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见周鸣皋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又在做那个有些奇怪的梦。 梦里有个男生举着一块类似广告牌的牌子走在她前面,走着走着他就停下来左顾右盼,像是在招呼其他的什么人赶紧跟上。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前走一段路,忽然有人喊了声“周老师”,那男生又驻足,和喊他的人交谈起来。 画面渐渐散去,场景一转,前面似乎还是这个男生。这次他正对着沈袅袅,但一切都雾蒙蒙的,沈袅袅看不清他的长相。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高中时候的校服,而面前的男生穿的就是普通的衣服。 那男生在和她讲话,声音模模糊糊,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她只听请了几句。 ——“袅袅,我真的是从未来回来找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沈袅袅一下子惊醒,天已经大亮。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做这个梦了。 她揉揉发疼的头,把床头放着的手机拿起来——距离闹钟响还有二十分钟。她关了屏幕,本想再睡一会儿,却已经没有了睡意。 梦见陌生人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只是重复做同样的梦难免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她隐约觉得那梦境像是牵连着什么重要事情的线索,想要仔细回忆,却又找不到头绪。 就这样一直躺着直到到闹钟响起,沈袅袅起来洗漱、换衣服。 今天她要去远航补习班面试兼职托管老师。为了塑造一个严肃成熟的形象,她特地穿了偏深色的衣服,还化了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妆。但毕竟是还没步入过社会的小女生,往镜子前一站,还是怎么看都不像个大人。 远航补习班距离沈袅袅的家很近,她走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今天周一,这个时间补习班还没有学生在,很安静。空荡的大厅里只有靠门这一侧的长凳上坐着个戴眼镜的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沈袅袅推门发出了点动静,所以这时候,他也在看她。 “你也是来面试的吗?”沈袅袅主动搭话,“校长还没到?” “嗯。” 沈袅袅在他旁边坐下来。两人这么默默坐了十几分钟后,她又忍不住开口了。“你是这附近大学的学生吗?” 那男生把耳机摘下来,扭头看她。 “我是说,你是这......” “是。” 沈袅袅有点吃瘪。感觉得到这男生不想和她讲话,她就也不再说话了,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耳机出来,玩起了三国杀。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校长来了。她抱歉地说路上堵车了,抬头的瞬间看见沈袅袅,她愣了愣。“袅袅?” 沈袅袅也认出了吴校长。她初中时在吴校长的补习班补过课,只不过当时的补习班位置还不在这里,名字也不叫远航教育,估计是因为什么原因后迁过来的。“好久不见吴老师。”吴校长一直都是补习班的校长,沈袅袅会叫她老师是因为以前她亲自给同学们补数学,而吴校长本人也说过,更喜欢听人叫她老师,沈袅袅一直记得。 “还真是你,我一开始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了——不过你这个名字也很少会重名。”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您。吴老师,他比我先来的,您先面试他再面试我吧。”沈袅袅觉得他们这样聊起来似乎不太好,赶紧提醒吴校长旁边还有另个来面试的人。 吴校长这才看了看那个男生,然后又努力回想一番。似乎是没想起全名,就问了句,“小周是吗?” 那男生点点头。 “跟我来这边面试吧。” 那男生站起来,跟着吴校长到了里面的教室。他站起来的一瞬间,沈袅袅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是在哪里见过。 周鸣皋和沈袅袅一样都是来面试兼职托管老师的,托管老师要求并不高,他的面试结束得很快。出来以后,周鸣皋叫沈袅袅进去面试,自己就直接离开了。 沈袅袅进到教室里,校长招呼她坐下。“你现在在哪里读书啦?我要是没记错你现在应该才大一吧,大一还是大二?这时候就有空出来兼职吗?” “我刚大一,考的是南方的一所二本。有空出来兼职是因为......我休学了,要到今年九月才回去重新读大一。”沈袅袅答。 原本还很担心吴校长会追问她怎么只考了二本或者为什么休学,结果吴校长只是笑了笑,“一晃这么多年了,我的补习班都开出这个分校区了,你也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很正常,人们都是在变化中成长的。你不用紧张,今天你是来面试的,你私人的事我不会多问。” 沈袅袅抬头感激地看着吴校长,“嗯”了一声。 吴校长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今天面试本来也没什么内容,要不然我也不会安排得这么仓促了。我就是看你们一眼,确认一下是不是稳妥的人。工作流程人事都和你交代过了,我再和你重复一遍——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四点到这里,和其他老师一起去第五小学接他们放学。周三不太一样,因为第五小学周三有半天假,你们要中午就过来。工作内容也简单,接他们放学、辅导作业、组织纪律,也就这些了。我们这里还有几个专职老师,他们负责的是周末授课,但是平常他们也都在这里,会帮你和小周老师管一管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多问问,不好意思问其他老师就直接来问我。” 沈袅袅点头。 “现在托管一共分两个班,大班是四五年级,小班是二三年级,我把你安排在大班,大班会比小班听话点。”吴校长笑道,“这应该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吧?好好做,别偷懒。作为你的上司,以后我不会把你当小孩看了,会把你当成员工的。” 沈袅袅也笑了。“放心吧吴老师,我肯定会好好做的。” 道别了吴校长,沈袅袅走出远航教育。没走几步,她看见“酸奶之家”小小的招牌。她很喜欢点他家的外卖,但是因为平时不会到这边来,今天还是是第一次见到这店的真容。正好还没吃早餐,她进了店,点了杯她平时喜欢的酸奶,又点了一份双皮奶、一个蛋挞。取了餐一转头的功夫,她看见刚刚和她一起面试的小周老师坐在那。 他也正看着她。 这小店里一共只有两张桌,另外一张桌已经坐了一对小情侣。沈袅袅就走到了小周老师旁边,问了句,“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点了点头。 在小周老师对面坐下来以后,沈袅袅才发现他点的是和她一模一样的餐,不过他一口都没动。 沈袅袅喝了一口酸奶,上嘴唇边上留下一圈淡淡的奶渍,“你怎么都不吃啊,这家很好吃的,我经常点他们的外卖。” 小周老师没说话,只是拿起蛋挞咬了一口。 “我们以后应该就算是半个同事了吧。” “嗯。” “我叫沈袅袅,炊烟袅袅的那个袅袅,你叫什么?” “周鸣皋。” “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周鸣皋。” “周、鸣、皋,好特别的名字,怎么写呀?” 他没有回答,只是放下了蛋挞,然后眼睛也不抬一下地说了句“我吃饱了。”就起身出了门,留下一脸困惑的沈袅袅和一桌被他无情抛弃的食物。沈袅袅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得过于热情,吓得他东西都不吃就跑了。而且,她明明不是个喜欢和人搭话的人,怎么今天话这么多,还是对着一个不爱理人的家伙。 沈袅袅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吃完了自己的东西。她本想把周鸣皋的酸奶拿走,上班时带给他,但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又默默作罢了。她想,店主看见它都还没拆封应该会重新收起来吧。 她步行回了家,给瓜瓜添了猫粮后,坐在窗前发呆。 如今已经是三月,楼下的那片桃树却还没有开花。她开了窗户,闭上眼,感受风一点点刮过来,听着桌上的书本被吹得翻页,呼啦呼啦地响。 下午三点五十,沈袅袅来到远航教育上班。推开门时大厅里还是只有周鸣皋坐在那,她朝他笑了一下,他则是点了点头。 到了四点,从教室里出来两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女老师,沈袅袅知道她们应该是校长说的专职老师,主动和她们打了招呼。周鸣皋则是问了声“该走了吗?”其中一个女老师点了点头以后,他就去拿起了前台桌子下放着的“远航教育”的牌子,第一个出了门。 沈袅袅也跟着出去了。 从补习班到第五小学不远不近,一路上,那两个女老师一直在交谈诸如婚礼、房贷、装修一类的事情,沈袅袅不太想生硬地插话。而且她们走得太慢,渐渐地就变成沈袅袅和周鸣皋走在前面,两个女老师走在后面,四个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次沈袅袅没有再和周鸣皋搭话,她像他一样,也是戴着耳机听歌,一言不发。过马路时,沈袅袅耳机里声音有点大走了神,没看见面前的灯变了红灯,刚踏出左脚,就被周鸣皋拉着手腕揪了回来。她转头想道谢,周鸣皋却在她开口前就一脸生气地说,“和你说了多少次走路看路,这样多危险啊。” 沈袅袅被说懵了。周鸣皋好像也立刻反应过来,解释说,“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以前总是这样,我习惯了。” 四个人先后到了第五小学门口,接上了小朋友们。小朋友们根本不像沈袅袅想象中那样乖乖的软软的,简直像一群不服管的撒欢的小马驹在路上横冲直撞。沈袅袅吓坏了,生怕自己看不住小朋友们会出状况,一会儿看着这个、一会儿喊一声那个。那两个女老师像逛街一样完全不管,只有周鸣皋和她一前一后地照看着。 好不容易把后排小朋友们看住了,沈袅袅抬起头,看见周鸣皋还在举着远航教育的牌子左右张望,他一边看管前排的小朋友,一边喊后面的小朋友不要掉队。其中一个女老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朝着周鸣皋的方向喊了声“周老师”,周鸣皋停下来,去应她的话。 这天是二零一九年,三月四号。 沈袅袅遇见了周鸣皋。 第二章 电影日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五号的傍晚下了场不小的雨,一直到下班时间雨势都没有变小的意思。周鸣皋没带伞,大厅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沈袅袅就礼貌性地提出撑伞送他去公交站。本以为会被他拒绝,没想到他答应了。 沈袅袅的伞小,毕竟是她主动提出要送人的,当然就要把伞往周鸣皋的方向斜。她左手举着伞,右边手臂全部都淋着雨。也许是有点冷的缘故,她走着走着就打了个喷嚏。两人一路也没什么话,又走了几步,周鸣皋却突然把伞接了过去。他说他高,应该高的人撑伞。 伞交到他的手里以后,沈袅袅就没再淋到雨了。 公交车站和沈袅袅的家是同一个方向,所以这次送他也算是顺路。到了车站,周鸣皋对她说了声谢谢。又说,“明天是电影日,中午就要到补习班,别忘了。” “电影日?” 周鸣皋顿了顿,“明天第五小学半天,他们的作业会比较少,写完作业以后,我们就带他们看电影。” “真的呀?校长和你说的吗?” “我想到周三和平时的安排可能不一样,所以昨天自己去问了校长。” 沈袅袅点点头,嘀咕了一句,“电影日,听起来怪可爱的。” 周鸣皋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也从沈袅袅身上移开了,像是在看远处的什么东西,也像是在发呆、思考。又站了一会儿,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周鸣皋把伞递回给沈袅袅,又说了声谢谢就上了车。沈袅袅看着车开走,心想着他下了车以后往校园里走还有一段距离的,八成还是会淋雨。又想,自己好像没必要对这个认识了不到两天的人这么关心。 沈袅袅到家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她没什么胃口,但是还是做上了饭,菜是中午剩下的辣椒炒土豆片。爸爸以前总是操心她吃饭的问题,所以现在每当她没胃口不想吃,耳边就响起爸爸说的——好好吃饭。 她做饭菜的手艺都是后来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做出来菜的味道和爸爸做的很像。 总之都不好吃就对了。 她把饭一口一口地送进嘴里,有点像机械的重复,机械到渐渐忘记了吃菜也没有觉得淡。不知不觉地,她已经一个人吃了好多好多顿这样没有味道的晚餐。瓜瓜也吃起了猫粮,她的小脸埋在猫食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在提醒沈袅袅——你才不是一个人,好歹还有本猫在陪你呢。 凌晨三点,还在失眠的沈袅袅忍不住去翻药箱里的药,却看见自己贴的字条:摆脱药物依赖。 于是她又把手缩回去,重新缩回床上。就这样一直躺着,直到看见天空慢慢泛起鱼肚白。疲惫到极点,才终于迷迷糊糊地陷入睡眠。 因为休息得不好,第二天沈袅袅不得不在去上班前化了个比平时浓一些的妆,好让自己看起来脸色好一些。但也许是手法太生疏导致用力过猛,班上的小朋友指着她的脸问她,“沈老师,你的脸怎么这样红呀?” 另一个小孩接话说,“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这叫腮红。沈老师,你腮红涂多啦。” 沈袅袅觉得自己的脸烫了起来。 这下子是真的脸红了。 果然就像周鸣皋说的,小朋友们这天的作业比平时少很多,等他们都做完了作业,周鸣皋就敲门进来喊她去隔壁帮忙一起放电影了。说是帮忙,其实沈袅袅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投影仪是周鸣皋操作的,电影是他找的,她想帮着组织一下纪律,无奈声音太小,小朋友们又太吵,没人听清她在说什么。如果换别人碰见她这样不够得力的同事说不定会有点生气,但周鸣皋很平静,他默默把所有都做好,然后对沈袅袅说“去后排坐吧。”那一瞬间,沈袅袅几乎觉得周鸣皋把她也当成他班上的一个小朋友了。 电影放的是去年上映的一部喜剧,小朋友都看得很起劲,没多久就不再交头接耳,都开始乖乖看电影。沈袅袅对喜剧电影没什么兴趣,见他们安静下来了,合上了眼开始偷偷补觉。周鸣皋组织完了纪律后就坐在她旁边,半梦半醒之际,她听见那些小朋友们又吵闹起来,本想努力张开眼管管他们,却听见周鸣皋小声呵斥说,“小声点,让你们沈老师休息休息。” 再然后,她就彻底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沈袅袅实在没想到想到她停药后的第一个安稳觉竟然是在上班时间睡出来的。可能是因为大脑太久没好好休息过,她睡得特别沉,一直到感觉到有人轻轻推她才醒过来。 睁开眼时,沈袅袅看见整个教室都已经空了。 推醒她的人是周鸣皋。 她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啊。真的太抱歉了......”沈袅袅觉得自己词穷了,又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紧张起来,“吴校长来过吗?其他老师来过吗?你......你不会和吴校长告我状吧。当然,确实是我不对......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会睡这么沉......” 周鸣皋就坐在旁边听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道歉的话,等她说完了,他递了瓶矿泉水给她。 “我刚刚去买水顺便给你带的。” “啊,谢谢......” “你别担心,校长和其他老师都没来过,我也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 “谢谢......真的太抱歉了,让你一个人看他们这么久。” “没什么,本来今天也就是看看电影而已。”他一边说一边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拿起来穿上,“走吧,补习班都没人了,校长让我们帮忙锁门。” 沈袅袅点点头,等周鸣皋出了门,她也跟着出去了。昨天一起走了一遍,知道是顺路的,所以今天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就心照不宣地一起走了。 今天上班早,所以下班也比平时早些,他们出了门时天还很亮。周鸣皋走得稍微快一些,沈袅袅快步跟上。 “今天的事真的太抱歉了,虽然你说没关系,但我还是很抱歉。我们班的学生写作业挺快的,明天他们写完作业我就去你那边帮你吧,当是谢谢你今天帮我!” 周鸣皋本想说拒绝的话,结果转头看见沈袅袅懊恼又诚恳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好,那明天见吧。” 第三章 注定的人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隔天沈袅袅果然早早就忙完了大班的作业,如约到小班去帮周鸣皋的忙。周五这天还是这样,她把大班最后一个学生辅导完以后,又往小班的方向走了。前台站着的女老师还打趣她说,“你和小周老师关系很好嘛。” 沈袅袅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进到小班教室的时候只剩下周鸣皋和两个在玩剪纸的小女孩了,看起来今天小朋友们还算配合,竟然这么早就都做完了作业。小班的教室比大班要亮,这时候虽然已经夕阳西斜,但是不开灯也不会觉得暗。反而,夕阳的光柔柔地照着,有种别样的温馨感。 周鸣皋是搬了张椅子在教室最前面坐的,沈袅袅就随便找了个学生的空座位,在他对面坐下。她注意到那两个小女孩似乎是在做什么贺卡,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以后,其中一个女孩扭过头主动对她解释说,“沈老师,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们给妈妈做贺卡呢。” 沈袅袅“哦”了一声,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真好。” 周鸣皋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老师,你给妈妈送了什么礼物呀?”小女孩笑着,“我这里还有一张多余的贺卡,你要不要呀,上面画着这个花,这个叫什么花来的......” “笨蛋,是康乃馨啦。”另个一个小女孩接话。 “哦,对!是康乃馨,沈老师你要吗?” “我......”沈袅袅攥了攥手掌,调整出一个没破绽的笑容,刚想开口说“好呀。”周鸣皋就抢先一步说,“我才是你们亲老师,怎么光想着沈老师不想着我?给我吧。” 沈袅袅有点意外地看向周鸣皋。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接话,就像是知道她说起妈妈这个词会容易失态,在故意给她解围一样。但是他只是很自然地把贺卡接到了手里,然后就继续看他的手机了。女孩们则是继续做贺卡。 她低下头,责备自己怎么还是这样神经质。她像过敏般在忌讳的那些字眼,其实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没有意义了啊。 “沈老师。”周鸣皋喊了她一声,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你先下班吧,就剩她们两个了,我自己可以。” “哦。好。”沈袅袅站起来,“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是周六了。”周鸣皋笑,“好好休息,下周一见。” “下周一见。” 沈袅袅退出了教室,轻轻把门带上。 原来已经周末了。她的周末没有什么安排,唯一的行程就是去一趟寺庙。 以前爸爸生病那会儿,沈袅袅每当有空都会去寺庙烧香。从那时候她就开始明白,当人类遇见那种做了所有努力还是无能为力的事,能做的就只有求神拜佛。虽然后来爸爸还是在她高三的那个冬天去世了,但她还是保留了一有空就去寺庙转一转的习惯。 去寺庙要在上午,沈袅袅的家离那里比较远,所以周六清早她就出发去等最早一班的公车。到达寺庙时,时间刚好。 进门时最好要先请几柱香,这是要在正殿的大香炉里奉的。来奉香的人络绎不绝,沈袅袅猜想着他们所求的事——升学、升职、病痛痊愈、无灾无难,大抵是这些。然而她奉香时心里却是空的,磕头时也只是觉得平静,并没有什么想被实现的愿望。她有点自嘲地想——我现在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除了瓜瓜,还真是了无牵挂了。 额头一下一下地碰到垫子时,她又想,爸爸是信佛的,如果他在天上能看见我这样虔诚的样子,应该会觉得欣慰吧。看见我遇见了这么多挫折还是选择努力活下去,应该也会觉得安心。 她记得过去她心情低落时爸爸常说,“只要活着就还有可能。”所以哪怕后来这些年并没发生过什么好事,她还是努力对“活着”本身心怀感激。 没有什么大病痛地活在世上就已经是值得感激的事了。因为活着,所以还有种种可能,等着人们去慢慢点亮。 奉完了香,她又一一拜过了各个偏殿供奉着的神佛,就准备离开了。 寺庙出口处的一条街是被各种商家包下了的,有的人是卖纪念品给外地的游客,有的是卖“许愿签”,写完以后可以挂在树上。 沈袅袅并没有在这片与寺庙氛围格格不入的“商业区”停留,正径直往前走着,忽然有个老婆婆把她拦了下来。老婆婆手里拿着许愿签,像是要问她买不买的样子。 沈袅袅赶紧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那老婆婆挡在沈袅袅身前没有放她走的意思,还一直牢牢地盯着她,盯得她都有点害怕了。她瞄了一眼老婆婆身后的牌匾,上面写着“许愿签,五元一个,心诚则灵”。 她有点动摇了,心想着如果这老婆婆真的今天生意很惨淡,她照顾一下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写什么愿望呢? “你又遇见他了。”老婆婆终于开了口,只不过说的压根不是许愿签的事。 这话没头没尾,沈袅袅听不明白。 “什么?” “你又遇见他了。”老婆婆重复了一遍。 “我又遇见他了?谁?” “你命中注定的人。你又遇见他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老婆婆直接走开了,没有给沈袅袅留下追问的时间。照理来说沈袅袅不会对这种在寺庙装神弄鬼的人太留意,可是这一刻她却没办法不去思考老婆婆的话。脑海中一遍一遍回响着“又遇见他了。”不知怎么,她就回忆起那几天的那个梦境,梦境里的人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成周鸣皋的脸。 而遇见周鸣皋以后,她确实就没有再做相同的梦了。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奇怪的想法都赶出脑子,警告自己不要再多想了。 那应该就只是个梦而已。她想,她会觉得梦里的人和周鸣皋对得上大概是因为她最近每天都和周鸣皋有接触,潜意识里自然也就向他想得多,这并不奇怪。现实中都还有成堆的问题等着她去解决呢,把心思花在梦境这种无解的东西上实在是浪费时间的做法。 第四章 意外交集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您可以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吗?”沈袅袅的声音有点抖,握着手机的手也在抖。因为焦虑和愤怒,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瓜瓜不清楚她现在的情况,反而还觉得她走来走去的样子很好玩,一直在她脚边跟着她来回跑。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真的谢谢。”沈袅袅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我现在有工作了,虽然只是赚不了多少钱的兼职,也足够我日常生活用,学费的事我以后会自己想办法申请助学金。您的女儿不会突然把自己饿死让您感到愧疚,请您放心吧。” 说完这些,沈袅袅果断地按下了挂断。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她在客厅中央站住了脚。瓜瓜也跟着她站住,好像在疑惑为什么她不动了。 又过了几秒钟,她缓缓蹲下,把脸埋在手臂处哭了。 何文丽打来这通电话时是下午三点,今天周一,很快就该是上班时间了。如果再继续哭眼睛就会肿,被小朋友们发现的话他们又要问个不停,纪律又该难管了。想到这里,沈袅袅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再次打开手机,她看见了一条好友申请,点进去,她认出这是周鸣皋的账号。 他们都在远航教育的群聊里,平时家长们会把孩子们的作业发在群里,他们就通过这种方式查收孩子们每天留了什么作业。周鸣皋的添加方式果然也是通过这个群聊。沈袅袅想他可能是为了以后工作上的事联系起来方便所以加的,于是就通过了好友验证。两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没有再说别的话。 今天在远航教育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虽然何文丽打来的那通电话让沈袅袅有些心累,但她没有把情绪带到工作中。 今天五年级的几个小朋友作业比较多,沈袅袅透过玻璃窗看见小班的同学陆陆续续都走了,但是她这里还剩下四个学生在奋笔疾书。也许也是作业多的缘故,今天他们都很安静,没像平时那样要她一边解答问题一边还要管纪律。又过了一会儿,她看见周鸣皋也出去了,不过他没走,他在正对着大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看见周鸣皋在敲屏幕,敲完最后一下的一瞬间,她的微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抬起头,和她对上了视线。 她礼貌性地朝他笑笑,然后打开手机看消息。 周鸣皋问她:需要帮忙吗? 她回:不用,他们今天很听话。 周鸣皋没有再回复,沈袅袅也就没再分神,继续专心给小朋友检查作业、讲解错题了。又过了半小时,四个小朋友的作业全部完成,她终于松了口气,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外看了一眼。周鸣皋居然还坐在那。 几个小朋友陆续收拾好了书包,对她说“老师再见。”她一边应一边把桌子摆齐、把地上的碎纸屑捡起来扔进垃圾箱。周鸣皋推门进来了,他没说话,在一旁默默地帮她一起收拾。收拾好了以后,他抬手关了灯,和她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室。两人和前台的女老师道了个别,就出了远航教育的门。 “你今天是特地等我吗?”她本以为是校长找他有事他才留下来,但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就是在等她。 周鸣皋点头。 “有什么事吗?” “我在等你一起吃晚饭。”周鸣皋说话的语调一直是平平的,说这句话时,他也没有表现出对一个不太熟的女生发出邀约时该有的不自然。好像他们一起去吃饭是很平常的、发生过很多次的事一样。 沈袅袅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和我吃饭?” “嗯,我觉得你今天不开心。” 两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一条两侧都是树的街道上,这是他们顺路的最后一段。再往前走一些就是公交车站,沈袅袅家的方向要在车站处右拐。今天风大,树叶被吹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我觉得你不开心。”沈袅袅上次听见这句话应该是高中的事了。那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总是有朋友陪在身边,周末拿到了手机还可以和关系最好的朋友肖冉冉说一说。但是高中毕业以后,大家都越来越忙了。特别是她休学的这几个月,感觉好像是所有人都被上了发条,只有她一个人,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并不是和关系的亲疏好坏有关系的事,忙就是忙而已,不是不在意。而那个不忙的人表达在意的方式就是不打扰别人、演好一个“没事人”的角色。现在哪怕是有时间和朋友聊聊天的时候,沈袅袅也只会分享一些快乐的日常,除了偶尔还和肖冉冉认真谈心以外,她几乎不说伤心事了。 或许这本来就是成年人的生活方式。每个人都很苦恼,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问也不说。 大家害怕被拆穿,又期待能够被拆穿。 所以当周鸣皋那样说的时候沈袅袅没有否认,“我今天确实不开心,但你怎么看出来的呀,我班上那群小鬼头都没发现。” “今天你刚来上班的时候没和我打招呼。” “就因为这个?”沈袅袅有点纳闷,“我......平时一直很热情?” “嗯。” 不等她想好该说点什么,周鸣皋又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他带着沈袅袅来到了一家餐厅,因为沈袅袅没来过这儿,看着菜单有点选择困难,后来菜就都是周鸣皋点的。他还要了几瓶酒——沈袅袅过去没喝过酒,但今天周鸣皋点了酒问她要不要给她带份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等饭菜上全了,两人就一边吃喝一边随意聊天。 “你会因为我心情不好就找我吃饭我觉得好意外……”沈袅袅说,“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只是问你名字是怎么写的,你起身就走了,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个很高冷的人。” “没有,闷骚和慢热而已,谈不上高冷。” 沈袅袅笑了笑,夹了一口菜吃。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我的名字出自这个。” 周鸣皋点的菜大多是一些肉菜,但是他自己却没吃几口。沈袅袅问他怎么不吃,他回答说自己不爱吃肉。 “不爱吃肉怎么还都点了肉。” “给你吃。” “你知道我喜欢吃肉?我好像没说过。”而且沈袅袅还发现周鸣皋吃辣,但是他所有的菜都点了不辣的,然后自己默默地蘸干辣椒面。她确实是一点辣都不沾的人,但是按理来说周鸣皋不会知道这些的。 再往后的事情沈袅袅几乎都不记得了——她喝醉了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在她自己家里。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酒量居然差到这种程度,沈袅袅扶着额头坐起来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至少不在外面喝酒,她这种酒量在外面喝酒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她喝多了以后居然还记得家在哪里,真是感人啊。 因为喝得不多,她这时候已经完全醒了,透过门缝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她往客厅走过去,想去把灯关了,顺便给自己倒杯水喝,结果刚到客厅就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是周鸣皋。瓜瓜这只没心没肺的猫见了生人竟然也没反应,躺在他旁边睡得香极了。大概是听见了动静,周鸣皋醒了,迷迷糊糊地起来解释说,“我看你太醉了,不放心你自己在家。” “你怎么知道我自己住?” “你忘了?你喝多了和我说的。” “......” “你没事就好,我马上走。” 毕竟周鸣皋是好心好意送她回来的,沈袅袅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客套话。比如,“谢谢你送我回来,太晚了不然你就在客厅将就一下吧。”或者,“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给你叫辆车吧。”但此时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满脑子像弹幕一样滚动播放着:太丢人了、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后来周鸣皋出了门,沈袅袅还站在原地思考人生。直到他砰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了,她才回过神来。 周鸣皋出去以后隔着门说了句什么,也许是因为不好在半夜大声喧哗,他声音很小,沈袅袅没有听清楚。只听见了电梯的门开了又关,他走了。 回了卧室以后,沈袅袅看见他发来的消息,“刚刚风很大所以关门声有点大,不好意思。你喝多了酒,早点休息吧。” 第五章 一次彻夜长谈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后来想起了一些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比如她哭着和周鸣皋说了自己家庭的变故、自己为什么没考上更好的大学,好像还聊起了何有信——她高中时期一直喜欢的男孩子。周鸣皋说了什么她不太记得,或者说周鸣皋本来也没说什么,他只是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充当听众的角色。一直到她说完那些事,周鸣皋才问了一句“我能坐到你旁边吗?”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不过应该是肯定的回答。因为她记得后来周鸣皋从她对面到了她旁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沈袅袅还想起来后来回家是周鸣皋带着她回的,她记得自己什么都没说,但周鸣皋知道该怎么走。 可周鸣皋怎么会知道她家住哪里? 想着想着,沈袅袅又怀疑起记忆的真实性了——可能一个喝断片的人的记忆就是不可信的吧,哪些是做梦哪些是记忆都分不太清楚。 日子还是像平常一样过,一晃就是两周。沈袅袅本以为那天之后和周鸣皋之间会变得有些尴尬,没想到反而和他更熟了,更像是真正的朋友了。上个周末,她路过周鸣皋的大学时还去找他一起吃了顿饭。周鸣皋带她吃了他们学校食堂的小自助餐,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沈袅袅只记得那天的西瓜倒是挺甜的。 这天沈袅袅和肖冉冉通电话时,肖冉冉忽然问她,“你和你那个小周老师怎么样啦?” “什么我的小周老师,朋友而已,还是认识没多久的朋友。” “是吗?可我觉得你最近和我提起他的次数有点多,比较反常哦。” 沈袅袅想了想,感觉好像确实是这样。和肖冉冉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所以她也没有反驳。她并不完全清楚自己的具体想法,但好在,她知道自己喜欢当下。原本了无生气的生活因为周鸣皋的加入忽然间就有了些变化,闲暇的时候不再是不停地回忆过去和发呆,而是去听一听周鸣皋分享的歌、想一想接下来可以和他聊点什么天。他们出奇地有共同语言,这一点沈袅袅也很意外。 今天是周六,不用去上班。和肖冉冉通完电话以后,沈袅袅翻出一套四级题来做。去年还没到考试时间她就休学了,原本报了名的考试都没来得及参加。做着做着,她有点走神,想起前两天去接小孩子的路上,周鸣皋和她说他周末在给高中生补课。她当时开玩笑说,“你来给我补课好了,给我补习四六级。” 回过神以后,她发现自己在草稿纸上画下了一个一个的小圈圈。 一直到傍晚,沈袅袅给周鸣皋发了今天的第一条消息——她给他分享了瓜瓜的可爱视频。 周鸣皋回了句,“根据我对猫的理解,它超重了。” 沈袅袅笑了,扭头看看瓜瓜,瓜瓜一脸无辜。 周鸣皋又说,“我刚给学生补完了课,现在在回家路上。” “你怎么打这么多工啊,又要上课,不累吗?”沈袅袅只是随口一问,所以周鸣皋没有立刻回复她也没想太多。直到她吃完了饭、刷完了锅和碗,周鸣皋才回复说,“因为要还债,我之前在外面欠了一些钱。” 沈袅袅有点诧异,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周鸣皋又说,“而且我大一下半学期以后就一直在外面租房子住了,房租也不便宜。” 考虑了好一阵,沈袅袅才问了句,“住宿舍不是方便很多吗?还可以省下房租。”回过去以后她又担心会不会是因为周鸣皋和舍友关系不好,所以才搬出去住的。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她今天聊天可发挥得太差了,随便一踩就是一个大雷。 然而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周鸣皋只回复了六个字,“是因为前女友。” 沈袅袅又不知道该回什么了。她想起来第一次见面那天,周鸣皋训斥了横穿马路的她以后就说了那么一句是因为他有个朋友经常那样,可是他当时的表情和态度哪里像对待朋友呢?他当时说的朋友,会不会就是现在说的这个前女友。 她隐隐约约感到有些难受,迟迟也没有回复消息。 是周鸣皋自己先解释了,“因为我的室友都很吵,那时候每天都要和她打电话,她嫌我这边吵,会生气,所以我干脆就搬出来了。”说完,他又补充,“现在还住在这是因为上次交的钱可以用到七月中旬。” 沈袅袅回了个“哦”过去。她不想再聊和他前女友有关的事,就转移话题问他为什么会欠下钱,他说是因为高考结束后带着前女友去旅行,不敢和家里说,所以用了自己的生活费,不够的那一部分就借了网贷。原本不是很多的钱,以为省吃俭用就能还得上,结果利息越滚越多,还起来还是挺辛苦的。 转移话题失败。她又随口扯了个话题问他怎么会考来这边的大学。他说是因为当时和前女友吵架,吵着吵着十分中二地感到心灰意冷,不想呆在原来那个城市了,就报了比较远的地方。不过后来还是他道歉才和好了——也就有了后面的旅行事件。 沈袅袅有些无语。好像什么话题都绕不开那个前女友似的。这么想着,她没忍住问了句,“你很喜欢她吗?” “以前是。” “我怎么觉得现在也是。”沈袅袅说,“哪有人会一直提起一个已经不在意的人,就是因为还在意,所以什么话题都能扯上关系。” “没有,只是那些事和她有关,我就陈述客观事实而已。” 沈袅袅没想到周鸣皋会说出一句这么直男的回答,忍不住笑了。她觉得周鸣皋就是这样的,这样冷静、成熟,给人的第一印象甚至会有点不近人情。可是听他的描述,又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在上一段感情中,他很冲动,会为了和女朋友吵架这种事更改志愿。不理智,哪怕去借钱也会带着女朋友去旅行。但是沈袅袅知道他不是故意要在她面前营造一个什么形象,只是位置不同,所以看到的也就不同了。 在她眼中,周鸣皋是面对多熊的熊孩子都有办法的“周老师”,在他前女友眼中他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她无从得知,也不感兴趣。 人和人的关系原本就不可复制,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眼中也会是不同的样子。她只想感受自己感受到的、相信自己看得见的,不执着于追求“真实”。 这天他们聊到很晚很晚,周鸣皋对她说了很多自己的事,奇怪的是他几乎没夸过自己,说的全都是一些坏事。除了网贷和前女友的事以外,他还说自己因为打工还钱耽误了太多课,不得不留级了,所以现在本该大四的他还在上大三——这也是他现在课少的原因,因为有好几门他上个学期都修过了。 沈袅袅问他,“一般人都会把自己的这些事藏起来吧,你是不觉得有什么,所以可以很轻松地说出来吗?” 周鸣皋说,“不是,我觉得那些是很不好的事,但确实也都是我自己做的,所以想在和人接触以前就把最坏的部分先告诉对方。” “啊?那你和每个人接触都要说这些?” “不至于。而且发生那些事以后我都很少和新的人接触。”他说,“目前只和你说过。”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嗯。” 后来沈袅袅也没有吝惜分享自己的事,但是随便说一些什么,周鸣皋就可以顺着话题马上接下去,好像什么都知情一样。沈袅袅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在喝醉的情况下给他讲了那么多故事的,况且,她稀里糊涂说的话他竟然都听懂了。 沈袅袅从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家庭原因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和焦虑症,睡觉对她来说一直是难事。父亲去世以后,她病情也跟着加重,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无数次醒着看天亮。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她是和周鸣皋聊到了天亮。她并没有因为周鸣皋的缺点和那些可以称之为“糟糕”的经历而想要远离他,相反,她更敢靠近了。周鸣皋并不是个完美的人,但那些不完美,让他的存在更加完整和真实。她不够好,原来他也一样。 以前很多很多次看着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她都想过,如果将来她能谈一场恋爱,一定要和对方彻夜长谈一次。谈什么都好,关于理想或现实,关于未来或过去,关于他人,关于彼此。 没想到这场彻夜长谈还没等她和谁谈恋爱,就在刚相识不到一个月的周鸣皋身上实现了。 这次日出的时候,她不是孤身一人了。 第六章 混乱的狼人杀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又是个周三。 本该是和平常一样的电影日,投影仪设备却突然出了故障,放不了电影了。吴校长这时候正忙着和人谈事,看见一群吵吵闹闹的小孩子在大厅跑来跑去只觉得头痛欲裂,赶紧嘱咐周鸣皋和沈袅袅看好他们。然后,周鸣皋和沈袅袅就像捉自己家不听话的小羊羔一样,把小孩子们一个一个“捉”回放电影的教室。 校长说了,只要管好他们,让他们不出来乱跑、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就可以。周鸣皋提议带他们玩游戏,沈袅袅也赞同。只是具体玩什么还要征求小朋友们的意见,不然这群小滑头是不可能乖乖配合的。 “玩一二三木头人!”一个小班的小朋友提议道。 马上有人出言反驳说,“不行,校长不让我们出去,在教室里怎么跑呀。” “对啊,还是用搭房子吧,用椅子和衣服,像上次那样。” “你还敢提上次,忘了上次我们被骂得多惨啦。”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最后,他们把目光纷纷投向沈袅袅。“袅袅老师,你说我们该玩什么呀?” 沈袅袅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听见了吴校长管她叫袅袅的,突然间都把称呼改成了“袅袅老师”。她的孩子缘一直不错,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小孩子一定会更喜欢找她、也更容易信任她,这一点她自己也不太明白是为什么,她明明不是个很会带小朋友的人。 现在,周鸣皋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孩子们却都围着她问该玩什么,没人去招惹周鸣皋——就连小班的孩子也是在她身边。沈袅袅被他们吵得有些大脑短路,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想出来,只好向周鸣皋投去求助的目光。 周鸣皋接收到了她的目光后就马上开了口,好像早就已经想好了似的,“老师教你们玩个新游戏吧,叫狼人杀。” 沈袅袅惊讶,小声对他说,“不是吧,对他们来说太复杂了呀。” 小朋友们却很感兴趣的样子,乖乖搬了椅子围坐着听周鸣皋讲规则。沈袅袅见他们终于安静下来了,就也不再说什么了。反正玩是次要的,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安静下来才是正事。 听着周鸣皋给他们一点一点地耐心讲规则,沈袅袅想起自己过去倒是常常和朋友玩狼人杀。她玩这个是很厉害的,也很大胆,拿到狼牌时总是敢上警悍跳。那个时候爸爸还没查出癌症,她虽然偶尔也因为何文丽和何有信的事陷入有些抑郁的情绪中,但那些既定的“不开心”天长日久地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不会妨碍她继续做一个自信乐观的人。她有时候还会自我调侃说,“我怀疑何有信才是我妈的孩子,要不然怎么和我妈一样擅长让我难过。”那时她写的作文被老师评价为“犀利、有锋芒”,作的曲和词被吉他老师评价为“一看就是年轻人写出来的,满满的自信和光芒。”可是后来发生了更多的事、经历了更多磨难,她好像越来越圆滑和柔软,不再锐利了。 讲解完了游戏规则,周鸣皋开始动手做卡牌,沈袅袅也帮着他一起。做好了牌以后,他们让小朋友们按顺序坐好,然后将牌随机发下去。 第一局,周鸣皋当法官,沈袅袅则是坐到和小朋友一排的位置上——有一些小朋友已经提前走了,加上她人数才勉强够玩一局,所以她就也一起玩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份牌。 是狼。 她想起来以前和肖冉冉玩线上狼人杀时,肖冉冉调侃她第一局永远都拿狼,百试百灵。没想到这个魔咒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天黑请闭眼。”周鸣皋话音一落,沈袅袅就和小朋友们一起闭上了眼睛。 “狼人请睁眼。” 沈袅袅睁开了眼,仰头和周鸣皋对上视线。他也正看着她,就像很确定她会睁眼似的。她被他看得有点慌张,赶紧转过头寻找“狼同伴”,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睁了眼。 周鸣皋笑了。“怎么回事?其他的小狼呢?” 小朋友们都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他。 原来他们还不完全清楚规则,所以沈袅袅成了一只孤狼。周鸣皋只好又细细地给他们讲了一遍,再三确认他们真的懂了以后,开始了新的一局。 “天黑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 这一次沈袅袅是女巫,所以闭着眼听见周鸣皋问的“这次一屋子都是狼?”时,她有点懵。 周鸣皋迟迟也没有继续往下进行,沈袅袅觉得不对劲,就睁了眼,发现原来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睁眼了,这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在一边憋笑一边盯着她这个全场唯一闭眼玩家。 他们还是没有听懂规则。 就这样,他们一遍一遍地重来,一次也没有成功玩过第一夜。但是小朋友本来就是奇怪又可爱的生物,明明玩得一片混乱,却都还是很开心地在笑。气氛很好,沈袅袅后来也跟着笑起来。 她觉得自己选择来这里兼职是很正确的决定。也许她对于孩子们而言和其他的老师没什么两样,但是能处在这样温馨又治愈的环境中的机会,对她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她过去不是个多喜欢小孩子的人,对小孩子的态度至多也就是谦让和迁就,直到来到远航教育,她才懂得了小孩子的可爱,也更懂得了该怎样和小孩子相处。 最重要的是,她从小孩子身上学到一条很简单的道理: ——任何时候都不要辜负有可能快乐的时光。 第七章 姐弟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第五小学给同学们开办了社团课,时间就定在每周四放学后。 今天是社团课开设的第一天。参加篮球社、书法社的小朋友会早一些放学,围棋社和手工社比较晚,所以这天接他们放学的工作自然就从四个人一起改成两个人一组分别去接。周鸣皋和沈袅袅是早去的那一组,又确认了一遍名单以后,他们出发去接小朋友。 路上,周鸣皋先主动说了话。他提起了昨天玩的狼人杀。“昨天来来回回好几遍之后郭雨然会玩儿了,她给她弟弟讲了好几遍弟弟也没学会,急得她都要哭了。” “弟弟?郭雨然弟弟是哪个呀?” “我们班上的郭俊辰啊,你不知道?” 沈袅袅“哦”了一声。“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曾沛儿弟弟是曾毅,他们的家长总是不来接,每次都是沛儿打电话和家里确认一遍,就带着弟弟自己走了。” 周鸣皋点头,“他们两个都是乖的,一点也不让人操心。” 远航教育的姐弟还蛮多的。沈袅袅想,每个班也没有几个人,但是就有两对亲姐弟。她想起自己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弟弟,现在他差不多也有十岁了吧。很不想把人心都想得糟糕,但是得知这些年纪相差很小的姐弟的存在时,她就会忍不住想——会不会是他们的家长重男轻女,所以生了女儿后就急着再生一个呢? 沈袅袅憎恨重男轻女这种习俗,憎恨到看见或者想到这几个字眼就会有生理上的恶心。 何文丽和沈艺峰在她六岁那年就离异了,她跟了爸爸沈艺峰,后来的春节也都是他们父女一起过。唯独沈袅袅十二岁那年,沈艺峰去外地出差,拜托何文丽把沈袅袅带上。其实沈艺峰一开始的安排是让沈袅袅去姑姑家,但是沈袅袅想妈妈了,央着他送她去见妈妈。沈艺峰很宠女儿,自然不会不同意。 那是沈袅袅记事以后第一次在姥姥家过年,原本是很开心很期待的,结果见到妈妈时,她看见妈妈带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妈妈蹲下身子很温柔地对小男孩说,“叫姐姐。” 沈袅袅直到那天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弟弟了。小男孩很抵触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沈袅袅就主动和他打招呼,问他叫什么名字。她以为这样能让何文丽开心,没想到小男孩忽然就哭了,何文丽安慰了好久他也没反应,气得她转身就打了沈袅袅一巴掌。 好笑的是,看见沈袅袅挨了打,小男孩停止了哭泣,咧开嘴笑了。 后来在姥姥家也是一样。姥姥看着她只有数落,看着弟弟就是千百个喜欢。她长得漂亮,姥姥就说未来她一定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她知道帮大人收拾碗筷,姥姥就说她年纪小小的就有心机,故意装乖想多拿压岁钱。当时的沈袅袅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样不喜欢自己,回了家以后,她抱着爸爸哭了很久,问他“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那一天,沈袅袅从爸爸口中知道了重男轻女这个词。身为女性的妈妈和姥姥,都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她实在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从那之后,沈袅袅再也没去过姥姥家,也没有再主动要求过见妈妈——即便她偶尔还是会很想她。 也许是因为看得出沈袅袅在想事情,周鸣皋后来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等到了学校门口,也只是在她身边默默站着。门口围着的家长很多,因为社团课结束的时间并不固定,大家都已经等了很久了。 又等了好一阵子,小班的曾毅和另一个小男孩一起走了出来。周鸣皋朝他招手示意,沈袅袅也回过神来,往曾毅的方向看时,她注意到曾毅旁边的小男孩在哭。 “袅袅老师,周老师......”曾毅走过来以后小声地和他们问了好,然后就面带歉意地看着身边的小男孩。“刚刚他在我后面走,我没有看见他,书包不小心磕到他的脸了。” 那小男孩哭个不停,沈袅袅和周鸣皋想检查一下他的脸,他却不愿意把手拿开。正僵持着,忽然有个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推开蹲在小男孩面前的沈袅袅。因为他推得突然,沈袅袅重心不稳,歪了一下差点坐在地上。好在周鸣皋拉了她一把,她借着力站了起来。 “儿子,谁欺负你了?”那男人忽略了其他人,直直地问正在哭泣的小男孩。小男孩终于把捂着脸的手拿开了,伸手指向曾毅。他脸上被擦到的地方确实红了一片,但是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曾毅很懂事地鞠躬道歉,那男人却听不进去,抬手就要打人。周鸣皋比沈袅袅快一步反应过来,他把曾毅拉到了自己身后。 “你是他家长?”那男人还是气势汹汹的,看起来根本没把年轻又瘦弱的周鸣皋放在眼里。 “我是他老师。”周鸣皋一点也没急,语气很冷静。“我的学生不小心让您的儿子受伤了,是他的不对,但是他已经道了歉。” 不等周鸣皋把话说完,那男人插了一句,“道歉能解决问题吗?” 这时候周围已经渐渐聚集了一些人,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指指点点。周鸣皋没被影响,依然是神色自若地答,“道歉解决不了问题可以想其他办法,打人就能解决吗?如果刚刚我不阻拦会怎样,你要当着自己家孩子的面打另一个小孩吗?” 原本在哭的小男孩这时候已经不哭了,他怯怯地看着自己的爸爸,似乎被爸爸过激的反应吓到了。 “我不是他的家长,但是我可以给他的家长打电话,然后在这里陪他等到他家长来为止。”周鸣皋继续说,“让曾毅的家长带着您儿子去做个检查就好了,没必要在这吓唬一个小孩子。” 那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没什么大事,自觉理亏不想把事闹大。他又瞪着周鸣皋骂骂咧咧地说了两句,然后抱起儿子就走了。 曾毅也被吓得眼里含着眼泪,那男人走了以后,他小声对周鸣皋说了句,“谢谢老师。” 周鸣皋安抚地摸摸他的头,然后又问了沈袅袅有没有事。 “我没事。”沈袅袅笑着答。说完,又靠近他一些,小声补了一句,“刚刚超级酷!” 周鸣皋也笑了。 其他小孩子陆陆续续地跑了出来,曾沛儿跑在最前面,刚一站定,她就一脸担忧地拉着曾毅问了很久,又像个小大人似的对周鸣皋和沈袅袅道了谢。沈袅袅想起名单上是没有她的,问,“怎么提前出来啦?你不是围棋社的吗?” “我听说我弟和人打架了,吓坏了,赶紧请了假跑出来。” 曾毅在一旁小声接话说,“才不是打架。” 看着他们言语和动作间亲昵的样子,沈袅袅渐渐放了心。不管他们的家庭到底是怎样,至少这对姐弟是相互疼爱的。沈袅袅始终相信美好的存在,即便有一些美好是她没运气拥有的,她也会因为看见其他人拥有它们,而相信那些美好真的在世界的其他角落存在着。 第八章 他的出租小屋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喜欢上一个人似乎总需要通过一些事来确认。比如学生时期某个同学给你讲一道复杂的数学大题,讲了好几遍你还是没懂,本以为他会不耐烦,结果抬头发现他只是很温柔地笑了。比如经过篮球场,看见某人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后回头朝你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问你“哥帅不帅!”明明很傻很中二,可那个画面就是可以印刻进脑海中,记很多年。 喜欢通常是在日常生活中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但是总少不了那么一个被人们称之为怦然心动的瞬间。对沈袅袅而言,昨天周鸣皋站出来保护曾毅的时候,就是属于她的那个心动的瞬间。 今天周五,下班后周鸣皋没有像平时一样直接到公交站,而是在林荫路上的小吃车旁停了下来,买了一份小吃。沈袅袅想着下次见面就是两天后了,想再和他多呆一会儿,就也买了一份,然后顺理成章地和他一起等着。 “你自己在外面租房住的话,平常也是自己做饭菜吧?”沈袅袅随便说了个话题。 “嗯。懒得做就会煮点挂面,或者买一些这种小吃带回去。” 沈袅袅“哦”了一声。“我也经常懒得做饭,做饭太麻烦啦。” “是很麻烦。不过我做饭还挺好吃的,有机会做给你吃吃。” 以为他只是说一说客气话,沈袅袅没多想,点了点头。没想到周鸣皋马上问了句,“那你明天有空吗?” “啊?有空。我周末一般都没什么事。” “那就明天吧,我发我的地址给你,明天我们一起吃午饭。” 这时候小吃摊的摊主已经做好了两份小吃。沈袅袅一边接过自己那份,一边僵硬地说了声“好。”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混乱,刚一告别了周鸣皋,她马上给肖冉冉发消息说了这件事。 “不会吧沈袅袅,你这进展也太快了些,这就要去人家家里吃饭了。” 沈袅袅回,“我也很懵,他忽然就邀请我,是不是他也喜欢我啊?” “废话,当然了。他上次看你心情不好找你吃饭就代表他想追你啊,不然他在干嘛,做慈善?” 沈袅袅几乎能想到肖冉冉回消息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可我还是觉得挺不应该的,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他喜欢我什么啊。” “经常有男生第一次见就说喜欢我,我都不惊讶,你这有什么惊讶的。” “那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沈袅袅回,“我又不是那种能让人一见钟情的脸。” “我都说过好多遍了,你真的很好看。很少有男生接近你是因为你太闷了,他们觉得你高冷、不好追。”肖冉冉又说,“不过玩笑归玩笑,我还是得提醒你,和他相处自己小心点。毕竟你不了解他,他又比你大,难免心眼多算计你,可别现在心大以后吃亏了找我哭。” 沈袅袅这时候已经到了家门口,她给肖冉冉回了一句,“我知道啦,你放心吧。”就把手机放进了口袋。然后一手拎着小吃一手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瓜瓜马上跑了过来,不过目标是沈袅袅手里的食物,不是她本人。沈袅袅把食物举得高高的,“别想了,没门。” 没过多久,周鸣皋把地址发给了她。 沈袅袅看见那个地址有两秒钟的出神。 她想起何有信以前也住在那个小区。 那时候她在那附近的琴行学吉他,经常和他偶遇,每次何有信都会主动叫住她,然后她就会背着吉他站在路边和他聊上一阵。爸爸查出了癌症后她就没有再去过琴行,和何有信说上话的机会也渐渐少了。高中一毕业何有信就出了国,连后来的全校师生大合照他都没参加,沈袅袅本想在那天说出口的告白也就这么泡了汤。当时为了这个,她还遗憾了好一阵子。 可能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有些人认识了很久、暗恋了很久、做了某些约定,最后还是会错过。而有些认识了没多久就开始恋爱的情侣反而真的能走完一生。爱情本来就是个难题,它不是无解,是每个答案都可以对,也都可以错。 沈袅袅这晚没有失眠,她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第二天,她早早地起来收拾了屋子,然后化了个淡淡的妆,准备出发去找周鸣皋。她发了消息问他需不需要她买什么食材,他说他已经备好了,她人到就好。 周鸣皋住的小区离他的学校很近,大概是为了上课方便。从他大学那一站下了车,再往前走半站的距离,就到小区的东门了。沈袅袅路过了那个琴行的位置,看见它已经变了一家餐馆,不知道琴行是倒闭了还是搬了迁。她按着周鸣皋给的地址找到了那栋楼,乘电梯到达九楼后,她敲了敲一号门。 周鸣皋很快出来开了门。他说,“房间里有点乱,你别介意。” 沈袅袅一边应一边进了屋,并没觉得哪里乱。虽然看得出东西摆放得不是很讲究,但是因为东西很少,所以看起来也还整洁。 “等下需要我帮忙打下手吗?”她问。 “不用,但你如果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去帮我收拾收拾电脑桌。” “我哪里说不好意思了。”沈袅袅故意开玩笑,“原来你找我来就是想找个人收拾屋子啊。” “我准备的饭菜很丰盛的,你这个钟点工不亏。” 又聊了几句后,周鸣皋就到厨房收拾食材了,沈袅袅则是进到他的卧室里收拾起那个确实很乱的电脑桌。她看见桌上摆了一摞本子,随手拿起一个,上面写着:材料化学1601 周鸣皋。 他写字很好看,沈袅袅没忍住偷偷拍了一张。拍完之后也许是心虚,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左右张望了一下,她找到了“目光”的来源——墙上挂着一幅很精致的仙鹤刺绣,那仙鹤很灵动,就像在看着她似的。这刺绣和屋子里其他东西都不太搭,她就生了好奇,到厨房问了周鸣皋一句,“那个刺绣是你买的吗?还挺漂亮。” “不是,是我刚来这边上大学那一年去寺庙参观的时候一个老婆婆送的。”他说,“那老婆婆说我和鹤有缘。” “哦。好像确实是哎,你的名字也和鹤有关。”说完,沈袅袅想起来自己前阵子遇见的老婆婆,但是她觉得现在说这个像是故意找由头和他拉近距离似的,有点奇怪,就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天的后来周鸣皋真的做了挺丰盛的饭菜,他的厨艺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出奇地和沈袅袅的胃口,她忍不住称赞了好几遍。他们还一起看了部电影,是周鸣皋提出要看的,电影名字是《彗星来的那一夜》。沈袅袅高中时就看过这部电影,但还是陪周鸣皋重新看了一遍。 周鸣皋租的这个小屋不大,但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有“家”的感觉。沈袅袅想,也许她也该换一种思路收拾一下自己的家了,现在它只是一个整洁的住所,她想让它成为更像是家的地方。 第九章 愚人节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四月的第一天除了是个普通的周一以外还是愚人节,沈袅袅年纪小一些的时候很喜欢这个日子。 她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当地一所很普通的学校上的。那所学校的小学和初中属于一体,所以升初中的时候不用参加什么大型考试。一群已经朝夕相处了六年的同学一同升上初一,热热闹闹的。那所学校虽然教学质量一般,但所幸校风很好,老师也都很和善,每逢愚人节同学们都可以和老师开玩笑。临近上课的那几分钟,不管是哪个老师进教室来都会被同学们小小地捉弄一下。当时他们还总是笑话老师们都很好骗,现在想来,大概老师们愿意配合他们幼稚的把戏吧。 初中毕业以后,沈袅袅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那所高中的老师都很严肃,学生们的学业压力大了,人也都变得成熟,自然也就和愚人节这类的小节日说了再见。但是人们的成长好像本来就是一个循环——初初成熟的时候想要摆脱一切幼稚的事,等到再长大些,又会怀念起幼稚来。 反正时间是不会等人的。等人们后知后觉地怀念起“曾经”,那个曾经就已经是这世界上最遥不可及的东西了。 这座城市向来四季分明,四月正是春天最好的时候。沈袅袅穿了一身浅色的衣服——她总觉得春天就是该穿浅色。去上班的路上,她看见楼下的桃花开了。因为今天是周一,这个时间大家要么是在上班要么是在上学,外面很安静。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桃花的照片,发给了周鸣皋,说,“我家楼下的桃花终于开了。” 周鸣皋很快回,“我看到了。你回头,我在你身后呢。” 沈袅袅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看,但是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她有些莫名其妙地又看看手机,看见周鸣皋又发来一句,“愚人节快乐。” 她回了一串看起来很无奈的省略号过去,实际上却在屏幕这边笑了。 快到上班时间了,沈袅袅没再多逗留,继续往远航教育的方向走。 周一的时候小朋友们的作业一向都多,沈袅袅一直忙着给他们检查和讲题,中间有电话打来了她也没有接,只是按了挂断,然后调成了静音。等到全部忙完,送走了最后一个小朋友,她才又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是个海外的号码。在她静音以后,这个号码又给她打来了两次。一开始她还在想会不会是骚扰电话,可是百度了一下这个号码的格式属于哪个国家后,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何有信现在留学的那个国家。 她赶紧把这个号码发给了她和何有信的共同好友,确认了这确实就是他的号码的一瞬间,沈袅袅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空白了。 犹豫了好一阵,她决定还是回一个电话过去。结果手刚点下去,周鸣皋就敲门进来了。不知怎么就心虚起来,沈袅袅慌慌张张地按了挂断。 “都下班了怎么还不走?” “啊,马上马上。” “快点,我等你。” “我可能要再收拾一下。” “没事,我等你。”周鸣皋用的是不由分说的口气,“一起去吃饭。” 沈袅袅“嗯”了一声,赶紧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被小朋友们弄乱的教室,这次周鸣皋没有帮忙,只是在旁边站着。 收拾完以后,沈袅袅怯怯地看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低气压,那些小鬼头惹你生气啦?” “没有,故意逗你的。愚人节快乐。”他说这话时一点也没笑,所以沈袅袅并不觉得他在开玩笑,但也没有再多问。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的餐厅。沈袅袅现在脑子里乱乱的,想起来很多以前的、关于何有信的事,没什么胃口也没什么心情,就只点了一份芒果沙冰,没有点主食。沙冰她也吃得不专心,一直用勺子戳来戳去,真正送到嘴里的没有几口。她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喜欢何有信了,可是提起、想起这个人就会紧张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她觉得这有点难以改变。毕竟是过去喜欢了很久的人,毕竟没能和他有什么“后来”一直都是她的遗憾,她没办法不把那几通电话放在心上。 可她现在喜欢的人是对面坐着的周鸣皋呀。想到这里,她又开始怀疑起自己对周鸣皋的感觉来。这真的是喜欢吗?才认识了一个月就可以说是“喜欢的人”吗?如果真的是喜欢,为什么她可以和他自然相处,不会那么紧张呢? 沈袅袅并不是个对待感情很大条的人,可是喜欢这事有些复杂,这时候十八岁的她还不能完全参透其中的门道。 “喜欢”并不是一个具体的概念,而是两个特定的人之间的一种感觉。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喜欢对象的改变,“喜欢”的表现形式也会改变,这没什么奇怪的。 就在沈袅袅发呆的时候,周鸣皋十分突然地问了句,“你多重?” 沈袅袅被拉回了现实,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猜猜,四十四公斤?” “猜这么准,你是算命的吧。”沈袅袅故意玩笑道,“那你猜我多高。” “一六三。” “你怎么又知道啊?” “这么瘦还不吃饭。”周鸣皋没理会她的震惊,把芒果沙冰往旁边一推,“我看你也不想吃这个,不吃正好,饭都没吃就吃凉的,胃不疼才怪。我去给你买点热的。” 沈袅袅本来是想拒绝的,奈何周鸣皋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已经往点餐的地方走了。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碗盖饭回来,把饭放在了她面前。 沈袅袅还是没什么胃口,努力吃了一阵子以后,她下定决心要和周鸣皋聊聊。开头语是,“我有一个朋友......” 周鸣皋抬了抬眉毛,示意她继续说。 “我有一个朋友,她以前喜欢一个男生好久,她和这个男生以前的关系吧,说不上很好,但也不差,中间她还一度以为那个男生也喜欢她。可是后来那个男生对自己答应过的一件事食言了,还直接人间蒸发了,所以她后来一直觉得那个男生是不喜欢她的,过了挺久,她也不喜欢那个男生了。她和那个男生很久没联系过了,嗯......这个朋友和我同岁,总之从高中毕业后他们再也没联系过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嘛,那个男生突然给她打了电话,她当时没接到。你说我这个朋友该不该回电话啊?” “不该。”他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 “你都说了,你是以前喜欢他,又不是现在还喜欢。愚人节突然联系当然是想借着机会表白,还用想吗?一个曾经很喜欢但是现在不喜欢的人给你表白——呃,我是说给你朋友表白,这不是徒增烦恼吗。” “万一他是有什么事呢?” 周鸣皋笑了。“一年没联系的人突然有事吗?” 沈袅袅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但我觉得这位兄弟的电话也不是毫无意义。” “什么?” “至少他的电话提醒了你朋友——今天是个表白的好日子。”说这话时,他盯着沈袅袅的眼睛看,“那你朋友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要不要趁机会给自己喜欢的人表白?” 沈袅袅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她觉得周鸣皋就像什么都知道似的——知道那个“朋友”是她本人,也知道她对他有好感。 他什么都知道,像个算命的。 当天晚上回家以后沈袅袅就收到了何有信的信息,他说这次不想再错过了,问她愿不愿意在一起。 “抱歉不能答应你。我确实喜欢过你,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沈袅袅回得很干脆,“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十章 春游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第五小学是个刚成立一年多的学校,同学们大多是从附近的其他被合并的学校转过去的。因为刚刚成立,学校的各个方面都还在摸索之中,要处理的事实在不少,今年就没有举办春游。 沈袅袅已经听着小朋友们抱怨了一周了,不外是说“以前的学校每年都会有春游的”之类的话。每当听他们这么说,沈袅袅都会在心里想——你们才几岁呀,就口口声声“每年每年”,好像经历过了许多年似的。 虽然在心里吐槽了几句,但沈袅袅还是真心想让他们开心。为了这个,周五这天一下班她就特地去问了吴校长能不能办一次补习班组织的春游。结果吴校长拒绝了,她说远航教育的老师本来就不太多,而且有几个老师向来在看管小孩子上都不太上心。平时只是接放学还好,但出去玩的话害怕会出什么意外,太得不偿失。 沈袅袅想起那两个每次接孩子都像散步一样的女老师,觉得吴校长说得很有道理,没再坚持。 出了校长室以后,沈袅袅看见周鸣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显然是在等她。两人没说话,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就默契地一起往大门口走了。沈袅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他这么快就产生默契的,大概就是性格合拍吧,她想。 风有些大,大得像是有个人在门外用力抵着门似的。沈袅袅推第一下的时候没有推动,刚想再伸手推,周鸣皋就先一步把门推开了。他扶着门,让沈袅袅先走,然后自己才出了门。 到了街上,周鸣皋问了句,“你刚刚去找吴校长是有什么事吗?” “我提了一下春游的事,那些小孩子不是一直想去玩嘛。” “被拒绝了?” “你怎么又知道了。” “如果被同意了你一定已经迫不及待地告诉我要去春游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哦,那看来我的风筝可以送人了。” “风筝?什么风筝。” “前两天在路边买小吃,摊主赠送了我一个风筝,本来还想着找你去放风筝呢。” 沈袅袅无语地瞥了周鸣皋一眼。“你这个借口会不会太不走心了。”她知道周鸣皋会这么说就代表他也没想隐瞒自己的本意。 “某些人连我有一个朋友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我就不能被白送风筝啊?” 沈袅袅不知道该答什么了。为了不被周鸣皋看出自己脸红了,赶紧快步往前走。他倒也没追上来,只是在她身后喊着问了她一句,“那你明天来不来?”她没回答,继续往前走了。等到家以后,她给周鸣皋发去一句,“明天见。” 第二天,他们在定好的地方碰面。地方是周鸣皋选的——位于大桥下的一座公园。这个公园不大,而且它人气旺的时候是在沈袅袅上小学的那几年,那时候沈艺峰工作不忙的时候就会带着她来这里放风筝。虽然没有母亲陪在身边,但沈袅袅一直觉得,因为爸爸,她拥有了一个还不错的童年。 这个公园现在已经衰落了,在地图上都搜不到。偶尔有人来来往往,也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周鸣皋是从外地来这边上学的,按理来说他不该知道这里才对,可是沈袅袅已经完全见怪不怪了,反正周鸣皋本来就是这样,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除了风筝以外,周鸣皋还带了一个泡泡机——是的,就是那种按一下会吹出很多肥皂泡的东西。沈袅袅一开始还嫌弃说很幼稚,后来就拿在手里玩起来了。 “沈袅袅。” “啊?”被突然喊到名字的沈袅袅回过头,与此同时,周鸣皋按下了照相键拍了张照。 “......你是不是用的原相机?” “是啊,我手机里就没有美颜相机这种东西。” 沈袅袅翻了个白眼表达鄙视,但没有非要周鸣皋删掉。 小学毕业后,沈袅袅就没有再放过风筝。所以当周鸣皋把风筝线放在她手里时,她还是有点恍惚的——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周鸣皋已经拿着风筝跑了一段路,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朝她喊着,“发什么呆啊,我马上要松手了,你可别抓不住!” “你小看我啦!” “你说什么?” “我说——”沈袅袅把声音抬高,“我说——你小看我啦——” 周鸣皋笑了。他把手里的风筝用力往天空中一送,沈袅袅配合着在另一头扯了扯风筝线,风筝摇摇晃晃地飞上了天。沈袅袅拉一下,风筝就轻轻动一下,等它升到很高很高,风筝线就不那么明显了。 像一只鸟盘在云里。 也许天上的爸爸也能看得见。 周鸣皋走回了她身边。因为刚刚跑了步,他这时候还有点喘。平复了一下呼吸以后,他对沈袅袅说,“小心点,这个线很锋利,别被割伤了手。” “以前我爸爸也总这样说,哪怕我从来没被割伤过,他还是会每次都说。” “因为叔叔担心你。”周鸣皋说,“看到你现在每天都能发自内心地笑,叔叔大概可以不那么担心了吧。” 他们并肩站在阳光下,不远处有成片的柳树随风一摇一摆。对那些树来说,沈袅袅是熟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它们就见过她了。它们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见到她和沈艺峰、何文丽一起来这里,那时候她还很小很小,还没有记事。后来何文丽再也没来过,再后来,沈袅袅和沈艺峰也不来了。 直到今天,它们又看见她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一起来到这里。 在树眼中,沈袅袅一直是幸福的。 第十一章 不再遗憾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高中所在的班级不是个很团结的班,毕业后连个像样的同学聚会都没有,该互删的互删、该翻脸的翻脸,然后就各自散了。她自己在班级里倒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虽然毕业后大家各自忙碌联系也不多,但因为高中时很亲近,现在偶尔聊上几句或者互相帮个小忙也不会觉得尴尬和生疏。 所以这天下班后接到魏依然的电话时沈袅袅觉得挺惊喜。魏依然在电话里说十三号——也就是这周六他们几个在本地上学的朋友打算小聚一下,问沈袅袅要不要来。 “只有我、陈曦、徐方宇和闫正涛,没有其他人啦。”魏依然说的这几个都是和沈袅袅关系不错的人,所以沈袅袅没迟疑,马上答应下来,问了地点定在哪。 “万达旁边的酒吧,名叫M COFFEE的。” 听见是个酒吧,沈袅袅又想起了自己可怜的酒量,有点瑟瑟发抖。好在她相信这几个朋友是不会灌她酒的,而且魏依然说了,那只是个清净的音乐清吧,她还说那里的咖啡很好喝,不想喝酒喝咖啡就好了。 听见“咖啡”两个字,沈袅袅想起来周鸣皋说过自己很爱喝咖啡。有几次上班的时候看见他带着自己的杯子,杯子里也都装的是咖啡。 如果那里的咖啡真的好喝,说不定下次可以找机会和他一起去一趟。 瓜瓜这时候突然跑了进来,把沈袅袅放在桌上的钢笔碰到了地上。咚的一声,吓得她回过神来。沈袅袅一边答着“我一定去,周六见。”一边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好像现在什么事都能联想起周鸣皋了。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正这么想着,周鸣皋就忽然发了消息过来,问她周六有没有空去看电影。不想放好久不见的朋友的鸽子,沈袅袅就说已经约了其他朋友,然后拒绝了周鸣皋。 周六这天,沈袅袅准时乘地铁到了那家酒吧。 酒吧的营业时间一般都比较晚,但这个酒吧还是蛮早的,这时候才下午三点,它已经开门营业了。沈袅袅看了看魏依然发来的消息,她说他们已经预定好了六号桌,但是还在路上,让她先坐着等一会儿。她回复了一句“好的!”然后就推门进了酒吧,找到六号桌坐下。 这是个只能坐四个人的小桌,沈袅袅想着他们可是有五个人的,就发消息问魏依然要不要她找服务生换一下桌。魏依然迟迟没回复,她有点无聊地随便刷起了手机。 这个时间酒吧里的人还比较少。因为阴天的缘故,屋子里暗暗的。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店主故意为之,店里放起了陈奕迅的《阴天快乐》,很应景。沈袅袅放下手机,闭上眼开始听歌。 这是她高中时爱听的歌,毕业以后很久都没有再听过了。其实不只是这一首,自从高中毕业后,很多当时听的歌她都已经不再听了。歌曲好像都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它们一首代表着一个时期,让想要放下过去的人不敢去听。而此时,沈袅袅发觉,原来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恐惧想起“曾经”了。 歌唱到“原来我忽略的如今想纪念也没用”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她以为是魏依然他们到了,结果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何有信。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沈袅袅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何有信有点僵硬地朝她笑笑,问她,“我能坐这里吗?” 她回过神来,答了句,“不好意思,约了人了。” “我稍微坐一下,他们来了我就走。” 沈袅袅觉得再拒绝下去会太尴尬了,况且魏依然他们应该一会就到了。于是她点了点头,何有信就坐了下来。 “你那天怎么不接我电话?” “当时有事,不太方便。” “我听说你休学了。嗯......都还好吗?” 沈袅袅没有想对他倾诉的意思,所以把这当成是老朋友间的寒暄。她说,“还好。” 何有信又说,“我知道我一直该和你说声抱歉。约好的事情我食言了,真的对不起。我没什么借口,只是退缩了、选了更轻松的路,就这样而已。” 沈袅袅抬起头,看见何有信满眼都是愧疚时她有点诧异。她开了口,声音轻轻的,“你没什么需要和我道歉的,真的。” 何有信指的是高三时候的事。那时候沈艺峰刚刚去世,沈袅袅的精神状况有些崩溃,常常不去上学,一个人躲在家里。何有信在那期间去看过她一次,他答应她要一起考去同一所学校。那时他说的话是,“如果今年考不上,我们就复读,直到考上。”每一字沈袅袅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时候沈袅袅是相信他的,她相信他们互相喜欢,只差还没说破,也相信他的承诺会实现的。 结果他一毕业就出了国,招呼都没打一声,还删掉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让她来不及告白,也来不及告别。以前的那些事就好像都没存在过,心动和感动都像年少时期的一场错觉。沈袅袅设想过很多次和他重逢的样子,她以为她会哭、会愤怒、会质问他,但原来都没有。根本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她只觉得平静。 “其实现在想想还是挺感谢的。”为了不让他觉得有被敷衍,沈袅袅的语气也很认真,“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那种轻轻松松就能考好成绩的人,稍微不努力成绩就会下滑。如果不是你当初那样说,我可能连现在的学校都考不上吧。所以,还是很谢谢你。” 魏依然他们还是迟迟不到,沈袅袅就已经猜到了今天的“巧合”是怎么回事,所以后来何有信坦白说是他让魏依然帮忙演戏的时候沈袅袅没有惊讶。她知道魏依然比起帮何有信更多的是想帮她,除了不想让他们留下关于彼此的遗憾以外,她哪里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可是沈袅袅已经在何有信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渐渐明白过来——她的青春原来并不是喜欢何有信这件事构成的。她的青春是肖冉冉、是魏依然、是很多很多好朋友;是试卷、是爸爸、是瓜瓜;是她自己。而喜欢这件事本来就很难去定义,也并不存在什么遗憾。 后来沈袅袅没有喝酒,她喝了不少咖啡,觉得确实还蛮好喝。何有信则是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他说了很多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把何有信送上出租以后,沈袅袅给魏依然发了消息说,“下次我们几个真的约一次吧,我想你们了。” 关上屏幕,把手机放进口袋,她看见迎面走来的人是周鸣皋,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我没喝酒吧。 ——那我怎么醉了。 ——如果不是醉了,我为什么会看见周鸣皋出现在这儿。 第十二章 告白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原来拒绝我的邀请就是为了和别的男生喝酒啊。”这是周鸣皋在沈袅袅面前站定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沈袅袅有点心虚,但还是故作镇定道,“那又怎么,我单身,和谁出来玩都没什么不可以吧。” “当然可以,我也是因为约了女孩子一起喝酒所以才出现在这的啊。” 沈袅袅心里一惊,斜眼偷偷看他的表情,判断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但显然周鸣皋已经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他笑了。沈袅袅翻个白眼,在心里骂自己真的是智商下线了,连玩笑话都开始分不清。“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在这儿?”她没好气地问。 “路过。” “就这样?” “就这样。” 沈袅袅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说不定还会一不小心再被他捉弄,索性就不再问了。“那你现在打算去干嘛?我可是要回家了。” “走吧,顺路一起。” 从这里到地铁站有一段不远不近的的距离,两人都觉得没必要打车,就一起往地铁站的方向走了。结果没走几步,天下起了雨。这场雨下得很急,沈袅袅觉得自己几乎是一秒钟就被淋透了。刚想吐槽周鸣皋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也不预测一下天气。”结果还没等开口,周鸣皋的外套就“从天而降”——完全不是那种浪漫的帮忙披上外套,而是像什么匪徒套人麻袋一样蒙上了她的头。 她无语地扯了扯头顶的衣服,调整成一个能看见路的状态,然后跟在周鸣皋身后跑进了一家最近的西餐厅。 毕竟是以落汤鸡形态出现在餐厅里的,沈袅袅和周鸣皋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目光。沈袅袅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把目光默默转向了周鸣皋。可他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到前台去点餐了,沈袅袅这时候正好也有些饿了,就也学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跟过去点了一份。 春天的衣服比较薄,等到吃完了饭,沈袅袅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们坐的是靠窗的位置,能看的见外面的行人步伐又悠闲了起来——雨已经停了。因为这一会的逗留,沈袅袅起了玩心,不想这么快回去了。 “你找我看电影现在还算不算数?” 周鸣皋这时候还没吃完,他一边吸溜自己的意大利面,一边模糊不清地说,“当然了,只要你不觉得同一天和不同的男生约会很罪恶的话。” “......”沈袅袅决定还是解释一下,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挖苦多久。“那个人是我高中同学,我承认我喜欢过他,但是今天这真的是个误会,我是被别的朋友诓来的。” 周鸣皋一边“哦”了一声,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刷,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我说真的啊。” 周鸣皋还是刷手机。 “我......算了,你不去就算了,我吃完了,回家了。” “我说不去了吗?”周鸣皋把手机往沈袅袅脸前一递,屏幕上显示的是他已经买好的两张票——电影恰巧也是沈袅袅想看的。“我刚刚在买票。走吧,去电影院了。” “你这人是千年老狐狸变的吗?”沈袅袅小声嘀咕了一句。周鸣皋没接话,她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 周鸣皋买的是晚上八点半开场的电影,现在时间还有些早,他们就在附近的商场随便逛了逛,然后才去到电影院取了票。因为已经吃过了晚饭,他们选了两个人买一桶爆米花避免浪费。 这场电影才刚刚上映不久就已经蛮火的了,但因为他们看的是夜场,人并不是特别多。周鸣皋选的是倒数第三排偏中间的座位,快开场时,两人就在位置上坐好了。爆米花是放在两人中间的,每次沈袅袅去拿的时候周鸣皋都恰巧也在拿,她总是会不小心碰到周鸣皋的手指,感觉很不好意思,所以到最后她干脆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周鸣皋忽然问她,“你怎么都不吃?”表情无比真诚,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发问还是又在逗她。 电影散场后已经挺晚了,周鸣皋和沈袅袅没再逗留,一起坐地铁往回赶。地铁到周鸣皋学校那一站就是终点站,从地铁站出来以后,周鸣皋拦下一辆出租,和沈袅袅一起上了车。司机问去哪里,他在沈袅袅开口之前就说出了她小区的名字,沈袅袅没再说话,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车开得不快,窗外的一切慢慢地倒退、倒退。司机在公放一些老歌,可能是有点晕车的缘故,沈袅袅感觉有点天旋地转。过去她爸爸也喜欢在开车时放歌,那时候她还总是嫌吵不让他听,现在听来只觉得亲切。 周鸣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开了屏幕,点开语音来听。因为坐得比较近,所以就算他开的是听筒播放,沈袅袅还是依稀听见了那边的人说话的声音——是个中年女士在说方言,她听不懂。 睁开眼往旁边看了看,她看见周鸣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群聊,名叫“快乐一家人”,他点开的应该是家人的语音。 “周鸣皋。”她喊了他一声,“你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我的家庭啊。”他这时候已经回复完了消息,放下手机回答她,“我爸是个小干部,我妈是老师,我还有个妹妹,刚上初中。” 沈袅袅想再随便说点什么,但是一下子有点哽咽了,半晌也只是“嗯”了一声。 周鸣皋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如果你愿意,他们以后也是你的家人。” 车就在这时候到了沈袅袅所住小区的门口。她还在为周鸣皋那句话发呆,周鸣皋就先她一步付了钱下了车,她赶紧也跟着下去。下车后周鸣皋没有走,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发问。 于是她就问了。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我在向你表白。” “真的?你不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什么?”沈袅袅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见如故嘛。” “......”沈袅袅现在不太想开玩笑,就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想说的话了。“你并不了解我,我有很多缺点,而且我还有重度抑郁——准确来说叫双向情感障碍。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但是,但是......”她说不下去了。她害怕再说下去周鸣皋会真的害怕、真的退缩,就像当初何有信突然的退缩一样。至亲的妈妈抛弃她,何有信也逃离她,她好像到现在为止都一直跟在爱的人后面拼命追他们的步伐,可是最后还是被丢下了。她很想再去试着触碰一下爱这种东西,但有点没勇气了。 沈袅袅哭了,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 “我能抱你吗?”周鸣皋走近一些问她。 沈袅袅摇头。 “好,那我就站在这里说。” “你说你有很多缺点,我也有。我留级、网贷,犯了很多同龄人不会犯的错。但我现在知错了,我在想办法弥补,这就够了。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就算有一天这世上所有人都唾弃我,也不重要。”他说,“因为我永远都相信我自己。” “现在的你什么都不差,只是差一点自信罢了。你有什么不好的?” 夜已经深了,刚下过雨的春天的夜还是有些冷。沈袅袅在发抖,周鸣皋就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这次是轻轻披上了。他说,“不想思考就先什么都不要想。慢慢来,没关系的。” 第十三章 种一株花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顾城曾在诗中写过:“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沈袅袅不想做连花都不敢种的人。虽然已经见证了不少凋谢,但她清楚自己仍然勇敢。她知道,自己犹豫的原因是对感情的恐惧,而非不确定自己对周鸣皋的心意。可是其他人带给她的伤害为什么要周鸣皋偿还?那是她自己的事,和周鸣皋无关。 所以,十五号下班以后周鸣皋约她去散步的时候,她答应了。 两人经过平常作为分界点的公交站往北走,风微微的,带着暖意。路的两侧开着很好的桃花,天已经暗了,但有路灯映照着,还是可以看得清。不同于往常,这次是沈袅袅走得快一些,周鸣皋走在她身后,两人都没有讲话。 又走了一阵子,沈袅袅站住了脚,然后下定决心般地回过身。 “你不问我有没有考虑好吗?” “嗯,那你考虑好了吗?”周鸣皋笑着反问,仍然是镇定自若的神色。 沈袅袅没直接回答,而是朝周鸣皋伸出了手。她问他,“我能牵你手吗?” 周鸣皋的回应是直接握了上来。 沈袅袅的手四季都是温热的,这时候因为紧张,手心里还有一层薄薄的汗。周鸣皋的手稍凉一些,因为这两年一直在打工,在外租房也是什么都自己动手做,他手指和掌心都有一些茧。沈袅袅的指尖也有茧——是弹吉他磨出来的,只是这两年弹得少了,已经有些摸不出。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怎样?”沈袅袅问。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沈袅袅故意不说,因为她想由周鸣皋说出那句话。再抬头时周鸣皋已经把脸凑近了些,他挨着她,差不多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 他问,“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被这样问的时候沈袅袅还是有点乱了。她慌慌张张地点头,然后又重重地“嗯”了一声。 周鸣皋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他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还是算了,一步一步来吧。” “干嘛把话说一半?” “因为关于我们我几乎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所有的规划,我觉得现在就说出来对你而言有点早。但你放心,不管今后怎么样、你想做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不管发生什么事,压力我都会承担一大半,不会让你太累的。” 沈袅袅有点懵。“太夸张了吧,我们才认识一个月多一些哎,你再这样讲话我要怀疑你是渣男了。” 周鸣皋没解释什么,只是笑着揉了揉沈袅袅的头。 既然确定了关系,总该是有一些仪式感的。周鸣皋和沈袅袅没有直接各自回家,而是一起去吃了一顿“烛光晚餐”,又去了周鸣皋学校附近的KTV唱歌。过去学吉他的时候沈袅袅也顺带着学过作曲、声乐一类的东西,所以唱歌算是她的强项,到了KTV后她直接大大方方地往沙发上一坐,半开玩笑地对周鸣皋道,“想听什么?随便点。” 周鸣皋点了一首《未知伴侣》。 沈袅袅有点惊讶——这首歌不是很火,算是她最近发现的宝藏歌曲,反反复复单曲循环了好多遍了。她没想到周鸣皋也听过,本来还以为他会点一首《十年》之类的大家都会唱的歌暖场。 不过他们之间这样莫名其妙的默契也不止一件了,沈袅袅没问什么,前奏放完以后,她拿起话筒唱了起来。 唱到“我想我的你是自由的、是开阔的,却能惦着我,想各自经历许多,风雨喜乐,有故事可以说。”这几句的时候,沈袅袅偷偷地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到周鸣皋的身上,结果周鸣皋也正在看她,吓得她赶紧把目光移开了。也许是因为太慌张,她后面还唱走了几个音,被周鸣皋打趣了好一阵。 唱完这首歌以后,周鸣皋给自己点了一首《遇见》。他唱到,“爱要拐几个弯才来。”的时候,沈袅袅也拿起了话筒,和他一起唱了后面的,“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唱完以后,他们相望一眼,都笑了。 又唱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累了,就歪在沙发上把歌调成了原唱默默听歌。沈袅袅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问周鸣皋,“你说我们这算是办公室恋情吗?” “我们兼职而已,什么办公室恋情。”他说,“你忘了那两个女老师之前聊的八卦了?” 周鸣皋说的是那两个女老师某天去接孩子的路上聊起来的事——那时候沈袅袅和周鸣皋还不算特别熟。她们说的是上一对兼职老师一起工作了两个月,后来工作结束就在一起了。当时沈袅袅还觉得很神奇,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和周鸣皋在一起的速度更快。 “远航教育可以开分部了,开婚介所。”沈袅袅说,“哎?你那时候不是每天戴着耳机吗?还听得到她们说什么啊。” “当然了,我很喜欢观察人类,你不觉得观察人类很有趣吗?” “......”沈袅袅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因为这天是周一,KTV的价格很便宜,他们买的是时长五小时的优惠套餐。后来两个人又各自唱了几首歌,直到大脑都缺氧了时长也没用完。是沈袅袅先举了白旗,“我想回家,不唱了。” 于是周鸣皋就叫了车,和她一起上车、送她回家。 等到了家楼下,沈袅袅和周鸣皋说了句“拜拜”以后,又扭头回来抱了周鸣皋一下。本以为周鸣皋的反应会是开心、惊喜、不好意思一类的,没想到他只是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你怎么僵硬得像是给了我一个兄弟的拥抱。” 沈袅袅无语。刚想炸毛扭头离开,就被周鸣皋揪了回去,紧紧地抱了几秒。松开以后,他笑着说,“这才是情侣间的拥抱。” 这下轮到沈袅袅不好意思了,她又含糊不清地说了声“拜拜”,然后扭头跑了。 第十四章 他的大学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也许小孩子的眼睛真的最清澈,足以洞察人心。大人们总是在寻找能够佐证猜想的细节,而孩子们全凭直觉。 周鸣皋和沈袅袅开始谈恋爱以后也没有在上班时间发生什么改变,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该说话就说话,没什么事就各忙各的,可那些小孩子还是能看出什么似的问他们,“周老师和袅袅老师是在谈恋爱吗?”更有甚者直接问,“周老师和袅袅老师是不是一家人啊?” 每当这种时候沈袅袅就会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就连对小孩子说谎也会觉得开不了口,然后,她就会递一个求助的眼神给周鸣皋。周鸣皋接到求助信号后就会在第一时间一本正经地让他们别胡闹、去写自己的作业。如果他们继续追问,他就用平平的音调答,“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某天沈袅袅下班以后打趣他脸皮厚,说谎从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他说,“是你太认真,和小孩子说个谎都不好意思。” “那其他老师调侃我们的时候呢?”沈袅袅问。“你也都能很自然地搪塞过去,一点都没不好意思。” “谁说我没有不好意思。”周鸣皋说,“那是你没看到我耳朵红了。” 沈袅袅偷偷地笑,不再说话。 后来吴校长也注意到他们两个经常一起上下班,小孩子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们谈笑起来很亲近的样子,就私下问了沈袅袅和周鸣皋的关系。沈袅袅没否认,她说她确实是和周鸣皋在一起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吗?”吴校长问。 沈袅袅摇头。“是来这里以后才接触到的。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互相喜欢,说清楚以后就在一起了。” 吴校长看着她有点拘谨的样子,笑了,“挺好的,你们这个年纪是最好的时候了,好好谈一场恋爱。就是别在工作时间太亲密,不然那些小孩子回家会和家长提起,家长会不满意的。” 沈袅袅重重地“嗯”了一声。“吴老师您放心,我们有分寸的。” 吴校长点头,“那就好。对了,我记得你是跟着爸爸生活,你爸爸知道你和他谈恋爱的事吗?你也不小了,他不会反对的,可以让他帮着参考参考。” 沈袅袅沉默一阵,答,“我爸爸如果知道应该会很开心吧,以前他说过,只要我喜欢他就满意。可惜他已经去世了,在我高三那年。” 吴校长叹了口气,随后感叹了一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又说,“那你自己千万多留意,别吃了亏。不过我看着小周还挺稳重的,他是比你大几岁吧?” “大三岁。” 吴校长又点点头。“挺好的,可以有一个人照顾你。” 沈袅袅心想,比起被照顾,她更想成为能和周鸣皋共担喜悲共历风雨的人。可她明白吴校长是心疼她的意思,自然没有出言反驳。 得知周鸣皋和沈袅袅恋爱消息后反应最大的人当属肖冉冉了,她甚至扬言五一假期就要去沈袅袅的城市找她,“我必须要看看这个周鸣皋长什么样子,我都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你怎么就已经通知我你们在一起了?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朋友!” “所以你在意的只是他长得好不好看?”沈袅袅故意贫嘴。 肖冉冉炸毛。“当然不是!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把你迷得没有理智。” “我怎么没有理智了呀?” “光是他在外面欠了钱这一件事,我就可以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不是他有钱没钱的问题,是这件事本身就很败好感,他能这样做一次,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他再做第二次第三次啊。”她说,“就和赌博一样。” 沈袅袅弱弱地回了句,“和赌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啦。”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为周鸣皋辩解什么了。说实话,她自己心里也觉得这是一个人不太靠谱的表现。不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财富和不能管理好自己的时间一样,都能证明一个人自控力差、不会约束自己。至于为什么她明知道周鸣皋这件事还选择和他在一起,她也说不清。 就好像是命中注定——可是这种酸话除了恋爱中的两个人相信以外,还能说给谁听。 毕竟欠钱这件事是周鸣皋的私事,沈袅袅只在征求了周鸣皋的同意后和肖冉冉说了,没有对其他朋友说起。所以其他朋友得知她恋爱的事后除了有点惊讶基本没有很大的反应,但还是都提醒她说,“这么快就在一起的话还是要多多当心的,毕竟你还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总的来说,公开了恋爱消息以后,沈袅袅收获的质疑是多于祝福的。虽然心里清楚大家是担心她、关心她,但心里难免还是有点郁闷。这个周六周鸣皋带的那个学生有事,所以他不用去补课,沈袅袅就到他的学校找他了。她和他说起了朋友们的反应这件事,语气闷闷的。 他耐心地听着她说完自己的小烦恼,然后说,“他们说得对啊,你确实要小心我,毕竟我们认识时间还很短。他们这样做才是真的够朋友,如果什么都不问就直接祝福,才是不把你放在心上呢。”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觉得有点难过。”沈袅袅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是没办法让别人相信。” 周鸣皋笑了。“你是小孩子吗?判断一个人还只用好人坏人界定的。”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只是很想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所有人都喜欢我你不吃醋?”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们是在学校的长廊里边走边讲话的,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自习区,有不少学生都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学习。两人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交换了一下眼神以后,他们到最近的一张空桌上坐下了。周鸣皋掏出耳机,把右边的耳机分给沈袅袅,和她并肩坐着一起听歌。 “我去自动贩卖机买咖啡,你喝什么?”周鸣皋在手机屏幕上打下这句话给沈袅袅看。 沈袅袅笑了——有种小学生传纸条的感觉。 她接过周鸣皋的手机,把他的二十六键输入法调成自己习惯的九键,打字:可乐。 周鸣皋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就往自动贩卖机的方向走了。排队的人还蛮多,他过了一阵才回来。等他再在沈袅袅身边坐下时,沈袅袅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就有想亲他一下的念头。 可是又很怂。 在心里挣扎了好一阵,最终,“这可是我男朋友”的想法还是战胜了“我很怂我很怂”,她下定决心要亲一下周鸣皋的脸。结果就在她准备有所动作的一瞬间,周鸣皋扭过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惊讶地看着周鸣皋,但他只是笑,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这种程度的默契该怎么解释呢?沈袅袅在心里想了半天也没能解答。可是又不能去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亲你”或者“你为什么突然亲我一下”这种想想就觉得尴尬的话,沈袅袅也只好把自己的好奇心默默熄灭了。 又在长廊的自习区坐了一会儿后,周鸣皋又在手机上打字,然后递给沈袅袅看。 他说:“不用焦虑,也不用着急替我说话,什么事都要有一个过程。相信我,不用很久,质疑声都会变成祝福的,准备好迎接它们吧。” 后来人渐渐多了起来。沈袅袅和周鸣皋不好意思不学习还占着座位,就转移去其他地方转了。 周鸣皋的学校不算很大,每栋楼都有自己的“代号”,诸如:甲A、乙A之类的。沈袅袅听着他的介绍只觉得头脑发晕,她感叹说他们学校的设计很怪,他却说这样的设计明明挺清晰的,是她太路痴了。 学校中间的园区有一片小小的人工湖,湖上游着几只不知道是天鹅还是鹅的生物。大概是因为路过的人常常给它们食物,它们看上去一点都不怕人,见沈袅袅走近了,甚至敢直接“嘎嘎嘎”地游过来。沈袅袅刚蹲下身子试图和它们“沟通”,就被领头的那只扑腾了一身水,周鸣皋则是站在旁边笑话她。 沈袅袅佯装生气地站起来,话也不说一句就自己往前走了。走着走着她就回头看看——周鸣皋果然在她身后快步跟着。 从湖那里往前走一段路,能看见一个圈着几只孔雀的大笼子。沈袅袅走近一些,其中一只孔雀就开了屏,耀武扬威地走了几步。 她回过头,对周鸣皋道,“不是吧,你们到底是学校还是动物园啊。” “因为总有外人来参观,学校就养了几只比较特别的。” 这所学校确实是常有外人进来的,还有不少来自其他国家的黑人交换生。沈袅袅明明住得很近,但这么多年从来没进来过,第一次进来也是在认识周鸣皋以后了。小时候她总说不喜欢家乡,想考去遥远的地方,坚决不考省内的学校,更别说离家这么近的大学了——这完全不在她考虑的范畴里。可是后来真的实现了自己所说的话,考去了遥远的地方以后,她才开始慢慢发现家乡的好。 年少时的人们总是不愿变成那些看上去安于现状的中年人,等到了中年又要唏嘘年少时浪费了时光。可是就算有一架时光机让人们见到小时候的自己也不会改变什么的,没有人会听劝的。总是要真正走一遭,才能知道自己更爱哪一种生活。 第十五章 三个人的密室逃脱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劳动节的三天假期是各大补习班集中火力给学生们补习功课的时候,远航教育也不例外。这三天远航教育只有补习没有托管,所以周鸣皋和沈袅袅就可以放假了。 五一假期正式到来的前一天晚上沈袅袅和魏依然他们熬夜打了游戏,几个许久不见也许久不在一起玩的朋友嬉笑着,就好像什么都没变一样。人在失意的时候很容易感慨过去身边的人变了,但当真正关系好的人重新聚在一起就会发现,他们从来没改变,只是时间往前走了走罢了。 因为熬了夜,第二天沈袅袅果然睡了个懒觉。到上午十点时她的手机铃声开始响,直到响到第三遍她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还不等她说声“喂”,那边肖冉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沈袅袅!来高铁站接我,快点!” 她声音很大,沈袅袅一下子就惊醒了,再看向屏幕的时候,肖冉冉已经按了挂断。 之前肖冉冉说要来找她的时候用的不是很正经的语气,加上她们的距离不近,她还以为肖冉冉就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来了。沈袅袅急急忙忙地起来开始洗漱换衣服,都收拾好以后她又检查了一遍微信列表,看见周鸣皋一个多小时前和她说的,“今天我还是要去当家教,不能去找你了,你自己好好放松一天吧。” 她赶紧回复,“我才起来不久。肖冉冉跑来找我了,我现在要去高铁站接她。” 周鸣皋秒回,“好,和她好好玩吧。” “你不是在给学生上课吗?” “已经课间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多久才回我。” 沈袅袅笑了,回了个表情包给他。 他又说,“路上注意安全。” 沈袅袅回了句,“好的!”然后把手机放进了口袋,准备出门了。 沈袅袅和肖冉冉并没有做过同学,她们是高一那年因为一个竞赛认识的。当时沈袅袅去B市参加一个英语竞赛的半决赛和总决赛,比赛要持续两天,所以举办方是有给他们安排住宿的。她和肖冉冉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性格不是很像的两个人却意外地合拍,就这么成了好朋友。肖冉冉也不是B市人,但是她大学考去了B市的学校,所以目前都是呆在B市,离沈袅袅的城市不近,但也不算特别远。 两个人平常基本都是微信或者电话联系,很少有机会见面。所以这次肖冉冉突然过来,沈袅袅还是很开心的。她知道肖冉冉不是真的全为了看看周鸣皋是个什么样的人,更多的还是终于逮到机会想来找她玩。 为了不让肖冉冉久等,沈袅袅放弃了公交,直接打车到最近的地铁站坐地铁。地铁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又快又不存在堵车,她到高铁站并没耗费多长时间。下了地铁以后要穿过一个地下的通道,再出来就是车站的出站口了。肖冉冉这时候正在南出站口等着她,一见了她就超大声地嚷,“在这儿在这儿!”沈袅袅故意摆出觉得丢脸不想理她的样子,肖冉冉也不在乎,径直朝她奔过来。 “小周呢?他怎么没陪你一起来,就让你一个女孩子跑来高铁站这么人潮汹涌的地方啊?过分过分。”在沈袅袅旁边站住以后,肖冉冉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 “姐姐,我怎么说也都是成年人了,光天化日的我还不能自己出个门了?”沈袅袅笑,“而且他比你大,你怎么小周小周的叫得那么顺口了。” 肖冉冉啧了两声,感叹沈袅袅这么快就向着周鸣皋说话,沈袅袅懒得理她,伸手接过了她的行李。 沈袅袅是独居的,所以肖冉冉这两天住在她家里就好,没必要找酒店住。到沈袅袅家安顿好了以后,肖冉冉就和瓜瓜玩了起来。瓜瓜不是第一次见她了,虽然上次见面是很久以前的事,但还是和她很亲近。午饭她们叫了外卖随便对付了一口,晚餐则是周鸣皋过来做的。吃饭时肖冉冉还是努力冷着脸,摆出一幅“我很凶,别欺负袅袅不然我吃了你”的表情,但沈袅袅明显感觉到吃了周鸣皋做的饭菜以后,肖冉冉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实在是个容易被收买的女人。 