多,波澜不惊的回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啊宗公子,涨价了。” 漫天要价,坐地还价,买不买无所谓,重要的是拖住他们,等岳诚现身,结果闲扯了半晌也不见他的踪影,宗颖有些焦急。 两人误以为他想买却没有那么多钱,便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我二人得知,宗公子的妹妹即将跟陛下成婚,成为皇后,我二人对陛下素来敬仰,如果是皇后想吃黑茶饼子,可以优惠一些。” 宗颖随口敷衍:“对啊,就是给我妹妹吃的。” “她吃了吗?” 雪骢忽然朝前坐了坐,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殷切的等着答案,看见宗颖摇头,不禁有些失望,回道:“皇后娘娘不吃,那就恕不奉陪了,告辞。” “欸,等等。” “宗公子还有事?” “谁说我妹妹不吃,上次给的黑茶饼子让丫鬟偷偷卖了,她是想吃的,可惜没有了,这次卖给我,我肯定都给她。” 雪骢迟疑了片刻回道;“你让皇后娘娘亲自过来一趟,我一个铜子儿不要,免费送她。” 宗颖一直在敷衍,时不时的抬头寻找岳诚,有点心不在焉,这时忽然回过神,心里暗暗疑惑,这二人为何非要见妹妹? 蹊跷。 不管怎样都是见不到的,因为受到三法司的审查,碧落下狱,宗九娘被软禁在家,门口有宫里的侍卫看守,一步也不能出。 若是说出实情,恐怕会惊走了这两个贼子,于是他谎称可以见面,约定三日之后的子时,在禅林寺外面的五仙桥见面。 打发了这二人,宗颖心急火燎的四处寻找岳诚,找遍了整个青楼,也不见他的影子,问老鸨,老鸨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没有出去,因为老鸨一直在下面迎客,没看见他。 “别瞎找了,我在这!” 回头一看,他居然从一个美貌女子的石榴裙下面钻出来了,而那美貌女子赫然是秦仙卿。 第393章--孔雀大氅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宗颖和老鸨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向来清高自傲的秦仙家,为何会做出这种事,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而在这时,岳诚没事人似的站起来,不顾俏脸通红的秦仙卿,把宗颖拉到一边问道:“那两个人就是卖给你黑茶饼子的南洋商贾?” “不错。”宗颖的视线越过他啊,偷偷打量秦仙卿,因为秦仙卿正用杀人般的眼神盯着岳诚,真怀疑她下一秒就会动手。 然而不等这一切发生,岳诚已经急匆匆的领着他出去了,路上详细询问了商谈过程,得知他们为了和宗九娘见一面,甘愿白送,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他们为何非要把黑茶饼子卖给妹妹?”宗颖揉着下巴沉思,片刻,自以为想通了其中关窍,打个响指:“莫非是陛下的拥趸,为了让未来的皇后好好侍奉陛下,才白送的?” 岳诚冷笑:“你太天真了。” “哦?此话怎讲?” “总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立刻回家一趟,让九娘准备准备,三天后跟我去禅林寺,只要她现身,就知道对方什么目的了。” “不会有危险吧?”宗颖问。 “有我在,能有什么危险。” “我说的是陛下……” “别废话了,快去传话。” 打发了这厮,岳诚抬头眺望阴霾的天色,眉宇间也满是阴沉的愁云,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雪骢和小麻团的目的,他隐约猜到了,只是不敢相信,需要去验证。 三日倏忽而过。 大名府的街巷飘起了毛毛细雨,夜空漆黑如墨,隆冬刚刚过去,乍暖还寒,骑马出宫时,人和马儿口中呼出大团的白气,岳诚赶到宗府的角门外,静待片刻,宗颖兄妹出来了。 虽然宗颖事先已经给妹妹交代清楚了,她看上去还是有些担忧,岳诚纵身下马,把一件黑氅递给她:“春寒料峭,把这个穿上。” 