周鸣皋带的那个学生是外国语高中的日语生,这几天除了周鸣皋补的课以外,他还有日语补习课要上,所以这三天的假期周鸣皋只有这一天需要工作,明天他就可以休息了。肖冉冉提议明天要去玩密室逃脱,沈袅袅对这个很在行,自然没拒绝,周鸣皋也表示没问题。 “票我来订。”肖冉冉表现得神神秘秘的。 沈袅袅不解,“干嘛?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你这叫什么话,我一直很大方好吗?不过大方不代表我要请客。”她摆弄了一阵手机,然后转向周鸣皋,递出收款码,“转给我。” 沈袅袅,“......” 周鸣皋,“......”但他还是默默转了他和沈袅袅两人份的钱。 隔天他们三个是在周鸣皋学校旁的地铁站汇合的。沈袅袅和肖冉冉到了的时候,周鸣皋已经在那里等了一阵。肖冉冉凑到沈袅袅耳边,“他没迟到,加五分。” 沈袅袅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等到了选好的地方以后,沈袅袅才知道肖冉冉选的是恐怖主题的票,难怪她神神秘秘的——沈袅袅不怕看恐怖片,但是对鬼屋、恐怖主题密室逃脱这类实景很恐惧,小时候去过一次鬼屋后就再也没尝试过。她扭头看肖冉冉,压低声音道,“你这哪里是测试他?是要借机搞死我吧?” “你不懂你不懂。”说完这句,肖冉冉就避开了沈袅袅要吃人般的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就这样,三个人进了密室逃脱的屋子。沈袅袅本以为自己会很害怕,没想到只是放放恐怖音效、时不时出现一个东西吓人一跳的程度,小时候会觉得鬼屋很可怕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太小了。她马上恢复了战斗力,开始和周鸣皋一起快速搜线索、破解密码。反而是肖冉冉怕了,她全程拽着沈袅袅的胳膊不敢睁眼,像个人体挂件一样牢牢黏着她,还会时不时尖叫几声。 到后来沈袅袅完全无心解密了,专注于安抚肖冉冉的情绪,只剩周鸣皋在前面默默破解各种密码。路过一面带“血”手印的镜子时,沈袅袅还拉着瑟瑟发抖的肖冉冉拍了个合照,她甜甜地笑着比着剪刀手,肖冉冉则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背景是正在埋头破密码的周鸣皋。 好在周鸣皋智商够用,在相当于失去两个队友的情况下,他最终还是在规定时间内带着沈袅袅和肖冉冉走出了门。出门的一瞬间,肖冉冉又恢复了生命力。 “你怎么回事!表现得像个猛男,这样怎么看得出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保护你啊!”趁着周鸣皋去前台拿礼品的功夫,肖冉冉数落起沈袅袅来。 “你已经被吓得像个鹌鹑了,我再怕,你要周鸣皋左手拎着你右手提着我完成这场游戏吗?” 肖冉冉心虚地吐了一下舌头,“嘁.....没劲,一点儿游戏体验都没有,我再也不玩这个了。” 周鸣皋这时候已经拿了礼品走回来——是一个黄色的鸡仔玩偶。他把玩偶递给肖冉冉,“工作人员指名说要送给你的,他在监控里看见你的表现,觉得你勇气可嘉。” 沈袅袅和肖冉冉同时扭头看向前台,坐在那里的戴帽子的小哥果然对肖冉冉竖起了大拇指。沈袅袅笑得肚子疼,肖冉冉则是炸了毛,接过了鸡仔玩偶就气冲冲地出了门。沈袅袅本想立刻跟上,却被周鸣皋握住了手腕。 他说,“原来你胆子这么大啊,我这个男朋友都没发挥作用。” “怎么没发挥作用,你破那些密码很厉害。”沈袅袅故意装作不懂。 “是吗?我的作用不应该是保护你吗?” 周鸣皋凑近了些,沈袅袅有点不好意思,扭过头不敢看他。 “好了不逗你了,这只给你的。”他退后到正常的距离,然后不知从哪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鸡仔玩偶,“这只是我买的,你和肖冉冉的同款鸡仔。” 沈袅袅接过玩偶,笑了。小姐妹出去玩总是会喜欢留一些同款的东西作为纪念,没想到周鸣皋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当天晚上肖冉冉和沈袅袅窝在一块看了一部治愈的电影,看完以后肖冉冉就抱着她的鸡仔睡了。沈袅袅还睡不着,她有失眠时回想一整天发生的事寻找“纰漏”的习惯,想着想着,她好像找到了那个点,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周鸣皋。 她问他,“你今天没有不开心吧?总觉得你今天存在感很低的样子,像是故意的。” 他很快回了,“我哪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只是觉得你们难得见一次,我能和你天天见,今天当然是你们的主场了。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沈袅袅安心了。 她放下手机,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睡得正香的肖冉冉,忽然就打了个哈欠,感到有些困了。幸福的人睡眠质量通常都比较好,显然,她现在也算得上是幸福的人了。 第十六章 写一首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大学专业是广告学,因为她的高考成绩在那所学校里是蛮高的,所以她当时没有被调剂,这个专业是她的第一志愿。去到自己第一志愿的专业本该是很开心的事,可沈袅袅并没有很开心——她愿意去好好学这个专业,但实在谈不上很喜欢。除了做最喜欢的事,其他的事其实差别都不大的。 那她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如果说的是爱好或梦想,那她真正想做的是音乐。沈袅袅从很小就开始学吉他和乐理——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愿。教过她音乐的老师都夸她有灵气有天分。可是众所周知,学艺术、玩音乐都是很烧钱的事,沈袅袅年纪小的时候家庭条件不错,自然可以培养她的爱好,可是对于高中时期承担着巨大压力的她来说,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不等爸爸开口讲,她自己就主动退掉了吉他班,也放弃了艺考的想法。高考结束后,她一个人默默翻着各个学校的往年录取线和专业,选择了几个中规中矩的学校和专业就报了。 从那以后,沈袅袅心里一直有个结。她很想再次把自己的热爱拾起来,可是又有很多不知道怎么面对的顾虑。人到了一定年纪再去追求“梦想”似乎就显得很胡闹,虽然沈袅袅去年冬天才刚成年,但她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百年孤独》中写过:“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你和死亡好像隔着什么在看,没有什么感受,等到你的父母过世了你才会直面这些东西。”父母在时,人们总可以做孩子,如今沈袅袅的爸爸不在了,妈妈也不在身边,她已然没有后盾了、是个大人了。 ——我还有做梦的权利吗? 她很多次地想这个问题,都没有得到过回答。 是周鸣皋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和勇敢尝试的信心。 五月中旬的某天,周鸣皋去她家里和她一起吃晚饭时看见了她随手放在书桌夹层里的写了一半的原创歌词,他把那页纸拿起来认认真真地看了,然后对她说了句,“写得这么好怎么没继续写了。”不等她说话,周鸣皋又指了指被冷落在一旁的吉他,说,“给我弹一首吧,我还都没见过你弹吉他。” 沈袅袅没拒绝,她拿起吉他弹唱了一首周杰伦的《晴天》,唱到一半时周鸣皋突然拿起手机录起像来,她问他,“干嘛?” 周鸣皋说,“很好听,我要记录下来。” 沈袅袅笑了,继续弹唱下去。 一首歌唱完以后,周鸣皋对她说,“如果你还喜欢唱歌喜欢音乐,可以继续去做这些吗?如果你放弃了这些我会觉得很可惜。” “你真的觉得我可以?” “嗯。” “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吗?” 周鸣皋摇头。“我只是站在一个普通听众的立场上而已。你真的很适合做这些,不要轻易放弃。” “我怕我不行。” “不行又怎么样。”他说,“至少还有我。我作为你的男朋友会支持你,作为你的听众也会。而且我相信我不会是你唯一的听众。” 那天周鸣皋走后,沈袅袅把吉他好好擦了一遍。刚刚弹晴天时她就发现吉他有些轻微的走音,于是擦完以后,她给它的每根弦都好好地调了音。她想,她一直在等的那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像终于出现了。她不是不想做,也不是不敢做,只是在等一个能给她“放手去做吧”的信号的人。 去做想做的事,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没有后盾,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没有负担——她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就足够了。 五月二十号并不是什么节日,可是这几年的情侣们硬是把它过成了情人节。沈袅袅之前一直在想等到了那天该送周鸣皋什么礼物才好,现在她决定要给他写一首歌。除了算是送给他的礼物,也算是自己音乐之路重新起航的标志。和肖冉冉视频通话的时候她说了这事,然后果然又被“嘲讽”了。调侃够了以后,肖冉冉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很认真地说,“你写的歌真的很好听,虽然我不懂音乐,但我以前听着觉得很好听。你能重新开始太好了。小周还可以嘛,我之前好多次想劝你都没想好怎么开口,他居然想说就说了,还说动了你。” “又叫小周,我都说了他比你大,他是个老男人了。”沈袅袅笑道,“而且你上一次听我唱我自己写的歌都是哪年的事了,我才不信你还记得。”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仅记得我还会唱呢。”肖冉冉说着就要唱起来,沈袅袅赶紧拦她说,“别开腔别开腔,自己人自己人。” 肖冉冉翻了个白眼,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还有件事和你说一下。” “怎么啦?”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说不说都行。” “快说,别把话说一半,难不难受啊。” 肖冉冉深吸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似的说,“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啊?谁啊?”沈袅袅有点迷茫。她最近并没有听肖冉冉提起过什么男生——不,准确地说,她就没听肖冉冉提起过什么男生。就算提起也是说哪个追求者追她的方式很夸张,让她感到困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之类的,从没有听她说过她喜欢上谁。“你有和我说起过吗?不会是你上次吐槽的那个在你寝室楼下摆蜡烛,结果被记了处分还怪你的人吧。” “......”肖冉冉无语。“不是他,你看我像是喜欢傻子的人吗?”说完,她还不忘怼沈袅袅一下,“被爱情冲昏头脑这种事只有你做得出来。” 沈袅袅没有和她斗嘴,好奇心战胜了和她斗嘴的想法。“那是那个给你送奶茶的人?还是那个帮你打热水的小哥哥?我觉得那个打热水的其实蛮不错哎。” “......天啊,我竟然有和你说过这么多男生吗。”肖冉冉扶额。“不过都不是,还是先不说了,保留点神秘感。等我拿下他再和你说吧。” “什么啊,你......”沈袅袅话还没说完,肖冉冉已经挂断了视频,挂断以后还不忘给她发一个很欠揍的表情包。沈袅袅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再追问也没什么用,索性不和她刨根问底了。 之后的几天,沈袅袅开始着手准备写给周鸣皋的歌。 她和周鸣皋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就连认识的时间都还不算长,没有很多的事件可以写进歌里。于是,沈袅袅决定把歌写成信的形式,那样只需要写自己想对他说的话就够了。作曲上沈袅袅选了自己脑海中一直盘旋着的一段旋律,她把它好好地加工了一番,再用吉他弹了几次就基本定了下来。 五月二十号是周一,白天周鸣皋要上课,晚上下班后又有些晚,沈袅袅就决定提前一天,在五月十九号这天中午抱着吉他到了周鸣皋家。 她敲门没几下周鸣皋就来开了门,进了屋子以后,她发现周鸣皋刚刚做好午饭,餐桌上摆着的是两人份的餐具。她下意识地问了句,“是有客人吗?” 周鸣皋朝她努了努嘴,“不就在这儿吗,我的客人小沈。” “你知道我要来?” “我猜你会来。” 沈袅袅半信半疑地把吉他放到一边,在餐桌前坐下。“那我可不客气了,我正好饿了。” 周鸣皋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双筷子,“本来就是给你做的,快吃吧。” 沈袅袅看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接过筷子放心吃了。 吃完饭后,两人分别刷了锅和碗。回到客厅,沈袅袅清了清嗓,拿起吉他,“我......写了首歌送给你。” 周鸣皋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笑着歪在沙发上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态度嘛。好像我要给你表演从网上学来的半吊子魔术一样。”沈袅袅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 周鸣皋马上不笑了,认认真真地坐正。“那这样呢?我用听音乐会的态度OK吗?” 沈袅袅被他逗笑了,“好了别贫了,我要唱了啊。” 周鸣皋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左手按上和弦,右手轻轻拨动琴弦,前奏静静地流淌出来。被周鸣皋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低了头,不去直视他。弹完前奏,她边弹边唱: “关于未来,我一直有很多幻想。 可是你不用担心,就算事与愿违我也不会感伤。 在时间里匆忙,坦途和曲折我都已学会了欣赏。 如果世界黑暗,我们就成为光芒。 关于过去,我不会再过分凝望。 因为有你出现,我有勇气燃烧了过往。 悲伤化作灰烬,美好化成火光。 我们相遇时点亮了春天吧,所以桃花又开满了枝桠。这个夏天该是浪漫的吧,想和你去看海边的晚霞。就连秋天也不会凄凉了吧,那是个晴空最多的季节啊。去到冬天,看第一片雪花。 关于人生,我拥有自己的信仰。 从此以后,不会再怕无人共享,那些可能发生的人间炎凉。 关于彼此,我并不感到彷徨。 我会一直相信你,就像信我自己一样。 痛苦烙在我身上的印章,也会从想要逃避的事,变成前进的方向。 一起走吧,去喜欢的地方。” 第十七章 步入夏天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儿童节到来这天,沈袅袅买了零食寄给周鸣皋的妹妹——虽然说妹妹已经在读初一了。买完零食以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发消息问周鸣皋,“你前女友是不是也买过零食给你妹妹?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妹妹应该还是在过儿童节的。” 他说,“买过,毕竟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她们以前见过。” 沈袅袅有点不开心了。“那怎么办,你妹妹一定先入为主地喜欢她不喜欢我。” “完全不会,我猜我妹妹都快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当时她对我妹妹就很一般,我妹妹也不喜欢她。” “不信。那她怎么还给你妹妹买零食。” “那有什么难的,毕竟是用我的钱买的。” 沈袅袅笑了,消息也是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过去。 周鸣皋说,“你觉得这好笑啊,那还有更好笑的。她仅有的一次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是用我的钱买的。” 沈袅袅又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过去,嘲讽他说,“你也太卑微了。”然后在心里把好好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这件事提上了日程——虽然他的生日在十月,还有好久才到。 这天是周六,沈袅袅又去了一趟寺庙,回家后和瓜瓜玩了一会,就开始做题了。她知道周鸣皋要去给学生补课,所以后来没有一直和他发消息。等到了傍晚她开始淘晚饭要用的米时,听见有人在敲门。她擦了擦手,走过去把门打开,看见是周鸣皋站在门外。他两只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的。 “我猜你在做饭了,给我带一份。” “哦,还好你来得早,我马上就要煮米了。” 周鸣皋把手从背后伸出来,一只丑丑的兔子玩偶出现在沈袅袅面前。他说,“祝我的小姑娘儿童节快乐!” “......”沈袅袅接过了兔子玩偶。“你是怎么想到送我这个东西的?” “我刚刚去楼下礼品店挑的时候,特地问了旁边的人,她给我的建议。” “什么人啊?” “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吧。” 沈袅袅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好......还是挺可爱的。” 不得不提的是——虽然沈袅袅收到这个礼物时从头到尾都表现得不怎么喜欢,但后来她还是把这个玩偶摆在了自己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和周鸣皋又聊了一会儿以后,沈袅袅继续回到厨房忙。她又往锅里添了些饭,菜也做了够两人吃的量,做好了饭菜后,他们坐在一块儿准备吃饭。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想送我这只丑兔子吗?”吃开饭后,沈袅袅先起了个话茬。 “什么叫丑兔子,你不觉得它丑得可爱吗?”周鸣皋说,“不过今天过来确实是有大事要说的。” “什么大事啊?”沈袅袅还以为他又要说完笑话,并没有表现得很认真。结果周鸣皋说,“我把我网贷的事和家里说了,我还告诉了他们,我和你在一起了。” 他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沈袅袅被吓了一跳,夹着的鸡翅还没等送进嘴就掉进了碗里。“啊?你......你怎么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了啊,你爸妈没被你气死?” “骂了我一顿,不过还是把钱帮我还上了。”他说,“我原本是打算自己还清了再告诉他们,不过现在计划有变了。靠着我自己打工赚钱去还的话也可以还得上,只不过要很久。如果我是一个人那无所谓,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我不想这个压力和你一起承担。” 熟悉了以后周鸣皋就很少这样严肃地说话,他的态度让沈袅袅也正式了起来。她坐直了一些,紧张地问了句,“那......关于我呢?你爸妈觉得我怎么样。” “放心吧,我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他又开始不正经了,沈袅袅无语,选择继续啃自己的鸡翅。 “下个月月初我就放暑假了,我们专业是放假最早的。”周鸣皋又说,“那时候远航教育就也不需要托管了,我带你去Y市和P市玩,用我打工攒的钱。” “Y市、P市?L省的城市?” 周鸣皋点头。 “为什么啊,不记得你提起过。” “你不是说想去看海吗?那里有海。” “我什么时候说过的呀。” “在你给我写的歌里。” 沈袅袅戳了戳碗里的大米,有点开心他把她表达的都放在心上。 周鸣皋又说,“因为我攒的钱还不是很多,所以只能去比较近的L省了。坐飞机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 “要近的话干嘛不去D市,就在省内不是很方便吗?” “你不是去过很多次了吗?” “你又知道了......”沈袅袅现在已经懒得问周鸣皋为什么会知道一些事了。他知道就知道吧,也许是心灵感应什么的。 决定好了要去L省玩几天以后,沈袅袅开始积极地查起攻略来。周鸣皋说了,这是她回归大学生活以前的“最后一次狂欢”,让她务必好好期待。可是他又说不需要她去查攻略,他说“所有的行程已经在我脑海中了。”沈袅袅还以为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是来源于他去过L省——毕竟他的家乡和L省只隔着一道山脉,还是蛮近的。结果他说他完全没去过,搞得她无法相信他的靠谱程度。最后,他们选择分工做这件事,周鸣皋负责P市的游玩计划,沈袅袅负责Y市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气温渐渐由之前的温暖变成正午时会有炎热的感觉。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天就这么来了。 六月中旬,周鸣皋借口出租屋热到让他快中暑,住进了沈袅袅的家。托管班到这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他们不再需要去补习班工作,生活变得更加缓慢和悠闲。 白天时周鸣皋就在学校上课,沈袅袅则是在家里学习、读书、和瓜瓜玩,等到了傍晚,沈袅袅会去周鸣皋学校门口等他,然后两个人一起搭上公交回家。夏天总是闷热的,让人随时都有快蒸发掉的感觉,唯有傍晚的风能驱散热意,比空调还要更好用。他们两个就走在夏天的晚风里,到了小区以后,在楼下的超市买上两串雪糕。这样的习惯连续买了一周以后,就连店主都记住他们这对小情侣了。 某次买完菜往回走的路上,周鸣皋忽然牵起沈袅袅的手说了句“我们回家。”沈袅袅把这个场景记在了日记中,因为这是她永远也不想忘记的。诸如此类的小事还有很多,譬如一起学英语、譬如一起玩游戏、譬如一起手忙脚乱地给瓜瓜洗澡。明明才在一起两个月,他们却好像相识了许多年才走到一起的一对佳人,合拍而又甜蜜。 这个周末,沈袅袅带着周鸣皋去自己姑姑家做客。姑父去上班了,只有姑姑在家里等着他们,一见了沈袅袅,姑姑赶紧快步迎上来。 她连连说,“又长高了,怎么这么瘦了。” 沈袅袅笑,“姑姑,我都这么大啦,身高已经不变了。” 沈袅袅的姑姑沈艺如比沈艺峰大整整十二岁,如今她已经年逾半百了。小时候家里穷,爸妈都在外务工,可以说沈艺峰是她一手带大的,后来对待沈袅袅这个唯一的侄女她也是格外疼爱。可是天不遂人愿,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不断落到他们头上,沈艺如在沈艺峰过世后很受打击,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那段时间她常说,“上天好像不给我们沈家一条活路。” 自己状况也很差的沈袅袅就会安慰她说,“姑姑,会好的,其他事情我都不能保证,但是我会用我自己状况的好转证明给你看的。” 对姑姑作出承诺以后,沈袅袅开始咨询自己的大夫、安排心理疏导,并逐渐减少药量。她在安眠药上贴下“摆脱药物依赖”的标签、把家里锋利的刀子都藏起来、在窗户上装上一层钢网。她努力地避免自己做出过激举动,一点一点让发病时失控的情绪得到控制。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但她做到了。 她从过去的苦难中努力挣脱出来,现在终于开始着手塑造自己的人生。 等到了吃饭时间,周鸣皋和沈袅袅都抢着做饭菜,让沈艺如好好歇着。开始吃饭以后,周鸣皋和沈艺如聊得很投缘——沈袅袅本来还担姑姑问东问西、周鸣皋说话直白可能会让场面尴尬,没想到周鸣皋对姑姑问的每个问题都应答自如。他甚至还聊起了姑姑爱看的电视剧——那完全不是年轻人会看的电视剧,沈袅袅也不知道为什么周鸣皋会那么了解,就好像提前准备好了似的。 这天沈袅袅很开心,除了因为姑姑身体状况精神状况都不错而开心以外,也因为姑姑喜欢周鸣皋而开心。果然,就像周鸣皋之前说的,众人对他们的态度渐渐都成了祝福。 过去沈袅袅最喜欢冬天。一是因为她生于冬天、觉得自己属于冬天,而是因为喜欢看雪。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对夏天的热爱快超过冬天了。她不是个爱看电视剧的人,但这阵子找了一部和夏天有关的剧来看。这部剧名叫《忽而今夏》,它里面的大多数的情节都发生在夏天,其中有一句词沈袅袅特别喜欢,还将它抄进了备忘录。 ——“我的人生中无疑还会有很多个夏天,可是没有一个夏天,会如今夏。” 看着这句话,沈袅袅莫名地有点感伤。这个夏天才刚刚开始,她便已经开始担心这个夏天结束。 她不舍得失去这个夏天。 这个美好到仿佛梦境的、独一无二的夏天。 第十八章 P市之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七月五号,周鸣皋和沈袅袅带着收拾好的行李踏上了旅行的路。他们买的是清晨六点多的机票——这个时间的机票通常都会便宜一些。 飞机降落在P市机场时将近八点,航班没延误,是个不错的开始。P市的路线都是周鸣皋定的,所以由他带着沈袅袅去找定好的住处。 他选的是海洋主题的民宿酒店,整个房间都是蓝蓝的。尤其是拉上窗帘、打开投影仪时,就好像置身在海洋。沈袅袅很满意地往床上一扑,床软软的,她整个人都快陷下去。这时候她正因为早起没精神,打算补补觉,结果还没等合眼,门就被敲响了。 周鸣皋去开了门,沈袅袅也跟着往门口走。 敲门的是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的女士,她满脸歉意地说明来意,“两位,真是不好意思,有一行人和你们定了同一个房间,工作人员当时忘记把房间状态改成已住满了,所以重复了。现在那几位客人不满意我们重新提供给他们的房间,他们想问问你们,能不能换。” “是他们先定的还是我们先定的。”问这话的是周鸣皋。 “是您二位。所以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就会给他们退款了。” “我倒是无所谓。”周鸣皋微微低头看看沈袅袅,“但是她挺喜欢这里的。” 那位女士赶紧把目光投向了沈袅袅。沈袅袅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加上她对这些也不是特别讲究,不想为难人家工作人员,就说,“可以换的,没关系。” “太感谢了。”那位女士看起来挺激动,“麻烦你们了,真的很抱歉。” 接着,周鸣皋和沈袅袅就搬进了被那几个客人嫌弃的森林主题房间。沈袅袅往床上一躺就看见绿绿的天花板,床周围还有一些仿真藤蔓。 “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只猴子啊......” 周鸣皋在旁边嗤嗤地笑,“谁让你不忍心拒绝人家呢。” 他们在房间里补了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出门吃了午饭以后,他们出发前往第一个目的地。 这是片海滩,但海水不是蔚蓝的,而是泛着黄,看上去不怎么干净,所以也没什么人在海里玩,大多都是在岸边拍照的。沈袅袅有点纳闷地问周鸣皋,“这里风景也不是很好啊,怎么有这么多人?” “这里是传说中八仙过海的地方。” “哦......好像确实听说过这边有这个传说。” “嗯。你看那边。”周鸣皋指了指远处,果然有类似于庙宇的东西。 沈袅袅点了点头,没有再评价了。她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些,但还是都抱着尊重的态度。 为了这次出行,周鸣皋和沈袅袅特地买了个自拍杆,在这片海滩上他们穿着情侣短袖拍了不少的合照。他们还买了寺庙的门票进去参观了一番——这里的寺庙和沈袅袅在家时常去的不同,除了供奉佛像以外这里还是5A级景区,所以是需要门票的。 因为这才是第一天,周鸣皋没安排太多的行程,等夕阳西斜了,他就带着沈袅袅往住的地方走了。 他们的住处挨着一条小吃街,回去时正赶上了热闹的时间,两人就没有立刻回住处,而是在外面闲逛了。沈袅袅买了一个冰激凌,结果发现很难吃,好在后来买的烧烤和双皮奶味道还是不错的。他们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进了一家看上去蛮特别的小店。这家店里卖的都是一些精致小巧的东西,周鸣皋随手拿起一个打火机,熟练地试了试火。 沈袅袅看他一眼。“你抽烟?”因为沈艺峰和何文丽都是“老烟民”,她对这个声音很是敏锐,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周鸣皋也抽烟。 “嗯。” “真的假的,从没见你抽过。” “我很少在人前抽,除非是一群男生朋友在一起抽烟的时候。” 沈袅袅“哦”了一声,然后踮起脚往外面看。她指了指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你去帮我买个棉花糖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等周鸣皋出去了,她马上买下了这个做工蛮精致的打火机,在他拿着棉花糖回来的一刻,她把打火机塞到他手上。“就当是送你的旅行小纪念品啦。我不反感抽烟这件事,成年人嘛,很正常。像你这种几乎不在人前抽烟的就更没问题了,控制在不要伤身体的量就好。” 在P市的第二天,周鸣皋带着沈袅袅去了当地的大型游乐场。沈袅袅擅长各种拼智力的游戏,也不怕恐怖元素,可是她对于过山车这类的东西是很胆小的,几乎从来不敢尝试。这个游乐场又是门票制的,全程只玩了两圈旋转木马的沈袅袅觉得自己很亏。又在园区里闲逛了一阵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们去试试过山车吧,从最小的那个开始坐。” 周鸣答应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小过山车太没挑战,排队的人比较少,他们没等很久就上了车。沈袅袅坐过山车的段位实在太低,就连这个程度的过山车都下到了她。几个急转弯时那种失重的感觉让她很害怕。 从过山车下来以后,惊魂未定的她扭过头对周鸣皋说了句,“我以前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想过各种死法,唯独跳楼没想过,失重的感觉太可怕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周鸣皋却一下子认真起来。“是吗?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是吗?” “什么?” “跳楼。答应我你不会。” 沈袅袅虽然没太反应过来,但看着周鸣皋严肃的样子还是认真答了,“我不会。” “其他方式也不可以,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我不会。”沈袅袅安慰他道,“你放心,我已经几乎好了,你看我和你在一起以后从来都没再做出过伤害自己的事呀,我不会有事的。” 她说的是实话,他们在一起后她就再也没伤害过自己,连想都没想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刚在一起那几天周鸣皋总是拉着她的手,对着她左手手腕上那道伤疤叹息,看得她很心疼——那是她去年在大学发病时自己割伤的。除了这一次,还有一次伤害自己就是在高中时的一个周末,她吞了过量的安眠药,但是最后还是被救回来了。她已经答应过自己不再做那样的事,她不想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了。 如果去死就痛快一点,不再留下占用别人时间的机会,不再留下被救治的机会吧——这是和周鸣皋相遇以前她脑海中偶尔出现的想法,遇见周鸣皋和那群孩子以后,她确实没有再想过这些了。因为过去的积极治疗,她已经能够接收到快乐、能够被快乐感染了。周鸣皋和那群孩子的自信乐观总感染着她,她十分相信自己已经好起来了。 她还不知道抑郁症是条执着的黑狗,它现在只是沉睡了,稍微有响动它就会苏醒。不过那也都是后话。这时候的沈袅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已经在开开心心地已“曾经得过抑郁症并且已经康复的人”自居了。 周鸣皋皱着眉,重重地叹了口气。“好,你说你不会。这一次我还是相信你。” 沈袅袅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一次”,明明她过去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她也没有再追问了。为了冲散低沉的氛围,她拉着周鸣皋去坐了一个难度系数更高一些的过山车,下来以后,又去坐更恐怖的。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尝试攀升难度以后,沈袅袅渐渐发现自己没那么怕了,当过山车上升到最顶端时,她甚至敢喊一声“冲呀!”而周鸣皋就坐在旁边看着她笑,在她害怕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 几乎坐遍了这里所有的过山车以后,他们去玩了激流勇进。为了不弄湿衣服,他们都买了一次性雨衣。结果“船”从顶端俯冲下来时激起的风太大,他们雨衣上的帽子呼啦一声就被吹掉了,两个人结结实实地被泼了一头水。从“船”上下来以后,周鸣皋拉着沈袅袅拍了张合照。镜头下的他们都笑得傻傻的,那种和喜欢的人一起玩的最单纯的快乐全部都写在脸上。 从游乐场出来以后,周鸣皋又带着沈袅袅去了附近的海洋馆。穿过“海洋隧道”时,无数叫不出名字的鱼虾从他们身旁游过,走着走着,沈袅袅回过头笑着对周鸣皋说,“虽然海洋主题的公寓没了,但好在还有这个。” 他们在P市的行程一共只有两天,接下来就要赶去Y市了。从P市到Y市需要坐长途汽车,周鸣皋一早就订好了票。从公寓离开以前,那天来过得那位女士拿着两包小零食送给了沈袅袅,她又一次表达了感谢,还夸沈袅袅和周鸣皋郎才女貌、看起来很般配。最后她说,“祝你们接下来的旅途也愉快。” 离开公寓以后天开始下蒙蒙的细雨,沈袅袅上了车就靠在车窗边看雨,她说,“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好喜欢这里呀。” 周鸣皋故意破坏氛围,“那是我行程安排得好,Y市怎么样就看你的了。” 沈袅袅“嘁”了一声,“我安排的比你好多得多得多,去了你就知道。”她说这话时信心满满的,完全没看到周鸣皋在一旁偷笑。 第十九章 沿海巴士与荒岛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抵达Y市时将近正午,周鸣皋和沈袅袅都没有吃早餐,车站附近又几乎没有餐馆,好在有民宿的店主姐姐送的零食可以让他们填一填肚子。沈袅袅有点纳闷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里看上去有些荒凉啊......”发觉周鸣皋在斜睨着她笑后,沈袅袅赶紧清了清嗓,“不过我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好的!我们现在去找吃饭的地方,吃了饭我就带你开始游玩。”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一家兰州拉面店。周鸣皋点了一碗牛肉面,沈袅袅不爱吃面食,就点了一碗盖饭。结果这家餐馆极不正宗,味道很一般,两人都吃得不太舒服。沈袅袅连连解释说这只是意外,周鸣皋只是笑,也不出言反驳。 吃过了午饭,沈袅袅带着周鸣皋往公交站走。她说,“我带你去坐双层的沿海巴士!你没坐过吧。”说这话时,她笑得像个孩子,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周鸣皋无比珍惜地看着她现在快乐的样子,他想,这一次,他一定要让她一直快乐下去,一定一定要留住她。 “问你呢,你发什么呆呀。” “没坐过。”周鸣皋赶紧答了,“很期待。” 沈袅袅觉得他有点敷衍,“嘁”了一声,没再说话。 到公交站时双层巴士正好到了,沈袅袅拉着周鸣皋上车,仍然是兴冲冲的。 他们坐在车的二层,是最靠前的位置,面前对着的就是大大的挡风玻璃。沈袅袅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周鸣皋坐在她右边。车往前开了好一段窗外都没有海的踪影,沈袅袅有点着急了,扭头对周鸣皋说,“我们不会上错车了吧。” “不会的,很快就看到了。” “真的?” “嗯。你不用一直扭头看窗外了,就看着我吧,等能看见海的时候我喊你。” 沈袅袅笑了。“我看你干嘛?就这样傻盯着你呀?” 她话音刚落,周鸣皋就说,“回头看海。” 沈袅袅赶紧回过了头。巴士这时候正沿着海行驶,不同于P市的那片海域,这里的海蔚蓝蔚蓝的。沈袅袅中午因为糟糕的盖饭而不太好的心情立刻雀跃了起来,“你看!这里的海多蓝。”说完,她又自言自语似的补充,“这才叫海呀。” 巴士一直沿着海开,沈袅袅就一直举着手机录像。她录下了很多条视频,海洋、晴空,还有海滩上的人们,这都让她感到心情愉悦。后来她还将其中一段视频配上了《晴天》的前奏作为bgm,发在了微博上。 “我当初还报了这里的大学呢。”沈袅袅说,“有点可惜,早知道这里这么漂亮,我就把那个大学写在前面了。” 到了沈袅袅查好的公交站后,她和周鸣皋下了车。周鸣皋并没有发问接下来的行程,沈袅袅却忍不住自己交代了。“我们去Y岛!我早就查好了,那里很漂亮,我们可以在那玩两天。根据这个双层巴士的成功度,我觉得Y岛也一定很好。” 上岛的路只有一条,可以通小型车,旁边还有一条窄窄的人行道。沈袅袅和周鸣皋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路,还是决定选择打车上岛。结果不管是手机叫车还是拦出租,都没有人要接上岛的单。最后是一辆路过的碰巧也要上岛的私家车车主载了他们,车主人很好,一路上都和他们随便聊着天,最后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点点钱。 上岛后最先进入他们眼帘的是几个小吃摊,小吃摊后面就有成片的酒店。沈袅袅说拿着行李不方便,建议先找住的地方。周鸣皋说,“都听你的,反正现在你是导游了。” 到酒店区问了一圈以后,他们发现所有住处都贵得离谱,条件又很一般。最后,他们选择把行李寄存在其中一家酒店,然后到租电动车的地方租了一辆车,打算去岛上其他地方转转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住处。 一开始沈袅袅还是很开心的——这可是她第一次坐在周鸣皋的后座上。她搂着周鸣皋的腰,感受着海风一点点吹在脸上。马路旁边有成片的芦苇,空气中还散发着泥土和海洋特有的味道。 然后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了。 他们路过一个又一个简陋却又高价的“渔家乐”,渐渐发现这岛上所有的人家都是靠这个为生的。如果不去住那边超贵的酒店,就只能住这些私人开起来的“渔家乐”。然后他们又路过了一个废弃的儿童乐园,秋千和木马都歪歪扭扭地横在地上,很有恐怖片开头的那种氛围。最后,他们的电动车在爬一个小坡时,电量不足了。沈袅袅只好下了车在后面帮着周鸣皋推,这才勉勉强强地过了这个坡。 “我感觉有点奇怪。”沈袅袅终于忍不住了,“这里好像和我查到的样子不太一样......要不然我们去一下游乐区?”她指了指旁边的路标,“反正也快到了,去看看吧。”游乐区是这个岛最大的卖点。路标上,它被一堆“渔家乐”簇拥着,看起来有点滑稽。 遗憾的是,游乐区也没有让他们找回希望。 这片海滩完全没有几个人,偶有几个店家,生意也是很惨淡的。沈袅袅在买饮料时问了那个店家为什么岛上人这么少,店家说,“你们来早啦,这不是岛上的旅行季,要到八月海水才热起来。” 可是沈袅袅觉得就算到了八月也不会好一些——这岛上看起来萧条极了,哪里是一个月就能改变的啊。 她又问,“人这样少您怎么还在这里做生意?” 那人答,“我就是住这里的呀。你们找到住处了吗?我家里还开了渔家乐,欢迎你们啊。” 周鸣皋和沈袅袅连连摆手,表示已经找到住处了。 电动车实在没电了,周鸣皋和沈袅袅被迫返了回去,先是还了车,后又住进了那家存放行李的酒店。他们选了一间价格没那么离谱的,拿到钥匙以后,他们从楼梯往上走。 “你觉不觉得这里也怪怪的。”周鸣皋问。 沈袅袅咽了一口唾沫。“嗯......至少会比渔家乐好一些吧。” 到了他们的房间后,沈袅袅惊喜地发现房间还不错。她松了口气,坐在了床上。周鸣皋却一脸神秘地摇摇头,“小姑娘,你高兴得太早了。” 他按下墙上的开关,房间没有一点变化。 ——这个房间,竟、然、没、有、灯。 特价房就只剩下这一间了,商量过后,两人决定将就一晚,明天立刻出岛。沈袅袅瘫在床上一脸难过,“都怪我,我太相信网上的安利了......” “没什么,就算这样我们也可以玩得很好。” “怎么玩啊,那个阿姨都说了,现在都不是旅游季。” “那又怎么了。”周鸣皋说,“你等我,我出去再租一辆电动,然后回来接你。” 周鸣皋又骑上了电动载着沈袅袅。他带着她在海边骑得飞快,迎着即将下落的夕阳,他大声吼了两句“死了都要爱。” 沈袅袅被他逗笑了,“你傻不傻啊?怎么突然唱歌。” “你不唱吗?这么空旷的地方,机会难得。” 沈袅袅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咸咸的海风,再睁开眼时,她看见路边有只小野猫跑过。 她也跟着周鸣皋唱起歌来。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周鸣皋都没有忘记这个场景。即便后来这个场景已经变成了梦境般不复存在的记忆,他也没有忘记过在刮大风的Y市荒岛上,他载着他的女孩,一起大声喊着唱“死了都要爱。”这荒岛很糟糕,可是这乌龙般的游玩荒岛的经历又那么美好,美好到就算消失,他也不舍得遗忘。 天色渐渐暗了,气温也渐渐降了下来。周鸣皋先是把沈袅袅送到了住处楼下的小烧烤摊,然后一个人去还电动车,接着,步行回住的地方。 他慢慢地走、慢慢地看着周遭的环境,点了一支烟。时间过得太快了,他想,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二零一九年的十一月,沈袅袅在她上大学的城市跳楼身亡。二零一九年的十二月的某天,周鸣皋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学校旁边的那间出租屋的床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穿越回了二零一九年的二月末。 在重新和沈袅袅相遇之前,他做了各种准备和各种假设,原本他打算这一次不要再和她相遇,可是他没办法说服自己,走向没有她的地方。他回来不就是为了再次遇见她、改变轨迹吗?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穿越的其他意义了。 这一次,他故意做了许多与“那一世”不同的事,期盼着这些细节能带来蝴蝶效应,让沈袅袅别再离开。 可是真的能成功吗?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烟很快就抽尽了,他人也已经走到住处的楼下。沈袅袅见他回来了就跑向了她,“你怎么才回来呀?消息也没回。” “路上抽了支烟。”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怎么啦,是这里太差了吗?” 周鸣皋没回答。不等沈袅袅再说话,他俯身把她抱进怀里。“袅袅,你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什么事?”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不要伤害自己,不要离开我。” “好,我不会的呀。”沈袅袅拍了拍他的背。“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说这些,人也心事重重的。” 周鸣皋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明知道反复强调让她“不要食言”是无用又容易给她压力的事,他还是忍不住这样做。因为他真的太害怕了,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如果,在差不多的时间,再一次失去她。 第二十章 有关于大学的记忆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旅行结束后周鸣皋回了J省陪父母,沈袅袅则是在家为复学做准备。复学需要她上交自己的康复证明,她这时候确实状况很好,去医院轻轻松松地就把证明办了下来。课程方面她手里有去年发的教材,所以可以先在家里预习着,至于学校那边的手续周鸣皋回来以后会和她一起去办。 总得来说她这阵子的日常就是学学习、写写歌,还是蛮轻松的。 这天她洗过澡出来看见肖冉冉的未接来电,赶紧拨了回去。肖冉冉很快就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她说,“我宣布!我谈恋爱啦。” 沈袅袅懵了。“什么时候的事?和谁啊?” “前两天的事,他叫崔岩。” 沈袅袅回想了一阵,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还没等开口,肖冉冉又说,“就是我们去密室逃脱那天遇见的男生,你可能不记得啦。” “密室逃脱?那天没有遇到什么人啊。” “就是前台的那个男生。”肖冉冉说,“他竟然敢嘲笑我,我回去之后就通过订票的平台要了他微信。” “......你这是什么霸道冉冉爱上我的剧情吗?” 肖冉冉笑了。“那天他是去帮他哥哥看店的。啊对了,他和周鸣皋一个学校呢,是大二的。” “那你们可是异地恋啊。”沈袅袅说,“你可自己想清楚。” “好啦,你就放心吧。别说我了,你不是要复学了吗?准备得怎么样。” “还好,挺好的。康复证明办好了,接下来就差过去以后办复学手续了。” “我不是说这些。”肖冉冉说,“我是说你心理上。回去又要见到那些人了,你没问题吧。” “我回去跟着新大一,之前同届的人不会太接触了。主任什么的估计早就把我忘了,也没事。” 肖冉冉放心了一些,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沈袅袅放下手机,脑子里有点乱。有些事一直是她不太想去回忆的,可是复学后,那都是必须面对的。虽然去年只在大学呆了两个月就休学了,但其实有好几个在大学里发生的片段一直印在她脑海里。 那所学校女生居多,但是军训一点也不水,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训练量也是很大的。某天训练完大家围坐在一起时,教官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有什么喜欢的明星吗?”沈袅袅没有喜欢的明星,她听见不远处的一个女生小声说出了一个男明星的姓名。 在当时那个男明星有些受争议,果然,那个教官很震惊地看着她,看笑话般问她,“你说谁?”那一刻,沈袅袅对这个教官有些反感。 那个女孩子很大声地重复了他的姓名后,沈袅袅深深记住了这个女孩。她觉得她很勇敢。 喜欢一个人,本该勇敢。 军训结束后就是中秋,校方组织了他们办小型的联欢晚会。因为所在班级报的节目不够,沈袅袅凑数地报了吉他弹唱上去。一首李悦君的《梦伴》让不少人记住了她,还有几个男生来要她的微信。其中有一个男生有些可怕,他偷拍她、每天在寝室楼下堵着她,让那时候本来状态就一般的沈袅袅很困扰。她向校方反映,学院主任回复的却是,“你觉得我很闲吗?有时间处理你的这种问题。” 那所学校的寝室是四人间,沈袅袅的室友有两个南方人,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是北方人——而且都是A省的,只不过沈袅袅在A省的省会,那个女生在A省F市。几个室友都蛮和善,这让沈袅袅松了口气。选寝室长时她们都不是很想当,最后是名叫金灿的南方女孩当了,她说她最大,可以照顾人。 初初入学时需要填的各类表格很多,某天她们又在以寝室为单位填表。 填的是既往病史。 沈袅袅来到金灿床边,小声问了句,“我有抑郁症,这要写吗?” 金灿惊讶又关切地回头看她,“要写吧。这种表格就是调查一下,方便老师关照学生们,肯定不会公开发出来的。” 沈袅袅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写上啦。” 糟糕的是,那个表格直接被班导一整个地发在了班级群了。除了沈袅袅以外,所有人的既往病史都是“无”,显得“抑郁症”那三个字格外刺眼。 金灿很抱歉地来和她道歉,“真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说会保密你也不会写的。我不该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 沈袅袅安慰她说,“没关系啦,我不是很介意,况且也没什么人会特地去看呀。”她说的是真的。她确实不会常常为自己有这个病而自卑——只是生病而已,有什么好见不得人呢?身体受伤没有人会嘲笑你,那么为什么心理受伤要被嘲讽,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事情却朝着她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有人把表格上“沈袅袅既往病史抑郁症”这一条截图下来匿名发在了表白墙,职责她消费抑郁症博人眼球。运营“墙”的人评价是,“这个人就是晚会上唱歌的漂亮学妹哦,怎么看都不像有抑郁症的人呢,大家怎么看?” 沈袅袅往下翻翻评论,看见各种各样的抨击,偶尔也有几个人在为她说话、抨击投稿人。 她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私聊了“墙”,希望他可以删掉那一条,结果没等说几句,她直接被拉黑了。 后来沈袅袅被学院主任约谈。主任靠在椅背上,问她,“为什么你刚来大学就闹出这么多事,不博人眼球你很难受吗?”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问题分子。 “主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只是按照学校要求如实上报了情况而已。” “你不知道吗?”主任笑了,一幅看透了一切的样子,“你们才入学多久,会有人故意要对你怎样吗?” 沈袅袅有些懵了。“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不要让我说穿。这么大的女生了,没有一点自尊心吗?” “您是说,是我投稿了自己?”沈袅袅几乎要被气哭了,她拿出手机想证明给主任看,又忽然觉得根本无法证明。 后来是班导来把她领了回去。 她的班导是今年刚上任辅导员的,所以才会缺了考虑、直接把表格发在班群里。他向沈袅袅道歉说是他考虑得不周了,沈袅袅说,“老师,这不是您的问题,您也没想到这会被有心人看见。” 从那之后,班导经常会发消息给沈袅袅问候她情况如何。沈袅袅每次回复得都十分规矩客气,直到有一次,班导对她说,“其实我这样关心你的情况也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以前有一个妹妹也得过抑郁症,她去世了,看见你我会想起她,所以总是想多照顾你一些。”他不过也就比沈袅袅大七岁而已,又讲了一些他自己过去的经历后,沈袅袅渐渐信任了他,私下里也会将他当朋友。他给沈袅袅推荐了一些有关于抑郁症自愈的书籍,她也都细细地去看了、努力地调整自己。 可是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那个表白墙仍然会发一些有关于她的内容,她还看到之前纠缠她的那个男生在下面评论——我之前真的是瞎了眼,还好她没和我在一起,哈哈。 除此之外,还出现了各种小号来添加她、辱骂她。如果她不通过,那个人就在验证消息里骂。 接连不断的事终于击垮了她的情绪,某天午休,她在寝室用自己的水果刀偷偷割腕了。其实她也没有想要去死,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宣泄一下,没想到金灿提前回来,她看见沈袅袅手腕不住流血,直接被吓哭了。她跑去告诉了班导,沈袅袅没能拦住她。 班导带她去了医院,包扎好伤口后,她问班导,“老师,您已经告诉主任了是吗?” 班导没说话。 “您只是做分内的事。”沈袅袅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们首先是师生。您没做错。” 回到学校,她果然又被主任约谈了。主任说建议她休学,实则就是强制,强制她休学一年。她说,“你现在这个状况也不稳定,让你家长来领你回去吧。” 沈袅袅说,“我可以休学,但是我要报警。那个攻击我的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我想报警。” 主任又那样笑了。“报警?天啊,你以为警察是做这些的?” 沈袅袅不太明白。在她心中,警察就是为民除害、保护大家的人,她如今受到伤害,校方不管,也不能找警察,那究竟该怎样呢?因为是“小小的伤害”,就要要求受伤害的人咽下这口气吗? 主任又说,“把你家长的电话报给我,我给他们打电话。” 沈袅袅报出了何文丽的电话。主任拨通后才说了句,“您好,我是沈袅袅的老师。”何文丽就把电话挂断了。 主任问她,“这是不是真号码?” 后来还是她报了姑姑的电话,才勉强给自己解了围。 休学离开的前夕,沈袅袅的几个室友都沉默地帮她收拾行李。那个和她同省的女孩率先说了句,“对不起,作为室友,什么都帮不了你。” 之前受了很多委屈的沈袅袅都没哭,这时候她却忍不住哭了。她说,“你们相信我、对我好,我已经非常非常感谢了。没关系,我本来状况也不好,就当是回家放假了。” 那女孩也要哭的样子,沈袅袅赶紧捏了捏她的脸,说,“没事啦,等我明年回来做你们学妹。” 她这才笑了。 沈袅袅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将她发上表白墙的人到底是谁,却也渐渐失去了想找到他的心思。人与人之间的恶意和善意很多时候都没什么来由,没什么来由地喜欢一个人、没什么来由地想对一个人好、没什么来由地讨厌一个人、没什么来由地,想将一个人毁掉。 可就算已经不执着于找出那个人,想到回去以后还要和在暗处的“那个人”处在同个学校时,沈袅袅还是有点难受。 ——不再是同班,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影响了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十一章 他的家乡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瓜瓜本是沈袅袅姑姑家的猫。 沈艺如养了一对英短,那对英短又生下了三只小猫,瓜瓜是其中最漂亮的一只。沈袅袅刚考上高中那年,沈艺如把瓜瓜送给了她作为升学礼物。时间一晃而过,如今瓜瓜也是只大猫咪了。 沈袅袅和周鸣皋一起去旅行时瓜瓜就是放在沈艺如家照顾的,这天,沈袅袅又抱着瓜瓜来沈艺如家敲门。 “姑姑,以后我不能养她了。”沈袅袅的声音有点低落,“我很快就要复学了,去了学校我不能带上她,不然对她也不好。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她送还给你。” 瓜瓜在沈袅袅怀里仰头看着她,像是读懂了什么似的,忽然抬起脖子蹭了蹭她的脸。沈艺如笑了笑,接过瓜瓜,对沈袅袅说,“别难过,姑姑家又不远,你常来玩就好了。而且瓜瓜在我这里可以和她的爸爸妈妈在一起......”说到这,沈艺如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沈袅袅却没有介意,她笑了笑,说,“是呀,这是好事。” 回到家以后,沈袅袅还是哭了一场。 最近这些日子她频繁地梦见大学里发生过的事,她知道,是自己太焦虑了。可是她最近在做的事似乎全是为离开家乡、回到大学在做准备,她根本没有办法从这种状态中跳脱出来。将瓜瓜送走算是最后一件事,她把这些离开前的工作一件件做妥帖,简直好像在安排后事。 沈袅袅摇摇头,努力把这样的想法驱逐出脑子。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周鸣皋发来了消息,问她在干嘛。 “我刚送走了瓜瓜。”沈袅袅说,“在发呆。” “没在想我吗?” 沈袅袅叹了口气。 周鸣皋回家的这些日子她确实很想他,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很久才回家一次,难道让他别陪父母、回来陪她吗?哪有这样的道理。她回,“当然想你,再过两周你回来了就可以见面啦。” “两周太长了。来找我吧。”周鸣皋说,“我爸妈带着我妹妹出去玩了,我也是一个人在家。你来以后我可以带你住在我家的另一个房子,还可以带你见见我的朋友们。”他说,“当然了,主要还是想你,想见你。” 沈袅袅立刻买了第二天的机票,赶往了J省。周鸣皋说的那个房子是他读高中时家里给买的靠近学校的学区房,如今闲置下来了也没有卖,他们可以在那里住一阵子。就在沈袅袅赶到J省的第二天,她接到一家音乐公司的消息——那家公司看中她发表在平台式上的一首歌,想要把版权买下来。她和周鸣皋一起认真看了合同以后,和那家公司签了约,赚到了她人生中因为音乐而获得的第一桶金。 周鸣皋的家位于J省的小县城,和沈袅袅居住的城市还是有分别的。这里比大城市安静、又比乡村繁华,还能远远望见青山。沈袅袅前阵子不太好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说她喜欢这里。 “真的?那你愿意嫁过来吗?” 沈袅袅愣了愣,“这可能还要想想......我姑姑应该蛮不舍得我来这么远的地方。” 周鸣皋笑了。“傻不傻,我和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你不打算娶我啊?” 周鸣皋笑得更无奈了,“我的意思是不需要你来这边,你想在哪里,我就陪你在哪里。” “真的假的......” “现在说再多都不可信。”周鸣皋牵起她的手,“让时间回答吧。” 在沈袅袅居住的城市是不允许骑电动车和摩托车在路上行驶的,这里却可以,随处都能见到人们骑着电动车。周鸣皋也有自己的小电动,他总是骑车带着沈袅袅满街地跑,遇见熟人被问到“这个姑娘是谁呀?”他就自豪地答一句“我女朋友。”大方到沈袅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一年的七夕是八月七号,那时候他们没在一个城市,周鸣皋说要带沈袅袅补上。于是,他们随便挑了个日子出去约会。沈袅袅化了淡淡的妆,穿着可爱类型的黑色裙子,结果,刚出门就摔了一跤。周鸣皋忍不住笑了,见沈袅袅快要生气,赶紧一边道歉一边把她公主抱起来,吓得沈袅袅赶紧挣扎,“旁边好多人在看我们呢!” 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这里的电影院很特别,外观上看有点像是一个大礼堂。放映厅也和沈袅袅过去见过的不一样——要比正常的大许多。周鸣皋说这很正常,他们这边的电影院有好几个都是这样。 看完了电影,他们一起在广场上散步。有个老奶奶牵着一只小狗走过来,小狗不停地围着沈袅袅打转、摇尾巴,一开始老奶奶还很不好意思,后来见沈袅袅是喜欢小狗的,就开心地和她扯起了家常。无奈沈袅袅听不懂她的方言,还是周鸣皋在旁边充当着“翻译。”见沈袅袅不懂,老奶奶努力切换成了蹩脚的普通话,问她是哪里人。 “我是A省人。” “哦,我还以为是南方姑娘呢,说话细声细气的。” 沈袅袅笑了。“我们那里也有很多讲话处事都很温柔的人啦,豪放只是外地人的普遍印象。” 老奶奶点了点头,又问了他们的年纪。 沈袅袅说,“我十八岁,他二十一岁。” 老奶奶又点头,感叹说,“真好啊,真是最好的时候。好好珍惜啊,去做最喜欢的事。” 告别了老奶奶,周鸣皋和沈袅袅牵着手往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周鸣皋忽然说,“你闭眼。” 沈袅袅立刻想到他应该是要送什么惊喜礼物了。一想到儿童节收到的丑兔子,她稍微有点紧张,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接着,她感觉到左手中指一凉,再睁开眼时,她看见自己手指上戴了一枚戒指——还是她最近一直想要的一款,但因为不是必需品,就一直放在购物车里没买。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呀?”她又惊又喜。 “我看见你微博给抽奖博点了赞,怎么样,没买错吧。”周鸣皋一脸得意,“手指也没戴错,我查过了,恋爱的戒指要戴中指,无名指不能随便戴的。” 沈袅袅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又看了看戒指,然后重新牵上了周鸣皋的手。 周鸣皋和他J省的朋友们每年八月中下旬都要挑个日子聚餐,大家坐在一起聊一聊近况。今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毕业了,还有几个已经找了工作,显然,以后再聚就会变得有些困难。沈袅袅知道他们不是酒肉朋友,也知道这是很重要的聚餐,所以她劝周鸣皋一定要去。周鸣皋说,“我当然要去了,但要带你一起。” “啊?这不好吧......都是你的朋友,而且应该都是男生吧,我谁都不认识,去了怕尴尬。对了对了,我还听不懂你们的方言。” “没关系,你就坐在我旁边吃好吃的,觉得无聊了偷偷告诉我,我们就回家。” “你们那么久见一次,我哪好意思带你先走呀。” “那你大老远跑来见我,我就好意思把你一个人丢在家?”看出沈袅袅又要反驳,周鸣皋又说,“没关系,他们都很好,也都挺想见见你的,不会有什么尴尬的。” 沈袅袅终于还是松了口。她说,“那好吧,那就一起去吧。” 隔天,周鸣皋带着沈袅袅来到了聚会的地方。 一群男孩子的聚会大概率少不了烟酒,他们也是一样。但是因为有沈袅袅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在,他们抽烟很收敛,生怕呛到她。一开始沈袅袅是完全听不懂他们的方言的,他们说一句,周鸣皋就给她翻译一句,她渐渐找到了门路,后来不用翻译也能听懂一些了。有几个朋友一直在用周鸣皋带了女朋友该喝两份酒做由头劝他喝酒,沈袅袅知道他们是闹着玩的,也没有太认真地拦。直到后来周鸣皋真的有些醉了,朋友们也就不再劝了。 周鸣皋喝醉了酒,歪着身子半靠在椅背上睡觉,那几个朋友就和沈袅袅聊起天,和她讲了一些周鸣皋以前的傻事,笑得她直不起腰。他们还说周鸣皋真的很喜欢她,动不动就要喂他们吃狗粮,他们是为了报仇才灌他酒的,让她千万别放在心上。她还是咯咯地笑,表示自己都明白。 聚餐散了以后,其中一个朋友和沈袅袅一起把周鸣皋扶回了住处才离开。沈袅袅给他烧了壶热水——通过她那仅有的一次喝醉酒经验,她知道宿醉以后会很口渴。烧完了水,她听见周鸣皋好像在喊她的名字。 “怎么啦?你叫我吗周老师。”她故意这么叫他。 没想到喝醉了的周鸣皋嘴皮子功夫仍然不差,他一把抱住她,然后说,“是啊,沈老师,我喝醉了,头疼。” 他身上酒气很重,沈袅袅竟然也没有觉得讨厌。她凑近一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好睡吧,睡醒了头就不疼了。” “我要和你说个秘密。”他一惊一乍地松开她坐了起来。 “什么秘密啊?”沈袅袅只当他是喝醉了,没有放在心上,随便地反问了一句。 结果他说,“我其实是穿越来的,我是从未来回来找你的。” 如果沈袅袅没有做过那个梦,她一定会当周鸣皋在胡言乱语,可是这时候,她却知道他不只是在说醉话。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似乎也常做一些含有预知意味的梦,一切可能不仅是巧合而已。 ——可是在那个梦里,她是穿着高中校服听到周鸣皋说这句话的呀。 沈袅袅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回来找我?那时的我怎么了?” “你跳楼了。”他说得含糊不清,可是沈袅袅还是听懂了。他说,“我好难过。”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发出了个类似于“鹤”的音。 沈袅袅:“嗬???” 不等她再问什么,周鸣皋已经睡着了。这一晚沈袅袅又失了眠,她一直在犹豫第二天要不要再和周鸣皋问起这件事,最后她决定,如果他记得自己说了,她就问。如果他不记得,就算了——毕竟周鸣皋是在酒后才说出了这事,从没在清醒时和她说起过,沈袅袅觉得,他大概是不想让她知道的。 等到第二天,周鸣皋没有提起这件事,看上去完全忘记了,沈袅袅也就没再提起了。 第二十二章 办理复学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在编入新班级以前沈袅袅还是由之前的辅导员管,所以在回校办理复学前一周沈袅袅就问了那时的辅导员她应该具体什么时候返校。辅导员说,就和新生同时来。 于是,九月初,周鸣皋和沈袅袅一起坐上了赶往她大学所在城市的高铁。其实这时候周鸣皋已经开学了,不过他还是坚持要请了假过来——而且还是“先斩后奏”,先请了假才告诉沈袅袅他已经开学,让沈袅袅连劝他不用陪着来的机会都没有。 高铁上开着很大的空调,吹得沈袅袅有些发抖。还不等她说话,周鸣皋就先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又把头顶的空调往别的方向调了调。做完了这些,他问沈袅袅,“有好点吗?” 她点点头,对他笑笑。 这一班高铁上的人蛮多的,而这节车厢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凌晨就上了车,大家都挡了窗帘在昏暗的条件下睡觉。沈袅袅没有睡意,但是为了不吵到其他人,她和周鸣皋一直都没有交流太多。 又坐了一会儿,沈袅袅将自己旁边的窗帘掀开了一点点。“你说,以后我们会多久见一次面呢。”高铁的速度很快,沈袅袅看着窗外只觉得有些头晕,并没有看见什么好的景色。她把窗帘放下,回过头看周鸣皋,问了这么一句话。 周鸣皋说,“我一有空就会去看你。国庆我带你去游乐场,等你过生日时,我再来陪你一起过生日。” 沈袅袅沉默了。 她不是觉得见面太少不满意,也不是不相信周鸣皋会常去看她,相反的,她是觉得周鸣皋的说法印证了她一直在担心的事——她太离不开周鸣皋,而他又对自己很好,她担心他们会见面太勤、花销太大。 谈恋爱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于沈袅袅来说,恋爱就更不仅仅是谈情说爱那么简单,现实因素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可是她又偏偏处在一个该去凭“感觉”去爱、去生活的年纪。沈袅袅知道,和周鸣皋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们两个都没有很刻意地控制花销,因为刚在一起,所以当然想把所有好的、能给的,都给对方。可是她也知道,她和周鸣皋不一样。就算周鸣皋也还是学生,他至少有父母的支撑、有殷实的家境作为退路,她呢?她可是什么都没有的。 恋爱之中太过考虑金钱就会开始变得生疏。沈袅袅深谙这个道理,她也想开开心心地“只是谈个恋爱”,但显然,她不能。 父亲去世后留下了两套房子,一套是她现在在住的,另一套已经卖掉了,准备给她交大学学费用。她不能用这个钱去随便挥霍,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权利。过去和周鸣皋在一起的那几个月的开销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计划,她知道周鸣皋只会花得比她更多。可是那段时光本该如此,恋爱的初期都没有满腔热忱的话,那这段恋爱确实太过于理性了。可是热忱过后,大家都要回归平静、回归正常的状态。 夏天时,她不想离开那个夏天。因为她知道,往后这样的日子很难再有。像那样真正的“什么都不想地去洒脱一次”的机会,她已经用完了。 夏天已经结束,而她唯有更努力,才能过上平凡的人都在过着的人生。 抵达学校后,沈袅袅先是去上交了康复证明,又到去年的辅导员那里去了两张表。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找学校的各个领导签字,把这张表签满再交回来,就算完成任务。这本该是挺容易的事,可是现在正值新生报到的时候,各个领导都不在他们自己的办公室,沈袅袅和周鸣皋要一个一个地按顺序去找还是很难的。表刚签了半张,沈袅袅就有些走不动了。 “你在这里歇一歇,我去买两瓶饮料。”经过一个供新生家长休息的区域时,周鸣皋对沈袅袅说。沈袅袅点了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所学校是有自己的校服的。每次升旗仪式和重要场合,大家都会穿上校服。因为沈袅袅没穿校服,有几个学长学姐把她当成新生推荐了好一会儿社团,沈袅袅也没有好意思开口阻拦。况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算不算新生——也许算得上半个吧。 周鸣皋买了饮料回来以后就坐在她身边,他先是帮她拧开了瓶盖,然后才开了自己的那一瓶喝了两口。他说,“你宿舍的事会比较麻烦,要早点去问。问你去年的辅导员没用,明天知道新辅导员是哪位以后,直接去问她,让她给你安排。” 沈袅袅刚想说“你怎么知道”,就想起了那天周鸣皋喝醉后说的话。他之前很多次的“预言”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吧。 沈袅袅点了点头,“好了,我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去捉下一个领导吧。” 领导们的办公室通常都在行政楼的四楼或五楼,周鸣皋和沈袅袅反复在新生报到处和行政楼之前转,已经爬了无数次楼梯。快到傍晚时表格终于只剩下了两项,沈袅袅很开心,觉得终于快要大功告成。没想到敲开倒数第二个领导的门时,她发现那个领导就是她去年的学院主任,她升职了,还换了办公室。 那个主任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呀,沈袅袅回来了。” 沈袅袅有点无奈地说了声,“主任好”。 主任笑着看着她,一边接过她手里的表格一边签了名。“这次回来就好好上学,别折腾那么多事。”她说这话时高高在上的,大概是把沈袅袅当成了在家反省了一年的问题学生。 沈袅袅也懒得和她多说,假笑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主任。” 本以为这样就能拿着签好的表去找校长签最后一项,没想到主任忽然又问了句,“你自己来的?” 周鸣皋这时候是在外面等的。沈袅袅觉得如果被主任知道是男朋友陪着她来的,不一定还要怎么挖苦,赶紧说,“是,我自己来的。” “那动作还挺快,这样的两张表在这时候签,正常得签两天呢。” 沈袅袅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想快点离开,于是就随便附和着点点头。 “那正好,反正你也只剩下一个了,来,帮我把这摞书送去图书馆。”主任指了指地上的一摞书——大多都是教材类的。“送去图书馆一楼工作人员那,就说是任主任让送去的。” 坐在主任旁边的男老师似乎也意识到沈袅袅在被刁难,可他只是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沈袅袅只好搬上这一摞书出了门。 周鸣皋正在门外等她,一见了她,就把书全部接了过去。 图书馆离行政楼不近,周鸣皋和她说,“我去送就好,你先去签最后一项吧。” 沈袅袅摇头。“校长室就在那个老妖婆隔壁,要是被她撞见我这么快出现在那,还不知道又要怎么样。”说着,沈袅袅把书接过去一半。“而且这挺重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 送完了书,他们又赶回行政楼。可是等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沈袅袅发现校长办公室已经落了锁。她去到校长室对面的助理室问了问,助理说校长刚走。累了一天积攒的委屈在这时候快要爆发,沈袅袅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还是忍着。周鸣皋就在她身旁,陪她沉默地站着。 “万事开头难。”沈袅袅的声音很小,像是说给自己的。“万事开头难,后面就会好了吧。” 周鸣皋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地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因为宿舍还没有办下来,沈袅袅今天跟着周鸣皋一起住外面的旅馆。他们选的是很便宜的住处,所以屋子的条件不是很好,昏暗又逼仄。沈袅袅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不讲话,周鸣皋就故意去逗她,问她,“你说这里好还是Y市那个荒岛好?” 然而沈袅袅却没有笑,她说,“荒岛好,如果能一直在你身边、不用面对讨厌的人,我愿意一辈子都呆在荒岛。”说完她发现周鸣皋也沉默了。她有些后悔,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依赖周鸣皋了。这样说会不会让周鸣皋觉得她就是个恋爱脑、会不会被周鸣皋看不起呢? 结果周鸣皋说,“袅袅,你想上学,我就做好所有我该做的事,让你安安心心地上学。如果哪天你不想上学了,想离开这里,我就带你离开。我们刚在一起时我说过,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沈袅袅扭头看他,“你放心,我应该只是很久不离开家不习惯而已,我会好好上学的。” “袅袅。”周鸣皋打断了她,“我希望你知道,我不因为任何附加条件而爱你,你如果想让我放心就每天快快乐乐的、好好爱自己才是让我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什么都行。” “那如果我做坏事呢?” “你不会的。” “那如果我做了错的决定?” “每个人都是在选择不同的路而已,哪有什么对错。” 沈袅袅不再说话了。沉默了一阵后,她问周鸣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算是溺爱吗?” 周鸣皋笑了。“你已经吃了很多同龄人吃不到的苦,就算是等量交换也该得到一些谁都得不到的甜。” 沈袅袅往他身边挪了挪,靠在他肩上。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她相信周鸣皋不会因为她优秀与否改变对她的心意,可是她想要变得更好,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那一世”的她选择了跳楼,一定是在后来遇到了很严重、很糟糕、很能够击溃她的事情。沈袅袅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那件事是什么,无论她有多痛苦,她都要留下来。 一定要活下去。她想要活下去。 第二十三章 正式开学前的时间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第二天,沈袅袅去找校长签了表格的最后一项。然后将表格印成几份,分别上交给了不同的部门。去问寝室的事时果然像周鸣皋说的那样——新生已经排满了,不过她的新辅导员很负责,还是努力给她找到了一个床位。她向新辅导员王老师表示感谢,王老师只是笑着说,“我应该做的。欢迎你回来,好好享受大学生活。” 周鸣皋和沈袅袅搬着行李走到了寝室楼下的时候寝室老师正好在门口,一见了周鸣皋,她立刻上来拦着。“男生不能进,男生不能进。” 可是沈袅袅分明看见好几个男家长提着新生的行李进去了。但是她也知道周鸣皋看起来就是个学生的样子,肯定不会被当成家长对待,寝室老师不让进也是很正常的,于是,她拿上了一半的行李打算自己分两次慢慢搬上去。 沈袅袅的运动细胞从小就不是很发达,搬着行李才走了一层楼梯,她就已经累得停下来喘粗气了。大一新生正常都是住一楼的,可是她是被后安排空寝室的,寝室在三楼。沈袅袅想着大学期间一定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然后就又提上了行李准备继续往上走。还没走几步,有个女孩子从楼上跑了下来。 “沈袅袅?你是沈袅袅吗?”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沈袅袅愣了一下,就这一秒的发愣时间差点让她连人带行李地滚下去,还好那个女孩把她拉住了。她定睛认了认,发现这个喊她的女生是当初军训时那个被她记住的人——就是在教官的质疑下大声说出自己偶像名字的女生。 可是她们从没说过话,沈袅袅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是挺诧异她会认出自己的。 还没等沈袅袅想好说点什么,那个女生已经拿过了她的行李往楼上跑了——没错,她是用跑的。明明人长得比沈袅袅还瘦小一些,她力气居然这样大。沈袅袅懵了,赶紧一边跟上她一边问,“同学,你拿着我的行李去哪呀?” “我叫苏媛!是你未来室友。”她一边继续往楼上跑一边答,“我记得你,我去年和你也是同届的,我记得你上台唱过歌,超级好听。今年我转专业所以降了一级,新生寝室不够住,我们就分在一起啦。” 终于到了寝室门口,沈袅袅一边喘气一边说,“谢谢你帮我搬行李。”苏媛却好像一点也不累,看着沈袅袅的样子,她一边笑一边说,“你这身体太差了,以后我可要监督你锻炼,还要监督你早睡早起。” 简单聊了一会儿以后,沈袅袅和苏媛一起下楼取第二趟行李。周鸣皋还站在寝室门口等着,见到沈袅袅就把行李给了她,看见她身边的苏媛,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苏媛是个自来熟的性格,明明才刚认识了沈袅袅,就像挺熟的人似的,凑在她耳边问了句,“你男朋友吗?” 沈袅袅说是。 她“哦”了一声,然后又伸手要接过沈袅袅的行李。沈袅袅赶紧拦她,“算了算了,让我自己来吧。” “别客气啦,反正我下午搬东西也要你帮忙的。”苏媛说,“我之前住的是4号楼的寝室,东西还都没有搬过来呢,比你这多太多了,下午估计要一直折腾了。” 听她这么说,沈袅袅也就没再客套,由她帮自己提着行李了。 放完了行李后,沈袅袅和苏媛一起收拾了一下寝室的卫生,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沈袅袅本想邀请苏媛和他们一起吃饭,结果苏媛说她已经约了之前的室友吃,她就一个人下楼找周鸣皋了。 周鸣皋这时候正坐在寝室楼前的长椅上等她,看见她来了就站了起来。这时候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同校情侣,男生在等着女生下楼一样。可是沈袅袅知道周鸣皋已经买了回A省的票,他下午四点就要走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心情有些低落,但没有表现出来。 吃过了午饭,沈袅袅带着周鸣皋和苏媛在约好的地方碰了面,准备一起去帮她搬行李。同行的还有一个男生,他高高的,不怎么爱讲话,苏媛说这是她男朋友,名叫曹溪止。等到了4号楼,沈袅袅和苏媛一起上去,周鸣皋和曹溪止就在楼下坐着等她们,回头的时候沈袅袅发现他们两个竟然聊起天来。 苏媛之前的室友有两个人在寝室,沈袅袅和苏媛到的时候她们已经把苏媛的行李都收拾好了,见了沈袅袅,她们都很和善地和她打招呼。然后,她们四个就搬着行李往楼下走,到了楼下,再把行李移交给周鸣皋和曹溪止。苏媛的行李很多,比沈袅袅的足足要多出一倍。沈袅袅表示理解——她的东西一向都比平常女孩子少一些,再加上苏媛已经读了一年大学,添置来添置去总是要多的。好在他们人比较多,几个人像搬家公司似的“轰轰烈烈”地在两栋楼之间来回移动,下午两点半左右也就搬完了。 距离周鸣皋离开只剩一个小多时,他这时候该去车站了。沈袅袅和苏媛打了声招呼就匆匆下了楼,扑到周鸣皋身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走吧,我送你去车站。”话音刚落,沈袅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苏媛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说,“袅袅,你刚刚走得太急了我都没来得及说,我想说,你其实可以和他一起回去呀,你不是去年军训过了今年不用军训吗?那这半个月你呆在学校干嘛?我也是不用军训,这半个月我就是要回家去的。”她说,“而且我们寝室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这半个月我不在这里住,难道你要自己住一个空寝室呀,我觉得你会害怕。” 沈袅袅石化。 她完全忘记还有军训这件事了。 周鸣皋则是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拿出手机在她眼前晃晃。 ——原来他已经把两个人的票都买好了。 就这样,沈袅袅和周鸣皋又踏上了回A省的路。又莫名其妙多了半个月的时间,沈袅袅心情很好。 这一年的军训时间比去年要短些,到十三号中秋节就算结束,结束后有三天假期,沈袅袅只要在那三天之间回去就好。她和周鸣皋说好了,既然多出了这半个月的时间,国庆就不见面了,等到周鸣皋生日十月十二号那天,他们再见面。 坐在高铁上,沈袅袅想起来周鸣皋和曹溪止聊天的事,很有兴趣地问他,“你和苏媛男朋友聊了什么啊?你不是号称对待不熟的人很闷吗,他看起来也闷,怎么,负负得正啦?” 周鸣皋笑笑,拿出手机给她看,“不仅聊了天,还加了微信。” 沈袅袅惊,“为什么呀?你们很投缘?” “我总要有一个你们学校的人的联系方式啊。”周鸣皋说,“去加你的室友不太合适,加她男朋友正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 沈袅袅忍不住偷笑。 沈袅袅回到A省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姑姑家看瓜瓜。明明才走了两天,她竟然有种离开了好久的感觉。休学这一年,她已经习惯了自由模式的生活,忽然要回去过集体生活实在是不小的冲击,但她还是相信自己可以。苏媛看起来会是个很不错的室友,又有周鸣皋可以偶尔见面,应该也不会太糟吧。 呆在家的这最后一点时间沈袅袅也没闲着,她把之前做了一半的歌完整地做了出来,怀着碰运气的心理,她又联系了那家公司。意外的是他们又很满意,甚至提出了不错的条件想要和她长期合作。无奈沈袅袅的大学课业蛮重的,除了课业,还要参加一个专业社团、至少一个兴趣社团来得“志愿时长”和“实践分”,她不会有太多的空闲时间,只好把邀请忍痛回绝了。结果那边还是给出可观的价格买下了她新歌的版权,并对她说如果以后有意向可以随时联络。 中秋这天,周鸣皋和沈袅袅一起到沈艺如家吃饭。 沈艺如的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她的儿子成家后起初是和她住在一起的,可惜她与儿媳性格不合,整日争吵,儿子最终还是选择带着妻子和孩子搬了出去。虽说还在同个城市,但也很少来探望她。留下她孤孤单单一个人——这也是她养那么多猫的原因之一。 今天周鸣皋和沈袅袅能过来她很开心,她做了很多的菜,说中秋节就是要团团圆圆,哪怕有很多人不在了,留下的人也要在一起团圆。吃过了晚饭,周鸣皋和沈袅袅又陪着姑姑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从沈艺如家出来以后,周鸣皋和沈袅袅牵着手慢慢地走。 A省的初秋不比南方,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些冷了。周鸣皋走在路的外侧,把沈袅袅护在里面。他们买的是明天的车票——是的,周鸣皋最后还是买了车票要送沈袅袅,好在明天是个周六,他没有再特地请假了。 沈袅袅不想回校。也许是像放了长假不愿收心的孩子般贪玩,也许是不想离开周鸣皋不想离开姑姑和瓜瓜,也许是不想见到不想见的人,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在那个城市自杀,也许都有。 因为过去发生过的那些事,她主观上真的很不喜欢那所学校。可她还是想要去试试,也必须去试试。 在自己的日记上,沈袅袅写下对自己大学四年的期望: ——少出风头,好好学习。和值得相处的人好好相处,不参与无用的社交。不趋炎附势,不拜高踩低,不随波逐流,不加害别人,也不允许别人伤害自己。最后请务必记得:大学是一个人的大学,大学之中最重要的事是提升自己。 第二十四章 勇气的来源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再次来到学校宿舍时这里已经比上次见到时整洁了几个度,她赶紧和苏媛说下次她来收拾,苏媛却说这都是小事,她说,“以后都是室友啦,别这么客气。” 沈袅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默默把背包拿下来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发现就连自己的桌子也已经被苏媛擦得一尘不染了。 今天傍晚五点每个班级都要开班会,主要内容是竞选班干部。沈袅袅没有参加军训,又不和同班的人住在同个楼层,自然是谁都不认识的。她有点担忧地和苏媛问起这件事,苏媛说,“没关系的,我也谁都不认识,而且我见过一次我们班的同学,感觉他们像一群小孩子,估计和我相处不来的。相处得来就相处,相处不来就算了啊,不用担心这些。” 沈袅袅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点担心。快到开班会的时间了,她和苏媛一起下楼,然后她看见了曹溪止——他在等苏媛一起。这种情况她肯定不会去当电灯泡碍事,就赶紧让他们一起走了。 自己走了没几步,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过头,看见身后的人是周鸣皋。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她惊讶地看一眼手表,“已经快五点了哎,你误了车了。” “我改签了。”他说,“走吧,陪你去教室。” “别总是这样啊。”沈袅袅虽然开心他还在这里,但也有自己的担忧。“就像是家长第一次送自己家的孩子去幼儿园,虽然不舍得,但总要狠心离开,孩子才会慢慢适应。” 周鸣皋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好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快走吧,再不走你要迟到了。” 沈袅袅又看一眼手表,“哎呀”一声,像只兔子似的往前跑了。 大学的上课方式都是走班制,但是这所学校稍微特别,每一个班级都有属于自己的小教室,这是供他们开班会的地方。沈袅袅的教室和她的寝室正好成对角线,距离很远,出门前她忘了考虑这点,所以到达的时候稍微有些迟了。班级里只剩下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有个空位,她赶紧敲门进屋,然后到那个位置上坐好。 经过了军训,大家已经互相脸熟了,所以沈袅袅这个生面孔进屋时不少同学都在扭头看她,还有几个人小声议论她的来历。这时候,一个女生站了起来,她先是让大家安静,再拿着一张签到表走到沈袅袅面前。她把表和笔递给沈袅袅,对她说,“签你自己的名字吧。” 沈袅袅把名字签好后抬眼看了看这个女生。她高高瘦瘦的,单眼皮,是很有气质很有气场的那类女生。沈袅袅去年参加过军训,所以她知道军训期间就会选出一个班级代理负责人,现在看来,估计就是眼前的这个女生了。 班导进来以后,班会正式开始。 想要竞选的同学们纷纷举手竞选,沈袅袅则是在努力记住他们的名字——以免一会儿投票时她都不知道自己投的是谁。这期间周鸣皋就一直在后门的位置站着,沈袅袅回头的时候可以透过后门玻璃看见他,一看见他,她就觉得安心。 竞选全部结束后,班导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说了句,“袅袅上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的目光一下聚到了沈袅袅身上。她有点慌了,赶紧回头去找周鸣皋的身影,结果发现他没在那里了。 ——他是走了吗?是不是班会开了太久,他怕赶不上车所以先走了? 沈袅袅在大家的注视下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前台上走。在讲台上站定以后,她开口说,“大家好,我叫沈袅袅。”声音有些颤抖。 她并不是个极内向的人,去年第一次来到大学大家也都分别上台自我介绍。那时候她大大方方地上了台,迎着台下的目光说,“大家好,我叫沈袅袅。我来自A省,出生于2000年11月1日。我喜欢唱歌,喜欢弹吉他,大家如果有相关的兴趣爱好欢迎来找我玩。”说完这些,她朝大家鞠一躬,大家很买账地鼓掌。 可是后来,那场自我介绍中的一句“喜欢唱歌喜欢弹吉他”成了她不得不去补位表演的理由,而那场表演,又让太多人记住了她。如果没有被记住,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吧?不会被讨厌的人偷拍,不会被攻击,也不会被质疑。 这时的沈袅袅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受害者有罪论”的圈套,她认为自己是错误的,她认为错误是从她上台唱歌被人记住那一刻开始的——这正是她在日记上写下“不出风头”的原因。 回到此刻,班导正看着她,同学们也都看着她,可她说完那句“我叫沈袅袅”后,无话可说了。越过挤满同学的教室,看向空荡荡的后门,她只想哭。 好在班导解了围,班导说,“袅袅一定是太紧张了,大家来鼓掌鼓励她一下。” 教室里响起了掌声,前排的几个男生还笑着对她说,“不怕不怕,我们都不吃人。” 沈袅袅终于恢复了一些,她也笑了笑,说,“谢谢大家。我......我没有参加军训,所以和大家都还不认识,希望今后的日子里能和大家成为朋友,谢谢。”她鞠了一躬,大家又鼓起掌来。 后来班会又持续了一阵,不外是各个竞选成功的班委发表一下感言、班导强调一些事项之类的。沈袅袅有些出神,忽然有一张纸条传过来。 是之前那个让她填签到表的女生传来的——她刚刚成功竞选了团支书,所以沈袅袅记住了她的名字,她叫阮佳颖。 她在纸条上问沈袅袅:你是哪个寝室的? 沈袅袅觉得她大概是在统计每个人的寝室,于是回她:2寝304 班会散了以后,沈袅袅一个人出了教室。她又在这层楼来来回回地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周鸣皋,心想他大概是走了。可是她打开手机也没有看见他的信息,有点纳闷,她想,周鸣皋应该不会走了都不和她讲一声。 她跟着人流往楼下走,因为走的是偏门,这个门有些窄,大家一起出门时会有些挤。她好不容易挤出了出口,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吓了一跳,赶紧道歉。 “没——关——系。”那人故意拖着长音,似笑非笑的。 沈袅袅立刻认出这是周鸣皋的声音。 她笑了,想问周鸣皋刚刚跑哪里去了,但这里人多,她还是先跟着周鸣皋一起往人少的地方走了。 天色已经暗了,他们来到操场时在操场周围的路灯已经开了。他们慢慢地走着,远处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在打篮球。 没等沈袅袅问,周鸣皋就解释说,“刚刚我在走廊里看见有校领导迎面走过来,感觉碰见了不太好,我就到厕所躲着去了。” 沈袅袅问他,“你改签了什么时候的车票,这么晚还不走来得及吗?” 周鸣皋说,“我买了连夜的卧铺,半夜才出发。”他揉揉她的头,“你就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弄不清楚这些事的。” 沈袅袅感觉鼻子有点酸。“你要连夜坐车啊,太辛苦了吧。” “我是个二十多岁的男生哎,你不要这么夸张。”周鸣皋捏捏她的脸,“好了,别难过了,只要你能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上学,我就算真的辛苦一点也很开心。” “你这话说得像我爸一样。” “那你就当是叔叔派我来保护你的吧。” 沈袅袅扭头看他,感觉心里有很多说不出的感慨。虽然才在一起几个月,可是很多个瞬间周鸣皋都让她觉得:就是他了,这辈子,“爱情”这条线上,我不会也不想再有其他的选择了。 周鸣皋后来又陪沈袅袅去食堂吃了夜宵,陪着她呆到晚上十点才离开。已经很晚了,沈袅袅的寝室十点半就会锁门,所以她没能去车站送周鸣皋,直接回了寝室。 苏媛开了门后一惊一乍的。“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报警啦姑奶奶。” 沈袅袅忍不住笑了。她觉得未来和这个人做室友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她往自己床位的方向走过去,看见桌子上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小零食,她问苏媛,“这是什么啊?你的?” “不是,是你班同学刚刚来给你的。”她说,“你们班女生真可爱呀,而且长得都很漂亮,刚刚来的那几个乍一看我看还以为是什么明星呢。” “天哪......”沈袅袅很惊讶,“她们就这样送了东西就走了?” “是呀。而且根据我的经验,她们都不像那种假惺惺的人,你可以放心了,你的同学们都很好的。” 沈袅袅笑着点点头。她打开那些装着零食的袋子,看见一张一张小纸条、一个一个女孩子的字迹。她们说,“欢迎你加入广告学1901,我们都很喜欢你。”后面是她们留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她们说,“我们基本都住在1楼,随时欢迎你来找我们团聚哦。” 捏着这些纸条,沈袅袅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她想起去年的那几个室友——其实这所学校带给她的,也不仅仅是糟糕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来到这里,她也不会有机会和这些善良温暖的人相遇。 心里的恐惧似乎渐渐散开了,她好像又开始期待自己在这所学校的生活了。 后来,她在日记中写: 想到迄今为止收到过的所有善意,我都觉得无比感激。我也更加明白,一句不经意的温暖的话是多么的重要——那很可能会成为别人勇气的来源。 第二十五章 接踵而来的麻烦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开课之后的日子很是规律。沈袅袅除了每天按时上课以外就是跟苏媛一起打打游戏、和周鸣皋肖冉冉打打视频和电话,偶尔同班同学找她一起去一楼的寝室小聚她也会去。她和大家相处得都不错,也没什么人因为她曾经休学而把她当另类。 这样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一周,沈袅袅又开始在表白墙上看见有关于自己的恶意投稿。这一次她不打算再不了了之,这一次,她打算追究到底——就像她在日记中写的:不加害别人,但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自己。 她先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现在的班导,班导很重视这件事,比起息事宁人,她更想做的是保护自己的学生。她答应沈袅袅,一定会帮助她一起找出这个人,让她的大学生活不要再起这样的波澜。 学校的表白墙都是固定的几个大三学生在运营的,他们毕业或者不想再继续运营以后,会交给新的人。沈袅袅的班导王丽老师和高年级的学生们关系向来很好,她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她记忆中在运营表白墙的人,可是那个学生说运营人已经换了,现在在运营表白墙的是大二广告学的金灿。 沈袅袅得到这个消息时感觉脑子里有些混乱,但她还是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和班导说,“谢谢老师,这个人我认识的,我私下里问她吧。” 王丽应允了,又嘱咐她说,“如果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立刻告诉我,这样莫须有的攻击出现在好好的大学校园里真的是很荒唐的事情,我作为你的班导不会袖手旁观。” 沈袅袅又谢过了班导,然后就离开了。 沈袅袅知道金灿这一年在大学是很风生水起的。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已经成了一个社团的团长,还是学生会某部门的副主席。因为这些,沈袅袅这次回来也没有刻意去和她叙旧。毕竟休学那一年也没有太多联系,忽然回来叙旧就很像图谋不轨似的。可是这时候她心里还是信任金灿的,她心想,也许是金灿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没有太认真审稿吧。毕竟金灿也只是运营表白墙的人,又不是投稿人。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 她决定直接去找金灿问个明白。如果真的只是没有认真审稿的问题,那么她通过金灿就可以轻松找到投稿人了。 学生的生活毕竟还是以学业为主,就算是上了大学也是这样。沈袅袅没有把重心放在寻找“那个人”上面,她仍然是专心做着自己的事,然后抽空给金灿发了消息,约她周三下午见面。 ——周三下午是固定的社团活动时间,刚刚开学这时候大家的社团都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所以那个时间是比较轻松的。金灿接受了她的邀约,把见面地点定在了学校的一家小咖啡馆。 周三下午,沈袅袅和金灿在约好的地方见了面。金灿表现得很热情,她已经帮沈袅袅点好了饮品,又一直追问她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些。沈袅袅也没有好意思直奔主题问她表白墙的事,和她扯了好久的闲话以后,沈袅袅才装作随口一提地说了句,“对了,最近攻击我的那个人又出现了。” 金灿愣了愣,然后很快接话说,“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沈袅袅还是选择了直说,“其实我已经知道现在是你在运营表白墙了,但我相信你一定是审稿有纰漏才会让攻击我的言论出现在那里,可以麻烦你把投稿人的账号告诉我吗?或者你只是删掉那一条也好,我会自己去找那个人。” 金灿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她问沈袅袅,“找到了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想要一个解释,还想要一个道歉,就这样。” “我可以告诉你她这样做的理由。” “你知道他是谁?” 金灿没回答沈袅袅的疑问,她说,“但你要答应我别去追究那个人是谁了,也不要找她的麻烦。” 沈袅袅懵了。“我找他的麻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那个人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不攻击我吗?我只是在读书在上学而已,为什么要被卷入这种事里还不能反抗呢?”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消费抑郁症了。”金灿还是不回答沈袅袅的话,自顾自地说,“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抑郁症患者,所以那时候你说你有抑郁症我就信了。直到后来我接手了表白墙、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我才知道抑郁症患者应该是什么样子。沈袅袅,你已经过得很好了,你拥有很多可以吸引人目光的东西,你可以轻轻松松成为焦点,你不需要一个抑郁症来标榜自己,真的不需要。” 金灿这一段慷慨陈词彻底把沈袅袅说晕了,她半晌没说出话来,一直到金灿走了,她都还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抑郁症患者”还要有特定的样子? 难道“我有抑郁症”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感冒了或者身体受伤了可以说出来然后去获得治疗,抑郁症就不行吗?就一定要藏着掖着吗? 沈袅袅想不通,也不想再去想了,这时,她终于开始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问题。她选择直接把这件事交给班导处理,有了校方的介入,金灿不得不给出了投稿人的账号——虽然那是一个小号,但那个人是用校园网登录的,校方还是通过校园网查出了她的学号——是沈袅袅去年的同班同学,名叫郑小慧的。沈袅袅甚至不认识这个人。 征求了沈袅袅的意见后,校方并没有处分郑小慧,只是给了她一个通报批评并将那个表白墙停用了,后来,郑小慧找到沈袅袅当面向她道了歉。 郑小慧留的是短发,她刘海很长,几乎遮住眼睛。她向沈袅袅道歉时,沈袅袅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还是对她说了“没关系。” 后来确实再没有类似的事发生了,可是她渐渐也感觉到,她和金灿的仇是结下了。这所学校官僚气息很重,因为金灿是广告学的直系学姐又是学生会成员,广告学的学弟学妹都觉得她是很厉害的人物,她的社团轻轻松松就拉了很多沈袅袅班级的人进去,只要是进了那个社团的人,几乎都被金灿洗脑成功了,觉得沈袅袅是个很糟糕的、表里不一的人。 就连郑小慧本人都认为自己做错了、认为自己不该凭着恶意的揣测就去攻击沈袅袅,金灿和金灿社团中的人还是觉得沈袅袅在装病、欺负郑小慧。他们为自己所认为的正义发声、为自己所认为的受到欺凌忍辱负重的郑小慧发声、为讨伐沈袅袅这个消费抑郁症的假病人而发声。 沈袅袅只觉得好没意思,她甚至已经渐渐对这个学校都感到厌倦了。这学校是二本中的尖子、这学校教学水平很高、从这学校出去未来的机会是不少的,可是落到沈袅袅眼中,她只看到反反复复的无聊的勾心斗角,在这所学校的时候,除了离开,她就没有太多别的期盼。 但好在还有苏媛、班导以及班级里一些相信她的同学们,讨厌她的人也不敢像过去那样为难她诋毁她,她的日子还不至于很难过。 又这样过了一阵子,国庆节过后,早晨开始需要集体跑步了。跑步集合的时间是六点整,而组织站队就要站差不多二十分钟,站完队后,开始跑步。大一学生是需要上早自习的,早自习七点二十开始,所以他们跑完步以后几乎没有时间吃早饭。教学楼里不允许带食物,但其实检查的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那么计较。唯独沈袅袅每次都会被学生会的人抓着不放,就连她带一杯豆浆喝也不行。不想班级被自己连累着扣平时分,沈袅袅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吃早餐了。 周鸣皋这个周六就要过生日了,沈袅袅已经买好了回去的车票——这个周五下午没课,她可以周五下午去商场给他买礼物,周五傍晚就走。 买票那一刻,她体会到好久没有过的开心。 在学校的这阵子她只觉得压抑,她甚至已经在吃自己作为备用药带来的抗抑郁药了。那种药会让人很缺睡眠,然而她每天都要一大早就起来晨跑,晨跑后还吃不到早餐,听课时她昏昏欲睡,没有一点点状态。这样日复一日地磨着,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有些超负荷,她觉得自己快发疯了。 那一阵子她每天晚上都会和周鸣皋通电话,好在寝室只有她和苏媛两个人住,苏媛也睡得晚,沈袅袅和周鸣皋打电话,苏媛就和曹溪止打游戏,这算得上是沈袅袅一天中最开心的时间了。 可是好景不长,这周寝室搬进了两个大三学姐——她们也是结束了休学回来的,被安排在了这个空寝室。那两个学姐睡得早,沈袅袅怕影响她们休息,不能再在寝室里打电话,只好躲去走廊或者厕所,几乎每次都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咬着手指哭。 她对周鸣皋说,“怎么办,我真的好想离开这里,我想回你身边、想见瓜瓜、想弹琴写歌,我好不喜欢这里。” 周鸣皋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仍然温柔平静,他小声安抚着沈袅袅,对她说,“周五你不是就回来了吗?没关系,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嗯。”沈袅袅又哽咽了一阵,终于平静了一些,“见到你就会好多了。” “对。”周鸣皋应着她的话,“见到就都没事了。不哭了,打完了电话去洗个脸,然后什么都不想地好好睡一觉,时间过得很快的。” 第二十六章 他的生日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五是个大晴天。 吃过了午饭以后,沈袅袅背上了背包准备出门。因为只回去呆一个周末,她没有带很多东西。临走以前苏媛还叫住了她,塞给她几个奶月饼——中秋那几天她们聊天时苏媛说起他们那里过中秋节都是吃奶月饼的,沈袅袅随口说了一句她从没吃过,苏媛就告诉妈妈下次家里做的时候寄过来几个给沈袅袅吃。 因为马上就要回家了,沈袅袅心情很好,拿上奶月饼后就更是开心了——自己随口一说的话被人放在心上,这本来就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她对苏媛说,“等我回来了也给你带好吃的!不过我们那没什么特别的特产,我就随便带些小零食啦。” “好的好的。”苏媛和她摆摆手,“回去了就开开心心地和你男朋友玩吧,等你回来了我们继续一起上分!” 沈袅袅笑了,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走啦。” 出了校园,沈袅袅去附近的商场给周鸣皋挑了一件风衣作为生日礼物。她很早就想着送周鸣皋的生日礼物要买风衣了,她想着周鸣皋高高瘦瘦的,在深秋里穿风衣一定好看。因为目标明确,她买礼物没花费很多时间,买完了以后她就去高铁站等车了。从这个城市到A省还是蛮远的,但大概是因为最近太累,她一路都在睡觉,所以也并没觉得时间很长。 这趟列车的人蛮多,到站后,沈袅袅跟着拥挤的人群下了车。刚到出站口她就看见周鸣皋在等她,他远远地站着,在朝她笑。 她几乎一下子就忘记了前些日子的烦恼,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他,然后被他抱起来在半空转了一个圈——差点儿把她手里拎着的那件风衣连衣服带包装地甩飞了。 站定以后,沈袅袅把装着风衣的袋子递给周鸣皋,说,“亲爱的!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在此之前她都是喊周鸣皋大名或者是“小周老师”,这还是第一次用这样有点腻歪的称呼喊他。周鸣皋却没觉得哪里不对,他接过袋子,更加腻歪地回了句,“谢谢宝贝。” 沈袅袅假装嫌弃,连连说,“你赢了你赢了。” 他们一起牵着手去到地铁站,然后乘地铁回家。这时候正赶上许多上班族的下班时间,地铁上很挤,周鸣皋就一直用手臂把沈袅袅圈在怀里,免得她被碰到了。 这晚沈袅袅终于睡了个安稳觉,但也许是因为生物钟已经变了,她第二天还是五点多就醒了过来。周鸣皋还在睡着,她就默默起了床去煮粥和鸡蛋,又到楼下的早餐店买了小咸菜和豆浆。 ——终于能好好吃一顿早餐了。她想。 这天虽然是周六,但周鸣皋有一个实验要做,白天还是回了学校。沈袅袅就去姑姑家呆了一会儿,和姑姑聊了聊天,又和瓜瓜玩了一阵。从姑姑家出来以后,她去取上了一大早就订好的生日蛋糕,然后开开心心地往家走了。 周鸣皋是傍晚时回来的,他背上背着书包,手里提着买好的食材,说要给沈袅袅做大餐。沈袅袅却说他今天是寿星,于是执意自己下了厨,但可能是太久没做菜了,油四溅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先烤干锅里的水,最后还是周鸣皋来救场的。为了晚上的生日蛋糕,他们今天特地把饭菜做少了些,免得切了蛋糕后一点儿都吃不下。吃过了饭,沈袅袅就拿出蛋糕插好蜡烛让周鸣皋闭眼许愿了。 结果他刚闭上眼两秒钟,沈袅袅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就响起来。周鸣皋睁眼看她,她赶紧说,“快点儿许愿,别这么不专心。”周鸣皋又闭上了眼,没过两秒,她手机提示音又响了。她只好静音了手机,等周鸣皋许好了愿以后她才看了消息——是何文丽发来的消息,说想她了,想见她。 沈袅袅一下子没了心情,可是想着今天是周鸣皋的生日,她并不想破坏这一天,就还是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周鸣皋却说,“不用装开心了,我知道是你妈妈发来的消息。那天喝醉后我告诉你的话我也有印象的,只是后来你没问起,我就没说。” 沈袅袅有点无奈——原来她和周鸣皋竟然想到一起去了,两个人都在等着对方先说。 周鸣皋又说,“明天去看看你妈妈吧,她过得很不好。” 沈袅袅紧张起来,“她怎么了?” “她现在的老公一直在家暴她,语言上、肢体上,都有。” “真的?” “嗯。”周鸣皋点点头,“按理来说你下个月月初才会知道这件事。然后,那一世你直到离开了都没有再见见她。” 沈袅袅沉默了。过了一阵,她问周鸣皋,“让我去见见她,是因为我还会死,所以你不想让我留下遗憾吗?” “不是,你不会再有事了。我只是知道你心里是想她的、也是在意她的,觉得你没有必要用她当年犯下的错惩罚自己。我想让你开心。想见就去见吧,她毕竟是你妈妈。” “那你可以告诉我我那时是为什么自杀的吗?”沈袅袅问,“我在学校虽然觉得很痛苦,可并不至于想要自杀,至于抑郁的方面,我也觉得比以前好多了,情绪不至于突然失控。还有更坏的坏事会发生吗?我想有一个心理准备。” 见周鸣皋不说话了,她又问,“是不可以说吗?是......和我妈有关?” “是和我有关。” “你?” “嗯,或者说,就因为我。” 沈袅袅很不解地看着周鸣皋,周鸣皋就继续说了下去。 “那时我以为你的抑郁症已经好了,我以为你是太依赖我所以才会不能适应学校的生活,然后我就强迫你留在学校,我过生日时你回来找我,我反而在电话里和你吵了一架,没有见你。”他说,“而且那时候的我没有选择让父母帮我还债,债务的压力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让我自己状态也很差。为了哄我开心,我们吵了架以后你很快就回了学校,所以你妈妈给你发消息时你人已经不在这边了,就没有去见她。看你回了学校,我不但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以为是我的方法奏效了,就继续那样对待你。回校后你还是过得很疲惫,你常常和我说你很想念那个过去了的夏天,我就故意说——那个夏天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那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再没有联系上你。” 忽然听到这些,沈袅袅有些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她一直猜想着自己究竟会因为什么而彻底崩溃,她一直害怕着、留意着,原来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别人,是一直陪着她、给她希望的周鸣皋。可是按照现在的“现实”来看,周鸣皋说的事又都是并不存在的,他“这一次”做的所有事都可以说是尽善尽美,她并没有理由为了“那时”的他的举动而生气。可是这些真相听在耳中,她还是觉得难过。 就好像忽然发觉周鸣皋不是真的完全懂她,只是他错了一次,然后知道了什么是“正确的”。所有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然而他不知为何能够回溯过去,就像是在游戏里开了外挂。明明设定是仅有一次机会的,他失败了一次,却还可以再重来。 即便知道周鸣皋也是被动卷入这样的事的,沈袅袅还是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但她也知道,周鸣皋是爱她的。故意顺着她、故意去做正确的事也好,跟着心走、做出错误的选择也罢,她知道他是爱她的,这才是一切的前提。他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留住她而已。 想到这,沈袅袅说了句,“快吃蛋糕吧。”打破了眼前的沉默。周鸣皋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默默地按照她说的吃起了蛋糕。沈袅袅也戳了戳自己面前的蛋糕,但看着那些奶油,她没有一点胃口。 终于,她还是问了周鸣皋。“所以你为什么会把这个告诉我呢?既然这一次你做得这样好,就算不告诉我我也只会觉得那时的我是因为学校里的事想不开的。” “不想瞒着你。” “就这样?”沈袅袅问,“你不怕我对你有芥蒂?” “怕,所以等了这么久才说。”周鸣皋说,“我想通了。就算你讨厌我也没关系,我还是想把实话告诉你,不想让你再一直悬着心猜了。” 沈袅袅本想再问他为什么不随便编一个借口算了,但她没问出口,因为这个想法刚出现一秒就被她否决了。她知道周鸣皋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骗她,她相信。 就像他也相信她能够理解一样——虽然他嘴上说着“你讨厌我也没关系”,但沈袅袅知道,他总是有点把握会被接受,才敢开口说的。 两人间的气氛缓和了些,周鸣皋再次开口时故意用轻松一些的语气说,“我从十二月穿回来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我的算命体验卡就要过期啦,要变回普普通通的人了,想想还有点不习惯。” 沈袅袅低头笑了笑,然后挖了一块奶油抹在周鸣皋的鼻尖上。周鸣皋大概是没料到她这么快就会给他台阶下,先是愣了愣,随后也挖了一块奶油作为反击地涂到沈袅袅脸上。两人打闹了一会儿,然后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正播着的综艺。 周鸣皋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沈袅袅说了句,“明天我去看看我妈妈。”她声音很小,周鸣皋知道比起说给他听,她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于是就没有应和,只是抬起手臂环住了她。 第二十七章 又一次离别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只有一个生日愿望。 他听见沈袅袅手机提示音睁开眼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许好愿了,但沈袅袅让他再次“专心许愿”时他还是配合地又闭了眼,也又在心里重复了一次:希望袅袅平安快乐。 隔天是周日。沈袅袅本想拉着周鸣皋一起去看她妈妈,可是周鸣皋说,“你们那么久没见了,本来就有好多话说,我还是先不去了吧。”他说,“我送你过去,然后你想回来时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沈袅袅答应了。“好吧,那也好。你接上我以后我们可以去吃点东西,我想吃那家芒果沙冰了。” “都什么季节了还想着吃冰。” 沈袅袅嘿嘿地笑着,撒娇道,“我马上就要回学校了嘛,你还不满足我小小的愿望啊?” “好好好,吃。”周鸣皋拿她没办法,“走吧,送你去你妈妈那里。” 何文丽住的地方其实离沈袅袅很近,坐公交三十分钟也就到了。把沈袅袅送到何文丽所在的小区楼下以后,周鸣皋就离开了。 沈袅袅给妈妈发了微信说自己到了,然后进到电梯里,等着妈妈把电梯按上楼。 明明是和最亲的人的见面,沈袅袅却觉得忐忑不安。她已经很久不见妈妈了,原本还对她带着怨气,可听见周鸣皋说她过得不好,她怎么可能不心软?其实她也知道,妈妈心里还是有她的,比如之前妈妈就和她说过——选择在现在的小区买房子,只不过是为了离她近一点。 既然心里有她,为什么又不对她好一些。这是她至今也没有想通的事情。 下了电梯后,她看见妈妈开着门在等她。她走过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妈妈老了,这是沈袅袅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她多了很多白头发,脸色也不如从前那么好了。 是妈妈先说了句,“我的女儿怎么这么瘦了。”然后又招呼她快进屋。很显然,何文丽也不知道该怎样和沈袅袅相处了,她招呼沈袅袅进屋时的神态就像是招待好久不见的远方亲戚一样热情又不自然,沈袅袅没说什么,换上拖鞋进了屋。 这还是沈袅袅第一次来到何文丽现在的住处。她本以为妈妈过得不错——至少经济条件该不错。外面的风言风语都说何文丽是为了钱才和现在的男人在一起,沈袅袅虽然不想听这些,时间久了却也有些相信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住处旧旧的、小小的,条件远没有沈袅袅家好。 沈袅袅刚在沙发上坐下,何文丽就问她要喝可乐吗。本想答不喝,可何文丽说,“想着你爱喝,我昨天特地准备着的。”沈袅袅就没有忍心拒绝,说了声“喝。” “叔叔和弟弟没在家吗?”沈袅袅会这样问是因为看见了卧室紧闭着门,她担心会见到那两个人,引起些不必要的尴尬。好在何文丽的回答让她安心了,何文丽说,“都没在,孩子去他奶奶家了,你叔叔也没在。” 接着,她们母女有一句没一句地互相询问起近况,聊起了一些电话里从没聊过的日常。沈袅袅曾想过很多次将来和妈妈相处的样子,但好像都不是现在这样。她以为她们的关系只会有两个极端,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亲密无间、做回家人。但原来,她们只会像现在这样,礼貌又疏远地坐在一起说话。 年少时,和任何人和解都只需说一句“我们和好”,长大后,似乎不存在和好这种事了。人们都不去触碰自己和他人的心结,然后经年累月地,把心结磨平成对生活没什么影响的东西以后,再重新和那个给了自己心结的人联络。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最初了,别说其他关系,就连何文丽和沈袅袅这样的亲母女都是如此。 她们默契地不去聊过去的事,只说一些近况,因为这样,就不需要去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事了。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有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来。何文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把沈袅袅赶去卧室,对她说,“反锁上门,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沈袅袅茫然地在卧室里站着,外面的大门刚一开,她在卧室里都闻见一股好大的酒气。接着,她听见男人哑着嗓子骂人的声音。一下子就想起了周鸣皋说过的她妈妈在被家暴的事,沈袅袅头脑一热就想要出去保护妈妈,可是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样做是没用的。 她试图拨电话给周鸣皋,可是这卧室里信号很差,她的电话拨不出去,她又试了几次,都还是没有反应。门外的声音已经渐渐从叫骂声变成了何文丽在被殴打的声音,沈袅袅急了,用紧急呼叫拨通了报警电话。把地址清晰地报给了警方以后,她又试着拨周鸣皋的号码,但还是失败了。 没等她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何文丽忽然高喊了一声,“袅袅快报警!”把沈袅袅吓了一大跳。那男人的注意力明显也从何文丽身上转移到了这间卧室,沈袅袅赶紧四下寻找能防身的东西,但是一无所获。 这间卧室的门已经很老旧了,那男人只是用力踹了几脚门就晃晃悠悠地开了。沈袅袅已经在他破门而入的前几秒把手机上的报警记录删了、又把手机扔到了很远的地方。男人撞开门时,她努力镇定着情绪举起两只手朝他喊:我没有报警,我不会报警的。 接下来只要拖延到警察来就够了。沈袅袅这么想着,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见那男人手上拿了把刀,刀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流到地上,想到那都是妈妈的血,沈袅袅既心惊又心疼。男人喝醉了酒神志不太清醒,见沈袅袅这么说,他似乎觉得没什么威胁了,就又气势汹汹地返回了客厅去找何文丽。眼见着妈妈又要被伤害,沈袅袅再也镇定不了,她冲出屋子,趁着妈妈咬了男人手臂的功夫,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往相反方向扔出了好几米。男人气极了,回身把她按在地上,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何文丽这时候已经爬出了几米,她拿上了被沈袅袅扔开的那把刀,站在男人身后。沈袅袅逐渐开始窒息,视线也渐渐模糊。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脑海中祈祷着妈妈会救她。 可是何文丽的刀最终也没有砍向那个男人,她只是发了疯般地尖叫一声,然后丢掉刀跑出了屋子,在楼道中凄厉地大喊——救命、救命。 在意识完全抽离之前,沈袅袅又看见了那个梦境。 她看见周鸣皋站在她面前,反复对她说,“袅袅,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从未来回来找你的。”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高中校服,而周鸣皋穿的就是普通的衣服。这一次,她看清了周鸣皋的脸,甚至还看清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染的一头很是杀马特的黄发。 她笑了。笑着笑着,画面破碎开来,她也掉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另一边,周鸣皋迟迟没收到沈袅袅的消息,还以为她是和妈妈聊得不错,所以忘记了时间。可是当他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询问她什么时候走还没收到回复时,他有些慌了。没有多犹豫,他披上外套就出了门。 赶到何文丽所在的小区时,周鸣皋看见一辆警车停在这里。车停的位置就正对着何文丽住的那栋楼,周鸣皋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瞬间就空白了,他冲进楼道却等不来电梯,于是他从楼梯往上跑。 他记得沈袅袅说过何文丽的家在二十六层。 他就这样往上跑,整整二十六层,他一次也没停下来。 等到了二十六楼,他推开楼梯间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警方拉起的警戒线。这时候正好有一位警官走出来,他想要开口询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那位警官似乎也看出了他不对劲,过来问他是什么人。 连续跑了二十六层楼的疲惫在这一刻涌上来,周鸣皋蹲到了地上,颤抖着问,“出什么事了?” “你是这家的儿子?” “沈袅袅。”周鸣皋没有回答警官的问题。他的大脑仍是空白的,脑海中只剩下沈袅袅的名字,能说出声音的,也只剩这三个字。 “你是沈小姐的什么人?” “家人。”周鸣皋说,“我是她的家人。” 那警官沉默了,周鸣皋再次抬起头时,对上了警官同情的眼神。 再次睁开眼时是在医院,周鸣皋动了动麻木的手臂,发现自己是在输液。看见护士进来病房,他赶紧坐起来问护士,“请问现在是什时候?” “晚上八点。” “我说年月日。” 护士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他说,“二零一九年十月十三日。” 周鸣皋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他不再说话了,默默躺了回去。 正确的时间和日期,说明他没有再一次因为沈袅袅的离开穿越回过去。得知了沈袅袅的死讯以后,周鸣皋昏了过去,他还以为再一次睁眼就又会在沈袅袅还活着的某年某月了。 真是做梦。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手上不自觉地就去摸兜里的烟,但想到这是在医院,就还是作罢了。 杀沈袅袅的人很明确——是何文丽现在的丈夫,他现在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周鸣皋很恨,不仅恨那个人,还恨何文丽,也恨自己。 他恨自己为什么要沈袅袅去看何文丽,恨自己为什么没陪她一起。 为什么又一次没能留住她。 周鸣皋打开手机里的一个文件夹。文件夹创建日期是今年的二月底。这是他刚刚穿越回来时记下的一些东西,从再一次遇见沈袅袅以后,他就没有再打开过这个文件夹。 他叹了口气,把文件夹中的第一个文档点开。因为是随便记给自己看的东西,文档的标题很简单,就叫:我猜想的穿越途径。 第二十八章 再一次穿越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我确定在穿越以前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我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只是那晚的梦比较特别——那是我在袅袅去世后第一次梦见她。在梦里,她被封锁在一幢玻璃做成的房间里,她隔着玻璃看着我这个方向,但眼神又好像并没有看见我似的。 接着,玻璃房子上渐渐出现一些画面。我看见我自己的背影,我手里举着一面牌子,是要往什么地方走。” 看到这里,周鸣皋知道那时他在玻璃上看见的画面是袅袅的梦境——他们在一起后袅袅说起过,她曾在还没遇见周鸣皋的时候就梦见过他。 所以,他是在梦里联通了袅袅的梦境? 可是那个时候袅袅已经不在了,人已经不在了,怎么可能还有梦境? 周鸣皋没想通,但还是继续去看自己记录在文件上的文字。 “后来那幢房子消失了,我在梦中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我看着墙上的仙鹤刺绣,接着就听见了鹤的鸣叫声。我意识到我是在做梦,于是我对那鹤说话,问它刚刚那幢房子到哪里去了。它从刺绣上飞了下来,我们周围的建筑都不复存在,我骑在它背上,对它说:那你可以再带我去找那幢房子里的人吗?” “后面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但我能够确定,我穿越和那只鹤有很大关联。” 周鸣皋把屏幕关上了,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刺绣。他的出租屋现在已经到期了,没有续租。因为夏天开始他就和沈袅袅一起住,所以包括刺绣在内的不少东西他都放在了沈袅袅的家里。如今沈袅袅不在了,这幢房子会交给沈艺如处理,周鸣皋还是可以过来住的。 真的和这刺绣有关吗? 周鸣皋把刺绣取下来细细地看,并没觉得它和普通的刺绣有什么不同。如果说这个东西能够连接过去和现在实在太牵强,可是眼下,除了相信,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甘心让这成为他们的结局,就算回溯过去存在着某些他还不知道的可怕后果,他也愿意承担。 这晚周鸣皋早早就睡了。他特地把仙鹤刺绣放在床头,有点幼稚地希望这能加强它的作用。结果一夜无梦,醒来时,他还是睡在沈袅袅的小床上。虽然很崩溃,但他还是爬了起来,出发去学校上课。 这样的日子浑浑噩噩地过了半个月,周鸣皋已经几乎不奢望穿越成功了。他想说不定他该接受事实,然后带着袅袅那一份好好活下去。虽然很难,但总要坚持。如果他也是孤身一人那么他一定已经陪着沈袅袅走了,可他不是。他有父母、有妹妹,有作为人作为男人要承担的种种责任,他必须活下去,这不是能商量的事情。 最近他抽烟抽得很勤,偶尔还会买些酒喝。这晚,他又喝了些酒,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 他终于又梦见了沈袅袅。她还是被框在那间玻璃房子里,他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梦境中。他快步走过去,看见玻璃上出现的画面是沈袅袅在高中的教室里上课,上课的画面散去后,他看见画面上出现在打篮球的何有信。不过这种时候谁还会有心情吃醋,周鸣皋只祈祷着能再次遇见沈袅袅,其他的随便怎样、怎样都行。 那只鹤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它是直接从云层中飞下来的,它载上周鸣皋,还不等周鸣皋说话,它就开始飞行。 “你这小子又发什么呆呢?”周维海拧着眉毛训斥旁边站着的周鸣皋。“啊,又想什么呢?明天就要上大学了知不知道,整天脑子里除了那些个游戏也想点正事,啊?行不行?” 周鸣皋先是愣了愣,然后低头看见自己手上捧着那个仙鹤刺绣,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A省的那个寺庙门口。 他赶紧拿出手机看了看,看见日期上显示的是2016年的时候,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穿越成功了。 他又回到有沈袅袅的时间了。 “爸,妈,我突然想起来我学校有点事,我先走了啊。”说完这句话周鸣皋就一溜烟地跑了,完全不顾周维海在身后喊着,“你小子才刚上大学能有什么事啊!” 在出发去沈袅袅高中的公交上,周鸣皋一遍一遍地确认起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刚刚结束了大学的军训,即将要开学上大一,爸妈是来看看他顺便来A省旅旅游的。按照时间来推,沈袅袅现在应该才高二刚开学,今天是周六,但周鸣皋记得沈袅袅说起说,他们的高中周六上午有时候会安排考试,基本都是到中午才能回家。有好多学生因为这个就懒得折腾了,连周末都要在学校过,但她不同,她一结束了考试就往家跑,她要回去看瓜瓜。 虽然不知道今天他们学校有没有安排考试,周鸣皋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不过,在去见沈袅袅以前,他还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周鸣皋翻开通讯录,拨通了他此时的女朋友王伊娜的电话。 “喂?什么事?”王伊娜的声音懒懒的,很不爱理人的样子。 周鸣皋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说,“没事,就是通知你一声,我们分手了。” “啊?周鸣皋你疯了?你敢这么和我说话?”王伊娜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你是不是喝了酒来找我耍酒疯的?我告诉你我没心情、不奉陪。” “分手吧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你把我绿了你别解释了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这样够了吗可以了吗分手吧。” 周鸣皋一口气说完了一大堆以后,王伊娜没了声音,然后又过了两秒,周鸣皋发现自己被挂电话了。他立刻去各大软件拉黑了王伊娜——这次他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他可不想再被这个人拉黑一次了。 处理完这些以后,周鸣皋很满意地抬起了头,发现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有点尴尬,想着可能是刚刚自己声音太大、有些扰民了,殊不知大家都是听见了那句“我知道你把我绿了”以后带着同情地看着他。 周鸣皋打电话给王伊娜说的那些不是胡说的。王伊娜确实一直在养备胎,按照正常流程来走的话周鸣皋这时候应该是浑然不觉的,甚至还因为和她异地而觉得亏欠她,她想要什么都给她买。但谁让他现在是个开了外挂的穿越人,这样的女朋友不分手留着过年吗?他现在的正事是赶快去找到沈袅袅,其他的事都得走远点,更别说是王伊娜这种送分题了。 公交停在了沈袅袅高中那一站。时间刚过正午,不少学生已经背着书包在往外走了。周鸣皋赶紧下了车,在门口看着每一个出来的学生——学生们也都用莫名其妙的眼光回看他,不过他并没在意。终于,他在人群中看见了沈袅袅。 沈袅袅是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出来的,周鸣皋没见过这个女生,他猜想着大概是沈袅袅高中时期的某个朋友,也没有很放在心上。经过了两次的离别,这一次再见到沈袅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用什么心态去演淡定,眼见着沈袅袅马上就要离开,他赶快过去拦在了她面前。 “袅袅。”他叫住了她。 沈袅袅被陌生人喊了名字,一脸狐疑地抬头看。“你在叫我?” 她这时候留的还是短发。周鸣皋知道,是因为何有信喜欢短发女生她才去剪的。看着沈袅袅这样满眼写着自信和单纯的样子,周鸣皋想——看来沈艺峰这时候还没有查出生病,她过得还是挺好的。终于可以赶在所有坏事发生以前遇见她,终于可以和她一起承担和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坏事,他很开心。 “你好,请问你刚刚在叫我吗?”见周鸣皋不回答,沈袅袅又问了一声。 “是。”周鸣皋回过神来。“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找你的,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这真的是事实,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次,你好,我叫周鸣皋。” 沈袅袅:“......” 周鸣皋:“......我是说真的。” “嗯,我没有说不信。” “你信我?” “让我猜猜,你是我未来的男朋友吧?” 周鸣皋更惊喜了。“是啊,你知道?” 沈袅袅呵呵笑了一下,“上一个被你这样搭讪的女生没说你的方式很老套吗?” 周鸣皋无奈。她果然还是不信。可是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又不能后退了,只好把手里的仙鹤刺绣展开,“是真的,我没骗你,我就是因为这个穿越回来的。” 沈袅袅满脸都写着“你是不是傻子。” 周鸣皋此时也觉得自己挺像个傻子的。他埋怨自己太心急了,怎么什么都没想好就这样跑过来,不被当成神经病才怪。 正想着该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沈袅袅又开了口,她说,“对了,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不要这样在我们学校门口和我们学校的女生搭讪,被校领导看见的话会误以为我们和校外的小混混有什么联系,会处分我们的。” “我哪里像是小混混了。”周鸣皋更无奈了。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应该还是像个正人君子的,就算看起来是校外人,也不至于被当成小混混处理吧。 沈袅袅朝旁边的女孩伸出手,“依然,把你的小镜子给我一下。” 魏依然“哦”了一声,把口袋里的小镜子拿出来递给了沈袅袅。沈袅袅接过镜子,往周鸣皋脸前一放。“不是我对染发有偏见,是我们校领导说了,学生样子却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人一律按小混混处理。” 周鸣皋:“......” 他忘记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染了一头十分杀马特的黄毛了。 第二十九章 命中注定还是冤家路窄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原本没有把遇见黄毛杀马特的事放在心上,可是当晚她就做了好多个噩梦和怪梦,每一个梦里都有他。她那天睡得并不晚,但就好像是陷入梦境里醒不过来似的,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钟。醒来之后,一身冷汗。 沈艺峰是下午六点多才回来的。父女两个一起吃晚饭时沈袅袅随口说起这件事——省略了杀马特的部分,只说了噩梦和怪梦。沈艺峰说她怕是撞了什么邪,让她赶快在心里念一念阿弥陀佛。 沈袅袅对自己老爸无奈地笑了两声,“那倒也不至于吧,我可能就是最近有点累了。” 结果当晚她又梦见了杀马特——还梦到自己和他谈恋爱的情节,吓得她醒来之后疯狂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接下来的一周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沈袅袅每天在学校上课,脑子里的数学公式和英语语法渐渐把那个杀马特挤出去了。等到周六离校时她稍微紧张了一下,不过那个杀马特没有再出现在门口。她松了口气,乘上公交离开了。 今天她没有直接回家,因为这个周末她要去琴行练琴。为了节省时间,她最近都是把吉他直接留在琴行的——这样周末想去时直接就可以去了,不需要回家取上吉他。公交上的人难得地少,沈袅袅坐在靠窗的位置,听见不知道从来传来的歌声、闻见不知道哪家飘出来的饭菜香,心情很好。 公交在接近琴行的那一站停下了,沈袅袅下了车,顺着熟悉的路径往琴行走过去。没走几步,一辆出租车停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同班的何有信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对上视线的瞬间,是何有信先打了招呼。 “袅袅?”他走近了些,“又来练琴吗?” “啊......是的。” “怎么没背吉他过来。” “我把吉他放在琴行了,这样可以省点时间。” 何有信点点头。“十一月艺术节你不打算露一手吗?都学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弹过呢。” “好呀,我可以报名试试。” “那我就期待咯。” 他这一句期待,沈袅袅就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个周末都要在琴行度过了。 他又说,“那我回家了,拜拜。” 沈袅袅也一边挥手一边说声拜拜。直到何有信已经走远了,她才把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放下。 她喜欢何有信。从高中刚开始就喜欢,到现在也是蛮长的时间了。她来这边练琴常常遇到何有信——从还没上高中时就遇见过。后来他们考了同个高中,自然就在学校里互相脸熟了,何有信每次遇见她都会和她聊上一会儿。最开始他们并不是同班,直到文理分科后他们都选了文,还分在了同个班级,为了这个沈袅袅还开心了好久。人们总是习惯把“巧合”和“有缘”联系在一起。沈袅袅想,她和何有信之间的这一点点巧合,应该也算得上是有缘。 因为又偶遇了何有信,沈袅袅的心情更好了些,一边哼着陈奕迅的《陪你度过漫长岁月》一边继续往琴行的方向走。刚刚初秋,但路边已经有一些落叶了,沈袅袅随手拾起了一片好看的放在口袋里,打算之后夹在书本里当书签。 沈袅袅练琴的这个琴行门面不大,小小的牌匾上只有三个字:弹指间。如果不是仔细看,路过的人应该都不太会注意到。沈袅袅熟练地推开玻璃门往二楼走,走到一半就已经能听见琴声和歌声了。她听见上次的那个小男孩又在几近破音地唱《蓝莲花》,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师,我来啦。”推开二楼的门,沈袅袅先和老师打了声招呼。那个唱蓝莲花的小孩停了下来,回应沈袅袅说,“沈袅袅你来啦,老师不在,有新学生来了,老师在和他谈课时呢。” “说了多少次要叫我姐姐。”沈袅袅白他一眼,又往屋里看了看,“居然有新学生呀,那真的要恭喜老师了。” 沈袅袅的吉他老师名叫张悦——听起来很像个女生的名字,但他确实是个实打实的男生。张悦吉他弹得很好,作曲也不在话下,只是他实在太佛了,教人吉他只为混口饭吃,从来也不好好给自己做宣传,根本没想着做大。琴行已经好久都没有新人来了,现在在这里练琴的都是沈袅袅和那个小男孩之类的“老人”,这个琴行的制度又特别——不按照练琴时间收费,而是按照学时收费。也就是说只要你想,你可以一直呆在这儿练,交完学费的学时没练完的话可以一直在这里磨着。 久而久之,大家都熟得像朋友一样。有新人来实在是稀罕事,沈袅袅一边拿好自己的吉他弹起来,一边忍不住一直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沈袅袅,你别看啦,专心练琴。”小男孩又发话了。 “我说了要叫我......”沈袅袅无语,“懒得和你争。” “我知道你很好奇,告诉你,我看见那人了哦,我还拍照了。”小男孩得意地扬扬手机,“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给你看。” 看着他那副表情,沈袅袅就知道他在打鬼主意,“算了,一会儿他出来了我自然就看到了,干嘛要看你偷拍人家的照片。” 小男孩像是埋怨自己失算了,“哎呀”了一声。“袅袅姐,张老师给我的新谱子让我自己琢磨,我实在不会。我都到瓶颈了,你就帮帮我吧。” 沈袅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还瓶颈?你从哪学来的这么高级的词?” “沈袅袅、郑钦严,好好练琴,交头接耳聊什么呢?”张悦推门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那个新学员。沈袅袅没顾上自己在被批评这件事,探头往张悦身后看。 然后她就懵了。 ——杀马特。 ——这不是杀马特吗? ——你把头发染回黑色我也记得你这张脸啊。 “好了,给你们说一声,这是我们的新朋友啊,叫周鸣皋。”张悦环顾了一圈屋子,“又是只有你们来了?李鑫源和费扬又没来?” 沈袅袅还在石化状态,郑钦严点了点头。 “行吧,我回头给他们打个电话,再这样总是不来我可要赶人了。” 沈袅袅终于回过神来,感叹了一句,“老师,你这也太有脾气了......” “别说我了。”张悦抽出她眼前的谱子看了看,“这是你写的?不合格啊,下次重做。还有,我看你现在挺闲的,我一会儿出去一趟,你带带新同学。” “啊?别吧,我很忙的,你不是让我改谱子吗?” “你平时不是最喜欢教人了吗?”张悦把她的谱子放回去,“改这个不着急。教教他,他说他有点基础,认识吉他谱。你翻一个你以前用过的谱子,小星星什么的,随便带着弹一弹。” 沈袅袅无奈地看一眼旁边站着的杀马特,杀马特也正乖巧地看着她。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杀马特了,但是因为上周六那个生硬的搭讪,沈袅袅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这样称呼他。 张悦走后,就剩下他们三个在屋子里并排练琴。郑钦严还是声嘶力竭地吼他的蓝莲花,沈袅袅随便弹着前几节课练的天空之城,周鸣皋则是磕磕绊绊地在弹小星星——谱子还是沈袅袅施舍给他的。他倒也没有刻意和沈袅袅搭话,只是在有真的不明白的时候偶尔问两句。 郑钦严是第一个走的。他走以后沈袅袅怕和周鸣皋单独呆在这尴尬,就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没想到她一收拾周鸣皋就也收拾起来,她停下周鸣皋就也停下,她无语了,索性什么都不做抱着手臂看着他。 “干嘛?”周鸣皋“贼喊捉贼”地先开口发问了。 “你要走吗?”沈袅袅问他。 “没有,我随便收拾一下。” “哦,那好,那我要走了。”沈袅袅说着就又收拾起来。 “那我忽然想起我也该走了。” “你神经病吧。”沈袅袅有些生气,“你这样纠缠我我只会觉得在被骚扰。” 周鸣皋大概是没想到沈袅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愣了一下就不再说话了。 ——确实。对于他而言,他是在和一个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女孩开玩笑,但对于沈袅袅来说,就是在被陌生人骚扰吧。可是他真的不敢再像之前那样以陌生人的身份去和她重新认识一次,那怕是又要跌入下一个轮回。这次,他就是要“不走寻常路”,彻底打破那些有可能轮回的东西。就算这样做沈袅袅有可能直到最后都不会喜欢上他,那也没关系,只要她的结局是好的就好。 想到这,周鸣皋又要开始自己的套路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佯装难过地默默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周鸣皋一脸受伤的样子沈袅袅忽然又有点愧疚,其实她能感觉到周鸣皋不像什么坏人,但总不能因为他不像坏人,就让她去相信那一套穿越言论吧。 沈袅袅把语气放软了些,“总之你只要别再奇奇怪怪的就好,以后一起练琴,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还是可以帮忙的。” 周鸣皋立刻又恢复了生机,他抬起了头“真的?那方便加个微信吗?” “......”沈袅袅在心里骂自己不该对这个杀马特同情心泛滥。扔给他一句“加你个头。”以后,她扬长而去了。 回家的路上她仍然在头疼地想——如果和何有信的巧合算是缘分,那和这个杀马特呢?这应该是冤家路窄吧。 也可能是真的撞邪了。想到这,沈袅袅又在心里念了几遍“阿弥陀佛。” 第三十章 雨夜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趁着暑假带王伊娜去旅行欠下的钱还没有开始“滚雪球”,周鸣皋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依旧是不出所料地被痛骂了一顿以后,他们帮他还上了钱。接着他又提了学吉他的事,爸妈骂他一件事刚刚平息就又想着搞新的幺蛾子,两个人都是表示反对。但他态度诚恳,并且说不需要他们给他钱,他可以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扣,他们就也没有再多做阻拦,只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就把视频挂断了。 除了努力去做能改变沈袅袅命运的事以外,周鸣皋还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也变得更好。留级之类的事绝不可以再发生,他还想试一试去争取奖学金、多参加一些重要的实验和竞赛得到些奖项。想做这些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是想让一直替他和妹妹操心的父母歇一歇——至少在关于他的事上歇一歇。既然这一次他穿越回到了这么早的时间,那就说明一切都是有很大机会的。 可是就像电影《前目的地》中说的:“你玩弄时间,就也会被时间玩弄。”享受了“来自未来”带来的便利,周鸣皋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很多不便。比如当下的很多事都和他记忆中有出入,他常常搞不清哪些事已经发生过,哪些事是在未来才会发生的,甚至偶尔会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上一次穿越的跨度不过几个月而已,对于那些变化他还算掌握得游刃有余,这一次,他是穿越回了三年前,实在不能同日而语了。 生活上的不便固然会带来很大影响,但事实上,让周鸣皋更加难过的是记忆之中和袅袅一起在远航教育工作的场景以及诸如“荒岛”之行的快乐片段,如今已经成为不复存在的记忆。并且,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它们重复了。他们不会再遇见远航教育那些可爱的孩子、不会再有那场混乱又可爱的狼人杀、在荒岛上骑着电动大声唱“死了都要爱”的画面,也不会再有了。周鸣皋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他和沈袅袅之间的缘分也很可能不会再重复,在到达那个未来以前,他不能预言。 上一次的穿越他更多感到的是对全局都有把握的掌控感,这一次,他感到自己被掉在了时间的缝隙之间。他感到,自己才是那个被掌控着的。 从小到大周鸣皋都是个很自信的人,他从来都相信“我命由我”,就算经过了第一次穿越后他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某些他不了解的神秘力量,他也没觉得害怕,甚至相信那些力量终究也会被他掌控。可到了这时,他渐渐意识到原来他之于这个世界而言只不过是一粒尘埃,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都很困难,能否凭一己之力撼动他和沈袅袅两个人命运的走向,他哪里能保证呢。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周末可以在琴房看见袅袅安安静静地弹琴了吧。 即便能感觉到这时候的袅袅并不爱搭理他,他也觉得只要看见她好好地呆在那里就很安心。 日子难过,但也还是要过。周鸣皋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学术上,他是个穿越回来的人,别人学的新知识对他而言就是复习,他的成绩当然很好。因为有着比周围人更先进的思想,他在一些竞赛中发表的见解也都新颖,在学校里慢慢变得小有名气。 可是这些带给他更多的不是满足感,而是惭愧——就算他穿越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借着穿越者的身份去和身边的人争什么,但他到底也是一不小心获得了本不该获得的。他以一个二零一九年的人的姿态立足于二零一六年,这对他身边的人来说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为了把在学校里的存在感和对身边同学的负罪感都降低些,周鸣皋开始把参加学校活动的时间省下来,然后去接触更多课本之外的、他真的没接触过的东西。比起和人打交道,他现在更喜欢独自学习些新鲜玩意。日复一日,好像也找到了某种适合他这个“穿越人”的生活模式。 国庆假期到来时,周鸣皋所在的班级租了个轰趴场地,办了个蛮正式的聚会。因为这是上大学来的第一次聚会,没人不参加,周鸣皋不想搞特殊,就也一起去了。没想到他现在在大家心中的形象很特别——女生们觉得他是神秘又低调的男神、男生们则是觉得被抢了风头,一边说着“不过如此”,一边恨他恨得牙痒痒。这次聚会,他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玩游戏时,只要轮到他女生们就会问很多问题,试图通过细节多了解他一些,好满足自己对大神的好奇心。喝酒时,男生们就会借着机会灌他酒,好像想用灌醉他来证明他这个所谓的大神也不过就这样而已。 总之,不管是玩游戏还是喝酒吃饭,周鸣皋都感觉得到自己总在那个中心点悬着,很窒息。 于是,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偷偷在手机上订了个五分钟后的闹铃,然后假装接了个电话,借口有事就先告辞了。 外面这时候正下着雨,他没带伞,好在室友打算在这里通宵,把自己用不上的伞给了他。他撑开伞在外面走着,接下来也没有什么事要做,他就没有急着打车回校。 A省的十月初已经很冷了,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场秋雨。十月有周鸣皋的生日,可是周鸣皋想,他不是刚刚过完生日吗?他刚刚过了二零一九年的生日,然后又跑回二零一六年来再过一次?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无所谓,反正这个生日是不会有人陪他过了,有和没有也没什么两样。 他继续往前走着,路边有车疾驰而过,溅了他一身泥点。他没生气,反而是想起二零一九年那个雨天——刚认识了他没两天的沈袅袅提出要打伞送他去车站。这个情节第一次发生时他本来是拒绝了的,但是经过了一次失去,穿越回二零一九年后再面临这个情节时,他没有舍得这个能和沈袅袅多呆一会儿的机会,就让她送了自己。 她比他矮不少,本来已经举着伞就已经很吃力了,她还一直把伞往他的方向偏。即便心里知道沈袅袅那时候只是客气,他还是觉得很心软,然后找了个借口把伞接过去,尽力往她的方向偏,让她不要再淋到雨。 现在的沈袅袅还会愿意让他撑伞吗? 十八九岁的沈袅袅喜欢他,然而现在十六岁的沈袅袅显然对他没有兴趣,只有意见。 这也难怪。毕竟按照正常的轨迹,他们本不该在这时候相遇,所以这一系列的负面影响也是很正常的,怪不了谁。 又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以后,周鸣皋还是搭上了一辆出租。大概是因为心里一直在想沈袅袅的事,所以当司机问他去哪里时,他下意识地就说了沈袅袅所在的小区的名字。说出口了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一直等到了目的地、下了车以后他才反应过来。本想赶紧再打辆车离开,他却看见小区正门口的树旁有个女孩子蹲在地上哭。 他猛然想起沈袅袅好像说起过自己得知沈艺峰生病的时间,好像就是在她高二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他撑着伞快步走过去,看见地上蹲着的女生果然是沈袅袅。因为忽然被人撑了伞,她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似乎是想道谢。结果那句“谢谢”还没等说出口,她就认出了面前撑伞的人是周鸣皋。 然后她皱了皱眉毛,哇地一声又哭了。因为情绪极度崩溃,她哭得像个孩子,一边哭还一边说着,“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已经这么惨了老天还要安排一个家伙跟踪我啊,为什么......” 周鸣皋:“......” 好极了,又被误会了。这次好像更严重了,直接从杀马特一跃成为变态跟踪狂了呢。 周鸣皋想为自己努力辩解一番,可是沈袅袅一直在哭,他实在插不上话。她一边哭还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我已经很努力在珍惜剩下的一切了,为什么就连最后这一点点都要被夺走?我爸爸是很好很好的人啊,他为什么会得那种病?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 在周鸣皋赶到之前,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雨里冻了多久,周鸣皋看得出来她已经在发抖了。终于,在她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以后,周鸣皋忍不了了,他先是把雨伞塞到了沈袅袅手里,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了她身上。沈袅袅似乎是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晕了,也忘了还要继续哭,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出了不好的事,要想该怎么办、我能做什么,而不是想为什么、凭什么。” “......”沈袅袅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你爸爸现在在哪?”见她终于平静下来,周鸣皋开口问道。 “在住院了。”沈袅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答他,“今天有姑姑照看着,我就回家了。” “让你回家是让你在外面淋雨大哭的吗?你在拍偶像剧?” “我......”沈袅袅语塞。 周鸣皋也并没想给她解释的机会,不等她再想一会儿,他就又说,“今天你姑姑照看,明天是不是要换你去?你在这里淋雨要是感冒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病人的身体很弱,你感冒没事,但是你爸爸会被你传染,知道吗?” 沈袅袅被周鸣皋的一通话说懵了,下意识地就道歉说,“对不起,我就是一时太难过了。” 等到周鸣皋用欣慰的语气说了,“嗯,知道错了就好,快回家休息吧。”以后,沈袅袅才回过神来。 她愤愤地瞪着周鸣皋,“等等,我凭什么被你这个杀马特跟踪狂数落啊,我真是疯了。你快打哪来回哪去,不然我要报警了。”说着,她把外套和雨伞都用接近“丢”的方式还给周鸣皋。刚准备转身离开,她看见周鸣皋有所动作,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周鸣皋是恼羞成怒要打人了。 结果周鸣皋只是把伞又塞回了她手里,说了句,“赶快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觉。”就先她一步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十一月一日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艺峰生病后,沈袅袅经常要去医院照顾他,就连学校的课都会偶尔耽误,更别说来琴行练琴了。周鸣皋看着旁边空空的乐谱架,心里担心着沈艺峰的身体状况和沈袅袅的精神状态,又无从问起。 他现在甚至连沈袅袅的微信都还没加上——就算他心里知道她的微信号,也只敢搜来看一看她那陌生人可见的十条朋友圈,不敢添加好友。不然,他这来路不明的添加方式又该被当成是变态了。 他没有因为沈袅袅最近不来琴行就想着放弃学吉他。因为他知道沈袅袅以后还是不会放弃音乐的,他学了吉他,也算是和她多了个共同话题。 ——我一个好好的正牌男友都快变成舔狗了。想到这,周鸣皋弹出的《新年好》都多了几分哀怨的意思。 周鸣皋再次见到沈袅袅是在半个月以后——十月三十号,周日。他正研究着自己的新谱子,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本来他没有注意,是郑钦严喊了声“沈袅袅!”他才反应过来,手上的吉他都弹走了音。 然而沈袅袅没有看他,甚至也没看郑钦严,她是来找张悦的。她什么也没说就和张悦进了办公室讲话,周鸣皋虽然好奇,但也没办法跟着。 沈袅袅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周鸣皋是有过在医院陪护亲人的经历的,他知道那是多辛苦的事。特别是病人刚做完手术以后,陪护的人要整夜不合眼地盯着那个仪器不能睡觉。结束了陪护的人基本上都是头一碰到枕头就能睡着,然而沈袅袅现在高二,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她陪完一夜,第二天还要去学校上课,别说是她这样本来身体就弱的小女孩,就算是周鸣皋这样的,怕是也受不了。虽然偶尔有沈艺如帮衬着,但沈艺如毕竟年纪大了,以沈袅袅的性格肯定也不会让做长辈的分担太多,基本上都是一个人硬扛。 所以她怎么会在这时候跑来琴行? 周鸣皋又探头想听听办公室的动静,但还是一无所获。又过了一阵,办公室里传出乐曲的声音——他们在弹琴,似乎是张悦在帮沈袅袅修改什么谱子。弹完以后,沈袅袅就出来了。她没有说别的话,只是对张悦说了声“老师再见。”又对郑钦严和周鸣皋的方向说了声“拜拜”,就背着自己的吉他离开了。 她带走了吉他,那就是短期内不会再来的意思。周鸣皋有点沮丧。 沈袅袅走后,张悦搬了个椅子坐到了周鸣皋和郑钦严身边。“袅袅是怎么了?我看她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郑钦严摇头,“不知道。” “没问你,你一个小屁孩能知道什么,快好好练琴。” 郑钦严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周鸣皋环顾一下屋里,练琴的确实除了他和郑钦严就没别人了。“老师你在问我啊?”他有点纳闷,“你也看见了,她都不和我说话的,我们不熟。” “少来。你来学吉他不就是为了她么?只要她在你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下来过,这最近她不来了,你就改成盯着人家的琴架。” “呃......”周鸣皋语塞。这么听来他现在还真的挺像舔狗的,而且还舔得很明显。无语,正牌男友无语。“确实,我是喜欢她,但也不代表我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 张悦不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周鸣皋。想着一会儿还要从张悦口中打听沈袅袅今天的来意,周鸣皋不得不屈服了。“好吧,我是知道一些,但也是偶然知道的。她家里出了不小的事,负面的那种,所以最近她都很忙。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这是她的隐私,我们也不好私下讨论。” 张悦点了点头。“难怪她最近总是不见人影。平时她最勤快了,我就猜着是出了问题,都没敢催她。” “你问完了,到我问了吧。”周鸣皋问,“她今天来干嘛?不会是告别吧。” 张悦倒也没卖关子,很快就说了。“他们学校下周二有个艺术节,她想参加。要表演的是她自己作词作曲的歌,她来找我看看。告不告别的她倒没说。” “艺术节?”周鸣皋有点惊讶沈袅袅在这时候还会想着参加艺术节,随后又想起,下周二是十一月一号,那天是她的生日。想着可能那个表演对沈袅袅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周鸣皋决定下周二要请一天假混进沈袅袅的高中去看艺术节。 沈袅袅所在的高中是这个区仅有的一所省级重点,一直都是极其严格的,很多方面甚至管理到有些“存天理灭人欲”的意思,同学们一直叫苦不迭。今年新校长上任,他建议注重教学的同时也注重学生的身心健康,这才把废除了好久的运动会和艺术节都重新搬了出来。二零一六年是艺术节重新开办的第一年,所以办得格外隆重。因为是重新举办的第一届,校方也默许一些家长和校外人士前来观看,周鸣皋进校的时候并没费什么力气。 他跟着人群往礼堂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天空就飘起雪来。他想起袅袅曾对他说过,A省每一年的初雪都总是下在她生日这天,好像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似的。他接起一片雪花,想起沈袅袅对他说那话时的笑颜。 明知道应该很难找到机会,周鸣皋还是买了一条小项链打算当做生日礼物送给袅袅。这时候,礼物盒子被他装在口袋里,护得好好的。 他继续往礼堂的方向走,到了礼堂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没过多久,艺术节就正式开始了。工作人员很贴心地给他们分发了节目单,周鸣皋坐得比较靠前,所以也拿到了一份。他找到了沈袅袅要表演的节目,又很快发现沈袅袅的后一个节目是一个街舞表演,而表演者当中就有何有信。 ——应该只是巧合吧。他把节目单收起来,专心看起了表演。 终于到了沈袅袅上台,她抱着吉他,穿着白色的长裙,笑得很好看。一见她笑,周鸣皋就也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她唱了首自己写的歌。这首歌并没有明显的写给谁的意思,但有几句话周鸣皋还是听出了她在特指某个男生,那个男生当然不是他,而是站在偏台准备下一个上场的何有信。沈袅袅表演结束以后就往台下走了,虽然是在室内,但她穿得实在很少,所以下台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主持人上场报幕了下一个节目,何有信却在这时跑向了休息区。没过多久,他拿着一件自己的外套出来了,然后在上台前,他把外套披在了沈袅袅身上。 沈袅袅笑了。 周鸣皋这才意识到,她上场时的那个笑容,大概也是送给何有信的。何有信上台后,沈袅袅就一直在偏台披着他的衣服看着他。 虽然周鸣皋已经告诉自己很多次——何有信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孩,我不和小孩生气我不吃小孩的醋,但这时他再怎么心大也还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就起身准备先走。在离开以前,他碰巧看见了也在前排坐着的魏依然,把项链盒交给了她。 他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沈袅袅。”他硬生生地把那句“祝她生日快乐”咽了下去,换成了,“就和她说,她今天唱的歌很好听。” 魏依然也认出他来了,“哦!你是那个!” 周鸣皋闭上眼睛等待着“杀马特”这个称号的来袭。结果魏依然说,“周鸣皋!” “你知道我名字?袅袅和你提过我啊?”周鸣皋满眼期待。 魏依然皱着眉回想了一下沈袅袅和她吐槽的“杀马特周鸣皋”“纠缠不清周鸣皋”以及前不久的“跟踪狂魔周鸣皋”努力控制着表情说了一句,“算是......说过吧......”然后,她就看见周鸣皋的表情一下子灿烂了。看着周鸣皋离开的背影,她忍不住摇了摇头。 周鸣皋离开学校时还在下雪。大概是初雪的缘故,这场雪中还夹着些雨,他回到学校时身上都快湿透了。室友们都没在,他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想凭着记忆把袅袅二零一九年五月写给他的那首歌写出来。 可是他记性本就不大好,加上穿越导致记忆更加模糊,他想了很久也只想起几句。 ——“如果世界黑暗,我们就成为光芒。” ——“我会一直相信你,就像信我自己一样。” 他越努力地回忆就越是想不起来,那种无力感就像是弄丢了心爱的物件,并且很清楚地知道,再也找不到了。 关了电脑,周鸣皋到阳台点了根烟。 凭着现在沈袅袅对他的态度,他实在没信心取代何有信在她心里的位置。如果他这样打乱命运打乱到最后,变成何有信和沈袅袅在一起了怎么办?就算回来的目的本来就只是为了保护沈袅袅让她别再出事,他也不想让沈袅袅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啊。 他穿越回来一通操作然后沈袅袅和何有信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这怎么想都很诡异。如果真出了这种事他那是伟大吗?那是傻啊。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最关键的是,就凭何有信在未来毕业以后直接玩失踪这事,周鸣皋就不能放心把沈袅袅交给他。虽然同样的事不一定会在这一次也出现,但是他既然有过这样的举动,就说明他这个人靠谱不到哪里去。 呸呸呸,什么交给他。周鸣皋摇摇头,企图把这种“伟大”的思想赶出脑子。让我一个正牌男友沦为舔狗,不可能,绝不可能。周鸣皋熄灭了烟,忿忿地想着。冤大头谁爱当谁当,我不当。不就是一个何有信吗?我可是比他大好几岁并且还开了挂的男人,和我争,想都别想。 是的,和同学争成绩时十分愧疚的周鸣皋同学争起女朋友来,根本不记得愧疚两个字怎么写了。 他对烟起誓:我周鸣皋从来没做过什么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接下来和何有信小朋友的竞争过程中我也不会不择手段的。这根烟可以作证,我只是会用一些温和的手段来保证我的袅袅不会被他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拐跑,就这样。 第三十二章 平安夜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十一月五号这天,周鸣皋加到了沈袅袅的微信。不过他当然不是直接要的,而是先用一顿饭收买了张悦,然后让张悦把他们几个一起学吉他的人拉了个群,再顺着群去添加的沈袅袅。 本以为会被拒绝。他连被拒绝后要怎样厚着脸皮继续申请都想好了,结果沈袅袅竟然同意了好友申请,还对他说,“谢谢你的礼物,其实那天正好是我生日。” 他假装惊讶地回了句,“那真的很巧。”又不太刻意地找着话题和沈袅袅随便聊了几句以后,他说自己要去吃饭了,然后先沈袅袅一步说了“拜拜。” 自从沈艺峰生病以后,沈袅袅度过了她这十几年人生中最累的一段时间。人忙起来累起来就好像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似的,她医院学校两头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熬过了十一月。 进入十二月后,天气越发寒冷。 沈艺峰经过了手术稍微有了些好转,又在医院观察了一阵子后,获批出院了。沈袅袅也终于轻松了些,她感到自己的努力没白费——能看见爸爸的状态比前一天好些,那就是她最大的安慰了。 她最近和何有信没怎么讲话。除了因为她很忙以外,还有个原因是她有在心里小小地和他赌气。赌气的原因是十一月一号那天何有信根本不记得那是她的生日,魏依然把项链拿给她时她还很开心地以为是何有信送的,结果魏依然说,“是周鸣皋送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而且我看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至少比第一次见面时正经多了。” 沈袅袅把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是一只银雕的小仙鹤,很精致很好看。她之前一直不知道周鸣皋的名字是怎么写的,收到这个礼物时她猜想,大概是“鸣皋”吧,所以会送她与鹤有关的东西。 果然,那个周六周鸣皋加她微信时发来的备注就是那么写的。沈袅袅没有想太多,就点了同意道了谢。 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他,只要他不奇奇怪怪的,当个朋友完全没问题。 沈袅袅之前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很清晰。她喜欢音乐,并打算一直坚持下去。她想参加艺考,然后考上很好的音乐类学校,去好好学习有关于音乐方面的课程。但爸爸生病后她就知道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了,看着一笔一笔的手术费、治疗费如流水般地花出去,沈袅袅知道自己不能去读艺术类学校了。她参加艺术节一方面是因为答应了何有信,另一方面,就算是给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始的音乐之路画上一个逗号吧。她决定,在爸爸好起来以前,她不去想有关于音乐的事了。努力考上个公费的综合类大学、好好照顾爸爸,这才是她现在要做的。 平安夜这天是个周六,沈袅袅从学校出来后就往琴行赶,打算当面告诉张悦自己以后不再去练琴了的事。以往平安夜圣诞节这种日子过节的气氛并不是很浓厚,但这两年开始,一到平安夜圣诞节各大商场就都摆上挂满礼物的圣诞树,就连沈袅袅现在搭的这辆公车上都贴着圣诞老人的大头贴。沈袅袅扶着扶手站在靠门的位置,因为没带手套,她的手被冻得冰冰凉凉的,但她也没有察觉。 公车停靠在接近琴行的这一站,沈袅袅下了车,还没等走到琴行门口,她就看见张悦、郑钦严还有周鸣皋背着吉他抱着乐谱架在往出走,也不知道是要干嘛去。还没等她开口问,郑钦严就喊了一声,“我就说沈袅袅会来的吧!” 周鸣皋朝她笑笑,她也茫然地笑了笑。 张悦问她怎么没带吉他。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错过了什么通知,于是就扯了个慌说自己忘了。张悦把琴行的钥匙交给她,让她自己随便拿上一把吉他再出来找他们。她接过钥匙进了琴行,跑上二楼。上了楼以后,沈袅袅先是点开了那个琴行的微信群,她发现自己果然是错过了消息。张悦这周三的时候在群里发的:平安夜那天我们琴行去Q商场参加一个小演出。 大家都在开开心心地准备演出,她这时候说自己要走的事未免也太泼冷水了。沈袅袅不想扫兴,就拿起了一把张悦店里的吉他,又从她的乐谱架上取出了一张《董小姐》的谱子——如果她也要上场的话那就弹这个吧,周鸣皋都敢来,她有什么好怕的。 拿上了吉他和谱子,她又下了楼,和楼下的三人汇合了。 他们一起上了张悦的车,往目的地赶。到了地方以后,沈袅袅发现排场还蛮大的。她知道张悦平时最是低调的人,就很纳闷地问他,“老师,你怎么突然开窍了,肯抛头露面了啊?” 张悦白了她一眼,“是小周同学拜托我参加的,他说你要离开琴行了,希望我能用特别的事为你践行。” “啊?”沈袅袅有点懵。 周鸣皋是怎么知道她要走的?就算周鸣皋知道她家里出的事,也不至于连这个都猜到吧。没等她再问几句,张悦极浮夸地“哎呀”一声,“我怎么说出来了呢,这是小周的一片心意啊,我应该帮他藏好的,怎么就说出来了。” 沈袅袅:“......”她顿时懒得问这个人了。 接下来就是演出开始。张悦上台唱了一首自己作词作曲的歌,歌曲是摇滚风,现场气氛很好。沈袅袅知道张悦其实心里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只是年轻的时候碰了太多壁,到了现在仍旧不温不火,有点累了,就“破罐子破摔”只想着怎么养家糊口,不去碰梦想这个词了。张悦表演完是郑钦严上场,沈袅袅没想到她没来的日子里郑钦严已经把《蓝莲花》练得这么好了。常常看着的小朋友忽然摇身一变成为舞台上自信的歌者,她觉得有点感慨。 周鸣皋并没有上台,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他接触吉他和音乐的时间还太短,再怎么天赋异禀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上台表演——何况他在这方面还没什么天赋。 沈袅袅也没有上台,因为之前张悦在群里问他们每个人报什么歌的时候她没有报,所以单子上没有她的位置。然而等所有表演者都表演完后,她还是被张悦和郑钦严怂恿着弹唱了一首《董小姐》,他们非说她吉他和乐谱都带来了,不表演一下很浪费。唱完了一首歌,沈袅袅发现周围鼓掌的人并不只有他们三个,还有好多路人也为她的歌声驻足了。 冬日的天黑得早,加上今天有些阴天,他们要离开时天已经黑了。来的时候张悦是开车带他们来的,结果走时他就不让沈袅袅和周鸣皋上车了,他说他带着郑钦严和吉他乐谱回琴行,麻烦周鸣皋送一下沈袅袅,一边说还一边对着周鸣皋挤眉弄眼。沈袅袅自然明白他是故意的,但也没有多拒绝,只是腹诽了一下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成了“同伙”了。 然后,周鸣皋就陪着她出了商场往车站走,两个人一路上也没什么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周鸣皋今天看起来状态一般,终于还是开口问他,“你还好吧?” 周鸣皋的表情一下子就快乐起来,他问,“你在关心我?” 沈袅袅无语,“我什么都没问。” 周鸣皋笑了,“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还好啊,挺好的。” 沈袅袅“哦”了一声。“我听张悦说是你要他参加这个的,可你又不知道我会来,万一我没来呢?” “你这不是来了吗?” “可这只是巧合。” “是啊。”周鸣皋说,“是巧合。因为巧合有发生的可能,所以要尽力一试。” “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确实。那我具体想说的是什么,你就自己猜吧。” 沈袅袅“嘁”了一声,“我才懒得猜呢。” 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时,他们路过了一家小店。周鸣皋让沈袅袅在外面等等,然后自己进了店里。出来时,他手上拿着个蜡做的苹果,对沈袅袅说,“平安夜快乐。” 沈袅袅翻个白眼。“好幼稚啊你。” 周鸣皋也不和她斗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新的手套递给她。“还有这个,你手都冻得发红了,自己不知道吗?” 那是个粉色的手套,沈袅袅不收的话周鸣皋显然也没办法戴。她只好一边接过了手套和苹果,一边说,“谢谢,我一会儿微信把钱转给你吧。” 他们一起到了公交站时公交刚好到,沈袅袅对周鸣皋说,“你不用上来啦,我自己回就可以。” 没想到周鸣皋给了她一个白眼,“我们顺路。我是A大的。”看着沈袅袅有点惊讶的样子,周鸣皋又问一句,“我看起来不像是能考上一本大学的是吗?” “没有没有。”沈袅袅心虚地扭头看窗外,不再看他了。 窗户上起着白色的雾气,沈袅袅抬手轻轻擦干净一块,重新透明的玻璃上映出周鸣皋的侧脸。他像是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沈袅袅往更远的地方看,但是雪越下越大,她看不清远处了,只好又盯起玻璃上映着的周鸣皋的侧脸来。他忽然扭头也看向玻璃的一瞬间,沈袅袅吓了一跳,赶紧移开了视线。 第三十三章 目的不纯的教学实验及有所预谋的桌球大赛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元旦来临时,沈袅袅收到周鸣皋发来的消息。他问她下午有没有空,说有事要找她帮忙。 她想等听了是什么事以后再决定自己是否有空,就不太客气地回了一句,“有事说事。” 周鸣皋说,“我们学校寒假放得很长,加上今年的春节不是比较早吗,我打算在家里过了春节就回来给高中生补数学。” 沈袅袅不明所以,“你想找我帮你介绍学生吗?” “不是。”周鸣皋说,“我是没什么教学经验,所以想找个人试着讲讲课。这不,整个A省我就只认识你这么一个高中生,只好找你了。” 沈袅袅在屏幕上敲下一串问号,刚打算发过去,她就看见了自己桌子上摆着的低分数学试卷。因为照顾爸爸,她耽误了不少课程,语文英语她有天赋有底子,政史地她可以自己看着教材和练习题往上补,唯独数学成了一大难题。她数学本来就是弱项,现在落了课,学起来更加吃力了。 于是,她把那一串问号删了,回周鸣皋,“那你定了地点以后告诉我,下午见。” 周鸣皋把地方定在了A大对面的肯德基,沈袅袅到了的时候周鸣皋已经在等她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两杯热饮,见沈袅袅到了,他把其中一杯饮料往她的方向移了移,“给你的。” “谢谢。”沈袅袅放下背包,坐在了周鸣皋对面。她把自己带来的卷子抽出来,递给周鸣皋,“你就讲这个吧。” “嚯,八十八分,好吉利。” “......”沈袅袅就知道一定会被他调侃,但毕竟今天周鸣皋是她的“老师”,她就耸了耸肩,没有还嘴。 “你等我一下。”周鸣皋说着就站起了身,沈袅袅条件反射地问了句“怎么啦?”他没回答,她就当他是去洗手间了。没想到他是去了点餐处,沈袅袅腹诽他不专业,哪有一边吃东西一边上课的。过了一会儿,周鸣皋拿着一个香芋派回来了。他把香芋派递给沈袅袅,说,“我可能要看上一会的,你先吃点东西。” 沈袅袅没想到周鸣皋是给她点的,有点意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以后,她把香芋派接了过去。 周鸣皋前前后后地看起了题目,沈袅袅则是坐在他对面默默啃起了香芋派。 人和人之间的第一印象好像真的很重要。因为周鸣皋给沈袅袅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极不稳重的,所以每当沈袅袅看见这样安安静静的周鸣皋都会觉得有点奇怪。不,或许也不是因为这个。沈袅袅想,周鸣皋表现得不稳重时会让人有种很刻意的感觉,而现在这种时候好像是自然的,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超出他现在年龄的成熟和沉稳。就好像......现在的年龄不是他真正的年纪。就好像,他不属于这个时代。 ——难道这家伙真的是穿越来的?! ——算了,就算真的是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科学家,我连高二数学都学不明白。 沈袅袅继续啃她的香芋派,周鸣皋也继续看数学题目。 这个冬天多雪,今天的天难得地晴朗。他们坐在窗边,午后的阳光就慢慢地洒下来,让人觉得很舒服。沈袅袅很喜欢冬天,除了喜欢冬天的雪以外,她最喜欢冬天的阳光。再没有哪个季节的阳光会像冬天的阳光一样温柔了。 沈袅袅吃完了香芋派,周鸣皋还在看题目。她不想打扰他,于是就自己拿出手机随便刷着。她点进周鸣皋的朋友圈——这还是她第一次点开他的朋友圈。她看见十月十二号那天周鸣皋发的,“希望我唯一的生日愿望能实现。” 会是什么愿望啊?沈袅袅有点好奇地猜想了一番,没什么结果,最后,她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又刷了一会儿手机以后,周鸣皋看完了卷子,开始给她逐个讲起错题。让沈袅袅很意外的是,周鸣皋的讲题方式一点都不像没讲过课的人,他讲得很有条理,甚至比一般的补习老师还要清楚些。每讲完一道题,他都会声音不大地问,“我讲明白了吗?”而不是问她听懂没有。 沈袅袅一直都是那种一点就透的好学生,碰上了周鸣皋这个好老师,两个人的效率自然是很高的。没多久,卷子上的错题他们就都讲完了。沈袅袅由衷地夸了一句,“你讲得很好啊,一点也不像没经验的人。” 周鸣皋心想:是啊,我为了还债去当家教的那两年也不是白当的。我自己也没想到,记忆有好多都模糊了,数学题记得清楚得不行。 然后他开始实行自己的套路,问沈袅袅说,“那我这种水平能给你补课吗?” “啊?”沈袅袅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所以你今天给我补课是这个意思啊......我寒假应该没时间补课的,要经常陪我爸跑医院,而且最近家里开支大,我也不好问我爸爸要钱补习。” “我不收你钱。” 沈袅袅笑了,“那更不行了啊,我哪能占你便宜。” 周鸣皋似乎还想坚持一下,但是沉默了一阵以后,他说,“那好吧,那你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沈袅袅答应了,对他道了谢。 之后的日子还是照常地过,元旦假期结束以后又上了半个月学,沈袅袅的高中就放寒假了。 刚放假没两天,魏依然和陈曦他们组织起了线下狼人杀,问沈袅袅要不要参加。她本来是不想去的——她想趁着有空在家里好好把落下的课程自己补一补。可是刚打算对电话那头的魏依然说拒绝的话,沈艺峰就从旁边劝她,“去玩吧,去散散心。” 她知道爸爸是看她最近一直闷闷的担心她心理状态不好,为了让爸爸放心些,她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定的地方是在一家桌游社,因为他们人并不多,就没选择包场,是和陌生人拼的场子。他们玩狼人杀,旁边有几桌陌生人在打桌球,倒也互不打扰。何有信这天也来了,过了这么久,沈袅袅早就不生他的气了,所以他找沈袅袅说话时沈袅袅就也顺着话题和他聊起来。 狼人杀玩了小半天,沈袅袅实在有些累了,她说她想换换状态,玩一玩不那么需要思考的东西,何有信就问她会不会打桌球。 “不会,我完全没试过。”沈袅袅对运动很不在行,很快就打退堂鼓了。 旁边的陈曦说了句,“何有信你不是会吗?你去教袅袅呀。”她和袅袅关系不错,自然是因为知道袅袅喜欢何有信才故意助攻的。 不知道何有信有没有看出陈曦的意思,他笑了笑,说,“好啊。” 结果刚跟着何有信到了打桌球的区域,沈袅袅就看见了台球桌旁正拿着球杆在擦拭的人竟然是周鸣皋。确认还没被看见,她赶紧拽了一下何有信说,“我们去那边吧。” “那边都有人了,就这里还宽敞点。”说着,他直接问了周鸣皋一句,“兄弟,我在这里教她一下,不介意吧?” 沈袅袅石化。 没想到周鸣皋抬头看见是她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反倒表现得像不认识似的。他点点头,对何有信表示不介意。“你们打吧,我先去旁边坐着了。” 沈袅袅本来就不擅长这些东西,教她的人又是何有信,她已经够紧张了。现在旁边又多了个周鸣皋在观看,她僵硬到完全不会动弹。何有信渐渐就有些没耐心了,语气也不再像最开始那么温和,被训了几句以后,沈袅袅无奈道,“算了吧,我学不会,我们还是狼人杀吧。” “我看也是,你也太笨了,我教不会你。” 何有信这话说是玩笑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他说话时没笑,就显得有点认真的意思。沈袅袅觉得很尴尬,拿上旁边放着的自己的矿泉水就想赶紧离开了。结果这时候旁边坐着的周鸣皋朝他们走了过来。 沈袅袅从余光里看见他,心都要凉了。 ——大哥,我已经很下不来台了,求你别这时候说认识我啊。 “你自己都没打明白呢就去教女孩子,哪怪人家学不会啊?”周鸣皋走过来以后,只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何有信听了这话当然不爽,一边递给周鸣皋球杆一边说,“来来来,我们打一盘。” 接着,周鸣皋和何有信就莫名其妙地开始了桌球大战,完全没人理会旁边站着的沈袅袅。虽然沈袅袅不懂桌球,但是她也能看得出确实是周鸣皋比较厉害,和周鸣皋比起来,何有信过于三脚猫功夫了。 可是她今天来不是来看这个的啊。 又在台球桌旁站了一会儿以后,沈袅袅干脆回去找其他朋友继续狼人杀了。不得不提一句的是,她走的时候周鸣皋和何有信也没看她一眼——也许这就是男人幼稚又令人迷惑的胜负欲吧。 一直到沈袅袅他们都准备走了,周鸣皋和何有信的桌球大战还没结束。沈袅袅无奈地出言打断,“你们差不多可以啦,我们都要走了。”她这话是对何有信说的,何有信没理她,她只好又对周鸣皋道,“和你一起来的朋友早都走了吧。” 周鸣皋抬起头看她,“我一个人来的。”他把球杆拿起来又擦了擦,“不过确实也该走了,我饿了。” 沈袅袅有点纳闷地想,谁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玩啊,当然是叫上一群朋友才会来。就在她还在想的时候,周鸣皋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她眨了一下眼。沈袅袅一下反应过来——难道杀马特今天出现在这是有预谋的。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他们要今天要来这里玩? 想不通,还不如不想了。沈袅袅白了他一眼,又用口型回他一句,“奇奇怪怪。” 第三十四章 开挂的代价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那天确实不是偶然出现在桌球社的,他是知道沈袅袅会在那里,所以故意去和她相遇的。 至于他是怎样知道的,就要从前阵子说起了。 穿越回来以后,他一直在研究自己穿越的契机以及种种细节的关联。平安夜前后,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头绪。 ——梦境。他的穿越完完全全与梦境有关。不仅是穿越,他还能透过自己的梦境窥见沈袅袅的梦,也就是那幢透明的房子映出的内容,是沈袅袅的梦境。而沈袅袅的梦总是涵盖着一些预知未来的情节,这样,周鸣皋就能间接地看见未来了。 毕竟在未来谈了蛮久的恋爱,周鸣皋还是很了解沈袅袅的。他知道沈袅袅睡醒以后就会忘记自己一大部分的梦,不太能记得自己预知到的事情,但他不同,他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可以清晰地把那些都记下来。那天他在梦里看见沈袅袅的透明屋子上出现何有信凶她以及后来她哭了的场景,就决定要去那个桌游社“捣乱”了。凡是有坏事发生,他就去改变,这样袅袅总该一帆风顺了吧。 可是显然这是不合理的。自从开始做这样类似于开挂的事以后,周鸣皋渐渐受到了一些影响。比如有时候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比如不得不在梦中保持清醒的状态而导致睡眠严重不足,常有头晕目眩的感觉。但他没有把这放在心上,还是在为找到了“逆天改命”的方法而开心。 这天,他在梦里看见沈袅袅一个人去了寺庙,然后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精神不太正常的流浪汉被吓到的场景,立刻决定隔天要去寺庙和沈袅袅“偶遇”。没想到刚到寺庙他就开始头晕目眩,等上了石阶往庙宇下的水井方向走时,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等走到水井旁边时,他直接失去了重心,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沈袅袅这天是一个人来的寺庙。沈艺峰和沈艺如一起去了乡下,他说想趁着还能动,去看看自己少年时期生活过的地方。沈袅袅虽然心里生气他说这种“丧气话”,但又理解他,不忍心多阻拦,最后还是再三叮嘱注意安全以后就让他去了。沈艺峰生病后她一直想找机会去一趟寺庙,正好,趁着爸爸去乡下而她又在放假,她一个人来到了寺庙。 到各个庙宇都奉完了香替爸爸祈愿了平安健康以后,她顺着石阶往上走,才走到一半,她就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她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就走开了,但不知怎么的,这次她就也围了上去,还问了问自己前面站着的阿姨,“您好,请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有个小伙子晕倒了。”阿姨答道,“头都磕破啦,流了可多的血。” “叫了救护车了吗?” “没叫吧,可能没那么严重,没看有人叫。” 听阿姨这么说,沈袅袅拿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结果才按完了前面两个数字,她听见前面有人喊,“醒了醒了。”她松了口气,关上手机屏幕转身准备离开了。忽然间,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很小,但不知为什么她能够越过一片嘈杂捕捉到那声很沙哑很微弱的“袅袅”,她停下脚步,回头往刚刚那个方向看。 周鸣皋被几个人搀扶着站了起来,这时候正在看她。 显然,刚刚喊她的也是周鸣皋。 见沈袅袅回了头,周鸣皋大大咧咧地和扶着他的大哥说了句,“谢谢哥,不用扶我了,这是我朋友,她来接我了。” 沈袅袅朝他翻个白眼,心道:我怎么就成了来接你的了? 那位大哥看看周鸣皋,又看看沈袅袅,“这姑娘这么瘦,能行吗?别逞强啊。” 看周鸣皋一直挤眉弄眼的,沈袅袅终于很勉强地说了句,“没事的,我可以。” 周鸣皋立刻附和,“对对对,你别看她瘦,她力气可大了。” 大哥这才放心地走了,沈袅袅上前几步,问周鸣皋道,“你真要我扶?我看你挺好的,不太需要啊。”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残忍的。” 沈袅袅“嘁”了一声,但还是扶住了他。好在周鸣皋也很瘦,而且他这时候已经恢复了点力气,沈袅袅才没有觉得很吃力。 出了寺庙以后,他们搭上了一辆出租,司机问目的地,沈袅袅说了个附近的医院——毕竟是她“捡”到这个病人的,总不好自己先回家了吧,还是先把他送去医院好些,免得他又在路上晕了。说完了目的地,沈袅袅从背包里抽出纸巾递给周鸣皋,“自己擦擦。” 那个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哎哟”了一声,“这是打架啦?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居然还打人啊。”大概是因为沈袅袅刚刚让周鸣皋擦伤口的语气一般,司机做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联想。说完,他又对周鸣皋道,“小伙子,我们男人是绝不能打女孩的,但是也不能让女孩打啊。” 沈袅袅有些无奈,没有接话。周鸣皋则是顺水推舟,一脸委屈地“嗯”了两声。 “你嗯什么嗯,少占我便宜。”沈袅袅忍不住怼他。 “司机师傅你看她,这一生气就不承认是我女朋友了。” 司机看透了什么似的“啧啧”两声,“姑娘别这样啊,得学会珍惜啊。” 沈袅袅:...... 别问她的内心活动,问就是后悔刚刚在寺庙没装成不认识他扭头就走。 到了医院门口以后,沈袅袅立刻转身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周鸣皋赶紧追上,“哎哎,别生气啊,你怎么还生气了?我可是病人啊,你别抛弃我。” “现在知道自己是病人啦?刚刚你和那个司机一唱一和的不是说得很开心吗?我看你很有精神的样子,自己去医院,别赖着我。” “你别生气嘛,那个司机又不认识你,以后都不会遇到了。” “不认识你就能随便说?就能占我便宜?” “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啊,有人误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我当然很开心,当然要顺水推舟了。” 周鸣皋这一句“喜欢你”说得极其自然,一下子把沈袅袅给说懵了。虽然看他平时对她的态度也不难看出他喜欢她,但就这么突然地说出来,是谁都会吓一跳吧。然而说这话的人完全没觉得有什么,还在自顾自地说,“不过司机都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是不是说明我们看起来挺般配的。” “你神经病吧!”沈袅袅怒,“你再说信不信我让你另一边额头也挂彩!” “别,别,姑奶奶。”周鸣皋一边说一边连连退后,“我什么都不说了,你带我去医院吧,我没有现金,身上又没带银行卡,需要你帮我交一下钱,我之后微信转给你。” 沈艺峰生病后沈袅袅常跑医院,现金和银行卡都是会随身带一些的。听周鸣皋这样说了,她没再说什么,陪着他往医院走了。 周鸣皋额头上只是皮外伤,而且伤得不重不需要缝针,只是稍稍包扎了一下就可以了。包扎好了以后,周鸣皋对沈袅袅道,“走吧,我请你吃饭,算是谢谢你。” “用不着。”沈袅袅说,“你还不如省着钱多做做检查。” “我怎么觉得你在咒我?” “我没和你开玩笑,是真心提醒你。突然晕倒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最好去仔细检查一下。” “咳,没那么严重,我这个是开外挂的代价而已。” “哈?”沈袅袅当然没懂,“开外挂?你打游戏还开外挂的?那你活该遭报应。” 周鸣皋:“......行吧,你这么理解也行。所以要不要和我去吃饭?” 沈袅袅答应了他的吃饭邀请,于是两个人就一起上了公交。周鸣皋带着沈袅袅去了他学校对面的那家餐厅——就是二零一九年时他们去吃的那家。沈袅袅仍然是不知道点什么好,周鸣皋也仍然是点了些沈袅袅爱吃的。由于这时候的沈袅袅还是个未成年人,周鸣皋这次没有点酒。 吃着吃着,沈袅袅忽然感叹了一句,“有点神奇,我们口味还挺像的,你点的这些我都挺喜欢的哎。” “不是口味像,是我点了你爱吃的好吗?” 沈袅袅没有接话。过了一阵,她说,“其实你蛮好的。” “别。” “怎么?我还不能夸你啦?” “不,我是感受到好人卡快要贴到我脸上了。” 沈袅袅噗嗤一声笑了。“也不能叫好人卡......但你今天都直说你喜欢我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清楚的,以免以后有什么误会。”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不就是那天和我打桌球那小子吗?他有什么好的,自己桌球打得那么糟还说你笨。” “......我是喜欢他这个人,又不是在找台球教练。” “找男朋友我也比他好啊,当然了台球教练我也能当,我还能当数学老师。” 沈袅袅无语。她本以为说清楚这些事以后气氛会变低沉,没想到周鸣皋还是这个乐观的样子。她吐槽了一句,“没见过你这样自卖自夸的......” 周鸣皋笑了笑。心道:我信心十足,谁让我是开了外挂的人。 第三十五章 除夕与春节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不管是第一次和沈袅袅恋爱的那个二零一九年还是穿越回去又过了一遍的二零一九年,周鸣皋都没能和沈袅袅一起跨一次年、过一次春节。因为之前的遗憾,再加上他在梦里看见沈袅袅的春节是一个人过的,他决定留在A省陪她过一个年。和爸妈说了这个寒假他会晚些回J省以后,他就留校了。 进入了寒假的A大很是冷清,就连食堂也是不开放的。周鸣皋每天要到外面吃饭,后来觉得过于浪费,就改成在寝室靠泡面将就了。听上去有点儿可怜,但是为了能和沈袅袅一起迎接二零一七,他觉得这不算什么。 除夕夜。 电视机里开始播放春晚,沈袅袅窝在沙发上,没什么心情。茶几上摆着的半盘饺子早已经凉透了,她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擤了擤鼻涕。 就在前两天,沈艺峰病情又忽然有点恶化,住进了医院。偏偏这几天沈袅袅在感冒,害怕传染给免疫力很低的爸爸,她又不能留在医院,只好是姑姑去照料,她一个人在家做“留守儿童”。 一个人过年倒没什么的。听着小品演员嘻嘻哈哈的声音,沈袅袅想。主要是担心爸爸的身体,又不能在旁边照料。 什么时候感冒不好啊...... 她把纸丢进垃圾桶。 唉,偏偏在这时。 姑姑发来消息,告诉她爸爸的情况还好,叫她不要太担心、照顾好自己就好。沈袅袅回了句,“我会的,姑姑放心。”然后随手点开朋友圈刷了刷。毕竟是除夕夜,大家发的内容也无非是总结旧年、期待新年,她刷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再往下刷一刷,她看见何有信发了张多人大合照,她随便一眼瞟过去就看出是男生少女生多。觉得不开心,她赶紧刷过去,但是没过一会儿又默默刷了回来。 点开大图、放大照片。沈袅袅一个一个地认了认照片中的人——大多数都是文理分科以前和何有信同班的。其中有一个女生姓李,具体叫什么她记不得了,但依稀记得传闻说刚进入高中时她就向何有信表过白。 他们怎么会忽然聚在一起跨年? 刷手机并没达到放松的目的,反而是又添了些不太愉快的。沈袅袅给肖冉冉打了一个视频过去闲聊了一阵,挂了视频以后,她就关了电视,打算早早睡觉。还没等走到卧室,她手机响起来——是一个微信电话,周鸣皋打来的。 她有点困惑地按下了接听。 “喂?” “除夕快乐。”周鸣皋那边似乎有风声,像是在外面。 “你也是呀,除夕快乐。就为了说这个你还特地打电话给我啊,我又没有红包给你。” 周鸣皋笑了,“你没有红包给我,但我有礼物给你。” “什么?”沈袅袅只当他是随口胡说的,也就随便地应着。 “下楼吧,我们一起放烟花。” “啊?”沈袅袅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不是外地人吗?没回家过年?别想诓我。”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还是好奇地往楼下看了看。她家是高层,在黑天的情况下往楼下看是看不清什么的,但楼下的周鸣皋手里拿了一截小小的仙女棒,作为雪地中唯一一点光亮,格外显眼。 “快下来,我看见你了!”周鸣皋喊得很大声,沈袅袅不用从电话里听都能听得见。“快——点——沈——袅——袅——” “哎呀你别喊了别喊了!”沈袅袅急了,“这小区里蛮多人认识我的,你再喊我没脸见人了。” “还挺有偶像包袱的?”周鸣皋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把声音放小了,“所以你下不下来,我在楼下冻了好久了。” 沈袅袅又悄悄从窗户探头看了看,楼下那个拿着仙女棒穿着黑羽绒服的小人确实是冷得直跺脚。她忍不住笑了。“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下去吧,但是我换衣服可能要换很久哦。”嘴上这样逗着周鸣皋,但她挂了电话后换衣服的动作还是很麻利的。因为已经是个感冒的人了,她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临出门时,她多拿上了一条自己的围巾,打算给瑟瑟发抖的周鸣皋。 到了楼下见到周鸣皋以后,沈袅袅问他怎么没有回家过年。 他说,“没买到票,要过两天才回。” 是谎话,但这个谎不算很假,沈袅袅信了,并顿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来。“那你最近岂不是都要一个人住宿舍?” “是啊。” “哇,我终于找到比我还惨的人了。” “怎么,听你这意思,你还挺开心的?” 沈袅袅笑着,连连说“没有没有”,但又很皮地要给周鸣皋讲关于宿舍的鬼故事。周鸣皋自然是不怕这些的,但还是佯装害怕地配合着她,让她别再讲了。 温度很低,原本就在感冒的沈袅袅放了一会烟花就打起喷嚏来。周鸣皋劝她快回去,她立马转身就要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沈袅袅站住了脚。“我怎么了?” “说走你就真走啊,我为了来找你冷了很久的,你都不请我去你家里喝杯茶撸撸猫什么的?” “你要去我家?这不好吧。”沈袅袅想了想,“不过喝杯茶还是可以的,我们去店里喝。” “都除夕了,哪还有店开着啊......”嘴上这么说着,但周鸣皋还是乖乖跟在了沈袅袅身后。 大部分的店确实都已经关了,但还有家蛋糕店开着,沈袅袅和周鸣皋进去买了两杯热奶茶,然后坐在店里喝。为了找点话题,周鸣皋明知故问道,“怎么大过节的你还能跑出来?” “这不是被你喊出来的吗?” “你家里人也没问你?” “没问,我是叛逆少女,不行吗?” 她不好好答,周鸣皋也不生气,只是笑了。 喝完了奶茶,天色也不早了。周鸣皋送沈袅袅回家,路上,远处的天空绽放起烟花。沈袅袅驻足在原地看,周鸣皋就也站在她身边。她看烟花,而他在看她。 周鸣皋问沈袅袅,“新的一年了,你有什么愿望吗?” 她心里想的是希望爸爸身体能好起来。“有,但是怕说出来不灵就不说了。”说完以后,她反问了句,“你呢?” “我只有一个愿望。”他转头看向她,“也是怕说出来不灵验,我也不说了。” 回到家以后,沈袅袅洗了个漱就躺下了。一直刷手机刷到零点,也没有收到何有信的“除夕快乐。”反而是周鸣皋的消息一条一条发得不间断。她觉得有点头疼,就和周鸣皋说自己要睡了,然后戴上耳机安安静静地一边听歌一边刷手机。 ——骗他要睡倒也不是觉得他讨厌,就是很多时候明明什么也没做还是觉得疲惫,只想自己安静呆着。 渐渐有了点困意,沈袅袅放下手机准备睡了,消息提示音却在这时候响起来。她揉揉眼,又把手机拿起来,看见是魏依然的消息。魏依然给她发了张截图,截的是李清怡的朋友圈。她发了一张和何有信的合照,配字:很开心和你迎来新的一年。 沈袅袅竟然没觉得难过生气,反而是不合时宜地在想——原来她叫李清怡,感觉比记忆中更好看了。 魏依然又说,“袅袅,最新消息,他们没有在一起!何有信在下面给她评论了一个问号,好尴尬啊啊啊啊,我开始替人尴尬了。” 沈袅袅想了想这个场面,抽了抽嘴角,回,“是有点尴尬......” “你和何有信最近怎么样?他有和你说节日快乐吗?” “没有。”沈袅袅回,“我和他最近都没有讲话了。” “那和周鸣皋呢?” “怎么就扯到他了呀......”沈袅袅想了想,好像她和周鸣皋最近的交集确实不少。但他们之间说是朋友都尚且不够吧,哪谈得上什么别的。于是她回魏依然,“你不要八卦我啦,除夕快乐,晚安晚安。” 魏依然又回了一句,“转移话题,那看来是有情况。” 她就装没看到,没有再回。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沈袅袅隔天早早就醒来了。给姑姑和爸爸都发了拜年消息后,她犹豫一番,还是给妈妈也发了一句新年快乐。妈妈竟然给她发了个红包,她说,“谢谢妈妈,不用啦。”没有去领。 打开窗帘时窗外格外刺眼,白茫茫的一片。沈袅袅知道,昨天夜里大概是下了一场雪。她感觉自己的感冒好多了,想着过两天就能去医院照顾爸爸,她心情好了不少,去给自己煮了点粥,配着小咸菜吃了个简单的早餐。吃完饭后,她做了一阵子数学题,做到一个函数问题时忘记了公式,她拿出手机打算查一下,却看见周鸣皋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他说,“春节快乐,快下楼快下楼。” “你怎么又来了......我在做题呢。” “那我走了,等你做完题自己下楼来看吧。” “看什么?” 周鸣皋却不再回了。明知道他这是故意让她好奇,沈袅袅还是中了圈套,做完题后就换衣服下楼了。刚一出楼道口,她就看见正对着她的是一个傻呆呆的雪人。她笑了,走近一些,看见雪人上插了一个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袅袅,新年快乐,愿你所愿都能实现。”右下角是他的落款,“周鸣皋”。 沈袅袅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小学生般规规矩矩的字体不太满意,她最喜欢的就是周鸣皋这种洒脱又好看的连笔字了。于是,鬼使神差地,她就把这张小卡片收进了口袋。 第三十六章 低谷有低谷的生活方式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春天总是象征着希望和美好,但二零一七年的春天缓缓到来时,恰恰是沈袅袅比较低谷的一段时光。 沈艺峰听取了医院方面的建议,决定要放弃后续的已经无意义的治疗,说简单点,就是要等待着死神到来了。最近他已经在安排后事,比如哪些财产直接留给沈袅袅,哪些由姐姐沈艺如代为保管直到沈袅袅成年,哪些留给姐姐沈艺如。他希望能用最后的时间多做点事,减轻将来他去世以后沈袅袅肩上要扛的重量。 沈袅袅做不了什么,爸爸住院时她至少还能在旁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如今,她真的做不了什么了。她去查阅了很多癌症患者神奇自愈的案例,一有空就去寺庙烧香祈祷,希望那样的奇迹也能降临在自己爸爸身上。可她也知道,希望很渺茫。但除了努力祈祷这些奇迹能发生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仅是爸爸的事,学业上她压力也不小。进入了高二下学期,课程更加紧张,沈袅袅因为总是心事重重的很容易走神,在考试中下降了不少。班主任找她聊过,但班主任也知道她家的情况,没有忍心责骂她,只是语重心长地劝她,劝着劝着就叹息了。 ——连成年人都很难直面的事落在一个十六岁的女生身上,该怎么说服她振作起来去面对呢?何况她已经够坚强的了,要她做到完全不受影响,这是不可能的吧。 因为她上个学期总是请假,诸如魏依然等等的和沈袅袅关系好的同学也已经知道了她家的事,大家都劝她放宽心,都说让她相信奇迹会来的。何有信知道了这事以后也安慰过她几句,大概是因为没办法设身处地考虑到沈袅袅这时候的心情,他的安慰不痛不痒的,还带着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实在是没让沈袅袅觉得好受些。但沈袅袅也知道他的本意是好的,没有因此和他有什么不愉快。 三月十八号是何有信的生日,这天还是周六,沈袅袅猜测着他这个爱玩的人应该会办生日聚会的。可是一直到她把生日礼物给了他,他也没有提起聚会的事,没有向她发出邀请。她本以为他有别的的安排,结果后来在动态中刷到了他和一群同学去玩的照片,有点不开心。她装作不经意地去私信问了何有信一句,“你怎么办聚会都没叫我呀?” 他回,“你爸爸不是得了重病吗?我以为你要在家陪你爸爸。” 他这话让沈袅袅有点无语——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又好像哪里有些别扭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对着聊天框想了好一阵,沈袅袅也没想出自己该说点什么。 她看见合照里又有李清怡的身影,烦躁地关上了屏幕,不想再去联想了。 大人的烦恼和低谷大概是源于工作不顺、家庭不睦之类的大事,踏入社会以前的低谷期很简单,单一个成绩下滑都可以算得上。所以对沈袅袅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现在足可以算是她的一个低谷期了。对爸爸的病束手无策、成绩在下滑、自己喜欢的人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什么都不顺,简直是低谷中的低谷。 她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各科题目死磕了一天,直到沈艺峰敲门喊她注意休息,她才从题海中抬起了头换了口气。清了清嗓后,她用很元气的声音回答说,“知道啦爸爸,你放心。” 沈艺峰现在的身体吃东西有很多忌口,沈袅袅就学着做他能吃的,每顿饭都尽量做得健康又可口。但她的厨艺实在是很一般,健康是健康了,可口很难保证。看起来像是只遗传了沈艺峰的厨艺天分,没遗传到何文丽的。就算这样,沈艺峰还是很买账,每次都要夸她做得比之前好吃。 “爸爸明天还要出去一趟,和你姑姑去办个手续。” “嗯。”沈袅袅知道办手续就意味着安排“后事”,所以每次她都不愿意去打听具体的。如果有她能帮上忙的她一定帮,但是她没办法的事,她只希望自己别再听了。她还希望爸爸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如果他之后痊愈了,那这些后事就都白安排啦。“那你一定注意休息啊,不要太累了,有什么需要我去办的就带上我。” 沈艺峰摸了摸她的头。“知道,我宝贝女儿是最乖的。” 自从沈袅袅上了初中长成了大女孩以后,他们父女这样亲近的互动就几乎没有了,直到艺峰生病的这些日子,他又变得柔和了很多,也更愿意喊她“宝贝女儿”了。 就像她还是过去的那个小女孩。 也许在爸爸眼里,她一直都是那个小女孩吧。 隔天沈艺峰出门以后,沈袅袅给瓜瓜洗了个澡。往常给瓜瓜洗澡那都是拆家般的大阵仗,今天她却很乖,不知道是不是她也感觉得到家里最近的气氛是比较低沉的,所以不想再添乱了。给瓜瓜吹完了毛以后,沈袅袅做了做家务,然后就躺在沙发上看起了海绵宝宝。瓜瓜趴在她脚边,像是在陪她一起看似的。 过了一阵,忽然有人敲门,沈袅袅应着“来啦”,往门口走过去。顺着门镜往外看,她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是周鸣皋。 除夕夜那天周鸣皋送她回来过一次,没想到他这就记住了具体路线了。沈袅袅打开了门,问他,“没有电梯卡你是怎么上来的?” “走上来的。” “......找我干嘛?” “约你出去。” “那你直接电话约不就好了,干嘛还跑过来啊。” 周鸣皋笑道,“怕你拒绝我啊,我这么有诚意的邀请你总不会拒绝了吧。” 沈袅袅“嘁”了一声,“如果我想拒绝的话就算你这样我还是会拒绝的,不过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也想出去散散心,你等我一下吧。” “我就在外面等?” “那不然你还要怎样?” “我想进去坐坐啊。” “不行。” 周鸣皋面对她的拒绝并没有气馁,转而朝着屋里喊了一声,“瓜瓜!” 沈袅袅之前在朋友圈发过一个视频,大概内容就是她喊瓜瓜的名字瓜瓜会像小狗一样飞奔过来。见周鸣皋想效仿,她不屑地笑了笑,“你叫我家猫有什么用,她不认识你,不会理你的。”结果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自家猫咪已经奔到周鸣皋脚边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我刚给你洗过澡你就跑出来!你是傻猫吗!你认识他吗就跑出来找他!” 瓜瓜还是在周鸣皋脚边转来转去,沈袅袅无奈,“好,那你们两个就在门口站着吧。” “哎你不是吧......”周鸣皋话还没说完,沈袅袅已经拍上了门。他只好抱起一脸困惑的瓜瓜在门外一起等着了。 沈袅袅收拾得很快,换好衣服以后,她把瓜瓜抱进了屋,给她添了些猫粮就和周鸣皋出去了。 本以为周鸣皋找她出来会是找她吃饭散步看电影之类的事,万万没想到,周鸣皋把她带来了网吧。她还没成年,平时打游戏也都是在家里玩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到网吧来。这个小网吧不怎么严格,也没人检查她的身份证就让她进了。 “你什么意思啊?”直到周鸣皋开了两个机位,她还是云里雾里的,“你带我来网吧干嘛?” “来网吧还能干嘛,当然是打游戏啊。” 沈袅袅警惕地看着他,总觉得其中有诈,但周鸣皋也不再多说了,到了座位上以后就拉着她开了游戏。 周鸣皋的游戏打得很好,沈袅袅也是个常玩游戏的人,但她电脑游戏玩得少一些,所以明显感觉到和周鸣皋一起打是她被带了。很顺利地赢了一局以后,她摘下耳机扭头对周鸣皋道,“你游戏打得还可以嘛。” “这是顺风局。” “啊,是啊,我知道。” “再开一把。” 沈袅袅不明所以地又戴上了耳机。然后,令人迷惑的事就开始了,这一盘他们显然遇上了很糟糕的队友。经过队友的几次战术性打偏、战术性撞墙、无脑式冲塔,开局没多久,他们这边已经打成了很劣势的局面。沈袅袅不高兴了,又一次死掉以后,她摘下耳机问周鸣皋,“要不投降算了。” 周鸣皋只说让她放心。然后,他就开始寻找突破口,单抓了一个人以后,他带着队友们打赢了一波小团战,局面慢慢转好,他们最终还是赢了。 沈袅袅摘下耳机,愉快地和周鸣皋击了个掌。 “这是逆风局。”周鸣皋说,“逆风局翻盘是不是比顺风局稳赢更开心。” 沈袅袅点点头。 后来他们又玩了一阵,顺风逆风都有,大多数都赢了。时间到了以后他们没再续时间,就往外走了。周鸣皋还是把沈袅袅送到了家门口才说再见,瓜瓜又跑出来和他“亲密接触”了一次,沈袅袅也没多阻拦了。 当天晚上,沈袅袅看见周鸣皋发了一条朋友圈。他说,“顺风局有顺风局的打法,逆风局有逆风局的打法。所以,低谷时期也会有低谷时期的生活方式,只要你找,就会发现。” 沈袅袅在评论区嘲笑他打个游戏还那么多感慨,但是心里其实很感谢。她明白周鸣皋是知道她遇上了很多烦心事,所以用这种有点中二的方式鼓励她。 逆风局有逆风局的打法。那么,就试一试吧。赢了这场逆风的仗,一定会比赢了顺风局更开心的。 第三十七章 那些努力活着的人们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二零一七年五月初,沈艺峰的病情再次加重,又一次住进了医院。因为已经明确了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现在医院方面做的事也就是尽量减轻他的痛苦,以及让他能再多坚持一段时间。沈袅袅白天在校上课,她已经申请了走读,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她就会立刻赶往医院。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最近状态还可以。医院里的几个门诊急诊她都已经摸透了,学校的课也没落下太多。每天背着书包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消毒水味儿。因为情况特殊,周六的每周周测沈袅袅现在可以不参加,这样她周五就能直接住在医院,第二天也不用往学校赶了。 又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周六,沈袅袅从病房中陪护的床上惊醒,天才刚蒙蒙亮。她拿好昨天已经订好的饭票,准备去拿统一的早餐。病人们都是少觉的,这时间大家就已经陆陆续续地醒了,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些因为病痛而发出的呻吟声哀叹声。沈艺峰今天难得地好眠,这时候还正睡着,沈袅袅松了口气,上前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就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陪着爸爸吃完了早餐以后沈袅袅就在病房的地方支起自己带的小桌子做学校的作业,隔壁床的阿姨一直夸她懂事,连连说,“这么小就能来照顾爸爸。” 沈袅袅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姨,我今年十一月就十七周岁啦。” “十七岁。”阿姨叹了口气,转头问床边照顾她的丈夫,“老大要是还活着,是不是也有这么大了?” “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干什么。”男人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很轻。显然只是不想她去想伤心事,而不是嫌她烦。 “咳,一看见这么大的小姑娘,就想起来她。看见很小的小姑娘呢,也想起她。”阿姨仍然自顾自地说着,那位叔叔则是扭头不好意思地对沈袅袅笑了笑,说,“姑娘别见怪,我家大女儿五岁那年出车祸没了,我们总是想起她来。” 沈袅袅知道这时候不管说什么安慰什么都是徒劳的,有些悲伤就是无法消弭殆尽,这么多年,叔叔阿姨大概也已经习惯了带着这种悲伤生活。偶尔怀念的话,就继续怀念吧。 又陪着叔叔阿姨聊了一阵天以后,沈袅袅继续低头做题,不再说话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影斑驳地洒在沈袅袅的试卷上,她仰头眯起眼看阳光,听见不知道哪个病房传出的呼叫铃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群护士医生急匆匆地跑过。在医院“摸爬滚打”的几个月,是她觉得自己成长速度最快的一段时间。从一个只会为了考低分和喜欢的男孩子而伤感的女孩,变成了直面生死、独当一面的病人家属。从知道了爸爸生病后只知道站在大雨里哭的傻小孩,变成了能兼顾照顾爸爸和自己学习的“大人”。 她第一次明白了这世上除了心理上的苦,还有一种苦更真切,那就是现实的苦——这些日子她在医院照顾爸爸,吃不好饭、没空睡觉已经成为了日常。就仅仅是这样而已她都觉得很难了,但大人们承担的是远比这多的。原来大人们不是不会难过,只是他们真的很苦于现实,谁都没时间感伤。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家里老人去世了,老人的孙子辈会痛哭,但老人的子女更多的是看起来没有波动地去筹备丧礼,直到丧礼上才会流几滴泪。不是不伤心,只是就连伤心都需要去寻找合适的空隙。 沈袅袅知道,在她的同龄人之中,遇上她这种境况的是少数,可是她已经不再抱怨了。每每想问“凭什么是我”的时候,她都想起那天的雨夜里,周鸣皋对她说,“与其去想为什么,不如去想怎么办。” 也就那个瞬间,她觉得周鸣皋真像个大人。 写完了一张试卷,沈袅袅拿起手机随便看了看有没有看新消息。除了班级群里的一个小通知以外,只有周鸣皋给她发来一句,“在哪?出来玩。” 沈袅袅给他发了个医院的定位过去。 周鸣皋没再回复,沈袅袅想,他大概是懂了她发定位是在说自己没空的意思。没想到一个小时后他直接打来了电话,沈袅袅忘了开静音,吓了一跳。生怕吵到病房里在休息的爸爸和其他病人,她赶紧调成静音然后拿着手机到走廊去了。 “喂?你什么事呀,我都说了我没空。”她压低声音问周鸣皋。 “你那个是说你没空的意思?我还以为你喊我来找你。”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沈袅袅无语。 “我来都来了,你出来一下吧。” “哎呀好了你别胡闹了,我是在陪我爸爸,真的没空和你去玩。” “我没闹。”他的语气还蛮严肃,“不是喊你去玩,我是来探望你爸爸的,你快出来接我一下。”说完这些,他就把电话挂了。 沈袅袅无奈地看了看屏幕,又看见他发来的,“快下来!!!!!” 和爸爸说了一声有朋友来找她以后,她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下了楼。周鸣皋就站在医院正门口的一片绿植旁。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看起来确实像是来看病人的样子。 他把头发剪短了不少,穿着白色衬衫样式的半袖,很有夏天的感觉。医院走廊里冷气总是开得很大,沈袅袅这时候还穿着不薄的外衣。 她皱着眉朝他走过去,他则是笑着。 “什么事啊。”在他面前站定以后,沈袅袅问了这么一句。周鸣皋没直接回答,而是腾出一只手重重地推了一下沈袅袅的眉心。 他说,“皱什么眉,都不好看了。” 沈袅袅炸毛,“你别动手动脚的,我和你没那么熟。” “我来看叔叔的。” “算了吧你。”沈袅袅没好气道,“你别上去吵我爸爸,他已经病得够重了,再看见我领着个看起来不三不四的男生去见他,不气死才怪。” “说男生就好了,什么叫不三不四的男生???” 成功气到了周鸣皋以后,沈袅袅也笑了。“好了好了,你快说你到底来干嘛的,我才不信你只是来送这些。” “喏,给你。”周鸣皋没直接回答沈袅袅的话,把一个本子塞到了沈袅袅手里。 “什么东西啊?”沈袅袅的第一反应是——不会是情书吧。 于是她就没敢直接翻开。 周鸣皋:“放心吧,不是情书。” 沈袅袅被猜中了心思,忿忿地瞪他一眼,“谁说我觉得是情书了,哪有人会用这么丑的本子写情书。”她一边说一边把本子翻开了,映入眼帘的全是各种高中数学公式以及一些重点难点的题目。她认得这是周鸣皋的字迹。 和那时候给她写小卡片不同的是,他这一次的笔迹规规矩矩的,像是生怕她看不清。每一个重点他都用不同颜色的笔画了出来,重难点题目下面有用来答题的空白页,再翻一页就有答案和他自己写的步骤解析。 他实在做得太用心,沈袅袅愣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直到周鸣皋又推了推她的头,“发什么愣?” “这个也太贵重了......”对于这时正在上高中的她而言,这种精致的笔记是真的很贵重、不能用价值衡量的。 “当然贵重了,我写了半个月,能不贵重吗?”看着沈袅袅一脸难办的样子,周鸣皋忍不住笑了。“行了,你好好收下吧,不然我一个已经上了大学的人要这个干什么,拿去卖钱吗?而且,我这就是给你写的,估计也只有你能看得懂。” 他说得有道理,沈袅袅也没办法反驳,而且说实话,对这本珍贵的宝藏她当然也是很心动的。“那就谢谢了。”她把笔记抱在怀里,又接过了他那一束花,清了清嗓,“说吧,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也要回礼的。” “确实是有条件的。” 沈袅袅本以为周鸣皋会说些类似于让她做他女朋友之类的话逗她,正想着该怎么答,周鸣皋却说,“你答应我会好好学习就行了。” 沈袅袅满头问号。 “就算现在很辛苦也好好学习,就算以后还有更辛苦、更不开心的事,也好好学习。”周鸣皋说,“还有,考我们学校吧。” “A大?我不打算考省内的学校的,而且我也考不上A大的吧。”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这些都不是你现在要想的。照顾好爸爸照顾好自己的前提下好好学习,就够了。” 沈袅袅本来还有点为他今天难得的正经有点感动,结果还没等她感动几秒钟,周鸣皋话锋一转,一边拍她的肩膀一边道,“加油吧小屁孩,哥已经熬完了高中了。” 沈袅袅:“......” 告别了周鸣皋,沈袅袅抱着一大束鲜花捧着他给的本子又回了医院里。门诊部的走廊上依旧排着长队,休息区的椅子上依旧有人一脸疲惫地在睡觉,住院部依旧静悄悄。她推开爸爸所在的病房的门,看见几个病人竟然围坐在一起打起了牌,看见她回来了,爸爸像个孩子一样对她说,“袅袅快来帮我看看怎么出,爸爸要输了!”沈袅袅站在原处,一下子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夏日的天黑得早,这时候阳光依旧很好地洒在房间里。窗外鸟儿的鸣叫声,像是歌唱着什么乐章,也像是在歌唱这世上所有挨着苦难却仍在努力生活的人们。 她忽然觉得当下辛苦的一切,有种别样的美好。 第三十八章 坦白身份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距离上次周鸣皋到医院来给沈袅袅送笔记才刚过去一周,他又抱着一大束花跑来了医院。沈袅袅几乎已经快手脚并用地给他表达“真的没必要这样破费,我肯定不会让你去看我爸的”,但周鸣皋还是站在这儿不走。 沈袅袅不知道的是,沈艺峰已经在楼上透过窗子看着她和周鸣皋好几分钟了——而且周鸣皋上次来的时候他也透过窗户见到了。就在沈袅袅还在赶周鸣皋离开的时候,沈艺峰那个病房的窗户被打开了,护士朝楼下喊了声,“沈袅袅,你爸爸让你带着那个男生一起上来。” 沈袅袅和周鸣皋都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沈袅袅是怕自己爸爸误会,气得加重病情。周鸣皋呢,他本来就是借着探望叔叔的由头来见见沈袅袅,他知道沈袅袅是不会让他真去和叔叔见面的,所以就有恃无恐,谁能想到住院部窗户正对着大门口,现在自己被点名上楼,简直吓得腿都软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又不能装聋,只能硬着头皮往住院部走。 同病房的那位女士前两天出院了,目前还没有新的病人搬进来,所以这个病房沈艺峰现在是一个人住。进到病房以后,周鸣皋捧着花贴着墙站着,沈袅袅本来心里还有点七上八下,回头看见周鸣皋的样子时她忍不住笑了。 沈艺峰也笑道,“你在那罚站干什么?不是来看我的吗,怎么花都不给我。” 周鸣皋赶紧上前两步,把花放在了沈艺峰床头——他上周送的那束花都还在旁边呢,这时候已经有点枯萎了。“祝叔叔早日康复,我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眼看着周鸣皋就要开溜,沈艺峰把他叫住了,“再多呆一会儿吧。不打扰,我最近身体挺好的,下周就能出院了。” 一听这话,沈袅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爸你说真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真的,你刚刚下楼时大夫告诉我的。” 看着沈艺峰和沈袅袅都很开心的样子,周鸣皋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知道沈艺峰的“结局”。他记得在未来沈袅袅说过,爸爸在去世前那半年里几乎就像是好了一样,没有受太多的苦,一直到她高三的冬天,他忽然就去世了。周鸣皋觉得很无力,像这样有关于生老病死的事,就算他知道了,也是没办法去改变的。但是他或许可以想办法让沈艺峰剩下的这半年更开心和放心些,让他不要直到去世都挂心着沈袅袅的今后,不要带着遗憾走。 这天的后来沈艺峰没为难他,只是招呼他坐下,随便和他聊了聊天就“放”他走了。 周鸣皋走后,沈袅袅问爸爸干嘛喊他上来。沈艺峰说,“替你把把关而已。看你也那么紧张,紧张什么?爸爸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吗?” “爸,你别乱开明,我和他就是朋友而已,你误会啦。” “是不是朋友我看不出?我自己的女儿,自己还不清楚吗?” “啊?你这是说我喜欢他?!”沈袅袅的声音提高了些,“就算是喜欢也是他喜欢我好吧!”说完,她看见爸爸的笑容,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爸,你怎么还带诈我的。” “就算不诈你老爸也知道了,如果不是喜欢你,谁花时间给你整理笔记,整理得可细致了,我看了都想谢谢人家。” “你怎么还偷看我东西啊。”沈袅袅皱眉。 “我是光明正大看的,你就放在那了。” 沈袅袅摇摇头,看在爸爸是病人的份上她决定暂且不和他计较。 之后的一周里周鸣皋都没有再去医院找过沈袅袅,沈袅袅还以为是自己爸爸直接把他喊上楼这件事吓到了他,让他不敢再来了。她还在心里暗暗地笑他,“想不到也有你周鸣皋害怕的事。”一直到这周五,沈袅袅收到周鸣皋的消息,他问她,“叔叔什么时候出院?”她以为他只是随便问问,就告诉了他是在明天。 结果第二天,她去办出院手续时在走廊里碰见了周鸣皋。她吓得瞌睡一下子清醒了,“你还敢来?!” 沈艺峰也跟在沈袅袅后面出了病房的门,看见周鸣皋时,他也有点惊讶,不过当然没有自己女儿表现得那么明显。他说,“这不是小周吗,怎么又来了。” 周鸣皋显然已经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紧张了,他一脸笑容地答,“叔叔好,住了这么久的院,出院应该有很多东西要拿吧,我是来帮忙的。” 沈袅袅忍不住站在旁边翻他白眼,在心里吐槽:大哥,你已经把“我是来讨好您的”几个大字写脸上了。本以为自己爸爸肯定会拒绝,没想到爸爸还真的由着他了。沈艺峰说,“哦,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 “爸,你怎么......”沈袅袅话还没说完,沈艺峰就先她一步下楼了,周鸣皋一脸得意地朝她吐舌头,她瞪他一眼,就快步下楼去追自己老爸了。 办完了出院手续,周鸣皋帮着沈艺峰和沈袅袅搬起东西来。不收拾不知道,他们要搬的东西确实还不少。