说罢直接展开大氅,披到她身上,系住领口。 她抬头看着岳诚,心头掠过一丝暖意,握住他的手问道:“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我又不认识他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什么?” 岳诚摇头叹了口气,没有细说,系好了大氅,亲自把她抱上马,挥手告别宗颖,两人同乘一骑,风驰电掣的出城。 禅林寺外的街巷漆黑一片,对面不远处一条小溪,溪畔便是五仙桥,禅林寺香火繁盛,夜间也有许多人前来进香,凡是来这里,必定经过五仙桥,因此桥上有许多摆摊的小贩,卖香烛的,卖黄纸的,卖吃食的……行人来来往往像个小集市。 此时天色尚早,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没人了,约定的时间是子时,等会再过去也不迟,左近有个茶棚,他和宗九娘坐在茶棚里等着。 宗九娘低头摆弄大氅,这件大氅用孔雀毛编制而成,华贵艳丽,据说原本是大宋皇宫里的物件,皇后才能穿,京师告破之后,落到金人手中,又被岳诚抢过来,大氅后面烧了个洞,已经让精通刺绣的匠人缝补过了,重新插了几根颜色相近的孔雀毛。 孔雀大氅穿到身上,既暖和又漂亮,哪怕时节不太合适,隆冬已经过去,有点暖和过头了,宗九娘也舍不得脱,因为这件大氅表明了岳诚的心意,他还是遵守了约定,想立她为后,不然不会把这件华贵的大氅给她穿,想到这里,心头涌出一股柔情,她往岳诚身边靠了靠,挽住他的胳膊,低声问:“你在干什么,比比划划的像个傻子似的。” “哦……没什么。” 岳诚打开系统面板,正在摆弄卡牌,从中选出永固门神的卡牌,永固门神的本体是个大乌龟,每次跨品升级,会多一只小乌龟,到达金品之后,光是小乌龟就有五个,他把本体贴在大名府的城门上,用来守卫皇都,其余的存在系统里,还没怎么用过,这次正好拿出来用一用。 “闭上眼。”他说。 “干嘛?” “叫你闭上就闭上。” 宗九娘蹙起秀眉,正要抱怨,忽然想到某种旖旎的景象,不禁脸色微红,抿了抿自己的红唇,乖巧的闭上眼睛,嘴唇微微张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虽然这是个静谧浪漫的夜晚,但她显然会错意了,岳诚手中金光一闪,永固门神的子卡牌抽出来,贴到孔雀大氅上,以大氅为门,守卫门内的安全,随后他紧紧宗九娘的大氅,叮嘱道:“待会去见那两个人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脱掉大氅。” “可以睁开眼了吗?” “睁开吧。” 什么都没发生,宗九娘有些失望,送他个白眼:“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你,碧落在刑部大牢关了好几天,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她?我实话告诉你,黑茶饼子是她偷的,这件事跟她无关,郑相公若是把账算到她头上,可找错人了。” “放心吧,那丫头没事,具体情况我已经跟郑月娥说了,今晚若能查明真相,明天碧落就能放出来。” “那太好了。”宗九娘露出了笑容,岳诚仍是皱着眉头,眺望远处的五仙桥,不如平时那般洒脱,似乎有什么心事。 两人扮作寻常小夫妻,在茶棚里坐了大半个时辰,夜色渐深,来往的香客稀稀拉拉,几乎没人了,禅林寺的僧人出来打扫香灰,莎莎的扫地声在空荡荡的街巷里回荡,夜风吹动茶棚外面的灯笼,烛光摇曳,茶博士打个哈欠,过来笑道:“天色已晚,小的该收摊了,二位也请便吧。” “叨扰。” 岳诚放下几十文钱,抬头看看上了中天的月亮,时辰已到,是时候去五仙桥了,他回头看宗九娘,宗九娘微微点头。 五仙桥距离不远,步行过去的时候,桥下的渔船桅杆挂着煤油灯,微弱的橘光映出两个身影,分别伫立在桥头,身着黑衣,头戴斗笠。 岳诚也戴上斗笠,帽檐拉低,遮住面颊,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让雪骢和小麻团认出自己。 