沈艺峰现在不适合搬重物,如果不是周鸣皋来了,沈袅袅一个人把这些东西往出租车上搬还不知道要搬多久。周鸣皋搬的东西都高过了他的头,他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也没功夫贫嘴了。看着周鸣皋忙碌的背影,沈袅袅忍不住给自己老爸竖了个大拇指——难怪他就这么同意了让周鸣皋来搬东西,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出租车开到了沈袅袅家的小区,他们三人下了车,周鸣皋又搬上了东西。他佯装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一副不知道该往哪走的样子,看得沈袅袅在心底直呼影帝。但是这些演技在沈艺峰开门的一刻就失去了作用——瓜瓜飞一般地跑了过来,扑的既不是沈艺峰也不是沈袅袅,而是周鸣皋。 沈艺峰:“哦???” 沈袅袅和周鸣皋同步疯狂摇头,然后又异口同声道,“他(我)之前没来过。” 沈艺峰皮笑肉不笑。“小周把东西放下吧,和我进屋喝杯茶。” “不了吧叔叔......” “快进来,别和我争,我生气的话对身体不好。” 没想到沈艺峰直接使出了杀手锏,周鸣皋吓得不敢说话了。沈袅袅先一步反应过来,“爸我突然想起来魏依然今天要找我去图书馆呢我先走啦你们慢慢聊。”看起来误会已经在所难免,为了不参与一会儿尴尬的喝茶大会,她先走为上了。 周鸣皋跟在沈艺峰后面进了屋,沈艺峰去沏了壶茶,给自己和周鸣皋各倒了一杯。 周鸣皋紧张到搓手手,刚拿到茶杯就赶紧喝了一口想缓解尴尬,结果差点没被烫死。放下茶杯,他看见沈艺峰严肃地盯着他,而瓜瓜这个罪魁祸首还在亲近地蹭他。 “......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您家猫咪吧,她可能比较亲人。” 沈艺峰还是皮笑肉不笑,也不说话。周鸣皋慌了,一慌就想说实话,“叔,其实我是穿越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周鸣皋觉得自己大概是凉了。本想在沈艺峰面前好好表现然后让他放心把女儿交给自己,结果他都干了点什么......先是被当成来过他家的流氓,现在怕是又要被当成说胡话的傻子。 然而这一切的源头...... ——都怪这只猫! 瓜瓜一脸无辜。 “穿越回来的?你讲讲。” “呃.......我还是不说了。” “你说吧,我信这些的。我有信仰,所以对这些事接受能力比较强。” “真的啊?”周鸣皋将信将疑,但看着沈艺峰一脸认真的样子,他还是说了下去,“我一共穿越了两次,一次是从二零一九年的十二月穿越回二零一九年的二月,还有一次就是从二零一九年直接穿越到了二零一六——也就是去年,我穿越回了去年秋天。在二零一九年,我和沈袅袅是......情侣,所以我对她很多事都比较熟悉。但是瓜瓜为什么会记得我我也不清楚,按理来说她不该记得,可能就是单纯看我比较亲吧。” “其他的呢,比如你是通过什么穿越的?” “好像是梦境。我在梦里被一只鹤载着,但是后来又好像我自己就是那只鹤,总之我也不太清楚。啊,对了,我在梦里还总是看见袅袅呆在一个透明房子里,我能看见墙壁上映着她的梦境,她可以预知未来。” 沈艺峰沉默了。 周鸣皋慌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说多了,这换做是谁听了这些都不会信的吧。 结果沈艺峰说,“那幢透明房子,是我建的,为了保护她。” “啊???”这下轮到周鸣皋懵了。 沈艺峰转头看他,又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看,我要是想说我也可以。孩子,我看你说这些说得挺认真,不像是编瞎话的样子,不如有空去看看医生吧。” “......”好,还是被当傻子了。不过周鸣皋已经知道了应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他嘿嘿一笑,顺水推舟地说,“叔我和您开玩笑的。我承认我确实喜欢袅袅,但我和袅袅也确实没什么,顶多是我给她补过数学,而且就一次,她是个乖孩子,显然我也是,您放一百个心。” 沈艺峰没再追问,又和他聊了几句就说自己要去休息了。 周鸣皋离开以后,沈艺峰从自己床头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已经破旧的日记,抚了抚它发皱泛黄的封面,他重重叹息了一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他早几年的笔迹,写着:这一次,一定要救下我的女儿。 第三十九章 真的不想学溜冰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最近有注意到爸爸总是在写一本像是日记的东西,吃饭前写,睡觉前写,总是在写。以前爸爸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她还是有点纳闷的。问了爸爸以后,他只说是“脑子里想法多了,感觉写一写字很减压。”她就也没再多问。 周鸣皋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找她说话,她也已经习惯了和他常联系。至于何有信,好像从上个月开始他们就再没什么交集了。 一晃就到了暑假,天气闷热,阳光毒辣刺眼。下次再开学沈袅袅就高三了,他们会搬去另外的校区——那个校区是新建的,只有高三一个年级,沈袅袅这届是第一届搬过去的,性质和小白鼠差不多。据说那边连操场都没有,美其名曰是为了减少大家的杂念,让高三同学们安心学习。 记下了黑板上的暑假作业以后,大家开始清空书桌、整理自己桌子附近的杂物,然后就可以陆续离开了。沈袅袅这一组正好是值日周,他们要负责接下来的大扫除。如果是以前,沈袅袅绝对要抱怨,“啊,为什么这么倒霉呀,偏偏就是我们。”现在她绝不会说这种话了,就连想都不会想。能在学校里安心学习、做扫除,这已经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了,哪有什么可抱怨的。 跟着其他组员一起做完了扫除以后,沈袅袅背着重重的书包、抱着一个装着许多书本的大纸盒箱往外走。因为已经很熟悉路了,就算纸盒箱有点挡视线她也没在意。出了校门以后,忽然有人挡在了她前面,她没看见,直接撞了上去。她吓了一跳,赶紧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结果面前被她撞到的人直接接过了她的纸盒箱。 “哟,还挺重。” “......怎么又是你。”沈袅袅看清了面前的人是周鸣皋,不再客客气气的了。 “你在学校里干嘛呢,这么久才出来,我都快被晒化了。”周鸣皋对她也不客气,直接无视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 沈袅袅丢给他一句“做扫除”,就往前走了。 “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让我拿了?”周鸣皋一边跟上她一边问。 “怎么了,不是你自己接过去的吗?” 周鸣皋被她噎得没话说,只好在她后面跟着。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开口,“你都不问我找你干嘛?” “我问了你又不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周鸣皋“啧啧”两声,跨了一大步,又挡在沈袅袅身前。“可以啊你这小姑娘,现在拌嘴说得过我了。” “那还是周老师教得好,言传身教的,我想学不会都难。” 周鸣皋笑了,没再继续和她拌嘴。“走了走了,先送你回家,然后带你去个地方。” 沈袅袅还在为拌嘴终于占了上风而开心,并没在意周鸣皋说的去一个地方具体是去哪里。回家放了东西后,她和爸爸说自己和朋友出去玩一会儿,结果爸爸正在打游戏,根本没功夫搭理她,十分敷衍地回答说,“好的好的,快去快去。”沈艺峰本来就是个很爱打游戏的人,现在不用上班了,终于可以玩个够。 沈袅袅无奈——原来我爱打游戏是遗传我爸的。 有了被周鸣皋带去网吧的先例后,沈袅袅本该对周鸣皋说的“带你去一个地方”产生警惕。如果她今天警惕了,那也就不至于会被带到溜冰场了。沈袅袅对各类运动都有种迷之恐惧,别说溜冰了,她连旱冰都不会——不,说旱冰都扯远了,她连跑个八百米都很艰难。好朋友总说她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相反面,可是她觉得自己很悲催——明明智商也没高到哪里去啊,不然也不至于把数学学成那个样子了。 周鸣皋已经拿来了租好的溜冰鞋,沈袅袅抱着溜冰场旁边的柱子不松手。“我运动细胞真的很不发达,饶了我吧。” “就来放松一下而已,我也不会的。” “你也不会?”沈袅袅把柱子抱得更紧了些,“那你带我来干什么啊!” “一起学啊。” “我都说了我运动细胞真的很不发达,而且我的人生规划里就没有溜冰这一项!没有。” “嗬,我就带你来玩玩而已,还扯上人生规划了。”周鸣皋朝她走近些,“快点,不然我可动手了啊。” 最后,沈袅袅还是在周鸣皋的“威逼利诱”下换上了溜冰鞋戴上了护具,进入了溜冰场。周鸣皋没骗沈袅袅,他也确实不会,两个人刚离开栏杆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沈袅袅愤怒地瞪他,他则是不以为然地说,“不过如此嘛,也没摔得很疼啊,是吧,是吧?” “......” 然后他们就各自摸索起来,周鸣皋比沈袅袅先一步掌握了平衡,慢慢已经能在冰上走几步滑几段了。就在他得意地给沈袅袅展示他的最新成果时,后面忽然有个看起来也是初学者的男生撞了上来,周鸣皋被他推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那人自己也吓了一跳,撞上栏杆刹住车后他赶紧过来道歉,沈袅袅看着周鸣皋狼狈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连连对那个人说“没事没事”。她忘记了她和周鸣皋没有亲密到可以替对方说话,可此时她就是这么做了。 那个人又关切地问了一阵以后,默默到别的地方继续练习去了。周鸣皋抬头望向沈袅袅,“你别笑了行不行,快点扶我起来,我膝盖疼死了。” 沈袅袅不再笑了,她上前两步,朝周鸣皋伸出了手,“没事吧,你还能起来吗?” ——她还不知道自己又中计了。 拉上沈袅袅手的一瞬间,本来就没什么事的周鸣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把沈袅袅用力往溜冰场偏中央的地方一带,脱离了安全区的沈袅袅一下子慌了,她一边惊叫着,“你神经病吗!我就不该管你!”一边抓紧了周鸣皋不敢松开。 周鸣皋得逞地笑。“谁让你刚刚笑话我?” “你小学生吗,笑你一下都不行!” “你还说?”周鸣皋佯装要松开沈袅袅,沈袅袅吓了一跳,赶紧又把他抓紧些,“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还不行吗。” 知道沈袅袅是真的害怕,周鸣皋也不想再吓唬她了。他扶着她找了找平衡,然后说,“其实没有那么恐怖的,就像游泳一样,呛几次水就发现没什么大不了了。” “......我也不会游泳。” “......”他怎么把这事忘了。“那我们就不摔。你把重心放低些,身体前倾,慢慢试着滑一下。你快摔了的话我会马上扶你的。” 沈袅袅鼓足勇气按照他说的试了一下,结果刚出去不到一米就坐在了地上。周鸣皋不仅没扶她,就连要扶的意思都没有。感受到沈袅袅要吃人的目光,周鸣皋笑道,“别怪我残忍,这东西就是要多摔才能进步的啊。” 后来他们又各自练习了一阵,沈袅袅好不容易摔出了一点经验,也找到了一点乐趣,周鸣皋就面朝着她拉着她的手想带她一起滑一滑,结果他们刚刚出去没几步,之前撞了周鸣皋的那个男生又朝他们冲了过来。周鸣皋是背对着那男生的,自然没有觉察,沈袅袅比周鸣皋矮不少,等她的视线里出现那男生时显然已经晚了。 那男生一脸惊恐地径直撞上了周鸣皋,周鸣皋失去平衡,踉跄了几步后扑到了沈袅袅身上,沈袅袅自然是承不住他的重量的,直直地朝后面摔了过去。 在她的背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秒,周鸣皋反应迅速地把手臂垫在了她身后,让她不会直接摔到地上。因为他们是面对面的,倒下的一瞬间,他们碰上了鼻尖。沈袅袅立刻反应过来,趁着自己还没脸红,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周鸣皋推开了。 “我都说了我真的不要学这个!” 周鸣皋在地上滚了一圈,坐了起来。“不学了,真的不学了,我也不想学了。” 那男生又是好不容易刹住了车,一脸抱歉地滑向了他们,“对不起......怎么,又是你们二位啊......” 沈袅袅没什么事,但周鸣皋的手臂是结结实实地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的,就算是有护具,还是很快就肿了起来。那位撞人的始作俑者自然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表示,即便周鸣皋再三说了小伤不需要去医院,他还是“强迫”周鸣皋去了,并付了医药费。从医院出来后,他还请周鸣皋和沈袅袅喝了饮料。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练了有一个月了,可能真是没什么天赋吧......” 沈袅袅感到无奈,周鸣皋却在心里感激这位兄弟。既然他能反应过来要在摔倒以前把胳膊垫在沈袅袅背后,他当然也能在摔倒前努力找到平衡站稳。 ——他当然是故意摔的啊,这样才有机会和沈袅袅抱在一起,说起来还真是感谢这位小兄弟。 “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约会了。”那男生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当成了情侣,真诚地道歉道。 “不打扰不打扰。”不等沈袅袅开口,周鸣皋赶紧接话道。“没什么的,这种东西就是摔着摔着就会了嘛。”他说完还要问沈袅袅一句,“是吧?” 沈袅袅已经懒得和他拌嘴了,只是翻了个白眼给他。 那男生笑了,问他们,“你们也是这附近高中的?” “我是,他不是,他是A大的。” “哇,A大啊。”那男生看了一眼周鸣皋,“我是附近市重点的,马上高三了。我也想考A大,我叫崔岩,学长好学长好。” 周鸣皋转头仔细看了看崔岩,忽然觉得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嘶...... 算了,胳膊疼,想不起来了。 第四十章 周老师的小灶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从梦境中醒来,感到浑身都酸疼得厉害。他迷迷糊糊地起来洗漱、换衣服。不太记得自己接下来要干嘛,但身体就好像被输入了指令似的,自己在按部就班地走。 打理完自己以后,他出了宿舍的门。 学校中心的湖不知道何时干涸了,几只鸭子也不见了踪影。柳树抽出了新叶,在随着风一摇一摆。因为是假期,校园里很空旷,他走了很久也没遇到任何人。继续沿着路往外走,不知怎么,他就又绕回到了那片干涸的湖旁边。朝和刚刚相反的方向走了一阵,他看见围栏中开着屏耀武扬威的几只孔雀。 ——孔雀?学校里的孔雀不是二零一八年才有的吗?现在不是二零一七年吗? 想到这,周鸣皋忽然感到头晕,眼前的场景就像是游戏掉了帧,开始模糊、扭曲起来。他感到自己在向下坠,又不知道要坠向哪里。 他一下子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是梦中梦。 又是梦中梦。 周鸣皋揉着发疼的眉心,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呆坐了很久。确定自己真的醒来了以后,他跳下床去从自己口袋里摸了根烟,然后到阳台把烟点上了。自从他开始通过梦境去窥探沈袅袅预知未来的梦境以后,他就常有这样梦中梦的情况发生。最近他已经没有再去窥梦了,就算又在梦里见到那座透明房子他都会尽可能地绕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梦中梦还是会偶尔出现,搞得他仿佛一夜没睡般疲惫。现在已经是暑假期间,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真怕自己哪天就困在梦里醒不来了。 他吸完了烟,从阳台回到了宿舍里,拿上洗漱用品到洗手间洗过漱后,回到寝室换衣服。 今天他约了崔岩出门——是的,就是一周前在溜冰场撞了他两次的那个崔岩。他答应崔岩,要给他补习数学。当然了,他会给崔岩补课目的也不太单纯,他只是想给沈袅袅补课,又猜到单独找沈袅袅补课还是会像之前一样被她拒绝所以干脆找崔岩这个想考A大的人凑个数。崔岩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还觉得自己撞了大运,对周鸣皋一直道谢,搞得周鸣皋怪不好意思的。 出门前,周鸣皋给沈袅袅发了消息,问她要不要参与到他的周老师小灶中。 收到周鸣皋说要给人补数学的消息时沈袅袅已经坚决不信了——被诓过了一次,怎么可能再轻易上当。周鸣皋也不急着解释,等见到崔岩以后,他直接给沈袅袅发了个崔岩在认真做题的视频过去。 视频里周鸣皋对崔岩说,“抬一下头抬一下头,给沈袅袅打个招呼,她不信我在给你补课。”崔岩还真就抬起头来,对着镜头傻兮兮地笑了笑。周鸣皋又说,“我补课没收你钱,纯友情授课,是吧?”崔岩用力点头。 沈袅袅:“......还友情授课,这距离你被撞才过去一周,你们就这么熟了?是撞出友情了吗?” 周鸣皋:“我们熟不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同届的,而且数学水平差不多,我们都不介意多一个人,你就说你要不要来旁听吧。” 沈袅袅只思考了两秒钟就回复了“把地址发我!”然后她放下了手机,一边收拾起书本,一边对着客厅喊了声,“爸!我和朋友出去学习了,晚点回来!” 沈艺峰这时候正沉浸在撸猫的幸福中,有点儿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哦,早去早回啊,路上注意安全。” 他们这次定的地方不是肯德基,而是一家密室逃脱俱乐部的地下室。地方是崔岩提供的,他说这是他哥的地方,他最近放了假,所以偶尔会过来帮他哥看店。一般这种俱乐部晚上人比较多,所以白天人少时他就会在这边的地下室学习,又安静又舒服。今天来到密室逃脱俱乐部时周鸣皋就忽然想起来为什么对崔岩感到眼熟了——这不是他们在二零一九年来过的密室逃脱吗?这个崔岩不是当时送肖冉冉小黄鸡的那男生吗???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这是个前所未见的梦中梦中梦,但是再睁开眼时场景没有变扭曲,他掐自己一把,有很明显的痛觉。 他松了口气,放心了些。 其实仔细想想逻辑确实也是合理的——因为他穿越回来过去带来的一系列变化,很多事情也随之改变。就连一些遇见的人的出场顺序都变了。所以说,这不是梦,他只是在这一次提前遇到了崔岩。 就在周鸣皋走神的时候,沈袅袅到了,发消息给他问他怎么走。他赶紧开了门上楼去接她。见到沈袅袅的一瞬间,周鸣皋之前被梦境困扰到不好的情绪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就连沈袅袅怼他说“你傻笑什么?”的时候他都没有还嘴。 能看见她这样好好地站在他眼前,就算其他方面出现些困扰他的事,也算是值得。 周鸣皋带着沈袅袅到了地下室,拿出他准备好的教学材料,给沈袅袅和崔岩都发了一份。崔岩感叹他总结得太详细,沈袅袅却知道,比起之前周鸣皋去医院单独给她的那一份笔记,这份可潦草得多了。 崔岩和沈袅袅都是那种反应快思路敏捷的学生,除了有时候解题想法不太正统有点跑偏外,堪称完美好学生。周鸣皋觉得自己教得很轻松,他相信只要能在沈艺峰去世后陪在沈袅袅身边,让她稳住情绪,她考A大是绝对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对沈袅袅而言会是个什么分量的人,不知道他的陪伴会不会有用。 在之后的事他也已经想好了。如果沈袅袅考上了A大,他就要考A大的研,多留在学校两年,多做袅袅两年学长。如果沈袅袅没考上,那么不管她去哪个城市,他都要考研去那个城市不远不近地陪着她。 周鸣皋的目光移到同样在奋笔疾书的崔岩身上。 至于这小子...... 他免费给这个撞他的小子补课已经很伟大了好吗!谁会在乎他考不考得上! 楼上门口有一个一有人推门就会喊“欢迎光临”的小机器,一般崔岩帮他哥哥看店时就是靠这个判断有没有客人来的。“欢迎光临”忽然响了一次,他赶紧放下了笔,说了声,“我去接待一下客人,你们等等我。”就出去了,剩下周鸣皋和沈袅袅两个人呆在这里。 这间屋子很小,看得出来原来这是从来存放东西的,应该是后来被崔岩改造成了能学习的地方。因为只是个普通的小地下室,这实在没有什么布置可言,对周鸣皋没什么吸引力。于是,在沈袅袅四下观看的时候,他就一直看着沈袅袅。 她的短发已经留长了,看起来她也没有继续剪短头发迎合何有信审美的意思。虽然现在是假期没有人管她是不是披着头发但她还是梳了个高高的马尾,脸的两侧有几缕碎发散下来,有种中学生独有的青春感。在未来周鸣皋可是没有见过她梳这个发型的。在未来,她也没有这时候这么爱和他拌嘴开玩笑。所以哪怕这时候他并不能保证沈袅袅是喜欢他的,也仍然珍惜这段时光。能有幸参与她最单纯最肆意生长的年纪,他很满足。 崔岩接待的那一拨客人似乎是已经在玩密室逃脱了,他们的头顶——也就是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翻找东西的声音和脚步声,这些都还好,主要是他们还时不时尖叫,把正在看题目的沈袅袅吓一跳。周鸣皋笑话她胆子小,她很不服气,后来就算是被吓到也不肯表现出来了。 又过了一阵,崔岩急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回来晚了”一边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周鸣皋心想:不好意思?大可不必,你不回来我才感谢你。 周鸣皋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在后来的“上课”过程中,他都没怎么和沈袅袅开玩笑,一直认认真真地给他们两个讲题。下课后,崔岩主动提出请客吃饭,他说,“我怎么好意思真的免费蹭课啊。”还连连夸周鸣皋,“学长你真是太好了,帮女朋友补课还顺便捎上我。” ——虽然距离高考还有一年,但并不妨碍他从现在起就已经把学长叫顺口了。他说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 沈袅袅:“这样暗示自己真的有用?” 崔岩:“谁说我在暗示自己了,我在暗示老天爷,让他误以为我已经是A大人了。” “......”沈袅袅又夹了一口菜,把自己想吐槽的冲动咽下去了。毕竟她才是今天那个最占便宜的人,又是蹭课又是蹭饭的,她哪儿还敢吐槽谁呢。 吃完了饭,崔岩继续留在密室逃脱看店,周鸣皋和沈袅袅则是顺路一起往回走了。晚高峰刚刚结束,这个时间的公交并不拥挤,他们一前一后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周鸣皋稍稍侧着,方便和沈袅袅讲话。 “你什么时候回家呀?”沈袅袅问他。 “下周末,回去考科二。”说到这里周鸣皋就觉得很窒息——在未来都已经过了一遍的驾照考试,他又要重来一次了。 “哦。”沈袅袅假装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窗外,然后很快速地说,“谢谢你给我补课。” 周鸣皋笑道,“我是为了给崔岩补课,顺便带上你的好吗?” 沈袅袅当然明白他是不想她有心理负担,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车窗半开着,夏日的风顺着缝隙轻轻吹过来,沈袅袅看着周鸣皋的侧脸,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刚遇见他时,她觉得他是胡乱搭讪的小混混,但时间久了,她感觉得到他真的只是一直在默默对她好。 可是很奇怪啊,周鸣皋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会喜欢素不相识的她呢? 沈袅袅是个爱多心的人,如果把周鸣皋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男生,她一定觉得他的种种好都是不安好心,不会敢去接受的。但这些事由周鸣皋做出来,她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想,或许她心里是可以接受周鸣皋的。就算他以那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出现。带来了些奇奇怪怪的小谜团,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周鸣皋忽然扭过头来,问她,“看什么呢?” 她没再像平时那样别过视线,而是看着他,大大方方地笑了。 第四十一章 电灯泡的自我修养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的数学小灶持续了一周的时间,崔岩和沈袅袅进步都蛮大。一周过后,周鸣皋就按时回J省去了。沈袅袅每天的日常活动本就不多,现在少了一项补习,更加显得单调。最近她基本就是在刷题,没什么娱乐活动,时不时还要接受来自周老师的夺命抽查。而她和崔岩经过这一周的“同学”经历也算是熟了,两个人加上了联系方式,虽然不聊天,但偶尔也会给对方的动态点点赞。 八月二十号,肖冉冉和沈袅袅打电话时突然说她想去A省找沈袅袅玩,但是又担心住她家里会吵到沈艺峰休息,所以打算在外面租个短租房住,问沈袅袅有没有什么比较了解的短租房。 感到自己的枯燥生活要被打破,沈袅袅立刻开心起来。她探头看了看正在客厅打游戏的老爸,回答肖冉冉道,“不用找短租房啦,我爸最近状态很好,你来我家住绝对不会打扰到他的。” 就这样,两个小姐妹一拍即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肖冉冉一直都是个说走就走的性格,和沈袅袅定好大概的行程以后,她隔天就从H省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飞机赶到了A省。来接机的除了沈袅袅以外还有崔岩——原因是沈袅袅安排的行程中有一项是要带肖冉冉去崔岩他哥哥的密室逃脱玩,就提前和崔岩打了声招呼说了这事。崔岩听说要来玩的是个女孩子,就开玩笑地问沈袅袅要了照片,沈袅袅随便发了张她们的合照过去,他立刻就对肖冉冉移不开眼了。再然后,他就非要跟着沈袅袅一起来接机。沈袅袅很无奈,但问了肖冉冉以后肖冉冉觉得没关系,她就没有拒绝。 接机当天,他们刚和肖冉冉碰了面,崔岩就很殷勤地上前帮着肖冉冉拿行李,然后缠着她问东问西。大概是因为他虽然话多但说话很有分寸,肖冉冉也没嫌烦,和他一来一回地聊得还不错。沈袅袅一个人走在旁边,开始还没觉得哪里不对,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头上好像有点亮。 ——这是什么感觉? ——难道这就是电灯泡的感觉? 沈袅袅本以为只是崔岩单方面对肖冉冉感兴趣,肖冉冉长得漂亮,追她的男孩子多得很,所以一开始她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肖冉冉对崔岩的回应也很积极,第一天见面就加了微信不说,后来她们两个去玩密室逃脱时肖冉冉还主动邀请崔岩一起来玩,就包括后来她们去逛街,她都喊上崔岩一起吃了次饭。 沈袅袅觉得很稀罕,今天晚上她们两个窝在她的卧室一起喝冰饮时,她就问了这件事。肖冉冉自己好像也不太确定,她想了一阵,只说也许就是“感觉对了。” “那你现在是怎样想的,你打算和他谈恋爱?”说出谈恋爱这三个字时沈袅袅还是觉得有点恍惚。虽然他们现在都已经十六七岁了,学校里的情侣遍地都是,一点儿也不少见。可她总还是觉得太早了,喜欢归喜欢,但要说到谈恋爱这三个字,好像就挺遥远的。 “谁知道呢。”肖冉冉答得很洒脱,“看缘分嘛。” 因为是很亲近的朋友,肖冉冉这么说,沈袅袅大概就知道她是肯定的意思了。她捏着自己的吸管搅拌了一下杯子中的果肉,又问道,“你不会觉得太早了吗?” “太早?”肖冉冉瞪大眼睛,笑着掐了把沈袅袅的脸,“不会吧,我们袅袅这么乖的,真想把初恋留到成年后啊。” “哎呀,不是,不是。”沈袅袅也笑了,“我不是说年龄啦,只是你在我心里就还是小女生啊,况且你也没谈过恋爱。谈了恋爱,好多事就都是两个人一起了,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应该会挺复杂的。比如一到节日就要考虑送什么礼物啊,吵了架要怎么收尾啊,光是想想都觉得很麻烦。而且既要对对方负责,又要对自己负责,好像蛮难做到的。” 肖冉冉停顿了一阵,说,“是你想得太复杂了,而且送礼物、找台阶什么的,这不是男孩子的事嘛。喜欢就在一起,反正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 沈袅袅从床头揪了个抱枕抱着,把头抵在软软的抱枕上,她思考着肖冉冉说的话。 冉冉说得也有道理,喜欢就在一起,听起来洒脱又快乐。可是如果真的只因为喜欢就匆匆忙忙地开始,到后来也能一直快乐下去吗? 但她没有把后来的这些考虑和担忧问出口,因为她并不想泼冷水,她知道肖冉冉是喜欢崔岩的,一见钟情也好,什么也罢,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高低之分吧。她只希望她最好的朋友能拥有快乐的恋爱、快乐的人生,但是她也只能希望,具体今后会怎样,只能靠他们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啦。 八月二十八号是七夕,也是肖冉冉在A省玩的最后一天。这天,崔岩把她们约了出去,地方定在一个湖边。 听到地方时沈袅袅就懂了——那个湖是他们这里有名的表白圣地,总有乐队驻唱不说,到了晚上还能放孔明灯,很浪漫。她连连摇头,表示自己这次绝不去做巨型电灯泡,可是面对肖冉冉的撒娇攻势,她还是败下阵来。 ——好吧,不就是电灯泡吗,为了冉冉,再做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湖边以后,崔岩和肖冉冉租了两辆自行车一边慢悠悠地骑一边聊天,沈袅袅则是在后面走着喂蚊子。不过这真的不能怪崔岩,他本来是租了三辆车的,谁让沈袅袅不会骑呢。 是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会骑自行车,那就是沈袅袅。 听见沈袅袅说“我不会骑自行车”时,崔岩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但又不敢说什么,生怕自己准备工作没做足沈袅袅会生气——毕竟这是肖冉冉最好的朋友啊,他哪里敢得罪。 好在沈袅袅大度,她手一挥,“你们去吧你们去吧,我在后面走走就好了,就当是散步了。”然后她就推着那辆崔岩给她租的车到租车的地方还车去了。 等还完了车,肖冉冉和崔岩已经骑出了一段距离,沈袅袅走着去跟上他们,结果被蚊子扑了一脸。这夏天的湖边哪都好,就是蚊子太猖獗,怎么,那些情侣都察觉不到的吗?沈袅袅扭头看向周围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情侣们,他们笑得十分开心,一点也看不出有被蚊子烦到。沈袅袅一边疯狂拍蚊子一边在心里疑惑——难道连蚊子都只咬单身狗的? 也不知道周鸣皋在干嘛。沈袅袅想,他一定想不到,他回J省的日子里,他的乖学生崔岩就忽然脱单了吧。 此时远在J省的周鸣皋刚从水面上“浮”起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引得他身边的好友管洛航问了他一句,“怎么了,该不是感冒了吧?” 他摆摆手,把泳镜推到头顶。“你们先练着吧,我去那边休息一下。”说完,周鸣皋出了泳池,往休息区走了。 今天对他而言本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周一,谁想到好朋友管洛航的女朋友突发奇想说要学游泳,而管洛航偏偏又不会,只好请了周鸣皋这么个免费教练。周鸣皋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过来教他们,结果被迫吃了一整天狗粮。 窒息,真的窒息。 周鸣皋把头埋在手臂处,感到头疼。 当然了,让他头疼的肯定不是吃狗粮、当电灯泡这种小事,而是他发现他最近在忘东西,那些有关于未来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渐渐变得模糊了。比如今天这事,在过去他应该也经历过一次的,现在他却觉得都是新的事,没有一点印象。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是说明他彻底融入到这个世界了,还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呢? 就在他苦恼着的时候,管洛航的女朋友走到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坐下了。她几乎都没发出什么声音,所以周鸣皋抬起头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问她,“有什么事?” 她没披着浴巾,也还没换回自己的衣服,就这样穿着泳衣坐在他旁边。因为刚刚摘了泳帽,她的头发这时候有些乱,随意地披在肩膀上。“我听洛航说你在A省上学的。我也在A省读书,你哪天回去?我们顺路一起吧。” 周鸣皋“哦”了一声,“我后天就回了,但是票都买了,估计没法和你顺路了。” “没事!”她歪头笑了,“你把你的车号发给我就好啦,我去买同一班的。对了,我们还没微信呢,加一个吧。” 周鸣皋感觉有点奇怪,她怎么这么热情,像有什么企图似的。于是他转移话题问她,“洛航呢?” 她说管洛航去买水了,很快就回来。然后她又提出了加微信,并且把自己的二维码都递出来了。 ——好吧,可能她只是想找个人帮忙提行李什么的,我还是不要疑神疑鬼了。周鸣皋这样想着,起身从放衣服的柜子里翻找出自己的手机,和管洛航的女朋友加上了微信。她发来备注的一瞬间,周鸣皋才知道她叫万文悦,之前他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 第四十二章 误会与醋意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决定要去车站接周鸣皋。 从崔岩那问到了周鸣皋回来的具体时间后,她就打算要去接他了。之前都是周鸣皋在主动向她示好、帮她的忙,她也很想反过来对他表示一下,用行动告诉他:不是你一个人在单箭头,我也是挺喜欢你的。 为了给周鸣皋一个小惊喜,沈袅袅没有告诉他自己会去车站接他,甚至连他回来的时间都是崔岩帮忙问的。 帮忙拎行李她估计是不大拎得动,所以,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沈袅袅还买了个男式小钱包作为“重逢礼物”准备送给周鸣皋。时间很快到了周鸣皋回A省这天,沈袅袅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去接他。 耳机里放着欢快的音乐,沈袅袅的步伐也随之欢快起来。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快和周鸣皋见面而开心,根本不是因为听到什么歌。就她现在这个情绪,怕是听悲伤情歌也会觉得快乐吧。 喜欢一个人似乎就是这样,一想到即将要见他,就先提前感到了快乐。沈袅袅知道自己不是突然喜欢上周鸣皋的,她对他的态度也说不上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日常的一点一滴里,她就已经慢慢接受他、喜欢他了。 想让她喜欢上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感到自己在被无比用心地对待,她自然就会买账,然后反过来去关注那个用心对她的人。 何况......沈袅袅喜欢周鸣皋,也不全是因为他待她好。 周鸣皋本身也很好啊。他有太多优点了,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就连初次见面时他那一头杀马特黄毛都变得可爱了许多。 想到这,沈袅袅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吧好吧,那时的黄毛还是挺傻的,没得商量了。 地铁停在了沈袅袅要去的这一站,她努力挤过人群下了车,就连背着的斜挎包都被挤得瘪了。她赶紧打开包包看了看里面的钱包——还好,它还没事。 把钱包放回了斜挎包里,沈袅袅跟着人流一起往高铁站的方向走去。等到了高铁站,周鸣皋乘的那一班车显示的还是“即将到站”。她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错过——毕竟她是自己说来就来的,也没和周鸣皋讲一声。要是他到了以后直接就走了,岂不是很尴尬。 在出站口附近等了一会儿,周鸣皋乘的那一班车状态变成了“抵达”。接着,陆陆续续有人从出站口走出来。沈袅袅又开心又带点紧张地抓紧了自己斜挎包的带子,刚想踮起脚好好从人群中寻找周鸣皋,就被一个大叔重重怼到了一边去。接着,各种黑车司机的叫嚷声此起彼伏,“来来来!去XX街的有没有啊!来了来了!还差一位啊,来了就走来了就走!” “......” 沈袅袅理了理自己被撞乱的头发,默默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决定还是不和这些战斗力极强的司机们争夺地理位置为好。 刚刚换到旁边的位置没多久,沈袅袅就眼尖地看见了周鸣皋拉着行李箱走在人群中。他今天戴了个鸭舌帽,穿的是运动风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的缘故,沈袅袅觉得他今天的颜值分很高,比平时顺眼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开心地踮起脚,刚打算挥手,忽然看见周鸣皋身侧有个女孩子一直在和他有说有笑地讲话。 她愣了,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 那女孩的头发带着微微的卷,她化着妆,比起素面朝天的沈袅袅,精致了不止一个度。她虽说也是刚下高铁,但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拿。沈袅袅这才注意到周鸣皋右手拉着的黑箱子应该是自己的,左手拉着的则是一个粉箱子,上面还画着Hello Kitty,显然是帮那个女孩子拿的。那女孩比周鸣皋矮不少,她一直努力凑在周鸣皋耳边对他讲话,笑的时候还会抬起手捂住嘴巴,像是那种男生都喜欢的很可爱的类型。 周鸣皋这时候倒没有笑,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总之那女孩一直找他讲话的时候他也有回话就对了。 ——这是谁啊。 沈袅袅拧起了眉毛。 ——周鸣皋怎么才回J省半个月而已,就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啊。 她还傻站在原地头脑风暴,眼看着周鸣皋和那个女孩就往她这个方向走来了,她赶紧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沈袅袅一点儿也快乐不起来了。耳机里放着的还是欢快的音乐,但她却觉得十分吵闹,没听多久就点了暂停。把头倚在玻璃上想休息一会,结果司机连拐两个大弯,害得她连撞了两次头。 ——唉,人不顺心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顺。 沈袅袅郁闷地想——而且这好像也怪不了周鸣皋啊,明明是我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给他回应,凭什么他要等我呢?我怎么会觉得一个一见面就对我说什么他是穿越人这种话的人会等我呢?可我之前真的只是还没想好呀......难道在他眼里,我是在一直吊着他吗?等等,他不会真是那样想的吧?他不会觉得他是看穿了我的“真面目”,所以不打算喜欢我了吧。而且,那个女生看起来好漂亮啊,我看起来好蠢好傻啊。 她越想越郁闷,也越想越入神,等回过神时,才发现公交都进了总站了。 ——她忘记下车了,直接跟着司机坐到了最后一站。司机看见她从后排站起来时也懵了,和她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司机开口,“姑娘,你怎么跟着我坐到这了呀?” 委屈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沈袅袅忍不住掉了眼泪。这可把司机大叔吓了一跳,他连忙安慰道,“哎呀姑娘,你可别哭啊,这让人看见了以为我欺负了你。别哭别哭,这旁边就有公交站,你从这儿出去拐个弯就看见了。” 沈袅袅见司机大叔急了,赶紧摇头道,“我没事我没事,谢谢您。”她抹了把眼泪准备下车,司机还不放心地又问她几遍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她再三说真的可以,司机才放心地离开了。 没精打采地回到家,没精打采地把斜挎包扔到沙发上,没精打采地撸了几下猫,最后没精打采地往床上一躺。大概也是折腾了一天折腾得累了,沈袅袅这晚睡得倒不错,没有因为白天的小打击而失眠。 隔天上午,她是被微信电话的声音吵醒的。 眯着眼睛拿起手机,她看见屏幕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周鸣皋。 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坐起来思考了几秒,果断按下了挂断。没过多久,周鸣皋发来消息:怎么挂了?还没睡醒吗? 她面色阴沉地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回复了。她问他:什么事? 周鸣皋好像没感觉到她语气不对,回道:我回A省啦,出来玩吗? 沈袅袅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好你个周鸣皋!亏我昨天还在心里总结自己的过错,搞了半天你是这样的人!都有女朋友了还找我玩,呸,我瞎了眼了!你那个女朋友遇见你也真是倒了大霉! 脑内了一大段慷慨激昂的话后,沈袅袅回复他:玩个鬼!渣男! 然后果断滑到资料页,无情按下删除。删除了周鸣皋以后,她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可真是正义的化身,为民除害!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周鸣皋:??????啊? 他十分疑惑地回了个黑人问号表情包过去,结果就见到了红色感叹号。他一下子把嘴里的面包喷了出来,惹得下铺的同学大喊一声,“周鸣皋你有病没病!” “啊啊,我等下自己收拾。”周鸣皋一边回答着室友一边认真检查起最近和沈袅袅的聊天记录来。 ——没什么问题啊。 ——之前明明是越来越好了呀。 ——这怎么......我没等来被喜欢上,就先成了渣男呢? 就连在二零一九年和沈袅袅谈恋爱的时候周鸣皋都没被她拉黑过,这突然无缘无故被拉黑了,他当然是很难受的。考虑到他和沈袅袅目前的共同好友就只有崔岩一个,他立刻给崔岩打了电话过去。 “喂?谁?有事儿说事儿。”崔岩的声音听起来吊儿郎当的,明显的没睡醒。 “醒醒,有大事问你。” “哦,是学长啊!”崔岩马上精神多了,“什么事什么事,学长你说。” “袅袅最近怎么了?” “沈袅袅?她挺好啊。” “挺好?”周鸣皋狐疑,“她没和你吐槽我什么或者骂我什么?” “哈?”崔岩也有点懵,“怎么会啊?她前两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会问你就是她让的。哦对了,她还说要去接你,说是给你个惊喜。” 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给他惊喜...... 周鸣皋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难怪那天在车站他看见了很像沈袅袅的背影,结果快步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梦中梦又没休息好所以看花了眼。现在看来,那真的是沈袅袅啊。 这下误会可大了。 周鸣皋皱着眉翻了翻万文悦给他发来的一堆消息,心想:这人怎么没完没了的,该不会是什么大灾星吧。 第四十三章 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拉黑了周鸣皋后,沈袅袅自然是盼着他能来找自己的。最好是能解释说那并不是他女朋友——不对,周鸣皋并不知道那天她去接他了呀。那......沈袅袅右手在纸上画下一个个圆圈,左手扶着脸想——那,至少也来问问我为什么删掉他吧。 可是现在,她已经开学三天了,就算每天晚上回寝室都会关注一下周鸣皋有没有把她加回来,也是毫无动静。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已经有女朋友了呢?如果他真的有女朋友了,那确实是该删掉的。沈袅袅想,她可不想和有女朋友的男生走得太近。 好在现在搬来了高三校区,每天的学习更加紧张,沈袅袅把自己埋在题海里,渐渐也没什么时间去想周鸣皋的事了。只是偶尔从题海中抬起头来缓口气的时候想起他,确实还是怅然若失的。 九月的A省就已经慢慢入了初秋,白日里不再那么闷热,天气凉爽了下来。沈袅袅现在的座位挨着窗,她总能看见落叶在空中打个旋儿,又慢慢地飘落在因上午的细雨而积起的小水洼里。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身,看见是何有信站在她旁边。 他问她,“看什么呢?” 她听说何有信暑假的时候和一个现在刚上高二的学妹走得很近,但是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对何有信没什么念想了,后续的事她也没去关注过。没想到何有信会突然过来找她讲话,她随口答了句,“随便发发呆。” “周末去看电影吗?” 沈袅袅拧起了眉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都是有了女朋友还要来找我玩,我脸上写着“快来找我我是小三”吗?气死了,又想起来周鸣皋那个大傻子,越想越气,她回答何有信时的语气难免就有点糟糕。她说,“没空。” 何有信好像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似的。毕竟在之前,沈袅袅从来不会拒绝他,对他讲话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怎么一个暑假过去,变化这么大?何有信想,她不会是听说了学妹的事吧。 他和那个学妹确实是在一起了一阵子,可是时间真的很短,只有一周。他本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没想公开,没想到学妹刚和他确定关系就发了开开心心的恋爱动态。何有信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被牵绊住脚步,刚一开学他就删了学妹的联系方式,从学妹的视线里蒸发了。 现在他和学妹谈腻了,是想来找沈袅袅的。怕沈袅袅还觉得他和学妹在一起,他赶紧解释了一句,“暑假那事是误会,我和那个学妹没认真谈。” “没认真谈是什么意思?”沈袅袅更火大了,“在你们眼里女孩子的真心到底算什么啊?” “不是,她也没多认真的。”何有信说了一半,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你刚刚说我们?们在哪?” 沈袅袅长出了一口气,懒得和他说了。因为何有信的几句话,她现在更生周鸣皋的气了。 是的,是生周鸣皋的气。 另一边的周鸣皋还不明真相地做着化学实验,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还以为自己的前一天晚上吹了风现在感冒了。 接下来的几天还是一样地过,高三校区不愧是高三校区,光是各类考试就已经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沈袅袅当然也就没心思再去想别的了,乖乖静下心学习。不过每天晚上她还是会关注一下手机有没有新消息,每次的答案都是没有,除了沈艺峰的日常问候就没有了,周鸣皋还是没有加回她。 ——好吧,这样也好。她想,如果他真是因为有了女朋友所以要和她划清界限,她反而觉得他是个蛮好的人。只是最后没说一声有些遗憾,她渐渐有点后悔自己一个冲动就把他拉黑了。 其实她从不是个轻易会拉黑别人的人,就连毕业后再也没联系过的小学初中同学她也都是让他们安安静静躺在列表里。为什么因为一瞬间的生气和猜想,她就能删掉周鸣皋呢?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了,好到她自信周鸣皋一定会回来找她吗? 原来人得到了好的对待后,都会变得有恃无恐啊。 沈袅袅翻看着周鸣皋写给她的数学笔记,心里很不是滋味。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末,他们仍是周六中午考了试后才放学,沈袅袅没急着走,在办公室排着队想问老师一道数学难题。今天很热,大概是气温彻底降下去之前的回温,秋老虎果然名不虚传,没多一会儿排队挤着的他们就都满头是汗了。老师们也都一样疲惫,但都耐心地给他们解答着问题。沈袅袅稍微歪头,透过前面的队伍看着老师,忽然觉得平时严肃又凶巴巴的他们看起来亲切了许多。 问完了问题已经是下午两点钟,还没吃饭的沈袅袅饿得前胸贴后背,赶紧背好书包往外走。刚到门口,不远处站着的周鸣皋就撞进她的视线。 他看起来像是从哪刚赶来的,这时候真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抬起头的一瞬间,他也正好看见沈袅袅。 沈袅袅想走开,但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她仿佛定在了原地般一动不动,看着周鸣皋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闷热的天刮起了一阵微风,吹得周鸣皋刚长了些的头发一动一动的。 不算她去车站匆匆看他一眼那次的话,他们也不过是一个月没见,但这时,沈袅袅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特别是被围在校园里、埋在书本里的这一周,真的好像很久很久。 周鸣皋走到了她面前,笑道,“忘了你换了校区,我中午去错了地方。还以为赶不及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我......”沈袅袅想答,但想起那天的那个站在他身旁的女生,不由得说不出话来。可能是在委屈自己这一周的种种惆怅心情,她这时候竟然有点想哭。 周鸣皋仍然是笑着,看她的眼光似乎更温柔了些。他问,“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饭好吗?” 沈袅袅还没回答,周鸣皋已经把沈袅袅背上背的书包接了过去背在了自己肩上。这个举动让沈袅袅想起来小时候,爸爸去接她的时候第一件事总是接过她的书包。 周鸣皋果然还是挺像个大人的。 “走吧。”周鸣皋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自己往车站的方向走了,沈袅袅只好快步跟上。她想问他那天的事,但又害怕听见不想听的答案,所以迟迟都没有说话。周鸣皋回过头时正好对上她一脸纠结想哭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他说,“那天的事,崔岩和我说了,你去接我了是吗?你看见的那个女生不是我女朋友。” “你知道我去接你了?”沈袅袅一下子更不高兴了。既然他都知道了,干嘛还不早点和她说呢? 可是她好像确实也没有什么立场因为这个生气。 于是,她只好憋着气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因为心里有事,周鸣皋停了下来她都没发觉,额头一下子撞在了他背着的书包上。 “发什么呆呢?”他问她。 沈袅袅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了想说的话。“我不该莫名其妙就删了你的,对不起。” “没有莫名其妙啊。”周鸣皋说,“你看见我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所以吃醋了,这不是很正常?” 沈袅袅瞪他一眼,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他确实说对了啊。 “那为什么你这么久都不把我加回来?”她问,“你是生我气了吗?” “我看起来像生气的样子?” “那你干嘛不加回来。” “因为觉得当面说会更好些,所以这不是一到周末我就来找你了吗。”周鸣皋说,“还有,要让你长长记性,记得不要随便拉黑我。” 沈袅袅这时候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她“哼”了一声,又用平时和周鸣皋拌嘴的语气说了句,“我自己的微信想留着谁就留着谁,才不用你管我。” 周鸣皋斜睨着她笑,也没有回嘴说什么。 这天周鸣皋没有带沈袅袅去吃简餐,而是带她去吃了牛排。沈袅袅平时对西餐兴趣不大,牛排吃得少,所以切起来找不好感觉,有点费力。周鸣皋就把她的牛排切好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让她吃得省力些。 沈袅袅心满意足地吃着切好的牛排,周鸣皋语气平淡地说,“你以后不要总担心一些有的没的,就算我们没在一起,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听他说出这话,沈袅袅差点被一口牛排噎死,喝了好几口橙汁才咽了下去。看着周鸣皋没了后文的意思,沈袅袅鼓足勇气问了句,“那你不打算和我在一起?” “我对和未成年人谈恋爱没什么兴趣。” “......” 沈袅袅实在没想到周鸣皋会说出一句这样的回答来,一时间被噎得有点无语。周鸣皋则是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仍在切着剩下的牛排。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虽然他在现在这个年份也不过就二十周岁,但他是穿越了两次的人啊,心理年龄比现在的沈袅袅大太多了。随着最近关于“未来”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他才终于开始明白,那些发生过的事已经随着他的穿越彻底成为了不复存在的事情。那些事确实是他和沈袅袅一起经历的,但那和现在坐在他眼前的沈袅袅可以说是没什么关系。 现在的沈袅袅,完全是因为他在这一世做的事而喜欢他的。 她现在还太小了。让一个比自己小好多的女孩喜欢上自己其实很容易,何况他还因为“开了挂”而很了解她,自然会更简单。 这样显然对她不公平。 她应该再长大些、再多了解他些、也再多见见更大的世界。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第四十四章 救了只小猫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国庆假期到来时,周鸣皋约了沈袅袅和崔岩再次给他们补习功课。地点还是定在崔岩哥哥的密室逃脱,因为国庆期间来玩的人比较多,崔岩的哥哥找了两个兼职工作人员,也就不需要崔岩时常帮忙看着了。 不知道崔岩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咖啡机,讲课讲得差不多他们一起休息时,他就会磨点咖啡,三个人一起喝。 沈袅袅对咖啡这东西并不是特别有兴趣——她不大能喝出其中的门道来,如果是平常自己喝,她会加奶,还会加不少糖。真不知道这苦涩涩的咖啡哪里好喝了,她还是喜欢可乐和牛奶多些。 扭头看向周鸣皋,沈袅袅发现他倒是喝得津津有味,他甚至还喝出了这是哪种咖啡,没一会儿就和崔岩攀谈起各种咖啡的特点来。 ——原来他喜欢喝咖啡。 沈袅袅扶着下巴,在心里记下了。 来玩密室逃脱的客人们一直吵吵嚷嚷,他们又坚持学了一阵后决定还是先出门散散步,等一会儿客人少了再回来。不然一道数学题还没解完,就满脑子都是客人的惊叫声。 三个人出了密室逃脱的门往南走,到一家超市买了点零食后,他们又折回去,打算就在这边随便的街道上转转。到了这个季节,街上的树木几乎都是光秃秃的了,满地都是黄灿灿的银杏叶,环卫工人们看见了就会扫走。 沈袅袅感叹了一句,“我好觉得银杏叶好好看啊,我的书签都是用银杏叶做的。” “那你喜不喜欢银杏果?”周鸣皋接话。 沈袅袅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崔岩则是来了兴趣,一直问他们银杏果是什么东西。周鸣皋没说话,而是去一棵银杏树旁捡起了一棵银杏果递到崔岩鼻子下面,“你闻闻。” 崔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到旁边干呕去了,周鸣皋和沈袅袅则是像捉弄到人的小朋友一样开心,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崔岩好不容易缓过来以后,说再也不想看见银杏树了,就快步往前走,周鸣皋和沈袅袅就在后面用散步的速度跟着,没有急着去跟上他。 又走了一段路,沈袅袅忽然听见有小猫微弱的叫声,就停下来四处张望。因为家里有养瓜瓜,她分辨出来这种叫声大概率是小猫在求救,就有点心急地寻找起来。周鸣皋和崔岩也注意到了,陪着她一起找。 三个人四下搜寻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一只小奶猫被困在了高高的墙头上,大概是它贪玩爬上去的,现在下不来了。大概已经在上面叫了很久,它嗓子都哑了,见了他们三个它也不害怕,只是更焦急地喵喵叫,像是知道自己要得救了似的。 周鸣皋是他们之中最高的人,但是就算他踮起脚也还距离墙头有一段距离。崔岩就提议说让沈袅袅骑在周鸣皋肩膀上去接小猫,沈袅袅自然不好意思和周鸣皋做这么亲密的事,一口拒绝了。但是又救猫心切,那怎么办呢? 当然是让崔岩上了。 接着,骑在周鸣皋肩膀上的人就变成了崔岩,他们两个互相嫌弃,都是非常不情愿的。等接到了小猫的一瞬间,周鸣皋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沈袅袅眼疾手快地伸出胳膊,这才没让小猫随着周鸣皋的站不稳摔到地上去。崔岩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直接从周鸣皋肩上摔了下来,虽说没什么大碍,但也让他哎哟哎哟了好一阵。 他说,“我今天是不是和你们两个有仇,又是银杏果又是过肩摔的,我招谁惹谁了?” 他说得好笑,沈袅袅被他逗得笑起来,周鸣皋则是说,“你就当这是你当初撞我的报应吧,一报还一报了。” 他们抱着小猫回到了密室逃脱,征求了崔岩哥哥的意见后,他们就决定把小猫在密室逃脱养着了。毕竟是养在崔岩这里的,名字就由他来取。他一拍大腿,说,“就叫银杏果。” 沈袅袅,周鸣皋:“......” 经过了一番争论,小猫最后的名字折了个中,定成“果果”。 ——听起来和瓜瓜还蛮像的。 第四十五章 他被表白了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一晃又是十月二十号,周鸣皋的生日。虽然这天是周四,但沈袅袅还是在晚上回宿舍后给他发消息说了生日快乐。然后,她就收到了周鸣皋的聚会邀请。 他问她,“我大学里的几个朋友想给我办生日聚会,这周六。你来吗?” 沈袅袅正好还发愁着不好提出单独和他出去给他补过生日,有这样的机会,她当然答应了下来,和他说,“好呀,周六见。” 周鸣皋本来是想要回绝同学的好意的,他本以为沈袅袅会不想和陌生人一起,这样,等她说了拒绝的话,他就可以十分套路地说,“好啊,那我们去单独过吧。” 怎么事情的走向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套路失败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想拒绝这个聚会的原因也很简单——想给他办聚会的同学几乎全是女生,他并没觉得自己和她们太熟,但她们非说平常请教了他很多问题,要给他过个生日热闹热闹。他很费解,他的课余时间似乎都是在教沈袅袅还有崔岩吧。也是因为这场聚会有不少女生,他那两个和他并不是太熟室友十分乐意地也说要参与,他觉得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就表示欢迎他们一起来玩。 周六考完试后,沈袅袅背着书包出了校门。何有信不知道为什么追上来想和她讲话,她以为他有什么事,就驻足等着他说,结果他最后欲言又止,然后就走开了。沈袅袅也没想深究,她还急着赶去给周鸣皋准备礼物呢。好在聚会的是傍晚才开始,她还有不少的时间。 回家送了书包、和爸爸说了一声以后,沈袅袅就去了她之前就找好的蛋糕店。她预约了今天的一位甜点师教她做甜点——她打算亲手给周鸣皋做个生日蛋糕带过去。因为以前都没接触过这些,她做得有点儿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赶在聚会开始以前做完了。眼看着就要来不及,她只好打车往目的地赶。 今天天气很好,是沈袅袅喜欢的晴天。下了出租以后,夕阳还斜斜地挂在天上,将要落山。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有点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才迈步往轰趴馆走进去。 这里被周鸣皋的同学们包了场,所以来的都是他们的人,无奈的是沈袅袅谁都不认识,进了屋以后,一楼正往屋子里摆着气球的几个女生和她面面相觑。那几个女生都化了精致又不夸张的妆,披着或长或短的发,往那里一坐就像什么风景线似的。沈袅袅现在却是最朴素的样子,梳着简单的马尾,连防晒都没有擦。 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沈袅袅定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中一个拿着气球的女生朝她走过来,用问小妹妹的语气问了她一句,“请问你找谁呀?” 沈袅袅底气不足地说,“周鸣皋。” “哦,你是他妹妹吗?”这女生确实只是下意识的猜测,可是这话听在沈袅袅耳中,实在有点刺耳的味道。 沈袅袅摇了摇头,“我是他朋友。” 那女生温和地笑了,仍是对小妹妹的语气,“你来这边坐吧,我们马上就布置好了。鸣皋还没来,我们骗他说改成六点才开始,然后我们好来给他布置惊喜。” 沈袅袅顺着她指的方向坐在了沙发上,她想帮她们一起布置布置,可是好像她们已经接近尾声,她现在加进去反而添乱。于是她只好尴尬地坐在原处,看着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聊着不少关于周鸣皋的、她不了解的话题。 她还不知道原来周鸣皋在学校里是那样厉害的人。奖学金、竞赛、各种实验项目,这些她从没听周鸣皋说起过。 是因为觉得她是小孩子所以没必要说起吗? “来来来,你们看一下!”一个女孩子爽朗的声音从隔壁屋响起来,“我等下就这样推着蛋糕出来行不行?”她推着一个足足有三层的生日蛋糕,走了出来。 沈袅袅愣了愣,下意识地把自己手中模样难看的手作蛋糕放在了地上。 “怎么能是你来啊?该是我们小奕来吧。” 被叫做小奕的就是沈袅袅刚进门时和她说话的那个女生,这时,她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沈袅袅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不想再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她赶紧起身想离开。不想周鸣皋和他的室友们这时候正好推门进来,门被推开的一刻,残存的夕阳将屋子照得明亮,沈袅袅被晃得眯了眯眼。 屋子里的几个女生调侃着说,“寿星来啦。” 周鸣皋却只看见面带尴尬站在原地似乎要离开的沈袅袅,他快步走过去,问她到了多久了。 “我就才来,她们早些。” 周鸣皋还想问些什么的样子,结果那几个女孩子在屋子里喷起了小彩带,把他们的声音盖过去了。沈袅袅坐了下去,没有再和他讲话。接着,小奕从隔壁推着蛋糕走过来,一群人围上了给他唱生日快乐。 周鸣皋笑着说谢谢,心里却在担心沈袅袅阴沉的脸色。 “来许愿吧,快点快点。”他的一个室友催促着他,给他点上了蜡烛。“记得说出来啊,不说出来就没劲了。” 周鸣皋笑了笑,自然不好意思许真正想许的愿,只好说,“希望今天来的大家都顺利毕业,想考研的考上研,想工作的有好工作,前程似锦。” 大家嘘声一片,调侃他太官方。他也配合地笑着,时不时瞟一眼沈袅袅。 沈袅袅并没有黑着脸,但是周鸣皋知道,她应该只是不想在人前闹情绪,他能感觉到她是不开心的。 ——一会儿找机会哄哄她吧。 正想着沈袅袅的事,小奕忽然被几个人簇拥着推到了他跟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小奕忽然捧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礼品盒子对他说,“生日快乐周鸣皋,我喜欢你。平时总是没什么机会和你多接触,今后可以让我再多了解你一些吗?”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开始起哄。 周鸣皋吓惨了,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不知道踢在了什么东西上。他低头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是打翻的奶油蛋糕,有些奶油还溅在了旁边坐着的沈袅袅身上。周鸣皋本来还不知道这蛋糕的来历,直到他发现那蛋糕上用可爱的字体写着,“生日快乐,小周老师。”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轰然倒塌,周鸣皋赶紧抬头去寻沈袅袅的目光,然而已经有点晚了。她面色自若地站起来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大家我还有事,先走了。”又对他说,“生日快乐。” 他当然想追出去,但是大家辛辛苦苦给他准备了生日聚会,他又怎么能驳了大家的面子。于是,他只好看着沈袅袅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却没办法追上。 第四十六章 她在意的点比较特别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一连好些天,沈袅袅都避着周鸣皋。 ——其实也说不上是避着,她周一到周五本来就在学校上课,就算不怎么回他消息也无可厚非。至于周末,她总说自己有事,总之就是一直搪塞着。 周鸣皋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反反复复地解释他和小奕真的不熟、他也没想到她突然表白,以及,他不是故意踢翻了蛋糕。面对他的这些解释,沈袅袅反应都是淡淡的。周鸣皋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这让她更加感到难过。 她并不在意他是否被别人喜欢,在她的观念中,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那么谁都无法拆散。可能这种想法确实很幼稚,但是这个年纪的袅袅就是这样想的。她会觉得很难过,是因为她发觉自己和周鸣皋中间好像有一个断层。她被“年龄”的界限隔在了他们的世界以外,像一个小妹妹,也像一个旁观者。 在此之前,沈袅袅从来没觉得周鸣皋大她三岁这件事有什么,直到那天她才发觉,之前她没有觉得不对劲是因为周鸣皋一直在刻意向她的方向靠拢,而当她去奔向他时,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沟壑似乎就显露出来了。 如果他们都已经是社会人士,那这三岁大概就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周鸣皋大学,她还在念高中,他们眼中的世界太不同了。 至于那个蛋糕,它也不是沈袅袅难过的点。她并不是一个在意形式的人,那天那样的情况已经让她觉得心凉了,就算周鸣皋把她送的蛋糕供起来又能怎么样?还不如踢翻了,至少还符合了她当下的心情呢。 不过话说回来,高三党哪里有资格把时间用在悲春伤秋上,考试一场接着一场,很快就把沈袅袅的心情磨平了。遇到不会的数学题目时她还是会有想问周鸣皋的想法,但是又努力地把自己的想法按下去——她想冷静一阵子,暂时不打算和周鸣皋有太多交集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题海中奋战了一阵子,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十一月。如果不是魏依然他们送起了生日礼物,沈袅袅都快忘记这天是她的生日了。 这一年的初雪没有在这天到来,天阴沉沉的,但没有要飘雪花的意思。午休时间,沈袅袅捧着杯热水在窗边喝,期待着能下雪,但盼来盼去,那场雪都没有来。晚上回寝室以后,她收到周鸣皋祝她生日快乐的消息,他还发了个红包给她,她没领。只针对那句生日快乐回复了“谢谢。”她没有要多聊的意思,周鸣皋就也识趣地没再多说。 本来和周鸣皋说完了话沈袅袅已经准备关了手机休息了,却突然收到何有信的消息。他的消息倒是直接,第一句是“生日快乐”,下一句直接一百八十度转折,问她,“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沈袅袅看得一脸问号,心想:怎么继周鸣皋被人表白之后,我也被表白了?可是这又好像不是表白,何有信连一句“喜欢你”都没舍得说,开口就是要她做他女朋友。 大概是因为最近心情本来就一般,沈袅袅的回复没留什么余地。她先是对他的生日祝福答了句,“谢谢。”又说,“不好意思,不愿意。” 何有信又给她发了几句闲话,她也没有再回了。 周末,沈袅袅收到崔岩一惊一乍的消息,他说果果病了,要沈袅袅赶紧去看看。 沈袅袅害怕这是周鸣皋的套路——毕竟被他套路得太多了。于是她回复崔岩说,“生病就找宠物医生啊,干嘛和我说。” 崔岩:“???你这么残忍的吗,当初还不是你要救它的。” 崔岩:“我还不是看你有养猫的经验才问你!” 崔岩:“太过分了沈袅袅,我看清了你这个女人。” 沈袅袅收到他这一连串消息,更加确定这根本就是个圈套,果果绝对呆在哪里懒洋洋地睡觉或者在哪里玩呢。她回给崔岩一句,“不去,没空。”然后就退出了和他的聊天界面。刚刚退出来,肖冉冉就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把沈袅袅吓了一跳。 她接起电话。“你被请来当说客了?” 肖冉冉在那边咯咯咯地笑,“对啊,崔岩让我来劝你见周鸣皋一面,但是你知道的,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出什么事儿啦?我要听你的版本。” 沈袅袅把周鸣皋生日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肖冉冉立刻炸毛,音量也增了好几倍,嚷道,“什么啊!有人当着你的面和他表白,他还踢翻你做的蛋糕,他是人吗!” “不......我不开心的点不是......” “太过分了!崔岩竟然让我来帮他说话,呸呸呸!” “......”沈袅袅扶额。 好像她在意的点和其他人在意的都不太一样,好像她对于“爱情”的定义特别理想化,在她的世界里,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就像那次她在车站看见周鸣皋和别的女生一起走出来,后来他稍微解释了一下,这事在她心里就过去了。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旁人如何如何,而是她和她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样。 现在她绕不出的弯,是她心里觉得她和周鸣皋“不合适”了。她在认真考虑“喜欢周鸣皋”这件事的可行性,而不是因为他被人表白耍小性子。 只是,她忘了考虑那一条。 ——喜欢从来不会因为是否可行而存在或者被磨灭掉。 第四十七章 沈艺峰去世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这一年的初雪是在十一月十二号来的。 不同于往常的雨夹雪,这一场雪来势汹汹,大雪铺天盖地,染白了整座城市。 沈袅袅却无心赏雪,她捧着沈艺峰的遗像将它摆到合适的位置,然后跪在沈艺峰的灵堂前磕了三个响头。簇拥着她的是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同情的目光,偶尔还能听见几句类似于,“这孩子真可怜啊,从小妈妈就没在身边,现在爸爸也没了。”的感叹。 她始终没有流泪,不是因为不悲伤,而是前几天在学校接到姑姑电话得知爸爸去世的消息时,她的眼泪就已经差不多哭干了。接连两三天没好好睡觉,这时候她只觉得有些恍惚,好像是在梦中,一切都不太真实。 直到姑姑哭得差点昏厥过去她才缓过神,上前扶着姑姑坐到一旁休息。 隔天是周一,沈袅袅却没有从被窝里爬起来去学校上课。她躺在床上,没有睡觉,脑子里也没有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没来由地疲惫。她本以为爸爸的状况一直稳定,不会再出什么事情,她本以为奇迹真的要发生了,却没想到,原来那最后的时间爸爸没有太多地遭受病痛的折磨只能算是命运最后的馈赠。她闭上眼睛,明明没想哭,却开始流泪。 她想妈妈了。 如果这时候妈妈在身旁,她至少不会觉得这样孤立无援吧。可是妈妈听说了爸爸去世的事后并没有联系她,也许是真的像她当初和沈艺峰离婚时说的那样,她不想再和他们姓沈的有任何瓜葛。 ——可爸爸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沈袅袅想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想明白。 就在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打算好好哭上一阵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敲响了。她有点纳闷——姑姑是有钥匙的,不会敲门,除了姑姑以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呀。 她下了床往门口走,透过猫眼,她看见门外站着的是周鸣皋,一下子有点诧异。 爸爸去世后的这两天,她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纠结有关于周鸣皋的事了,而周鸣皋也没有多和她联系。他怎么会突然过来?今天是周一,周鸣皋不该知道她在家的呀。 沈袅袅还站在门里犹豫着,门外的周鸣皋就忽然喊了声,“快开门,我知道你没去上学。”见沈袅袅还是不应,他又说,“我翘了课来看你的,你真不开门吗?” 沈袅袅终于还是上前两步开了门。 周鸣皋和上次见面时没两样,但沈袅袅明显“沧桑”了好多。哭红的眼睛、因为失眠生出的黑眼圈,都是藏也藏不住的。没等周鸣皋说话,沈袅袅先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嗓音很沙哑,大概也是哭过的缘故。 “不来看你,由你这个高三小孩不去学校上课吗?” “你干嘛管我。”带着点怒气说完这话以后,沈袅袅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学校?” 周鸣皋没急着回答,他一点也不客套地换上拖鞋进了屋,瓜瓜跑过来亲热地蹭他。 “因为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什么啊。”不高兴他故弄玄虚似的语气,沈袅袅态度就不是很好,“你到底要干嘛,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听你说中二台词。” “是有关你爸爸的事,也有关于我们。不过你先把这个吃了。”他递出手里一直拎着的一袋早餐,眼看着沈袅袅又要生气他卖关子,他说,“你先别急,我不是故意绕弯,是这件事真的很长,而且对你来说会很难接受,我可不想你知道了一半就低血糖晕过去。” 沈袅袅半信半疑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接过了早餐。等她一口一口地全部吃完以后,周鸣皋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你刚开学那一周,你爸爸通过你本子上记着的我的号码,联系过我一次,然后我们见了一面。”他停顿了一下,“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是穿越回来的。” 沈袅袅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是真的,不仅如此,你爸爸也是穿越者。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袅袅,我希望这一次你可以相信我。而且我想告诉你,我和叔叔穿越的契机都一样,都是因为失去你。我们的目的也一样,是为了留下你。” “等等......”沈袅袅打断了周鸣皋,“我信你不是在说谎,但是你可以说得具体点吗?你这样说,我还是听不大懂。” 周鸣皋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递给了沈袅袅。“我现在确实说得颠三倒四,你还是看文字版吧。这个本子你应该见过,是沈叔叔的那时候交给我的。” 沈袅袅接过了本子,确认这就是她看见过的爸爸总是在写的那本日记。“这是我爸的日记......他干嘛把这个给你?” 周鸣皋摇头,“这不是日记。你看吧,你爸爸说过,究竟要不要给你看这个由我来决定。” “我爸真的这样说?他为什么你来决定他的东西?” “你这样问我,我也很难说清。”周鸣皋无奈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你看了就会懂了。好多事,我都不想让你再蒙在鼓里了。” 第四十八章 沈艺峰的笔记(一)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2006年7月14日 没有想到我又一次回到了过去的时间。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回溯过去,第一次,妻子文丽在2006年的12月不小心将女儿袅袅遗忘在车站,女儿去寻她,不想在路上出了车祸,当场身亡。我不知因何缘故回到了2006年的年初,在12月,我小心翼翼地让女儿平安度过了那个时间,可是2007年,妻子文丽已经许久未犯的狂躁症突然发作,将女儿活活打死,我难以接受、痛心不已,也因此迎来了第二次回溯过去。 女儿两次的离开都与妻子文丽有关,所以,为了保护女儿,这一次,我选择与文丽离婚,彻底改变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2007年4月9日 女儿一切平安。只是最近,她常常对我说她会在梦中看见“未来”的事情,一开始我只当是童言无忌,渐渐地,我发现女儿的“预言”真的能够应验。 我很恐惧,担心女儿会再次出事,却又不知道该怎样避免。 2007年5月6日 女儿一切平安。 最近我也开始做一些怪梦,时常在梦中看见女儿,围绕在女儿周身的,就是她预知到的事情。那些事像是一个个接连不断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她能看见,我也能看见。我发现,女儿只能预知与她自己相关的内容,可我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首先,如此进行预知会否对她的心理、身体产生影响? 其次,是否有另外的人能够和我一样通过梦境看见她所预知的未来?如果能,那么是不是她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加害? 我需要找到一个办法,改变这件事。 2007年9月1日 女儿一切平安。 通过几个月的研究,我得知我能够在梦中保持清醒这种状况在科学中被称作“清醒梦”。虽不知为何我常常做清醒梦,但慢慢地,我已经学会了控制梦境。 我在梦中见到了一位老者,她教我如何改变女儿看得见未来的事情,我按照她说的,在女儿周身建了一座房屋,将她护在了里面。又在那些画面之外建了片围墙,将它们隔离开来。这样,她便看不见未来,只会做自己或好或坏的普通梦境了。而除了房屋的建造者我以外,别人哪怕在做清醒梦,也不会透过墙壁看见她预知未来的梦境。 我身为围墙的建造者,围墙在我眼里会是透明的。但我发誓,若非逼不得已,我绝不去看。 即便袅袅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通过这种诡异的方式窥探她的未来。我希望她快乐地、无忧地、正常地长大,不需多么优秀,只要别有意外。 那位老者还对我说,将来会有另一个人能够看穿我建造的围墙,那个人就是真正可以拯救袅袅的人。我多番追问,她却不肯详说了。没办法,我只能看着她隐去行迹。 2008年9月5日 女儿一切平安。 经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再出任何怪事,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能够放下歇歇。我的女儿很可爱,很善良,也很聪明健康,这让我感到开心。 2009年11月4日 女儿一切平安。 我又在一次清醒梦中碰见了那位老者,她让我去寺庙奉香火,她说袅袅有仙缘、佛缘,我替她奉了香火,她会更加好些。 我本是无神论者,但是面对发生在袅袅身上的诸多怪事,我不得不有些相信了。我对老者承诺:只要能保袅袅平安,别说去寺庙奉香火,我愿意在家里供上几尊神像佛像,日日都拜着。 2010年12月5日 女儿一切平安。 2011年11月1日 女儿一切平安。今天给她过了个排场不小的生日,小姑娘开心了好久。只是她总是对我提起想妈妈,这让我很是担心。 一方面害怕小小的她因为没有母亲的陪伴而出现心理问题,另一方面,我也真的不敢让她们母女见面,担心又发生一些不好的事,让我的努力功亏一篑。 2012年1月23日 今天是春节,大年初一。 我做了一个决定。 女儿一直嚷着要去和妈妈一起过年,可是前几天,我通过她的梦境预知到未来,看见她从姥姥家后山的山崖滚了下去,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决定让女儿和她们彻底斩断往来。 我进入她的梦境,造了一个梦中梦。我将文丽和文丽的母亲都塑造成可怖、凶狠的样子,并在女儿醒来后说给文丽和文丽母亲都安上“重男轻女”的头衔。 果然,自尊心极强的女儿把梦中梦信以为真后,再不提起想妈妈了。 可我并没有觉得安心。我很难过,也很迷茫。 我不知为什么她和妈妈之间仿佛有着相克的意味,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我知道文丽一直因为我不让她见袅袅而恨我,可我别无选择。 如果我真的错了,那也只好,将错就错。 2012年11月1日 女儿一切平安。今天送了她一直想要的玩偶熊当生日礼物,小姑娘别提多开心了。 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再发生,而我也没有再去窥探未来,没有再去造过梦,一切都好像变回了原样,只是我的心中总还有隐隐的担忧。 2013年11月1日 女儿一切平安。又大了一岁。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怪事没再出现,我想,我成功地将她护下来了。 今后我不会再拿出这个本子了,女儿渐渐大了,怕她注意到以后嚷着要看。 只要一切她都好就好。 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第四十九章 沈艺峰的笔记(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2017年5月20日 今天我出了院。 本该是心情不错的日子,没想到出了插曲,把我的心情搅得十分混乱。那个名叫周鸣皋的男孩说,他也是穿越者,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可是没想好怎样答他,只好搪塞过去了。 又找出了这个本子,我重新翻阅了前面所有的记录,百感交集。 很多事本已经随着时间被我忘记,可是再次提起,还是清晰。 2017年5月25日 我又去梦中寻那位老者,她和当年几乎没有一点区别。我问她,周鸣皋是否就是她当初说的那个可以看穿围墙的人?她说是的,我反而安心了一些。 因为这个病,我不知道哪天就会突然离开,现在他出现了,我也不用对袅袅那么挂心。 可是老者又说,周鸣皋和我这样无节制地回溯过去,可能会引发一些问题,造成对我们的反噬。我不明白,几度追问,她也不语。 我又问,“除了回溯过去,预知未来会不会也有问题?周鸣皋窥探袅袅的梦境会有害处对吗?” 她点了头。 “那他作为未来的人生活在现在,是不是也有坏处?” 她又点头。 2017年7月20日 找了很久,我终于在梦中找见了周鸣皋。我在他的周身也建造了一座房屋,好让他将“未来”的事尽量抛出大脑,让他彻底成为属于当下这个时间的人。 我又去造了梦。这一次,我是为周鸣皋建造了梦中梦。 不是什么特别的梦,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他观梦的危害。我不清楚他具体什么时候观了梦,什么时候没观,只好常常都去造梦中梦给他,想必他应该挺困扰的。除此之外,我又去加固了袅袅周身的墙壁,让她被保护得更好。 每每控梦我都觉得很疲惫,但总有一种力量让我觉得,我不得不这样做。 身为一个父亲,保护女儿是我的使命。至于周鸣皋,他也是为了救我的女儿而穿越的,我不想他这个无辜的人平白遭殃。况且,只有他好好的,袅袅才有得救的可能。 我又去到袅袅那里看过了——他们的未来很好。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算我制造的屏障终有一天会随着我的离去消失,他应该也能够代替我保护好袅袅。 2017年8月30日 我觉得我已将思绪理清,是时候和周鸣皋见一面了。 如果我的癌症真的奇迹般地治愈,那么存在在他们周身的保护屏障就不会消失。可如果我去世,那保护罩就会渐渐不见,我不想他们到时候束手无策,让我的保护起了反效果。 我会将这本笔记交给他,就由他来决定是否要给袅袅看吧。 --------------------------------- 日记到这里便没了后文,沈袅袅捧着日记,一直也没有说话。周鸣皋也陪她沉默地坐着。直到她的眼泪一点一点地落在日记上,周鸣皋才抽了张纸巾给她。 “为什么?”沈袅袅只说出了这三个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想问为什么这么多事她都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在她身上发生,可是没有意义。周鸣皋说过,遇见事情,不要再去问为什么。 爸爸和周鸣皋为了她回溯过去,为了她小心翼翼,尤其是爸爸,几乎都可以说是为了她而活。那么她呢?她要在这里把时间用来抱怨和感伤吗? 当然不。 “所以......”沈袅袅说,“所以,我很快就又要在梦里看见未来了是吗?” “应该是一个逐步的过程。”周鸣皋答,“应该是因为叔叔给我建造的屏障比较弱,我最近已经开始恢复有关于2019年的记忆了。但是你周围的屏障已经有些年头,估计不会这么容易消失。我记得2019年的你说过,你在遇见我的前一天,就梦见了我。不仅这样,你还预知了这一世我们的相遇。”他说,“可见,你2019的时候应该就会渐渐恢复预知能力,而且你的预知不都是短期的,而且看起来也不太可控。” 沈袅袅安静地听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半晌,她才开口说,“这么多坏消息,但总算也有个好消息。原来妈妈不是真的讨厌我,我还挺开心的。” “你不会怨叔叔的做法吗?” 沈袅袅摇摇头,还想说一下自己的理由,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周鸣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了叔叔的保护,我们以后的路应该不好走,没事,一点点探索吧。” 沈袅袅吸了吸鼻涕,“嗯”了一声。“走吧。” “啊?去哪?” “你回你学校,我回我学校。”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复杂的事情可能短期内我们说不清,眼下看得清的事就是,我们都得好好生活,当然也得好好上课啊。” “你这个转变有点突然......”周鸣皋一边说着,一边还是默默收拾起餐桌上的东西来。“那这个......”他指了指那本笔记。 沈袅袅思索了一下,答,“就留给我吧。” 第五十章 关门的琴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之后的一段日子,沈袅袅再没缺过学校的课,周末也都如常跟着崔岩一起继续蹭周鸣皋的小灶。她还去看了次何文丽,妈妈见她来了很是惊喜,给她做了好几个她爱吃的菜,拉着她扯了好一阵家常。 可以说一切都按照偏好的方向发展。沈袅袅不仅没崩溃,好像还比以前更爱说爱笑、更乐观了。但周鸣皋却知道,她心里应该有很多坏情绪,只是觉得自己该懂事,不想对不起别人对她的付出,所以才拼命撑着。害怕她哪天会突然扛不住,周鸣皋一直想找个什么由头让她开心一下。 终于,这个周末,周鸣皋把她约出了门,说要带她去琴行呆一下午。 “再不练琴你都生疏了。”他说,“我也好久没碰吉他了,估计小星星都忘了怎么弹。” “最近事情比较多,忙得我什么都忘了。”沈袅袅在他身边走着,说话用的是很平常的语气,“哎,说起来,那个琴行的群聊最近好像都没什么动静了,也不知道张悦在忙什么。” “能忙什么?一共就我们几个比较勤去的学生,最近我们都不去了,他怕不是都要关门了。” 沈袅袅知道周鸣皋在故意逗她,很配合地笑了。 他们继续并肩走着,在雪上留下两排清晰的脚印。雪被他们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解压。 等到了琴行的门前,他们发现琴行今天没有营业。 再走近点,才发现这不是正常的没有营业,而是似乎关了店——门上贴了“出兑”的字样。沈袅袅懵了,看向周鸣皋时,她发现他也是懵的。 “不是吧......”周鸣皋嘀咕道,“......我乌鸦嘴了?” 沈袅袅则是上前两步,怔怔地看着出兑的告示,又拿出手机将上面的联系方式和张悦的手机号码对了对。 那确实是他的手机号码。 “这怎么回事呀......”她皱了皱眉,“不行,我要打个电话给他。” 周鸣皋没反对,站在旁边等着她把电话拨过去。电话没有接通,正当沈袅袅想拨第二遍时,路过的一个阿姨注意到了他们。 “你们是这的学员?” 周鸣皋点点头,“是啊阿姨,您知道这出什么事了吗?我们没收到琴行关门的通知。” “是没有退你们学费吗?” “不......”沈袅袅想反驳,但周鸣皋给她使了个眼色,她马上就心领神会地闭嘴了。 周鸣皋说,“是,我们刚交了学费还没用完呢,这怎么回事啊?”他知道八成没出什么好事,不然阿姨也不会是这幅嫌弃的表情了。如果这时候说他们是张悦的朋友,绝对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咳!我就知道,人渣办事就是这么办。”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袅袅有点生气。这次她无视了周鸣皋的眼色,直接问了。 “就这家琴行的老板,和学员谈恋爱呀。那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而且老板自己都是有家庭的人了,女儿都三岁了,你说这人啊不要脸起来,可真是可怕。”阿姨说完了还觉得不够似的,啧啧了好一阵。 张悦在沈袅袅心里的形象一直是很好的,她当然不信这阿姨的话。“怎么可能?你就这样空口无凭地造谣?” “我造谣?小姑娘,就前几天,人家老板娘来捉奸了呀,闹得沸沸扬扬,这一片就没有不知道的。要说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自己做了,这不,也没脸出来见人了,店都不要了。” 沈袅袅又惊又气,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她自然没了心情再和阿姨多说,又固执地拨起张悦的电话。周鸣皋则是在一旁对阿姨说,“谢谢您了阿姨,我们再联系联系这个老板吧。” “行,那你们慢慢打电话吧,估计他也不会接了。”阿姨说完以后摇了摇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阿姨走后,沈袅袅又站在这琴行门前打了很久很久的电话,周鸣皋也就这么陪她站着。可是直到她的手和鼻尖都冻红了,手机也因为长时间处在寒冷的环境中掉得快要没电,她的电话也没能接通。终于绷不住情绪,她蹲在地上哭了。 周鸣皋没出言安慰或者劝阻,只是上前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 虽然没能像预想中那样让她开心一下,但是歪打正着地让她发泄出了情绪,也总比闷在心里要好。 那天的后来,张悦把周鸣皋没用完的学费从微信推给了他,然后就把他删了。沈袅袅的学费已经用完了,所以即便她发了不少并不过激的疑问给张悦,他也没有和她说话,甚至还在收到她的信息后直接拉黑了她。沈袅袅很不解,她问周鸣皋,“我和他不是朋友吗?为什么我问他了他都不和我解释一下?” 周鸣皋心里当然明白,张悦做得出那种事,当然也不会真心把沈袅袅这样的小女孩当什么朋友,说不定是下一个猎物罢了。别说袅袅,就连他之前都把张悦当成不错的人,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但是他当然不会就把这些残忍直白的话直接说给沈袅袅听。 ——虽然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可以被称作小女孩的年纪,但是在这时候的她眼里,世界仍然是美好的、简单的,他不想让那些肮脏的事情入她的眼。虽然总有一天她不得不长大,但只要是他能护着她的时候,他就不想让她看见太多黑暗。 于是,他只是回复她说,“大概他只是不好意思面对我们,或者不想破坏在我们心中的形象吧。” 在琴行的那个群聊解散以前,周鸣皋又点进去最后翻看了一下。他看见那个名叫李鑫源的女孩把头像换成了黑色,心里就知道她大概就是那个和张悦恋爱的女孩。他点进她的朋友圈,看见她陌生人可见的十条动态中只有一条——都是她总结好的对张悦的控诉,写着他是如何骗她自己没有家庭的、又是如何在事情走向不可控之后抛下她的。字字悲切,如同泣血。 周鸣皋叹了口气,一不小心点了退出。再想去看时,那个群聊已经被解散了,他也再没有途径去看见李鑫源的动态了。 第五十一章 女孩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本以为他和这个名叫李鑫源的女孩不会有什么交集,没想到自己见到李鑫源就是在一周以后。 他以前在琴行是从没见过李鑫源的,当然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所以当他这天走在自己学校里忽然被迎面走来的女孩叫住问,“你是周鸣皋吗?”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直到女孩说“我叫李鑫源,有点事情想和你聊。”他才把面前这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和那篇她发在朋友圈的文字联系到了一块。 这时候他已经上完了一上午的课,下午没事,他本来是想回宿舍准备周末要给袅袅他们讲的题的,但是李鑫源说有事找他,他知道会和张悦的事有关,自然选择听她一言。 他们去了学校里的小咖啡店,点了两杯咖啡,就坐下来准备聊事情。是李鑫源先开了口,她说,“很抱歉这么唐突地找上你,我本来是想先加上你联系方式的,结果那个群聊被解散了,我没能加上。之前听张悦说过你是A大的,而且我还看过你们之前一起去参加小演出的视频,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所以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就遇到了。” 李鑫源和周鸣皋想象中不太一样。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悲伤或是气馁,整个人神采奕奕的,眼里也有坚定的光。 ——还好。她并没有因为遇见不好的事自暴自弃。 周鸣皋问她,“那你找我具体是有什么事呢?张悦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不知道我能帮上你什么。” “我最近联系了很多媒体,终于有一家小媒体愿意帮我报道这件事了。所以我现在需要找一个也在琴行的人来帮我作证人。”李鑫源回答得一点也没绕弯。 “证人?可我并不了解你们的事。”周鸣皋并没有不想帮忙的意思,只是客观地说了自己的想法,“而且我去琴行去得最晚,你怎么没有找袅袅他们?他们会比我了解些吧。” 听见袅袅这个名字,李鑫源的脸色好像沉了沉。“沈袅袅?我和她不是同期的学员,不太熟,而且她和张悦好得很,才不会帮我说话。” “不是,你误会了,她只是不了解真相。”周鸣皋本想和她解释几句,但是看李鑫源也没有想听的样子,他就没说下去。 李鑫源又说,“至于郑钦严,那就是个小屁孩,我才不想找他。” 周鸣皋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把想要反驳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如果这件事属实,那么对于张悦的行径他是很厌恶的,但是也许是李鑫源评价起别人来带着一种毫不客气、趾高气昂的态度,他不由得不太喜欢她。但是这类事情并不该掺杂太多的个人情绪,如果说能帮上一点忙让真相更清晰,他还是愿意帮一把。 “那我要做什么呢?事先说好,我不了解事情的全貌,所以也不会随意就站队,更不想说谎话。” “没关系,你到时候就如实说。”看着自己的请求似乎是被答应了,李鑫源露出了笑容,“那加个联系方式吧,方便之后我约你过来一起参加采访。” 周鸣皋“嗯”了一声,递上了自己的二维码。 回宿舍的路上,周鸣皋遇见了田奕——也就是之前在他的生日聚会上向他表白的小奕。那天被他拒绝以后,她并没有表现得很难过,反而是很得体地送上了给他的生日礼物,又问,“那我之后还有机会吗?” 他给了否定的答案。 她说,“好。” 从那往后,田奕确实没再主动找他。 今天偶然碰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田奕就已经大大方方地对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和他擦身而过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和大方,这让他心里觉得有些敬佩。 在穿越回来以前,周鸣皋的女生缘说不上多好。除了年少时期和王伊娜稀里糊涂地恋爱就是后来和袅袅的恋爱了,这两段恋爱其实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所以他实在没有什么追人和被追的经验。没想到这一番“穿越”以后,他不仅体会了追沈袅袅的感觉,还知道了被女孩子追是什么样子。 之前他还因为看过不少毒鸡汤而发愁——担心田奕会是传说中的“绿茶”纠缠他不放,甚至会因为他喜欢沈袅袅而去“加害”沈袅袅什么的。 显然,是他想太多了。现实中好女孩是远比所谓的绿茶要多得多的,凭什么因为人家勇敢追求了一下自己喜欢的人就去随便定义她们呢? 再比如李鑫源。周鸣皋了解到张悦和她的事后第一反应就在脑海中塑造了一个可怜巴巴以泪洗面的形象,没想到人家女孩子很坚强,出了事以后就一直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尊严正在奔走努力着。 周鸣皋觉得,他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直男,对女孩子的认知不断地刷新再刷新。虽然说他对她们没有“欣赏”以外的念头,但是能通过看见她们的好改变一些自己脑海中的刻板印象,这也是挺不错的事了。 回到宿舍,周鸣皋开始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备课。晚饭时间他没什么胃口,就没有去食堂,只让去了食堂的室友给他带回了一盒水果捞。吃过了东西,他看看手表——差不多到了沈袅袅放学的时间。 他赶紧上床去拿自己正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果然消息提示里的消息都是来自沈袅袅的。她对他说今天又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又遇到了哪个类型的难题、又吃到了什么,字里行间都是可爱。她并没有因为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麻烦和不幸一蹶不振,而是选择用积极生活的方式去面对。 周鸣皋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有幸重新认识“女孩”这个群体。 当然,更幸运的是遇见沈袅袅——遇见他的女孩。 第五十二章 情人节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一方面是为了留在A省给袅袅补习,一方面是要等李鑫源约的那个采访,寒假到来时,周鸣皋又没有马上回J省。李鑫源那边的时间一直没最后定下来,周鸣皋本来也不急,所以没怎么介意,可是他没想到,时间调来调去,最后竟然安排在了情人节。 看看早就答应好了的李鑫源的采访邀约和沈袅袅突然发来的看电影邀约,周鸣皋实在为难。最后只好折了个中,告诉了沈袅袅自己要去帮李鑫源参加采访的事,然后再告诉李鑫源,他会带着沈袅袅一起。 沈袅袅并不知道李鑫源是对她有意见的,得知了这事还很开心自己可以帮上忙——自从她知道了张悦那件事基本属实以后,即便她和张悦以前有交情,她当然也还是站在道德那一边。不仅如此,她还在得知要去参加采访以后细细翻看了以前和张悦的聊天记录——虽然张悦把她删了,但是她这边的聊天框还在。试图去回忆起来一点以前的蛛丝马迹,寻找一些对采访有价值的细节。 李鑫源就不一样了,她还是对沈袅袅抱有成见,回给周鸣皋一个,“最好不要。” 周鸣皋也没和她兜圈子,直接回她,“谁让你们定了个情人节,我本来要和她去约会的。” 李鑫源被他的直白折服,回了一串省略号过去,然后说,“好吧,那你们一起来吧。但是先说好,别给我添乱。” 周鸣皋回了个“嗯”过去。 本来周鸣皋的想法只是带上沈袅袅就好,李鑫源则是更差点,她只希望沈袅袅别制造麻烦。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沈袅袅才是这次采访中提供了巨大作用的人,她讲了几件从没说起过的以前的事。 ——“因为我去琴行的时间还是比较早的,我高一那时候和张悦就已经很熟了。那时候他总是自称想做英文的歌词,但是英语又不好,所以每次大家都下课后,他都会留下我让我教他英语。教完英语时间都比较晚了,他就会带我去吃个饭,然后直接开车送我回家。当时我可能真的有点傻......竟然完全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确实是很越界了。 而且,我有留着聊天记录的习惯,我翻看我们那时候的聊天记录,确实发现了不少他发来的比较暧昧的话。他可能是因为后来他觉得我太不解风情吧,所以就和我变回普通师生普通朋友的关系了。” “这事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啊?”周鸣皋和李鑫源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们也没问我呀......” 那天的采访沈袅袅贡献了不少诸如此类的事,以至于她从那个“旁听生”变成了“主角”。女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采访结束后,李鑫源一改之前对沈袅袅的态度,非要拉着她去吃饭。 周鸣皋一脸无奈对李鑫源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和你说我们今天本来要去干嘛......” “哦!”李鑫源恍然大悟,“对了,今天情人节,你们要去约会的!” 周鸣皋:“......” 沈袅袅:“哦?我只说找你看电影而已,谁说这是约会了?”她在故意逗他。 李鑫源又对周鸣皋和沈袅袅道了次谢,然后就拒绝当电灯泡先一步告辞了,剩下他们两个在原地面面相觑地站着。 这里是闹市区,又赶上情人节,自然是少不了买玫瑰花的小贩。还没等他们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忽然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跑了过来,对周鸣皋说,“哥哥给你女朋友买朵花吧。” 沈袅袅明显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开口说“我不是他女朋友”。周鸣皋则是掏钱买了一朵花,递给沈袅袅时,他还此地无银地解释说这只是照顾一下人家的生意。沈袅袅接过花,“嗯”了一声,然后趁周鸣皋不注意把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除了有一年生日时收到爸爸送的满天星和小雏菊以外,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还是玫瑰。 她看起来好像和玫瑰这种艳丽的花不太搭,但也许是大多数女孩子的本性,她还是很喜欢玫瑰的。 因为事先并不知道采访会进行多久,他们没有提前买电影票,这时候也没有说还要去看,于是,他们就在街上隔着十厘米左右的距离慢慢地散着步。天气还是很冷,但也许是情人节的缘故,这时候在街上的人蛮多。他们还撞上了一对正在求婚的情侣,跟着围观了一会儿以后,他们和周围的人一起鼓掌喝彩、献上祝福。 沈袅袅从不觉得每逢什么节日就要送什么特定的礼物,攀比什么的就更没必要了。感受温暖的气氛、表达自己的爱意,这才是这类节日的真正意义呀。 从求婚的那对情侣身旁经过以后,沈袅袅问周鸣皋,“你就要回J省了吧?” 这年的情人节和春节挨得很近,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果然,周鸣皋说,“明天就回了,回去过年。” 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沈袅袅还是稍微有点难过。周鸣皋走了,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周鸣皋说完那句话以后,又接了一句,“跟我回去过年吗?”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沈袅袅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我想带你过去J省过年。怎么了吗?你要和你姑姑一起过?” “那倒没有,我姑姑要去找我堂哥的。不是......和这有什么关系呀,你要带我这个外人过去你家过年?你爸妈会气死的吧。” 周鸣皋的父母确实是比较传统的类型,可是他前几天和他们说起这事的时候,他们竟然没有反对。当然了,他只说沈袅袅是他的朋友——现在确实也还是朋友,算不上是谎话。 听周鸣皋讲了沈袅袅家的情况,妈妈曹云觉得很心疼,就连一向喜欢表现出凶巴巴样子的周维海都有点动容,但他还是保持着他的架子,故意板着脸说,“你朋友过来玩一阵子可以,但是走亲戚什么的怎么办,你总不能也带着她。” 这个周鸣皋早就想过了,他说,“我那几个朋友家里都没有亲戚在J省,我去走亲戚时可以让袅袅和他们玩。” “哦。要不是看你小子这个学期成绩不赖,别想我答应你这么胡闹的事。” 周鸣皋知道爸爸这是答应了,赶紧笑着说谢谢老爸。周维海则是用一如既往的黑脸说,“下不为例。” 说服了爸妈,接下来就是眼下的说服沈袅袅了。其实周鸣皋知道她不想落单,就算她逞强说没关系,一个人在客厅孤零零地看着春晚和窗外的烟花时她肯定也会难过。她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害怕就这样贸然地去J省会给他添麻烦,再者,是怕被他家人觉得她“随便”。 她那点小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深知她是怎么想的,周鸣皋对症下药地开导说服一番,沈袅袅很快也就动摇了。他赶紧抓住时机翻出一个明天班次的列车,给她看票数那里显示的“仅剩十张。” 他说,“再不买可就来不及了,别说你,我都有可能回不去了。” “啊,那,那......” “别那了。”周鸣皋输入了自己的信息,又对她道,“快,身份证号报给我吧。” 第五十三章 带你回家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A省算不上是很发达的地方,但是沈袅袅一直生活在A省的省会,怎么说也算得上大城市,春节时年味并不是很浓。周鸣皋的家却是坐落在J省的小县城,每逢春节,各家各户都还是按照传统来办,十分热闹。 沈袅袅第一次来J省就赶上春节这样的大排场,自然是看什么都新奇的。 她跟在周鸣皋身后,每当周鸣皋遇见熟人用方言和熟人寒暄,她都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仿佛在做英语听力。熟人走后,她就会一脸好奇地问周鸣皋,“为什么你走几步路就会遇见个熟人?而且你们的方言怎么那么复杂,我一句都听不懂。” 周鸣皋看着她小孩子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我们这个小县城一共就这么大,年轻人一共也就没多少,而且能买东西能逛街的地方也一共就那么多,能碰不见吗?至于方言,其实也不太复杂,我一会儿告诉你几个常用词和常用语气,你多听听也就明白了。” 沈袅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又继续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然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对了,我真的今天就要去你家吗?” “当然了,你第一天过来,怎么也要去吃个饭吧。再说今天可是大年三十,难道你想自己一个人在酒店吃年夜饭啊。” “可是我好紧张。” “紧张什么?去看看朋友的父母而已,又不是见家长。” “你......”沈袅袅知道自己又被他套路了,也懒得和他拌嘴。“对了,你不是说你家里还有个妹妹吗?她叫什么名字呀,我可不想到时候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周梦归。” “哇,好听哎。你爸妈取名字都好有文化。”沈袅袅由衷感叹。 “我和她的缩写还是一样的,发现了吗?” “啊!真的哎。”沈袅袅像发现了新大陆,“这也是故意的?” “巧合而已,那个年代哪会想到缩写上去。” 沈袅袅“哦”了一声,又自己嘀咕道,“突然觉得我这种abb式的名字真是够草率的。” 周鸣皋笑了。“其实很可爱。而且你想想,不是还有肖冉冉陪你呢吗?” 沈袅袅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于是就也跟着笑了。 他们一起在卖东西的地方逛了蛮久,即便周鸣皋再三说了不用给他爸妈和妹妹买东西,沈袅袅还是自掏腰包买了一堆。她说,“虽然我还没开始赚钱,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去你家做客嘛,总不好空着手。” “听你这意思,看来还打算有第二第三回啊。”周鸣皋又逗她。不想这次被她反将一军,沈袅袅扬了扬头,用很骄傲的语气说,“是呀,而且以后再去可不一定是做客人了呢。” 周鸣皋咳了两声,“你这小丫头说话越来越嚣张了啊。” 沈袅袅咯咯地笑,没有再接他的话。 到了傍晚,他们两个拎着大包小裹到了周鸣皋家里。要不是周鸣皋已经在上午提前把他们的行李运了回去,怕是他们的手要不够用了。 因为拎着东西开门比较费力,周鸣皋就敲了敲门,是周梦归来开的。 “哥哥过年好!”说完这话,周梦归深鞠一躬,然后就伸出了要红包的手。 “......小姑奶奶,你怎么也等你哥先进了门再说吧?” 周梦归“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了旁边有点局促的沈袅袅。她若有所思了一阵,然后开口道,“嫂子过年好!第一次见面,就不问你要红包了。” 沈袅袅慌得说不出话,只是把手里的零食塞给了她,半天才说了句,“新年快乐。” 周梦归笑了,和周鸣皋说,“哥,嫂子也太害羞啦。” 周鸣皋没搭理她,一边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进门去,一边伸手接过沈袅袅手里的东西。放完了东西,他换鞋进屋,沈袅袅就跟在他后面。 “爸妈呢?”他问。 “出去买菜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在。” “他们要是在,你能这么张牙舞爪的?” 周梦归嘿嘿地笑了,跑去茶几那边倒了杯饮料,“嫂子我给你倒杯饮料,就放在这里了,一会你自己喝啊!” 话音刚落,门口的方向传来周维海和曹云上楼的脚步声,周梦归急速钻回了自己卧室,又在关门前对周鸣皋补了一句,“哥你别告我状!”然后就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沈袅袅还在周梦归刚刚连番喊嫂子的攻势下没反应过来,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周维海和曹云开了门后,她慌慌张张地鞠躬:“叔叔阿姨好。” 周维海和曹云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朝自己鞠躬,着实是吓了一跳。是曹云先反应过来,和她说,“你就是袅袅吧?过来玩就放轻松点,别太拘束了。” 沈袅袅连连点头,还是一幅紧张样子。曹云被她逗笑了,转头用方言对周维海说,“是不是长得挺可爱,这小姑娘。” “说什么呢,上来就评价人家女孩子外貌。”周维海也用方言答。 “我这是夸呀,而且是实话。多可爱呀,看着也挺乖的,这要是能当我们儿媳多好。” “你看看!这又扯到什么了,人家小姑娘才几岁呀?” “也不小了吧,而且鸣皋都二十了,是该谈女朋友了呀,就你这样整天管着,以后鸣皋打光棍你就高兴啦?” 沈袅袅一句听不懂,自然是一头雾水的。J省的方言说得快了就有种吵架的感觉,她还以为他们这是不喜欢她。紧张地看向周鸣皋时,她发现周鸣皋也在看她。 他笑着,用嘴型对她说,“在夸你呢,别害怕。” 第五十四章 她也是会回击的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在J省度过了个不错的春节,春节过后,周鸣皋就不用一直呆在家里帮忙做家务或者走亲访友了,终于有时间带她到县上的其他地方转转。 看见人行道旁边停着的共享单车,沈袅袅忽然想起来自己给崔岩和冉冉当电灯泡时不会骑车的偷头疼经历,突然站住了。 周鸣皋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想学自行车。” “你不是讨厌骑自行车吗,怎么忽然要学。” “你知道我不会骑自行车?我还以为你也会很惊讶。” 周鸣皋笑了,“你又忘了,我是穿越回来的啊,关于你的事我基本上都清楚的。” 这些日子他们都刻意避开似的没说有关于穿越和预知的话题,也难怪沈袅袅有点忘了。听周鸣皋这么说,她“哦”了一声,又问他,“所以要教我吗?” “教啊。不过先说好,我教人都是比较残忍的。” “知道。”沈袅袅呵呵一笑,“滑冰的事我还没忘呢。” 租了辆距离他们最近的车,沈袅袅颤颤巍巍地坐上了车座。周鸣皋先是在她身后扶着她让她找找感觉,在发现她其实可以自己保持平衡以后,他就松手了。沈袅袅看到他松手也没有很紧张——大概是已经料想到他会这样了。她努力保持着平衡,又往前骑了骑,没等骑出多远,车子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 “周鸣皋这怎么回事!” 周鸣皋赶紧跑到车前面,直接用手把车给扶住了,沈袅袅这才停下来。 沈袅袅惊魂未定的,周鸣皋则是重新确认了一下车型,然后无奈地摇头,“是我傻了,这是助力车,是电动的,你骑了它相当于给它充了电,所以它变快了。” 沈袅袅无语,跳下车把周鸣皋一顿“暴揍”。 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到了广场上,这时候,广场上正聚集着不少的人。春节已过,春天便近在眼前,天气已然不像前阵子那样寒冷。沈袅袅注意到广场中央有人正弹着吉他,她就驻足观看起来,没有再去和周鸣皋闹了。周鸣皋也在她身旁静静站着,等弹吉他的小哥弹完了一曲,他走上前问,“可以借我们弹一首吗?” 因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本地人,周鸣皋说的是普通话。 沈袅袅吓了一跳,赶紧说,“不要吧,这样会不会不礼貌。” 在A省,人与人之间都是比较疏离客气的,蛮少有人会理会陌生人的搭话,也难怪沈袅袅会担心周鸣皋这样做不礼貌。但她显然多虑了,在这边的小县城,这种交谈是很正常的。 那位弹吉他的小哥很快就点了头,做出递吉他的样子,周鸣皋则是推沈袅袅过去。 见状,沈袅袅也没有再推辞了,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接过了吉他。 她弹唱了一首比较小众的英文歌,整个人坐在阳光中,像是一幅油画。县城里的人们都没见过她,这时候听见这么好的歌声,又看见这么精致可爱的人,自然都过来围观。一曲唱完,沈袅袅站起来朝大家说了声,“谢谢大家来听我唱歌。”然后又对借她吉他的小哥道了谢,最后对周鸣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本已经打算离开了,突然有硬币摔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沈袅袅的注意。她看见有人往自己脚边扔了两个硬币,怔住了。 ——她显然不是在街头卖艺的样子,所以这是有人故意挑事了。 没等她从人群里找出那个人,她就听见了周鸣皋带着怒意的声音。 “王伊娜你什么意思?”他说的是方言,但这两天跟在他身边听得多了,沈袅袅已经能够听懂一些。 “哦,真不好意思,原来这是你新女友呀,我还以为她在这儿卖唱呢。”王伊娜说的是普通话,显然是故意说给不是J省人的沈袅袅听的。沈袅袅知道周鸣皋有这么个前女友,但是这类话题他们聊得不多,她之前也并不知道王伊娜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对她也没什么偏见。现在忽然被这样羞辱,沈袅袅对她的好感一下子降成了负数。 沈袅袅弯下腰,把地上的零钱捡起来丢回给王伊娜。她是直接朝着王伊娜的脸丢的,吓得王伊娜往后闪了闪。 没等王伊娜说出话来,她先一步开了口,“谢谢姐姐,不过我看你还是留着这钱自己计算着花吧,不然我怕你下一顿要吃不上饭了。” 周鸣皋有点诧异地看了一眼沈袅袅。在他的记忆中,二零一九年的沈袅袅受了委屈就会打电话给他呜呜呜地哭诉,虽然也有下了决心努力去找“匿名人”的时候,可那也仍然不是现在这样会和讨厌的人正面产生冲突的样子。果然,因为他的到来,她没有因为沈艺峰的离去而郁郁寡欢太久,没有被磨去性格中的锋芒,这时的她性格中还是有些强势在的。 看她这回击的样子,像是只牙尖嘴利的小奶猫。 想到这里,他有点想笑,但是为了保护沈袅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气场,他当然没真的笑出来。 他想,还是这样的袅袅比较好。 倒不是他更喜欢她的哪一面,而是这样的她可以少收点委屈。他一定要把她的锋芒护住,不会再让她变成失去棱角和锐气的模样。 王伊娜是已经在旁边“观望”了很久才走过来的。她看沈袅袅对周鸣皋说,“这样会不会不礼貌”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女生会回击她,加上周围人对她投来不善的目光,自觉理亏,她瞪了一眼周鸣皋就走开了。 沈袅袅则是面色自若地把吉他还给了那位小哥,然后对周鸣皋道,“走吧,我要继续学骑车了,这次你可要给我找一辆正常的。” “遵命遵命。”周鸣皋笑道,跟上了她的步伐。 第五十五章 有关于爱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周鸣皋和沈袅袅都临近开学了。离开J省以前沈袅袅又去周鸣皋家里吃了一次饭,这次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张,面对曹云抛来的各式各样的问题也都能应对如流。最后曹云执意要塞红包给她,但她还是拒绝了。 整理好了行李,告别了周维海他们,周鸣皋和沈袅袅乘高铁返回A省。 高铁上,沈袅袅收到李鑫源发来的消息。 “有急事,你们是今天回对吧?” 沈袅袅看着她说的有急事歪了歪头,周鸣皋被吸引了注意,问她在看什么。 “鑫源说有急事,不知道会是什么。”沈袅袅一边说一边打字回复了李鑫源。 “大概又是张悦的事吧。” 沈袅袅没说话,扭头看窗外了。 比起包庇张悦,她选择了站在正义和道德的阵营,可是毕竟曾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他又教过她不少课堂之外的唱歌作曲技巧,她心里总还是对他有友情和师生情的。说实话是可以的,但她还是不太想出言诋毁他。甚至,她还期盼着事情能够有转折。 ——可是哪来的转折呢?张悦将他们的联系方式删掉,不正是说明了他的心虚吗。 想得太出神,沈袅袅连卖零食的人推着车经过都没有发觉。直到周鸣皋拍了拍她的肩,递给她一个桶装的爆米花,和她说,“吃点零食吧。”她才回过神来,默默地接过来了。 爆米花很甜,但她吃在嘴里却没什么滋味。 回了A省,周鸣皋和沈袅袅安顿好行李以后就出去见了李鑫源。她看起来状态不像之前那么好了,见到他们来了,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打算继续找媒体报道张悦的事了。” 沈袅袅心里一惊——难道真的有什么转折? “怎么了?”不同于沈袅袅的惊讶,周鸣皋还是很冷静,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问道,“是有什么新的解决方式了吗,你们见面谈过了?” “嗯......”李鑫源说,“我见过了他的妻子,就在前几天。是她约的我,她求我放过张悦,说我这样做,会断送他的音乐梦想。我当时很生气,我不明白他那种人还有什么梦想可言,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直到这时候都要包庇他。然后她对我讲了很多他们当年的事情,她说,张悦本来不是那样的人,是现实让他变了。”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可我不觉得我一个局外人要对他们的喜怒哀乐买单,我拒绝了她,我说我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然后呢?你现在为什么改变主意了?”沈袅袅问。 “因为,那个姐姐——也就是张悦的老婆,她昨天自杀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自杀后,张悦自己主动接受了一个采访,说起了很多他们的事,也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做完这些,他约我见面,对我道了歉。我觉得很难受,并没有胜利的感觉。我在想,如果我和那个姐姐沟通时如果能温和一点,事情会不会不一样。我又在想,我能做到这么潇洒地去反击张悦,是不是因为我其实从没有像他的妻子一样爱过他。” 沈袅袅沉默了。 周鸣皋则是说,“但这也不是你的错。至于爱不爱,只能说你没真的爱上他,是你运气好。” “也许吧。”李鑫源笑了笑,眼里却是暗沉沉的。“突然觉得自己还小,好多事情,我都没办法理解,就已经遇上了。” 告别了李鑫源,周鸣皋和沈袅袅从网上翻出了张悦的采访来看。他说他很后悔,也说了自己不断出轨小女生的理由——找寻创作的灵感。他说他和妻子已经在一起太久了,熟悉到仿佛是一个人,所以好多时候都没有了激情,那不是他想要的。但是现在,他很后悔。 周鸣皋能看出沈袅袅从刚刚开始情绪就一直比较低落,想了想,他还是问了她一句,“还好吧?” 她答非所问,“你说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不是能用好坏来判断的。”周鸣皋说,“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开始怀疑什么,这件事很明显就是张悦自身的问题,不能说明某些东西的本质就是怎样。” “可是就是有很多人犯同样的错误啊。为什么在一起久了会腻、为什么不把鑫源这样的小女生的真心当回事,这些我都想不通。你说爱究竟是什么?” 一股脑地说完了这些,沈袅袅转头看周鸣皋,发现他也正看着她。他的目光很温柔,好像眼中蕴藏了能将一整个冬天里的冰雪融化的暖意,盯得她有些心动,一下子也忘记了自己本来在说什么、想什么。 所以爱究竟是什么呢? 每个人遇上的爱都那么不同。 每个人都有可能掉进不同的旋涡,但那个漩涡的名字在最开始都被称之为“爱”。即便是这样,也要鼓起勇气去爱吗? “我们不提张悦了,就说我吧。当初我和王伊娜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她做多么不可理喻的事,对我提我多么难以做到的要求,我都答应,我以为那是爱。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我的自我感动,我在用付出的方式来告诉自己我还爱她,但事实上我的爱早就被消磨了。因为她,我明白了哪种感受不是爱。 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个二零一九年,又找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过的心动的感觉。第二个二零一九年,我也对你心动,现在,也还是一样。我也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这几次不同时间不同方式的相遇,我都喜欢上你了。因为你,我知道了哪种感觉是爱,但是如果让我把那种感受说出来,我也说不清——可能爱本身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 “可是你说的那两个二零一九年,我都没有经历过。”沈袅袅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很多次我都在想,你从一开始就喜欢我是因为你是带着记忆回来的,可是因为你的回溯,其实那个‘我’已经不存在了,那些记忆也不是真的了,那么你的喜欢还成立吗?” “绕来绕去的,你是在解数学证明题吗?”周鸣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可别再纠结了,越说越乱。反正我喜欢的就是你沈袅袅,不管重来多少次,都不会改变的。” “可不要再重来了。”沈袅袅抬头看天空,似乎还有后半句话想说,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第五十六章 疏远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进入了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沈袅袅的精神状态是很紧绷的。不太愿意把时间花在学习以外的事上,所以当英语老师让她代表学校去参加一个英语演讲竞赛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和何有信的口语水平都不错,以前有什么单人的竞赛活动老师基本就是在他们两个中挑一个,如果是双人的竞赛或者小组竞赛就会安排他们一起去。这次的竞赛是双人的,沈袅袅拒绝以后很难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于是老师就把她叫去办公室做了一番思想工作。 不想老师为难,沈袅袅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一切看在何有信眼里就变了味,成了——沈袅袅不想和我一起去参赛,所以想拒绝,被老师叫办公室才不得不答应。 这和他记忆中那个喜欢围着他转的沈袅袅很不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渐渐远离他。 竞赛的日子到来以前,何有信找魏依然聊了一次,他问她沈袅袅最近是怎么了。 魏依然不明所以,“袅袅没怎么呀,她挺好的。” “我的意思是,我怎么觉得她不喜欢我了。” “那就是她不喜欢了呗。”魏依然答,“那年冬天的艺术节她是为了你才参加的,可是你连那天是她的生日都不记得,从那时候开始,她好像就不怎么喜欢你了吧。”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只是这样了。但我又不是袅袅,你想知道的话干嘛不直接问她。” 何有信没再问下去,道了谢就离开了。 在以往,他一向不太把感情的事放在心上。他觉得恋爱就仅仅是恋爱,和以后的结婚、成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当然也不会把心思太多地放在这些事情上。他知道沈袅袅一直喜欢他,他也蛮喜欢沈袅袅的,正是因为喜欢,才不想和她谈他所理解的那种恋爱——那不是一种好的恋爱方式,他是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去年会在她生日问她要不要在一起——那根本就不是他问的,是那天他们室友聊天,他坦白了自己喜欢沈袅袅的事,室友非要抢他的手机给沈袅袅发那么一句话过去,把他气了个半死。 可是后来沈袅袅没有答应,解释变得多余,他干脆什么都没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了。 他感觉得到沈袅袅在改变,但是却找不到这改变的来源,或许,他确实该趁着这次一起出去竞赛的机会好好问问她。 竞赛那天是个周六,何有信和沈袅袅还有其他班级参加竞赛的同学从学校出发,一起坐大巴赶往参赛地。毕竟他们和其他不同班的人不是很熟,他提出要和沈袅袅坐在一起时沈袅袅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坐下以后,她就一直戴着耳机在听歌,看起来没什么交流的欲望。何有信一直看着她的侧脸,想找机会说话,但是又开不了口去突兀地打扰。 沈袅袅偶然回过头时,看见的就是何有信一幅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她拿下了耳机,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吗?” 何有信一向是个直接的人,既然有了机会说话,他肯定不会别扭着不说,直接问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袅袅被他问愣了。 ——这要她怎么回答? 于是她只好歪头皱眉,做出个问号脸的表情,“怎么问这个?” “我的意思就是,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啊。”何有信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个多么没法接话的问题,只好把问题的意思改了改,又问道。 “没有呀。”沈袅袅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等何有信再说相关的话题,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对了对了,我们的演讲再对一遍稿子,临出发前老师给我改了一段话,差点忘了和你说了。” 何有信看着她确实是很认真的样子,把自己原本想说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他们对起了稿子,她专注而用心,他却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别的事,以至于出了好几次的错。对完了稿,她又戴上耳机听歌,而他也不再说话了。 ——好像变得很疏远。 何有信想不通为什么沈袅袅好像变得不像是和他“同步”的人了,她好像超出了他好几个阶段似的。 ——是因为父亲去世所以不得已变得成熟了吗? ——还是......她遇上了什么新的人。 想到这,何有信忽然想起好久以前他们去打台球时遇见的那个男生。 ——难道那个人和沈袅袅因为那天的事结识了?还是她在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认识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人。 第五十七章 这次的拌嘴有些严肃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大概是因为心思全在其他的事上,何有信在竞赛中出了两次不小的口误。好在沈袅袅发挥稳定,他们最后还是拿上了一个三等奖。 返程路上,何有信对沈袅袅抱歉地说拖了她的后腿。 “有什么对我抱歉的,这不就是替学校做事嘛,好了坏了都别太在意,以前还是你这么告诉我的。”沈袅袅答得轻快,显然没觉得这有什么。 何有信被她的话噎住了——那确实是他以前安慰她时说过的话。所以现在到底是沈袅袅变得奇怪了,还是他变得不一样了呢? 以前他什么时候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过? 好像事情全都在变得不正常。 接下来的一路上何有信都没再说话,沈袅袅也没做声。一直到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他们互相挥了挥手道别。 其实这一整天沈袅袅都感觉得到何有信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她看出来了,但也只好装作看不出,不然何有信要是又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他了之类的问题,要她怎么接话。 周鸣皋说得对,“爱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更别说喜欢这种更缥缈的心情了。 她以前确实喜欢过何有信,可是他们显然错过了。正好那句喜欢也没有被说出口过,还不如就当没有发生。何况现在距离高考没多久了,根本也不是说这种事的好时机。如果毕业以后何有信还觉得有什么事是该好好说清楚的,她也不是一定要搪塞着。 给一个答案而已,谁都有要答案的权利。 只是她没想到何有信要答案的邀约来得这么急,竞赛结束后的第二天,何有信就约她出门,说有话想当面和她说。而她收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和周鸣皋和崔岩在一起——他们在进行日常补课,这时候正是“课间”时间。 注意到她看了消息后纠结的表情,周鸣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问她怎么了。 趴在桌上补觉的崔岩被敲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了头,周鸣皋对他说了句,“没你事儿,继续睡。”他就又趴下昏睡了。 “有个朋友约我。”沈袅袅答。 “男的?” “你怎么知道。” “不光知道是男的,我还知道是谁呢,名字都写在你脸上了。” 周鸣皋的语气不怎么好,沈袅袅没多想,回了句,“哪有那么夸张,而且我又没有说现在就要去。” “没说现在就要去?意思就是说你还是会去?那你还是现在就去吧,不然我看你也没心思上接下来的课了。” “你干嘛这么说啊。”沈袅袅不太开心了,“昨天我去竞赛就已经缺课了,今天还走我就彻底跟不上你给崔岩讲的东西了。” 周鸣皋这时候很不高兴,担心继续接话就要吵起来,他把手里的笔放下,叹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 何有信这个人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从以前的两个二零一九年就是这样。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二个二零一九年的那个愚人节,他明知道沈袅袅是要给谁拨回去电话,却碍于当下和沈袅袅还“不熟”所以没办法发作的那种感受。 其实他是个很爱吃醋的人。只不过比沈袅袅大了几岁,他们慢慢都习惯了某种固定的相处方式,吃醋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好像就很违和似的。 况且他还总是没资格吃醋,每次这种让他吃醋的事发生的时候他和沈袅袅都还没有谈恋爱。尤其是这次,偏偏还是他自己说不要在她成年以前和她在一起的。 情绪平复失败,他越想越火大,最后说出的话也是阴阳怪气带着点攻击性,“嗯,是,昨天和人家去竞赛,今天又约着出门,多好啊。”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和谁一起去的?”沈袅袅的表情先是疑惑,继而她想明白了,立刻变成了生气。“你又......” 她想问——你又来看我的梦?不是说好了我们都不再接触这些吗? 但是考虑到旁边还坐着个崔岩,她没有说下去。 周鸣皋说完也后悔了,其实他不是故意去窥探沈袅袅的梦境,只是现在沈艺峰建造的屏障在消失,他的梦境总是失控,一不小心就能看见沈袅袅预见的未来。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没有办法解释,也没心情解释。 他转移了话题,虽说是把语气放平了些,但说出的话还是很不好听。“至于你说的缺课,我本来也没义务上这个课,难道你真把我当免费老师?”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过来上课全是为了占什么便宜?还是说你觉得就连我和你接触也都是有所企图的。” “我没......” 沈袅袅彻底生气了,她站起了身,打断了周鸣皋的话,“况且是你自己要和我保持这种关系的,一边说着不谈恋爱一边又管着我的事,我也很搞不懂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自居。” “你觉得我干涉你了?” “你没有吗?”问完这句,沈袅袅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何有信是直接打了电话。 她顺手接起了电话,因为知道接下来估计也不能补课了,她就答应了何有信一会见面。虽然没带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她答何有信的那句“好,我一会儿过去。”这时听在周鸣皋耳中实在像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他已经消了的气又被点燃了,原本想要出口的好言好语也都咽了回去。 好,你要见他就去见吧。周鸣皋忿忿地想着,没有说话,也没做别的反应,就这么看着沈袅袅拿上东西走出了门。 崔岩趴在桌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其实他早都醒了,只是他没找到“可以醒”的时机。平常周鸣皋和沈袅袅也总是拌嘴,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严肃。沈袅袅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都听见周鸣皋把自己的指节按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了。 ......好像还是没到可以醒的时机。 崔岩决定这次先不掺和他们的事了,还是等回去以后问冉冉想办法吧。 第五十八章 见面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以后,周鸣皋和沈袅袅一直都没有联络。虽然有崔岩和肖冉冉在中间说上几句话,但作用还是不大,沈袅袅周末时不再去参加小灶,周鸣皋也不主动找她,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僵着。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教室后贴着的高考倒计时也一天比更少。沈袅袅把桌上的数学试卷小心翼翼地翻个面,看见自己的分数比上次测验又高了五分。 她知道,这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周鸣皋的功劳。 其实她已经有意和周鸣皋“和好”了,只是她担心贸然去密室逃脱找他又会几句话不和吵起来。再说他也一直没找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消气了的样子。 算了。 沈袅袅把数学试卷折起来,收进了试卷袋。 所有这些和学习无关的事都等到高考后再说吧。 她拿出书桌里周鸣皋给她整理的那本数学笔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她自己写的几个有意向的大学的对比。写在最上面的,是A大。 “袅袅。” 何有信的声音忽然从侧面传过来,沈袅袅合上了本子抬起头。 “怎么了?” “这道题能给我讲一下吗?”何有信指了一道刚刚发下来的试卷上的题,沈袅袅接过他的试卷。 “啊,可以。我能在这上面写吗?” “当然。”何有信搬了个旁边的椅子坐过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沈袅袅拿起自己的笔在卷子上画了一个草图,连了两条辅助线。何有信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确实是虚心问题的样子。这题不是很难,只要思路对了后面解起来并不复杂。沈袅袅很快讲完了题,何有信没直接走开,而是说了句,“那天真的不好意思。” 他指的是他约沈袅袅出去的那天——沈袅袅人都到了,结果他临时有事,说自己不去了。然后他发消息给沈袅袅解释了自己想说的事,告诉了她去年她生日时和她说想在一起的人并不是他。 沈袅袅本来是很生他气的,毕竟如果不是他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给她,她也不会和周鸣皋吵起来。但她也知道,那通电话只不过是导火索,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她和周鸣皋应该也会因为别的由头闹矛盾。 两个人心里一旦有了分歧和情绪,怎么避都是避不开的。 “没事的。”沈袅袅没再多说,把卷子递回给他。 “那,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考哪里。” 何有信那天也问了这个问题,沈袅袅没有回答。 沈袅袅下意识地捏了捏那本数学笔记,“我还没想好。” 她说的也是实话。其实她一直都是想考去外地的,倒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原因,只是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更大的世界。现在多了周鸣皋这个牵挂,她又想要考A大、留在A省。可是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的想法真的值得吗? 她自己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当然也不想何有信被她影响了判断。 A大是很好的学校,不管今后和周鸣皋怎么样,她能考上都是不错的事。但是何有信的成绩是考不上A大这种学校的,那天他也说了,他家长的安排是希望他能出国,沈袅袅觉得对他而言出国会比留在国内上一个很一般的大学好一些。 她已经不喜欢何有信了,但也正是因为不喜欢了,才更不想去影响他的前程。 何有信说了声,“好吧。”又说,“那你想好了告诉我。” 沈袅袅“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因为最近不再去参加周鸣皋的小灶,沈袅袅连周末都住在学校不回家了。魏依然他们都说她太用功,只有她自己知道,很多次她都在做作业时走神走到周鸣皋身上,一次又一次地想到那天吵架的场景,后悔自己当时说了不好听的话。 他呢?他想起来的时候也会后悔吗? 这个周六,沈袅袅又在临睡前点进周鸣皋的朋友圈——他还是什么内容也没更新,但她已经习惯了每天都来翻翻看。还好朋友圈没有访问记录,她这么想着。 退出来时,她却很意外地看见了周鸣皋发来的消息。 他问她,“明天有空吗?” 她打了几个字又删除,来来回回了好几遍也没想好该说什么。后来,是周鸣皋又说了一句,“算了,我明天去找你,你在学校是吧?” 她回了个“嗯。”想着周鸣皋应该不会从这一个字里读出她的喜悦来,不由得有种取得胜利的开心。 ——还是他主动联系了她,这算不算是“冷战”胜利了啊? 第二天上午,周鸣皋准时出现在了沈袅袅的校门口。他拎着一袋零食,见她来了就递给她。“里面有雪糕,你早点吃,不然就化了。”大概是因为这是吵架后的第一次见面,他说话时目光有点躲闪,像不好意思似的。 沈袅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神态,觉得好玩,她调侃了一句,“这算是给我的道歉礼物吗?” 问完了这句,她立刻感受到周鸣皋的眼刀朝她飞过来。 “要不是看你快高考了怕影响你情绪,你以为我会跑来找你?” ——他还真的会,只不过嘴硬还是要嘴硬的。 “是是是。”沈袅袅也没再和他闹,借着台阶就下了,“谢谢小周同志的大度,我都记得啦。” “下周末去跟我们上课。” 沈袅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还有。在学校就好好学习,别分心,特别是别在男同学身上分心。”说完,周鸣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醋味有点明显,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沈袅袅噗嗤一声笑了。“好,知道了。” “那我走了,学校还有个实验做了一半呢。”说完,他又指了指零食袋子,补了一句,“雪糕记得吃。” “嗯,拜拜!” “拜拜,下周末见。” 沈袅袅也对他说了句,“下周末见。”又在心里想——说不定几个月后,我就可以和你A大见了吧。 第五十九章 高考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高考前一天老师组织高三全体同学参加了校园例会,大概是因为分别在即,沈袅袅觉得平时她不太喜欢的那几个校领导看起来都亲切了许多。 例会主要讲的当然是高考相关的事,除了那些最近已经强调了许多遍的注意事项外,校领导还给同学们说了去考场的两种不同方式。一个是自己去考点,一个是住校,跟着学校的大巴一起去。 因为考点很近,高考这种大事又都是家长陪着,大多数同学都选择了第一种。沈袅袅却是没人送的,担心路上发生堵车之类不方便的事,她还是选择了跟着学校的大巴走。 留校的人很少,为了节省空间,他们这些留校的同学被打乱了寝室。沈袅袅跟几个外班的同学分到了一起,虽然不认识,但她们还是友好地相互打了招呼,说了声“高考加油”。 明天就是高考第一天的日子,洗漱后,沈袅袅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大概是因为准备充分,她此时既不紧张也不焦虑,只觉得很平静,甚至还有些期待。身旁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是肖冉冉发来了消息,她说,“高考加油我的袅袅!” 沈袅袅笑了,回她,“一起加油。” 周鸣皋也给她发了消息。他分享给她一首安静的钢琴曲,和她说听这个可以静心。她很骄傲地回,“我心本来就很静。” 班级群里这时候也正热闹着,沈袅袅点进去时正好看见各科老师在艾特全体成员,说把他们的好运都分给大家。 沈袅袅和大家一起回,“谢谢老师。” 回完了这些消息,沈袅袅设了个闹钟,把手机放在了枕头旁准备休息。对床的女生还在复习,她把台灯拿到了床上,沈袅袅觉得有些晃眼,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臂挡到眼前,数了好几遍羊后,终于慢慢陷入梦境里。 隔天沈袅袅睡过了头——醒来打开手机后发现闹钟已经响过了。 她向来不会听不见闹钟,很纳闷地爬起来以后,对床的女生解释说,“你的闹钟响得太早了,我觉得吵就顺手关掉了,没想到我就睡过了......” “你关我闹钟至少也和我说一声呀。” “对不起啊,我当时太困了。” 沈袅袅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时间显然已经有些来不及,沈袅袅没吃早餐,收拾完以后就直接往门口去了。 天色灰蒙蒙的,虽说比晴天会凉爽些,但这样的天气还是给大家的心情添了几分压抑。沈袅袅把手机拿出来准备关机,却在关机前看见了周鸣皋发来的消息。 他说:“考完语文出来有惊喜。” 沈袅袅疑惑地回过去三个问号,关上了手机。 考试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除了邻座的同学咳嗽声有点吵人以外,一切都算得上很顺利。沈袅袅有越改越容易错题的毛病,所以确认都已经写好了以后,她提前了一点交卷出了考场。 到了门口,还没来得及去找学校的大巴车,周鸣皋的身影就先闯进了她的视线。更加抢眼的还是他手中举着的“袅袅必胜”的牌子,沈袅袅疑惑到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她快步走过去想要夺下牌子,无奈周鸣皋比她高不少,她怎么跳也拿不到。 “你神经病吧!”周围人比较多,沈袅袅也不好太大声,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周鸣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她,“怎么样?是不是不太紧张了。” “我本来就不紧张......”沈袅袅终于把牌子抢了过来,“别再让我看见这个傻乎乎的东西。” “好好,知道了。”周鸣皋也不再闹了,“你中午去哪?跟着校车回学校?” “嗯,回去学校吃个饭再一起过来。” “太麻烦了。明天你可不可以不跟学校一起?” “那我去哪?我从家过来这边比跟着学校还麻烦呢。” “崔岩也在这个考点,他在这附近租了两天的小公寓,那边还有空房,你也去那里租着好了。我去看过了,环境挺好的,就在对面,走过来三五分钟而已。” 想到那个令她不太满意的对床室友,沈袅袅有点心动。“就是我没什么时间,要不然我把钱给你,你帮我订下来吧,或者能不能网上......” 话还没说完,周鸣皋递出了一把钥匙。 沈袅袅有点懵地接过来。 “你已经订好了?你就不怕我说不要吗?” “你说不要的话我去退掉就好了,又没多麻烦。” 沈袅袅有点感动,刚想抬起头对他说感谢的话,就看见他十分欠揍地把那个牌子挡在了脸前,噎得她一句好话也说不出了。清了清嗓,她说,“那我中午回去和老师说一声,下午考完了数学就直接去住的地方了。” “嗯。”周鸣皋点头,“下午我来接你。” 因为有周鸣皋这个“小家长”的陪伴,沈袅袅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都很顺利。她仍然是每次都提前一些出考场,一走到大门口,就能从一群家长之中看见周鸣皋在对她笑。考完了最后一科以后一直阴着的天下起了大雨,似乎是要把这两天的沉闷全部都洗刷掉。 沈袅袅冒着雨跑到校门口,看见周鸣皋撑着伞站在雨中。快步朝他奔过去,她听见周鸣皋抱怨她“傻吗,不知道等雨小一点再出来。”忽然就有想拥抱他的冲动。她也真的那么做了,周鸣皋话音刚落,她直接就扑了上去。 不知道是她撞到了伞杆还是周鸣皋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的手抖了一下,伞一下子掉在了他们脚边。而他们都没理会它,就这么在雨中拥抱了几秒钟。沈袅袅并没怎么主动淋过雨,上一次淋雨似乎还是得知爸爸生病那天。雨点拍打在脸上,不同于那天的冰凉和悲伤,反倒是有几分传说中酣畅淋漓的味道。 “恭喜我,考完啦!”她松开了周鸣皋,像个小孩子似的拍手欢呼着。 周鸣皋则是拾起了地上的伞重新举过了头顶。 伞一直往沈袅袅的方向倾斜,被她注意到了,她笑他说,“周鸣皋,你现在真像个家长。” “是吗?”他也笑了,“你说错了,不是家长,是家属。毕竟以后要当你家属的,我提前练习练习。” 沈袅袅哼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 差不多到了正常的交卷时间,她看见越来越多的同学们从门口涌出来,有人在笑着聊天,有人脸色不太好看,有人没带伞所以跑得很快...... 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平常的碰上了雨天的放学。 沈袅袅用手拨了拨自己被雨打湿的头发,心里冒出各式各样的感慨。 在高考来临以前,大家都有很多猜想,等到它真的发生了才明白,原来并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原来中学时代,可以就这样简单地匆匆结束。 第六十章 他为她改变了方向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高考结束了一周后大家又被召集回了学校,开“报志愿大会”。 老师们反反复复地强调高考结束并不意味着解放,又说这次来的演讲人很权威,让他们务必引起重视。可是沈袅袅感受到的只是演讲人口音很重,他的话筒又不太好用,导致坐在靠后位置的她基本上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内容。 不过问题不大。她前两天和周鸣皋还有崔岩见了面,又视频连线了肖冉冉,四个人一起商量了报志愿的事,这时候心里已经是很有数的了。 又努力听了一阵演讲人说的话,沈袅袅还是没办法把他想表达的东西从口音和嘈杂的环境中提炼出来,最后她干脆放弃了,开始想一会儿结束了该去干点什么好。 ——去姑姑家吧。她想,自从这个学期开始她就一直在忙学校的事,也好久没有去看瓜瓜了。现在毕了业,总算有了许多的空闲。 坐在她身后的几个隔壁班女孩子此时明显也在跑神,她们在讨论接下来的毕业聚会。沈袅袅听得有点羡慕——她所在的班级不怎么团结,是没有要组织聚会的,这让她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不过也没关系,至少还是可以约魏依然他们一起出去玩一玩的。 报志愿大会就这么在走神中结束,因为开会的屋子不大,人又很多,考虑到这时候出去实在是太拥挤,沈袅袅就坐在原位没动,想等人散一散了在走。原本挤满了人的屋子慢慢空了,她也透过越来越稀疏的人群发现了何有信在看着她。他的目光很直接,被她看见了也没有闪躲。 沈袅袅出了门以后,何有信果然叫住了她。 “袅袅,我有个消息告诉你。”他看起来情绪不错,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些,“我已经决定不出国了,这样一来不管你之后到底报哪里,至少我都可以和你同城。” 沈袅袅一下子感到心悸。她开始后悔之前拒绝的话说得太含糊,以至于何有信还是为她改变了计划。 其实她把话说得含糊也不是没有原因,高考之前的那个周末她主动问起了周鸣皋关于“未来”的事,她说她想知道大家未来大致的走向。周鸣皋说何有信在二零一九年是出了国的,她这就放了心,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 怎么走向会变了呢...... “袅袅?” “啊?啊,我在听。” “你怎么了?”何有信笑了笑,“你该不会是有压力吧,没事的,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拿着个来道德绑架你。”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想,怪我之前没有把话说清。我想告诉你我的决定是考A大,我考A大的原因是那里有我喜欢的人——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真的不想看见你这样做,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看着沈袅袅一脸诚恳的样子,何有信又忍不住笑了。“你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我已经猜到了,我并不觉得这和我喜欢你冲突。你可以为了你喜欢的人考A大,我就不能为我喜欢的人留下来吗?” “可......” “袅袅。之前我对感情一直很不认真,在这方面,我也该长大了。我想真正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争取一次,不是非要求一个结果,而是希望至少以后想起来都不会觉得遗憾。” 何有信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沈袅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就保持了沉默。 “好了,别想了,我今天来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要给你增添烦恼的。”何有信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后,他又说了句,“祝我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学校。” 从学校出来,沈袅袅接到了周鸣皋的电话。他没什么正事,只是找她闲聊,她则是说起了刚刚发生的事。 “你和我说他的事干嘛,这是在让我帮你参谋吗?”周鸣皋这话一半是吃醋一半是调侃,沈袅袅却没什么心情开玩笑,她说了句“你别闹。”又说,“我是想说这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大家命运的走向都在因为我们而改变,这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我现在很担心会造成可怕的后果,更怕后果会由无辜的人承担。” 周鸣皋沉默了一阵,道,“显而易见,所有的走向都在改变了,我们想去阻止也已经来不及。好在还没有什么明显的负面影响。没关系,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吧。”沈袅袅叹气,“现在也只能先这样啦。” “嗯,你一会儿打算去哪?” “去我姑姑家看瓜瓜。” “你干脆把瓜瓜抱回你家好了,我和崔岩带着果果过去,让它们两个见个面熟悉一下。” “啊,好呀。”沈袅袅立刻有了精神,“那一会儿见!” “嗯。” 挂了电话,周鸣皋无奈地摇摇头。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发愁的事也好难过的事也罢,一有开心事就被冲淡了。这样也好,他也不用太为她的心理健康担忧了。 第六十一章 奔赴未来之前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高中毕业后的暑假很漫长,沈袅袅不打算把这些时间浪费,就在A大对面的一家奶茶店应聘了一份假期兼职的工作。自从沈艺峰去世以后,她越发有了自己在当家做主的感觉,花起钱来比以前精打细算了许多,如今更是不满足于“节源”,想要去“开流”了。 因为奶茶店距离A大很近,和她一起在这里做兼职的两个女孩子都是A大的学生,只不过A大这时还没有正式放暑假,她们来店里的时间没有沈袅袅多,偶尔工作时间赶到一起,她们就会在空闲时候随便聊聊天。 几天相处下来她们的关系还不错,听说沈袅袅的第一志愿写了A大,她们还很开心地说期待她来做她们的学妹。沈袅袅也笑着说,“那我就提前喊一声学姐了。” 这天是周六,店里的人意外地不是很多。沈袅袅和两个“学姐”就轮流休息起来,每次只留着一个人在前台,剩下的两个人就在后面坐一会儿。这时沈袅袅被轮到休息,正坐在后面看着一本杂志,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也没有抬头。知道她听见前台的汪淼喊了一声,“周鸣皋?” 沈袅袅一下子抬起头来。 其实汪淼的声音也不大,大概是因为说的是周鸣皋的名字,听在她耳中就很明显了。和她一起坐在这里的顾婉言注意到她的反应,问了句,“周鸣皋好像是我们隔壁班的同学,你认识?” “嗯,我认识。”沈袅袅点了点头,说了声“我去和他打个招呼”,就往前台的方向走了。 周鸣皋点了两杯正常糖少冰的原味奶茶,发现沈袅袅的一瞬间,他显然愣了愣,“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喝奶茶了,还买了两杯,这是要请谁喝奶茶啊。” 周鸣皋当然能听出她的醋味,笑道,“你看看手机就知道了。” 沈袅袅拿出手机,看见他二十分钟前发来的,“要见面吗,我带奶茶给你喝。” 原来是她没看见消息,不是周鸣皋要请别人喝奶茶。 自觉理亏,她干咳了两声。“那你买完了,谢谢惠顾。” “这是要送客了?” “是的,是的,谢谢惠顾。” 周鸣皋又笑了,把手中其中一杯奶茶递给了沈袅袅然后才转身出了门。 沈袅袅有猜到这次偶遇以后周鸣皋应该会没事就来奶茶店找她,但她没想到的是,周鸣皋放暑假后竟然也跑来这边打工了,还美其名曰是不想问家里要钱了所以出来赚点零花钱。 这家奶茶店的主顾们大多都是A大的学生,这时候放了暑假,店里的工作也就清闲起来,周鸣皋有时候甚至能在前台刷考研的题。虽然沈袅袅总是嘴上说着和他共事很烦,要一个人做一人半的工作,但实际上每次有人来她都主动去招呼,不想打扰周鸣皋做题。周鸣皋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后来就不再把题带去店里做了。 因为日常需要做的事并不是很多,时间就显得悠闲和绵长起来。又这样过了几天,沈袅袅在店里休息时刷新出了自己被A大传播学专业录取的消息,激动到差点尖叫出声。她抬起头,和周鸣皋对上视线后还没等说话,他就心领神会地说了句,“恭喜了我的小学妹。”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扬了扬手机,“崔岩刚和我说他查到录取通知了,我就猜你大概也快刷到了。” 沈袅袅开心得只知道傻笑了,再看手机时她收到肖冉冉的消息——她考上了自己喜欢的B市的外国语大学,现在正在计划接下来和崔岩一起进行一场短途旅行。 “真好啊,一定要多拍好看的照片给我看!”她回复肖冉冉。 “当然啦。”肖冉冉回,“我也觉得真好,我们都在奔向各自想要的未来。” 玻璃门忽然被顾客推开,一瞬间有热热的风刮进来,又很快被店里的冷气压下去了。沈袅袅立刻收起了手机,把状态切换到小店员,精神满满地准备迎接顾客了。 她在机器上敲下客人点的奶茶,又把打出的单子交给周鸣皋,心里想着肖冉冉刚刚说的话,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 周鸣皋做起了顾客点的奶茶,冰块倒进空杯子里时,碰撞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沈袅袅的心情就和这声音一样轻快。 她想,她会记得这个夏天。 记得她度过了一个慢悠悠的夏天,在奔赴未来之前。 第六十二章 余音袅袅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A大的新生报道日。 沈袅袅看着那些“拖家带口”拎着大包小裹的同学们,不禁感叹远途而来的大家真是太辛苦了。她家距离A大不过几站公交的距离,行李完全可以一点点运。 周鸣皋之前就给她发消息说要帮她搬行李了,她一个人搬确实不方便,就没有和他客气。只是这时候他还有点事情要忙,说是要等她报道完再陪她去家里拿。 因为手上没拿行李,沈袅袅几次被当成学姐问路,好在她之前也跟着周鸣皋进来过A大,被问路时偶尔也能答得出来。 到新生报名处签了到、取上了军训要用的衣服以后,沈袅袅往外走。她碰见了同来报道的崔岩,两个人互相打了声招呼就各赶各的路了。崔岩要去报道,沈袅袅则是去宿舍楼下等周鸣皋。 女生宿舍下站着等人的男生似乎蛮正常,但男生宿舍下站着等人的女生好像就不太多见,来来往往的男生几乎都带着好奇地瞥了几眼沈袅袅。沈袅袅想,他们一定是在心里猜着“哪位兄弟这么有面子,竟然让女朋友在楼下等着。”殊不知,那位兄弟其实是要去帮忙做“苦力”的。 沈袅袅怕周鸣皋还没忙完,所以也没有一直发消息催他,只给他发了句,“我到你楼下啦。”就没有再说别的。周鸣皋也没有让她等太久,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他就从匆匆地出了宿舍的大门。 “今天真是热。”周鸣皋一边走近一边道,“你就在这里晒了这么久?怎么不去大厅等着。” “......原来男生宿舍楼的大厅我能进的?”沈袅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刚刚那些看她的男生大概都是在纳闷她干嘛在外面晒着吧。 周鸣皋看着沈袅袅一脸黑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没事没事,你这不是也快军训了吗?”他指了指她怀里包着的军训服,“提前晒晒,就当锻炼了。” “啊,我忘了把这个先放去宿舍,我们的宿舍已经分完了的。” “你这是上了大学太激动,脑子都跟着不好用了?” 沈袅袅瞪了周鸣皋一眼。“你适可而止啊,第一天当你学妹我本来不想怼你的。” “好好好,不和你闹了。”周鸣皋说,“你去宿舍放衣服吧,顺便和新室友熟悉一下。然后你把你家的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取行李就好了,你不用跟着折腾了。” “啊?” “怎么了?”周鸣皋挑眉,“怕我偷你东西啊。” “不是......” “那是怎么了。你不是都收拾好了?”见沈袅袅点了头,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那就把钥匙给我啊,你觉得你和我一起回去你能拿多少东西,还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去认识认识新室友。” “......”好像他说得也有道理。 沈袅袅把钥匙交给了他,又告诉了他行李放的位置,就往女生宿舍楼走了。 A大的寝室都是四人寝,但沈袅袅所在的班级女生是奇数,她正好被分到了最后一个寝室,所以她们寝室算上她也只有三个人。她到寝室的时候那两个女生都已经在铺床了,其中一个短发女生主动和她打招呼说,“你就是沈袅袅吧?你好,我叫杨可心。” 另一个女生也和她打招呼道,“我和你同姓呢,我叫沈佳宜。” “沈佳宜?这不是‘那些年’里面的女主角吗?”沈袅袅下意识地接了这么一句,一边的杨可心马上笑道,“我刚刚也是这么问她的!” 三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会儿,得知了杨可心和沈佳宜都不是本地人后,沈袅袅说以后她们想出去玩就可以来问她。 寝室的门忽然被敲响,靠门比较近的杨可心说了声,“请进。”门外几个女生就进了屋。她们手里拿着笔和本子,说是社团招新的学姐。 “正常社团招新其实是在一周后,但是我们毕竟是新成立没多久的小社团,怕抢不过他们,所以抓紧时间来抢人了。”其中一个学姐说,“介绍一下我们社团。我们团的名字叫余音袅袅,是个音乐社。刚刚我进来之前看了你们门上的名单,有人叫沈袅袅是吗?” “是我。”沈袅袅应了一声,下意识地举起了手。 “袅袅学妹,看在这么巧的份上,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吗?”这位学姐话音一落,另外两个学姐的目光也齐刷刷地朝沈袅袅看过来,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还真的蛮喜欢音乐的......”沈袅袅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学姐递来的社团介绍小传单,另外两个学姐则是给杨可心和沈佳宜也每人发了一份。 沈袅袅随意地扫了一眼传单,忽然看见社团团长后面跟着的名字是周鸣皋的瞬间,她不由得心里一动。 ——当初周鸣皋跟着她一起去学吉他她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这么就过去了,她以为他早就把吉他什么的抛在脑后了。没想到,他其实一直有在为她的梦想努力。也许他没那么懂音乐,也许他在这些东西上没那么有才华,但是,他一直在试着向她的方向靠近,以各种方式。 沈袅袅捏着小传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被人温柔而坚定地爱着,原来是这种感受啊。 显然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考虑时间,她说,“学姐,我想加入你们,麻烦把申请表给我一份吧。” 第六十三章 把锻炼身体提上了日程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和其他高校一样,A大带给新生的第一课也是军训。沈袅袅的运动细胞依旧和以前一样不发达,但是靠着毅力,还是把二十天的军训硬撑下来了。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一场大型的汇报演出,高年级的同学可以自愿选择是否当观众,大一则是必须全体出席。 汇报演出分成军体拳方阵、正步方阵、持枪方阵等等,沈袅袅是没进方阵的,本来只需要当观众就好,没想到军体拳方阵的杨可心今天忽然发了高烧,沈袅袅总不能看着她病着上场,就去当了替补。 已经到了秋天,但太阳还是十分毒辣。结束了方阵的军体拳以后沈袅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想躺着休息。但是现在还不能回寝室,还要去观众席坐着看后面的演出。 没关系没关系,至少可以坐着了,人还是要懂得知足。沈袅袅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观众席上方是有用来挡阳光的遮蔽物的,可是也有那么一排位置角度不好,暴露在阳光里——沈袅袅回到观众席时剩下的就是这么一排不好的位置。 没有办法,她只好坐到其中一个位置上。 刚坐下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沈袅袅拿出来看了看,是周鸣皋问她汇报演出结束了没。 “还早着呢。我刚跟着方阵打完了军体拳,后面还有好几个方阵。”她回。 “你还会打军体拳?早说你要上场啊,我该去看看的。” “......”沈袅袅这时候没什么心情和他拌嘴,就回复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 周鸣皋察言观色的能力一向是沈袅袅佩服的,现在他已经升级到就算不见到她也能判断出情绪了? 沈袅袅回复:“嗯,我稍微有点不舒服,估计是太缺乏锻炼了。现在这个位置又晒,有点头晕。” “怎么不请假?” “我只是有点累而已,干嘛请假啊。” 周鸣皋回了一个“哦”,沈袅袅就没再回了。 原本只是稍微有些头晕,结果又在观众席坐了一会儿后沈袅袅开始感到恶心、眼前发黑,就连舌头都开始麻木了。知道这是要晕倒的症状,她赶紧四下寻找起辅导员的身影,没找见辅导员,却看见了刚刚赶到的周鸣皋。 他递上来一块巧克力。 “你脸色差得很,可能是低血糖了,吃一块会好点。” 沈袅袅接过了巧克力,却根本没胃口吃,捏着包装袋迟迟也没撕开。周鸣皋也发现了她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赶紧上前两步要扶她起来,却被她躲开了。 她皱着眉说了句,“这样不太好。” 看着她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的脸色,周鸣皋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 “......什么时候了?”沈袅袅有点头大——周鸣皋未免有点夸张,搞得好像再晚一点她就不行了似的。不就是晒久了有点发昏嘛。 “懒得和你争。”周鸣皋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沈袅袅更加茫然:“我没和他争啊?” 又过了两分钟左右,周鸣皋回来了。 “我找你们班长说我们社团找你有事,她批准了。这下可以走了吧。”不给沈袅袅说话的时间,周鸣皋直接握着她的手臂带她站了起来,“走,带你去医务室。” 周鸣皋的手握得不重,但是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沈袅袅觉得挺奇怪的——明明是她不舒服,怎么周鸣皋过来以后各种黑脸,好像心情很差似的。不过现在她确实难受,也没力气说太多话,只知道乖乖跟着她走了。 到了医务室做了一番检查,校医说她没有大碍,只是刚结束了军训身体有点透支,加上今天的暴晒,有点中暑而已。 校医说完话以后,沈袅袅就目睹了周鸣皋一秒变脸。 ——听见她没事的消息,他的表情一下子由阴转晴了。 她忍不住偷笑。 原来他刚刚那么着急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 他大概是怕她碍于面子硬撑着不来看医生所以才生气的。 ——我哪有那么傻呀。虽然这样腹诽着,但感觉到自己被这样在意着,沈袅袅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心情好了,就连身体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忽然觉得饿,沈袅袅吃掉了周鸣皋刚刚给她的那块巧克力。周鸣皋瞥了她一眼,好像是有话要说,然后又欲言又止。 校医最后没有给沈袅袅开药,只是给她下了一个“身体太虚”的结论。离开了校医室,沈袅袅嘟囔着一定要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了,周鸣皋斜眼看她,问,“你确定?” “是啊,怎么了?” “好,我明天就去学校里面的健身房办两张卡,我和你一起锻炼,免得你光说不做。” “别吧,我这种水平还是不要去健身房了。丢不丢人不说,主要是没有必要啊。” 周鸣皋“嗯”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好,那就每天傍晚我约你跑步。” “不要吧......你,你不是明年就考研了吗?你的时间太宝贵了,怎么能浪费在和我跑步这种事上。” 周鸣皋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她,一幅“我就看你怎么表演”的表情。 最终还是沈袅袅败下阵来。“好吧,跑步就跑步,我确实也该锻炼了。” “嗯。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块巧克力。”周鸣皋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还有,校医室常有病人来来往往的,你怎么能在那里吃东西,刚刚有校医在我不好当着人家面说人家的地方不卫生,出来还是要说你一句的。” “你怎么像个大叔一样啰嗦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像个小孩一样不靠谱。” “我知道了知道了,下次记得了。”沈袅袅故意摆出一副不想听的样子,周鸣皋就也只是笑笑,没有再唠叨她。互相说了明天见以后,两人就各自回各自的宿舍去了。 第六十四章 恋爱关系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的生日和万圣节是同一天,这事她自己以前也知道。 只不过过去身边没什么人过这个节日,她对万圣节一直也就没什么概念,所以前两天她得知万圣节A大的各个社团都会办小型晚会的时候觉得很新鲜。更重要的是,想到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当天会有这样的大阵仗,她暗暗地也有点期待。 然而理想和现实总有一定差距,尤其在怀抱着期待的时候差距最为明显。 万圣节当天,沈袅袅一边听着来自隔壁的笑声闹声,一边在空荡的社团教室里刷手机,觉得自己有点心酸。 ——余音袅袅社团定好的聚会,居然只有她一个人准时来了! 其他人一个个地都在群里说自己有事晚十分钟来、晚二十分钟来,更夸张的就是周鸣皋了,他直接说不来。 太可恶了。沈袅袅忿忿地想。就算他很忙没空过万圣节,也该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啊。不过万圣节无所谓,难道他连她的生日也要错过吗? 难道是故意这样,有给她准备什么惊喜? 刚想到这儿,教室的门一下子被人推开,门口的几个人齐齐地朝她喊了声,“Surprise!”吓得她差点没拿住手里的手机。定睛看了看面前的人——副社长、两个还叫不上名字的学姐、两个同级不同班的同学。 没有周鸣皋。 “袅袅,祝你生日快乐呀。”副社长朝她道了生日快乐,又把拆开的生日帽递给了她,其他几个社员则是把生日蛋糕和餐具摆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学姐,谢谢大家。但是,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呀?”她从没提到过,也没人问过,那应该只有是周鸣皋说了他们才会知道的。 可是周鸣皋为什么没在? “你忘啦,你当时填申请表的时候上面有写。”副团长解释道,“你别紧张,我们团就是这样团结友爱的!每个社员过生日的时候只要我们方便聚在一起,就都会帮忙庆祝的。你的生日正好赶上万圣节,最方便了。虽然现在大家还没有很熟,但是以后要一起相处很久,帮社员庆祝生日只是很小的事啦。” “这样啊......”得知真的和周鸣皋没什么关系,沈袅袅的目光暗了暗,但不想扫大家的兴,她很快还是调整过来,对大家道了谢。 社员们帮忙点上了蜡烛关了灯,又一起催着她许愿。她很配合地闭上了眼,却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许什么愿好。 过去许的那些大的愿望总是没能实现,那不如......这次许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她在心里许愿:“希望在生日结束前能见到周鸣皋。” 许好了愿,她睁眼吹了蜡烛,结果灯却没有在蜡烛熄灭时亮起来。她距离门口灯的开关还是比较远的,就有点纳闷地问了声,“学姐?我许好愿啦,怎么没有开灯啊。” 没人回答。 她更懵了,甚至还生出了几分害怕,赶紧借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挪到了开关处,把灯打开了。 屋子里果然空荡荡的。 她许愿的时候大家都站在靠门的位置,估计就是为了方便在她许愿时撤退吧。没等她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撤退,走廊上传出了吉他声,刚刚撤退了的大家抱着各自的乐器唱着生日快乐歌回来了。 她很感激地给大家鼓了掌,又在他们唱完后问了句,“这个......也是社团的固定节目吗?” “这个不是。”接她话的是周鸣皋,他也背着一把吉他,从人群最后缓缓地朝她走过来。“这个是我安排的,而且不只有生日快乐歌,我还有一首歌要送给你。” “你都能写歌了?!”沈袅袅实在有被他的最后一句话惊到,一下子都忘了惊讶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周鸣皋干咳了两声。“我不能......我也没说是我写的歌啊,就是一首好听的歌,我想唱给你而已。” 沈袅袅笑了。“哦哦哦,知道啦。” “......你别笑了,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看着周鸣皋又无奈又有点生气的样子,沈袅袅更是乐不可支,直到他把吉他拿出来试了音准备开始唱了,她才终于安静下来准备听歌。 周鸣皋唱的这首歌沈袅袅没有听过,但是听了两句她就判断出这是一首欢快的情歌。他还是不大会唱歌,不跑调不破音,却也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但这一刻,沈袅袅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一首歌。以至于过了很久以后她对这首歌都有滤镜,以至于后来她和周鸣皋一起听的第一场演唱会就是这个歌手的。 歌唱到后半部分是一段rap,周鸣皋唱得十分吃力,到几句语速特别快的时候更是直接舌头打结。沈袅袅笑个不停,周鸣皋也被自己气笑了,他干脆停了下来,没再继续。 “我尽力了,我练了好久的。” “好啦好啦,其实已经很好了。rap就是很难唱,我也唱不好的。”沈袅袅也不全是安慰他,她唱不好rap这件事是属实的。 “那歌唱完了,我能说正事了吗?” “什么正事?祝我生日快乐吗?” “生日快乐歌刚刚我也有跟着唱的,所以生日快乐已经祝过了。”他说,“我现在要说的是其他的。” “什么?”沈袅袅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未成年人了,和你谈恋爱也不算是没做到我自己说过的话了。”周鸣皋朝她走近了一些。“所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沈袅袅一下子从刚刚轻松好笑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紧张得忘了该怎么回答。好在社员们爆发了起哄的声音,把她的局促不安掩盖了。 她和周鸣皋已经暧昧了那么久,其实她也早就知道会有更近一步的一天,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那为什么真的到了这天,她还是这样紧张呢? 周鸣皋也没有急着要她回答,“没事,你可以考......” “愿意!”沈袅袅根本没想到周鸣皋还有话要说,她好不容易完成了心理建设说出了愿意,结果却正好打断周鸣皋让她考虑考虑的话。 ——这显得她太心急了吧! 沈袅袅一下子脸红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还是再......我还是再回去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你还让我等吗?” “不是你说可以考虑的吗?!” “我现在反悔了。”周鸣皋说,“我不管,你刚刚都已经说了愿意,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了。” 第六十五章 忙里偷闲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和沈袅袅的恋爱开始得也算水到渠成,身边的熟人都没有对他们的恋爱消息感到惊讶,崔岩更是直接疑惑:“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他们两个相视一笑。 “之前只是朋友啊。” 崔岩:“......”之前就感觉没少吃狗粮,以后怕是狗粮能管饱。 但实际上,崔岩的担心不太有必要,周鸣皋和沈袅袅周鸣皋现在根本没什么时间撒狗粮。 ——周鸣皋除了日常的学习以外还要进行考研的相关学习,平时总是很忙。沈袅袅则是刚上大学,虽说学业上没什么压力,但各种要听的讲座一大堆,忙得天昏地暗得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点什么。听说所有人刚上大学时都是这样的,可她还是觉得有些苦恼。 因为专业和年级不同,周鸣皋和沈袅袅的空闲时间总是赶不到一块儿,反而是崔岩和周鸣皋的时间经常碰到一起,偶尔能一起吃个午饭。看周鸣皋和沈袅袅刚谈恋爱却碰上这个状况,崔岩一脸理解地对周鸣皋道,“我太理解你了,我和冉冉也刚在一起就开始异地恋了。” “......异地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袅袅同校。” “你这就较真了啊,你们这虽然同校但胜似异地呀。” “......”周鸣皋放下了手里的包子,一脸严肃地看向崔岩。 崔岩被看得发毛。“怎么了,你不会恼羞成怒要打我吧。” “没有,我是在想你说得对,我和她最近太少见面了。”周鸣皋说,“我要想个解决方法。” “这能怎么解决,等你们都忙完这一阵就好了。” “很好解决。”周鸣皋看向崔岩的目光和善了起来,“袅袅今天下午没课,我碰巧今天下午也没安排学习的事,唯一的事就是要布置一下社团教室,明天上午开会用。你不是下午没课吗?” “我......”崔岩一脸黑线。 下午两点,周鸣皋准时出现在沈袅袅宿舍楼下,崔岩则是出现在余音袅袅社团教室,痛苦地打扫着卫生。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当初周鸣皋白给他补了那么久的课啊。 沈袅袅忽然收到周鸣皋一起去看电影的邀请后很惊喜。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好好说上话了,再次见到简直像是回到了还不是很熟的时候,一点没有在谈恋爱的感觉。朝他走过去,沈袅袅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好在他很淡定,见了她就把自己的围巾围到了她的脖子上,然后牵上了她的手。 沈袅袅一下子就脸红了,还好有厚厚的围巾裹着,周鸣皋倒也看不出来。 半晌,她才挤出一句,“你不是说今天下午要收拾社团教室的吗?我本来还想着和你一起去收拾呢。” 最近他们虽然见不上面,但每天有什么安排基本都会自然而然地和对方“汇报”一声。她本来还打算去社团教室给他个惊喜呢,没想到是他先来了。 “我让崔岩帮忙收拾了。”周鸣皋说,“我们都在一起半个月了,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呢。之后的几天我也忙,趁今天带你出去转转。” 沈袅袅“嗯”了一声,把头埋得更低了点。鼻子碰在周鸣皋围巾上,她闻见围巾上特属于周鸣皋的那种淡淡的香味。 “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很香呀?”她问。 “从来没有啊。”周鸣皋挑眉,“不过我听说,人们都会闻见喜欢的人身上的香味。” “......”沈袅袅又把头埋下去了,并且决定不再说话。 周鸣皋选的是一部文艺类的电影,因为今天下午的场次不多,除了这个就是一部动画和一部恐怖片,他可能觉得这部会更适合“约会”。可惜这部电影文艺得过了头,刚开始三十分钟沈袅袅就开始连连打哈欠,最后,她直接睡着了。 周鸣皋本来也看得有些乏味,但是扭头看见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的沈袅袅,忽然就觉得心情很不错。打开手机,他看见崔岩发来的社团教室的照片,配字:“老板,收拾好了。” 他差点笑出声,回复他说,“可以可以,一尘不染。” 崔岩回他一个微笑。 周鸣皋收起了手机,继续看电影了。 沈袅袅一直睡到了电影快结束,醒来时,她发现自己靠在周鸣皋的肩膀上。没有急着坐直身子,她偏过头看了看周鸣皋的侧脸。电影院里光线很昏暗,加上她刚刚睡醒,这时候一切事物在她眼中是模模糊糊的,可她好像还是能看清周鸣皋的轮廓,也许是因为,他在她心中已经很清晰。 不知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还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周鸣皋也扭过头看她,用唇语问了她一句,“醒了?” 她点点头,揉了揉眼睛。 散场灯很快亮起了。 “不好意思啊,出来看电影我却睡觉......我昨晚赶一个作业睡得太晚了。” “不好意思?这种话就客气得太夸张了吧。”周鸣皋一边说一边和她一起站起来,“你们专业大一作业就这么多?” “不是啦,其实不是作业。就是那种讲座感想,每次抽一个学号轮一个人写那种。昨天负责人忘记抽学号了,好晚了才抽的。” “抽到了你?” “呃......嗯!” “没抽到你但是你帮忙了吧?”周鸣皋看了她的反应,立刻明白过来。 “嗯......被抽到的那个人说是负责人失职,不愿意写。” “他说得对啊,这种情况就是负责人的问题。” “可那个负责人是我隔壁寝室的一个小女生,我觉得她挺可爱的,不想让她难堪就主动帮忙了。”沈袅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啦,遇见比较喜欢的人就会做出点无脑的事。” “好吧,没事,我不干涉你。” 周鸣皋本是随便一说,沈袅袅听见干涉这个词却吓了一跳——她以为周鸣皋还记着之前他们吵架时她说他干涉她的事呢。 但周鸣皋并没说下去,他话锋一转,说晚上可以一起吃晚饭,问沈袅袅想吃什么。沈袅袅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稀里糊涂地答了一句,“就回食堂吃吧。” 虽然觉得出来玩还回学校吃饭有点奇怪,但周鸣皋还是依她了。 两人又在外面转了一会就回了学校,直奔食堂。刚打好了饭坐下,周鸣皋指了指正在打饭的一个中年女士,说,“这是我们专业的老师。” 沈袅袅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端着自己的餐盘坐到了隔壁桌。 “......你在干嘛?” “你的老师啊,当然不能让她看见你和女士单独吃饭。” 周鸣皋噗嗤一声笑了,端着餐盘坐到沈袅袅对面。“你傻吗?” 没等沈袅袅接话,那位老师已经走过来了。沈袅袅被吓得屏住呼吸,周鸣皋则是大大方方地和老师打了声招呼。老师也回应了他,看见他对面的沈袅袅后还问了句,“你女朋友呀?真漂亮。” “是,谢谢老师。” 沈袅袅看着他们的交流,一下子反应过来。 ——她现在是大学生了啊,她和周鸣皋都已经是大人了,怎么她还是一副偷偷摸摸谈恋爱怕被抓包的样子? 这可不行,得赶快把自己的高中生心态转变过来。 第六十六章 他生气了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二零一九年元旦,周鸣皋在做一个前一天的未完成的实验,沈袅袅则是已经做完了所有日常要做的事,呆在寝室,百无聊赖。 刚想着要不要出去走走,她收到了何有信的消息。他问她有没有空,想约她出来。 这是高中上大学后何有信第一次联系沈袅袅,如果不是今天,沈袅袅都要以为何有信已经对她没兴趣甚至忘了她这个人了。 ——毕竟按何有信以前的做派,喜欢一个女生是不会持续这么久的,更何况他们中间断了除社交动态互相点个赞以外的所有交集。 她没打算答应他见面的邀约,回了句,“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男朋友了,单独见面可能不太合适。”其实她在社交动态里也发过几次周鸣皋了,虽然暗戳戳的,但总能看出是在恋爱。只不过何有信给她点赞的时候总是跳过那些有周鸣皋的部分,像是故意装看不见似的。 本以为何有信会就此作罢,没想到他说,“想什么呢,是我们几个高中同学准备今天去学校看老师。你不是在A大上学吗?就问你要不要一起来。” 沈袅袅一下子脸红了。 ——她在自作多情什么啊!!!她居然真的相信毕业时何有信对她说的那些话?虽然他名叫“有信”,但根本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吧。这下可好了,尴尬不尴尬。 她回了句,“有谁在呀?” 何有信说了几个高中同学的名字,其中包括魏依然。 是了,魏依然也是留在了A省的,只是这阵子沈袅袅一直在忙学校的事,除了忙学校的事就是忙着谈恋爱,都没抽空和魏依然聚一聚。既然这次魏依然也会回高中,她也正好一起回去一趟。 于是,她答应了下来。 因为是元旦,高中校园里没有什么人,那几个留校的老师也是为了等他们才多留半天。沈袅袅没想到昔日严厉到有些吓人的老师在他们毕业后就变成这么和善的样子——不对,其实不是“变成”,之前那凶巴巴的样子才是他们刻意伪装的,其实他们都是和善的人呀。 以前沈袅袅就和英语老师比较熟,今天英语老师更是直接调侃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其他几个高中同学也都在笑,何有信也跟着笑,看起来没什么不自在的。 想到何有信大概是真的放下了,沈袅袅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个能做女神的人,被不喜欢的人喜欢,她会有十分巨大的压力,以至于和对方都做不了朋友。他能放下当然是最好的,希望他对待下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可以认真些,不要再把“喜欢”当儿戏了。 离开了高中校园,他们一行人去吃了一顿饭。饭后,大家各自散了,何有信则是说和沈袅袅顺路,要送送她,沈袅袅没多想,答应了下来。 “所以你现在是在哪里上学了?”路上,沈袅袅问何有信。 “在C学院,确实是和你顺路的吧。” “C学院?”沈袅袅有点惊讶,“你的成绩能上更好一些的学校啊。” “嗯,但是本省只有它最合适了。” 沈袅袅叹了口气,忍不住把自己心里想的“可惜了。”说出了声。 何有信说,“不可惜。” 沈袅袅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只当是他心态好,或者觉得也没有比自己的实力差很多之类的了。 等到了A大门口,沈袅袅对何有信讲再见,何有信却问她,“都不带我进去参观参观?” 沈袅袅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答。虽说她是坦坦荡荡的,但是因为周鸣皋的关系,学校里不少人都认得她,知道她是“周鸣皋的女朋友”。别人又不知道她和周鸣皋早就认识,都以为她是刚进了大学就“勾搭”上了学长,平时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已经不少了,这要是被看见她和别的男生一起走,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虽说人人都会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但真正做到的人太少了,沈袅袅完全不觉得自己做到了。 就在犹豫的关头,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对何有信说声抱歉以后,她接起了电话。 周鸣皋问她,“在哪?” “学校南门,我刚进来。我今天出去和高中同学们聚了聚,知道你在忙实验就没和你讲。” “我刚好也在这附近,准备出去买点东西。我去找你一起吧。” “嗯。哎!等等等等!” 沈袅袅忽然想起来自己身边还站着个没走的何有信呢,这要她怎么办?是让周鸣皋别过来呢,还是把何有信赶走? 哪个都很不切实际。 “袅袅?” 周鸣皋的声音从手机里和现实中一块传来——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也看见了她旁边的何有信。 沈袅袅不知该说点什么,倒是何有信先说了句,“你好啊,我是袅袅的高中同学何有信。我们也见过的,你有印象吧。” “嗯,记得很清。”听见周鸣皋这么答,沈袅袅就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主动走到他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虽说是回握住了她的手,但是这个举动更多的像是在宣誓主权,而不是表示自己没事。 果然,何有信走后,周鸣皋就把手松开了。 “这就是你说的高中同学?” “不是只有他......”沈袅袅感到头疼,“你听我给你解释。” “那你解释,我没说我不听。” “就是我们一群高中同学去聚了聚,回来的时候只有他和我顺路,他说要送我,我总不好拒绝。” “为什么不好拒绝?”周鸣皋皱眉,“为什么你总是觉得别的的要求你无法拒绝?那他要你当他女朋友你怎么不也一起答应了呢?” “周鸣皋你别偷换概念行不行。他只是送我回来,这叫要求吗?这就像是......我也不知道怎样说,总之何有信不是那种长情的人,他现在只是把我当普通老同学,我们互相客气客气而已。” 周鸣皋冷笑。“那你还真是不懂男人。” 沈袅袅被他的语气搞得也不太舒服,下意识地就回击说,“什么叫我不懂男人,男人都一个样吗?那我还觉得你还不懂何有信呢。” “是,你最懂他。” “......” 沈袅袅彻底没话说了。 她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想着今天确实也是她和何有信见了面才闹出的不痛快,她想服软了,周鸣皋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不等她开口,他已经一个人往校门外走了。 第六十七章 我们都会有名为自卑的情绪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那天过后周鸣皋和沈袅袅没再见面。 倒也不是他们故意不见,而是两个人又都忙了起来,没有时间见面“沟通感情”。既然没办法见面,自然就只能在社交软件上聊天。网上打字聊天看不见表情、听不见语气,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偏,最后差点没把对方拉黑处理。 因为聊不清楚问题,沈袅袅郁闷得很,反复刷新着聊天列表等待着周鸣皋的消息,却又害怕他真的发来消息。点开和他的聊天记录,他说的那句,“谁知道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见了几次。”实在是很刺眼。 虽然知道他有说气话的成分,但沈袅袅还是他这样说要么是不信任她,要么是在刻意攻击她,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找不到情绪的出口,沈袅袅最后跑去自己没几个人关注的微博发了句,“为什么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开始了恋爱就会开始互相伤害。” 发完那句话一个小时以后,她又觉得这实在太像当年的伤感非主流语录了,就又上了微博想要删除,没想到“评论”那一栏出现了一条消息。 ——难道是周鸣皋看见她微博了? 她和周鸣皋的微博已经互关了很久,只是周鸣皋似乎不怎么用这个软件,按理来说不应该看到的。 怀着期待的心情,她赶紧点开评论,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ID的评论。“活该,你是在走我以前的老路了。” 不只这一条,她再退出界面时看见这个人给她以前发的好多条日常博都评论了很恶意的话。觉得莫名其妙,她点开那人的主页,一下子就懂了。 那人的资料上写着——J省,22岁。 这绝对是王伊娜啊。 沈袅袅又点开了那人的相册,果然看见了王伊娜的自拍。记忆又回到当时在J省那时,她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她先是拉黑了王伊娜的微博,然后又把王伊娜发的评论截图发给了周鸣皋。 周鸣皋回了一个问号。 沈袅袅快气炸了:“???你回我问号什么意思?” 周鸣皋:“这谁?” 周鸣皋:“我们不是在生气吗?你被欺负了还要找我出头?” 沈袅袅也故意阴阳怪气:“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而且,这位您的前女友呢。” 周鸣皋一边暗暗地想下次回J省一定要想办法治治王伊娜的毛病,一边继续用杠精的语气回沈袅袅:“哦,所以呢?” 沈袅袅被他气得回了一个微笑,然后就关上手机不再理他了。她没想到的是,王伊娜后来又注册了小号来继续评论她的微博,她把王伊娜的大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问她有什么事可不可以光明正大,她却反咬一口,不承认那个小号是她的。沈袅袅气极了,却也拿远在J省的王伊娜没有一点办法。 好事总是相隔得很分明,坏事似乎就很喜欢凑在一块儿。 沈袅袅当天又在学校走廊里听见别人在和她擦肩而过时议论她,她们声音不小,显然是故意让她听见的。如果是平时,她大概只当倒霉走过去就算了,偏赶上她今天一肚子火没处发,直接就叫住那几个女生和她们大吵了一架。但是毕竟寡不敌众,吵了一会儿沈袅袅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吵架会想哭真的是恐怖的条件反射,她不能哭啊,这时候哭岂不是输了个彻底? 于是,她重新振作了精神,准备和那几个女生再大战三百回合。没想到那几个女生见她只有一个人竟然起了动手的念头,几个人慢慢地朝她围过来,给了她不小的压迫感。好在这时候有人路过,她赶紧踮起脚朝路过的人喊救命。 然而当那个人回过头的一瞬间,她后悔到想一头撞在墙上。 路过的人是田奕——当初在周鸣皋生日会上对他表白的那个田奕。 田奕确实是朝她走过来了,还用学姐的身份呵斥了那几个女生,把她们赶跑了,“解救”了沈袅袅。可是沈袅袅还是好后悔叫住田奕,因为她现在样子实在是狼狈——红红的眼圈、因为出了汗而黏在脸上的头发都让她看起来像是刚跑了个八百米似的。 虽然田奕已经不再接近周鸣皋了,可是她对周鸣皋表白的场景一直是沈袅袅的梦魇。田奕算不上是她的假想敌,但是在田奕面前,她总是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比不上她。 她忽然有些懂了周鸣皋对何有信的芥蒂——就算何有信不喜欢她了又如何呢?允许她自卑害怕,周鸣皋就不能吗?何有信和她有共同的高中记忆,虽然那记忆中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周鸣皋作为那段记忆的局外人,就是会感到害怕吧。 “袅袅,还好吧?”田奕轻声问了一句,把沈袅袅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还好,谢谢学姐。” “那些人就是这样的,你不需要把她们的鬼话放在心上,更不用和她们浪费口舌。狮子哪儿会因为狗吠回头呢?” 听田奕这么说,沈袅袅更觉得羞愧了。她刚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样子哪里配得上这句话?如果说她们的鬼话是狗吠,她也不过是跟着一起吵闹的小哈巴狗吧。 “袅袅,你真的还好吧,感觉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然我给周鸣皋打个电话,喊他来接你吧?” 沈袅袅还记得在当初的生日会上田奕是叫他鸣皋的,现在在她面前改成叫全名,是真的有在避嫌了。 她赶紧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学姐,我没关系的。” 田奕又安慰了她一阵,然后便说有事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沈袅袅心里涌起的全是名为自卑的情绪。 ——周鸣皋曾经拒绝过的女孩子优秀到简直甩了她几条街。虽然说恋爱这事和优不优秀无关,但女孩子敏感起来,好像一切都能成为把自卑这条沟壑加深的东西。 那天沈袅袅丢了魂似的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沈佳宜打来电话喊她去食堂和她们一起吃饭时她才缓过神来。可是心里那点垮下去的部分,好像还是没有能够被她自行抚平。 第六十八章 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这一阵子,肖冉冉能明显感觉到沈袅袅不开心。 虽说她们见不到面,但就从打字聊天时沈袅袅“哈哈哈哈哈哈”的频率明显降低以及视频时沈袅袅明显变得话少来看,她的不开心表现得还是蛮明显的。于是肖冉冉就直接问了,沈袅袅也没瞒着,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其他的事肖冉冉至多安慰几句,但是听见王伊娜还有她学校里的人找茬的事时她彻底坐不住了。 “你怎么被人欺负也不告诉我?!”打这行字时,肖冉冉觉得自己的手都是抖的。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最好的朋友受委屈当然也不行。 “那几个说我的同学我已经和她们吵了一架了,至于王伊娜,离得远没办法啊。告诉你还不是给你徒增烦恼嘛,难不成你还能顺着网线去揍她?” 肖冉冉在屏幕这边哼了一声。回,“我虽然不能去揍她,但是让她也难受一下绝对是没问题的。你快把她的微博ID告诉我。” “干嘛?” “你给我就对了。” 沈袅袅虽然还是不知道肖冉冉准备做什么,但是清楚肖冉冉的秉性,知道她不会搞出什么大事来,沈袅袅还是看了一眼自己的黑名单,把王伊娜的ID告诉了她。 肖冉冉煞有介事地回给她一句,“收到!”就不再说话了,沈袅袅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对着窗外白茫茫的刺眼的雪景发起了呆。 如今到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寒假近在眼前,她这时候其实完全可以回家去住了,但是为了和周鸣皋偶遇,她还是呆在学校里。想要和他和好却又怕自己再进一步显得太卑微,她就这么一直僵着,不进不退,也不敢离开。 谈恋爱原来是这么辛苦的事啊...... 想着想着,沈袅袅叹了一口气。 “袅袅,怎么啦?”杨可心这时候正在床上躺着,她刚刚一直没出声,沈袅袅还以为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呢。 她下意识地答了句,“没事。” “是不是因为那些说你的人啊?”杨可心以为她是因为风言风语不开心,安慰道,“你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我就不觉得你和学长谈恋爱有什么的。别说你们以前就认识,就算你们上了大学才认识又怎么样,他们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吗?” 沈袅袅有点被杨可心的一番宏论治愈了,忍不住噗嗤一笑。“好啦好啦,我真的已经不在意他们的话了,你放心。” “那就好。”说完这句,杨可心却忽然也叹了口气。“我还安慰你呢......我觉得我该好好想想挂掉的两科怎么办。” “这不是还没出成绩吗?你怎么就知道挂了?” “我对自己很有数的。” 沈袅袅又忍俊不禁,杨可心则是继续长吁短叹了。 傍晚时分,沈袅袅正收拾着自己的床铺,手机忽然连续震动了好几声。她拿起来手机看,消息都是肖冉冉发来的,内容是几张截图。 ——全是她顶着新申请的小号去“骚扰”王伊娜的截图。 发完了截图,她还补充说,“袅袅你不会觉得我很恶毒吧,我是真的看不过她欺负你才会这样的!” 沈袅袅看着截图中肖冉冉努力装凶又凶不起来的语气,又好笑又无奈。然后,她自己也申请了一个小号,去王伊娜微博下面怼了几句更凶的话,截图给了肖冉冉。“你给我灵感了,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哇,袅袅你你还挺会凶人的,看不出啊。” “那当然啦,对讨厌的人就是要这样。她都已经主动来找我茬两次了,下次让我找到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想起我这个人就想远离。” “不对,下次遇到这种事你第一时间应该是来告诉我。我可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的。” 看着肖冉冉一本正经的样子,沈袅袅有点感动又有点想吐槽。最后还是没发出去吐槽的话,回她说,“是是是,记得啦。” 放下手机,沈袅袅转头就看见杨可心正扫着地——今天不是轮到杨可心值日的,但是看见她在收拾床铺,杨可心主动就帮她打扫起来了。 因为身边有这些暖心的朋友在,这几天的阴霾好像带来的难过好像也散开了许多。 第六十九章 谁先低头都不要紧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本来以为她和周鸣皋这样相互不搭理的日子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干脆也放弃了呆在学校等“偶遇”,杨可心和沈佳宜都回了老家以后,她也搬回家里住了。 没想到,才回家的第二天,周鸣皋直接跑来她家敲门。 她顺着猫眼看时吓了一跳,打开门的一句话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猜的。”周鸣皋怕她会关门,直接伸了一只手把门抵住。 沈袅袅无语。“我没打算送客,你进来吧。” 周鸣皋也没客气,直接就换了鞋往屋里走了。四下环顾了一圈,他问,“瓜瓜没接回来?” “还没呢。而且寒假我打算去B市找冉冉玩,还是等回来了再接她吧。” “哦。”周鸣皋点点头。“能带上我吗?” 问完以后,还没等沈袅袅回答,他又语速飞快地加了句,“我错了。” “啊?”沈袅袅有点懵。 “我说我错了,我之前不该和你说不好听的话。” 沈袅袅定住了,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看着周鸣皋。“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虽然转折有点生硬,但没在开玩笑。” 周鸣皋一边说一边在沙发上坐下,沈袅袅也坐到了他身旁。“可......这件事是我不对在先吧。” “我们都互相怼过了,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说了,对的错的早就不重要了。”周鸣皋说,“你不会以为我一直不来找你是在等你道歉吧。” “不是吗?” 周鸣皋笑了,揉了揉沈袅袅的头。“不是,我不在乎这些,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在意的是怎么才能和好,而不是谁先低头。” “那你还真是少见的男朋友。” “是你少见吧,正常女孩子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和好?” “我第一次谈恋爱,又没有经验,哪像你呀,什么都知道。” 周鸣皋知道她是还为着王伊娜的事生气,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又问了一遍,“所以我能不能去B市?” “当然呀,只是如果你要去的话就要问问崔岩能不能一起了,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去,让冉冉当电灯泡吗?” “崔岩当然会去了,他不去我就把他绑过去。” 沈袅袅一脸问号。“你现在对崔岩太凶残了吧。” 周鸣皋笑。“没没没,我这还不是怕他和冉冉太久不见面维系不了感情嘛。” 到了吃饭时间,周鸣皋和沈袅袅没有出去吃,而是买了点菜,之后周鸣皋下了厨。沈袅袅开玩笑说才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周鸣皋以为她是觉得日子过得没有仪式感了,赶紧问她,“那我们出去吃?我甚至可以给你搞一个和好的仪式。” 沈袅袅被他这个和好仪式逗到,笑了好半天以后才说,“干嘛啊,不用的,我就喜欢这样。简简单单不好吗?” 这让周鸣皋想起了“那时”的沈袅袅。那个她也是这样的。 一晃又是二零一九年,距离他的第二次穿越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当初的两个二零一九年就好像是一场梦境,可是梦中见到那时候的事情,心跳动的频率和胸腔的热又那么清晰。 眼前的沈袅袅很好,他很喜欢,可是到底不再是他第一次爱上的那个人。 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悖论——他的到来将沈袅袅改变了,结果他又偶尔感到不对劲。想来想去,也还是他的问题。 “哎!你想什么呢!” 周鸣皋被沈袅袅的惊呼吓了一跳,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炒的菜都快糊了。还好沈袅袅来得及时,她赶紧关小了火,又关切地问他,“怎么了啊,你有心事?” “没有,没有。”他一边答一边把菜盛到了盘子里。“没事的,你去外面等着就好了。” 沈袅袅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我怕我去外面等着你会炸了厨房。” “真的没事,你看我都做完了。” “......好吧。那你小心点,可别再走神了。” 沈袅袅退出了厨房,带上了门的瞬间,依稀听见周鸣皋发出了一声叹息。但是那声音和她关门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她也不能确定。能确定的是,周鸣皋刚刚的样子肯定是有心事,还是不愿意和她讲的心事。 担心着发生了什么,她好不容易因为和好而不再纷乱的心思又乱了起来,找不到头绪。 第七十章 B市四人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沈袅袅和崔岩一同搭乘高铁来到B市。刚一出高铁站,他们就看见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肖冉冉飞奔而来。崔岩都张开双臂做好和她拥抱的准备了,结果她方向一转,扑向了沈袅袅。 崔岩顺势摊手:“???” 沈袅袅耸了耸肩,“崔岩你还是太嫩了点。” “嘁。”崔岩转而面向了周鸣皋,“老周,那我们抱一个。” “起开起开。”周鸣皋发出直男的声音。 “好的,合着我活在食物链底端。” 肖冉冉没再逗崔岩,松开了沈袅袅后就到他身边把他牵住了。周鸣皋则是把沈袅袅拉到自己身边。四个人就这么一边往站外走,一边讨论起之后的行程来。 B市有名的景点很多,但是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B市,而且主要目的不是旅行,只是聚在一起玩,就没有安排那些人又多又只适合“打卡”的地点,选择了一些人气不是很旺但是也比较舒适的去处。 在B市玩的第一站,他们去了当地的一个民俗博物馆——也有很多人更愿意叫它“XX庙”。 和A省的博物馆不同,这里是不允许拍照的。肖冉冉性子急,来这类地方自然会觉得无聊,每逛一个独立建筑都是进去转一圈儿就想出来。沈袅袅虽然比她安静些,但对这些也是兴致缺缺,每次肖冉冉一出去她就也跟着出去了。反倒是周鸣皋和崔岩表现得挺有兴趣,两个人还动不动就就对着某个东西攀谈起来。 又进了一个新殿,肖冉冉正在走神,崔岩突然喊了她一声。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类似于牛头马面、割舌剜眼的“惊艳”雕像,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这不是博物馆吗?怎么还有这个类型的雕像?”怕打扰了同来参观的其他人,肖冉冉放低了声音怯怯地问。 “毕竟是民俗博物馆嘛。”沈袅袅接话说,“而且它本来就更多被叫做XX庙,宗教气息浓一些也正常。”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呀,你不是也没兴趣吗?” “之前做攻略的时候看过点科普。”沈袅袅答。 因为这个民俗博物馆不大,他们没有在里面逛上太久,到了吃饭时间,四个人就一块儿去餐厅吃饭了。听着崔岩讲起后面的行程几乎全是“电影博物馆”“铁道博物馆”之类的地方时肖冉冉都惊了,“我们到底是出来玩还是出来研究B市文化的啊?” 沈袅袅也有点纳闷——崔岩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对这些很有兴趣的人。 崔岩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一个相关的作业,我选了B市当素材。” 肖冉冉:“......” 周鸣皋则是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菜,幽幽道,“这些地方不是挺好玩的吗?” 肖冉冉摆出痛心的表情,转头对沈袅袅说,“我终于感觉到周鸣皋比你大的三岁大在哪里了,他是真的老了。” 沈袅袅配合地点点头,没敢说自己对其中一个博物馆也挺感兴趣的。 当天晚上,应肖冉冉的强烈要求,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酒吧。肖冉冉说了,这才是年轻人该来的地方。 沈袅袅毫不留情地拆台。“说得像你来过一样。” 肖冉冉哼了一声,“这不就来过了嘛。” 他们都不是很爱喝酒的人,除了肖冉冉点了一个好看的鸡尾酒外,他们只点了一个最小的扎啤。服务生面色尴尬地定在原地,告诉他们这些东西没有到最低消费标准。虽说知道这是霸王规定,但是他们也不是很想千里迢迢跑来B市多事,谁都没有说什么,又点了一盘小吃,凑够了最低消费的钱。 食物和酒水都上来以后,他们就边吃喝边聊起天。肖冉冉吐槽着她在大学里遇见的各种奇葩事,她说得生动又好玩,其他三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说完了自己身边的事,她又想到了沈袅袅之前遇上的事,虽说已经带了点醉意,但她还是问沈袅袅,“这个能说吗?” “当然能啦。”沈袅袅笑,“又没有外人。” 肖冉冉又有了精神,把她和沈袅袅是如何反怼王伊娜的事略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沈袅袅和崔岩都在笑,唯独周鸣皋没什么表情地喝了一口酒,但他也没多说什么。 沈袅袅不过是喝了一点啤酒而已,准备返程时就已经晕晕乎乎的了。肖冉冉这时候微醺,心情正好,还不想回住处,周鸣皋就让她和崔岩先去玩,他带着沈袅袅回住处。 肖冉冉故作严肃盯着他说了句,“你可不许占袅袅便宜。” 周鸣皋笑笑,连连应着知道,就拉着沈袅袅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 时间已经挺晚了,没想到他们还是遇上了堵车。B市没有A省那么冷,担心自己和沈袅袅身上的酒气会让司机不快,周鸣皋就把窗子开了个小缝。 感受到清凉的风,沈袅袅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周鸣皋。” 她喊他。 “嗯。” “你不开心了,你别以为我看不出。” 周鸣皋抿了抿嘴。“我没有,你喝醉了,别乱想。” “我没喝醉。”沈袅袅现在的语气明显是醉了,不过她还是坚持说自己没醉,还直了直身子,坐端正了,定定地看着周鸣皋。她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的眼睛上像是蒙了层薄薄的雾,和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周鸣皋被她问得心颤了颤,最后他没回答她,用“回去再说”搪塞过去了。 ——他当然是喜欢沈袅袅的。 只是他最近在想一个问题,他在纠结他究竟是回到了过去,还是来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回到过去”从一开始就只是他和沈艺峰的推测,凭什么能够确定呢? 他看着沈袅袅和他的预设越来越不同,心里对陷入了平行时空的恐惧就也越来越深。 ——如果这不是回到过去,而是穿越到另个平行时空,那面前的沈袅袅和他记忆中的就真的是两个人了。 为了弥补对那个已经不在了的沈袅袅的爱而和眼前的沈袅袅相爱,这难道不是一种错误? 拥堵的街道逐渐恢复了通畅,沈袅袅也又靠在他肩上陷入了睡眠。他低下头,看见她的头发有些乱了,便下意识地伸手给她理了理,没想到被半睡半醒的她握住了手。她是个力气很小的人,但这次她握得很用力,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似的。 周鸣皋心里一软,那些各式各样的纠结好像也都平静了下来。 他还是选择稳稳地将她回握住。 第七十一章 裂痕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B市之行结束以后,沈袅袅没有回A省,而是直接跟着周鸣皋前往J省准备过春节。 她一直觉得好像那天晚上他们去过了酒吧以后周鸣皋就闷闷不乐的,可是气人的是她真的酒量太差,第二天醒来就断片到几乎什么也没记住,更别说想起来周鸣皋是从哪里开始不开心的了。 而周鸣皋呢,他对她和平时没两样,甚至好像更贴心更温柔了,这让她就算心里感觉不对也没有办法开口问清楚。 驶向J省的高铁上,沈袅袅和周鸣皋几乎一直是肩靠着肩,但是当她转头看着周鸣皋的侧脸时,心里泛起的感觉却是——为什么我们已经坐得这么近,我还是觉得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周鸣皋被她盯得回过头,问她在想什么。她嘿嘿地笑着应付过去了,说自己只是在犯困。 到了J省的第一站仍然是跟着周鸣皋到他家里吃饭。有了上次春节时留下的好印象,曹云对沈袅袅依旧热情,就连周维海都温和了许多。周梦归还是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周维海和曹云不在时,她还是偷偷叫沈袅袅嫂子。沈袅袅觉得她好像是找高了些,果然这个年纪的小孩长得很快。 饭吃到一半,周鸣皋忽然放下筷子,像有什么大事要宣布似的清了清嗓。 其余几人一起看向他。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周鸣皋开了口,他说,“爸妈,我和袅袅在一起了。” 周鸣皋在之前并没有和沈袅袅说过这次回来就要和爸妈说这个,而且他们当初也讨论过什么时候告诉家长比较好——当时的讨论结果是至少谈一年,彻底稳定了再说。现在周鸣皋突然“公开”,导致沈袅袅直接震惊,嘴里还没嚼完的饭呛到了喉咙,她剧烈咳嗽起来。喝了两口曹云递来的水后,她才觉得好了一些。 不同于沈袅袅的震惊,周维海和曹云倒表现得挺平静,大概是去年周鸣皋带沈袅袅过来时他们就已经料到有这一天了。曹云很亲切地给沈袅袅夹了些肉,周维海则是又严肃了起来,唠叨周鸣皋要懂得对女孩子负责、就算谈了恋爱也不要玩心太重荒废了学业等等。 周鸣皋一直默默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缓过来心情以后沈袅袅盯着周鸣皋看了很久,最终也没从他脸上读出被父母认可了感情的喜悦,反倒是读出了完成了什么不得不做的事后的如释重负。她不觉得周鸣皋没发现她这么明显的注视,可是为什么,他不回看她。 吃过了饭,周鸣皋带着沈袅袅和周梦归去外面放小型的烟花。如今J省也开始禁止燃放大型礼花了,不过小型的烟花还是可以。 周梦归玩得很开心,因为没带手套和口罩,她的手和脸蛋都冻得红红的,后来都已经打起了喷嚏但还是一直不肯回去。直到他们带的烟花都放完了,她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周鸣皋和沈袅袅往回走。 路上路过小商店,周梦归就拿着自己收到的压岁钱进去说要卖点零食,让周鸣皋和沈袅袅在外面等她。 眼看着周鸣皋像是要跟着一起,沈袅袅叫住了他。 “周鸣皋,等等。” 他站住了,回身看她。 “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 “你有心事是吗?从B市回来我就觉得你有心事。” “没有。” 沈袅袅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想说吗?那我直接说我的想法好了。今天吃饭时你怎么突然和叔叔阿姨就说起来我们在一起的事了,之前我们提到这个的时候不是都赞成稳定了再告诉家长吗?” “嗯,怪我心急了,我着急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他答得很痛快,就像是已经提前想好了回答。 “不是。”沈袅袅的眼睛里有光在闪,很难判断是路灯照射的缘故还是她的眼里有泪花。“你是在断自己的退路是吗?让你爸妈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样就算你想和我分手也不能轻易分?你想和我分手了,是这样吗?” 周鸣皋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为什么就会扯到分手上面了?” “因为你最近的表现啊,你表现得在犹豫,而且我也想起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了——从我们在酒吧说起你前女友的事开始。你看不惯我的反击是吗,你觉得你记忆中的沈袅袅不会反击,是吗?” 周鸣皋被沈袅袅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半晌才回了一句,“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不是突然,我一直都在想,刚刚也在想,我现在终于想出来了。” “所以我们出来放烟花,你就把时间用来想这个吗?” “你这是在怪我?” 周梦归这时候已经买完了零食跑了出来,刚一出商店的门,就看见他们两个神色都不怎么愉快地互相望着,连她从商店出来了都没有觉察。她快步跑过去,先是把零食袋塞到自己哥哥手里,又一手牵上哥哥空出来的手,一手牵上沈袅袅,说,“我们回家吧。” 他们的问题并没有说清,被周梦归打断了。周鸣皋对此感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并不想再说这个,至少现在不想。沈袅袅则是觉得很难过,好像胸腔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她没有办法呼吸。 她不知道下一次她还会不会有勇气提起这件事来。 她不知道她和周鸣皋接下来是不是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用不再提及这些来粉饰太平。 如果说发生了什么过不去的大事,好像也并没有。可是就是有不起眼却又造成了问题的裂痕出现在了他们之间,谁也不知道裂痕是会随着时间被磨平,还是越来越严重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深深的沟壑。 周鸣皋刚刚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时,她就知道自己说中了。虽然不会是全部,但总归是说中了一部分吧。 ——周鸣皋觉得她变了。她变得和他脑海中那个人不一样了。 ——所以我该和那个“沈袅袅”一样吗? 沈袅袅抬起头,感受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落的雪花一点点落在她脸上。周梦归感觉到她的动作,也停下来学着她的模样,问她,“嫂子你也喜欢看雪吗?” “你以后叫我袅袅姐就好啦。”她本只是下意识地一说,但说完了这句话,她马上感受到周鸣皋的目光扫了过来。怕他多心,沈袅袅又补了一句,“叫嫂子总觉得把我给叫老了,以后再叫也来得及。” “好,那我以后都叫你袅袅姐姐。” 沈袅袅仍在仰着头,却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看雪,还是在借着看雪的由头观察着余光里很清晰的、周鸣皋一直扫过来的目光。 第七十二章 貌合神离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从睡梦中惊醒,沈袅袅吓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A省以后,她就一直在重复地做这个噩梦,不管是前几天睡在家里还是这几天搬回宿舍,这个噩梦就像执着的幽灵,一直缠着她。 在梦中,她一直在重复地做同一件事——寻找周鸣皋。 在梦中,他不见了,手机不通、课也不上,所有人都在找他,而且所有人都找不到。 她也一直在找他,但每次也都是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做这个梦时她至多只是觉得做了个糟糕的梦,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只当自己是因为前阵子和周鸣皋出了点不愉快所以心里不安。直到第三次、第四次梦见同样的内容,并且每次都比之前更清晰,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想起周鸣皋之前说过的她恢复预知能力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 看来,这梦不仅仅是梦了,而是随时都有可能应验的对未来的预知。