第394章--雪代公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距离越近,宗九娘越紧张,岳诚感觉到她搭在胳膊上的手逐渐握紧了,呼吸也变得粗重,岳诚拍拍她的手:“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宗九娘紧绷的脸孔松弛了几分,勉强挤出个笑容,随后二人走上五仙桥,这是一座拱桥,呈半圆形,顺着台阶走到最高点,便是桥心。 清冷的橘光中,那两个戴斗笠的黑影齐齐转过身,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站在一起,而是一左一右,分别站在桥的两侧。 “你是谁?”他们注意到来的不是宗颖,宗颖身高六尺三寸,比岳诚挨了足足五寸,体型较为瘦弱,肩宽很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哪怕不露面。 与此同时,岳诚也注意到,来的这两个人根本不是小麻团和雪骢,而是两个身怀武艺的男子,后腰鼓囊囊的,揣着某种暗器。 他反问:“你们又是谁,上次在桂花楼见面的一男一女上哪去了?” “不该不知道的别打听,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 他按住宗九娘的削肩,轻轻往前一推,宗九娘顿时陷入了三人的包围圈之中,站在桥的正中心,三个男人同时盯着她。 “你就是大岳国的皇后?” 宗九娘回头看岳诚,岳诚微微点头,于是她也点头,此时天边墨云翻滚,掩盖了明月,桥下的渔船不知道去哪了,微弱的橘光也消失不见,黑暗中只能依稀看到对方的轮廓,这诡异的景象让她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一次紧张起来,秀拳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但是想起岳诚就在身后,又鼓起了勇气,她说:“不是说我来了就白送黑茶饼子吗?” 那二人桀桀冷笑,其中一人从怀中摸出一团黑糊糊的饼子,踏前两步,递给宗九娘,宗九娘以为是黑茶饼子,伸手要接。 黑茶饼子忽然往前一送,硬塞到她怀里,力道之大,完全不像是往怀里塞东西,倒像是……她踉跄后退,小腹微微疼痛。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黑茶饼子,而是寻常的茶叶染黑了,里面夹了把匕首! 那人用黑茶饼子当掩饰,捅了她一刀! 奇怪的是,并没有伤到她,匕首断成了两截,那人看着匕首,脸色诧异,另一人从后腰拔出倭刀大吼:“愣着干什么,取她性命就在此刻!” “杀了她!” 两人同时拔刀冲来,宗九娘吓的花容失色,惊慌大叫,忽然身子一轻,被提上半空,落到桥边,定睛细看,岳诚已经挡在她面前,两手握住两个刺客持刀的手腕,两人动弹不得,吼叫,踢踹。 忽而变成惨叫。 岳诚徒手捏断了他们的手腕,两人惨叫着跪到地上,当啷,倭刀脱手,斗笠也从脸上滑落,其中一人正是上次在桂花楼跟岳诚抢苏苏的东洋鬼子,小田宗次郎。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居然是你。”岳诚冷笑。 小田宗次郎满头大汗的抬头打量,也认出了他,但没有废话,除了长柄倭刀,匕首,他还藏了袖箭,举起另一只手,对准岳诚,扣下机关。 黑暗中不可辨视,极大概率中箭,箭上淬了剧毒,一旦中毒,必死无疑,小田宗次郎大声怪笑:“该死的混账,三番五次坏我好事,这就是你的下场!” 宗九娘看不清,只听这话,还以为他受伤了,焦急的喊道:“三郎你怎么了,三郎,三郎……我,我跟你们拼了!” 宗九娘不要命的冲过来,结果一头撞到了岳诚怀里,岳诚抱住她,让她看脚下,小田宗次郎倒在地上,脖子里插着绿油油的毒箭,脸孔狰狞,挣扎片刻就死了。 袖箭明明对准他,为何死的是小田宗次郎? 黑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没看见,总之岳诚安然无恙,死的是对方,另一人趁机把袖箭对准宗九娘,岳诚一把推开她,咻,毒箭落到了水里。 岳诚掐住那厮的脖颈,提到半空,一字一句的质问:“倭人,为何你们会听命于雪骢,她在哪,为什么不来?” “雪代公主……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岳诚没有用力,那厮的脑袋软软的耷拉下来,居然断气了,低头一看,他用藏在腰间的短刃划开小腹,自尽了。 该死,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把尸体随手丢到河里,心里暗暗纳闷,他问的明明是雪骢,怎么又冒出个雪代公主,雪代公主又是谁,小麻团呢? “主公小心!” 今晚前来的不止他和宗九娘,还有千樱和包打听,包打听躲在远处探听消息,千樱则是褪去衣衫,以隐形的姿态暗中保护他们俩,此时出声提醒的就是千樱。 黑黢黢的河道里,忽然冒出几艘渔船,船上满载弓箭手,渔船打横,弓箭手成排站起来,齐齐朝着桥头上放箭,霎时间上百支毒箭飞来,岳诚按住宗九娘的脑袋大喝趴下。 其实宗九娘站着也没事,永固门神护体,不可能中箭,但是用孔雀大氅当载体,有一个缺陷,护不住脸,再说了,他自己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万一中箭了也麻烦。 幸好有桥栏挡着,趴下之后,毒箭从头顶嗖嗖飞过,并没有伤到。 宗九娘颤声道:“三郎,他们不是南洋的商贾吗,为何在此设下杀局?手段也太狠了些,而且点名要我来,我没得罪过南洋商贾啊。” 岳诚隔空虚划,置换卡牌,同时简短的回道:“此事与你无关,趴下!” 嗷! 蓦地金光一闪,万兽门神的巨熊被他召唤出来,正好落脚点是喝道,溅起大片水花,黑暗中一头巨熊站在河里,把船上那些倭寇看呆了。 他们不应该发呆,他们应该逃命,发呆的下场就是吃一顿熊掌,泰山看到目标,挥起蒲扇般的熊掌,一掌扇翻了所有渔船,倭寇落水。 又被泰山一个个的捏出来,撕成两截,霎时间血雾漫天,惨叫声不迭,不对称的战斗持续了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倭寇就被彻底消灭了。 遵照岳诚的嘱咐,留下一个活口,扔到他面前,泰山站在河里,朝这倭寇大吼,吓的这厮差点尿了裤子,后退着大喊:“怪物,怪物!” 第395章--雪代公主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刑部大牢。 岳诚面沉如水的坐在公案旁边,底下是个五花大绑的倭寇,偷袭的已经全部击杀,只剩这一个,抓回来细细审问。 此事没有交给三法司,而是由皇城司负责,皇城司直属于皇帝本人,方便他操控,皇城司主事是他的得力属下张青和红雀,他对这二人下了死命令,不管动用什么酷刑,一定要把原因审出来。 张青和红雀抱拳称是,押着这倭寇去大牢。 他们准备了卷肠秤,卷肠秤是一对特殊的天平,左边放犯人,右边放秤砣,中间用铁丝连着犯人的肚脐眼,事先刺破犯人肚皮,将铁丝捆住肠子,在另一头放上等重的秤砣,犯人若是饿着不吃饭还好,若要吃饭,就会超重,天平朝一侧倾斜,另一边的机关就开始运作,卷起铁丝,拖拽犯人的肠子。 这样一来,犯人要么饿死,要么承受抽筋剥肠的痛苦,无论哪一种,都是生不如死。 卷肠秤是张青设计的,张青很为自己的设计而得意,早就设计好了,就等着送来犯人做实验,这次终于等到一个,卯足了劲儿,要把这倭寇给折腾死,结果这倭寇先是被巨熊吓个半死,见了卷肠秤,又吓个半死,不等用刑,就痛哭流涕的招了。 和盘托出,一点没隐藏。 张青颇有些遗憾,不过还是赶紧把口供送到了岳诚手中。 黑茶饼子一案,其实很简单,岳诚一直疑惑于黑茶饼子的来源,误以为真有人从南洋搞了罂粟,其实没有,这年代的人还不会炮制熟的,没这工艺,所有东西都是小麻团和雪骢从米脂雪的百果园里偷来的。 查来查去,源头在他老家,还是他的果园。 幸好此事没有大肆声张,不然最后查到他自己头上,那才叫好笑。 至于小麻团和雪骢为什么偷东西,又为什么一定要送给宗九娘,就要从当初刚刚造反时的一句戏言说起了,三年前,他刚刚穿越到茂名山,大岳国还是一个过家家的游戏,他当皇帝,小伙伴们起哄,讨要封赏,那时雪骢是唯一的女子,岳诚便封她为皇后。 他以为是游戏,雪骢却当真了,逢人便说,自己是三郎未来的皇后。 后来,大岳国以大名府为根基,操控两府十三州,攻破金国国都上京,凯旋班师,民心归附,长江以北的大片土地都成了大岳国的领土,俨然有了大国气象。 