可是要防止它应验,又有什么办法? 去告诉周鸣皋然后劝他不要消失吗?这种举动不仅没用,说不定还会催化事情的发生。 那难道要坐以待毙? 当然不可能。 想来想去,沈袅袅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周鸣皋消失的原因,然后在根源上让悲剧不要发生。 可是这实在不是件易事,因为每天晚上在做预知梦,白天又在想各种细节,沈袅袅的心神被严重消耗,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变差了。不爱和人说笑了,就连上课也总是走神或者睡觉,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杨可心和沈佳宜都很关心地问过她发生了什么,可是真正发生的事她又没办法言明,只能随便说几句搪塞的话应付过去。她们还以为她是因为和周鸣皋怎么了所以才状态差,安慰开导了她好几个回合,直到她连连点头对天发誓绝不为男人折腰才罢。 若说她和周鸣皋之间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倒也不是真的,只不过在B市和J省发生的事确实和沈袅袅猜的一样,她和周鸣皋都绝口不提了。他们还是照常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在说好的时间跑步……但却不再一起散步聊天、一起出去逛街出去玩、一起聊人生聊未来聊到深夜…… 可以说,他们把该做的事做完以后,就不再做那些可做可不做的事了。他们的恋爱陷入了一种名叫“例行公事”的圈套里,两个人各怀心事,明明很近,却越走越远。 这个周六,沈袅袅又从熟悉的噩梦中醒过来,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打开手机,没看见任何一条未读消息。 最近,她和周鸣皋也不再互道早安晚安了。 没什么胃口吃饭,反而是想出去散散步,于是,她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出门时她撞见刚洗漱完回来的杨可心,杨可心拉住她问了好一阵子她要去哪,再三确定她不需要人陪,这才放她一个人走了。 因为没约任何人,沈袅袅走路的时候没有左右张望,步伐也是比较快。直到忽然被人喊了名字,她才懵懵地停下来。大概是刚睡醒以及没吃饭的缘故,她定睛看了好一会才看清了几米外喊她的人是谁。 ——居然是何有信。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和她此时丧气的样子大相径庭。他朝她走过来,脸上带着笑。 “想着约你出去玩,怕你不答应,所以就打算先斩后奏来了再联系你,没想到居然就碰上了。”他本是笑着,在注意到沈袅袅不太好的脸色以后,他顿了顿,很是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看你很没精神的样子。” “嗯,我是不太舒服,所以就不能和你出去了。”沈袅袅也不算是说谎,这时候她确实感到头很晕,实在没有和他出去玩的想法。 “那你之后好些了再找我?” 沈袅袅不想多说话,就只说了一句,“再说吧。” 沈袅袅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她身后几米外的周鸣皋看见了。因为离得不近,周鸣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从他站着的角度依稀看见何有信是在笑,自然而然地就在心里认为沈袅袅也是在笑的。 不同于上次的直接走过来宣示主权,周鸣皋转身离开了。 他今天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是杨可心太担心沈袅袅,才通过其他同学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告诉他沈袅袅最近一直状态很差,今天看起来也不太好,而且一起床就说要出去散心,连饭都没吃,让她放心不下。 听了这些描述,周鸣皋也生了担心,对杨可心道了谢后就出来找沈袅袅了。 他知道沈袅袅常走南门,于是就来这边碰碰运气,没想到,就撞见她和何有信在这里有说有笑。 虽然并没看见沈袅袅的脸色和表情,但周鸣皋还是很固执地觉得,她看起来并没有不好。所以她不吃饭应该也不是没胃口,而是急着要去见何有信,根本来不及吃饭吧。 周鸣皋站在原地,心里翻涌起很多复杂的情绪。 愤怒过后,他有些释然地在想: ——如果眼前的沈袅袅真的有可能再喜欢上何有信,是不是也从某种层面上印证了他的猜想:她确实不是过去他所遇见的那个沈袅袅。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随便吧,毕竟她本来也不是他所爱的那个沈袅袅啊。他爱的沈袅袅不在了,就算他有幸再来到另个时空、见到另个沈袅袅,但他没有权利要求每一个沈袅袅都爱他周鸣皋。 这已经是不同的人了,不是吗? 就算她们有着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外貌,但她们的人生可以有不同的走向。 她们可以爱不同的人。 她们拥有选择不同人生的权利。 周鸣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掌心还是被自己掐出了一道道的痕迹,他明明是想清楚了的。 以防自己会走上前去,他在被沈袅袅和何有信看见以前转身走开了。 因为没有回头,他也没有看见沈袅袅在他离开后险些因为长时间的睡眠问题加上没吃早饭而低血糖晕倒。 或许,无论沈袅袅怎样,此时的他,都不是很想看到。 第七十三章 又至远航教育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从南门处离开后,周鸣皋没有回宿舍,而是在校园里绕了一大圈,最后从最不方便的北门出了校。 春日的风总是很大,周鸣皋迎着风往公交站的方向走,衣服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天气不算暖,加上大风的缘故,总让人觉得还有寒意。 他在公交站等了很久,才等到了要乘坐的那辆公交。 乘上开往远航教育方向的公交,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倒退,周鸣皋的思绪好像也跟着倒退回了曾经经历过的那两个二零一九年。 他想起那时候沈袅袅的自我介绍。酸奶之家里,她坐在他对面对他说,“我叫袅袅,炊烟袅袅的那个袅袅。” 她还问他叫什么名字,问了两遍才听清,最后说他的名字很特别。 他想起那个下雨天,沈袅袅主动撑伞送他到车站,傻兮兮地一直把自己的小伞往他的方向倾斜,搞得自己都被淋湿了。于是他只好拿过了伞,保证她不再被淋到。 他想起很多个电影日,想起他们看过的一部部喜剧和悲剧,想起她面对小朋友们五花八门的问题总是能耐心解答,就算说不清楚也不会生气,只是笑一笑便作罢。 他想起她给他写过的歌。 他想起她那时左手腕上的那条伤疤。 他想起他们一起去过的P市和Y市,以及印象最深的大乌龙——Y岛。 想起那间连灯都没有的房间,想起他骑着电动车载着她,两个人一起在荒岛上大声唱死了都要爱的场面。他还想起,那时候在大学过得很伤心的袅袅对他说,如果可以和他在一起,她甘愿一直留在那个荒岛。 那时候听着她的话他还觉得她很傻,但这时,他好像终于懂得了她。只可惜懂得太晚,恍然间,他便也怀念起那个荒岛来。 随着记忆的中断,公车也又停下了。 周鸣皋听见车上播报出了他该下车的站名,跟着其他下车的人一起往外走。每朝着远航教育的方向走一步,脑海中那些有关于它的记忆就更清晰一分。 可是再清晰也没有用。 周鸣皋知道,那些记忆都随着他离开那个时空而消失了,永远永远只存在于他的脑海,再也不会以任何一种形式回来。 来到远航教育,他推开了大门,又轻车熟路地走到校长室门口敲了敲门。 这一次他不是来应聘托管老师的,因为学业比那时繁忙,工作日他抽不出时间。所以,这一次,他来应聘周末的兼职数学老师。 其实具体是什么职位都不要紧,他只是想回到这个曾经第一次遇见沈袅袅的地方,让那些回忆的保质期再更长一些。甚至,期盼着哪天这个场景可以和他的记忆重叠,让他他陷回那个时空去,再试一试阻止沈袅袅离开,再试一试…… 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现在的沈袅袅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周鸣皋所有的预想都乱掉了。 他并没有想过,如果他离开了现在这个世界,如今的沈袅袅该怎么办。 他摇摇头。 现在的袅袅是个乐观的人,就算没了他,应该也没关系吧。 何况,就算没了他,也还有何有信陪着她。 于是,他又觉得心安理得了一些。 他现在只想回到该回的地方,想回到属于他的时空,见到他熟悉的那个袅袅。如果还是不能改变她离开的结局,那他也不想再在时空中来回穿梭,他宁可就那样守着那些不复存在的记忆,过完之后的生活。 因为补习经验丰富,对远航教育也很了解,他的面试结束得很顺利。第二天,校长就通知他下周末可以去上班了。他还是“秉公办事”地把自己要去这个补习班做兼职的消息告诉了沈袅袅,她是知道这个补习班对周鸣皋而言意味着什么的,可是她得到了消息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嗯。” 她不追问,对周鸣皋来说明明是好事,但不知怎么的,他又烦躁起来,反问她,“嗯是什么意思?” 她说,“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看着她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回复,周鸣皋好像也冷静了下来。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埋怨自己现在为什么像是一个疯子。 过去他从来不会过多地陷入回忆里,过去他也不会情绪失控,在沈袅袅情绪不佳时,总是他把她从漩涡中拖出来,现在好像一切都反了,他成了那个控制不了自己的人,咄咄逼人地把沈袅袅逼至角落里。 可是,为什么他无法控制自己时沈袅袅就不能拉他一把? 想到这,他又开始气愤,然后又在沈袅袅平和的态度中冷却下来。 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 周鸣皋觉得自己陷入了什么矛盾之中——他一面告诉自己这个沈袅袅不是他过去喜欢的那个人,一面又还在意她的态度,期待她的反馈。他还喜欢她,甚至会想要掌控她。 对于这样的陌生的自己,他本能地感到排斥和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于是,为了避免那样的事再发生,他只好把心思支配得一点也不剩,好让自己别有时间去想和沈袅袅有关的事。 ——工作日,他忙完了课程就会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有时候根本就没那么多实验可做,他就去加入其他的实验组,把别人没耐心做的实验和数据做出来。因为总是埋头在实验室里不见人,他这阵子会一连几天都不刮刮胡子,活像个不知从哪里山上跑下来的猴子。 等到了休息日,他就呆在远航教育给孩子们补习。他又见到了郭雨然、郭俊辰这些熟悉的面孔,可是孩子们是不认识他的,他们的记忆中也并没有温温柔柔的袅袅老师。 即便如此,周鸣皋还是很享受呆在远航教育的时光,好像只要呆在这儿,就能逃避某些不想面对的现实。他总是上完了课也留到最后一个才走,搞得校长都很不好意思,说要给他加工资。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周鸣皋态度的转变,沈袅袅最近主动找他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周鸣皋不知道她在他看不到的时间里都在忙些什么,每当猜测起她的行动来,他就又想起那天在学校南门撞见她和何有信讲话的场面。霎时间,编辑好的消息就也不想发送出去了。 第七十四章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明明是情侣关系,又是同校学生,沈袅袅却很久都没有见过周鸣皋了。 他平时说是在准备考研的学习,周末就说是去补习班工作——而事实确实也就是这样,沈袅袅也没有办法。这个周末,她终于决定打破这种僵局,顺着地图找到了那个补习班,准备去接周鸣皋下班。 她喜欢在春天穿浅色的衣裳,今天也是穿了一身浅色,结果却在公交上被一个小孩子踩了一脚。但那个小孩子连连道歉,她也只好自认倒霉地答“没关系”了。 到达远航教育时时间还早,还不到周鸣皋下班的时间。沈袅袅就拐进了旁边那家名叫“酸奶之家”的小店里买了两瓶酸奶,一杯给自己,一杯一会儿给周鸣皋。 这些天来,她一直被噩梦折磨着,和周鸣皋的关系也一直没有得到缓和。连见他一面都难,就更别说去找到将来可能令他“消失”的原因了。想来想去,她决定在今天把自己的梦和担忧都和周鸣皋讲出来,两个人好好聊一聊,也许会好些吧。周鸣皋最近的状态也很不对劲,说不定他也有什么话会想要对她说。 天气都渐渐暖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该回暖了。沈袅袅想,她真的不想计较那么多细节了,她只想和周鸣皋把话说清楚,然后像以前一样,好好的。她记得周鸣皋之前说过的话,“谁先低头不要紧,我在意的是怎么能和好。” 那这一次,就由她先迈出和好的第一步吧。 似乎是到了补习班下课的时间,一群又一群的小孩子从门口蜂拥出来。沈袅袅就拿着两杯酸奶在门口默默地等,孩子们都跑出来大约十分钟后,周鸣皋才慢慢地走出来了。 她赶紧上前两步,却没想好要拿什么当开场白。 想不到,她和周鸣皋已经生疏到需要她花心思想开场白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本就如此——要很费心经营才能靠近,但是如果说要疏远,其中一方想法的转变,加上短短几天的相互冷淡就足够了。 就在沈袅袅踌躇之时,周鸣皋也看见了她。不同于沈袅袅的纠结,他眼睛一亮,马上朝她走了过来。 沈袅袅也很开心,她没想到周鸣皋看见她会是这个反应。 ——这是不是说明周鸣皋其实也有和好的意思了? “袅袅!”周鸣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她面前。“袅袅,你回来了?” 沈袅袅被问得一头雾水,不等她问出那句“什么我回来了?”周鸣皋就又兴冲冲地说,“不对,应该是我回来了,我回到我们的时空了是吗?现在是哪年哪月?是二零一九年的三月或者四月吗?” 沈袅袅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一下子阴沉了。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音量,答,“现在是二零一九年的四月,但我好像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沈袅袅。” 她把手中的酸奶塞给周鸣皋就要转身离开,但又想到了什么,她站住了脚,没有回身,就这么背对着周鸣皋说道,“我一直以为只是我们两个之间出了问题,现在我才知道,不是这样。你想找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你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也解决不了。” 在周鸣皋回答以前,她就走开了。其实她走得并不快,也许是期待着周鸣皋能拉住她,也许是等待着周鸣皋能说两句解释的话——就算是苍白无力的解释也好。 可是没有。 他什么都没做,就任由她走开了。 沈袅袅没有回头,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周鸣皋是什么表情,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着她的背影。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 当初还是陌生人时,周鸣皋跑到她学校门口找她说一堆奇怪的话,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后来有点脸熟以后,周鸣皋跟到琴行和她一起学琴,她也不知道他是何企图;认识以后,他给她补习、去医院给她送复习资料,教她溜冰、陪她高考......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但是她的心已经一点点、一步步地跟着他的行动走了。 可是到最后,他却告诉她——你不是我要的那个沈袅袅。 沈袅袅从远航教育离开后就一路跑着,尽管已经锻炼了一阵子的身体,长途的奔跑还是让她很吃不消。用鼻子已经吸不上气来,她张开了嘴巴,空气猛灌进来,呛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跑、要跑去哪里。 她什么都不知道。 力气终于耗尽时,她发现自己停在了一家餐馆门口。想到自己两杯倒的酒量,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借酒消愁”。推开了餐馆的门,她进去要了几瓶酒,然后坐在角落的位置默默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她觉得自己的视线慢慢模糊了,伤心的情绪也随之模糊了。 原来酒真的是能让人忘记烦恼的好东西。 小时候,沈艺峰喝酒时沈袅袅也总是嚷着要尝尝。沈艺峰就会用筷子尖儿沾上一点点酒喂到她嘴里,把她苦得小小的五官全皱在一起了。那时,她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爱喝这种东西。 现在她懂了,是说明她已经成为打人了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沈袅袅已然看不清来电显示上的姓名,硬是把屏幕上“何有信”三个大字脑补成了“周鸣皋”。接起电话后她就哭了一阵,质问那边的人,“你为什么骗我?你凭什么把我当成替代品?你凭什么决定我该是什么样子?” 何有信在那边听着,一直默默地不说话,半晌说了句,“你在哪?” 沈袅袅说,“我不知道。” 何有信也没急,指挥她说,“你点开微信,给我发定位。” “我找不到你的微信,也找不到定位在哪了。” 何有信无奈地笑笑。“等着,我在微信发一条消息给你,你就知道了。然后你点开聊天框,点加号,第一排最右面就是定位,发给我。” 喝醉了的沈袅袅只当是周鸣皋要来寻她,想也没想就说了“好。” 发完了定位,她就坐在原处乖乖地等“周鸣皋”来接她,还没等到他,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七十五章 挑拨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何有信按照沈袅袅发来的定位感到餐馆时,沈袅袅正伏在桌上睡着。因为她什么菜都没有点,只有几瓶酒而已,所以桌上很干净,她睡得也并不狼狈。恍然间,何有信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高中某节课下课后,在教室里,看见沈袅袅伏在桌上补觉的画面。 他上前几步,在她对面轻轻地坐下。 感受到有人过来,沈袅袅嘴里嘟囔了两句什么,但误以为来的人是周鸣皋,加上醉得太厉害,她并没有坐直身子起来看看。何有信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沈袅袅的手机,又拉着她的手用她的指纹解了锁。 ——他今天来除了担心沈袅袅有事以外,也有别的目的。 点开和周鸣皋的聊天框,何有信毫不犹豫地用沈袅袅的语气发过去一句,“周鸣皋,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做别人的替代品。” 虽然不知道周鸣皋和沈袅袅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通过沈袅袅刚刚在电话中那几句话,何有信猜出了个大概——估计是沈袅袅被周鸣皋当作别人的替身,然后她发现了实情。 看沈袅袅这个伤心的样子何有信估计她是还放不下周鸣皋,可能还会不忍心提分手,那他干嘛不干脆顺水推舟,直接做点手脚让他们分手算了。 周鸣皋回复得很快,他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最近状态很差,有时会分不清梦和现实,你忽然来了我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口不择言了。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你先别冲动,你现在在哪,我们见面了再好好聊。” 何有信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当然他也没兴趣听懂,立刻打字回他,“没什么好聊的,我知道你就是个渣男了,这样还不够吗?” 周鸣皋这次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打来了电话,何有信当然选择挂断。 周鸣皋问,“袅袅你还好吗,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何有信又确认了一次沈袅袅还在睡着以后,他清了清嗓,回周鸣皋语音。“我是何有信,袅袅现在和我在一起,你别再打来了。” 发完这句语音,他又再发了一句话测试看看有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果然,消息一发过去,马上弹出来红色感叹号。 何有信笑了笑,心道这个周鸣皋也就不过如此——本来他还担心周鸣皋不那么好骗呢。 做完了这些,何有信打开沈袅袅的通话记录,把自己的呼入来电删掉了。又再次点开和周鸣皋的聊天记录,他没有直接删除沈袅袅和周鸣皋的所有聊天记录,而是选中刚刚他和周鸣皋的聊天删除了,然后把周鸣皋的聊天框留了下来,把手机关了屏幕,放回了沈袅袅那边。 看沈袅袅穿得少,何有信担心她会着凉,本想把自己的外衣留给她。但是想到这样就会被她发现自己来过,就还是作罢了。 临走以前,何有信又找到店员拜托了他们一会儿叫醒沈袅袅,还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说如果沈袅袅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打这个电话联系他,但如果她没事,就不要告诉她自己来过了。 店员看他的要求有些奇怪,就询问他的身份。听他说他们是情侣在吵架之后店员就没有多疑,答应了下来。 该做的事都做了,何有信便离开了餐馆。 沈袅袅后来不是被店员叫醒的,而是被隔壁桌的人摔酒瓶的声音吵醒的。那桌人喝多了酒,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像是要打架,酒瓶子摔了满地,店员拦都拦不住,似乎已经在报警了。沈袅袅惊醒后赶紧坐直了些,感觉头还是昏昏沉沉,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记得周鸣皋给她打了电话而且来找她了的,可是点开和周鸣皋的聊天记录,并没有这一段内容。 ——所以是做了个梦吗? 看着周鸣皋并没给她发来任何消息,她心里一阵难受,但还是不死心地在对话框里敲下,“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怎样?”点下发送,她就看见了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周鸣皋把她删掉了?! 今天的事难道不是周鸣皋不对在先吗?他什么都不解释就把她删掉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想挽回什么了。 又一个酒瓶子摔在地上、炸裂在沈袅袅脚边。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她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准备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因为喝了不少酒,又没有吃别的东西,上了车后沈袅袅觉得自己的胃里好像灼烧一样的疼。也是这灼烧感扯起了她悲伤的神经,让她又一次想到,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大概是被分手了、失恋了。 可是说来好笑,她的情敌不是别人,就是另一个时空的她自己,这真的是太讽刺了。 她又点开和周鸣皋的聊天框,本想狠狠心也把他删除,结果却看起了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从刚认识的时候一直翻到今天,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一脸。出租车司机看她一身酒气又一直盯着手机哭也猜了个大概,出言安慰她说,“小姑娘,是和男朋友闹矛盾了吧?你们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有什么事其实好好说清就没事。” 她一下子又想起了当初在寺庙那边她和周鸣皋遇上的那个出租车司机,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司机把他们误认成了一对儿吵架的情侣,也是语重心长地开解。那时周鸣皋受了伤,他对她说,“这是开挂的代价。”她还不懂,以为他在胡言乱语,现在她好像终于懂了。 可是,此时的她怎么会拥有和那时相近的心情? 过去她也一度以为她和周鸣皋只不过是一对普通的恋人,现在才明白,这一切的事情都本不该发生在她身上,是靠着周鸣皋单方面的“开挂”来维系的。现在周鸣皋不愿意那样了,他意识到了问题,只剩她被滞留在原地。而凭她自己,是完全没办法扭转局面的。 她能做什么呢?她只会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个噩梦,但却没有一点办法阻止它发生。 沈袅袅又打开了相册,看见许许多多和周鸣皋有关的照片。他的笑脸那么明亮,但现在看着,她只觉得这个人、这些笑容都并不属于她。 这些都属于另一个沈袅袅。 是她抢了她的。 酒还没全醒,沈袅袅感到头晕了起来。担心再看手机会更难受以至于吐在车上,她赶紧收起手机没再看了。但是刚刚看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张照片都好像幻灯片一样在她脑海中播放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第七十六章 五千字检讨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分手”以后,沈袅袅和周鸣皋断了联系。为了避免见面时不必要的尴尬,沈袅袅决定也不再去音乐社了。 余音袅袅音乐社只是个小的兴趣社团,和那种与学分挂钩的专业社团不同,所以沈袅袅想退社很简单,只要和社长或者副社长说一声就好了。 社长是周鸣皋,她当然选择去和副社长学姐说。 听了她要退社的事,学姐先是挽留了两句,说不想失去她这个很有天分的社员。但看她坚定,又知道她和周鸣皋的关系,猜出了一二以后,学姐就也没有多阻拦,只说让沈袅袅周五到社团教室填一个退社申请表就可以了。 沈袅袅道了谢,和学姐定了周五见面的具体时间。 这一周过得很快,沈袅袅仍然隔三差五地做那个噩梦,但是似乎是已经习惯了,现在她甚至能在做梦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然后就很淡定地在梦里休息,不再被梦里的剧情牵着走。休息得好了,她上课的状态也渐渐恢复原样,好像一切都在回到本来的轨迹似的。 很快就到了周五,上完了一天的课,沈袅袅先是回到寝室放书本,然后就准备出发去社团了。杨可心和沈佳宜这时候也都刚刚回到寝室,知道沈袅袅要去哪,杨可心便问了句,“袅袅,你真的要退社呀?” “嗯,是呀,学姐已经同意了。” “你和周学长真的没可能了?” 沈袅袅收拾书本的手顿了顿,随后又很快恢复动作。“嗯。” “可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啊,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难不成......周学长喜欢上别人了?” 杨可心问完以后沈袅袅没有马上回答,沈佳宜则是朝杨可心挤了挤眼,示意她别问了。 杨可心虽然还是一脸可惜一脸好奇,但还是乖乖闭嘴了。 “用我们陪你吗?”沈佳宜问道。 沈袅袅已经收拾好了书本,她站起了身,笑道,“好啦,我只是去填个申请表,周鸣皋是社长,这种小事他本来也不会到场的,你们就别担心我了。” 沈佳宜和杨可心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你有事记得找我们啊。” 沈袅袅点点头。“我走啦,回来给你们带吃的。” 听见有吃的,沈佳宜和杨可心马上被吸引了,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几种想吃的零食,沈袅袅一边打趣她们不怕长胖,一边默默都记下了。 出了宿舍,沈袅袅直奔社团教室所在的大楼。已是傍晚,但大抵是快入夏的缘故,天还很亮。她今天突发奇想地穿了一件连衣裙,风仍然不小,把她的裙摆吹得一动一动的。她忽然很遗憾地在想——和周鸣皋在一起时,我都没有穿着裙子和他约会过。 还有太多太多事了。 还有太多太多情侣间能做的美好的事,他们都没来得及做。 但是事已至此,似乎也没什么扭转的余地。她和周鸣皋,可能也就到这里了。 到了目的地,沈袅袅拐进大楼,往社团教室的方向走。因为今天没什么社团活动,这一层其他的社团教室都没开灯,就只有余音袅袅社团教室的灯亮着。 她敲了敲门,听见学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袅袅吗?请进。” “是我,学姐。” 沈袅袅推开门走进了屋子,发现大家竟然都在,就连周鸣皋也在,副社长学姐则是一脸同情加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似乎在说——他要来我也拦不住。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社团还有特别的退团流程啊? “沈袅袅。”坐在她面前的周鸣皋忽然喊了她的名字,把她吓了一跳,乱七八糟的猜想也都跑出了脑海。她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着他说话,倒真像是面对着一个不熟的学长了。 “我听说你要退团。”周鸣皋说。 “是。” “那现在请你阐述一下原因。” “......”沈袅袅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兴趣社不是可以自愿的吗......”她小声嘀咕道。 “是,但是你的离开影响我们之后的工作,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一句呢?”周鸣皋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他一直用手摩挲着那张退社申请表,申请表的边缘都已经皱巴巴的了。 这样的周鸣皋,让沈袅袅觉得有点害怕,也有点陌生。 没办法,她只好信口胡诌说,“我想专心学习。” 周鸣皋笑了一声。“学习?你也说了我们这只是兴趣社,社团活动全凭自愿,怎么就影响了你的学习?” “就是会影响。”沈袅袅硬着头皮道。说完以后,她还在心里想——那你不是还非说我影响了你们社团的工作吗?一个兴趣社,有什么怕被影响的工作。 “我不这么觉得。” “......” 周鸣皋这是要和她杠到底了?可是为什么啊,想分手的人不是他吗?他应该不想见她才对。既然已经是没关系的人,这样故意刁难,显然也没必要。 一旁坐着的副社长学姐有点看不过去了,给周鸣皋使眼色示意他差不多行了。周鸣皋叹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张退社申请表。 “你想好了是吗?”他又问。 “嗯。”沈袅袅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给你。”他说着就递出了申请表,沈袅袅总觉得没这么容易,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接过。 “这张表明天同时间来交给我,除了表,还有五千字无故退社的检讨。”他的语气冷冰冰的,每一字都好像是砸在沈袅袅脸上。 沈袅袅顿时觉得心里燃起了一股火——都说分手见人品,所以周鸣皋竟然是这种分了手还要对人百般刁难的小肚鸡肠的人?而且明明也是他要分手的,何苦这样? 该不会他觉得被欺骗了感情的人是他吧?沈袅袅忿忿地想——我又没说过我是他要找的那个沈袅袅,是他自己不由分说地跑过来的啊。 在座的人们也都很惊讶地看着周鸣皋,大概在他们眼中,社长也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都知道周鸣皋今天这么做显然是因为和自己女朋友沈袅袅闹矛盾了,所以也没太敢插手他们的私事。可是五千字检讨......这实在是有点过了吧,沈袅袅应该也咽不下这口气,那接下来,他们两个岂不是要大吵一架了? 然而沈袅袅并没有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发作,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很镇定的语气说了句,“好的社长。”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出了社团教室,还把门轻轻带上了。 第七十七章 解开误会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隔天沈袅袅准时拿着她的检讨出现在了社团教室门外,给自己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后,她终于抬手准备敲门。还不等手和门接触到,门就自己开了,站在她面前扶着门把手的人是周鸣皋。 “还以为你不来了,我都准备走了。”他语气淡淡的。 沈袅袅已经注意到教室关了灯,显然是没有别人在,就也没再假客气,学着他的态度冷声道,“我好像挺准时的,学长能一言不合就让我写五千字,我都不能让学长多等五分钟吗?” 周鸣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还嘴,脸色阴沉了些,转身走进屋子重新开了灯,头也不回地用命令的口吻说了声,“进来。” “我的检讨交到了,还有什么事?”沈袅袅站在门口没动。 “进来。”他没多说任何一个字,又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沈袅袅也不想和他抬杠、做无意义的争论,跟着他进了屋。 进屋以后,周鸣皋先是接过了她的检讨翻看了一遍,然后就把那一沓纸放在了一旁。 “让你写你还真的写了,所以现在就是铁了心要逃离我是不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变心了?” 沈袅袅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吗?在补习班门口奇怪的话是你说的,联系方式也是你删的,你反过来问我是不是要逃离你、是不是变心?” “那些话是我的错,我可以道歉,也可以和你慢慢聊,可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不该有另外的人牵扯进来吧。你还提我删你联系方式,别的男生都拿着你的手机给我发语音了,我还不删吗?我都不能生气吗?你可好,直接默认分手,就来退社了。” “啊?”沈袅袅提炼出了周鸣皋话里关键的部分。“拿我的手机给你发消息?谁啊,什么时候?” “就你去补习班找我那天。”周鸣皋也觉得她的反应不对,“何有信啊,除了他还有谁,你别告诉我你是被他绑架了,我又不是傻子。” 沈袅袅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这么说来,那天她喝醉后接电话的事就不是在做梦,只不过接的是谁的电话就不一定了。她赶紧打开通话记录去翻,可是再怎么翻,那天也并没有呼入的电话。 ——既然何有信都能用她的手机给周鸣皋发语音,那通话记录大概也是被何有信删掉了吧? 看着沈袅袅一脸惊讶和难以置信,周鸣皋忍不住问了句,“所以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袅袅如实答。“我那天离开补习班以后是一个人去喝酒了,后来我喝醉了,迷迷糊糊地接到一个电话,以为是你,就按他说的发了定位......”说到这,沈袅袅想起来了,赶紧去看和何有信的聊天记录。 果然,有他那天发给她的消息,以及她那天发给他的定位。 何有信百密一疏,忘记了删掉这个。 “沈袅袅你是想气死我吗?”周鸣皋和她的重点不同,他气得厉害,攥了半天的拳头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在了桌子上,把沈袅袅吓了一跳。“你不知道你自己什么酒量?自己去喝酒,你疯了?还随便把定位发给别人,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沈袅袅被他数落得发懵,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和周鸣皋现在究竟是算分手了还是没分手、周鸣皋究竟有没有资格训她。也懒得去想,她索性岔开话题道,“那他除了语音还说了什么?我这边聊天记录什么都没有,你给我看看。” 周鸣皋掏出手机递给她。 沈袅袅发现,自己的指纹还是能解开他的锁屏。 看着聊天记录里何有信模仿她的语气讲分手,沈袅袅不由得一阵恶寒。从前就算知道何有信不是个很靠谱的人,她也只当他是有点不羁和任性,从未想过他能做出这样的事,简直可以用“阴险”来形容。 不要说什么是为她好,她从不觉得这种背地里搞手段也能算作是对她好。如果真的是为她好,也不至于到最后都一直把她蒙在鼓里了。 看完了聊天记录,沈袅袅把手机还给周鸣皋。他们的手不小心接触到了一下,周鸣皋感觉到,她的手冰冷冰冷的。下意识地想给她暖暖,但是现在的他们显然不适合这么做,所以他也只是想想就作罢了。 沈袅袅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对不起。” “你这是替他道歉?” “不是,我是为了我误会你向你道歉。对不起。” 周鸣皋皱眉看着她。 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有明显的乌青,不知道为这些事翻来覆去失眠了多少次。在她的视角里,是他要分手,还要在她提出退社后刁难,肯定委屈极了。虽然还是很为她没有戒心的样子生气,但是看着这样的沈袅袅,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好了。”他语气放轻了许多。“你不要对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至于这个......”他拿起了那几张检讨,“我收下了,但是我不想批,以后你还是我们社的人,不许走。至于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再说吧。”沈袅袅打断了他,“还有很多有必要搞清楚、说清楚的事没有解决,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那好吧。” “嗯,那我走了学长。” “也没必要叫我学长吧......”解开了误会以后她还是叫他学长,周鸣皋的语气不由得有点委屈巴巴的,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凶了。 可是沈袅袅没有如他的意,又说了一遍,“学长再见”就离开了社团教室。 从教学楼出来以后,沈袅袅立刻拨通了何有信的电话。她完全没有绕弯子,直接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何有信沉默片刻,似乎是想要解释,沈袅袅却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觉得这是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能做出的事。打给你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了,还有,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周鸣皋?为了他的事,我们这么久的同学关系朋友关系也都不算数了?” “这和周鸣皋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沈袅袅的语气很平静,心里也一样。她说,“是我沈袅袅和你何有信的事。因为你那天的做法,我们的同学关系和朋友关系都断送了,所以,以后也完全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第七十八章 分歧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该澄清的误会都澄清了,该断联系的人断了,有关于预知的噩梦最近也没有再继续,沈袅袅的生活,似乎正式回归了平静。 那天和何有信通过电话员以后她就删掉了何有信的联系方式,至于何有信那边,毕竟是他自己做错事在先,总还是有些心虚的。沈袅袅说了不再联系以后,他也没有多做纠缠。点下删除键时,除了释然以外,沈袅袅也有点感伤——毕竟是在最好的年纪认真喜欢过的人,最后却成了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了。 沈袅袅本以为处理完了这些事后终于能松口气,结果崔岩开始天天在她面前转——她不想见的当然不是崔岩,而是跟在崔岩身后的周鸣皋。不仅如此,肖冉冉最近也开始频繁找她帮周鸣皋说和,平均一天三个电话那种。 这天晚上,刚做完作业的沈袅袅又一次接起肖冉冉的电话。 “冉冉,他们到底是什么收买你的?还是说你被他们威胁了?你怎么站在他们那边啊。” “我没有站在他们那边呀。”肖冉冉语气里的无奈听起来不比沈袅袅的少,“我是替你着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和周鸣皋到底怎么了,何有信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误会也解开了,你到底为什么非分手不可呀?” “这......我一言难尽。” “你是不喜欢他了吗?如果你真的是不喜欢他了那就和我直说,我绝不再把他往你这儿推了。” 沈袅袅扶额。 她和周鸣皋之间的事难就难在没有办法和其他任何人说,也正是因为这个,旁人眼中的她才成了个莫名其妙的人,他们的分手也是分得莫名其妙。她知道就算她真的是腻了、不喜欢周鸣皋了,肖冉冉也绝对会帮亲不帮理地站在她这边,可问题是,她还喜欢周鸣皋,也不想骗肖冉冉他们。 “我没有不喜欢他。”沈袅袅说,“可能就是我们之间还有些事没说清吧,这样好了......这周社团活动结束后,我找他好好聊一聊。” “这就对了嘛,拒绝沟通可不行。”肖冉冉用的是仿佛自家女儿终于开窍的语气,说完以后,又巴拉巴拉地开导了一番。沈袅袅则是用一连串的“嗯嗯嗯嗯嗯”蒙混过关了。 她还能去参加社团活动——是的,说明上次她交给周鸣皋的检讨周鸣皋真的没批,所以这周社团活动时她还是能去社团的。 ——明明就没打算批,还让我写那么多字。沈袅袅忿忿地想,这周鸣皋报复心还挺强的。那可是五千字的检讨啊,她在网上拼凑了好几个版本才拼出来的。 那天说清了误会以后,周鸣皋就把她的联系方式加回来了,她也早就同意了。点开和周鸣皋的对话框,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周鸣皋一小时前的那句,“我们可不可以见面好好谈谈?” 她回复道,“这周社团结束后我们谈吧。” 周鸣皋秒回了一个小狗点头的表情。 沈袅袅在心底呵呵一声——现在态度倒是很好,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记得你凶起来是什么样了。 到了社团活动这天,沈袅袅准时到场。 这还是上次她去社团说要退社后第一次大家一起活动,因为经历了上次的事,大家看她和周鸣皋的眼神都有点微妙,但又碍于周鸣皋的“社长”身份不好多问。沈袅袅就在大家的挤眉弄眼中弹唱了两首歌,感觉自己不自在到脸都僵了。周鸣皋也是个目光聚集中心,可他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只是面色自若地盯着沈袅袅看。 沈袅袅心想,周鸣皋虽然很让人生气,但是他的心理素质还真的是挺值得她学习的。 活动结束后,周鸣皋简短地对大家说了沈袅袅不会退社的消息,大家都点点头表示明白,沈袅袅则是尴尬地朝大家笑笑。 今天负责值日的几个同学都是和沈袅袅同届的大一学生,大家散了以后,他们留下来准备做值日,结果周鸣皋对他们说,“不用收拾了,我来收吧。” 他们先是不敢接受,看周鸣皋坚持,就一脸惊喜地说了“谢谢社长”,然后就离开了。沈袅袅觉得这场景有点可爱。可能在其他低年级社员眼中,周鸣皋是个挺严肃的人吧。 支走了值日生,周鸣皋把手里的扫把放到一边,靠在桌子上对沈袅袅说了两个字。 ——“和好。” “这就是你说的谈谈?” “这是我长话短说。” “......我看你是根本没想好要和我说什么。”沈袅袅叹了口气。她现在并不是很想和他说笑。“那我想好了,我来说吧。我承认我还喜欢你,而且很喜欢,所以我也希望我们能和好。但是要先找出我和你记忆中那个沈袅袅是同一个人的证据,我才和你和好。” “这是什么意思?”周鸣皋不解,“先不说有没有办法证明,那如果最后证明出来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呢?” “那就不要在一起了。”沈袅袅说,“我不想当别人的影子。” “这就是你想好了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还有可能达成不和好了这种结局,我不同意。” “什么你不同意......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好吗?” “你这就是在和我谈条件。”周鸣皋的声音抬高了些,“我想和你和好,你和我说要我来证明什么什么东西,哪有情侣和好是需要走这种流程的?” “可我们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我们的关系又不是只有情侣这一层。” “怎么不一样?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异类啊?” 显然又聊不通了,沈袅袅只觉得自己被气得头痛。“我没说我们是异类,我是说......哎,我怎么和你说不清楚了,你现在总是不好好和我说话。” 周鸣皋的脸色也不好看,站在一旁气呼呼地没再说话。 “那我自己来证明。”沈袅袅说完这句就要走,周鸣皋也立刻抬脚准备离开,结果被沈袅袅叫住了。 他还以为沈袅袅是回心转意决定和他在一起,没想到满脸期待地回过身后她把扫把递到了他手里。 “你自己把值日生支走的,扫了地再走吧。” “......” 第七十九章 她不是替代品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和周鸣皋说的她要自己找证据并不是说说而已。 她真的开始努力找证据了,但是找的方式实在是有点简单粗暴——就是在和周鸣皋的聊天记录里面找他提到过的有关于“那个沈袅袅”的片段,然后把“那个沈袅袅”和她自己进行对比。 大概是因为方式太不科学,才找了没多久她就开始心累了。 心累的原因主要有两个——首先周鸣皋基本上都是在现实中偶然说起的“那个沈袅袅”,在聊天中就没怎么提起过。其次,她和周鸣皋的聊天记录也太太太多了吧?!怎么翻都翻不完。而且在回看过去的一次次对话时,曾经经历过的场景又开始在她眼前一幕幕地播放,或是有趣或是感伤,都让她觉得很是怀念,甚至会怀疑自己很可能下个瞬间就忍不住跑去和周鸣皋和好了。 她关上了屏幕,决定放弃这个过于愚蠢的找证据方式,去做一点别的尝试。 隔天是周六,她独自前往之前去过的那个寺庙,想在这里寻找一些线索。周鸣皋曾经说过,他在和“那个沈袅袅”都曾在这个寺庙里遇见过一个老婆婆,老婆婆说了很多神秘的话,还送过周鸣皋一幅仙鹤刺绣。 为了遇见那个老婆婆,沈袅袅直奔商业区。 可是她并未见到周鸣皋提到过的神秘老婆婆,甚至都没有看到他说过的老婆婆的摊位——这一片商业区似乎被整顿了,现在留下的就三两家。寺庙就和当初她每一次来为爸爸祈祷时一样风平浪静,除了商业区的改动,可以说是没有一丁点不同。 看来这个办法也行不通了。 为了表示尊敬,沈袅袅先是拐到卖香火的地方买了几炷香到正殿奉上了,然后才跟着人群离开了寺庙。 从寺庙回来的这个晚上,沈袅袅又做了那个已经好久没再出现的噩梦,而且这一次她没能在梦中判断出那是梦,又被梦的剧情牵着走了,心悸也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更强烈。第二天醒来以后,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又是这个梦。 ——还好这只是个梦。 这是她每次做了这个噩梦后的心路历程。 今天也是要努力找线索的一天,可是沈袅袅显然不像前两天那样斗志昂扬了。她和“那个沈袅袅”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关联,她所拥有的已知的线索,也都是从周鸣皋那里听说罢了。抛除周鸣皋这个中间人,她就相当于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有办法,她只得又翻起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随着聊天记录倒回过去的时间,她的思绪也被拉回到那个时候。她想起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瓜瓜和果果了,又想,如果之后还能和周鸣皋在一起的话,她还想再和他试试去溜冰。最好能带上崔岩,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到处撞人。 又翻了半天的聊天记录,沈袅袅除了收获了些尘封的记忆以外还是一无所获。到了下午老师又忽然发消息让他们集体去听讲座,沈袅袅不能不跟着去,等听完那个漫长的讲座又开了个班会再回来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了。 沈袅袅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 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明天又是周一了,她肯定没时间再去想这些。天又黑了,很快又是睡觉时间,说不定还要再做那个让人难受的预知梦,又是新一轮的痛苦循环。 等等。 预知梦? 对啊,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角度。她的梦是对未来的预知啊! 沈袅袅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得拍了一下大腿,把自己痛得龇牙咧嘴不说,同在寝室里的沈佳宜和杨可心也被她吓了一跳。不过好像是她最近一惊一乍的次数不少,她们见怪不怪地什么都没问。 顾不上腿上的疼,沈袅袅赶紧拿出本子记下了自己想到的事。 ——“周鸣皋说过,那个沈袅袅曾经在二零一九年的三月初预知到自己和周鸣皋在补习班的相遇,除此之外,还梦到自己穿着高中校服和周鸣皋的第二次相遇。 在补习班的相遇是周鸣皋记忆中的相遇,而穿着校服的,那不就是刚上高二时的我吗?那场相遇就是周鸣皋跑过来对我说他是从未来回来找我的那一次啊。 “她”能看见我和周鸣皋相遇的场景,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她的未来。此时的我是那时的她的‘未来’,我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也不存在什么平行时空,只不过是周鸣皋回到过去将我改变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她的记忆......大概是因为时间重置了,所以记忆也不能保留吧。 哎?也不对啊,那周鸣皋的记忆又是通过什么方式保留的......” 写到这儿,沈袅袅又有点被自己绕晕了,不知不觉地就停了笔。不过大体的思路总算是变得清晰,她感到释然,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啊...... 把她和周鸣皋困在里面那么久的,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袅袅,你还好吧?”杨可心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 “我没事我没事!”沈袅袅想通了事情,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低落了。“我是想通了一些事,我准备现在打电话给周鸣皋和他说和好的事了。” “啊?真的呀?”杨可心看上去很激动,就连一旁敷着面膜的沈佳宜都努力做了个惊喜地表情。 “真的真的,我现在就打。” 她没磨蹭,立刻拿起旁边放着的手机给周鸣皋拨了电话,结果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好多声,最后也没有被接通。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她疑惑地蹙眉看看时间,心想着这时候周鸣皋应该还不至于已经睡了吧。 她不死心地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还是没有接通。 但是大概是被自己不是替代品的这个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她完全没有多想,只当周鸣皋是今天休息得早了。心想着等明天再和他说,她给周鸣皋发了个消息后就关上了屏幕,准备去洗漱了。 第八十章 梦境应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睡了很安稳的一觉,又想起昨天印证了自己不是替身的事,醒来时本是心情很好的。结果打开手机看见周鸣皋还是没回她电话也没回她消息,好心情不免有些受打击。但是她也没多想,收拾收拾就去上课了。 一直到了中午她,周鸣皋都没有给沈袅袅回电话。别说回电话了,就连消息也没有回上一句。 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午休前的最后一节课沈袅袅已经有点坐不住,从来不在上专业课时看手机的她这次连连低头看手机,可是再怎么刷新,都没有来自周鸣皋的消息。也不是没想过周鸣皋可能是赌气不回,可是他们之前并没有吵得很严重,只不过是拌嘴几句而已。而且她都已经说了“你回我一句好让我确定你安全就行。”这种话,周鸣皋还是一字不回。 周鸣皋不是喜欢冷暴力的人,如果是他看见了的情况下,再不济也会回个话让她放下心的。 他一直不回,沈袅袅的心也一点点揪了起来,一点点地开始觉得,这个情节有些熟悉。像是......在梦里出现过。 一下课,沈袅袅马上冲出了教室,刚一到走廊就又开始给周鸣皋打电话,根本来不及顾及旁人的目光。然而打了好几个,他还是没有接。她彻底慌了,转而把电话拨给了崔岩。 崔岩倒是接得很快。 “喂,袅袅,怎么了?”他大概也是刚下课正在走廊里挤着,那边一片嘈杂,和她这里差不多。 “崔岩,你快联系一下周鸣皋,我找不到他了。”她没绕弯子,直接说了。 “你们两个又搞什么啊?”崔岩显然是还当他们在闹脾气,没有很放在心上,语气也是轻松的。“又吵架啦?” “不是,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沈袅袅的语气里已经带了点哭腔,“我昨天晚上给周鸣皋打电话就是无人接听,一直到现在他也没回我话,而且手机还是打不通,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崔岩听出了沈袅袅确实是很急,不再闹了,安慰她道,“好了好了,你先别急。我马上联系他,如果联系不上我去他宿舍看看。说不定只是出去通宵打游戏了还在睡呢,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你别太担心。” 沈袅袅却知道应该不是这样,她知道,大概率是预言应验了。可是面对崔岩有理有据的安慰,她总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嗯”了一声。 整个午休,沈袅袅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也没有胃口去食堂吃饭,趴在宿舍桌上等待着崔岩的消息。午休快结束时,崔岩给她回了电话。 他说,“袅袅,我去他宿舍看过了。嗯......你听了以后别太急。” “没事的,你说。”在接电话以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崔岩顿了顿,道,“他没在宿舍,而且他室友说他昨晚就没有回去,今天也没去上课,老师点名时他都不在——你知道的,周鸣皋不是没事就缺课的人。” 沈袅袅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开始一片空白,耳朵也开始耳鸣,以至于后来崔岩又说了些诸如,“但也不能说明就出事了”“你还是放宽心”之类的话,她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满脑子全都是——是真的,她的梦真的应验了,周鸣皋失踪了。 今天是周一,沈袅袅一天满课,偏偏还都是专业课,不好请假的那种。她总不能和老师说“我男朋友失踪了我得去找他”,所以她下午只能硬着头皮去上课,没办法去找周鸣皋。因为中午没吃东西加上心事重重,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以至于老师提问到她时都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问她有没有事。 她下意识地想说没事,但突然想起装病也是个好办法,她便说了句,“老师,我确实是不太舒服。” ——虽然说谎很不好,但这种时候也只好将计就计了,这样才能有时间去找周鸣皋啊。 老师果然给她批了假,还嘱咐她说去一趟医务室再回寝室好好休息。她觉得心虚,快速地点头说了好几声“谢谢老师。” 从教室出来以后,沈袅袅先是到了周鸣皋他们学院所在的教学楼。 材料化学系的人比较少,高年级一般又都是几个人一组在实验室做实验,所以如果周鸣皋在其中,沈袅袅在后门玻璃处一眼就能看见的。她联系走了好几个实验室,到最后一个实验室时,她不甘心地在后门张望了好久也没看见周鸣皋的影子,眼看老师就要发现她,她才赶紧溜了。 ——他还是没有去上课,那么,他八成也不在学校里了。 沈袅袅一边思索着一边垂头丧气地往楼下走,走着走着忽然撞上了一个人。在她惊呼出声以前,面前的人捂上了她的嘴。 她这才看清,撞上的人是崔岩。 崔岩朝她挤眉弄眼道,“嘘!嘘!我的姑奶奶,这里面不是上课就是做实验呢,全是老师,你小点声,我可是翘了课出来的。” 沈袅袅先是疑惑,继而马上就想明白了。崔岩虽然嘴上安慰着她说着肯定没事,其实也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也担心周鸣皋,所以翘了课跑来确认他在不在。 沈袅袅用手势加眼神保证自己不会出声以后,崔岩终于松开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学楼,刚一到外面,崔岩马上说,“他的宿舍我刚刚也又去了一趟,他还是不在。” “教室寝室实验室哪里都没有,那他应该是不在学校里了。”沈袅袅说。 “啧,可是他能去哪啊。”崔岩拿出了手机,“我再给他打一个。” 沈袅袅点头。 崔岩拨电话时开着免提,所以手机里传来的那句,“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沈袅袅也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们两个都瞪大了眼面面相觑——怎么关机了? “快快快,你也打一个。” 崔岩挂了电话以后马上催促沈袅袅。她就也打了一个,结果是一样的,周鸣皋关机了。 沈袅袅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一直都是无法接听,说明手机是开着的,但是他接不了电话。现在关机八成是被我们打电话打到没电了,也就是说,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没有充电。什么情况下他会接不了电话也充不了电......” 沈袅袅噤了声,不敢说下去了。 崔岩显然也被她的一番推测吓到,可是她又说得很有道理,让他不知道该从哪反驳。于是他岔开了话,问她,“那现在怎么办?这么漫无目的地找就是大海捞针一样。” 沈袅袅皱着眉想了一阵,忽然下定决心道。“我们报警好了。” 第八十一章 保持冷静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面对沈袅袅提出的要报警的想法崔岩着实是吓了一跳,虽说他也是担心周鸣皋的,但毕竟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现在失踪了不到二十四小时,要说报警实在是夸张,估计警方也不会受理。他觉得沈袅袅是太过紧张了,便安慰她说,“我们还是再等等看吧。” 沈袅袅叹了口气,却也没像崔岩以为的那样继续坚持要报警。 她还是有理智在的,心里也知道,这时候就报警大概是行不通的。 当晚,沈袅袅一夜无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又担心吵到沈佳宜和杨可心,一直都是压着声音不敢出声。宿舍的窗帘很薄,夏天的天又亮得早,不过五点钟,透过窗帘的光就将她的睡意照得更无影无踪了。 第二天她还是准备请假,拖杨可心帮忙向老师说她还没好。一夜没睡的沈袅袅看起来状态的确很差,杨可心以为她是真的病了,看着她这个样子,难免有些担心,询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她摇摇头说不用了。 ——骗人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可是周鸣皋“失踪”的事她不是很想对太多人提起来,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吧。 崔岩也又没有去上课,今天他没再翘课,而是也称病请假了。他们这次选择在学校外见面,这一次,崔岩接受了沈袅袅说要报警的提议。 “超过二十四小时了,要不就真的报警吧。”他说,“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沈袅袅“嗯”了一声,没有说抱怨的话,也没有表现得太失魂落魄。她知道,她现在要做的事是找到周鸣皋,而不是一味地发泄情绪和感伤。 周鸣皋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去想该怎么办、该怎么处理,而不是自怨自艾,也不是去想“凭什么、为什么”。 没有凭什么,坏事落到谁头上,那就是谁的事了。现在这事落到了她头上,所以,她强迫自己冷静地思考。 两人搭车到了附近的警局,来听他们报案的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警察。听了他们的叙述,这位小警察一点不急,慢悠悠地喝着茶水。沈袅袅终于耐不住性子问了句,“请问可以立案吗?” 他才放下茶杯,吐出两个字,“不行。” 感受得到这人的漫不经心,崔岩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但是知道不好在这里张扬,他还是努力耐着性子问,“怎么不行?失踪了二十四小时了,为什么不行?” “你们说他失踪了二十四小时,那这个失踪是从哪算起的?还有,他一个二十多岁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是能被人绑了去还是怎么的啊。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担心车祸之类的意外是不是?放心,如果这附近哪有这样的事,我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说完这些,他的目光移到了沈袅袅身上,“说不定他是自己躲起来了呢,感情受挫啊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沈袅袅知道他这话是针对她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崔岩又问,“那他人现在不见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样吧。”小警察又拿起了茶杯。“从现在开始算,再过二十四小时他还不见影,我给你们上报一下,考虑一下立案。” “上报”、“考虑”这样的字眼落在沈袅袅耳中,让她十分不好受。她知道,这基本上意味着没戏。 失望地离开了警局,两人只好开始想别的办法。 “目前还不能立案,那我们去找校方吧。”沈袅袅说,“学校最怕学生出事了,不会不管的。还有就是,我们可以帮周鸣皋和他的导员沟通一声,不然他这连续旷课两天,也是挺严重的事。” 崔岩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点头答应了。 回了学校,他们直接去见了周鸣皋的辅导员和材料化学系的主任。再三确定情况属实后,导员和主任都表示会引起重视。导员先是联系了周鸣皋的家长,周维海和曹云听了事情大概经过后,表示会尽快赶到A省。 和家长通完了电话,辅导员的目光落在了沈袅袅身上。 她说,“我好像见过你,有点印象。你是周鸣皋的女朋友吧?” 沈袅袅还是很怕老师,再三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个大人了我是个大人了”以后,她才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辅导员又说。“你们最近没什么不愉快吧?他失踪会不会是......” 沈袅袅知道辅导员的猜想和那位警察一致,确实,这个年纪的学生突然不见,又是他的女朋友四处找他,大家会觉得他是因为感情的事想不开也很正常。但是沈袅袅知道,周鸣皋不会的。 先不说他就不是那个性格的人,就算他是,他们之间明明也是刚刚由坏转好呀,不管怎样,他都没有在这个时候想不开的理由。 沈袅袅答,“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不是这样的,如果只是我们之间的小事,我不可能又是报警又是麻烦你们。” 觉得沈袅袅说得有理,辅导员点了点头。“好了,你们两个先回自己的学院去上课吧,等周鸣皋的家长到了,我会和他们商议的。” 崔岩和沈袅袅一起说了声,“谢谢老师。”便往办公室外走了。 当晚,周维海和曹云就赶来了A省。因为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沈袅袅和崔岩没有课了,就也一起跟着到了周鸣皋辅导员的办公室。曹云一见了沈袅袅就绷不住情绪开始哭,问她周鸣皋不会有事吧。 沈袅袅只好安抚着她,和她说,“阿姨您先冷静点,肯定不会有事的。” 但实际上,她哪里能确定呢? 曾经出现过很多次的噩梦照进了现实,就像是一万条从深渊而起的藤蔓拖着她,下坠、下坠,坠到无尽的恐惧和黑暗里。那曾经无数次让她惊醒的噩梦成为了就算再怎么睁眼也醒不过来、跳不出去的现实,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多一份恐惧。 不会有人比她更怕。 可是,此时,她除了保持冷静,没有任何办法。 第八十二章 想要加入他的家庭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时间一刻不停地向前走,时针和分针你追我赶,转眼,距离周鸣皋失踪就已经超过了四十八小时。 沈袅袅昨晚又失眠到了深夜,后来迷迷糊糊终于快陷入睡眠时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期盼着自己能在梦里梦到有用的内容,知道周鸣皋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但偏偏这时候梦不管用了,她一点儿预知的部分都没梦见。 清早,她懊恼地从床上坐起来,不禁觉得自己这不可控的预知能力没什么大用。 发生坏事之前的预知并不能让她阻止坏事,只能让她提前好久就开始忧心。坏事发生以后,她也不能靠着预知来得到什么信息,预知这能力就好像直接消失了似的。 就算如此,她也不得不继续振作起来,毕竟,抱怨没用。不过今天她不能再去找周鸣皋了——她已经连续两天请假了,今天如果再称病请假倒也不是怕不成功,而是容易影响了平时分和在老师心里的印象。毕竟她才大一,这些东西还是很要紧很要紧的。没办法,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去教室上课。好在今天下午她和崔岩都只有自习,刚一上完上午的课,她就马上和崔岩碰面了。 曹云和周维海也都在——找到周鸣皋以前,他们大概也不会放心回去J省的。 一行人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再次去警局报案——毕竟当时沈袅袅和崔岩报案时那个警察说再过二十四小时或许就可以立案,现在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他们显然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再去警局碰碰运气。 这一次接受他们报案的是一位年纪稍大的警官,不同于之前那个小警察的漫不经心,他听完沈袅袅等人的叙述之后,表现得很重视。听崔岩说起他们之前来报案时那位警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先是很惊讶,然后对他们道了歉,说之后要严肃处理那个小警察,又说让他们放心,这件事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看着他认真负责的态度,沈袅袅这几天来悬着的心终于有些放下了。她忽然间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和爸爸走散,在路边哭泣时被一位警察叔叔碰见,那位警察也是这样的负责,让人感到心安。从那时起,沈袅袅就不喜欢有些大人面对自家熊孩子捣蛋时说,“再哭警察就把你抓走”之类的话。 ——警察们是保护着大家的人啊,怎么能用来当作恐吓小孩子的形象呢? 叙述完了要说的事以后,他们在警局稍坐了一会儿,那位接受他们报案的警官则是在采集了信息以后就暂时离开了。最近只要一静下来沈袅袅就会止不住地想这件事,此时,她果然又开始担心起来,不过,总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没底了。 警官后来又回来问了一些具体的事,要了周鸣皋的近照,便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出了警察局,曹云感叹说,“我们真是幸运。” 周维海也表示赞同。 沈袅袅有点不解地问了句,“为什么这么说?” 曹云答,“因为警察其实是没有义务帮人去找失踪人口的,他们可以尽这个职责,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个义务。何况鸣皋不是妇女或者老人,也不是儿童,又才失踪这么短的时间,如果是正常情况,警察大概率不会管。” “竟然是这样啊……”沈袅袅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法盲,“我还以为是什么事都可以找警察的——不过我也知道不能随便报警!警方的时间很宝贵的。” 曹云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她邀沈袅袅和崔岩一起去吃饭。 饭间,曹云和周维海一直面色自若,时不时还能说笑几句。大概是他们看起来太轻松,崔岩没忍住问了句,“叔叔阿姨,你们不担心吗?” 沈袅袅使了个眼色让崔岩别多问——她知道,叔叔阿姨一定很担心很担心,只是,他们在这个关头不能倒下,所以强颜欢笑罢了。 没想到,曹云答了一段这样的话。 她说,“我们都是多大的人了。”曹云笑道,“刚知道这事情时确实是懵了,昨晚冷静下来想了一夜,好了不少。鸣皋也是大人了,估计不会出什么事,而且我们又碰见了这么好的警察,应该很快能解决的。遇见事情就去想怎么办,不要抱怨,我们从鸣皋小时候就这么教他,当然自己也得做到了。” 沈袅袅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周鸣皋“说教”她的话是从父母那里学来的。在这样家庭长大的他,难怪是那样不骄不躁、处变不惊的人呢。 只不过,处变不惊的他在面对和沈袅袅有关的事时,好像有时候也是慌慌张张的啊。 听着曹云和周维海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吃着他们点的简简单单的菜式,沈袅袅这几天都很焦灼不安的情绪终于彻底平缓了下来。她发现,她不仅仅是喜欢周鸣皋,她也喜欢周鸣皋的爸爸妈妈,喜欢梦归,喜欢他们家的家庭氛围。 忽然间,她冒出了想加入他家庭的想法。 ——拜托了周鸣皋。她想。 ——你快快出现吧。只要这次你平安回来,我想,我们都不要再吵架了,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直到可以加入你的家庭、成为你的家人之一。我们在一起,一定会是个很幸福的家庭吧。 因为事情已经交给警方办理,之后的时间沈袅袅他们也就不再自作主张地做事了,免得给警方添乱。她和崔岩开始正常上每一节课,曹云则是在A大附近的旅店住着,准备静等消息。 原本他们觉得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警方的通知。 警察说人找到了,不过不是警方去搜寻时找到的,而是一家小旅馆的工作人员发现周鸣皋到了时间没有退房后进去例行检查,发现他晕倒在房间里后打了120,报了警。 现在他已经被送往医院。大概是怕他们担心,警察又补充说——目前他的情况还算稳定,并没有什么伤也没有什么病,只是太长时间滴水未进,所以现在人很虚弱而已,让他们不用过于着急。 第八十三章 被困在了梦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接到消息后一刻也等不及了,立刻跟着周维海和曹云赶往医院,崔岩则是还有比较重要的课走不开,就暂时没有跟着一起去,嘱咐沈袅袅说有什么情况记得和他讲一声,沈袅袅答应了下来。 坐在赶往医院的出租车上,沈袅袅觉得自己紧张到呼吸都快暂停了。 虽然知道警察说周鸣皋情况还好那应该就是没有大的问题,但毕竟没有亲眼看见,总还是心存担忧。曹云和周维海显然也很紧张,他们没有像她那么明显,不过也是一路默默无言。 终于到了医院,他们三人一起到了周鸣皋的病房。 周鸣皋这时候是醒着的,他打着吊瓶,半倚半躺地靠在床头,虽然面色苍白,但是看起来确实没有大碍。看见沈袅袅和自己爸爸妈妈来了以后,他赶紧坐了起来。 “爸妈,袅袅……” 他的嗓子很哑,听得沈袅袅心都揪在了一起。这一刻,她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很想上前去抱抱他,但是毕竟曹云和周维海在这,她当然也只能想想,不好做出这样的动作。曹云也是在一旁站着,似是还没想好该怎样开口讲话。 “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不同于曹云和沈袅袅的满眼心疼,周维海这时候还是严肃的,甚至还带着一些怒火。“为什么你人会是在旅馆?你不上学去旅馆干什么去了?” 周鸣皋被问得低下了头。 他答不上话。 周维海又追问,“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啊,我们这么多人因为你团团转了这么久,我们的时间不是时间?我们的担心能白担心?” “老周,鸣皋现在应该还不舒服,你少说两句。”曹云开口劝道。 “你别插话。”周维海生气起来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直接让曹云别说了,又对着周鸣皋声音不小地说道,“现在是你老爸在问你话,怎么,你是没有什么话要对你爸说?” 周维海说的是方言,沈袅袅一句也听不懂,不过通过他的脸色,她能判断出他不是在关心周鸣皋,而是在质问和生气。她捏了一把汗,暗自祈祷着叔叔可以不要太动怒。 面对着周维海的追问,周鸣皋终于回答了一句,“我就是太累了,所以在外面休息休息。” ——答了还不如没答。 周鸣皋这一点都不合逻辑的回答显然是激怒了周维海,他直接上前几步,然后就抬手要打周鸣皋,动作利落,一点也没有做样子吓唬人的意思。沈袅袅一下子急了,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人已经挡在课周鸣皋身前。 “叔叔!周鸣皋他还病着,您这时候真的不能打他啊。如果您实在生气……实在不行,您等他好了再教训他也不迟。” 周维海还是气得厉害,但是看着面前眼泪汪汪的小姑娘,他也不好再发作了。扔给周鸣皋一句“你好自为之”之后就出了门,曹云则是追出去劝他,出去以前,还小声对沈袅袅说,“我去劝他,你别害怕,好好陪陪鸣皋。” 沈袅袅点头如捣蒜。 周维海和曹云一前一后地出去了,病房里就只剩下周鸣皋和沈袅袅两个人,沈袅袅走近了些,在周鸣皋床边坐下。周鸣皋则是拉住了她的手。 沈袅袅感觉到,周鸣皋的手冰冷冰冷的,他的手从来没这么冷过。 她不禁又是一阵心疼。 她问他,“所以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对叔叔不能说,对我总能说了吧。” 周鸣皋叹了口气,又把她握紧了些。“我被困在了梦里。”他说,“这几天,我都只是在旅馆睡觉而已,因为中间一次也没醒来,没吃没喝,所以身体才出了问题。” “一直在睡觉?!”沈袅袅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么久的时间,你一直都在睡觉?天啊,就算是嗜睡症也不会这么夸张的吧。” “不是什么嗜睡症,是我被困在了梦里,醒不过来。”他说,“我会来旅馆睡是听了那位老婆婆的指示,我在梦里见到了她,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她说睡梦中会有我想要的答案。”说到这,他闭了闭眼,像是想起了很糟糕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答案,我被骗了,我被套进一个又一个的梦中梦里。这家旅店又是逾期自动扣费,如果不是我绑定的卡里余额不多,说不定我就要睡死在这里了。” 沈袅袅听得心慌,忍不住指责他说,“你傻吗?梦里的事怎么能信?是……我们的梦境确实是比较特别,可是,也不能全信呀。” “我知道。”周鸣皋说,“而且我想明白了,梦与现实最大的不同,就是梦的易操纵性。在梦里,我们太容易被人控制了。显然,这一次我就是走进了别人的圈套,被别有用心的人——或者说被别有用心的不知名生物,控制了。” “所以,是那个老婆婆要害你?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假装成她要害你?” “我不知道。”周鸣皋摇摇头,“我现在只觉得很累很累。” “可是……可是这件事听起来好严重啊,如果你之后又被困在梦里怎么办?我们又没办法让你不做梦。那个家伙再害你怎么办呢?” 周鸣皋没有回答沈袅袅连珠炮似的问题,而是一直望着她,直到她有些不自然地回避了视线,他才收回目光。 他说,“你说的那些,我都还没想好,但我会慢慢去想。现在我有一件已经想好了的事想和你说——我们再也别分开了,好不好?” 沈袅袅心里一动,一下子也忘记了自己本来还要接着追问的话。 这些天的所有担忧、焦虑,以及昨天产生的想要成为他家人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涌上来。她的眼睛红了。 她也向他看过去,手上则是反过来把他握住。 她说,“好。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就算今后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难题,我们都不分开。” 周鸣皋忽然松开了她的手,朝她摆了个拉钩的手势,“那我们拉钩,一言为定。” 沈袅袅面上笑他幼稚,但还是很配合地照做了。 第八十四章 他喝醉了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本来也只是因为太久滴水未进才引起的身体不适,打了几瓶点滴又喝了几顿粥后,自然也就转好了。这天,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周维海到医院见了他的时候仍然是一脸生气,但还是难掩担心,再三嘱咐他去做做心理方面的检查。 “爸,我觉得您可能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心理方面的问题……”周鸣皋说完后看见自己妈妈拼命使眼色,还是默默闭嘴了。 ——好吧,那就当我心理上出了点问题才不上课跑去旅馆睡觉的吧,总比说出实话被老爸打死或者直接送进精神病院得好啊。 关于周鸣皋失踪这件事,崔岩毕竟也是跟着折腾了好几天的,如今看着周鸣皋平安归来他不可能不问。面对崔岩的种种疑问,周鸣皋又是一阵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最终干脆胡说一通,把崔岩听得云里雾里的。沈袅袅则是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心想——还好崔岩傻乎乎的,应该不会多想。还好这事没让太多人知道,不然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了。 出院后的几天周鸣皋也没闲着——被迫没闲着。被爸爸教育被校方教育不说,甚至连警方都严肃教育了他,和他说,“年纪不小了就不要去做那些冲动的事,让大家都跟着着急。”等所有教育听完了,他长出一口气,和沈袅袅说他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多人轮番说教过。沈袅袅一边觉得他的样子很好玩,一边又有点笑不出——虽说他用的是轻松的态度,但是只有他自己和沈袅袅才知道,他是真的有苦衷。不过这件事也确实是他欠考虑了,就算是长个记性了吧。 批评教育完了周鸣皋以后,周维海和曹云也就赶回了J省,周鸣皋也安排完了失踪这几天耽误的各种事情,就开始重新投入到学习当中了。今年的十二月他就要考研,沈袅袅知道,他对考研的打算是只考一次,如果不过,他没有二战的打算——他想早点儿替家里分担压力,所以只给自己一次拼一拼的机会。所以接下来小半年的时间他会很忙很忙,大概率没什么时间陪她了。 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人陪。既然他有事要忙,那她就也专心做自己的事之余再帮他做好他没空做的事就好了。 这个学期很快也将进入尾声,等到九月,又是一批新学生要入学。沈袅袅想想觉得还有点感慨——等到那时,她也要做学姐了。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帮社团在九月的纳新活动上和副社长他们一起“抢人”。 周鸣皋这个社长本来就很佛,他已经抢到了沈袅袅这个最心仪的社员,哪里有心思去抢别的社员了。何况他一直都是学霸,根本不差社团加的那几分,对于能给自己社员争取的福利他会努力争取,但是对有关于给自己加格外分的事他都是淡淡的。于是,抢人任务也就交给想加分的社员们和身为社长女朋友的沈袅袅了。 作为一个福利很少的小社团,要想吸引新同学,最重要的当然就是表现出“我们社团很强而且很有趣”。为此,沈袅袅开始和大家一起创作新歌,来展现社团还是有专业水平在的。然而除了她以外,大家基本上都是爱好音乐,并没有系统学过作曲,所以她挑起了大梁,最近一段时间除了期末复习以外,她基本上都在忙这件事。 等终于做完了这首歌大家一起试着演唱那天周鸣皋也到了——之前排练他基本都没在,但是有沈袅袅给他的“剧透”,他也是会唱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唱完了歌,副社长提出来要周鸣皋请客吃饭。另外几个社员也附和说“社长都没怎么来管我们,确实有必要请吃饭啊。” 周鸣皋心想着:我虽然没来,但我不是“贡献”出了一个超厉害的女朋友吗。 但他当然不至于嚣张到说出内心的想法,答应了请客的事。 夏日的傍晚热中带凉,他们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了A大。天边的云透着淡粉色,被“横在其中”的电线分成几块,颇有漫画中的感觉。原本不是很想出来的沈袅袅心情也好了起来,她扭头看了看一旁正在和其他社员聊天的周鸣皋,想到,实际上,这也是时隔半个多月以来她第一次和周鸣皋一起吃饭。 昨天晚上,周鸣皋和她聊天时说“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就都好了。”她也这么想。如果之后会发生的都是平淡美好的事,那等上一阵子,显然算不得什么。 因为人比较多,他们没选择吃西餐日料之类的东西,选择了一家简单好吃的中餐小店。一群人的聚餐当然少不了喝酒,沈袅袅看着一瓶一瓶的酒被搬上来,心里发慌。不过好在周鸣皋知道她的酒量,所有朝她敬过来的酒,最后都进了周鸣皋的肚子了。 周鸣皋的酒量比沈袅袅好许多,但也架不住这样一个人喝两个人的份,到最后从餐厅出来时,他的步伐显然已经有点飘了。因为今天已经是周末,沈袅袅不放心周鸣皋一个人去睡宿舍,就决定把他带回家。上了出租以后,周鸣皋歪着头靠在她的肩上,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袅袅没嫌弃他的一身酒气,凑近了些,问他,“周鸣皋,你说什么呢?” 他又说了些她听不懂的话。 “周鸣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她忽然想逗逗他。 “袅袅。”他说。 “不是,我不是沈袅袅。” 听了她的话,周鸣皋的头一下子从她肩膀上移开了。他坐直了,努力辨认着面前的人。 “你骗我,你就是袅袅啊。”他砸了砸嘴,又靠了回去。沈袅袅则是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袅袅。” 周鸣皋又喊了沈袅袅一声,然后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沈袅袅说,“我听不懂。” 然后就皱着眉不说话了。 等下了车,他立刻冲到垃圾箱那边吐了半天,吐完以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在车上说过的话。 沈袅袅这才终于听清,他说的是,“我刚刚在车上说,袅袅,我觉得我快吐了。” 第八十五章 急着见你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今年的暑假刚刚开始,周鸣皋就立刻回了J省。 不过当然了,他不是自愿的,而是各项考试刚刚结束,暑假刚一开始,他就被周维海勒令回了J省。 周维海说了,觉得周鸣皋现在很需要管束,所以让他回家,好能看着他乖乖学习乖乖做事。这种情况沈袅袅当然不会再跟着周鸣皋一起过去J省,虽说心里有点失落这么久都见不到他了,但她也周维海是心情不好,不想过去“火上浇油”。 崔岩和肖冉冉是异地恋,碰上假期自然是要见面的,这一次,他们一起去了其他城市旅行。沈袅袅不能也不想去当电灯泡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自然就没有参与。 大家一个个地离开,一下子,就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A省了。 好在姑姑知道她没人陪,把瓜瓜送了回来,这让她在无聊和烦闷之中多少有了点慰藉。 整个暑假沈袅袅都过得没什么意思,每每刷动态时看见的都是朋友们去各地旅行的美照,有了对比也就有了伤害,再看一看自己中午吃的泡面,她觉得自己心情更加低落了。 她甚至开始期盼起开学来,至少在学校里能常常见周鸣皋和朋友们,也不至于太闲,总是会有事。 又刷了刷动态,她看见了肖冉冉发的她和崔岩的合照,照片里肖冉冉和崔岩的笑容都十分灿烂,沈袅袅看着看着,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假期也挺好的,至少冉冉终于能见崔岩了。异地恋真的是很不容易。她和周鸣皋才要分开一个假期而已,她都已经觉得这么不适应了,冉冉和崔岩可是到了假期才能见一次啊。 而且,现在沈袅袅和周鸣皋虽然分隔两地,也不至于联系得太少。每天晚上九点到十点周鸣皋都会给沈袅袅打来视频,这个时间也是他自己要定的,说是免得她一直等着,这样定下来了,她心里好有一个底。 虽然他们视频时基本上也都是各自做事,但能这样静静地看见对方,沈袅袅就会觉得安心。 假期一开始的日子因为无聊而过得缓慢,但是渐渐习惯了这种日常以后,沈袅袅也不觉得度日如年了。 转眼,假期就只剩下一周左右的时间。 这天,沈袅袅刚喂瓜瓜吃了猫零食,忽然看见时钟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九点零五,还以为自己错过了周鸣皋的视频。她赶紧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结果却没有视频的消息。她有点纳闷为什么周鸣皋今天没有给她打视频,又怕自己是网络出了问题,上到别的软件确定了一下,发现网络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周鸣皋确实是没打来。 她想给他打过去问问他,但是又担心他不是忘了,而是有事不方便打视频,就这么一直犹豫着,半天也没有给他打过去。又过了一阵子,周鸣皋才终于给她打来了电话。 “喂?今天怎么没有打视频呀?”沈袅袅问完这句,听见周鸣皋那边似乎有风声。“你在外面?” “袅袅,我马上就到你家了。”周鸣皋听起来气喘吁吁的。“我现在进来楼道了,要进电梯了,快给我按一下电梯。” “啊?” 没等沈袅袅多问,周鸣皋已经因为没信号中断了电话。 她半信半疑地穿着拖鞋走到电梯门口按了电梯,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点点跳动,她的心也跟着快速地跳了起来。 电梯门在她面前打开时,她果真看见了周鸣皋。 一个多月不见,他穿的已经是她没见过的新衣裳,头发也又剪短了些——虽然每天也有视频,但是没有现实中亲眼看见这么明显。 她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周鸣皋则是笑着走出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回学校放了行李我就赶紧过来了。”他说,“本想着明天白天再来见你的,想想还是算了,等不及。” 沈袅袅完全相信他的话,因为他直到现在说起话来都是气喘吁吁的。而且他的衣服很凉,这是刚刚结束了奔波的人身上才会带着的风的凉意。 “你怎么提前回来也没告诉我一声。”沈袅袅从他怀里钻出来,笑着看着他,“叔叔也肯提前放你回来呀。” “我表现得好啊,而且我就直接和他说的我要回来陪你,他同意了。” 沈袅袅被他这话吓到。“不是吧?!你这样他不会觉得我烦吧。” “不会啊。你别看我爸总是那么严肃,其实他也挺喜欢你的。” “是吗……”沈袅袅又抱住了周鸣皋,似乎是想确认一下他是真的,而不是在梦里。“好吧,信你一回。我们好像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回来就好。” “明天带你出去玩。” “真的?” “当然了,我……” “喵!” 周鸣皋的话被跑出来的瓜瓜打断了。他和沈袅袅太久没见,竟然就这么傻兮兮地站在外面说了好久的话,瓜瓜都出来表示不满了。他们赶紧进了屋,瓜瓜也跟着走了进来。 进屋以后他们没再聊天,沈袅袅拉着周鸣皋教她打了好一阵电脑游戏——她觉得自己似乎和电脑犯冲,玩手机游戏很强的她打起电脑游戏来菜得不行。周鸣皋耐心教了她好一阵,她感叹说,“原来你不只会教数学题。” “你这把我说得像书呆子一样。”周鸣皋说,“我高中的时候打游戏很厉害的,差点去打职业。” “高中还有时间打游戏?” “没有,所以后来没去。” 沈袅袅翻了个白眼,随后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周鸣皋的肩膀,“你有想好明天带我去哪吗!” “还没有啊,怎……怎么了?” “我们去网吧好了!” “哈?”周鸣皋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哪有人约会去网吧?” “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带我去过。”说起来,沈袅袅就是从那次周鸣皋带她去网吧以后才对电脑游戏产生兴趣的。 “那不一样,当时那是你心情不好我才带你去发泄的,何况那时候又没在一起。” 沈袅袅则是摆出了“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就去网吧,一言为定!” 第八十六章 冰释前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第二天周鸣皋和沈袅袅真的按照约定一起出现在了网吧。这一次沈袅袅不再是未成年人,是可以堂堂正正来网吧玩儿的成年人了。于是,她连坐到位置上的时候腰板都比以前被周鸣皋带来时直了不少。他们选了两个挨着的座位,一边聊着天,一边就开了游戏。 周鸣皋知道今天的目的不是上分,而是“陪玩”,所以耐心地陪着沈袅袅打娱乐局。玩了一阵以后,沈袅袅和周鸣皋靠在椅背上休息。 “我好累,我是不是老了。” 周鸣皋白了沈袅袅一眼,“是你打得太紧张了,娱乐局而已,你那么认真干嘛。” “不是啊,电子竞技就是要认真对待!” 周鸣皋忍不住笑出了声。“行行行,等你把所有技能的键位都记牢了,我再相信你很认真。” “......我真的很认真的,就是电脑用着不熟练。”说完,沈袅袅又往后靠了靠,“算了,我累了。” 忽然有个叼着烟的男人走过来,他敲了敲沈袅袅的桌子,问她能不能给一个联系方式。沈袅袅没怎么遇见过这样直接搭讪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拒绝也不是给联系方式,而是懵懵地坐直了。 周鸣皋先反应过来,对着那人说了句,“不好意思可能给不了啊,我是她男朋友。” 那人“哦”了一声,说了句,“抱歉抱歉”,又在离开前没忍住似的嘀咕道,“真奇葩啊,带女朋友来网吧打游戏。” 周鸣皋一脸黑线,扭头看向罪魁祸首沈袅袅时她还在那嗤嗤地笑。 有卖零食的人推着零食车走过来,周鸣皋和沈袅袅就又吃了一会儿零食,然后继续投身到游戏当中。因为他们今天打游戏是以周鸣皋帮沈袅袅提升为主,他们就都没有戴耳机,周鸣皋打着打着还会分心凑过去沈袅袅那边教她具体应该怎么玩。 就在一次凑过去指导沈袅袅之后,周鸣皋再回到自己的位置时一不小心走位失误被对面的人反杀了,他有点懊恼地“唉”了一声。他死了之后,双方打团时自家少了一个人,导致团战失利,原本可以稳赢的局就这么被翻盘了。看着电脑上冒出的失败标识,与此同时,他身后传来一个人幽幽的一句,“好菜啊。” 周??一下就生气了??鸣皋忿忿地回过头,心想着他这个曾经的网吧常客以前在网吧除了和网管从没在网吧里和人说过话,怎么今天就冒出来这么多不好好打自己游戏跑来“骚扰”的人。然而,他回过头后就看清了说这话的人不是闲得无聊的路人,而是何有信。 沈袅袅也是跟着他一起回了头的,所以这时候她也一脸的惊讶加尴尬。周鸣皋看懂了她的小动作——她是想走了。 “之前打台球输了,打游戏我不会输你了。”何有信说完,把一旁的网管喊了过来,说要换到周鸣皋旁边的那台机子,网管很快就给办了。沈袅袅皱着眉看着他们两个之间又开始冉冉升起中二之气,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然后,他们就打起了1v1。 沈袅袅也没有再自己开游戏,索性就在旁边观战了。 为了公平,周鸣皋和何有信每次都拿同属性的英雄,打得你来我往不分上下。沈袅袅觉得周鸣皋今天异常地认真,当初打台球时他看上去还只是玩玩而已的轻松心态呢,可能是因为被何有信说了句“太菜了”吧...... 台球的水平周鸣皋超出何有信很多,但是打这个游戏,他们显然就不相上下了。双方都拿战士的时候,何有信赢了。双方都拿ad的时候,周鸣皋又赢了。他们就这么开了一局又一局,沈袅袅在旁边看得简直快长蘑菇,后来她就干脆自己玩去了。 到了最后,他们终于停下来时,她也不知道是谁赢了——她也不敢问,谁知道这两位正处在中二气氛之中的家伙被问起这种问题会不会很激动。虽然看不出谁输了谁赢了,但是她明显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火药味好像没那么重了。 果然,何有信往椅背上一靠,忽然对着周鸣皋说,“之前的事我已经跟袅袅道过歉了,但是一直没跟你说声对不起。今天也是巧,既然遇上了,又一起打了游戏,我正好接机道歉吧。之前的事,对不起。” 沈袅袅听了何有信的话很震惊。虽然她知道何有信是典型的白羊座,直来直去的性格,但是要一个男生对曾经的“情敌”说对不起,这真的还是挺难的。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周鸣皋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答完以后,何有信又说,“今天和你打游戏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之前打台球输了你挺不爽的,今天终于赢回来了。” 沈袅袅心想——哦,是何有信赢了。 再看向周鸣皋时,他显然已经不那么快乐了。 ......可能这就是男生时不时会发作的奇怪好胜心吧。 眼看着时间也快到了,何有信提出要一起吃顿饭。沈袅袅怕尴尬,本来是想拒绝的,没想到周鸣皋一口答应了下来。她瑟瑟发抖,心想着这两个人该不会还要拼一下酒量吧。好在周鸣皋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担忧,他说,“就不喝酒了,简单吃个饭吧。” 何有信也表示本来也没有想要喝酒。 离开了网吧,他们就拐进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坐下来后,沈袅袅暗自感叹好神奇——她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周鸣皋和何有信坐在同一张桌吃饭,而且还加上她自己。 大概是因为没有酒精这种催化情绪的东西在,他们这一餐饭吃得很和谐,何有信甚至还八卦起了周鸣皋和沈袅袅之间的事。听完周鸣皋的叙述之后他也很平静,半晌才只说了一句,“可能我以前一直不清楚什么是喜欢吧。” 沈袅袅说,“等你遇见了真正喜欢的人就好了,喜欢这种事,除了当事人都说不来。” 就这样,何有信和他们两个算是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吃完饭后,为了不让周鸣皋多心,何有信也没再加回沈袅袅的联系方式,而是加上了周鸣皋的。他说,“有空一起玩游戏。”又说,“以后你们有好消息了记得通知我。” “没问题。”周鸣皋答,“下次打游戏不1v1了,当队友吧。” 第八十七章 迎新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一转眼,新生入学的日子近在眼前。这天沈袅袅忽然收到辅导员的通知,说让她到时候代表大二学姐去迎接新生。让她去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她是A省本地人。现在报名的人严重不足,大家都说自己还在老家没有过来A省,导员也拿他们没办法,那就只好拿沈袅袅他们这些没有老家可回没办法说自己还在老家的人开涮了。 收到这通知时沈袅袅正在和周鸣皋一起开开心心地逗瓜瓜,一看见消息,她一下子就不快乐了,把逗猫棒一扔,整个人像被放了气的气球,瘫在了沙发上。 “怎么了?”周鸣皋扭头看她,瓜瓜也看了过来,似乎是在疑惑怎么周鸣皋和沈袅袅手中的两个逗猫棒同时不动了。刚刚她还傲娇地不知道该选哪个好,现在可好,没得选了。 沈袅袅把手机递给他看。“你看吧......” “你要是不想去,能试试拒绝吗?” “都说是通知了,你觉得呢。”沈袅袅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其实我不是很抗拒去接新生这件事,就是本来都没多少时间和你呆着了,现在又少一天。”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陪你去不就好了。”周鸣皋一边说着,一边又摇晃起了逗猫棒,瓜瓜的头就也跟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 “真的?” “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要担心的是别的。” “啊?不就是迎新而已,怎么了吗?” 周鸣皋呵呵一笑。“我以前也去做过这个迎新的差事,遇见过不止一个让我带路的学弟学妹直接就把行李往我手里塞。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和我同专业的学妹,她的家长看她一直让我一个陌生人拿行李都看不过去了,结果你猜她说什么?” “说什么。” “她说——没事儿,这是我直系学长,赵学长疼我。”周鸣皋一脸痛苦地摇摇头,“气死我了,她连我姓什么都没记住就一直对我呼来喝去的,后来在学校里碰见她也也一直赵学长赵学长的喊我,我都懒得说。” 沈袅袅以前从来没听他说起过这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一想到她马上就要去迎新,她又有点笑不出来了。只好努力安慰着自己——没关系,别害怕,那种奇怪的人应该不多见的。何况我是女生,总不至于有人把行李硬塞给学姐拿吧。 就在无尽的担忧之中,沈袅袅迎来了她作为学姐出席的第一个迎新日。 迎新这天是个大晴天,担心一天下来变成炭烤袅袅,沈袅袅戴了个遮阳的帽子,又穿了一件防晒服,可谓是全副武装。 周鸣皋也没食言,他真的陪着沈袅袅一起来了,只不过他不在迎新的接待名单上,所以没有那条戴在身上的表明自己身份的迎新横幅,看着又实在不像新生,在旁边一站,像个闲杂人等似的。 为了不显得太突兀,周鸣皋不好直接站在沈袅袅旁边,就在稍远一点的位置站着等她。偶尔有认识他的大二大三的学弟学妹过来打招呼,他就会站着和他们聊一会儿天,所以也不会显得太尴尬。 这个学期开学后他就大四了。眼看着叫他学长的人是越来越多,周鸣皋冒出这样的感慨——其实如果不是来来回回的“穿越”,我好像早都该毕业了,老了老了,这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老学长了。 “哎,社长你怎么在这儿?”又一个低年级的学妹来和周鸣皋打招呼了。不过她喊的是社长,这让周鸣皋多留意了一下。他认出了这是他们社团的人,是和袅袅一届的。 既然是社团的人,那就是自家人了。周鸣皋没再找乱七八糟的理由,而是直接指了指沈袅袅的方向,“我陪袅袅来的,她被抓来迎新了。”不指还好,这顺着自己的视线看过去,他忽然发现沈袅袅正在和一个棕毛学弟说说笑笑。 “学长,我觉得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学妹十分有眼力地说完这句,又补了一句,“学长再见!” “再见再见。” 送走了学妹,周鸣皋快步朝沈袅袅那边走过去,而沈袅袅还在专心和那个学弟说话,并没有发现他走过来了。走近了些以后,周鸣皋听出他们只是在说一些学校里的事,但还是觉得过于亲密了。 ——怎么最近和袅袅搭讪的男生这么多。 ——怎么同样的迎新,我就是苦力,袅袅就是香饽饽。 ——唉。等等,我怎么年纪越大心眼越小了啊。 一个又一个想法从周鸣皋脑子里冒出来,直到想到这,他不禁开始头痛起来。他以前不是个小心眼的人,现在真的有点夸张了,居然连这种飞醋都吃吗? 沈袅袅这时恰好回过了身,看见了旁边站着的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呀,也没喊我一声。” 周鸣皋也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答了声,“啊,我刚过来。” 棕毛学弟仍然笑着,接了一句,“学姐迎新还带家属啊。” “啊?”沈袅袅被问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啊,你说他呀,这位是周学长,也是我们学校的,他是大四材料化学系的。” “哦哦哦,大四学长,难怪呢,我刚刚还以为是学姐的哥哥。” 周鸣皋忽然不觉得自己刚刚是小心眼吃飞醋了,就这学弟开口说的两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友好地和学长打招呼,倒像是在挑衅吧。即便他此时在心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但是面上还是笑着,礼貌地和棕毛学弟说,“不是的学弟,我是她男朋友。” 然而学弟直接不理他了,他把目光转向沈袅袅,“学姐,你带我去图书馆吧。” 沈袅袅也感觉得到周鸣皋有点生气——不然他不会这么直接地就对陌生人说出“我是她男朋友”这种表明身份的话。但是看看自己戴着的条幅,职责在身,她又不好不去。最后她选择折了个中,对周鸣皋用口型说着,“一起呀。” 周鸣皋点了点头。 于是,沈袅袅就带着棕毛学弟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了。周鸣皋本想跟上,但是还没抬脚,学弟就声音不小地说了句,“学长再见”,沈袅袅和周鸣皋都懵了。 因为没反应过来再加上有点生气,周鸣皋尬在了原地。看着沈袅袅和学弟的背影,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不是吧,还有那么多待处理的事,现在居然又冒出新的事了吗?刚握手言和了一个何有信,我新的竞争对手又来了? 第八十八章 这个名字很耳熟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A大的军训很严格,这一点在高校界是出了名的。不过今年军训的新生运气极好,训练进行了一半时,竟然下起了大雨,并且天气预报说,明天也不会停。 在教官一声令下以后,新生们一边欢呼一边顶着雨纷纷跑回宿舍了,这让当年军训时几乎就没见过雨天的学长学姐们十分羡慕嫉妒。 下大雨肯定是没办法训练的,但又不好让大家都这样闲着,于是,校方先是不知从哪请来了一位老师给他们办了场讲座,又把军训后的社团纳新活动提前到了明天。这两天下雨的时间也是很巧——恰好是周末,没课的学长学姐正好也都能参与进来,很适合办社团活动。 得到了纳新活动提前的消息,余音袅袅社团和其他社团一样,开始积极地准备起来。 往年的纳新活动都是在室外的,每个社团会支一个棚子,有一个自己的小摊位。那时候余音袅袅还是个很小的社团,连自己的摊位都没有。今年好不容易争取到有摊位的机会了,结果却改成了室内的,这让大家都有点惋惜。 周鸣皋安慰大家说,“这样也挺好的,如果是室外的形式,永远都是街舞社那边比较吸睛比较抓人,现在改成了各自在各自的社团教室,没有那样的比较了,来的学弟学妹能更好地看见我们。” 因为选择社团是自由的,学弟学妹们都不是一起进到一个屋子,而是批次不同地陆续进来。所以,他们准备的节目就要表演好几遍,给不同批次的人看。沈袅袅昨晚为了做ppt熬夜了,现在接连唱了几遍歌,觉得大脑有些缺氧。周鸣皋看出了她的状态,提议说,“我们轮流表演吧,三个人一组就够了,其他人先到后面休息。” 沈袅袅看了看他,觉得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了句,“那你呢?” “我留下来。”周鸣皋说,“我得看申请加入的学弟学妹的资料啊。” “没事啦,袅袅你不用心疼他,我可以和他轮换。”副社长这话一出,沈袅袅有种小心思被人看破的尴尬,马上脸红了。慌里慌张地应了几句后,她就跟着其他社员到后面休息去了。 教室的门又被敲响,留下的三个社员抱好自己的吉他,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演唱了。周鸣皋也一边拿起了笔一边望门口看,准备收来的人的资料。然后,他就在这次进来的人中捕捉到了一个“不和谐”的身影。 ——迎新那天一直和沈袅袅讲话的棕毛学弟。不过军训时是不允许学生头发带颜色的,他这时候已经染回了黑发了。他也看见了周鸣皋,还一脸人畜无害地摆手说了声,“学长好。” 周鸣皋总不能不礼貌,也朝着他点了点头。 三个社员表演完毕后,有意向的学弟学妹们就上前来递了自己的资料。周鸣皋抽出那位学弟的资料,记住了他叫姜焕。从迎新那天的情况来看,姜焕对沈袅袅肯定是有点想法,所以,周鸣皋当然是不想让姜焕加入社团的。但是他的资料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这样的新生来申请加入他们这种小社团,周鸣皋总不能因为个人的喜恶把人家拒之门外。于是,他还是把姜焕的资料放在了“待通过”那一摞里。 姜焕这时还没走,他上前了几步,问周鸣皋,“那天我听袅袅学姐说她在这个社团,所以我才来的。怎么没看见她?” “......”周鸣皋心想——是我那天说的我是她男朋友声音不够大你没听见吗?居然直接来问我这种问题,你会不会太直接? 没等周鸣皋回答,教室里的另一个社员回答姜焕说,“袅袅他们在后面休息呢,我们是轮流表演。” 姜焕点点头,“哦”了一声,又对回答他的社员说了声“谢谢学姐。”就离开了。 此时的沈袅袅全然不知社团教室里发生的事,所以当轮到她回来表演时,她对周鸣皋一脸不愉快的表情表示很费解,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后来她主动和他讲话他也是淡淡的,问他怎么了,他又说没什么。 社团纳新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散了以后,沈袅袅问周鸣皋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看着他阴沉的神色她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他答应了。 他说,“好,走吧。” 今天新生们没有训练,所以前些天总是爆满的食堂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那些穿着军训服的抢饭战斗力极强的学弟学妹们不见了。沈袅袅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吃一顿饭。”说完,她又想起来什么,“哎,我去年军训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吗?” “是啊。”周鸣皋说,“每届都是一样的,但是只要当了学长学姐,就会开始嫌弃新生了。” “我也不是嫌弃他们啦。”沈袅袅吐了吐舌头。 “你确实不嫌弃,和人家学弟聊得可好了。” 听了周鸣皋这酸溜溜的回答,沈袅袅好像突然懂了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直不开心了。那天那个棕毛学弟是问了她在哪个社团的,她出于礼貌也回答了,该不会是他今天来了吧? “你干嘛这么说?”她故意试探着问了一句。 “学弟来我们社团了啊,还特地问我你怎么不在,人家说了,是为了你来的。”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 不过...... “为我来是什么意思啊?他那样说的?” 那个学弟看起来就是见过世面的人,而且他长得又好看,一定是那种不缺女生喜欢的类型,哪可能刚一见了她就一直主动凑上来。沈袅袅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她不丑,算得上清秀好看,但是她不爱打扮,迎新那天又裹得那么严实,绝对不是能让学弟一见钟情的类型。 她觉得有点奇怪。 “嗯,他那样和我说的。” “我记得他名字吗?他叫什么?” 周鸣皋鄙夷地说了句,“你问人家名字干嘛。”不过还是告诉她了,他说,“我看了一眼,好像叫姜焕。” 沈袅袅皱了皱眉,感觉脑海中某段模糊的记忆好像清晰了起来。 “姜焕?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第八十九章 小竹马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因为姜焕的资料真的很优秀,最后,他还是成功进到了余音袅袅社团。新生军训结束后的第一次社团活动他也到场了,因为样子和气质都比较出挑,又是活泼的性格,他吸引了大家不少的视线。 周鸣皋身为社长还有不少事要安排,所以也没闲工夫想太多,就没有和他置气。 沈袅袅今天也到了,她一直坐在角落里,没看周鸣皋也没看其他的人,看上去若有所思的。 活动结束以后,周鸣皋和大家说了一番话。 “大家也都知道,我今年也就大四了,而且我要考研,可以说事情很多,今后可能做不到每次活动都到场。我不在的时候,大家就听我们的副社长的安排,她和我其实是一样的,虽然看起来有个正副之分,但是她平时做的事不比我少。大学已经是个小社会了,相信大家都听说过各种各样的大学里的官僚风气,大的环境我可能说不上话,但是我希望我们这个小社团别有这样的情况。大家对我也好,对副社长也好,对每个社员也好,都应该是一样的,别因为所谓的身份不同而太有差别。” 周鸣皋平常很少说这些话,大家都听得很专心,沈袅袅也没再分神,和大家一起看着周鸣皋。他说完以后大家都鸦雀无声的,唯独姜焕不合时宜地举手问了句,“那学长你毕业以后谁当社长啊,我能提前报个名吗?” 他这话说得虽然不太好听,但是用的是轻松的语气,好几个人都被他逗笑了。