扑灭了外敌,整顿了内政,朝廷上下一派祥和,臣子们开始操心他的婚事,于是便有了册立谁为后宫之主的商议,柳沅提议把夏阳夫人册立为皇后,岳诚则是认为,自己早就跟宗泽之女有了婚约,彼此相处的也不错,驳回柳沅的提议,决定册立宗九娘。 他好像忘了,相州老家还有个天真的小姑娘,等着他去迎娶。 册立宗九娘为帝后的消息传到相州,雪骢既愤怒又伤心,她认为三郎背叛了她,收拾包袱北上,她要去找三郎讨个说法。 小麻团与她同行。 半路上雪骢忽然反悔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那是一句戏言,三郎未必当真,去了也是自讨没趣,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三郎贵为一国之君,册立的皇后必须德行兼备,她一个乡村小丫头,豆大的字不识一个,见过的世面仅限于相州,出了相州府,连路都不认识,配当皇后吗? 算了,别自讨没趣了,于是她甩开小麻团,自己折返向东,去益都府游玩散心,打算玩一圈就回去,从此忘了这个负心人。 益都府紧邻海岸,雪骢散心时,无意中救了一个从大海对面飘过来的倭人,此人名叫田村健,是倭国征夷大将军田村麻吕的后人,效力于恒武天皇,祖上定居平安京,到了他这一代,日渐式微,丧失了军权不说,财力也大不如从前,田村健不满于现状,妄想光复祖上的荣耀,从天皇那里讨了一件平叛的差事,遭到政敌的暗中破坏,平叛失败,无法回朝廷交差,被迫流亡。 同行的武士家眷五百多人,漂洋过海逃到益都府,时值隆冬腊月,海上风浪很大,五艘船毁了三艘,半数人死于海难,剩余的全部失散。 田村健有幸碰见了雪骢,雪骢是个善良的姑娘,听他痛哭流涕的诉说悲惨遭遇,不禁升起了怜悯心,帮他把幸存的两百多个倭人找到了,这些人不通汉语,还教了他们汉话,嘱咐说,以后就在大岳国生存,不要再回去了,你们那屁大点的地方,不如这里好。 田村健嘴上答应,心里却不赞同,他满怀仇恨,一心想要杀回去报仇,他不但痛恨迫害他的安倍氏,连恒武天皇也恨上了。 他要推翻平安京的统治! 为此,田村健秘密的在益都府筹集兵力,同时散布自己是来自平安京的皇子的谎言,他还把雪骢拉上了,说雪骢也是倭国人,本名田村雪代,是闻名遐迩的雪代公主。 雪骢听了暗暗好笑,区区十几万人的小国家,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 她没放在心上,但是田村健得知她跟岳诚的交情之后,起了别的心思,他为雪骢鸣不平,私下里说——你和岳三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他当了皇帝,却把你丢下不管,简直是负心薄幸! 本来雪骢已经决心忘掉的事情,又被提起,心中难以释怀,很是伤心,田村健又说: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不去争取,何况那是你心爱的男人! 几次三番的劝说,雪骢动心了,从米脂雪的百果园里偷了黑茶饼子,在田村健等人的帮助下,秘密潜入大名府,将这软性毒药卖给宗家。 只要他们吃了,很快就会上瘾,这也给了雪骢接近的机会,到时候找个机会杀掉宗九娘,取而代之,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宗九娘连尝都没尝,黑茶饼子就让碧落偷走卖了,之后的事情岳诚都知道,就不用那倭寇细说了。 第396章--大婚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这件事的离谱程度,简直让他叹为观止,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年的一句玩笑话,会发展成这么大的祸害,还把倭国人引来了,啧啧。 听完倭寇的口供,他揉着下巴直叹气。 张青看他脸色不太好,抄起鞭子一顿抽,打的那倭寇满地乱滚,鬼哭狼嚎,满嘴听不懂的鬼话,张青骂道:“鬼叫什么,说汉话,还有什么没招的,速速招来!” “招了,都招了啊。” “来人呐,卷肠秤抬过来!” “啊!大人饶命,小的所说均是实话!” 卷肠秤简直是地狱酷刑,只看一眼,就让人心惊胆战,谁敢尝试,那倭寇扑到张青的脚边,磕头如捣蒜,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裤腿。 看这情形,应该是全招了,张青一脚踢开他,抱拳道:“陛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岳诚摆摆手:“押下去吧,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如何处置?” “先关着。” 张青揪住这倭寇的衣领,扔给后面的狱卒,大声喝骂着转入皇城司牢房,皇城司不同于刑部大牢,刑部还能讲理,皇城司没有道理可讲,全凭皇帝的个人喜好行事,底下的主事和从事,多半也是酷吏出身,折磨人的花样,那是多不胜数,这倭寇落到他们手里,算是倒了血霉,只要玩不死,高低得让他尝尝卷肠秤的滋味,不为别的,就想看个稀罕,皇城司的卷肠秤造出来之后,还没拿人试过呢。 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包括碧落在内的一干嫌疑人,都可以放出来了,岳诚下令,此案转交给皇城司,三法司不得插手,亲自审案的郑月娥也不再过问,理由只有一个——家事。 皇帝的家事,轮不着他们过问。 皇城司接手之后,开始调查田村健和雪骢的踪迹,他们好像听到了风声,躲起来了,查了一个月,始终没有消息,臣子们又提起大婚之事,关于这二人的调查只能押后,大婚提上日程。 拟定五月初五,端午节大婚。 宗府的后宅,还是那座小小的阁楼,宗九娘的闺阁,里里外外许多人进出,送来许多金簪首饰和华丽绸缎,各式各样的衣衫摆满了阁楼,宗九娘端坐梳妆台前面,两个宫里来的侍女正在给她上妆,碧落插不上手,在一旁指指点点的发牢骚:“花钿不是这样点的,点歪了呀,你们到底会不会……让我来……我家小姐美艳绝伦的相貌都让你们给糟蹋了!” 之前有没有把花钿贴歪,不知道,反正让她这么一说,怎么看都觉得歪了,那俩宫女气不过,回嘴道:“哪有贴歪,分明是正的,不信用吊尺量一量。” 把一杆带有吊锤的平板放到头顶上,吊锤顺着眉心下垂,就能测量出眉心的花钿有没有贴歪,这两个宫女年近四旬,之前在大宋皇宫里当差,伺候过许多嫔妃,上妆家常便饭,很有经验,她们可不想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颐指气使的训斥。 拿来吊尺一试,果然是正的。 两宫女齐齐送她个白眼,她不承认自己有错,梗着脖子说:“贴正了又怎样,这个花色的花钿实在是太难看了,我家小姐是要当皇后的,母仪天下,多大的威严啊,粉色,开什么玩笑,不觉得有些稚嫩吗?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宗九娘揉揉耳根,顺势往她腰间软肉掐一把:“宫里这两位姐姐比你懂,瞎插嘴干什么,我看上次刖刑还是太轻了,居然还想上手。” 刖刑可不轻,碧落的两只手都让夹棍夹肿了,其中,两根小拇指过于柔弱,直接骨折了,过去一个多月,手指还缠着布条,隔三差五就得换药。 手变成这样,自己上个茅房都费劲,不可能给小姐上妆,偏偏要来当指挥,宗九娘疼惜她受了委屈,不忍心苛责,可要是一直这样由着她胡说,天黑也上不完妆。 碧落还蛮有理:“我可是为你好啊小姐,在天下人面前成婚,多大的荣耀,许多人几辈子都换不来的福分,可不能平白糟蹋了,当然要好好上妆……欸,你们干什么……” 话没说完,那俩宫女按住她,竟要给她上妆,宗九娘在一旁嗤嗤的笑:“别忘了你也要陪嫁的,这份罪你可逃不掉。” 上完妆,需要在完婚之前进宫,不能像平常人家似的在娘家等着接亲,婚事里的所有过程都在宫里完成,到时候宗家的人也要依照臣子的礼数去参见,尊卑有序,不是说见就能见,一入侯门深似海,以后想要出宫,可没那么容易了。 宗母早逝,父亲宗泽没有续弦,临别之时,宗九娘领着碧落去拜别,看见父亲垂垂老矣,鬓边许多白发,身边又没个妻妾,不禁潸然泪下。 碧落想起老爷这些年的好,也抽抽噎噎的哭了。 宗泽倒是很开心。 