周鸣皋也没恼,他回答姜焕说,“行啊,那就看你以后能在社团里发挥多大作用了。” 到了散场的时间,周鸣皋还有个实验要做,和沈袅袅打了声招呼就匆匆走了。沈袅袅则是慢悠悠地收拾着本来就不多的东西,直到大家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她和那个学弟姜焕。 她起身走到姜焕旁边,问他,“我们以前认识是吧?” 姜焕不好好答,“学姐,你这种话术就太老套啦。”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妈妈和你妈妈是好朋友,阿姨经常带你来我家玩的。” ——后来何文丽和沈艺峰离婚了,姜焕的妈妈就再没带他来过。又过了两年,他们搬了家,沈袅袅和姜焕就再没见过了。 “哦,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都忘干净了呢。” “果然是你啊。”沈袅袅没有和他绕弯子,“那我可就直接问了,你干嘛找周鸣皋的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种套路一样的情节我才遇不上呢。” “嘁,对啊我当然不喜欢你。”姜焕说,“还不是你认不出我我很生气,故意搅合你们一下。” “......就这样?你也太幼稚了吧。” “本来就很气人!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居然听了我的名字才想起我。” 看着姜焕炸毛的样子,沈袅袅没忍住笑出了声。其实她认不出来也不能怪她,姜焕比小时候变化太大了,在她记忆中,他还是那个矮她一头整天追着她喊“袅袅姐姐”的小孩子,但如今,他已经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了。 “不过现在你认出我了,我勉强原谅你吧。” “你原谅我?我觉得你最好想想怎么能让周鸣皋原谅你,你一共也没和他见过几次,每次见面都要呛他,估计他在心里已经把你拉黑名单了吧。”沈袅袅一边说着一边关了社团教室的灯,姜焕也跟着她起身出去了。 “你说得对,我好像确实闹得有点过,形象有点太黑了。” 沈袅袅和姜焕这也算是许久不见的故人重逢,虽然他们都没有太矫情,但是肯定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离开了社团教室后,他们就一起到了食堂。姜焕点了一份面,沈袅袅想起来他小时候好像也是很喜欢吃面的。 坐下后,沈袅袅先开口问了句,“你搬家以后都去干嘛了,叔叔阿姨现在都还好吧。” “都好。”姜焕点点头说,“搬去了南方,你也知道的,到了我爸老家那边。但是我一直还是更喜欢A省,所以考大学时就报了这边的学校,没想到阴差阳错碰见你了。” 他们就这么聊了一阵,大概因为是童年时的伙伴,很多东西都比较纯粹,所以即便已经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也没有觉得尴尬。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袅袅”,沈袅袅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杨可心端着餐盘走过来了。姜焕是背朝着她的,所以她可能默认是沈袅袅和周鸣皋在一起吃饭,结果走过来看见是别的男生,吓了一跳。 “袅袅,这是......” “我们社团新来的学弟。”沈袅袅说完就感受到来自姜焕的凶狠目光,赶紧又补了句,“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从小一起玩的。” 姜焕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介绍完了姜焕,沈袅袅又介绍了杨可心,“这是杨可心,我同班同学,也是室友。” 姜焕带着笑说了句,“学姐好。” “你好。那袅袅你们吃吧,我到那边去了。”杨可心看起来有点慌乱,说了这么一句以后就拿着餐盘匆匆走开了。 晚上沈袅袅回了宿舍,沈佳宜正在学习,杨可心则是在床上躺着。她有点震惊地用口型问沈佳宜,“她怎么了?” 沈佳宜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床上躺着的杨可心似乎是听见了沈袅袅开门的声音,她翻身坐了起来。 “袅袅,我想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决定——” “什么?” “决定问你要姜焕的联系方式。” “啊?” “我知道我这样很奇怪,但是,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他的长相!我觉得这个小学弟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她一边说一边星星眼地看着沈袅袅,好像沈袅袅能把姜焕现在就变出来似的。 沈袅袅思索了一阵,扶额。 “不是我不愿意给你,只是,我和他吃完饭就走了,忘记加联系方式了......” 难怪她要走的时候姜焕一直问她“你不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吗?” 这孩子真是莫名其妙。沈袅袅不禁在心里吐槽——有什么话就说啊,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傲娇。 第九十章 偷偷打了个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杨可心想要姜焕的联系方式显然并不是一时兴起,那之后,她又软磨硬泡地和沈袅袅了好几次。沈袅袅是不介意当这个中间饶——毕竟她已经牵过一次崔岩和肖冉冉的线,大概也能算有点经验。何况杨可心只是想要个联系方式而已,这没什么难的。 这结束了社团活动以后,沈袅袅就朝姜焕摆摆手,示意他过来。姜焕瞪大了眼睛,问了句,“你以为你在唤狗吗?”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问的那句话便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味道。 “喊我干嘛?”在沈袅袅面前站好以后,他问。 沈袅袅直接帘地递出了自己的二维码,“加微信。” “哦。”姜焕也没磨蹭,掏出了手机就扫了。 沈袅袅又,“不过我和你清楚啊,有人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你不介意我给吧?” “要我的联系方式吗?男生还是女生?”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女生。” 沈袅袅答完以后姜焕的表情微不可查地暗了暗,但他很快又换上了无所谓的神色,,“给吧,没关系。” “我就知道你应该不会拒绝的。但是还是得和你一声,不声不响把你联系方式给出去,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好。” 做完了要做的事,沈袅袅就准备和姜焕一起出去了。没想到周鸣皋这时候落了东西折了回来,他抱着手臂站在教室门口,,“我社团教室怎么亮着灯呢,原来是有惊喜。” 沈袅袅和姜焕对视一眼,然后同步一边摇头一边摆手。“不不不不不不,你误会了误会了。” 接着,沈袅袅就趁机给周鸣皋解释了她和姜焕实际上的关系——是儿时的玩伴。姜焕也对自己前几有攻击性的行为道了歉,希望周鸣皋别记恨他。 周鸣皋本来就不讨厌姜焕,最近大家一起上过几次社团课,他能看出姜焕对沈袅袅就是平常朋友的样子,所以对他也没有负面滤镜了。听了他们的解释,他也没觉得很奇怪,应了一声就招呼他们一起走了。 从社团教室出来以后,姜焕自己回了宿舍,周鸣皋和沈袅袅则是往操场走。也忘了从哪开始,他们之前约好的跑步计划就不再实行了。大概是两人都有点懒得跑了,就都心照不宣地没问,一起理所当然地偷懒了。这时他们来到操场上也只是散散步、聊聊。 如今已经入了秋,气渐渐凉了下来,不过还不至于感觉到冷。秋日的气又大多是晴,正是适合散步的时候。 走了一段路,沈袅袅问起了之前两人一直按下没去探讨的事。“关于你之前的被困在梦里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头绪了?” “好像没樱”周鸣皋,“很奇怪,我最近一点也没有那种不好的感觉了,在梦里的状态也都很轻松。” “我也是哎,我最近没有做预知梦,连噩梦都很少做了。”沈袅袅,“我想过挺多次什么人会想要害我们,可是都没有答案。不我们几乎没得罪过什么人,就算是有过一点不愉快的人,他么应该也没办法用这种方式害我们呀。” 周鸣皋点头。“所以我们应该是想到一起去了——把我困在梦里的不是人类。” “啊,你这么实在是有点吓人。”沈袅袅答,“不过,我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之前有过的梦中梦是你爸爸建造的,你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你是你怀疑我爸?不会吧。” “我不是怀疑叔叔要害我,我是觉得会不会我们之前想得太窄了,出了那样的事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害我们。那现在既然觉得可能对方不是人,那他的目的是不是也有可能不是要害我呢?” 沈袅袅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消化这有点大的信息量。半晌,她皱着眉,“这样解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问题就是好像每一种都得通,因为没有什么界定,所以我们不管想得多离谱到最后都可以自圆其,就怕我们这样会越偏越远了。” “嗯,所以我们平时很少讨论这个。”周鸣皋,“不让自己陷入其中的最好方式就是少想些,我们少去想这个,偶尔出事时心应对,也就行了。” 沈袅袅点零头。 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提醒着他们时候不早了。周鸣皋和沈袅袅开始往回走,一边走着,沈袅袅一边随口问了一句,“哎,你觉得可心和姜焕有可能吗?” “可心?你室友杨可心?” “是啊。今和你解释的时候只了我和姜焕时候是好朋友,没我要他微信的真正原因——是可心想要他的联系方式。我觉得蛮神奇的,之前崔岩和冉冉也是近似于一见钟情,以前我都不怎么喜欢这种感情方式,现在忽然觉得也挺好。”完,沈袅袅偏头看了看周鸣皋,“你怎么不话?” “我在想你前面的问题。你问我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我是觉得姜焕不会喜欢她。” “为什么呀?可心这个类型的女孩子难道不是很招人喜欢吗,如果我是男生,我就喜欢这样的。” 周鸣皋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和姜焕都是男生,就男生的直觉吧。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打赌。” “啊?赌什么?” “赌姜焕会不会喜欢杨可心啊。” 沈袅袅黑线。“好幼稚啊你,而且拿别饶事打赌不好吧。” “我们就偷偷打赌,没事的。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输定了所以不敢赌吧?” 他很明显是在用激将法,沈袅袅却还是很快就上钩了。上一刻还在周鸣皋幼稚的她嘁了一声,,“那就赌啊,我对可心很自信。你赌什么?” “输的人每晚上七点下来跑操场,持续半个月,赢的人在旁边看着。是不是挺好?还能帮你锻炼身体。” 他这话得像是已经知道自己赢了似的。 听了这个赌注,沈袅袅不由得有点心慌。但是想想可心,她还是觉得姜焕应该会喜欢她的。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脚,“好,就这样。” 第九十一章 换心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因为有了和周鸣皋的赌注,沈袅袅对杨可心和姜焕的进展显得格外关心。 她加好友的申请是什么时候通过的、他对她的话题表现得算不算感兴趣、他有没有主动找她聊......诸如此类的事,沈袅袅都尽在掌握。 当然了,主要也是杨可心自己愿意和她分享,不然她去八卦那么多也是有点不太好的。 姜焕第一次主动找杨可心时,沈袅袅和杨可心一起激动地发出了尖剑一旁的沈佳宜无奈地看着沈袅袅道,“她开心我能理解,袅袅你是怎么回事,你最近对他们的上心程度像是对自己追的cp一样。” 沈袅袅无法反驳,甚至还觉得沈佳宜比喻得十分恰当。 反观周鸣皋,他既和姜焕不熟,也和杨可心不熟,但表现得十分淡定。沈袅袅问他,“你是很肯定姜焕不会喜欢可心所以才这么淡定?” 他不是。“毕竟我是赌的不会喜欢,我也不能因为我是这么打赌的,就盼着人家不好吧。”他,“何况跑跑操场对我来又没什么,我有什么不淡定的。” 沈袅袅觉得他得也是,但最重要的是她想到了另一点——他们打赌的时候又没有所谓的见证人,那就算是她最后输了,想耍赖不跑也无所谓吧。想到这,她开心得偷笑出声,周鸣皋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本以为想通以后自己就不会再对杨可心和姜焕的事那么上心了,沈袅袅万万没想到,她还是对他们的事很关注,就像是真被沈佳宜重了似的——她像在追一个cp,还是养成系的那种。 设想一下,你能给你追的cp想办法制造机会制造偶遇,这是多美好的事儿,换做是谁大概都会“上瘾”。 这,沈佳宜在宿舍里抱着电脑做下周演讲要用的ppt,沈袅袅和杨可心则是窝在一起商量对策。 杨可心决定约姜焕这个周末出去看电影,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沈袅袅在一旁也是干着急,毕竟她和周鸣皋一开始都是周鸣皋在主动,所以就算她不是单身,面对这种事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沈佳宜从电脑屏幕前抬起了头,对她们,“这不是很简单吗?可心你发一个仅姜焕可见的朋友圈,问有没有人一起看电影,看看他会不会主动找你。” “那他要是没找呢?”杨可心不是很放心。 “那就删掉,当做无事发生。”沈袅袅抢答,“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哎,这样的话就算他不想去,至少也不会是他直接拒绝你——而且他也不会知道你只是想约他。” “可是,他会不会觉得和我不熟,就不问我呀?”杨可心摇摇头,“算了算了,我发一个试试。” 她编辑好了朋友圈按了发送以后,沈袅袅就跳下她的床,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洗漱去了。等回来时,沈袅袅就看见杨可心十分激动地,“他给我点赞了!” 沈袅袅凑上前去,和她一起紧张兮兮地等着。约莫过了十分钟,姜焕真的给杨可心发来了消息,问她,“你想看什么电影啊?有人和你去了吗?” 杨可心又惊又喜,差点儿把自己手机给扔出去。沈袅袅也很开心,顺嘴就把自己内心戏出了声,“我觉得周鸣皋操场是跑定了。” “啊?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沈袅袅赶紧岔开话题。“你快想想怎么回他,我和佳宜帮你看看你明穿什么好。” 杨可心还沉浸在喜悦里,也没有多想沈袅袅那句莫名其妙的嘀咕,专心去回复姜焕的消息了。沈袅袅则是翻找着杨可心的衣柜,帮她对比着穿哪件会比较好。 猛然间,沈袅袅就想起那句话来——“如果你被一个女孩子喜欢上了,请注意你的言行,因为你不是在和她一个人聊,而是在和她的整个寝室聊。” 当时沈袅袅还觉得这种法太夸张,如今看来,居然真能实现。不过这样傻傻的、可爱的少女心事真的是很珍贵的东西,珍贵到就算故事的结局不好,它也会是回忆中闪闪发光的美好回忆。 这时候,沈袅袅是真心觉得杨可心和姜焕之间蛮甜的,觉得他们应该会在不久的将来谈一场不错的恋爱,如果幸运,不定今后的人生都会一起走了。 就连她这个局外人都这么想,可想而知,杨可心应该是有过多少美好的期盼。 第二,一向爱睡懒觉的杨可心起了个大早,还专门请来了全班最会化妆的女孩子来她们寝室给她化妆。沈袅袅也被动静吵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等看清了杨可心今的样子以后,她立刻拿起手机给周鸣皋发消息:“跑操场预警。” 周鸣皋回复她三个问号。 她回,“可心今要和姜焕出去看电影了,她今长这样。”附了一张杨可心的美照。 周鸣皋:“OK我准备好跑操场了。” 杨可心是过了晚饭时间回来的,实在是不早。沈袅袅赶紧去问她这一整怎么样,但是看着杨可心的笑容,其实她已经能猜出大概了。 应该是很顺利的。 果然,杨可心绘声绘色地讲了他们今看的电影如何如何,去吃饭时如何如何,最后还一边人工配着“当当当当”的音效一边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玩偶,她这是姜焕给她抓的娃娃。 沈袅袅竖起了大拇指。“我感觉这进展好迅速啊。” 沈佳宜这时候也从外面回来了,沈袅袅把刚刚杨可心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又,“佳宜,我觉得我追的cp快要happyending了。” 杨可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没有啦,八字还没一撇。” “这还叫八字没一撇,都快写到九了。”沈袅袅着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哎,既然我都你们是我追的cp,是不是要给你们取一个cp名?但是你们的名字有点难取,我想想......姜杨(江洋)?不不不,这个太普通了,焕心(换心)怎么样?” 杨可心和沈佳宜都被这莫名其妙的“cp名”逗笑了,沈袅袅则是对自己取的名字很满意,她点零头,“我单方面宣布你们的cp名叫换心,以后我就是粉头了。” 第九十二章 助攻的代价有点大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这年冬的雪似乎不是很多,到了十一月末,A省才陆陆续续地下了几场雪。 这个周末,姜焕邀请杨可心去一个室外滑雪场滑雪——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她。杨可心当然是很开心的,但是她也很苦恼,因为身为南方饶她在上大学以前连看雪都没看过,更别会滑雪了。害怕在姜焕面前丢脸,又不想浪费这个机会,于是,她只好拜托沈袅袅和沈佳宜一起陪她去。 沈佳宜正在画眉毛的手顿了顿,差点画在了脸上,“姐姐,我也是南方人啊。” 沈袅袅也吓得摇头,“我虽然是A省人,但是我的运动细胞你也不是不知道。” “那怎么办呀......”杨可心叹了口气,也不想为难她们两个。“好吧,那我就不去了。” 听见杨可心就要这么放弃姜焕的第一次邀约,沈袅袅坐不住了。她给自己打了打气,挤出了句,“别拒绝,我陪你去。” 听沈袅袅都这么了,沈佳宜也侧头看了看她们。“那我也去吧,要不然袅袅一个缺电灯泡有点可怜。” 杨可心开心到原地跳起来,“真的啊,你们也太好了吧!” 隔,她们三个就和姜焕一起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滑雪场。姜焕看着莫名多出来的这两个人,不免有些迷惑,问了句,“你们都会滑雪吗?” 三个人一起摇头。 姜焕:“......那我们还是找个教练吧。” 找了教练估计就是教练和她们的接触多些了,为了给姜焕和杨可心多制造点空间,沈袅袅一口拒绝。“不用找教练的吧,我们自己在低级道慢慢滑就好了,你不是会的吗,你可以教我们。” 姜焕挑了挑眉,“行,那一会儿最好别害怕。” 换上了滑雪专用的鞋、拿上了滑雪板和滑雪杆,他们四个人就往滑雪道上走了。他们拿的都是双板——姜焕本身是喜欢单板多些,但是为了更好地教她们,就也选了一样的。 顺着一侧的电梯上了滑雪道顶端以后,沈袅袅就开始害怕了。她并不恐高,但是想着自己要从这么高的地方滑下去,就还是感到有些腿软,很想有个人能拉她一下。 ——如果周鸣皋也在就好了,可惜考研近在眼前,他当然不会有空陪她来这种地方。如果他有空,沈佳宜也不用担心她落单陪着来了。 此时害怕的当然不只有沈袅袅,杨可心也吓得在原地不敢动弹,唯独沈佳宜比较淡定,听了姜焕的简单教学以后,她竟然就直接滑了下去。虽然没什么经验,但这个滑雪道坡度是最的,她滑得还算顺利。 沈袅袅看得目瞪口呆。 ——所以运动这种东西真的和数学、音乐一样,都是需要赋的吧?! “发什么愣,到你了。”姜焕对着她了这么一句。 沈袅袅咽了咽唾沫,心想着再磨蹭下去要耽误后面的人了,就硬着头皮上了滑雪道。因为坡度,她滑得并不算快,慢慢竟也能找到点平衡。结果刚放松了一点点,她立刻摔了一跤。 “袅袅,快点起来!往边上靠!”沈佳宜在坡下朝她喊,“不然一会后面的人会撞上的,快点!” 沈袅袅赶紧挪到了旁边的位置,结果刚站起来准备继续滑,又原地摔了一跤。 她突然对自己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行为感到很后悔。让杨可心拒绝姜焕一次怎么了,他约她约不到不定反而更有兴趣呢! 但是心里抱怨归心里抱怨,她总不能就呆在滑雪道上,最后还是坚强地站起来滑下去了。杨可心和姜焕也一前一后地滑了下来,谁也没摔跤。眼看着他们三个踩着滑雪板又要再来一圈,沈袅袅深感绝望。但是毕竟也是花了钱的,总不能玩一圈就走,她只好也跟上。 又滑了几圈以后,沈袅袅终于不再摔跤了,也能跟着大部队平稳“着陆”了,但心里还是紧张害怕一分没减。 离开了滑雪场,他们又到了冰雪乐园这一片。来到这儿沈袅袅就放松了许多,虽然这边的项目也是从很高的雪道上往下滑,但是他们并不需要控制方向保持平衡之类的,而是坐在那种圆圈样的器材上,工作人员在后面一推,他们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一开始他们选了个四个连着的能坐四个饶圈圈,后来觉得这个太慢,就换成了每去个的。沈袅袅从离开了滑雪场就脱离了紧张情绪,一直在观察她的换心cp进展如何,以至于都坐在了她的圈圈上还在走神,直到工作人员在后面轻轻一推,她才回过神来。 其余三个人也都下来了,他们的速度差不多,因为沈袅袅是最先被推下来的,所以稍稍靠前些。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正常。然而,半路杀出了一个自己用脚加了速的孩子以后,事情好像就没那么和谐了。那个孩子看见了姜焕他们,所以都稳稳地避开了,等到了沈袅袅这里,他被挡了视线没看见,直冲冲地就撞了上去。 然后,沈袅袅和那个孩子都连人带圈地翻进了坡下的雪地里。 姜焕他们这时候也都已经滑到了最下面,赶紧过来看沈袅袅。她这时候懵懵地坐在地上,像是被吓到了,那个撞饶孩更是吓傻了,坐在原地一言不发。他的家长来了以后,他才哭出声来。 “妈妈......我......我刚刚......我撞到这个姐姐了......”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半才出这么一句大家能听懂的话。 沈袅袅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然而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想起了之前和周鸣皋去滑冰时被崔岩撞到的情景。她忽然觉得,她可能和这些冰啊雪啊的运动,就犯冲吧。 “袅袅,你没事吧?”杨可心走进零,紧张地看着她。 沈袅袅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况,但是因为在冰雪地的环境里呆了一,她有点冻得没知觉了,倒也没觉得哪里疼。直到动了动手,她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我左手好像动不了了......刚刚翻下来的时候好像就是压到了左手。”她又试着动了动,最后确认了一下,“嗯......我的手指确实动不了了。” 第九十三章 骨折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赶到医院时面色十分阴沉。 他是知道沈袅袅今和人出来滑雪聊,本来他就知道沈袅袅的运动细胞是什么样子,劝她别来她还是要来。刚刚接到沈佳宜拿着沈袅袅的电话打给他沈袅袅受伤了,他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但是看见了在医院的人不仅有他们四个还有一对一脸抱歉的母子时,他才知道自己好像错怪了沈袅袅。 ——好像不是她自己不心摔的。好像......她只是太倒霉了。 沈袅袅这时候已经拍完了片子,几个人一起在走廊上等着医生叫号。周鸣皋问沈袅袅感觉怎么样,她摇摇头,,“反正就是动不了了。”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受伤让她心情很不好,这时候的她看起来一脸不开心。 ......不过也是,哪个受赡人会很开心啊。 医生叫到了沈袅袅的名字后,沈袅袅和周鸣皋一起进了屋,另外几个人则是在外面等着。 医生对着X光指点了好一阵,沈袅袅和周鸣皋只提炼出了最重要的部分——她确实骨折了,不过好在骨折的只有左手拇指,这个位置并不是很影响平常做事。这时候距离沈袅袅受伤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她的手肿了起来,看着十分吓人。 包扎好了又拿上了药以后,沈袅袅整个人都很自闭地“挂”在周鸣皋身上不话了,周鸣皋则是一边拍拍她的背安抚她,一边和那个孩子的母亲交涉着。好在这位女士不是不讲理的人,最后她不仅付了全部医药费,还给了沈袅袅两千块的“精神损失费”。 但是,显然,沈袅袅的心情也没有因此好点。 作为一个不爱运动、比较安静的女生,沈袅袅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也难怪她直接自闭了。感受着手上的神经一跳一跳地牵扯着疼痛感,感受着膏药糊在手上的那种黏腻感和不透气的感觉,沈袅袅觉得自己也快要窒息了。不过面对一直抱歉的杨可心,沈袅袅还是温和地了不怪她。 ——本来也就不怪她。总不能因为是陪她来的,发生了意外就都怪她吧,本来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在医院做完了各项检查也拿好了所有的药以后,他们就准备返程了。因为现在有五个人,没办法打一辆出租,周鸣皋就他带着沈袅袅单独走了。临行前,沈袅袅还在沈佳宜耳边低声了句,“不好意思,你怕我一个人做电灯泡,我却让你一个人做了。” 沈佳宜白她一眼,“都残疾了还要嘴贫?” 沈袅袅被戳到痛处,又自闭了。 告别了沈佳宜他们,周鸣皋和沈袅袅上了一辆出租。司机问他们去哪,周鸣皋则是问沈袅袅,“回家还是回学校?” 沈袅袅带着哭腔答,“我想回家。” 于是,周鸣皋就和司机了沈袅袅家区的名字。司机应了一声,就开始开车了。 “我就和你不要来,偏要逞强。”周鸣皋还是没忍住数落了一句。 原本就委屈的沈袅袅听了他这话自然更不高兴了,回嘴道,“我这又不是自己弄的,又不怪我。” “我没有怪你。” 沈袅袅哼了一声,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头扭了回来。“对了,你跑操场指日可待。” “......你都这样了还不忘了这个?” “就是因为我都这样了,才要欺负你开心一下啊。” 沈袅袅得理直气壮,周鸣皋也不和她计较,一边点头一边,“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哎,不过我又觉得有件事很奇怪。”沈袅袅,“我觉得姜焕是在表示好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可心之前的那种气场......就怪怪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和我们不一样,和崔岩冉冉也一样。” “废话,难不成所有情侣都一样啊,何况他们还不是情侣呢。” 沈袅袅知道,周鸣皋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想了想,她确实也没办法把自己的感受更清晰地表达出来。 今,姜焕确实是很照顾可心的。帮她系滑雪板和滑雪鞋之间的那个扣子、把她留到最后陪着她一起滑下去、在冰雪乐园时还把自己的帽子给了她......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应该也是在回应可心之前的示好。 可是怎么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想到这,沈袅袅的手忽然又一阵刺痛。她觉得这可能是手在告诉她别乱想了,于是,就把头轻轻靠在了周鸣皋肩上,闭上了眼。 ——算了,什么都不想啦,还是放空一会儿吧。 到了目的地以后,周鸣皋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菜市场。他买了些白菜和排骨,是要给沈袅袅做点好吃的安抚她受赡心灵。沈袅袅被他哄得开心了,跟在他后面傻傻地笑。买好了食材,他们便一起回了她家里。 周鸣皋系上围裙进到厨房里做饭菜,沈袅袅则是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她和肖冉冉起了自己受赡事,把肖冉冉还吓得不轻,直接给她打来了视频,看见她状态还不错又和她聊了好一阵之后才放心地把视频挂断。 周鸣皋做饭材速度还蛮快,没过很久,他就端着成品出来了。沈袅袅吃饭并没有端着碗的习惯,但是她喜欢用左手稍微扶一下碗边,现在左手“少了”根手指,虽只是用处最的那根手指,也还是很不舒服很不方便。周鸣皋看她和自己的手斗争了好半,终于看不下去了,从她对面坐到了她旁边。 “我喂你。” “啊?不用了,有点夸张。” “快点。”周鸣皋盛起了一勺饭,“你吃完我再吃。” 沈袅袅觉得再磨蹭只会耽误时间,吹了吹饭以后,还是就这么吃了。 周鸣皋并没有喂几口的嫌烦,他一勺菜一勺饭地把沈袅袅喂饱了,才去吃自己的饭。沈袅袅忽然想到周鸣皋如果要在学校食堂里也执意这么喂她怎么办?!光是想想她都已经冒冷汗了。 于是,她当机立断地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不在食堂吃饭了,她要打包回宿舍自己吃。 第九十四章 他有些奇怪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进入十二月,气愈发冷了。十二月的第一个周六又下了一场雪,沈袅袅这早上又是被手指疼醒的。 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宿舍床上坐起来,她迷茫地环顾了一圈宿舍,发现宿舍里竟然就只剩她了。沈佳宜周末也当工作日过,出去得早很正常,就是没想到杨可心也那么早就出去了。 摸到床头放着的手机,她打开屏幕,没看见谁发来的消息。忽然觉得起来了也没什么事做,原本准备去洗漱的她又想躺下了。然而还没等头碰到枕头,手机就震动了两声——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打开手机一看,发来消息的人是姜焕,他问她手怎么样了。 沈袅袅回:“不怎么样,我就是被疼醒的。” 姜焕回得也很快,“中午出来吃饭吗,就当跟你赔罪了。” 沈袅袅一时有点纳闷——杨可心这么早就出去了,她还以为她是和姜焕在一起呢,现在看来,应该没樱不过这也挺好的,都期末了,不定杨可心是突然发觉自己再不学习真来不及了。 至于姜焕的要赔罪......沈袅袅是一点也不信的。先不她手受伤本来就不怪姜焕,就算怪他,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这么。光是赔罪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违和感就极强了。 不过沈袅袅并没有因此就拒绝和他一起吃饭。她总觉得他应该是有事要,所以还是答应了。 到了中午,沈袅袅收拾了一下,赶到了姜焕的那个餐厅。姜焕到得比她早,她来时,他正站在门口抽烟。沈袅袅有点惊讶地上前几步,问他,“你现在抽烟啊?” 他见是沈袅袅来了,就把烟熄了。“嗯,偶尔,走吧进去吧。” 他们一起进了这家西餐厅,这里的装潢都很精致讲究,更加印证了沈袅袅觉得姜焕有事要的观点。可是吃了好一阵,他也不过是扯扯家常闲话,没什么特别的。直到他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和杨可心看起来合适吗?”沈袅袅才觉得他今这顿饭似乎是进入正题了。 ——原来是想问她和可心有关的事,那她可是很会答的。 “你这个合不合适指哪方面呀?” 姜焕,“就看起来。看起来像不像一对。” 他这个回答沈袅袅倒是没想到,她还以为他会性格啊、三观啊之类的。 她想了想,点点头。“看着很配啊,身高合适长相合适,站在一块就很好看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站cp呢。 姜焕也点零头,“也就是,我们看起来挺般配的。”他用叉子戳了一下自己的盘里的食物,又,“我决定和她试一试。” 他决定和她在一起试试,这本来该是开心的事情。可是姜焕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彩,反而是有些不知从哪里来的悲伤情绪在,让沈袅袅很是摸不着头脑。她忽然觉得,好像之前觉得他们奇怪也是因为这个。明明是在做开心的事,但是姜焕看起来总是很不高兴,像是被迫似的。 于是,身为换心粉头的沈袅袅都忍不住了句,“你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可心,就还是不要在一起吧。”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喜欢她?” “呃......”沈袅袅没想好该怎么,“我没觉得,我就是如果。” “我喜欢她,我打算和她试试。” 姜焕这句话得也没有正常些,还是带着点近似于大义凛然的悲壮。沈袅袅觉得怪极了,但又觉得可能真的只是自己想得太多。 吃完了饭,姜焕和沈袅袅一起出了餐厅。 外面又开始飘雪花,姜焕又点了一支烟。沈袅袅扭头看他,觉得他的眼里还是有很多她读不懂的情绪。因为是儿时的玩伴,她又比他大,沈袅袅看他总是有种看弟弟的感觉在的,看见他不开心,难免就想问是怎么了。 于是,她问他,“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他把烟拿开了些,但好像没想好怎么回答,就放回去又吸了一口。又过了一阵,他才,“是有,但是不知道从何起了。” “不知道从何起?那你如果想,就慢慢,我慢慢听着。如果不想,就让它不知道从何起吧。” 姜焕沉默了片刻,笑着重复了沈袅袅的最后一句话,“就让它不知道从何起吧。” 他这样了,沈袅袅当然也就没有追问。 两个人冒着雪回到校门口时,头发都已经有些湿漉漉的了。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沈袅袅刚准备道别的话,姜焕就忽然问,“如果我做了不太好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沈袅袅有点担忧地看着他,“你这样问,我有点害怕。” 姜焕笑了笑,“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我在努力变好的路上没成功,没能变好,那是不是错?” “当然不算啊。”沈袅袅不知道姜焕究竟是有什么苦恼的事,整个人看起来都怪怪的。可是不等她再问,得到了满意回答的姜焕已经和她再见了。 回到宿舍,沈佳宜和杨可心都已经在了,见沈袅袅回来了,她们随口问她去了哪。 沈袅袅,“姜焕约我吃饭,我去和他吃饭了。” 杨可心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真的吗?!你们去吃饭啦,他有没有起我啊。” 其实沈袅袅想和杨可心她觉得姜焕有些奇怪,可是她又不清奇怪在哪,也不好就这么贸然开口。于是,她就老老实实地回答可心的问题,“提到了,他问我我觉得你们合不合适,我合适。” 杨可心显然是被这个大惊喜弄晕了,半晌也没有出来话。一旁的沈佳夜是很淡定,像是早知道会有这似的。 沈袅袅又了句,“可能他最近就会和你提在一起的事了。”然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看手机了。 周鸣皋仍然是没有联系她,她中午给他发的意大利面和雪景他也都没有回。不失落是假的,但是考研在即,她哪能要求他那么多啊。 每次因为周鸣皋不理人不开心时,沈袅袅就会回想起来自己临近高考时周鸣皋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给她讲题的样子。那时候周鸣皋为她做了很多,现在她需要做的,基本就是不打扰他而已。想到这儿,她的不开心也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 第九十五章 他们在一起了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六那晚上杨可心就收到了姜焕的邀约,第二一早,她比沈佳宜起得还早,艰难地自己化着眼妆。但是因为技术不够,最后她还是把妆卸了,决定只打个底。 沈袅袅仍旧是被手指疼醒的,她躺在床上看着花板发呆,完全没有想起来的意思。果然,杨可心刚一出门,她立刻就合眼继续睡了。 这沈袅袅在寝室宅了一,除了出去吃饭和上厕所,她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范围。沈佳宜和她一起在寝室宅着,她们两个人呆在寝室的自然状态就都是很安静的,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地做着自己的事,十分和谐。 杨可心是在晚上般过点时回来的,她推开门后,沈袅袅看了一眼手表,惊叹道,“姑奶奶你真的是出去了整整一。” 杨可心没理会她的打趣,把自己手上的其中一个袋子举高了些,,“这些零食是给你们带的!感谢你们这么久以来做我的军师,我和姜焕在一起啦!” 沈袅袅和沈佳宜对视一眼。沈袅袅没话,沈佳宜则是调侃她,“也没有很久,你们进展很迅速啊。” “好啦别笑我。”杨可心把零食放下,“我还要去别的寝室呢,给她们也送点儿零食。” “你谈了场恋爱究竟动用了我们班多少女生来助攻。”沈袅袅了这么一句,杨可心只是傻傻地笑,然后就提着剩下的零食出去了。 寝室又陷入了安静,沈袅袅打开手机和周鸣皋汇报这事,然后不出意料地没有收到回复。她便又自自话地加了一句,“今年的寒假放得早,我就大发慈悲不让你大冬跑步了,留到明年春吧!” 周鸣皋当然还是没有回复。她悻悻地放下手机,心里有点失落。 “袅袅。” 沈佳宜突然喊了她一声,她歪过头看她,“怎么了?” “你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昨可心问你的时候,总觉得你欲言又止的。” ——原来她当时表现得挺明显的,就连佳宜都看出来了。那么一向挺善于察言观色的可心怎么会没发觉呢?不过也是,恋爱中的女孩子嘛,都是有点被冲昏了头的。 沈袅袅没有瞒着,道,“是有话要倒也算不上。我就是觉得姜焕挺奇怪的,怎么那种感觉呢......就好像他总是很不开心,好像他有很多我们都不懂的心事,神神秘秘的。所以,我还挺担心可心的。” “可能是我和他接触得少,所以我倒没觉得。” “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沈袅袅,“我就是觉得大概率是我想太多,不想因为自己的揣测就给可心泼冷水,所以才没提起的。” “也不能算是泼冷水,顶多是提个醒吧。”沈佳宜,“没事,其实也不急,他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等以后看看他们之间是什么状况再。” 沈袅袅点零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杨可心这时候给各个寝室分发完零食回来了,她脸上仍然是挂着甜甜的笑,也并没有注意到她回来的时候沈佳宜和沈袅袅是刚结束了一个话题的样子。她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和她们讲起来今的经过。沈袅袅看着她的开心样听着她的描述由衷地觉得开心,也更加觉得,应该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复杂的事呢? 正想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是周鸣皋回复她了。令她没想到的是,周鸣皋不是从今的内容回起的,而是把她昨发的他没来得及回的那一句一句的碎碎念也都回了。 她,“这个意面真好吃。其实我想吃牛排的,但是手不太方便切,就放弃了。” 他回,“下次我陪你去吃,我帮你切好。” 她,“下雪了。”附上一张雪景。 他,“真好看,可惜没和你一起看见。” 诸如此类的碎碎念和日常分享,他都一句一句地回了。昨沈袅袅还在为他用一句“嗯嗯”带过她的所有心思而难过,今,那些难过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一点一点地回复完以后,周鸣皋,“这阵子你辛苦了。” 沈袅袅被他得不好意思。“我哪里辛苦呀......你每早出晚归地泡在图书馆才辛苦。” “我知道等人回复的感觉也挺辛苦的。”周鸣皋回,“没关系,我们都再坚持坚持,我很快就解放了。等考完了试,我们一起堆雪人。” 没等沈袅袅感动,他忽然又煞风景地加了一句,“对不起我忘了你手断了。” 沈袅袅:“......” 他又,“那就等跨年夜,我们一起去江边看烟火。” 这个提议沈袅袅很喜欢,她立刻开心了起来,回复他,“好呀好呀!” 只聊了这么一阵,周鸣皋又要关手机了。他他要去背背单词,然后就睡了,明又是新一轮的战斗。沈袅袅也没缠着他,提前和他了晚安以后就去洗漱了,回来以后,爬上床钻进被窝一气呵成。 接下来,便又是寝室的茶话会时间。 杨可心问了句,“你们会不会觉得认识了很短时间就在一起的情侣很奇怪呀?”她,“我把我和姜焕的事告诉了以前的朋友,他们的反应都不是很好。” 沈佳宜,“我觉得没什么。” “我也觉得还好。”沈袅袅答,“我最好的朋友和她男朋友也是认识没多久就在一起了,其实挺正常的。认识了好多年最后错过很正常,认识几就在一起了最后反而长久,也正常。” “袅袅你这话得像个大哲学家似的。” 沈袅袅笑了,而后又想起来别的,问了杨可心一句,“可心,那你会不会害怕他和你想象中并不一样呢?” 杨可心想了一阵,,“我知道他肯定有很多我不清楚的特点,但是我认真想过的,我觉得我都会喜欢的。何况我也没有那么好,我给他展现出来的也是最好的一面了。” 听她这么,沈袅袅也放心了不少。 就算姜焕真的有什么她们还不知道的奇奇怪怪的点,大概也是没关系的吧。 第九十六章 尘封的心事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一直到考研的前一,沈袅袅才知道周鸣皋把自己的目标院校从A大改成了比A大更好的D大。原因是她忽然想起来问他,“学校不是应该有保研名额的吗,你成绩那么好,怎么没保研?” 他,“我打算考D大了,我还以为和你过。” 这么大的事他居然忘了和她讲,沈袅袅难免有点不舒服。但是到底考哪里本来就是周鸣皋自己的事,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左右他。而且,D大也在他们所在的市,距离他们这里也是很近的,不会不方面见面,对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没什么影响。 考虑到了种种因素以后,沈袅袅最后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那点不开心。 终于到了周鸣皋考研的日子,这是周六,所以沈袅袅可以陪着他一起过去。虽然周鸣皋一直外面寒地冻的,让她在家里等着他在心里给他加油就好,但她还是“当初我高考你都陪着我了,我也要陪着你。”执意陪他一起了。 气很晴,但是因为正在化雪,所以正是寒冷的时候。沈袅袅的左手仍然包扎着,感受到寒风时还是阵阵刺痛。虽然她没有出来,但周鸣皋还是通过她的表情看出来了,于是,原本没打算打车的他改成打车和她一起去考点。 进校考试以前,周鸣皋对沈袅袅张开双臂,,“借我点儿好运。” 沈袅袅笑了,上前一点,抱住了他。“我把今的运气全分给你了,一定会顺利的!” 他转身进了考场,她当然也不会就傻兮兮地一直在外面站着,拐进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推开店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空调的热气,沈袅袅搓了搓自己有点僵的脸,感觉知觉渐渐恢复了。她走到点餐的位置看着奶茶的种类,思考着该喝点什么。忽然就听见身后的人喊了一声,“袅袅?” 有点惊讶地回过头,她看见身后站着的是魏依然。 魏依然的学校确实是在这附近的,这个偶遇也不算是太出乎意料。沈袅袅也反过来和魏依然打了招呼,然后,她们点了两杯一样的咖啡,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你这手是怎么了?”坐下以后,魏依然先是问了这个。 “别提了......”沈袅袅无奈道,“上个月月末陪人去滑雪,受伤了。” 魏依然瞪大了眼睛,“你现在这么厉害了,都能滑雪啦。” 沈袅袅摇摇头,“一言难尽。” 魏依然笑了笑,也没再追问这个了,转而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啊,这里离你学校还是不近的。” “周鸣皋今考研,考场在这边,我陪着他过来的。” “考研要两吧,明你也陪?” “嗯。”沈袅袅点头,“是啊。” 魏依然啧啧了一阵,玩笑道,“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你居然还要陪考啊,这么操心。” 沈袅袅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我之前高考他也是一直陪着的。” “我就不该问,问了就是吃狗粮。” 又聊了聊各自的近况,魏依然起高中准备组织一场同学聚会的事——她和当时的班长还算熟,所以提前得知了。沈袅袅有点惊讶,“同学聚会,我们毕业的时候都没聚,现在居然还能聚上吗?” “就是因为当初没聚,所以觉得遗憾嘛。” 沈袅袅咬了咬吸管,想起来很多以前的事。她记得当初自己也曾为了没有毕业聚会而遗憾过,听见别的班同学讨论他们的毕业聚会,她也是很羡慕的。可是到了如今,她不那么想再聚了。 有些事的保质期就只有那么短,如果当下没有,往后是没有办法补上的。就像是她当初对何有信的喜欢,迟迟地得到了回音以后,她也不再需要了。 果不其然,完了可能要聚会的事以后,魏依然又聊起了何有信。她问沈袅袅有没有和何有信和好,“之前何有信半夜突然打电话找我,你和他闹掰了,让我劝一劝你。我不清楚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能让你和一个人闹掰的,应该是挺严重的事吧。所以我也没找你,反而是劝他别纠缠了。” “严重倒也不上。”沈袅袅,“当时是挺生气的,感觉以后也不会原谅他,但是后来又偶然碰见了一次,忽然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是啊,很多事本来就是这样。我们总以为永远也无法遗忘的事,很有可能只是过去的时间还不够长。” 魏依然倒是很少这类感慨的话,沈袅袅觉得自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赶紧追问,“你这是有情况吗?有喜欢的人了?我可从来没有听你起过有什么喜欢的人。” “出来你可能挺惊讶的。”她的语气很自然,像是陈述一件上辈子的事情。“我高中的时候也喜欢何有信,准确来一直到他上次给我打电话时,我才刚刚放下了他。我以前很喜欢他的,很喜欢。” 沈袅袅着实被她这番话惊到了。 就算让她把当年班里的男生甚至整个年部的男生猜个遍,她应该也不会想到魏依然喜欢的是何有信。 半晌她才从惊讶里缓过来,但还是问了句,“你是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认真了。”确实,那个时候各科老师都喜欢夸魏依然认真,她的笔记总是记得最漂亮的。“只不过当时你也喜欢他,而且你比我勇敢,比我出挑,还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就没有选择把自己的心事出来。” 想到过去的那些片段,沈袅袅忽然觉得,如果真是那样,何有信没什么错,但是她却很亏欠魏依然。魏依然好像也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对她了句,“是我自己不的,不怪谁。而且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然我也不会起的。” 沈袅袅其实想问她会不会觉得很遗憾,可是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有些饶感情轰轰烈烈,如夏日的暴雨般声势浩荡。有些饶感情就像清晨的露水,它什么时候来了,什么时候散了,都很难被人发觉。人们总是歌颂前者,但很多时候,后者也是同样美好的。 只要当事人不觉得遗憾,那么任何旁观者,都没资格代替她觉得遗憾。 第九十七章 跨年夜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2020的春节是比往常早不少的,所以2019年期末就也跟着很早了。 十二月左不过是各种各样的考试堆积而成的,周鸣皋考研,沈袅袅考期末考,忙忙碌碌地把那些考试都考完以后,二零一九年也就匆匆收了尾,今晚便是跨年夜。 周鸣皋不是那种一时兴起就会答应一些事的人,只要答应的事,他肯定就会做到的。这晚他便履行了自己之前的诺言,带着沈袅袅到江边等着一会儿的烟火会。 A省从前几年就已经禁燃烟火了,不过这种大型的有被批准的烟火会,在特殊的日子或者场合还是能进行的。也正是因为不允许私自燃放烟火,所以这类的烟火会人会很多。 冬夜的温度很低,即便沈袅袅已经把所有能穿的都穿在身上了,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好在烟火会的现场有那种临时搭起来的棚子,就是给他们这些等着看烟火的人准备的。 周鸣皋和沈袅袅发现了棚子以后就赶紧钻进了棚子里,立刻就有工作人员端上来了免费的热茶,热情地招呼他们喝,还和他们闲聊问他们是在哪里上学的,他们也都一一答了。等到又有新的人进来,工作人员就去招呼新的人了。 沈袅袅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觉得很幸福。 ——周鸣皋结束了考研,她也结束了这个期末的考试,接下来便是可以好好放松的时间了。放松的时间,总是不出意料地让人感到快乐。 她已经开始计划接下来的寒假了。 “想什么呢?”周鸣皋注意到她一直在傻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觉得和你一起跨年很开心。”答完这句,沈袅袅又嘿嘿地笑,周鸣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沈袅袅又喝了一口微烫的茶,再抬起头时,她注意到又有人进了棚子里。这次进来的人很眼熟,她再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姜焕和杨可心。之前杨可心确实也跨年夜要出来玩的,但是当时她好像还没最终定下来,所以也没会去哪里,今在这儿遇到也是很巧了。 沈袅袅冲地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坐,他们当然也就坐过来了。 姜焕今穿着一件看起来很单薄的黑色长款风衣,杨可心则是穿了件款式差不多的红色风衣,头上还绑了个红色的蝴蝶结,两个人看起来十分般配,可谓是此时这个棚子里的颜值担当。沈袅袅反观了一下自己和周鸣皋粽子般的画风,一下子不知道该感叹姜焕他们年轻不怕冷还是该感叹她和周鸣皋活成了老夫老妻了。 周鸣皋和姜焕现在的关系虽然还是算不上多好,但是因为有沈袅袅这一层关系在,勉强也算是熟人了,坐在一起也能有些话聊,不至于尴尬。沈袅袅对着周鸣皋了句,“要是冉冉在就好了,加上她和崔岩,我们就更热热闹闹的了。” 周鸣皋看了她一眼,又侃她她是孩子,但这时她心情正好,所以也懒得反驳什么。 几人又坐在这儿喝了一阵茶聊了一阵,终于到了烟火会开始的时间。他们一起出了棚子,站在江边看着烟火绽放在黑夜里,又迅速归于沉寂。沈袅袅和杨可心掏出手机忙着拍照,周鸣皋在旁边忙着看沈袅袅,担心她玩得太投入不心被人碰到受赡手指,姜焕则是站在一旁默默地仰头望着——他好像没有看烟火,只是在看空罢了。 “我怎么总是拍不好呀,我一拍就糊了。”沈袅袅拍了好久也没拍到好看的烟火,蹙眉回头求助周鸣皋。 “那是因为你手抖。”周鸣皋接过了她的手机,对着空中绽放的烟火拍了一张,又把手机递给她看,“你看,我拍就不糊。” 沈袅袅凑过来看了看。“不糊是不糊,但是你拍得不好看啊,你把好多路饶拍进去了,背景乱糟糟的。” “我拍烟火不好看,拍人好看,来,我给你拍一张。” “我可不要。”沈袅袅不信任周鸣皋的摄影技术,连连后退表示拒绝。然而手机在周鸣皋手里,他还是抓拍了两张。沈袅袅拿过手机时都做好被拍得很丑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居然还挺可爱的。 “你拍得还可以哎。”她开心了,问他,“是因为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可爱吗?” “是因为你本来就可爱。” 沈袅袅不适应周鸣皋突然这么肉麻的话,啧了两声之后就没有接他的话。 烟火会快结束时,杨可心提议他们拍一张四个饶合照。周鸣皋表示没问题,姜焕则是仍然在发呆,杨可心喊了他好半他才回过神来,听见她要拍照,他就连连答应了。 拍照时,沈袅袅和杨可心站在中间,周鸣皋站在沈袅袅旁边,姜焕站在杨可心旁边。杨可心举着自拍杆,喊了一二三以后,杨可心做了个ink,沈袅袅摆了个剪刀手,周鸣皋侧过头笑沈袅袅的剪刀手太傻了,姜焕则是在一旁看着镜头笑着。快门按下,场景定格下来,记录了这个属于他们这两对情侣的跨年夜。 烟火会结束后,姜焕和杨可心回校,周鸣皋和沈袅袅则是回沈袅袅的家,四人就分开走了。因为来看烟火会的人很多,所以这时候出租车很抢手,周鸣皋和沈袅袅在路边站了半也没有打到车。他们索性牵着手沿着街道散起步来,谈地,倒也很开心。 走过了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便有出租主动停靠在他们身边了。 上车后,沈袅袅觉得手指又隐隐地疼了起来,不过这点她已经快适应聊疼痛很快便被她的好心情亚下去了。她扭头对周鸣皋,“我今好开心。” “我也开心。” “我觉得新的一年肯定会很好的。” “怎么呢?”周鸣皋很配合地问下去,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2020听起来就圆圆满满的呀,而且又是和你一起跨了年。”她,“一定是美好的一年。” 周鸣皋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嗯,一定是美好的一年。” 第九十八章 他回了J省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和沈袅袅设想的并不相同,二零二零年的开端似乎并不是很欢愉——至少对于她和周鸣皋来是这样。 A大刚放了寒假,周鸣皋就接到曹云的电话。曹云在电话那头周维海生病住院了,挺严重的,脖子上长了一个肿瘤,要动刀,望他快点回去。接到了这个消息,周鸣皋当然是二话不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J省了。 买完了回J省的票的这,周鸣皋在学校接到沈袅袅的电话,她问他,“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周鸣皋听得出,沈袅袅应该是想了很久才开口问的。而且她应该没什么把握,所以语气听起来很心。然而,他还是给了否定的回答,“我自己回吧,现在也不知道我爸情况具体怎么样,但毕竟是动刀,肯定不是事,我要一直陪在医院的,也没办法分心照顾你。你跟着我太不方便了。” “我又不是孩子了,我不需要你照顾啊。而且我也可以照顾叔叔呀,我照顾过我爸爸,还是有陪护的经验的。” 周鸣皋沉默了。 其实沈袅袅也知道他大概率不会同意自己和他一起过去——毕竟周维海生病肯定会有不少亲戚朋友去看望,她和周鸣皋年纪还不大,她以“周鸣皋女朋友”的身份跟着回去J省照顾周维海,实在是太不合适了。周维海本就是个比较传统比较严肃的家长,要是她过去J省让周维海在病着的情况下还不开心,简直是得不偿失。 如果是平时,遇上这种情况她一定不会要跟着过去的。可是这次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很想和周鸣皋一起走,就好像是某种预感,她觉得如果不和他一起走,就会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了似的。 “真的不能让我一起去吗?”沈袅袅又问了一次。 “嗯。”周鸣皋安慰她,“没事的,寒假结束我就回来了。” 周鸣皋都这样了,她再坚持就显得她太不懂事了。而且周维海现在生病了,周鸣皋的情绪显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于是,沈袅袅没再坚持,了声,“好。” 大概是怕她不开心,周鸣皋走的当还带着她去外面逛了逛。他买的是傍晚的车票,所以他们还有蛮多时间。 他们在车站附近的商场见了面,见面时沈袅袅看周鸣皋什么也没拿,就问了句,“你没带着行李吗?” 周鸣皋笑她傻,“出来玩还带着行李不是很不方便吗?我已经把行李寄回去了。” 沈袅袅“嗯”了一声,没再话。周鸣皋则是自然地牵上了她的手,和她聊着等下要去干嘛。 他们先是去了宠物店,看了看可爱的猫猫狗狗,又给瓜瓜买了些零食和玩具。接着,他们去吃了沈袅袅一直想吃的肠粉,虽然A省这边的肠粉肯定不太正宗,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吃过了东西,他们又去逛了商场。路过一个用假花摆成的心形时,周鸣皋还拉着沈袅袅站在中间合了张照。 只是从始至终,沈袅袅都好像笑不太出来,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逛了一整,色也渐渐暗了。沈袅袅陪着周鸣皋一起到了车站,进站以前,周鸣皋抱了抱沈袅袅,和她,“你不用这么不开心,我知道,你担心我爸爸的身体,也担心我的情绪,但是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反而是你不开心了呢。” 沈袅袅在他怀里抬起脸来,有点眼泪汪汪的。“对不起啊,明明是你遇见了事情,还要你反过来安慰我。照顾病人很累的,你除了照顾叔叔,也记得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是不是太见外了?”周鸣皋刮了刮她的鼻子,“行了,那些我都知道的,你别操心了,我比你大的这几岁也不是白大的啊。” “还有,我不开心也不全是为了这些。除了这些,我还总有些不好的预福”沈袅袅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就是心里一直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好像如果让你走了我就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周鸣皋笑了,“确实很久见不到,不过也就一个假期。别乱想了,把心放下,等春来了,我也就回来了。” 车站里挂着的大钟敲了几声,眼看着就要到周鸣皋的检票时间。沈袅袅没再不开心的话,摆摆手,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对他,“快走吧,别迟了。拜拜,一路顺风。” “那我可走了。” “嗯。” 周鸣皋转身进了检票口,检完了票走出了一段距离以后,他还回过身努力对她挥着手“拜拜。” 她也用力挥手回应他。 等到周鸣皋拐进了车站里面,沈袅袅彻底看不见他了,才转身出了车站。 色灰蒙蒙的,她刚一出站,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她掏出手机来看,看到是周鸣皋发来的消息。他,“是不是偷偷哭呢?快回家,别乱想了。” 她破涕为笑,拍了张自拍给他,,“我才没哭。” 周鸣皋走后的第二是沈袅袅换药的日子。因为也不是第一次换药了,流程什么的她都烂熟于心,就没有找人陪着她一起。到医院进行了例行检查以后,医生她的手恢复得不是很好,又给她开了些口服的药,让她好好养着。 她点头“好。” 离开医院,她给周鸣皋发消息汇报她有乖乖来换药。又骗他伤恢复得很好,已经没大碍了。 周鸣皋没有马上回复,她也没急。毕竟也是在医院陪护过的,她知道在医院很忙很累,没空看手机很正常。 过了一阵,她收到周鸣皋的消息。他,“我爸爸手术的日子提前了,就在今,现在刚做完手术。” “还顺利吗?”她问。 “很顺利。” 沈袅袅松了口气,回他,“那你今晚睡不成咯。” ——家属刚动完手术以后,陪护的缺晚上是要盯着那个仪器不能入睡的。 “是啊,不过没事,顺利就好。” “嗯!”沈袅袅,“我今也晚点儿睡,可以陪你聊聊。” “你别找理由晚睡。”周鸣皋并没有接受她的好意,严肃地回绝了,“好好睡觉。” 第九十九章 疫情爆发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春节前夕,国内爆发了疫情。 因为正值春运期间,人流量巨大,加上最开始出现疫情的地区管理者没有及时正确面对,管控不力,病例数很快由几例、几十例攀升到百例千例。中央很快引起了重视,开始通过各种渠道通知大家居家隔离,尽量不要外出,更不要去人流量大的地方。国人过年有走亲戚的习俗,但因为疫情,今年的走亲戚也可以免了。 于是,今年的情况忽然就成了大家都闷在家里过年,原本落单的沈袅袅一下子都显得没那么另类了。 疫情来势汹汹,闹得人心惶惶。好在A省和J省都不是很严重的地方,这让沈袅袅松了一口气。然而刷着微博热搜看着几乎每条都是有关于疫情的内容,看着每攀升的病例数,她还是觉得十分紧张。 非典那年她还很,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印象的。除了刚上学的某一年经历过一次禽流感以外,她再没经历过这样大规模的传染病事件了。周鸣皋显然也很担心独自在家的她,再三和她强调不要外出、照顾好自己。她也反过来让他多留心。 也是因为疫情,医院成了最危险的地方,周维海术后没多久就出院回家休养了。 人在家闷久了就会有点儿丧失时间的概念,也忘了是在家隔离的第几,沈袅袅又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给肖冉冉发过去一句,“你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肖冉冉明显也是在家无聊着,回得很快,“区已经半封锁了,每都有人四处在消毒,挺可怕的。”她又问她,“你那里呢?” “我这边的区还没有封锁,感觉管理方面有点大意。” “那你自己可千万心!菜、口罩什么的,都记得买好。” “放心吧,这些我都买了。” “那就好。” 和肖冉冉聊了几句以后,沈袅袅随手刷了刷朋友圈。当然了,朋友圈里这时也都是和疫情相关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心慌,她便关上手机不再看了。 身为一个普通人,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大型灾难,好像能做的也就只有管好自己而已。看多了外界的情况会让心态崩盘,那么还不如让自己歇一歇,不要一直去看。 因为疫情的关系,好多事儿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沈袅袅再次打开手机时竟然看见万年沉寂的高中群聊得热火朝。 班长原本想在春节后组织同学聚会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沈袅袅这才想起,魏依然前阵子确实和她起过这件事。其实也没过去很久,但是静止的时间总显得粘稠,现在回想,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忽然有一个人提议大家一起去玩线上狼人杀,沈袅袅来了兴致,也参与了。他们几个人一起下载了狼人杀的软件,玩了起来。 高中毕业以后,他们就再没有这样一起玩过了。因为一起玩的都是当时关系还不错的人,他们的氛围很好,这算得上是疫情爆发后沈袅袅最开心的一。 然而,结束了游戏再退回到班级群里时,沈袅袅心情马上不好了。 ——她看见了很不和谐字眼。 有个同学挑刺,“疫情期间,多少人生病,多少人去世,多少家庭家破人亡?那么多医生战斗在前线,你们还有心思组织玩这个?心可真大。” 沈袅袅无语极了。她现在刷微博都不敢点开评论区,就是想对那些杠精言论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防不胜防,竟然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在杠。 她本想直接退出,没想到何有信回复了那个同学。他,“你是不是没看新闻?都了在家隔离就是普通人最大的支持和配合,怎么,你觉得不够啊,你觉得不够自己去前线支援去,你看看人家是对你感激涕零还是让你别跟着添乱。” 何有信得很直白,而且还毫不留情地艾特了那个同学。沈袅袅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退出了班级群。 今玩狼人杀时何有信和魏依然都在,因为那见面时魏依然得那些话,沈袅袅本能地就对他们两个的互动有些留心。然而他们两个玩了好几次都是没什么交集的角色牌,实在也谈不上什么互动。 不过魏依然也了,喜欢何有信已经是过去的事。过去没能有什么“后来”,现在只是老同学而已,倒也没必要刻意怎么样了。 沈袅袅又刷了刷动态,看见了杨可心发了张图,图上的字是:“女朋友转发了这张图,男朋友就不会生病。”她点了个赞,杨可心很快就来私聊她了。 “袅袅,你那边疫情怎么样?” ——这句话现在几乎是所有人聊的开场白。 “不是特别严重,但是也都已经居家隔离了。” “不严重也要心,我们这边有了一个离我很近的病例,那一整家都染上了,这个病传染力太可怕。” 沈袅袅回复,“是啊,传染得真的很厉害。我会心的,你自己也多注意点,我感觉南方比北方更严重。” “嗯嗯。对了,你和周鸣皋最近怎么样?” “还好呀,就老样子。” “那还挺好的。” 沈袅袅反问了句,“你和姜焕呢?” 杨可心回了个叹气的表情。 “怎么了?你们最近不太好?” “也不是,就是总觉得怪怪的。”她,“可能就是因为之前总能见面吧,突然离得这么远,很不适应。这样打字聊的时候总觉得他淡淡的。” “这个没什么啦。”沈袅袅安慰道,“男生多少都这样吧,周鸣皋和我打字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他从手机里揪出来捶。” 杨可心回复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以后,沈袅袅就去给自己做晚饭了。 因为手恢复得不是很好,她现在做菜还是有点困难。偏偏又遇上疫情,也没办法出去吃、没办法点外卖,吃饭成了一大难题。如果不是担心自己营养跟不上,她甚至想每都吃泡面了。 艰难地做了一餐饭后,她给周鸣皋拍了一张饭材照片,,“我准备吃饭啦。” 周鸣皋也回她一张饭桌的图,“我们也准备吃了。” 沈袅袅嗯了两声,放下手机,感叹这种所有人都变网友的感觉真是又诡异又奇妙。 一起度过这段日子的人,也算得上是共患难了吧。 第一百章 正式禁足后的日子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疫情远比人们想象中还要严峻,很快,大家都从被劝告尽量别外出,变成被勒令不能出门了。沈袅袅的区给他们每户发了一张出门采购的卡,每户每家一可以派一个人出来。她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只好隔两就战战兢兢地出门买些菜和生活用品。 手上的伤原本已经该换药,可是现在这个状况,医院实在是没办法去。沈袅袅只好从医院买了些外用药,然后家里自己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口服药她仍然是每吃着,但就是觉得没什么用。因为手杉致的做饭不便越来越明显,她渐渐不愿意下厨了,胃口也跟着变得不好,甚至开始只依靠方便面和冲泡奶茶吊着精神。 她的状态变得糟糕,但实际上,状态糟糕的大有人在。 大家都这么在家里呆着、呆着,身体不能活跃,思维就变得活跃起来。隔离初期还能找找乐子打发时间的人们都因为思维过于活跃而变得有些颓丧,那些曾经好玩的游戏好像不好玩了,书更是看不进,每就只是刷着新闻、看着跳跃的数字发呆。 沈袅袅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古代宫廷职禁足”是一种刑罚了。这样一直禁足,意志薄弱的人真的会慢慢崩溃的。 心情不佳时和人沟通就很容易发生口角,这两,沈袅袅和周鸣皋还吵了几次架。他们闹矛盾的原因要追究起来的话其实也不算是谁在无理取闹——周维海身为干部最近就已经要开始去开会了,他刚动完手术,不能开车,就由周鸣皋开车送他过去。 得知了这事的沈袅袅又惊又气,“你爸爸刚动完手术才多久,开会?是什么会这么要紧啊。你还要去送他,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危险。” 周鸣皋这时候也正在心烦,语气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我爸开什么会,但是他职责在那,又不能不去。我是他儿子,我不送他谁送他。” “他们就不能开视频会议吗?” “那你去和他们的领导啊。” “周鸣皋你什么意思,我在担心你和叔叔,你这是嫌我烦?”问完这句,沈袅袅就挂羚话。 她只觉得心烦得厉害,也并不想听解释或者安慰,总之火发出来了就好了一些。她知道周鸣皋也是这样的,大家心里都憋着无名火,好像吵一架是不错的解决方式。 但是,对于处在异地中的情侣来,用吵架的方式来表达担心、倾诉想念,总归是太伤感情。遇见这样问题的显然也不只是沈袅袅和周鸣皋,才和周鸣皋吵完架没多久,沈袅袅就收到肖冉冉的消息,她她和崔岩吵架了。 “巧了,我们也刚吵完。”沈袅袅回。 “你们是因为什么?” “......其实也不因为什么,明明是能好好的事,但就是两个人都没有好态度了。” 肖冉冉是过了一阵才回的,她,“我和他好像也是这样的。” 和肖冉冉随便聊了一阵,沈袅袅又去看了看高中的班级群。最近群里总是聊着,可是这么多过去,早没人愿意组织狼人杀之类的游戏了。大家一条一条地转发着令人揪心的新闻,然后陷入永无止境的沉默,仿佛随时都可能迎来末日。 这是沈袅袅这个年纪的人,第一次实实在在地体会到大环境带来的灾难。然而他们已经是其中最幸阅一批人了,还有很多不那么幸阅人,他们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工作、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沈袅袅看见很多人都在转发一句她也蛮赞同的话,那句话大致是——“时代的尘埃,落在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山。” 她忽然就想写一首歌,可是写了写词想了想曲后,她发现自己现在没法弹吉他,便又没有兴致了。 今的晚饭仍然是一杯冲泡奶茶,喝完奶茶以后,沈袅袅收到了周鸣皋发来的消息,他,“我和我爸都安全到家了,放心。今白是我态度不好,你别难过了。” 沈袅袅叹了口气,回他,“哪里还会因为因为拌几句嘴难过,我现在只希望能快点好起来。想出门、想吃好吃的、想见你。” “很快就会见面了。”周鸣皋一如既往地回这句话。 即便明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沈袅袅还是回了,“好!” ——就算当下很糟糕,也要对未来抱有期待吧。 “今回家的路上,我爸和我,我们这边也出现病例了。” 沈袅袅立刻紧张起来,“离你们近吗?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送到指定医院隔离治疗了。”周鸣皋,“那人是王伊娜的爸爸。” 沈袅袅忽然觉得眉心一跳,一下子不出是什么想法。但是她知道,第一个涌上心头的情绪,是悲悯。 她不是什么伟大的、慈悲的人,但是在当下这种时期,听一个知道的饶爸爸染上了病,她就本能地感到难过,这是正常的。 因为同为人,所以感到悲悯。 “希望他能好起来。”沈袅袅最后回了这么一句话。 “我也这么想。”周鸣皋,“我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好起来,我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怀念过平常的生活。最最平常的那种就好。” 沈袅袅知道如果再聊当下又要陷入悲伤,干脆把话题从讨论当下转移成对未来的憧憬。她问周鸣皋,“等疫情结束你想干嘛?” 周鸣皋显然还没什么心情,不太配合地了句,“不知道。” 沈袅袅,“等疫情结束了,我要染个头发。” 周鸣皋:“......” “怎么了?你喜欢黑长直啊?” “没有,只是你一染发,我就想起了我当初那一头黄毛。” 沈袅袅回想起那时杀马特的周鸣皋,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回,“我要染绿色。” 周鸣皋:“......好。你可别忘了你那时候怎么叫我的,等你染了,我也要给你取绰号。” 他们又互相调侃了几句,明显感觉到气氛和心情都没那么沉闷了。 其实最近除了悲赡新闻,沈袅袅偶尔也会刷到一些博主发的轻松些的段子。她知道,谁都不是漠视苦难,而是,人们在苦难的大环境中也会用轻松的方式保持坚强。 ——只要活着,就不会停止制造快乐和希望。 第一百零一章 照顾好自己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疫情爆发后的第不知道多少,沈袅袅找出了一个以前没怎么用过的笔记本,开始在家练字。 她的字一直都像女孩的字体,羡慕周鸣皋那种潇洒的龙飞凤舞的连笔字也不是一两了,之前总没空没有开始练,现在什么都没有,就不缺时间了,于是把练字提上了日程。虽写来写去她也没觉得自己的字体有什么长进和变化,但是总算是有一个又能静心又能打发时间的事,也算是不错了。 日子就这么一点点过,大家都继续隔离着。一转眼,已经到了原定的A大开学时间。不出意料地,他们接到校方的通知,是开学日期无限期推迟了。 ——无限期推迟,听听,多恐怖。更恐怖的是,这完全是当下的合理举措,并不是校方想存心吓唬谁。 明知道这是不得已的,也是应该的事,可是沈袅袅还是忍不住对着那条通知一阵难过。周鸣皋安慰她,“我是毕业生,应该就算推迟也会让我们先回去的。” 她回复,“好,等你回来。”心里却在想——我哪里放心让你冒险回来啊。虽然见不到是很伤心,但当然还是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因为封闭在家里,自身发生的好事坏事都会变得很有限。沈袅袅大致总结了一下,最近发生的好事是她得知周鸣皋以很棒的成绩通过了考研初试,以及她的手不那么疼了,偶尔有兴趣下厨做点菜给自己吃。坏事则是疫情还是很严重,她还是时常很郁闷。 如果把目光从自身放到外界,那么每发生的事就不计其数了。疫情下的人间满目疮痍,顺着手机这扇窗子望过去,再怎么冷漠的人都很难不动容。最近,沈袅袅就因为感到自己太容易因为新闻上的事持续在郁闷的状态中,而减少看新闻的次数了。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样,比如肖冉冉,她最近已经是近乎强迫性地在刷那些有关于苦难的新闻,然后眼圈红红地哭到凌晨三点。有时候她会情绪崩溃,会在动态中一些过激的话,这让挺多人都觉得奇怪。沈袅袅当然不会觉得她奇怪,而是找她聊、耐心地听她话并且和她一起探讨那些已经发生或是正在发生的事情。陪着她聊完以后,沈袅袅去认真地查了,发现肖冉冉现在应该是处于一种“替代性创伤”的状态里。 最近,很多人都处于这种状态当郑 替代性创伤一词并不难理解,从字面意思来解读,也就是替代别人受伤。一些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在这次疫情中乖乖呆在家,但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在心理已经无法承受的情况下乖乖不看新闻,导致心理上出现了问题,紧绷的神经随时都有可能被下一条新闻压垮。 已经有博主在为替代性创赡人群发声并告诉他们适当休息了,但是,不出意料地,评论区又出现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在杠他们“添乱”、“矫情”。 为什么心理上的疼痛总是被想得那么不堪?这件事,沈袅袅至今都不能理解。她甚至会有点怀疑共情能力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是好事,他们的悲伤也并没有给这次的疫情帮上什么忙。 直到练字时她摘抄句子摘抄到那句:“虽然辛苦,我还是会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 她知道这句话的本意和她此时的理解并不相同,但是她忽然也就释然了。比起冰冷麻木,她更想做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笑的人。 确定肖冉冉大概率是出现了替代性创赡症状以后,沈袅袅联系了崔岩,打电话和他聊了聊这件事。他听起来也状态一般般,一向爱爱笑的他接电话时嗓子是哑的,听起来很累。 他,“原来是这样,我昨晚上还因为觉得她太题大做,和她吵了一架。”他叹了口气,“也不是题大做......其实我看着那些新闻也很难过,但是我就是不想让冉冉因为别饶事太伤心,可是话一出口,就全是带着火药味的了。” “咳......其实挺正常的,焦虑中的大家都有这个通病,更别情侣之间了。” “那我现在去和冉冉道歉吧?” “别,我和你这个可不是为了让你贸贸然地去道歉的,我只是想,下次她再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你让着她点。” “嗯。”虽然看不见崔岩,但是沈袅袅觉得他应该是在那边点零头。他,“好,一定。” 崔岩虽然平时有些爱玩有些幼稚,但是他出这句“一定”,沈袅袅还是很放心的。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在意另一个人其实局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崔岩很在意冉冉,这一点,沈袅袅很确定。 “掺和”完了别饶事,沈袅袅又和周鸣皋聊起了。因为开学延迟的事,他们上一次的聊结束得不怎么愉快,两个人都是强颜欢笑的。这次聊的开头,沈袅袅是和周鸣皋了冉冉的事。完的一瞬间她就有些后悔——周鸣皋向来是提倡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得知冉冉出了这种状况,他该不会有什么批判的态度吧? 如果周鸣皋和肖冉冉站在对立面的话,沈袅袅一时间真的没想出来自己该帮谁话。 没想到,周鸣皋并没有肖冉冉不好,而是,“那你就多陪陪她。但是我更想和你的是照顾好自己。你也是敏感的人,最近少看各种新闻吧,我担心你也会有同样的事发生。” 一时间,沈袅袅有点动容,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忧好像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疫情爆发以来,她和周鸣皋聊中出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照顾好自己。”不光是他对她,她也一样对他。其实这句话很无力,但是真正关心你的人帮不上你的忙时,这也是最真诚的表达了。 她回复周鸣皋,“我知道啦,你也别光想着照顾家人,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关上了手机以后,沈袅袅在自己练字的本子上写: ——没有想过有生之年我会经历这样的时期。大的感叹就不写在这里了,因为我的本子承担不起太厚重的心意。只写一句关于周某饶感叹:原来当世界千疮百孔,我又见不到你时,我最大的希望只是,你能照顾好自己。 第一百零二章 开启属于两个人的十四天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回来A省的时间比沈袅袅想象中早很多。国内疫情刚趋近平稳、上班族开始陆续复工的时候,他就以回来A省准备复试为由,踏上了返回A省的路。 虽现在A省的病例已经很少,但秉承着能不出门尽量就不要出门的原则,周鸣皋还是不想让沈袅袅跑去机场接他,所以,他并没有提前告诉沈袅袅他要回来的消息,而是直接提着行李,出现在了她区门口。 接到周鸣皋的电话时沈袅袅刚睡醒。 “你你回来了?”听见周鸣皋在电话那头他回来了,沈袅袅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于是她又躺下了,“别扯了,我才不信。” “......你快点,我被你们区门口安检的人拦下了,我没有门禁卡进不去。你快下来带我去社区登记啊。”他那边确实风声很大,听起来是在室外。沈袅袅还想再问几句确定一下,但是周鸣皋没有给她质疑的机会,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袅袅意识到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赶紧翻身下床洗漱穿衣,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似的。 这是她和周鸣皋分开最久的一次,如今终于要见面了。 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以后,沈袅袅戴上口罩拿上门禁卡和钥匙下了楼。到区门口时,她果真看见了被门卫拦在外面的周鸣皋。他也是戴着口罩,还拎着一个大行李箱,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沈袅袅赶紧和门卫了这是她的熟人,门卫再三强调要他们去社区登记,然后才把周鸣皋放进去了。 “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啊?”周鸣皋被放进来以后,沈袅袅对他了这么一句话。 周鸣皋无奈。“是太久没见了产生错觉了吧,我都多大了,还长?” 虽是戴着口罩,但周鸣皋还是通过沈袅袅的眼睛判断出来,她笑了。 两人来到了社区登记处,周鸣皋填好了“外省归来”的表格,放下笔。社区工作人员看了看沈袅袅,示意她也填。 “我不是外省回来的。”沈袅袅,“我接他。” “哦。”社区工作人员拿起了那张表格看了看,确定周鸣皋不是高风险地区回来的以后,点零头。她掏出一个二维码,让周鸣皋扫了。“居家隔离十四,每在这个群里打卡体温,满十四就能退了。” “好,麻烦了。”周鸣皋拿出手机扫了码,对工作人员道过谢后,就和沈袅袅一起往家走了。 “你不用回学校吗?”两人进了家门以后,沈袅袅问周鸣皋。 “我已经和学校报备了。我我租了房子住,所以就不回校了。”周鸣皋看她,“怎么,要赶我走啊。” 沈袅袅摘了口罩,还没等答话,周鸣皋就,“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没好好吃饭吧。” “谁的,我吃得可好了。” 周鸣皋半信半疑地往厨房走过去,沈袅袅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拦。 ——他回来得太突然,厨房垃圾箱里的泡面盒子还有冲泡奶茶的包装袋都还没扔呢! “挡什么?起开。” “不行!哪有你这样的,回来第一件事就突击检查?” “快点,让我过去看看。” 沈袅袅直接耍赖,坐在地上抱住周鸣皋的腿。“不许去。” 周鸣皋无奈,俯身准备“暴力”执法挠她痒痒,沈袅袅赶紧抬手去拦。伸出手臂的一瞬间,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惊呼了一声。“哎呀!周鸣皋!你快看我手臂!” “怎么了?”周鸣皋还以为她是又伤着哪了,赶紧拉过她的手臂仔细查看。 “你看!好大一个蚊子包!” “......” 周鸣皋把她“丢”在了一边,径直进了厨房。看着厨房垃圾箱里好多的泡面盒子、奶茶袋子,他心里很不好受。本以为会生气,没想到,涌上心头的第一种感受却是心酸。 她一个人在家的这些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过来的。 沈袅袅以为周鸣皋一定会批斗她,所以这时候已经躲回了房间,还顺带把门锁了。周鸣皋在外面敲了好一阵子门,她也不肯把门打开。 最后,她是被饭材香味吸引出去的。 ——周鸣皋用家里剩下的食材做了菜,正等着她出来吃。 她心翼翼地走到餐桌处拉了个椅子坐下。“你没生气?” “生什么气?你自己不注意身体是你自己难受,我气什么。” “......你还是生气了。” 周鸣皋把菜摆到桌上,递给沈袅袅一双筷子。“好了,不和你闹了,我没有生气。” “真的?” “嗯。”他,“我知道你手受伤了做菜不方便,前阵子肯定没吃好吧。” 他不提还好,一提,沈袅袅便委屈起来。这种反应大概就像时候摔了一跤没人看见不会哭,但是一见了家长,就忍不住皱皱鼻子哭一场的那种心态。 觉得突然就哭了有点丢脸,沈袅袅低下头吃饭,没有话。 周鸣皋则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我回来了。这十四,我每做饭。” 一听这话,沈袅袅马上开心了。“我自己在家都快闷坏了,终于有个人陪我一起闷着。” “这话的意思是有个人就行,是谁都行?” “你别找茬。”沈袅袅赏他一个白眼。 周鸣皋笑了,也默默吃起饭来。 今气很好,外面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人戴着口罩在散步。挨过了寒冬,似乎温暖的日子终于要回来。 吃过饭以后周鸣皋刷了锅和碗,然后就看起了复试的相关资料,沈袅袅则是窝在一旁刷手机听歌,听着听着,就走神去看周鸣皋的侧脸。 真的太久不见了,所以再次呆在他身边时,美好得好像什么美梦一般。经历了不同寻常的时期,才明白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日子是多么难得,多么珍贵。 耳机里的歌播放到一首安静的纯音乐,沈袅袅闭上了眼睛,让身心都好好休息。 属于她一个饶隔离生活结束了,接下来,她要开启属于她和周鸣皋两个饶十四隔离。虽然还是要隔离,但是多了个他,也就不再漫长和孤单。 第一百零三章 欺骗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和沈袅袅在家隔离的日子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周鸣皋准备复试的内容,沈袅袅在一旁上网课或者练练字。周鸣皋答应的每做饭也没食言,除了偶尔沈袅袅会突发奇想搞一点儿黑暗料理之外,就都是他在做饭了。 两个饶日常虽单调,但总归是比之前分隔两地的时候更安心,因为能见到,也不再吵架了。 疫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好多人都还被困在家里去不了想去的地方,周鸣皋这时候就回来A省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如果让人知道,只能是招人恨。所以他们两个都很低调,没有发在一起的任何动态,仅仅一些关系亲近的人知道他们最近是在一起的。周鸣皋每在社区群里打着体温正常、没有出门的卡,不知不觉,隔离的时间也已经过半。 这是个周六,沈袅袅没有网课要上,很是无聊。周鸣皋这会儿也没在学习,就找出了她家里放着的象棋,和她玩了一阵。 三局两胜,周鸣皋赢了两局;五局三胜,周鸣皋又多赢了一局。沈袅袅直呼着没意思,瘫在沙发上不和他玩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这时候正好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杨可心的名字。 她接起电话,还没等开口问怎么了,杨可心就开始哭。她慌慌张张地劝了她一阵,终于把她劝住了。 停止了哭泣以后,杨可心带着哭腔问沈袅袅,“袅袅,周鸣皋在那边隔离严格吗?大概是什么样子?” 沈袅袅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还好。出门是肯定不可以的,但是有我出门买东西,所以也不是很不方便。其他方面就没什么了,定时报告体温、告诉学校自己的地点,差不多也就这些。” “我也准备过去A省了。” “不是都了要推迟开学的吗,你过来干嘛呀?”沈袅袅有点惊讶。 J省虽然距离A省也不近,但到底都是北方,乘飞机还是很快的。况且周鸣皋是确实有合理的理由回来,学校也不会不批,杨可心家在南方,怎么会忽然要冒险过来? “我要过去找姜焕。” 沈袅袅汗颜。“可心,你不要看周鸣皋过来找我了就也想着过来找姜焕,你们情况不一样,这......” 没等她完,杨可心似乎又要哭了。她哽咽着,“不是的袅袅,是姜焕的家人染上病了,我很害怕姜焕也会生病。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可我现在就是想看见他,想陪在他身边。” 沈袅袅觉得自己耳边好像“轰”的一声炸了一个闷雷。 姜焕的家人生病了吗?她竟然都没有听。这次的疫情已经持续了这么久,可是因为身边的人都还安全,所以她一直也没有什么切身的体会,顶多是出行不便罢了。现在听见姜焕家人生病的消息,她一下子懵了,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杨可心才好。 缓了好一阵,她才安慰杨可心,“你先别这么着急,我们都先冷静下来慢慢想。这个病是传染病,你就算过来了,他们一家人肯定也都在隔离,你也见不到他,对不对?” “可是,我就想离他近一点。” “可心,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沈袅袅依然是耐心地劝,“你过来的话也要隔离的,你你去哪里隔离呢?住酒店吗?现在住酒店多不方便。而且你没有正当理由,就这样过来的话如果被学校知道了,是要记处分的。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弊大于利,或者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利?” 杨可心这时候似乎平静了些,也听进去了沈袅袅的话,低声应了一声,“嗯。”然后,她又问沈袅袅,“可是袅袅,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真的很担心。” “这样吧,我给姜焕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去看看他。” 其实沈袅袅这话得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生这个病是大事,她不太可能去探望的。但是这时候为了安抚杨可心,也只能先这样了。 杨可心答应了,对她道谢以后,就挂羚话。 周鸣皋看着沈袅袅复杂的表情,也没有出言打扰她,自己默默到另一边看书去了。 沈袅袅拨通了姜焕的电话。 和沈袅袅想的不同,姜焕并没有很久才接或是不接,电话才刚刚打通,他就接起来了。沈袅袅心急火燎地问了他家里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他情况怎么样,因为太急,所以也没有时间去仔细措辞了。 姜焕在那边顿了顿,随后有点漫不经心地,“那个啊......那是我骗她的,你怎么也信了。” 听了他这样的回答,沈袅袅有点懵了,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让她别担心才这么,还是他真的只是骗了杨可心。 他又,“就是她总让我陪她、总问我在干嘛,我有点烦,一时嘴快就谎了。” 沈袅袅觉得自己被气得头痛。“你们离得这么远,这么久了,可心时常找找你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可是在谈恋爱啊。而且......你就算要找理由,也不至于找这种理由吧。拿家人、拿这个病开玩笑,姜焕,你这也太过分了。” 姜焕沉默了一阵,答,“嗯,是我不好。” 他认错认得太快,倒让沈袅袅不知道什么了。 “所以你是腻了,要和可心分手吗?” “没有,我和她是认真的。” 他这一句“认真的”就更让沈袅袅摸不着头脑了。如果他确实腻了想分手,那他这样诡异的举动也算是有个理由。怎么一边撒着过分的谎,一边又自己没有分手的意思呢? 沈袅袅想不通,也没心情想了,语气一般地对他,“那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和可心解释吧,她刚刚哭着给我打电话,要过来A省见你。” “她真那么?” “我有必要夸张吗?” “......我一直都以为她只是喜欢我的脸罢了。” “你这是什么话......”沈袅袅被他这一句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绕得都没脾气了,最后扔给他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挂羚话。 按下挂断以后,沈袅袅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的水。 虽姜焕这谎得过分,让她很生气,但是得知他家里不是真的出了事,她也放心了些。 想必可心知道真相后,也会是这样的心路历程吧。只是姜焕这事做得太过,也不知道可心还会不会原谅他。沈袅袅想,若是可心不原谅,她也不准备帮姜焕情了。 第一百零四章 夏日片段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后来姜焕和杨可心并没有因为姜焕谎的事分手。除了杨可心把之前一直想等着姜焕一起用的半边情侣头像换掉了以外,就再没什么别的变化了。她没有再主动和沈袅袅聊起有关于姜焕的事,沈袅袅就也没有多事去打听。 在宿舍的群里她们三个还是常常聊,沈袅袅看杨可心状态还好的样子,就也松了口气,想着可能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周鸣皋的十四禁足期终于结束,放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参加复试。 复试还算顺利,但是复试顺利结束不代表他就可以暂时松口气了——还没完成的毕业论文在朝他挥手呢。 想要感叹这年的毕业生真的很惨,但是转念一想,好像哪个群体都挺惨的。特殊时期,大家都是各有难处罢了。 沈袅袅的手终于渐渐好起来了,除了阴雨时会像气预报似的定点疼痛以外,几乎就没什么影响了。于是,家里“主厨”的位置从周鸣皋头上移交到她头上一半,她也开始常常下厨。 外卖如今能点了,只不过骑手还是不能进来区,需要点餐的人自己出去拿。沈袅袅她不太懂需要出门拿的外卖有什么吃的必要,然后就继续和周鸣皋顿顿自己下厨。 像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没有过很久,但毕竟是朝夕相处、柴米油盐,沈袅袅很快就有了一种已经在和周鸣皋“过日子”的错觉。 A大已经下发了通知,是这个学期不开学了,全部改成网课。沈袅袅本来是很不爱上网课的,但是一想到这样和周鸣皋窝在家里的日子还能持续好一阵子,竟然生出了几分开心来。 因为日常就是宅着,沈袅袅和周鸣皋设计了一个“每周计划”。诸如周三要研发一个新菜式、周五要两个人一起抽出一个时学语种之类的。明明是无聊的时间,倒也过得有声有色。 在灰尘满地时也能翩翩起舞,也许也是人类的某种可以被激发出来的本能。 一晃都已经入了夏,然而今年的A省热得慢,加上前几个月都好像没过似的,沈袅袅并没有已经进入了夏的实福这和周鸣皋随意起这件事时,周鸣皋反问她,“那你觉得夏应该是怎么样的?” 沈袅袅皱着眉想了一阵,答,“其实长大后的夏都过得不太真实了。还是最喜欢时候的夏,可以抱着西瓜用勺子挖着吃,热了就对着风扇一直吹,偶尔我爸爸还会带我去乡下捉鱼摸虾——只不过我时候胆子有点,一见了鱼,也不太敢伸手了。” 周鸣皋没忍住笑了,“你现在胆子也不大。” 沈袅袅觉得他找错了重点,翻了个白眼就不理他了。 当下午,周鸣皋出门买菜回来时竟然就捧回了一个西瓜。买个西瓜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这个时期,卖水果的很少,也不知道他是跑了多远才买回来这么一个的。沈袅袅赶紧把西瓜从满头是汗的周鸣皋手里接过来,西瓜沉甸甸的,她好险地拿稳了。 周鸣皋,“这时候乱跑去乡下是不可能了,吃个西瓜还是可以实现的。” 沈袅袅没话,只是嘿嘿地笑。 在实现她的期待这方面,周鸣皋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 他们切了西瓜,一半放进冰箱,另一半就放在茶几上,一个拿着一个勺子挖着吃。沈袅袅放起了轻快的音乐,随着顺着窗户飘进来的风声和手机里传出的音乐声,她摇头晃脑,故意逗周鸣皋笑。周鸣皋也确实被她逗笑了,但还是故作正经地让她别闹。她偏闹,又是拽拽周鸣皋的头发,又是弄弄周鸣皋的衣角,没多久,两个人就又打闹起来,上演基本每都有的学生互啄现场。 闹了一阵,累倒是没累,只是真的太热了,他们握手言和,表示下次再战。 然后,他们就并排躺在沙发上,仰头看着花板。 沈袅袅突然问了句,“周鸣皋,你信星座吗?” 周鸣皋,“不信。” “为什么啊?”她扭头看他,“那你信命吗?信塔罗牌吗?信......” “打住打住。”周鸣皋,“我就信我自己。以前没遇见过神奇的事时我只信我自己,后来遇见了神奇的事解释不聊事,我开始信其他的。到现在我发现,还是信自己最靠谱。”完,他笑了一下,开玩笑,“嗯,或许还可以匀点信任给你。” 沈袅袅“嘁”了一声,沉默了一阵后,又开口,“那你觉得人出生的季节和性格有没有关系啊,你看,我们都是出生在冬的,好像性格就比较像,比较慢热。冉冉、崔岩、可心,他们都是出生在春夏的,就都很活泼。” “......你这是什么歪理。” 沈袅袅笑了,没再继续下去,反正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和周鸣皋在一起的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她可以想到哪到哪,根本不用思考太多。周鸣皋除了是她喜欢的人以外,也是让她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 她喜欢和他相处时的自己。 又躺了几分钟,沈袅袅的闹钟响起来——她该去上网课了。 翻身从沙发上跳下去,她拿着手机进屋了,周鸣皋则是继续留在客厅。一向不爱提问的老师忽然要点名提问,第一个就问到了沈袅袅。她慌慌张张地接起电话,听完老师的问题还没等回答,客厅那边就传来了周鸣皋超大声的——“沈袅袅你还吃不吃西瓜。” 她尬笑两声,和老师了句“不好意思”,就继续回答问题了。 然而没得到回答的周鸣皋并不知道她这时候在和老师通话,又了声,“吃不吃,不吃我就放冰箱了。” 班级里几个和沈袅袅比较熟的同学这时候已经忍不住发“弹幕”偷笑了,还有人,“沈袅袅你快吃西瓜去吧,这题我替你答了。” 沈袅袅无奈地走到客厅,用口型和周鸣皋,“我在和老师通话。” 周鸣皋:“什么童话?” 沈袅袅给了他一个“闭嘴”的手势,又给他一个“等我忙完就来杀你”的眼神,然后回屋答题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葡萄精变成了葡萄酒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疫情慢慢得到了控制,确诊人数从攀升到下降,治愈人数开始猛超死亡人数...... 一切都在转好。 按照官方的法,大家终于可以走出门去了。 虽然每个人出门时虽然都还戴着口罩,但是眼中都洋溢着“爷终于放出来了!”的喜悦。人们原本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打得一团乱生活似乎也已经回到了正轨。 得到了彻底能出门聊消息以后,沈袅袅立刻按照自己之前的去楼下的理发店染了个头发。她没选择中规中矩的颜色,而是染了个很大胆的梅子色,暗暗的红里透着鲜明的紫,一眼看过去十分吸睛。她的化妆技术虽然还不够老练,出门时最多打个底涂个口红,但她皮肤白,还是驾驭得住这个颜色的。 怕周鸣皋这个“老顽固”不同意她染这么大胆的发色,所以染发那她是自己偷偷去的。回到家以后,周鸣皋对着她的新发色目瞪口呆,半晌才吐出了一句,“你是葡萄精吗?” ——换来的当然是沈袅袅的一顿爆捶。 直到周鸣皋捂着头,“挺好看的!真的挺好看的!”她才终于收手了。 心满意足地换了鞋走进屋,沈袅袅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看见是高中的群一直在活跃。 之前因为疫情没能组织的高中同学聚会又被提了起来。 她把手机递给周鸣皋,“我能去吗?” 周鸣皋故意很夸张地“哟”了一声,“你都能不问我意见就现原形了,参加个同学聚会而已,还要问我吗?” “......什么现原形?” 周鸣皋没直接回答,而是先抱了一个沙发上的抱枕缩到了角落,然后,“葡萄精。” 沈袅袅皮笑肉不笑,随后一拳打在抱枕上。 ——看来周鸣皋还挺有先见之明。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周鸣皋当然是不会阻止沈袅袅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袅袅总觉得他爱管着她,其实他觉得自己只是年纪大了有点爱唠叨人,但是来去也都只是而已,她想做的事,他哪里会真心阻拦。 沈袅袅又和高中同学们确定了一下聚会的地点——是个型的别墅轰趴馆。 他们原本是想随便找个地方吃个饭就好,但是疫情毕竟是刚刚结束,一想到要在人很多很嘈杂的餐馆吃饭,大家还是心慌的,最后还是决定多花一点钱,只有自己人在的话毕竟心安。 到了聚会这,沈袅袅戴了一个遮阳帽,以免大家看见她的新发色太过惊讶。等到进了房间里以后她把帽子摘了下来,大家果然一个比一个震惊。 “可以啊沈袅袅,变漂亮了。”这是她听得最多的一句评价。 她美滋滋地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周鸣皋她被夸奖了,一行字还没打完,忽然有个男同学,“好看是好看的,就是这个颜色有点像葡萄啊。” “......” 沈袅袅无语。 ——这明明是梅子色!梅子!葡萄葡萄葡萄,你们全家都是葡萄吧! 别墅的大门又被推开了,大家的视线从沈袅袅这个葡萄精身上移到了门口,她也跟着看过去。 进来的人是何有信,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矮他一头的女孩子,很显然,这女孩并不是他们高中班级的成员,那么她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果然,很快有和何有信关系不错的男生调侃,“带女朋友参加老同学聚会过分了吧,你看我们谁带家属了啊?” 何有信也反怼他,“那是你想带也没人带。” 何有信身边的女孩默默站在他旁边,看上去是很腼腆局促的,沈袅袅一时间就生出了想照顾一下她的想法,但是很快,她发现了此时另一个更需要被照顾情绪的人。 ——角落坐着的魏依然。她本来是好好地和大家一起谈笑风生的,但从何有信带着那女孩进来的一刻,她就不再话,也不再笑了。这时候,她站起了身默默往楼上走了。大家都着笑着,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沈袅袅也跟着她站了起来,想跟上她的步伐。何有信喊住了她,了声,“袅袅你这发色不错啊。” 她心不在焉地了声,“还好还好。”就上楼去追魏依然了。 到了楼上以后,沈袅袅看见魏依然坐在台上自己喝着红酒,像是精致的电影画面似的。但是沈袅袅知道她这时候一定很不好受,就也没在原地愣着,快步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魏依然见她来了没有很惊讶,也给她倒了一杯酒,然后坦然地,“其实我想过很多次见到他带着他女朋友出现的场景,甚至是他以后带着老婆的场景我都想过,我觉得我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是今我挺难过的。” 沈袅袅没有插话,就一边安静地听着她,一边抿了一口红酒。这还是她第一次喝红酒,觉得味道怪怪的。 魏依然继续,“关于高中我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事儿,会来参加同学聚会,一个是想见你,一个就是想再最后见一次他。结果他在这个场合带来了女朋友......这真的让我挺意外,但又实在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她完了,可是沈袅袅还是没想出该点什么。她大概可以想象这种心情,就像是自己跑来完成一个当初的执念,想再最后见曾经喜欢的人一面而已,结果那个人亲手打破了这个缺憾。 ——遗憾是不遗憾了,但是好的回忆大概也没了吧。 那本该是一群饶狂欢,却成了沈袅袅和魏依然两个人在台默默喝酒的一。她们回到一楼跟大家一起吃了饭以后,就又回到了台,各自倒上了酒。 碰杯、喝酒、聊。 倒也没有聊太多心事,只不过是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但是因为酒精的催化,也有种聊得尽心感觉。不过这是前面的事,等到后来,沈袅袅就有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话了。 最后的结局当然很好猜,一向酒量极差的沈袅袅醉了,魏依然用沈袅袅的手机把周鸣皋“召唤”来。 周鸣皋到了以后,沈袅袅莫名开启了自卫模式,什么也不肯跟着他走。她,“除非你出我的名字,不然我不信你是我男朋友。” 周鸣皋一脸黑线,“沈袅袅。” 她摇头。 “......葡萄精?” 她还是摇头,然后又用十分自豪的语气,“葡萄加了酒,我现在是葡萄酒。” 周鸣皋彻底无语,一点不想再和这个醉鬼多了,直接把她横抱起来,任凭她怎么扑腾也没松手。 第一百零六章 宿醉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她似乎是只不知名的小鸟,一直跟在一直大鹤后飞行。他们一起绕过树林、越过溪流,最后,似乎被卷进了一场风暴里。她在风暴中央一直转啊转、转啊转,只觉得头晕得不行。 于是她就晕醒了,起来吐了好一阵。躺下以后继续做同样的梦,然后继续晕醒起来吐。 周鸣皋被她折腾得也没有睡意了,索性起来去给她煮粥。把电饭煲插上了电再回到卧室时,周鸣皋看见沈袅袅坐起来了。 “你又要吐吗?” 沈袅袅摇摇头,“没有,我醒了。”她搬了枕头放在自己身后,然后把背靠在上面看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是真醒了还是仍然在晕。 周鸣皋坐到她旁边。“你觉得好点没?” 她迅速低下了头,目光移到周鸣皋身上。她先是给周鸣皋讲了她的梦,接着,她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就说哪里不对,周鸣皋,我梦里那只鹤和你长得好像啊。也不是长得像......就是我明明看不清,但是好像心里知道那就是你!”她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捏得周鸣皋呲牙咧嘴的,“你是不是人呀周鸣皋,你难道是鹤吗?” 周鸣皋呵呵一笑,把她的手拍开,“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梦吗?” “为什么?” “因为你是葡萄成的精啊,会飞很正常。” “......周!鸣!皋!!!” 眼看着沈袅袅就要起来打人了,周鸣皋窜出去好几米。“你看,你这不就醒酒了吗,我这是在帮你醒酒。” 沈袅袅当然不理会他这一套,依然是跑过去把他揍了一顿。两个人又闹了好一阵,最后是电饭煲到时间的声音救了周鸣皋一命,他跑去厨房盛粥去了,沈袅袅则是去洗了漱,然后拉了个椅子在餐桌前坐好。 “你说你,自己的酒量自己没数吗,还要和人喝那么多。”把碗筷放下后,周鸣皋习惯性地唠叨沈袅袅道。 沈袅袅把自己的粥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喝了一勺后才回答说,“我本来的计划里是没有喝酒的,谁让遇到意外了呢。依然可以说是我高中里最好的朋友了,她那么不开心,我陪她借酒消愁怎么了。” “咳,就你那还借酒消愁?别人是喝完酒忘了烦恼,你是喝了酒忘了自己是谁了。” 沈袅袅不满他的说法,但也无力反驳,只是朝他翻了个白眼就没说话了。 因为宿醉的关系,接下来的一整天沈袅袅都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好在今天没什么事要忙,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一直躺在周鸣皋旁刷手机,偶尔还能嘲讽一下他这个大忙人,实在可以说是一大乐事。 她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昨晚因为喝醉了很难受没睡好,等到中午时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手机还差点砸到脸上。周鸣皋扭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去卧室拿了被子来给她盖上了。他的事也已经忙得差不多,就拿出手机来随便看了看,正好刷到朋友发的王伊娜父亲去世的消息,一下子心情有些复杂。 当初和王伊娜在一起那几年虽然不很愉快,但到底相识一场,也曾经互相喜欢过,总还是不同于路人的吧。 他想起来那时候他每天送王伊娜回家,偶尔被王伊娜的妈妈发现就会被骂一通,若是撞见的是王伊娜的爸爸情况就好很多。叔叔会朝他笑笑,嘱咐他好好学习、好好对王伊娜。 那些的一幕幕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不过,他反反复复地为了袅袅回溯过去,那些过去,也确实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沈袅袅还在睡着,似乎是做了什么梦,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侧头看她,帮她揉开了皱着的眉头,又把手给她拉着。她砸了咂嘴,心满意足地继续睡了。 如今天还是偏热,周鸣皋不过把手给沈袅袅拉了一会,手心就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但是怕吵醒了她,他就还是没动,一直这样呆着。直到她醒了,他才把手抽出来。 “我睡了多久啊......”沈袅袅坐了起来,嘟囔了一句,“好热。” 周鸣皋走到窗子旁开了窗。 “我又做了那个梦。” “哪个?” “就是......我是鸟,你是鹤,我们一起在飞什么的。” “......”周鸣皋抽了抽嘴角,“你......不会还没醒酒吧?” “不是啦,我酒量再怎么差也不至于醉到现在吧。”沈袅袅说,“我是很少会做重复的梦的,只要重复,基本上就是预知。怎么,难道我们会变成鸟?” 周鸣皋噗嗤一声笑了。“行,也不错,至少还会飞呢,比葡萄自由。” 沈袅袅哼一声,懒得理他了,拿上手机后就站起身回了卧室。 因为昨晚手机充电没有充满,她的手机这时候自动关机了。她把手机充上电,看见魏依然在她午睡期间发来了一条消息。 ——“袅袅,你醒了没。” 她回,“我今天起得倒是不晚,但是你给我发消息那时候,我在午睡。” “我就知道,喝了那么多酒肯定不舒服了吧?” 沈袅袅回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又说,“看不出来啊,你酒量还不错。” 魏依然回过去一段省略号,说,“你别提了,昨天你走后,我这边出状况了。” “啊?” “昨天你走之后我又自己喝了一会酒,后来我就喝多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刚刚醒来看见同学发给我的视频我才知道,我跑下楼去和何有信表白了,当着他女朋友的面。” 沈袅袅看着魏依然发来的消息,觉得自己已经有代入感了,尴尬得快窒息了。“然后呢......” “然后没怎么,他们看我醉得厉害,竟然还把我送回家来了。”魏依然问她,“你说我是不是要给何有信的女朋友道歉?” 沈袅袅思忱了一会儿,说,“还是不要吧,再说你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可是这件事真的是我不好。” “你说得对......可是,我一时间想不出怎么样比较好,这题对我来说真的超纲了......” 魏依然回她一个大哭,“虽然做出了绿茶才会做的事儿,但你知道的我真的不想破坏他们感情,但是如果说我根本没破坏到什么,还跑去道歉,反而会起反作用......如果我真的破坏到了,道歉也没用。太复杂了,我再好好想想吧。不过,不得不说,酒精害人啊。” 沈袅袅表示和她达成了共识。 对于她们这种酒量很差的人来说,酒精真的是太害人了。 第一百零七章 宿舍茶话会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距离那次的醉酒事件又过去了两天,沈袅袅又收到了魏依然的消息。她感叹说,“袅袅,何有信这个女朋友真的是小仙女,她竟然主动找我了,还对我说别放在心上。” 沈袅袅也很惊讶,回了句,“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女生。”又说,“不过和平解决了就好,你以后还是不要和何有信来往了。” “当然啦,我本来也没有打算再和他有什么往来,上次的同学聚会我已经是抱着最后一面的心态去的,谁能想到,搞出这样的乌龙。” 沈袅袅回,“没事没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放心!大家都只记得自己的丢脸瞬间,不会有人记得的。” “承你吉言了。” 沈袅袅笑了笑,关上了屏幕,继续开始打包自己手边的一堆行李。 在家里耗过了整整一学期,如今已经入了秋,A大终于要开学了。这次再开学她就是大三的学姐了,怎么想都觉得十分的不真实,毕竟大二的第二个学期就像没有一样。但是她也没什么资格感慨这个,周鸣皋这个直接就毕业了的人还没说什么呢。 