准确的说,自从平定金国以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好,生平夙愿被岳诚给实现了,他可以安心养老,至于南朝,赵构这么对他,早已经寒了他的心,再也不想回去。 此时爱女敕封为皇后,使得一家人荣耀至极,更是一件大喜事,有什么好伤感的。 宗泽一拍大腿站起来,按住宗九娘的削肩,擦了她脸上的泪珠叮嘱道:“当初你不听我话,非要跑去守皇陵,以为是个祸事,没想到你路上结识了岳三郎,成就了今日的好事,一切都是天意,既如此,就遵从天意,进宫之后好生伺候陛下,对待诸位嫔妃,也要有礼有度,要知道,自己贵为后宫之长,不能任性胡来,没事可以跟郑相公讨教一下,当年显肃皇后在宫里为人处世,那是人人敬服啊。” 这番教诲可谓是语重心长。 宗九娘含着泪点头:“自当遵从爹爹教诲,只是孩儿担心这一走,爹爹身边没人服侍,年岁大了,如何是好,不如让大哥操持着,续弦……” 宗泽拈须大笑:“你一个女儿家,操心这种事干什么,府上家丁丫鬟一大群,难道还服侍不来我一个老头子吗?” “卧房里有个人日夜守着,还好些……” 宗泽摆手:“续弦就不必了,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啊,还能撑几年,看不见你诞下皇太子,我如何能够闭眼,时间不早了,快进宫吧。” 第397章--大结局 - 我为大宋守国门 - 阿斗菌 挥泪辞别了父亲兄长,连夜入宫,大婚之前不能入住坤宁宫,临时在万寿殿小住。 翌日五更,宫女送来凤冠霞帔,伺候着上妆,天明时分盛装请出万寿殿,一路上鼓乐长鸣,直达上朝的宏德大殿,岳诚早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大殿门口的回廊下面,今天他较之往日也更为隆重,绛纱袍、蔽膝、方心曲领,头戴通天冠,龙袍上绘制了黑舄图,虽然是沿用了宋国的龙袍形制,但是通体红色,跟这喜庆的氛围倒也相符合。 宗九娘提着裙裾走上七七四十九级台阶,上前施礼,起身时,踩住了自己的裙裾,差点摔倒,岳诚伸手扶住她一笑:“皇后小心,今天要是摔跟头了,会被万民耻笑的。” 待会行了宗庙大礼,新皇帝与新皇后要去午门迎接大名府百姓的朝拜,一个是一统天下的天子,一个是母仪天下的天后,被万民敬仰,可不能出差错,宗九娘不由得紧张起来了。 岳诚又说:“倒也不必紧张,离得远,基本上看不清,而且今天的好戏不在你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历经磨难才走到今天,难道这大婚之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宗九娘的紧张变成了忐忑,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却不说。 到了午门城楼上一看,下面广场上聚集了数万的百姓,摩肩擦踵的挤在一起,把这广场挤得水泄不通,宫门前面事先安排了五百禁军维持秩序,原以为够用,结果他们都快被挤扁了,别说维持秩序,挪动一下脚步都难,小黄门急匆匆的上来禀报,说巡游整个大名府的活动必须取消,因为人太多了,宫门打不开。 只能在午门的城楼上接受万民朝拜。 说是万民朝拜,一点也不过分,午门直通御街,御街很宽敞,可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此时也挤满了人,远远望去,犹如人潮汹涌的海洋,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来朝贺,因为自从岳诚建立大岳国,各项政策均是惠民之举,百姓们得了实惠,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两河一带的混乱也渐渐恢复,天下歌舞升平,渐渐有了盛世的气象。 盛世出明君,他便是这明君,今日大婚,百姓们自发的高声称颂:“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初声音不齐,三声过后,广场和御街上的声音汇集到一起,那是数万人的声音,声振寰宇。 整个大名府都回荡着这种声音,令人心潮澎湃,岳诚胸中豪情顿生,踏前两步,高举双手朗声道:“今日万民汇聚,难得有此气象,朕大赦天下,凡屋不过三丈,粮不足三石,田不足三亩者,五年内免除一切赋税,凡我大岳国百姓,一年内添丁者,赐布帛两匹,牛羊各一头,敬祝天下百姓子孙满堂,富足安康,与朕同乐!” 尽管他嗓门很大,声音也传不了太远,好在前面的听见了之后,往后面传诵,不大会,整个御街沸腾了,百姓们欢呼雀跃,再次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柳沅、郑月娥、李清照、王贵、马破虏和杨再兴等人走上城楼,柳沅抱拳笑道:“陛下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如今又册立了一位娇艳动人的皇后,可喜可贺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其余人齐声道。 人群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这也不是富有四海啊,赵老九的地盘还没打下来呢。” “你闭嘴吧,就你话多。” “我说的是实话啊。” 原来是王贵在小声嘀咕,岳诚听见了,但没接这个话茬。 战事到此为止了,他不会再攻打南宋,上次带兵威慑建康府之后,岳飞建节,全面接管了江南的兵权,整个宋国的兵力都在岳飞一个人手里,赵老九被架空了,再打的话,就是他们兄弟俩的事情了,岳飞只要不打,他就不打,以长江为界,兄弟俩各过各的,这么看的话,其实也都是岳家的天下,有什么好打的? 而且大岳国的宰相之一是显肃皇后,他后宫里还有十几个刚刚册立的嫔妃,都是大宋的帝姬,真要是把老赵家彻底灭了,光是后宫里就鸡犬不宁啊。 别人或许猜不到他的心思,柳沅却猜到了,知道这个问题不宜多谈,岔开话题道:“对了,陛下攻破上京之后,把完颜氏一族都俘虏了,一直关在刑部大牢里,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不如把他们放出来,也让大家乐呵乐呵。” 岳诚点头一笑:“这个主意好,来人呐,押他们去游街!” 士卒从刑部大牢里押出来六十多个身披囚衣的罪犯,均是完颜氏的族人,以皇帝完颜晟为首,勃极烈会议的几位亲王,也陆陆续续的抓了回来,关在一起,此时戴上长锁镣铐,在侍卫的带领下,游街示众,个个垂头丧气,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百姓们回想靖康年的耻辱,岂会给他们好脸色,烂白菜、臭鸡蛋夹杂着石块,一通乱扔,把完颜晟弄的满身污秽,石头砸破了额头,半边脸都染红了,捂着脸不敢抬头。 百姓们唾骂——说他们穷凶极恶,不得好死,将来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完颜晟心里喊冤,我这皇帝当的憋屈啊,打仗又不是我要打的,军权在粘罕手里,怎么到头来是我背锅呢? 没办法,谁让粘罕已经死了呢? 再说了,谁让他是金国名义上的国君呢! 靖康之耻的旧账,只能算在他头上! 是夜大宴,君臣齐聚万寿殿,喝的酩酊大醉,随后在群臣的祝贺声中,将岳诚送入洞房,洞房里侍寝的不仅有刚刚册立为皇后的宗九娘,还有后宫里甄选出来的三个美貌嫔妃,赵福金、赵璎珞和赵嬛,以及西夏的美妇夏阳夫人,岳诚拥着娇妻美妾大被同眠,覆雨翻云,翻云覆雨,夜夜笙歌,其中的旖旎,自不必细说。 辛勤耕耘了数月,后宫里人人挺着大肚子,连个能侍寝的都没了,倒是时常有老婆埋怨他,明明怀上了龙种,陛下却不来探望自己,听多了让人厌烦,岳诚扣上斗笠,骑上一匹快马出城。 没人在耳边唠叨可太舒服了,可见老婆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溜达了会,信手划开系统面板一看,这几个月没注意,又多了十几个门神的卡槽,都可以召唤。 这敢情好,如今天下昌平,吏治清明,用不着他多掺和,闲来无事,不如领着一帮门神,去西疆回鹘溜达溜达。 正好可以跟成吉思汗比一比,看谁打的远! 说干就干,他把卡牌上的门神召唤出来,顿时十几道金光落下……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