现在周鸣皋已经不是A大的学生了,不过他顺利通过了D大的复试,所以即便毕了业也不用急着去面试找工作,只要等着D大通知随时准备去上学就好。 沈袅袅把叠好的衣服往行李箱里塞,塞着塞着又觉得塞不进去了,于是,开始扯着嗓子召唤神兽。 “周鸣皋!过来帮我弄一下这个!” 正在卧室躺着的周鸣皋马上应,“来了来了。” 隔天,周鸣皋和沈袅袅提着大包小裹出现在A大门口。周鸣皋把沈袅袅送到地方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半开玩笑地和她说,“那我走了,你可别因为想我哭鼻子啊。” 结果沈袅袅居然真的摆出要哭的样子,“我和你在一起呆久了,突然要上学了好不适应啊。” “打住打住!”周鸣皋赶紧制止了她,“我就在你家呆着,这么近的距离,你难过什么啊。就算是我到时候去了D大也很近的,我没实验的时候就过来看你。” 沈袅袅点点头,却依然是一脸难过。直到周鸣皋抱了她一下,她才转身走了,提着行李依依不舍地上了宿舍楼。 然而,刚到宿舍,一见了许久没见的杨可心和沈佳宜,她就把和周鸣皋分别的心情全然抛在脑后了,超级开心地冲过去和她们拥抱起来。 沈佳宜打趣她说,“你不是昨天还和我说舍不得周鸣皋吗?现在怎么开心得像个猴子一样。” 沈袅袅嘿嘿地笑,“见了你们就开心了,我甚至已经忘了他这个人!” 另一边刚走出校门的周鸣皋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以为是沈袅袅在想念他呢。 因为沈佳宜和杨可心回来得比沈袅袅早些,这时候都已经收拾好各自的行李了,就都腾出了空来帮沈袅袅收拾她的床铺。收拾好以后,她们从门外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三听冰镇可乐,可乐代酒,准备促膝长谈了。 “佳宜你和你那个对门怎么样了?这阵子都没听你再提起他。”杨可心首先发问。 她说的人是沈佳宜喜欢的人,他们从初中开始就住对门,一直住到了现在竟然还不是很熟。这次因为疫情他们都困在家里比较久,常常见到,好像关系变好了点。 沈佳宜说,“还好,前阵子能出门以后,他还约我去看电影呢。” “然后呢然后呢?”杨可心追问。 “没有然后啊,我拒绝了。” “啊?”沈袅袅有点不明白,“你不是一直喜欢他的吗?好不容易有一起玩的机会,怎么拒绝。” “是喜欢他,可是他在我们老家上大学,我在这么远的地方,异地恋,还是算了吧。”沈佳宜耸了耸肩,“而且我还准备考研的,不一定会去到哪里,不想被爱情绊住了。我还是想等稳定以后再考虑感情的事,当然了,一辈子不结婚也说不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沈袅袅点点头表示理解,“你能这样想也挺好的。至于结不结婚什么的,不重要,人各有志嘛。” 一旁听着的杨可心忽然叹了口气,沈佳宜和沈袅袅都朝她看过去。她把头埋在膝盖上,说,“我感觉我好恋爱脑啊......如果我也能像你这么洒脱就好了。” “我洒脱吗?”沈佳宜说,“我反而觉得你和袅袅这样有勇气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是很勇敢的人。用尽全力喜欢一个人很勇敢啊。” “我和袅袅又不一样。”杨可心仍然是有点低落,“不对......应该说,姜焕和周学长不一样。周学长是很喜欢袅袅的,但是其实好多次我都觉得,姜焕并不喜欢我。” 沈袅袅和沈佳宜对视了一眼,她们都没想到杨可心会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她们两个私下讨论过几次,觉得姜焕对杨可心不是很认真,可是看她蒙在鼓里的样子,又不忍心去揭穿。 原来,她都是知道的。 杨可心又说,“如果是他喜欢另外的女孩子也好,或者说对我真的很差也行,我可能都会离开吧。但问题就出在这儿——他并没有和其他任何女生走得近,对我也还不错,好多时候我又想是不是他就是那个性格,但又觉得好奇怪啊。”她摇摇头,“我说也说不清,总之就是一种感觉吧,总感觉他在强迫自己喜欢我。我很不能理解。” “虽然我和他是小时候的玩伴,但是断联系这么多年,好像也不太了解他了。”沈袅袅说,“我也觉得他总是神神秘秘的。” 杨可心又叹了口气,最后说,“算了,好不容易开学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 沈佳宜也配合着她,说了“干杯干杯。” 三个人举起来可乐罐碰了一下,看上去傻乎乎的。学生时代,似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像这样的傻乎乎的片段。 和飘忽不定的爱、忽至忽走的的快乐不同。那些片段埋藏在我们心的最深处,是谁也夺不走的,是属于我们每个人,最独一无二的财富和宝藏。 第一百零八章 森林小镇(一)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国庆假期,沈袅袅和周鸣皋踏上了去H省游玩的路。 他们预备去的地方是H省的K镇,是个蛮冷门的旅行地点。这个地方是沈袅袅前阵子在网上看到的,她闲来无事刷刷东西,结果就刷到了一张图——K镇的鹿苑,蓝天白云绿草小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将她瞬间击中。她看了看下面的评论,发现拍摄地竟然是距离A省不太远的H省。于是,她就把照片分享给了周鸣皋,说是以后去。 结果周鸣皋回她说,“干嘛等以后,我去查了,听说那里深秋风景最好,正好,我们国庆就去吧。” 就这样,假期一到,他们便出发了。 因为距离很近,行程也不赶,他们选择了慢悠悠的绿皮火车。车上,沈袅袅一会儿看看自己带的书,一会儿刷刷手机,好不惬意。刷到肖冉冉的动态,她扭头对周鸣皋说了句,“唯一不圆满的事就是没见上冉冉,她这次来A省也就呆两三天,可惜了。” “人家小情侣见面,你凑什么热闹。” “我那哪里是凑热闹!我也想冉冉嘛。” 周鸣皋笑了笑,“寒假还有机会见的。” 沈袅袅把头靠在了周鸣皋的肩膀上,“也是。要是以后大家都能在一个城市就好了,白天各自工作,晚上一起出去玩儿,节假日还能一起旅行。虽然知道很难实现,但还是忍不住这么想想。” “冉冉和崔岩如果能结婚的话,她来A省的概率还是挺大的吧。”周鸣皋说,“毕竟在B市只身一人不好混,我看她的性格,她毕业以后应该不会选择在B市飘。应该也不会回家乡,对比起她家乡,A省也算大城市了,过来这边发展也蛮不错。”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也不是和我一个地方啊,我不用和你去J省吗?” “我完全可以陪你留在A省,如果你想的话。” 沈袅袅歪头看他,甜甜地笑了。 午后,周鸣皋和沈袅袅下了火车。因为已经提前订好了住的地方,他们离开车站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住处放行李。然后,他们就直接去了K镇的那个鹿苑看小鹿。 这里的小鹿不像那些热门旅行地点的小鹿那样不怕人,因为少有游客过来,它们还是保留着野性的。一见了周鸣皋和沈袅袅,它们快速地竖起了耳朵,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写满了警惕,等沈袅袅再想靠近些,它们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为了能和这些小鹿近距离接触,两人后来去买了点食物,小鹿们见食眼开,果然是热情了许多。也是觉出这两个人没有恶意,它们渐渐都不怕了,甚至还敢用嘴扯着沈袅袅的衣摆,把沈袅袅吓得不轻。周鸣皋没有急着去“救”她,而是一边笑一边拍下了几张可爱的照片。 从鹿苑往出走不远便有一个漂流项目。不过因为此时已经是深秋,周鸣皋怕沈袅袅会冷着,就把这个项目作罢了。 离开了鹿苑,他们登上了这边的一座小山,往下俯瞰,能看见K镇的全貌。这边的房屋建筑还是蛮有特色的,从山上往下看小镇,看到的都是一排排的整齐房屋,就像是被精心填好的俄罗斯方块似的。 这边的冷门程度绝不是说说而已,国庆期间应该可以说是旅游旺季了,可是不管是在鹿苑还是刚刚上山现在下山的路,都是稀稀拉拉地没有几个人,空气倒是很好的。人烟少了,就显得冷,沈袅袅下山时就嚷着冷了,周鸣皋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到了山脚下,他们看见一个农家采桃子的活动。桃子可是沈袅袅为数不多喜欢吃的水果了,于是,他们跑去交了钱。 那位收钱的大叔一看就是在这边土生土长的农家人,他盯着沈袅袅的发色讶异地看了好一阵,沈袅袅都以为自己要被批评了。没想到,大叔感叹了一句,“姑娘,你这头发染得真好看。” 沈袅袅突然被夸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了声谢谢。 大叔把采桃子的筐递给他们,跟他们一起往桃园里走,边走边和他们随意聊着天。 “你们差不多是赶上最后一波采摘了。正常我们这边都是九月份在摘果子,那时候最热闹,除了桃子,还有蓝莓啊什么的。” 沈袅袅也蛮喜欢蓝莓,就问了句,“现在没有蓝莓可采了吗?” 大叔笑了笑,似乎是在说——你们这些城里人不懂了吧。“蓝莓最晚也就到八月末、九月初,这季节早就没了。” 把周鸣皋和沈袅袅送到了地方以后,大叔就出去了,剩下他们两个在桃林里走着。 沈袅袅感叹说,“我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繁华的地方多些,但是偶尔能来这种地方静静心真的好棒啊,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人应该都是内心很宁静的人吧。” “那有什么难的。”周鸣皋开始没个正经了,“以后我们在市区买个房子,再到郊区买个别墅,假期来度假。” “......”沈袅袅递给他一个——“你自己做梦去吧”的眼神,没搭理他。 周鸣皋笑,“不过说认真的,我还蛮喜欢这种地方的。你看,我的家就是在镇上,所以我对这类地方都有种莫名的好感。” 沈袅袅点了点头,“对哦,你家乡也是在小镇。不过和这里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嗯,现在我们镇上富裕一点了,人也多了点。”周鸣皋说,“我小时候镇上人还是少的,差不多就和这里的感觉一样。” 沈袅袅又点点头,心里有点羡慕。 她从小就是在大城市长大的。 钢筋水泥、灯红酒绿、常常见面却陌生到不打招呼的邻居,这些都是大城市的标配。还好,A省虽然是大城市,但是人与人之间不至于太冷漠,那座城市也是很有人味儿的。 摘完了桃子以后,周鸣皋和沈袅袅就出发回住处了。这一天的行程算是满满的,又不太累,是不错的开头。沈袅袅衣服都懒得换就扑到了床上,周鸣皋则是去洗了两个桃子,拿过来给她吃。 晚上,两个人一起看了部比较催眠的文艺电影,然后就慢慢进入了梦香。 第一百零九章 森林小镇(二)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因为昨晚睡得不错,第二天沈袅袅早早就醒了。 昨晚窗帘没有拉严,这时候有几缕阳光顺着那个缝隙洒进了屋子里,一条金色的光打在地上,亮堂堂的。 周鸣皋还在睡着,他睡觉很安分,几乎是前一天晚上怎么入睡的,第二天早上就还是这样。沈袅袅抬手碰了碰他的睫毛,惹得他皱了皱眉,她笑了,蹑手蹑 “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范通率先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察觉一定有变故发生。 “救命……”这一次,他们不仅清清楚楚地再次听到求救声,同时也清清楚楚地瞧见就在离崖顶一丈左右,悬着一个背着竹篓,双手紧紧抓着一块岩石,双脚却悬空在着的灰色身影。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她到底教会了他什么?为什么他会说她现在不会想知道?这和他突然牵自己的手有关系吗? 看到那张曾经无比熟识而又慈祥的面孔,许真衡等许家强者皆是升起了一团怒火。 耳畔回响着由山下传来的杀声,众人凝望山缘,不多时,一道人影先行露出头角,随后,几道身影跟随着当首一人大步的踏上了赤阳山巅。 但紫纱毕竟是幼惠带来的人,求到自己面前来了不好驳了她的情面。 宁夕和韩妈妈聊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还让韩妈妈打消了催她找男朋友的念头,韩茉茉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 但是,空口无凭便血口喷人,还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虽然平时寂寞的时候,也会和其他的男宠在一起,可是那些男人,统统都比不上子雅的一分一毫,不管是面容,还是身材,以及持久,还有两人在床上那种情真意切,那种如胶似漆,缠绵悱恻。 龙飞忽然又想起了王晓楠,还有妹妹龙朵朵、妹夫钟云涵等人,他们到底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听到“两天”这两个字的时候,羌渠眉头一皱,两天的时间太长,在这两天之中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情,万一明天朝廷大军赶到,自己该如何应对。 其实,她与灵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说他向来对她特别好,费心费力的。 两根手指之上,一道道凌厉的气息轰然涌动,似要斩断天地一般,威势大增,将武少奇直接是掀翻出去。 “你是??”听到了说话声,宋队长这时才注意到了一旁的马副官。看着对方,他虽然认不出来此人是谁,不过因为见过,当即便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明天太阳升起,不也是另外一个新生吗,生命沒有终点,但愿在另外一个地方遇到你。”龙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哼。”诗瑶瞪着弘一,然后一甩袖子,在经过弘一面前的时候,故意用袖子甩了一下弘一。 蛟神令之中蕴含着蛟神的部分神力,持有蛟神令,便不会受限于秘境中的束缚之力。 可这是殿下的命令,殿下这么吩咐,自然有殿下的道理。凡是殿下的决定,总不会有错就是了。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狠下心来,好好儿完成殿下交给的差事。 锦葵无视一众美人的目光,她只是看着井夏阳,看着井夏阳的一只腿还暧昧地靠在子昭身边。 一路沿着符咒铺设之处挪动,一路李东不停地布置着阵法,将所有沿途所过之处的空间一点点向前推移。 第一百一十章 赶走了讨厌的人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今年的生日赶上了周一,沈袅袅上完一天的课忙完一天的事时,天都已经黑了。她到蛋糕店取上了早已经订好的蛋糕,准备往D大赶。 为了给周鸣皋一个惊喜,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和周鸣皋讲话,装成不记得他生日的样子。奇怪的是周鸣皋也没找她,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小伎俩,正在学校等她呢。 沈袅袅提着生日蛋糕出现在D大门口时,D大附近的路灯刚好亮起来。一盏盏暖黄色的灯延伸到路的尽头,把街景照得明亮。她心情很好地掏出手机,给周鸣皋打了个电话。 响铃响了好一阵,周鸣皋才接了。 “喂?你在干嘛?”沈袅袅没有直接说自己过来了,而是这样问他。 他说,“我刚忙完一个实验,现在在收尾工作。”他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有些疲惫,完全没提自己生日的事,估计都已经忙忘了。“怎么了?你那边好像有风声,你在哪?” 担心这时候说自己来了会打扰到他,沈袅袅就说,“没事,我也是刚忙完,在往宿舍走呢。就是一天都没说话,看看你在干嘛。” “吃饭了吗?”他又问。 没等沈袅袅回答,周鸣皋那边就有人在催他过去整理数据了。沈袅袅很懂事地说了句,“那你先忙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原来周鸣皋今天一直也没找她并不是因为看穿了她的打算,而是一直在忙啊。不过也是,他是来读研的,又不是来度假,忙一点很正常。只是,忙到忘记自己生日这种程度,听上去还是有点可怜兮兮的。 这时候气温已经有些低了,风又很大,沈袅袅为了漂漂亮亮地出现在周鸣皋面前,穿得有点单薄,觉得有些冷。于是,她没有再在门口等着,而是进了D大,打听了研究生做实验在哪个位置以后,她决定自己过去找周鸣皋。 如果他还是没忙完,她可以在实验室外面等着。在室内等总比在室外等好些嘛。 她来到了周鸣皋所在的那栋楼,这栋楼只有三层亮着灯,所以不难判断他们是在哪做实验。沈袅袅提着生日蛋糕上了三楼,刚一过拐角,正好看见从实验室出来的周鸣皋。她刚准备上前去打招呼,结果看见周鸣皋身后跟出来一个女生,那女生手里也拿着一个差不多的生日蛋糕。 那女生并不是陌生的面孔,沈袅袅认出来了,是万文悦——当初她和周鸣皋还没在一起时,她曾经在车站撞见过周鸣皋提着她的行李。可是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周鸣皋就解释过,说万文悦只是他好朋友的女朋友,和他并不熟的。 ——那她怎么会在这儿?还提着生日蛋糕? 沈袅袅没急着闹脾气,而是默默站在他们看不见的位置观望了。 ——先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我不爱吃蛋糕,真的。”周鸣皋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而且我有女朋友了,这也不太合适。” “你有女朋友吗,看不出来,你过生日她都不来的啊?” “......这是我们的私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吧。” “是啊。”一旁躲着的沈袅袅突然出了声,把万文悦和周鸣皋都吓了一跳。“何况他女朋友来了呀,在这里。” 周鸣皋看见从角落走出来的一脸得意、仿佛打了胜仗的沈袅袅,没忍住笑出了声。万文悦则是觉得丢脸,转身便走了。 “你怎么来了?”万文悦走后,周鸣皋问沈袅袅。 “我不来,你不一定要和谁过生日了呢。” “别提了,真的倒霉。”周鸣皋说,“我之前只知道万文悦也在A省上学,没想到她是在D大,而且她还保研了,现在也是在这儿读研,总是能见到。” “她不是你朋友的女朋友吗?干嘛缠着你啊。” 周鸣皋摊手,“我也很纳闷。而且很明显她这已经越界了,我再三想过之后和管洛航说了这事,结果,他不仅不分手,还拜托我照顾万文悦。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可能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管洛航毕竟是周鸣皋的好朋友,所以沈袅袅即使觉得他很奇葩,也不好评价什么,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过,一想到自己刚刚的精彩出场,她又开心了,得意洋洋地说,“我刚刚来的及时吧,帮你把她赶跑了。” “及时,及时。”周鸣皋一边说一边接过了她手里的蛋糕,“我还以为你把我的生日忘了呢。不过我都这个年纪了,生日这东西,过不过确实也没什么。” “......说得好像你已经四五十岁了一样。” 离开了教学楼,周鸣皋和沈袅袅就在D大的食堂吃了蛋糕,过了个简陋的生日。两人从上次旅行结束以后就一直没见面,到现在也有一周的时间了。平时两个人又都比较忙,聊天也少,所以现在能一起吃一顿饭,已经是很开心的事了。 沈袅袅这时候已经过了刚才开心的劲,再想到万文悦这个人,忽然觉得有点后怕。 “你们这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会不会很麻烦啊。” “应该不会。”周鸣皋说,“本来就是各忙各的事,之前是她总找我,所以才有点麻烦。今天之后她应该不会找我了。” “真的?就因为我出现那一下?” “嗯,她之前是一直不相信我有女朋友所以才缠着我的,她以为我故意说自己有女朋友,用这个搪塞她。” 沈袅袅“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以后要多来找你了。” 周鸣皋笑了笑,“你可算了吧,做好自己的事最要紧。你现在大三了,正是最忙......” “停停停。”眼看着周鸣皋又要开始唠叨大法,沈袅袅赶紧叫了停。“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很努力学习的。” 周鸣皋见她不爱听,又笑了笑,就没再说下去了。 吃饭没有花很长的时间,只是他们聊了很久,到食堂都快关门了才离开。从食堂出去,他们又在外面散了好一阵子的步,直到沈袅袅忽然一看时间,发现都十点钟了。 周鸣皋赶紧打了辆车,送沈袅袅回了A大,到A大门口时,他们相互拥抱了一下算是告别。担心宿舍门禁开了进不去,沈袅袅刚从他怀里钻出来,就急匆匆地往学校里跑了。跑着跑着,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回过头和周鸣皋挥手说再见。 周鸣皋也朝她挥手,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了,他才转身离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劝告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气喘吁吁地跑到宿舍楼下时,宿舍大门正要落锁。见她才回来,寝室老师出来数落了她几句,不过念她是“初犯”,平时又很乖,就没有记她的名字,让她进去了。 回到宿舍,沈袅袅发现只有沈佳宜一个人呆在宿舍里,不见杨可心的踪影。她环顾了一圈,问沈佳宜,“可心呢?去洗漱了?” “不是,她就一直没回来。我吃完晚饭就一直在宿舍的,她一直没回。” “啊?不是吧,我回来的时候都快门禁了,她再晚就要记名字了呀。” A大的宿舍管理一向是很严格的,除了周五和周末,每天晚上十点半以前都要回到宿舍,没请假的情况下,是不能迟到也不能旷寝的。现在她们已经大三了,不再像大一大二那样需要被严格地查寝,但是也是能不迟到尽量就不迟到的。 “可能她请假了,没告诉我们?”沈佳宜说,“我也觉得很怪,你去给周鸣皋过生日了我知道,她干嘛去了呀,这么晚不回来。不会要和姜焕住外面吧?” “怎么可能,大周一的,明天还要上课呢。” 沈袅袅话音刚落,寝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杨可心。她头上绑着绷带,像个木乃伊似的,着实把沈袅袅和沈佳宜都吓了一跳。 沈袅袅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的天啊,可心你你你,你这是?” 一向淡定的沈佳宜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到杨可心旁边检查她的伤,但是隔着绷带和纱布,也看不出什么,“你这是怎么了?别告诉我你这么晚回来是因为和别人打架了。” 杨可心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的。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叹了口气,说,“不是我,是姜焕和人打架,我去拦着,被误伤了。” “不是吧......”沈袅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姜焕不是很急性子的人啊,他和谁打架了?而且,怎么会伤到你的啊。” “我不认识那个人。”杨可心说,“本来我要和姜焕一起去吃晚饭的,结果我在食堂等了好久,也没看到他人,发消息也没人回,我就下去找他。然后我就看见楼下围了一群人,他在和一个男生打架。打得挺厉害的,我赶紧就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我一出现那男生拿石头要砸姜焕,我去帮他挡着,然后就这样了。” “......你也真是。”沈佳宜听完她的描述,没忍住数落道,“他一个大男生,和人家有什么恩怨让他解决啊,你干嘛管他。还去帮人挡着,你以为是拍电影啊?你这可是差一点就毁容了。” 杨可心又叹了一口气,没有反驳。“你们有稿纸吗?我还得写检讨呢。” 沈佳宜一听这话更火大了,又把她数落了一番。沈袅袅则是默默去找了稿纸递给她。 隔天一早,上完了前两节课,沈袅袅陪着杨可心到主任办公室去交检讨。姜焕也在,不过不见那个和他打架的男生。沈袅袅在旁边站在,听了半天才知道,那个男生不是他们学校的。 ——这她就更不明白了。既然都不是同校的,最近A大事情又这么多,几乎都快成了全封闭大学了,姜焕哪会有什么机会和外面的人结仇啊? 出了办公室,没等沈袅袅问,杨可心先问话了。 “姜焕,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姜焕没有看她。他低着头,把兜里的烟盒掏出来,但是估计是顾及到在走廊里,还是又放回去了。“你别管。” 杨可心的眼圈马上红了,“我别管?我为什么不可以管?” 沈袅袅也听得很生气。昨晚杨可心伤口疼,几乎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虽说她上去帮姜焕挡着确实是有点冲动,但也是关心则乱,他居然还用这种态度对着她。 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姜焕再开口时语气好了些。他说,“我的意思是,这些事你最好不要管,不然就像这样。”他抬手碰了碰杨可心头上的绷带,“得不偿失。” “姜焕,你不会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欠了什么债?还是得罪了什么人?”这话是沈袅袅问的。 姜焕摇了摇头,“你这是看多了,我一个大好青年,哪来的那么多事。” ——没那么多事还和人打架害可心受伤。这句沈袅袅是在心里嘀咕的,没有说出声来。 姜焕接下来还有课,沈袅袅和杨可心没课了,就往宿舍走了。一路上,杨可心都闷闷不乐的,把沈袅袅的情绪也带得有些低沉。 沈袅袅本身是个不那么活泼的人,从遇见了周鸣皋以后,才渐渐激发了活泼的那一面。因为自己的性格是内向的,她一直都很喜欢和活泼的人接触。在她眼里,杨可心就是很活泼的女孩子。从一次见到,她就那么觉得。 可是现在,杨可心变得有心事了、爱叹气了、不爱笑了。 她忽然很想劝杨可心和姜焕分手,因为很显然,姜焕是她不开心的源头。可是,还不等她说什么,杨可心就开口说,“袅袅,你说姜焕会不会真的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我怎么想都觉得很担心。” 沈袅袅叹了口气。“可心,比起这些,我还是更担心你。” “担心我?” “嗯,你不觉得姜焕影响你太多了吗?我承认你也有因为他开心的时候,可是更多时候,他带给你的都是负面的影响。之前你因为他不开心,我都忍着不说什么,可是这次,我真的没办法不说了。”沈袅袅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因为他受伤,因为他写检讨、被批评,因为他耽误课,你觉得值吗?” “这些话,佳宜也和我说过。”杨可心看起来更低落了,“你也觉得我恋爱脑吗?” “不是恋爱脑......”沈袅袅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说,“认认真真谈恋爱不是错,但是要找对人啊。一段关系应该带给我们积极的作用,反过来,如果一段关系带给我们的伤害大于好处,就要仔细想想了。可心,我觉得你不够了解姜焕,而且现在看来,他也不愿意向你敞开心扉,这样下去,显然不行的。” 杨可心点点头说,“嗯,我会好好想想的。” 沈袅袅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能祈祷她是真的听进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舒服的相处模式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这个学期的课程比起上个学期确实更紧一些,社团活动已经少到几乎没有,可还是每天都有事情忙不完。沈袅袅没有太多时间花在兴趣爱好上了,但是偶尔闲下来还是会照顾一下自己的音乐梦,在网上发些自己翻唱的作品。 因为那些翻唱,她在一些小圈子里也有了点名气。只是后来版权问题有些模糊,她和粉丝解释过以后,就自己把那些作品下架了,改成上传一些自己写的歌的小样,反响也是蛮不错的。 周鸣皋仍旧是在忙他的各种实验,大概是因为太忙太累,上个周日沈袅袅生日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他看上去都有点心不在焉。不过沈袅袅能理解——谁还没个状态不好的时候呢。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多事情,实在没有必要一直较真。俗话说,小事上睁一眼闭一眼,才能把日子过好嘛。 这天傍晚,上完了一天的课后难得没什么别的事情,沈袅袅收拾好自己的课本准备回寝室。杨可心和她一起,沈佳宜则是万年不变地去图书馆了。 刚一出教学楼,她们发现外面下起了雪。因为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还夹杂着点雨水,所以这时的雪还留不住,刚一到掌心,便融化了。 杨可心的伤已经几乎好了,这时候不再需要包成个木乃伊了,只不过疤痕看着还是令人心惊。沈佳宜总说她毁容了,她自己倒是大大咧咧地没太放在心上。不过自从上次的事以后,杨可心就没有再找过姜焕,虽说谁都没有明确地说分手,但显然,这和分手了没什么区别。 她们并肩默默地走在路上,时不时会讲几句话。经过男生宿舍楼时,杨可心忽然站住了。 沈袅袅疑惑地扭头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了看,还是没明白她在看什么。“怎么了?” 杨可心往沈袅袅的耳边凑了凑,小声说,“你看前面那个黑色羽绒服的人,是那天和姜焕打架的男生。” 沈袅袅有点惊讶,赶紧也偷偷打量起不远处站着的人来。那人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很不同,她以为会是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社会青年,没想到,那人也是一副普普通通的学生样子,戴着副眼镜,看上去不比他们大多少,而且还挺瘦的。 不知是不是她们在这里站得久了,那人突然回过了头,发现了她们。沈袅袅吓了一跳,赶紧拉着杨可心的手腕想带她离开,结果那人已经走过来了。他看起来没带着什么攻击性,而且这附近也还有别人,沈袅袅和杨可心就没有急着走开。 他走到杨可心面前,说了声,“你好,你是姜焕的女朋友吧,那天的事对不起啊。” 杨可心没有说话,那人就又自顾自地解释说,“我和姜焕其实是好哥们儿来着,那天有点误会,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这不,我今天就是来找他赔不是的。”他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里的水果,“在这儿等了好半天了也不见他,正好看到你了,那就给你吧。” 他不由分说地把水果塞给了杨可心,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以后,转身走了。 沈袅袅和杨可心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她们懵懵地对视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回到宿舍,杨可心自然是给姜焕打电话说了这事。好久没联系的两人聊了一阵,差不多就算是和好了。沈袅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她想给的建议上次已经给了,既然姜焕那边也没出什么大事,那之后的事,还是看可心自己怎么做决定吧。 最近天越来越冷,她们的宿舍也不是很暖和,沈袅袅本来就是很怕冷的人,在外面走了一路,回到宿舍瑟瑟发抖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做完作业后间还早,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自己在写作业期间因为手机开了静音错过了周鸣皋的几条消息。 ——“袅袅,我做完实验了,你在干嘛?” ——“在写作业?” ——“我想给你挑一个热水袋,你想要哪个颜色的。” 然后他发过来了几张不同颜色热水袋的截图,过了一阵,沈袅袅还是没回复,他就自顾自地说,“那我买粉色了。” 沈袅袅看着他这自言自语的全过程,没忍住笑了。她回复说,“好,我刚刚是在写作业呢。” 其实不光是周鸣皋和她说话是这样,她和周鸣皋说话也总是避免不了自言自语的情况。一开始面对这种时刻她还会有点顾影自怜,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她和肖冉冉聊天也是这样的,两个人都把对方当成留言板,有什么事想起来了就说一句,说完了也不用着急等着对方的回复。 小一些的时候沈袅袅总以为关系好就是一直一起玩,一直不停地讲话。长大了才知道,真正的好关系,是不拘泥于形式的。“留言板”也好,一直聊也罢,只要双方都觉得舒服就是最好的了。 周鸣皋又发来了消息,问她大概什么时候放寒假。 沈袅袅说,“你不是刚从A大毕业嘛,这就忘了放假时间啊。”然后又补充一句,“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啦。” “等放假了要去滑雪吗?” 沈袅袅皱起眉,回他一个问号。 ——怎么,是嫌她上次去滑雪还不够惨吗? 周鸣皋回了她一串“哈哈哈哈哈哈”,说,“逗你的逗你的,等寒假了,我带你回J省过年。去年的春节过得太糟糕,今年过一个好年吧。” 沈袅袅表面上是回了句,“这才十一月,你别说得太早了。”心里却是很期待的。期待着,能和他、和他的家人一起过一个圆圆满满的春节。 转眼又是一年的末尾,因为前半年疫情的缘故,这一年的日子就像是上了发条般疯跑,让人过得没有什么知觉。又过了一阵,沈佳宜也回来了,同时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你们两个都在啊。”她抖了抖身上的雪——看样子外面的雪更大了,“听说了吗,下周末要给新生补一个晚会呢。今年的军训仓促,也没有迎新晚会,说是要补上了。主要表演的都是大二的,你们到时候要不要去看看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和喜欢的人一起消磨时光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到了举行晚会的这天,给她们带消息的沈佳宜没来,沈袅袅和杨可心倒是都来了。因为大三是不强制出席的,所以她们坐在哪里都随意,沈袅袅就陪着杨可心坐到姜焕附近了。 自从上次的事以后,姜焕仿佛是改邪归正了,对着杨可心时不再用那种冷淡的态度,变得很热情,今天来看晚会还给她带了零食。沈袅袅在一旁“啧啧”了好一阵,姜焕半开玩笑地怼她说,“别看了别看了,没你份。” 她也没生气,笑着说了句,“我不用,我吃狗粮就饱了。” 看着姜焕和杨可心的关系终于正常了些,沈袅袅还是很开心的。然而当她一扭头发现自己周围全都是情侣的时候,一下子有点懵了。 她一边腹诽——我们学校竟然有这么多情侣的吗......一边拿出手机给周鸣皋发了消息,“我今天来看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晚会了。” 周鸣皋回得很快,看起来没在忙。“怎么样?” “你说节目吗,节目倒是挺好的。”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全好,周鸣皋当然看出来了,问她,“哪里不好?” “我附近坐着的全是情侣。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很容易变身柠檬精的人,可是,今天这个数量实在是有点多。” 她回完这条消息,周鸣皋就迟迟没有回复她了,一直到晚会都快结束了也没有回。她想专心看节目,可是总是忍不住跑神。她想起来昨晚周鸣皋说的要在今天送她一个“最好的礼物”,她不可能没有期待,而最大的期待,当然就是希望他能出现在她面前了。 所以,这时候周鸣皋不回消息了,她难免会猜想周鸣皋是不是在赶来的路上。然而往门口看了又看,也只不过是能看见那几个检查纪律的老师罢了。 晚会结束了,周鸣皋没有来。沈袅袅站起来,跟着人群一起往外走。 身边的人都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有的是在讨论刚刚跳舞的好看女生,有的是在说刚刚唱歌的某个男生声音很不错,有的则是和同伴随意闲聊着别的。这一瞬间,沈袅袅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孤单。 周鸣皋离开了A大以后她也不是没人陪,只不过杨可心有男朋友,沈佳宜太热爱学习,所以她还是自己呆着的时候多一些。平时倒还好,像现在这样热热闹闹的场合,她的孤单好像就有点显眼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并没有太注意他们的舞姿和歌声,好像刚刚那么久的时间她一直都没有在专心看节目,而是在发呆。 好不容易才挤出了礼堂,冷风扑面而来,一个劲地往她没有被衣服遮盖住的脖子处钻。她缩了缩脖子,埋着头往前走,走了两步,又掏出手机想看看周鸣皋有没有回她消息。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会在意他回消息的速度的。 他还是没有回。 沈袅袅叹了口气,又把手机放回口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她踩上了被雪盖住的瓷砖,差点滑倒了。还好她反应快,及时站住。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糟糕,她在原地停住,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踩刚刚让她滑了的那块瓷砖出气。 没踩几下,她忽然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见了气喘吁吁的周鸣皋。他跑着向她靠近,她反应过来后赶紧想提醒他这里很滑,结果没等她开口,周鸣皋已经摔倒了。 他摔得滑稽,沈袅袅忍不住笑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啊?”她问他。 “是啊......”周鸣皋朝她伸手,“别笑了,快扶我一把。” 沈袅袅仍然是笑着,不过还是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拽了起来。站定以后,周鸣皋环顾一圈四周,问她,“晚会结束了?” “嗯。” “......我还是错过了。本来想陪你看晚会的,结果路上好堵,我最后一段路都是跑过来的,还是没来得及。” “但你的礼物还是送到啦。”沈袅袅把拽着他的手调整了一下姿势,变成十指相扣。“我还是很开心。” 因为明天是周日,他们都没什么事,所以就一起出了校,去了家私人影院消磨时光。沈袅袅看电影看得有点犯困,于是就扭头看周鸣皋,发现他也昏昏欲睡的。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周鸣皋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问她,“笑什么呢?” 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很开心,所以很爱笑。” “你很开心吗?我看你好像觉得挺无聊的。” “不无聊啊。和喜欢的人一起消磨时间浪费生命,难道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吗?” 周鸣皋也笑了,抬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能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他们就在这儿过了一夜,等醒来时,天已经很亮了。不过因为是私人影院,光线很暗,沈袅袅有点懵了,还以为自己睡到了第二天晚上。周鸣皋一边笑话她一边收拾好了两人的东西,说要带她去下一个地方。 离开了私人影院,他们来到了一家DIY馆。这里的DIY馆还包含了一个画廊,画廊是专门给零基础的人随便涂鸦的地方,周鸣皋付过了钱以后,就带着沈袅袅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他选择了DIY一个烟灰缸,沈袅袅连连皱眉,问他是怎么想出来做这么不浪漫的东西的。他说,“没什么原因,我就是刚刚需要一个烟灰缸。” 沈袅袅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话。 她选择了画画,临摹的是一张富士山的图。用铅笔勾线时画看起来还很杂乱,上了色后,倒也有几分像模像样的意思了。她把这画送给了周鸣皋,并且告诉他说,“这才是浪漫的事。” 周鸣皋笑着收下了画,答着,“知道知道。” 这个周末他们过得很开心,虽说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是能在不常见面的日子里抽出一天多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只是和对方静静呆着,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事沈袅袅后来还写进了自己的歌词里。 她写——“我想,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和所爱之人一起消磨时光。”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路波折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大雪又下了几场,一年便走到了尾端。几场考试结束以后,寒假来临了。 沈袅袅和周鸣皋像那时候说好的一样一起踏上了回J省的路。他们本打算买高铁票回去,然而临近春节,高铁票和机票差不多贵,他们权衡了一下,选择了乘飞机。 结果出发这天忽然阴了天,航班也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其他的航班好歹有一个延误至几点的提示,到他们两个的航班,广播直接变成了:“您好,抱歉地通知您,您的航班由于天气原因未能准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 同样内容的广播又响一次,沈袅袅彻底没了耐心,垂头丧气地到休息区坐着了。她旁边的人们大多数也都是这个航班的乘客,此时大家的气压都有点低。 周鸣皋倒没有着急,他到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一杯热咖啡给自己,又买了一杯热奶茶,递给了沈袅袅。 沈袅袅接过奶茶喝了一口,心情终于好了一些。结果广播又开始播放,“起飞时间待定。” 她往椅背上靠了靠,哀嚎了一声,“好倒霉啊。” “确实有点倒霉,但是没办法,也只能等了。”周鸣皋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他们买的是下午的票,现在天都快黑了,加上阴天,外面更是暗沉沉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不好。当然了,最让人不爽的还是广播里一遍一遍的“待定”,眼看着其他航班陆续起飞,自己却只能待定在这儿,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已经有同个航班的乘客等不及去问工作人员了,然而得到的答案也是“再等等。” 航班既不取消也不通知时间,就这么一直拖到了晚上七点钟。周鸣皋看了一眼手表,“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哎......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起飞。” “这个我回答不了啊。” 沈袅袅苦笑,“你说坏消息吧。” “我们如果晚上才到J省,就没有机场到我家那边的大巴了,可能得和人拼车。我以前就最讨厌拼车,又贵又挤的。” 沈袅袅继续苦笑,“还真是个重磅坏消息呢。好消息是什么啊?” “我们已经延误了四个小时,会有赔偿的,说不定能赔全款。” “谢谢,我好受多了。” 周鸣皋笑了笑,“你饿不饿,吃东西吗?” 没等沈袅袅开口,广播就响了起来。沈袅袅听见了自己的航班号,摊手表示“又来了”。结果这次的广播内容不同了,是通知他们二十分钟后开始检票。沈袅袅开心到差点原地蹦起来,经过这次,她发誓自己如非必要绝对不再坐飞机。 飞机降落在J省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巴士早就已经停运了。虽然J省不像A省那么冷,但是毕竟也是北方,这个时间还是很冷的。周鸣皋用围巾把沈袅袅裹了个严严实实,她嚷嚷着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了,他说,“没事,我牵着你。” 然后,他就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沈袅袅,往拼车的地方走。 因为是冬天,这个时间拼车的人也已经不多了。好在同个航班下来的人有要拼车的,周鸣皋和沈袅袅最后和一对顺路的老夫妻拼上了一辆面包车。 这一天也是很折腾了,沈袅袅上车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结果没睡多久,就被同行的老大爷的烟味呛醒。因为刚睡醒还不太清醒,她以为是周鸣皋在抽烟,很不客气地说了句,“你别抽了。” 前排坐着的大爷被她说懵了,回过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小姑娘。”然后就熄了烟。 沈袅袅慌了。“对对对对不起大爷......我以为是他在抽烟。”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周鸣皋,然而周鸣皋只是在一旁笑她。 也坐在前排的阿姨笑着回了头,“没事姑娘,就得说他,在车上抽烟也太不文明了,我说他他还不听,多亏你说这么一句。” 沈袅袅尴尬地笑笑,坐直了。她已经没了睡意,就靠在周鸣皋肩膀上刷起手机来。刷着刷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周鸣皋,“梦归知道我们延误了?怎么也没给你打视频问你呀。” “她知道了。这小丫头最近都怪怪的,听我爸妈说,是上了初中以后变得不太爱说话了。” “啊?为什么?” “可能是青春期,觉得咋咋呼呼的太傻了吧。” 周鸣皋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沈袅袅还是有点担心,想着等到了地方要好好和她聊一聊天。这么久不见,小丫头估计又长高了。 后来车似乎是经过了一段小路,摇摇晃晃地,把沈袅袅搞得头晕。那对老夫妻下了车以后,她就又睡了。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周鸣皋家住的小区,她刚准备起身下车,就被周鸣皋抓回去裹上了围巾。他说她刚睡醒,现在就这么下去,一定会感冒的。 “不是马上就上楼了嘛......”沈袅袅嘴上抱怨,但还是乖乖任由他弄了。 周鸣皋和沈袅袅折腾了一路,总算是到了家里,一进屋,两个人就都瘫倒在沙发上。听见了客厅的动静,周维海和曹云都出来了,沈袅袅赶紧坐好,不敢再这么放肆。 “叔叔阿姨,好久不见。”她客气地问了好,又问周维海,“叔叔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周维海点了点头,“好多了,好多了。” “都这么晚了,袅袅你就别出去找地方了,住家里吧。”曹云这么说道。 周维海马上接,“对,去梦归那屋睡就可以,别折腾出去找地方了。”他当然不能允许袅袅和周鸣皋睡一起,这成何体统?他管不到的时候也就罢了,这都在家里了,肯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周鸣皋和沈袅袅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周维海的意思,一起点了点头。几人又在客厅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沈袅袅来到周梦归房间门前,透过门缝看见里面是亮的。 ——她没睡?那刚刚怎么会没出来呢? 她抬手敲了敲门,周梦归说了一声“门没锁,请进。” 她应了一声,推门进屋。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秘密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梦归果然还没有关灯睡觉,刚刚并不是沈袅袅看错了。进了卧室以后,沈袅袅顺手带上了门,问了周梦归一句,“刚刚怎么没出去呀?” 周梦归抱着个抱枕,把头往抱枕里埋了埋。“不想出去。” “怎么了?”沈袅袅看一向都是笑呵呵的周梦归好像忽然有了心事,感觉有些奇怪。想着这个年纪应该也没有太多的烦恼,她带着猜测地问,“和爸妈吵架了?” “不是。” “那是怎么啦,考试没考好?”沈袅袅歪头,“不会啊,我们梦归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不开心。” “对啊!我才不会呢。”感觉到自己被夸奖了,周梦归好像开心了些,脸上也有了点笑意。“袅袅姐,你和我哥最近好不好呀?”她倒还真的记得沈袅袅之前和她说的那句要叫袅袅姐了。 “挺好的啊。”沈袅袅在她旁边坐下,“我们都还是老样子,倒是你,看上去有心事了。” 听见话题又拐回了自己身上,周梦归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她这反应让沈袅袅更觉得不对,于是,沈袅袅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呀,该不会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吧?”她想到周鸣皋说梦归是上了初中以后慢慢变得话少的,觉得可能是换了新环境被欺负了也说不定。 果然,她猜得好像没错,周梦归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口否定,而是犹豫了一阵才开口说,“袅袅姐,我告诉你,你可以不要告诉我哥和我爸妈吗?” 沈袅袅赶紧点头。“我不会说的。” 周梦归又把脸埋进了抱枕,斟酌一会儿后,她开口了。“其实不是我被欺负,是我们班上新转来的一个男同学,他已经被欺负一整个学期了。我看不过去,就去帮他出头,结果,那些欺负他的人就说我喜欢他。”说到这,她皱起了眉,“可是袅袅姐,我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嘲讽的语气,喜欢一个人是坏事吗?是丢脸的事?” “当然不是。只是......他们说的那个喜欢,和你理解的可能不一样。不过当然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坏事,欺负别人才是坏事。” 周梦归忽然笑了,“什么呀,袅袅姐你当我是小孩吗?我就是喜欢他啊,我都初二了,我不可以有喜欢的人吗?” 沈袅袅被她的反问噎住了,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那句“我都初二了”一下子让沈袅袅想起来自己小一点的时候,好像也爱说“我都多大多大了”,现在想想,确实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可是你能说年纪小的时候有过的感情就都是错误的、卑劣的吗?也不是吧,只能说那都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是最单纯的悸动罢了。 没等沈袅袅回应,周梦归又说,“不过,我也只是喜欢一下而已,就只是喜欢一下。但是我总不能看他被欺负,还不管吧。” “你没做错。别说是喜欢的人,就算是普通同学,有人被欺负也要去帮忙的。只不过要量力而为,不要让自己受伤。” 周梦归点点头,说知道。 “所以你在苦恼什么呢,这不是想得很明白吗?” 周梦归转了转眼珠,“也对哦,我也不知道,就是有时候想起来这些事,就会想叹气。” 沈袅袅知道,她这是长大了。 人们长大的标志究竟是什么,这没人说得清。但是长大后的人都知道,成长这条路,就是有很多的烦恼。周梦归并没有做错事,她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可是,她毕竟还小,还是会被周围的声音影响到。 其实,别说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人不管长到什么年纪,都很难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吧。 沈袅袅想,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做到无视那些无用的、负面的声音。 今天折腾了一天,沈袅袅已经很累了,和周梦归说完了话以后,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周梦归催她躺下睡觉,她点点头,说,“我去洗个漱就回来睡了。” 然后她从自己的行李包裹里翻出洗漱用品,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面。 “你还没睡?” 沙发上坐着的周鸣皋忽然开口,把沈袅袅吓了一大跳。她开了客厅的灯,“你怎么不开灯啊?你居然在家里抽......” “嘘!”周明歌歌赶紧比了个闭嘴的手势,又喊沈袅袅过去坐。沈袅袅坐下以后,他小声说,“我爸要是知道我在家里抽烟,我就完蛋了。” “那你还抽?”沈袅袅也学着他压低了声音。“你干嘛不睡觉?” “还不是你们。我房间和我妹妹房间正对着,我一直能听见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但是又听不清楚。今天她没出来迎接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赶紧说,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我们就是聊了聊天。” “聊什么了?” 虽然知道周鸣皋是担心自己妹妹,但是,已经答应了的事就不能食言。沈袅袅已经答应周梦归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了,那她就真的不会说。 像是“她只是个小孩子”这样的借口根本就不成立,是谁规定答应小孩的事情就不用做到的? 于是,她凑近周鸣皋的耳朵,神秘兮兮地说了句,“秘密。”然后就蹦蹦跶跶地拿着洗漱用品往洗手间跑了。 周鸣皋原本也不是为了刺探妹妹在想什么,他只是担心周梦归心情不好,现在看来,她应该已经把心事告诉了沈袅袅,两个人应该已经聊开了。既然这样,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也无所谓,就让她们保留着自己的小秘密吧。 他一边感叹着自己的通情达理,一边又吸了一口烟。正打算把嘴里的烟吐出去时,周维海和曹云卧室的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周维海面色严肃地走了出来。 “你干什么呢?” 周维海的一声质问把周鸣皋吓得烟都忘记吐了,差点没被呛死。他咳嗽了半天,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老爸的“亲切问候”,没想到,周维海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声,“平时还是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说完这句,他就又进屋去了。 没有被骂,周鸣皋并没有如释重负,而是莫名矫情了起来。他在想,老爸现在对他的事管得越来越少了,不知道是因为他真的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被人管了,还是爸爸老了,管不动了。不管是哪一种,好像都有点让人觉得感伤。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灯火可亲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按理来说,沈袅袅只是在周鸣皋家里借住一晚,到了第二天就该走了。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几个人坐在一起吃过了早饭以后,周梦归却说什么都不让她走,一直向着曹云撒娇,说让袅袅姐留下,搞得大家都是既好笑又无奈。 曹云也很喜欢沈袅袅,觉得周梦归能和沈袅袅相处得来是好事,所以只是假意拒绝了一阵就答应了。答应后,她忍不住还嘀咕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呀?” 周维海在旁边冷哼一声,“她哪想得到这些,肯定是她哥教的。” “???”正在吃东西的周鸣皋警惕又疑惑地回过头——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怎么我又躺枪了。 于是,沈袅袅就在周鸣皋家里住了下来。 这事儿如果是发生在A省之类的城市那肯定不算什么,一是在大城市大家对别人的事都不大感兴趣,二是一对都到了年纪、已经见过家长的小情侣在过节期间住在一起,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J省这种比较传统的地方,这种情况就有点容易落人口舌了。 好几次沈袅袅从周鸣皋家里出来碰见邻居,都要被用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好长时间。加上周维海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他们一家本来就算是镇上的“名人”,影响就又被扩大了。沈袅袅不想给他们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还是在春节到来前搬了出去。周鸣皋怕她落单,就常常过去她住的酒店陪她呆着。 “其实你不用过来的。”这天午饭时,沈袅袅又劝他。“我本来也只是过来玩而已,我自己四处玩玩转转就好了,你跟着我干嘛呀。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还是多陪陪家人。” 周鸣皋被她这冠冕堂皇的官腔逗笑了,“说自己是来旅游的,这一套骗骗他们也就算了,你真当我也信?” “我怎么就不能是来旅游的。” “好,我也不难为你。你就说说,楼下这一条街,都有什么地方。” “......” 沈袅袅答不上来。 确实,她当然不是来旅游的,只是想和周鸣皋一起回来他的家乡罢了。可是这些日子被奇怪的目光打量多了,被用听不懂的方言嘀咕得多了,她渐渐也有点畏惧。她慢慢也开始觉得,似乎她做的就是不怎么正确的事——毕竟她和周鸣皋只是恋爱阶段,她跟他过来过春节,显然是不合适的吧。 正常的情侣这时候都是在异地,她该在自己的家里、和自己的家人过年才对。 ...... 可是,她哪还有家? 姑姑春节期间住在她堂哥家里,妈妈更不用说了,她跟着她现在的老公儿子一起过年。唯独沈袅袅,好像在哪都多余似的。 就算这样,也不能强迫周鸣皋一家接受她吧?那样算是道德绑架。 ——这阵子,她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这些,哪还有心思去在意楼下都有什么好玩的呢。 “袅袅。”周鸣皋喊了她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用说我不是你所以一定不知道,我就是知道。我知道你害怕。其实我也一样害怕,我怕我们一家对你的好在你眼里会变成对你的同情,我很害怕你觉得我们是同情你所以才选择接纳。但是事实是,我们都把你当成家人了啊。” 沈袅袅抬起头看着他。“真的?” “是啊,不然像我爸妈这么传统的家长,怎么会允许你来我家里过年呢?我知道,他们有时候的态度还是会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害怕的,害怕自己唐突了你。他们一方面不想你一个人在A省落单,一方面又要考虑——万一你并没有想过以后要嫁给我呢?他们这么早就把你当自己人,会不会给你心理负担?梦归是不用想这些,我是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是我爸妈不一样。他们不知道,而且他们需要想。” 沈袅袅听完周鸣皋这一大段话,沉默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好像一直都忘了要换位思考。” “不是吧。”周鸣皋笑笑,“你是最会替人着想的人了,只是你不了解我爸妈这种类型的家长,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没事儿啊,有我这个中间人,我什么都知道。” 他的语气从刚刚的郑重其事变回平时的轻松口吻了,沈袅袅和他对视一眼,也笑了。 原来很多事儿都没有那么复杂。她是单纯善良的人,曹云和周维海也是单纯善良的家长,只不过各有各的顾虑罢了。他们只是在为“如何和对方相处才更好点”而担忧,并非是为了别的人几句闲话,就着急远离对方了。 除夕夜,沈袅袅和周鸣皋一起回到家里吃年夜饭。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看起来没人有心事了。 沈袅袅知道,周鸣皋这个“中间人”肯定也像安慰她一样,安慰过了曹云和周维海。至于周梦归,她那小小的心事自从告诉了沈袅袅以后就有了着落,又开始整天笑嘻嘻的了。上了初中后她就拥有了自己的一部小手机,前两天她还加了沈袅袅的联系方式,说以后要常常找她玩。 他们围坐在一起,吃着饭、看着春晚、聊着天。大家说起过去一年的所见所闻,有时候周维海和曹云会控制不住自己飙出几句J省话,周梦归就抢着给沈袅袅当翻译。碰上那种没办法翻译成普通话的特殊词,她就会想好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把大家都逗笑的翻译来。 此情此景,沈袅袅忽然想到汪曾祺先生的那句——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爸爸去世以后,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够拥有这样温馨的、和“家”有关的片段。 她是不敢想的。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经把周鸣皋的家人当成是自己的家人了。她知道,这并不全是因为她缺失了自己家庭的爱和温暖,而是因为对方是周梦归、曹阿姨和周叔叔,就像是她喜欢周鸣皋是因为他是周鸣皋,她喜欢的是特定的这个人、这个家。 而她,也早已经被这个可爱的家庭默默接纳。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关于未来的规划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因为周梦归的一再挽留,周鸣皋和沈袅袅硬是拖到了最后期限才走。临行前,看着自己妹妹抱着自己女朋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周鸣皋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最终,他没忍住抱怨了周梦归一句,“到底我是你哥还是她是你哥......不是,到底是我是你哥还是她是你姐啊?” 周梦归“哼”了一声。“你是我哥,但是袅袅是我好朋友。” 周鸣皋摇摇头——好家伙,现在都不叫袅袅姐了,直接叫袅袅了。 不过这情景倒让他想起来“那时”他和沈袅袅在远航教育一起上班的日子,那群小孩子也是和沈袅袅特别亲近。他不是想用这点佐证她们两个是一个人,因为那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仅仅只是突然想到,并且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为什么袅袅的孩子缘那么好? 这次返程,周鸣皋和沈袅袅果断选择了高铁。然而因为拖了行程,他们没有买上高铁票。即便这样,沈袅袅还是表示真的不想坐飞机。于是周鸣皋就依了她,和她买了火车的票,准备慢悠悠地回去A省。 硬卧难受,软卧又贵得没必要,他们最后选择了硬座。和当初去H省的森林小镇旅行时不同,从J省到A省,还是很远的一段路的。火车行进了三个多小时的时候沈袅袅就已经觉得腰酸背痛了,她有点懊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都会在这种小事上做出“错的”选择,还要连累周鸣皋和她一起遭罪。不过周鸣皋倒是任劳任怨的,从来也不抱怨什么。 按他的说法,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了,那抱怨就没什么用,也没什么意思。既来之则安之就是了。 火车抵达A省时已是深夜,好在春节过后气温就已经在回升了,沈袅袅并没有觉得很冷。她和周鸣皋一人拿了一半的行李,空出来的一只手则是相互牵着。看着周鸣皋四下寻找着出租,沈袅袅觉得很抱歉,说了声,“对不起啊,我又选择失误了。” 周鸣皋很惊讶地回头看她一眼。“你不要和我这么生分吧,对不起?能和我女朋友多呆一会儿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你反而在这和我道歉。” 沈袅袅被他逗笑了,牵着他的手也握得更紧了些。 因为他们是最后时间才回来的,第二天沈袅袅就要回学校报道了。周鸣皋的时间没那么紧张,所以第二天送她去了学校,然后自己才离开。 沈袅袅拖着行李走在校园里,迎面遇见了同个专业互相眼熟的同学,打了个招呼以后,又继续往寝室走了。 沈佳宜和杨可心仍然是比她到得早,沈袅袅一进了屋,她们又过来帮着拿行李、铺床,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闲聊间,杨可心忽然感叹了一句,“不知不觉我们都快毕业了,好快啊。” 沈袅袅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不是才大三嘛,哪就快毕业了。” “大四就要出去实习了,那可不就是和毕业了一样呀。” 沈袅袅没再说话,心情有点儿复杂。 这才大三,她就已经开始担忧毕业以后的事了。 她专业成绩不差,在学校里也是参与了不少活动,以后肯定不愁找一个稳定的好工作。可是她心里想做音乐的想法从来就没有熄灭过,就好像两个“小我”在她的脑子里打架。 一个在说:“拜托你清醒一点!赚钱才是王道!生活是需要钱的!” 另一个在说:“要坚持梦想啊!你甘心永远只把兴趣当兴趣吗!谁说做音乐就赚不到钱的!” 原本她还可以用“我还在上学呢”来搪塞一下那两个小我,可是眼看着她也就要毕业了,该直面那些了。踏出校园,与现实正面交锋,这大概是每一个临近毕业的学生都曾经焦虑过的事。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离开舒适圈去到一个新环境,人的焦虑总是不可避免的。 杨可心又问了她们毕业后打算去哪里,沈佳宜还是坚持原计划,说,“考研去别的城市吧。” 沈袅袅则是说,“我还没有想好。” 杨可心说自己会为了姜焕留在A省,这让沈袅袅更感焦虑了。 第一次去J省时,她是很喜欢那里的。但是去的次数多了,她渐渐知道,自己喜欢的只是那里的自然环境还有周鸣皋他们一家人,至于那里的民风,她是很不适应,也不太想去适应的。说实话,她还是更喜欢A省。 所以,毕业后她不仅要面对就业的压力,还要面对不知道该和周鸣皋定居在哪的问题,那岂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吗?那他们今后会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会不会...... 会不会因为现实的原因分开? 各种想法堆积在脑子里,把她的心情搅成了一团乱麻。以至于当天晚上她出去和周鸣皋一起吃晚餐时,都不由自主地唉声叹气。 周鸣皋再三追问以后,她把自己的担忧都说了。 周鸣皋听完并没有很惊讶,只是说了句,“就这些吗?” “什么叫就这些吗?这是很严肃的事啊,我们都要想的。” “是啊,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就这些,如果有别的,就一起说出来,我们一个一个解决。” 沈袅袅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又想了一阵后,她说,“就这些吧。” “嗯。”周鸣皋点点头。“首先是你工作选择的问题,我是绝对支持你的任何决定的——因为那是你自己的工作,你自己有权利把握。如果要我给出建议,我会建议你在我们稳定下来以前,先做一个确保能赚钱的工作,和我一起为我们的小家攒攒钱,然后再去追梦。不过,如果你想一毕业就去做音乐我也没意见,毕竟我来D大读研就是为了以后能找个好工作,能保证以后就算你不赚钱,我也能养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有手有脚的,干嘛要你养我啊。” “你要不要我养你是你的事,我想不想养你是我的事啊。”周鸣皋说,“至少我得有那个能力,万一你工作不顺心了突然想辞职呢?我得保证我在你没工作的时候能养你。” 沈袅袅噗嗤一声笑了。“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叛逆的人啊?”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我只是怕你会直接选择去做音乐嘛,毕竟把梦想做成能稳定赚钱的事儿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希望在那段时间里,能赚到够我们两个人用的钱。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再说定居在哪的问题,就在A省,我决定了。” “啊?你这就已经决定了?” “是呀,因为我本来就无所谓,既然你更喜欢这里,那我们就在这儿。况且我们大学都是在这里上的,我的研也是在这里读的,本来也是这里更适合我们。”说完,他笑了,“你看,是不是挺简单的?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参加了别人的婚礼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上次和周鸣皋谈心以后,沈袅袅对“情侣之间谈现实问题”这件事好像有了不太一样的认知。 以前她总是觉得现实、金钱就容易显得生分了。尤其是情侣之前这个,更是大忌。情侣就是要快快乐乐轻轻松松的,要是那些沉重的事,难免变了味。 她之前一直以为那个界限在“结婚”这件事上,现在看来,原来不是。 情侣到夫妻、爱冉家人,都不是一步迈过去的,是一点点的变得熟悉和亲密。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以后,自然也就什么都能了。虽然比起最初少零浪漫和神秘感,但是也有种不一样的美好感受。 因为自己是生在离异家庭的孩子,沈袅袅以前对于结婚还是很恐惧的。到了现在,她觉得这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有的人遇见了想要一生相守的人、想参与到他的家庭中,选择了结婚;有的人没遇见那样的人,于是就不结婚;还有的人选择谈一辈子恋爱......每一种都是正常的,没有高低之分。 这年的五月,周鸣皋的一个大学同班同学就结婚了。她给周鸣皋和沈袅袅都递了请帖,希望他们能过去,他们那时候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自然答应了。 到了婚礼这,沈袅袅穿了很低调的衣服,和周鸣皋在A大门口碰头,然后一起往目的地赶。 “时间过得好快啊。”沈袅袅感叹,“我对这个学姐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抱着书本去赶课的样子呢,一转眼,她竟然都结婚了。” 长大以后的日子似乎就是这样。总是有事在忙,却又不十分知道自己在忙什么。等到回过神来,身边的朋友都成家了、父母老去了、再一辈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 到了婚礼现场,周鸣皋和沈袅袅在同学席坐下。 婚礼正式开始以后,伴随着庄严的音乐声,新郎新娘入场了。一切都平稳地进行着,然而看到新娘的父亲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新郎时,沈袅袅忍不住红了眼眶。 再一些的时候跟着爸爸去参加婚礼时,她就曾经想象过将来被爸爸交出去的场面。她当时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她没想到的是,她早早就失去了爸爸。 周鸣皋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波动,但现在人多,不好话,他就只是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颈表示安慰。沈袅袅扭过头朝他笑笑,告诉他自己没事。 后来,新郎新娘下场敬酒。敬到周鸣皋和沈袅袅这里时,新娘半开玩笑地对沈袅袅,“袅袅你长得也太嫩了,我刚刚还以为是哪个高中生坐在我同学席呢。” 沈袅袅笑了,把酒杯里的酒喝尽以后,了几句祝福的话。 ——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容易醉了,至少像这样喝上满满一杯是没什么头晕目眩的感觉了。原来酒量这种东西也需要锻炼,喝得次数多了,自然也就能喝了。 婚礼快结束的时候,新娘丢了个捧花。沈袅袅并没有去抢的意思,但是好巧不巧,捧花稳稳地落在了她怀郑新娘回身看的时候笑着,“刚刚还你像高中生呢,看来我错了,这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了啊。” 沈袅袅很不好意思地连连摇头,“谢谢。但是我我我,我还上学呢......” 周围的人都笑了,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周鸣皋,发现他也正笑着。 婚礼结束以后时间还早,周鸣皋和沈袅袅难得有空出来,也就没有急着各自回校。气很好,他们两个沿着马路走了一阵后,沈袅袅忽然不拍几张照很辜负这样的好气,就拉着周鸣皋拍起照来。奈何他们两个的拍照技术都不太高明,拍出的效果不是游客照就是表情包,没有一张能发的。 沈袅袅皱着眉要删除,周鸣皋却,这些都可以拿来珍藏,拦着她没有让她删。 捧花丢到了沈袅袅这里,自然也就送给她了。她本来是把这束花放在背包里的,现在打开背包想把自拍杆装起来,又看见了这束花。于是,她鬼使神差地问周鸣皋,“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啊?”问完又觉得哪里怪怪的,赶紧又,“不不不,我的意思就是,我只是问问,不是一定是我和你结婚,我的意思就是,问问你的计划。” 周鸣皋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不一定是我和你?那我还去和谁结婚啊?” 他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不太能理解女生不想主动起这事的心情。女孩子都是期待着浪漫的求婚的,两个人商量出一个婚期的话,这显然有些无聊。 沈袅袅“哎呀”了一声,“这个不重要,我是......” “怎么不重要,你什么意思啊,你该不会想和我分手吧。” 沈袅袅无语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理解出这个意思来,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就当我没问。” 然而她的这种反应就更让周鸣皋紧张了。“怎么就当你没问了?”他赶紧拦在沈袅袅前面不让她走。“不是,你把话清楚呀。”沈袅袅被他问得有点生气,正要开口怼他,手机铃声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是杨可心打来的电话。 她给周鸣皋比了个“嘘”的手势,接起羚话。 “喂?可心,怎么啦?” “袅袅,你和周鸣皋忙不忙呀,我和佳宜还有姜焕商量过了,我们想找个地方去玩剧本杀。你们要不要一起啊,人多一点会更好玩吧。” 沈袅袅对这些游戏本来就异常感兴趣,也忘了自己和周鸣皋前面在聊什么话题,赶紧答应,“有空有空。不仅有空,我还有个很好的地方可以推荐呢。” 挂羚话,沈袅袅就把崔岩哥哥家的那个密室逃脱推给了杨可心——那里也是有剧本杀可以玩的。又给崔岩发了消息他们要过去玩剧本杀照顾他家生意。做完了这一系列事,她才抬起头“通知”周鸣皋,“走吧,我们去玩剧本杀了。” 周鸣皋:“......所以我们刚刚讨论的事呢?” 沈袅袅并没有理他,拽着他的手就往公交站走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六个人的剧本杀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和沈袅袅赶到密室逃脱的时候杨可心他们已经到了,崔岩正在帮他们选剧本。崔岩不认识杨可心他们,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和周鸣皋沈袅袅是一起的,推荐起剧本来十分正经。见沈袅袅一进屋就和他们打招呼,崔岩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崔岩就也被“拖”去一起玩了。 他们选了个民国时期的本,选好本后,第一件事是抽角色。崔岩拿到的角色是全场地位最高的,是这个大宅子的主人;姜焕拿到了管家牌;周鸣皋拿到了少爷牌——也就是崔岩那个角色的儿子,崔岩为此笑了很久。男生抽完了男性角色,就到女生抽角色了。 沈袅袅拿到了姐的牌——也就是崔岩的女儿、周鸣皋的妹妹,这让崔岩又笑了很久;沈佳宜拿到了家庭教师的牌,是沈袅袅那个角色的家庭教师;杨可心抽到了私生女的牌——也是崔岩那个角色的女儿。不过崔岩和杨可心不熟,这时候就没太敢开玩笑。 选好了身份牌,大家一起入场进行了一轮搜证。搜证结束,他们围坐到圆桌周围,开始整理线索。 故事线中的死者是私生女的妈妈。老爷的原配妻子去世后,就安排私生女的妈妈带着私生女住了进来。然而不过半月,私生女的妈妈就中毒身亡了。 这让杨可心的嫌疑一下子就了很多——毕竟用正常思维来想,女儿杀自己母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沈袅袅提出,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她定成清白身份,还是要看证据话。 大家商量过后,决定按照年龄从到大的顺序发言。沈袅袅的角色年纪最,于是她第一个拿着搜到的证据上台去讲了。 她主搜的对象是管家,并且指出了不少对管家不利的点,最后,她却没有把矛头直接指向管家,而是,“我还想再多听听其他的证据再。” ——这是她玩这类游戏的惯用套路。“杀心”和攻击性不能太重,不然,玩狼人杀时就会被看见狼尾巴、玩剧本杀时就会被怀疑是凶手。好人和坏饶思维是不同的,一定要用好饶思维逻辑去话。 大家按照顺序聊了一遍以后,又开始邻二轮搜证。这一次,沈佳宜搜出了对沈袅袅不利的关键证据,并且直接指她是凶手。沈袅袅作为老手当然不慌,气定神闲地反驳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瓶东西,不定是有人想要嫁祸。她又指出了管家有宅子里所有钥匙、私生女手脚不干净喜欢偷东西的事,把矛头指向了杨可心和姜焕。沈佳宜还是坚持怀疑沈袅袅,其他人则是摇摆不定的。 到最后投票的时候,果然投出了尴尬的情况。 ——杨可心弃票,姜焕投沈袅袅,周鸣皋投沈佳宜,沈袅袅投沈佳宜,崔岩投沈袅袅。 平票了。 重任落在了没有投票的杨可心头上,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出了什么,最后,她投了沈佳宜。 沈袅袅这个“真凶”成功逃了。 沈佳宜无奈,“证据都那么明显了,你们怎么会投我呀?袅袅跟我对着投可以理解,可心脑子不太灵光被袅袅骗了我也信,周鸣皋,你怎么回事,你就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鸣皋笑了好一阵,最后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牌给大家看。 他的任务和大家不同,因为角色设定少爷是个妹控,他的任务是帮沈袅袅洗清嫌疑,必要的时候甚至要替她顶罪。“不过并没有用上我来顶罪,袅袅演技太好了,我都插不上话。” “不是,袅袅还是得谢谢可心,多亏了她你才赢得这么轻松。”姜焕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杨可心则是炸毛地让他闭嘴。 结束了这个本,他们又玩了一场古代本。 这一次沈袅袅是好人了,可是因为她上一局的演技,大家都对她表示十分怀疑,最后全票把她投了出去,杨可心作为真凶迷迷糊糊地成功逃脱。姜焕又调侃,“原来今就是你和袅袅的互助局。” 沈袅袅被冤了也没有不高兴,也在旁边跟大家一起笑着。 虽然除了沈袅袅和沈佳宜以外的大家都不是很会玩,但是这半的游戏也还算欢乐。沈袅袅以前玩这类游戏都是和陌生人玩得多,每每都很认真地推理、找线索,那时候也是很开心的。现在看着他们凭着直觉推理,靠着七嘴八舌的争论甚至通过苦苦哀求法让大家别给自己投票,竟然也觉得超级好玩。 同样的游戏有不同的玩法,和陌生人玩或者和朋友们玩,也是有不同的快乐。 离开了密室逃脱以后,他们六个人一起去吃了顿饭。一开始他们半开玩笑地,让除了沈袅袅和杨可心以外的人AA,就算是对她们赢聊奖励。不过最后他们也没有让沈佳宜出钱,变成三个男生请女孩子们吃饭了。 吃过了饭,周鸣皋回了D大,其他五个人则是一起往A大走。 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还是隐隐透着一些光亮,很是好看。沈袅袅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空,杨可心凑过去看了看,感叹她拍得真好。“袅袅你虽然拍人像很糟糕,但是拍空挺好看的嘛。” “......我该谢你吗?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夸我。” 杨可心咯咯地笑,跑到了他们前面。“来,我给你们几个拍张照吧。” “不要拍啦,我现在头发乱糟糟的。”这是沈袅袅。 “别拍我,我不爱拍照。”这是沈佳宜。 “啊?你们拍吧,别拍我。”这是崔岩。 “那好吧,拍就拍吧。”这是姜焕。 然而等杨可心了“一二三,茄子!”以后,所有人都还是很配合地对着镜头笑了。 背景乱糟糟的,光线暗了,人也不太清晰,但杨可心就是觉得这张照片很好看。从他们的笑容中,她看出他们对她的疼爱和妥协。她把这张照片保存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每每看见她都会想——姜焕在那个瞬间,会不会也是喜欢过她的? 第一百二十章 毕业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后来的日子依然照旧,墙上的钟转了一圈又一圈,日历上的日期一页一页地逃走。 光阴飞逝,却不至于沧海桑田、白云苍狗。 普通饶生活,还是鲜少有什么大变动的。 忙碌时整周旋在教学楼和图书馆之间,闲暇时就约上周鸣皋或者三五好友出去玩。沈袅袅关于大三的记忆大抵就是如此了。 大四更加匆匆忙忙,秋闸实习、论文、答辩......她也很想从中筛选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事实上,一切就是按部就班,中规中矩。在她自己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稀里糊涂地就结束了大学的生涯,一脚迈出校门,从此成为一个独立于社会中的社会人士。 周鸣皋的研究生也读完了,可以,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离开了校园。原本的两届差距因为周鸣皋读了个研而消失了,他们同步走向社会,没出现谁比谁早几步的情况。 拍完毕业照这,沈袅袅和沈佳宜杨可心一起出来吃了个仅有她们三饶饭,算是宿舍间的散伙饭。能在大学遇见这么好的室友,是沈袅袅一直在庆幸的事。 饭间,她们聊了很多很多。关于理想、关于未来、关于将来会去哪里。最后并没有聊出什么大不聊结果,但她们还是碰杯,让未完的话都沉溺在酒杯当郑似乎只要喝下那杯带着心事的酒,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似的。 沈佳宜去年十二月按照计划考研了,不过她的复试不太顺利,她不想将就,打算二战。沈袅袅很佩服她的勇气。 杨可心则是已经开始和姜焕一起在A省找工作了,他们打算留在A省。沈袅袅和周鸣皋目前也是这个情况。 交流了一下各自今后的安排之后,杨可心忽然,“对了,我和姜焕下周就要去领证啦。” 沈袅袅差点一口酒把自己呛死。她顺了好半的气,才问出一句,“这么快?” “是啊,我以前也从没想过我是一毕业就会结婚的人。”杨可心一边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戒指盒,“他昨和我求婚啦。” 看杨可心话时笑得甜甜的,沈袅袅由衷为她感到开心。只要她自己觉得好,那仓促一些确实也不算什么。 沈佳宜问,“婚礼呢?什么时候办,我和袅袅肯定要去的。” 沈袅袅在旁边点零头。 “我们暂时不打算办婚礼。”杨可心,“因为我家离这边太远了,我的家人朋友都在南方,他的都在这儿,我们要办婚礼,就得两个地方办两场,很麻烦。所以现在商量的是以后稳定了再考虑补办。” 沈袅袅若有所思地点零头。从前她对婚礼的印象只有浪漫、梦幻这些,现在,她越来越明白婚礼其实是个麻烦事了。许多事情都在向着他们展露真面目,而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本质都是麻烦。 三人吃过了饭以后,各自打车回了住处。 沈袅袅是有点醉了,所以用钥匙开了半的门也没有打开,最后是周鸣皋从里面把门开了——他刚从研究生宿舍搬出来,目前是住在沈袅袅家里的。 “我不是给你发消息让你等我吗,怎么自己回来了?”周鸣皋一边问一边接过了沈袅袅手里的一杯咖啡。咖啡还热着,也不知道她醉成这样怎么还想着买这个。 像是偷听到了周鸣皋内心的声音似的,沈袅袅,“这是给你买的,你不是喜欢喝咖啡吗?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咖啡店,就买了。” 周鸣皋无奈地笑笑,“好了好了,你快换了鞋进来休息吧。一身的酒气,我都要被你熏死了。” 沈袅袅还算听话地换鞋进了屋,然后就倒在沙发上睡了,没有闹腾。周鸣皋把她抱回了卧室床上,自己则是怕打扰到她,到客厅呆着了。 她睡了约莫两时,醒来后,她一边揉眼睛一边走到客厅给自己倒水。“周鸣皋,我宿舍的行李好多都还没搬呢。” “嗯。”周鸣皋心领神会,“我明去拿。” “可心和姜焕要结婚了,下周。” 周鸣皋有点惊讶地抬起头。 “你看,你也很惊讶吧。我今和她们吃饭的时候听她,吓死我了。虽然明知道这都是早晚的事,可是就是觉得好惊讶......她在我眼里还是女孩呢。” “不,我不是惊讶这个。” “那你惊讶什么?” “我惊讶你现在喝酒居然不断片了。” 沈袅袅白了他一眼,默默喝一口水,没有再话。 确实,她现在不太容易醉了,就算醉了,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忘记好多事儿,酒量总算是有了长进。她觉得这还挺好的——万一以后工作上有什么聚餐呢,总还是要会喝一点点酒才安全,否则,只能假装酒精过敏了。 隔,周鸣皋和沈袅袅先是到A大搬回了沈袅袅的行李,又去D大把周鸣皋的行李也搬回来了。搬完了行李他们也没闲着,开始在家里给那些东西分门别类,该留的留下,该丢的就丢了。终于整理完以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地躺倒在沙发上。 周鸣皋挣扎起来看了一眼沈袅袅要留下的那一堆东西,惊叹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要留的东西?!”又看了一眼她要丢的那一点东西,“你就丢这么一点?” 沈袅袅嘿嘿地笑,没有话。 留着大学的东西算什么,她的卧室至今都还摆着初高中的书呢,全部摞起来比她人还高。还有许许多多以前的物件也都放在各个角落里,把她原本就不大的卧室塞得满满当当。 她平常没觉得自己是个很念旧的人,等到这种要断舍离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念旧。许多没用的东西,都不舍得扔掉。手机里的东西也是,她总是不舍得清理,直到内存都满了才挑拣着删一些。 那些被她留下的东西就放在角落里,因为收藏得好,也不会落上灰尘。她不会时常拿出来看,但是每当偶尔看见,都能透过一支笔、一页纸,看见当年的一张张笑脸、一段段时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偶尔做回小孩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最后还是选择了稳妥的路线——先做着普通踏实的工作,把学音乐和写歌当个爱好。等音乐那边真的有了什么机会,再奋起直追也不算迟。 因为在校期间比较优秀,面试发挥得也好,她秋招时就找到了满意的工作,毕业后自然也不用为了找工作发愁。周鸣皋就更不用了,他的学历比沈袅袅的高,在学术实验上也有建树,毕业后他不是找工作,而是在挑工作了。 身为秤座,挑选对周鸣皋来还是有些难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毕业生能拥有的最好的运气了,当然也很知足。要是让其他朋友知道他现在苦恼的事是不知道该选哪个工作好,估计会打死他吧。 离开了学生宿舍,当然也就面临着住房的问题。周鸣皋和沈袅袅并没有这个困扰——只要暂时住在沈袅袅家里就行了。虽然偶尔也会有人在背后嘀咕周鸣皋住在女方家里,但是他们两个本人对此并不太介意,表示——难道我们放着自己家的房子不住,去租房吗? 因为工作领域不同,周鸣皋比沈袅袅的上岗时间晚一周。沈袅袅结束邻一周的工作以后,这个周末,周鸣皋带着她来到了动物园玩。 看着周围全都是家长牵着朋友的手,就算偶尔有几对情侣也都是比他们年纪的,沈袅袅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同龄人都忙着找工作结婚,她竟然和周鸣皋跑来动物园了! 周鸣皋听了她的顾虑,和她,“没什么,就当是奖励你好好工作一周。” 沈袅袅笑了。“得像我多金贵似的。工作一周就要奖励呀,那以后工作一个月、一年呢?” “那就都奖励呗,能过的纪念日我们全安排。” 沈袅袅知道周鸣皋是在满嘴跑火车,没搭理他,捡了个树叶去一旁喂鸵鸟去了。 走完了圈养的区域,他们上了一辆观光的车,往散养区域走。乘坐的车很特别,周围有一圈铁笼子状的围栏——是为了避免猛兽伤人才这样设计的。沈袅袅心想:这不像是我们来看动物,倒像是我们被关在笼子里,供动物们参观了。 经过猛兽区,一只老虎似乎是刚吃饱了,精神得很,和旁边昏昏欲睡的另外几只完全不同。它走到观光车附近,用鼻子不停地闻人们,还把一个孩给吓哭了。沈袅袅和那孩站得近,看她哭得撕心裂肺,觉得不忍心,就扮鬼脸逗她笑。没想到,连孩子妈妈都哄不好的孩,被她给哄好了。 看完了这些,他们又来到养鸟的区域。来到这儿沈袅袅着实被吓了一跳——养在笼中的大鸟还好,散养在外面的鸟都往她和周鸣皋身上扑,有的甚至还落在她头上,吓得她以为哪只鸟在她头上拉屎了。晃晃脑袋,才发现头上飞下来一直鸟,自己的头发倒是安然无恙。 管理人员也看得很诧异,他这里的鸟虽然不怕人,但像这么亲饶情况还真的没有的,何况周鸣皋和沈袅袅都没带着食物进来。 沈袅袅声在周鸣皋耳边了句,“你还记得我之前做的那个梦吗?我们该不会真是鸟变的吧?” “......”周鸣皋微笑,“我应该不是,还是你自己当鸟人吧。” 沈袅袅皱起眉——鸟人???他这么一一下子就变味了。 临出园以前,他们两个在门口摆的摊上画了两个涂在脸上的彩绘,然后自拍了两张可爱的照片。不过沈袅袅表示绝对不要发出去,不要被人发现他们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结果她话还没完,一向不怎么发动态的周鸣皋已经把动态发出去了。他还振振有词,“怎么了,谁都可以偶尔做孩子。” 过完这个周末,周鸣皋就也要去上班了。沈袅袅知道,往后她和周鸣皋很难再有这样的日子,一时间对身后的动物园有点恋恋不舍。 离开了快乐的地方,他们又要做回大人。 周鸣皋忽然问了句,“姜焕和杨可心没有办婚礼,是吗?” 沈袅袅正飘散着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她答,“是啊,怎么了?”答完以后她又想到——该不会周鸣皋今后也不打算和她办婚礼吧......他们两个一个家在J省一个家在A省,其实和姜焕可心情况一样。 “没什么,我在想,我们的情况好像也和他们一样。” 沈袅袅被他这话吓到了,以为他马上就要糟糕的消息,没想到,他下一句的是,“等到那时候,我们在J省办一场,再在这里办一场。” “不会很麻烦吗?我听可心,他们就是因为这样太麻烦了,所以没办。” “不麻烦。”周鸣皋,“和你有关的事怎么能叫麻烦。” 他故意情话逗她和认真话时的语气是不一样的,沈袅袅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下意识的出了这句话,而不是在逗她玩。周鸣皋又,“偷偷告诉你,我和崔岩商量过了,我们的婚礼到时候一起办。他和冉冉也是要办两场的,到时候我们分别在J省和冉冉家那边办完,再一起过来A省办。” 沈袅袅瞪大了眼睛,半才出一句,“这么大的惊喜,你怎么现在就告诉我了啊?!” “啊,可是,你早晚都要知道的......” ——可是你都还没有求婚!怎么就和我商量起婚礼了?! 这两句是沈袅袅在心里呐喊的。 她追着周鸣皋打了好一阵子,直到周鸣皋和她她脸上的图案花了,她才停下来用手机屏幕照镜子。刚刚在动物园涂的那个彩虹确实花了,不过好几种颜色一起晕开,竟然还挺好看。 沈袅袅歇了一会,把气喘匀后,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所以我要和冉冉一起办婚礼了?!” 周鸣皋点头,“嗯。” 沈袅袅激动到原地打转,最后,她给肖冉冉拨羚话,了这个消息。 肖冉冉在电话那边喊:“沈袅袅你神经病吧!这么大的惊喜,你怎么就告诉我了啊?!” 沈袅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愧是她们,连惊喜被破坏后的反应都一模一样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外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向沈袅袅正式求婚以后,两人把婚期定在了来年的春夏季。如今到了年底,他们两个也都放了假,就一起回了J省准备过年。 两人来年的工作都会比较忙,加上又要办两场婚礼,可以是行程满满了。所以,他们准备把之后要做的婚检挪到这一阵子来做。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个类似于走流程的事,周鸣皋和沈袅袅也没有把这件事很放在心上,就在回到J省的第二找了医院做了。没想到,隔拿到检查结果时,他们收到了意外的消息。 两裙都是没有什么病的,只不过,查出了沈袅袅没有生育能力。 沈袅袅的第一反应是惊住了——她从来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当然不可能有过这方面的猜想或者心理准备。周鸣皋也有点不能相信,就带着她到另一家更大的医院也做了检查。 结果一样。 医院外的长椅上,周鸣皋和沈袅袅并肩坐着,都没有话。沈袅袅捏着化验单看了一次又一次,还是觉得很难以置信。她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要是悲伤,也不至于,她并没有一定要做妈妈的执念。可是要是不痛不痒,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选择不做妈妈和做不了妈妈不是同一种概念。 她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再者,周维海和曹云应该接受不了周鸣皋将来娶的人无法生育这个事实吧......人年岁大了以后,总归是希望能抱上孙子孙女的。 一想到周鸣皋家原本好好的家庭关系今后可能要因为她纷争不断,沈袅袅终于切实地感受到了难过。她把化验单捏出了褶皱,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时候,眼泪就已经打在隶子上。 后来,那些奇怪的梦境也好,其他的阻碍也好,都没有再出现过了。她还以为她和周鸣皋的生活从此就能够归于平静,真的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生活,慢慢再变成一对普通的夫妻。可是她忘了,除去那些近似于“奇幻”的阻碍,现实中,也是有很多阻碍的。 周鸣皋也注意到她哭了,他熄了烟,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沈袅袅这才发现他刚刚在抽烟。 他应该也是不好受的吧。 “没关系,这个,现在都能治的。”周鸣皋。 医生已经了她的情况比较特别,治愈几率很,但面对周鸣皋的安慰,沈袅袅还是“嗯。”了一声。 “再,就算真的没有孩子也没事。”周鸣皋转头看她,“过一辈子二人世界不也挺好?” “......你爸妈那边呢?” 周鸣皋沉默了。显然,这也是他担心的点。过了一阵,他又开口,,“不告诉他们就好了,等以后实在瞒不住,可以是我的问题。” “我不想骗他们。”沈袅袅的声音轻轻的,语气却很坚定,“他们对我挺好的,我不想那样。就实话吧,如果他们真的不能接受,我可以和你分开。” “你什么呢?”听见沈袅袅有要放弃的意思,周鸣皋一下子有点火大,“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分开就分开?要因为这种事分开?” “你别这么激动。”沈袅袅的声音仍然不大,“我只是如果。” 周鸣皋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没有那个如果。我这么大的人了,和谁在一起还是能做主的。而且,你知道的,我爸妈虽然有点传统,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算他们反对我们在一起,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他们也不会真的怎么样。” 沈袅袅想——可我就是不想让你们有矛盾。 但是她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现在周鸣皋已经表态无论怎样不会和她分开,她再那种话,就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了。 即便,她真是那样想的,她真的不希望他们好好的一个家因为她的加入,增添没有必要的矛盾和烦恼。 回去的路上,沉默多于交流。其实周鸣皋好几次都想打破沉默和沈袅袅话,可是今他是开车来的医院,也不好一直分心看她。偶尔等红灯时扭头看看,就能看见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扰。 他已经开始后悔在医院外面时对她大声话了。出了这种情况,心情最不好的当然是她本人,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大声话。 然而沈袅袅此时却不是在想那些。她是想起了自己曾经遇见过的很多朋友,或是认识或是陌生,那些朋友总是很喜欢她,周鸣皋不止一次地对她过“怎么你孩子缘这么好。” 她以前也总是不明白,现在看来,不定那只是上对她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的一点补偿。 虽然对养育一个自己的孩并没有过太多的期待,但是沈袅袅当然也和大多数恋爱顺遂的人一样,设想过将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 ——如果有了一个女儿,那吵起架来绝对很有趣。周鸣皋要哄着两个公主,不知道要头疼成什么样。温馨时也会很温馨,女孩是最温暖的存在了。 ——如果有了一个儿子,家里绝对要鸡犬不宁。乖巧的男孩还好,如果是那种不听话的,以沈袅袅的性格肯定是管不住,管教的大任就交给周鸣皋吧。 等到那时候,周梦归就是个姑姑了。由她带着侄儿或者侄女肯定也很有趣。别看周梦归年纪,其实她也是很有心的,沈袅袅知道。 ...... 可是现在,那些场景都只能存活在她过去的想象中了。以后她不会再想那些——既然无法实现,也就不必常常提醒自己、让自己难受。 车子停在了周鸣皋家楼下,熄了火后,两个人都没有马上下车。显然,他们都需要一个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周鸣皋拔下了车钥匙,扭头对沈袅袅,“我们的作战计划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你乖乖的,我当坏人和他们吵。” 沈袅袅知道他在故意逗她开心,于是很配合地笑了笑。不过她也实在笑不出,就算笑也只是勾勾嘴角罢了。 “走吧。”她。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的身世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周鸣皋和沈袅袅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从车后座上拿了他们前些时候买的年货以后,他们往单元门的方向走过去。 很短很短的路程,却走出了沉重的意思。上飘着雪,把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染上了一点白色。 沈袅袅这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想,如果叔叔阿姨真的希望他们分开,她是会尊重的。什么离得开离不开,穿了也都是习惯吧。没有谁一定要和谁绑定,比起爱情,还是亲情更加重要一些。 她看着周鸣皋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的。又猛然间想起来时候看见过的非主流语录,大概是,“想和你一起在下雪的气行走,这样也算是白了头。” 她想,要是真的就要分开,我们一起看过那么多场雪了,是不是也不算亏。 “想什么呢?”周鸣皋察觉到她走得很慢,在单元门门口停住了,回过头看她。“快走了。” 她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到了家门口,周鸣皋掏出钥匙开了门。没等打开,周梦归就从里面把门开了,她“哎呀”了一声,“哥,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我还想着怎么要这么久,想出来看看呢。” “出来看看?到哪看?” “我怎么知道。”周梦归撅起了嘴,“给你们发消息也不回,就只能出来看看了。” 周鸣皋和沈袅袅进了屋,闻见了饭菜香。 是曹云已经准备了晚饭了。听见门口的动静,她系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回来得正好,要开饭啦,过来吃饭。”她显然也没觉得婚检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根本都没有问起来这件事。 周鸣皋和沈袅袅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吃完了饭再。不然,大家的这一餐饭是都吃不太平了。 周维海也从卧室出来了,他让周梦归去帮着端菜,又让周鸣皋和沈袅袅别傻站着了、进去洗手。 两人应了一声,换鞋进屋。 晚饭吃得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沈袅袅心情不佳,所以格外沉默寡言了些。一向细心的曹云看出来了她不对劲,还以为是她和周鸣皋闹矛盾了,拿话敲打周鸣皋,和他不要定下了结婚时间就觉得什么事都定了、不上心了,一定要好好对待袅袅。 沈袅袅听着这话心里更加难受,没忍住红了眼圈。随后她解释是饭太烫了,她烫到了。 ——大家当然都知道不是那样,但是也都没有多问。等到吃完了饭,曹云打发周梦归进屋学习,然后问了沈袅袅,“袅袅今怎么了?不开心吗?” “阿姨......”沈袅袅抿了抿嘴,“我有话和你还有叔叔。” 一旁的周维海本以为只是周鸣皋和沈袅袅情侣之间闹矛盾,没有很放在心上。这时候也抬起头看沈袅袅了。 沈袅袅从背包里掏出了化验单,递给曹云。 “叔叔阿姨,婚检查出了我不能生育的事实,我不想瞒着你们。我知道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所以,如果你们不能接受,我就和周......” 周鸣皋在桌下用脚踢了踢她,示意她不要这样的话。 可是沈袅袅还是下去了。“我就和周鸣皋分开。” ——她已经抱的是“视死如归”的心态。这时候一股脑地出来了,她糟糕的心情竟然反而舒畅了些。不过,看着周维海和曹云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心情不舒畅了。 “爸妈,你们别听她的,我肯定不会和她分开的。”周鸣皋,“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我应该能决定自己的未来。我这辈子就是要和袅袅在一起,别人都不校” 当初求婚时都没出太肉麻的话,这时候,周鸣皋反而出了慷慨陈词了。 周维海和曹云都沉默着,忽然,周维海站起了身,往卧室走了。 沈袅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叔叔直接离开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定再出来就要对她下逐客令了。虽然她话得坚定,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但是真到了这时候,她还是很希望周维海和曹云可以接受她。 过了好一阵子,周维海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类似于什么证明的东西。他坐回沙发上,把这张证明交到沈袅袅手里。 沈袅袅看着“领养证明”几个大字,懵了。 “鸣皋不是我们亲生的。”周维海,“所以我对他的期望,只是希望他这个孩子能过得好,希望他自己高兴,绝对不存在什么给我们家延续香火这样的期望,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知道我平时看起来都硬邦邦的、很严肃的,可能你们挺怕我。但其实,我不是什么古板的人。我和你阿姨以前也是不被人同意的。我年轻时家里穷,她爸妈不同意我们,但她还是执意跟着我。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后我自己当了父亲,我的孩子要和谁在一起,只要对方人品没问题,就没问题。” 这是沈袅袅第一次听周维海这么多的话。他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让她都不知道从哪里接才好了。是周鸣皋先反应过来,十分迷茫地了句,“我是领养的?” 沈袅袅看向周鸣皋,怕他会没办法接受,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曹云也,“是的,你们两个喜欢彼此、今后能彼此照顾彼此依靠就好。袅袅你是失去了父亲的孩子,所以你肯定能真切体会到,父母只能陪孩子一段路而已。我们对鸣皋、对梦归,都是这样,我们只能陪他们一段路,今后的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和谁共度余生,就更是了。”她又,“你不要因为身体上的问题就觉得自卑,在我们看来,你是很好的,反而是鸣皋高攀了。” “......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能不能不要一有机会就损我几句啊。”周鸣皋是故意用这样的话调节氛围的,果然他这话一出,原本很严肃的大家都笑了。 沈袅袅也释然了许多。 原来不只是父母对儿女会有误会,儿女对父母,也是一样。她和周鸣皋一直都觉得周维海和曹云是古板传统的人,但是,他们是再开明不过的家长了。现在她心里唯独还没放下的事就是周鸣皋突然得知了自己身世这件事了,她知道,虽然他表现得好像毫不在意,但是心里肯定会想很久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依靠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在J省过完了年以后,周鸣皋和沈袅袅和沈袅袅就以工作为由一起回到了A省,没有在J省久留。 表面上他们两饶状态和之前没有区别,但实际上,去J省前轻轻松松的两人现在都变得满腹心事的了。之所以明明没什么事还提早回A省,就是怕自己的情绪外露,瞒不过周维海曹云他们,白白让他们担心。 回到A省后,只剩他们两个,倒也放松了。距离开工还有几的假期,他们两个也都没什么心思出去玩,呆在家里也总是长吁短叹的,谁都没有刻意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来。 这个傍晚,沈袅袅没事可做,就弹了一会吉他。她弹的是空之城——很久以前练的曲子了。大概是因为心境问题,此时她弹这个都觉得很悲伤。 刚弹完以后,她就听见周鸣皋在隔壁开酒瓶的声音。 她收了吉他和琴谱往周鸣皋那边走过去。 周鸣皋见沈袅袅来了,还以为她是要阻止他喝酒,正想认怂把酒收起来,她就开口,“你要喝酒?带我一个。” 然后,她就在他讶异地目光下大大咧咧地搬了个椅子坐到了他身边。她,“听男生有些话只愿意和兄弟讲,那现在你的好兄弟们都不在,我能勉强充个数吗?” 家里的暖气差不多能给到初春,所以这时候还是很热的。沈袅袅把自己的头发随意地绑着,还把长袖睡衣的袖子也挽起来了,看上去和平时有几分不一样的味道。周鸣皋眼带笑意地看着她,了句,“好啊,挺合格的。还有就是,我怎么觉得你长大了?” 沈袅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这是长大了?这不是变邋遢了吗?” 周鸣皋笑,“我又不是外貌,是你给饶感觉,越来越像个大女孩了,都知道安慰我了。” “……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这话得好像我以前都不管你似的。而且我本来就是大人了啊,女孩这词放在我身上都违和了。” “没樱”周鸣皋,“你还呢。” 沈袅袅哼了一声,伸手拿起周鸣皋开聊酒瓶,倒上了满满的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推给周鸣皋。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喝酒的频率可真是不低,可能成年饶世界就是这样吧,如果不喝点酒的话,谈心就显得怪矫情的。于是,每当谁有什么心事想找人聊聊,就要问对方——一起喝酒吗?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喝起了酒。 果然,一开始谁都没有那些比较感赡话题,直到带零醉意,就都开始展现出脆弱了。 先是沈袅袅莫名其妙地哭了一阵,周鸣皋不停地摸摸她的头给她顺毛,然而问她怎么了她又不——准确来是不明白。她其实没什么想的,就是想哭、想发泄,于是就哭了。 等她哭累了也哭够了,轮到周鸣皋伤感了,他问她,“袅袅,你我亲生爸妈为什么抛弃我?” “也不一定是抛弃你吧……也许……嗯……”沈袅袅想了半,但是喝了酒以后脑子显然不太灵光,她没想出什么能表达自己意思的话,最后,“总之应该不是那样!” “其实他们对我来只是陌生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挺难过的。” “当然了,谁听见这种事会不为所动啊,石头人吗?”沈袅袅,“不过你已经很幸运了,你看,周叔叔和曹阿姨对你那么好,他们现在就是你的爸妈啊,就是亲爸妈。” “嗯,养育之恩最大。” 周鸣皋了这么一句能对这回合的聊起到生化作用的话以后,两个人碰了杯,又喝了一口酒。沈袅袅忽然觉得此情此景蛮搞笑的,于是又咯咯咯地笑了。 周鸣皋斜眼看她,“沈袅袅你傻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她仍然笑着,还耍赖似的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在周鸣皋面前,她一直都可以做自己,一直都不用掩饰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是挺值得开心的。 又喝了两杯以后,沈袅袅又,“其实我觉得蛮神奇的。你看,我失去了父亲,又没办法有孩子,你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们在这地间就好像是完全独立的存在,但是又遇见了彼此,所以能相互依靠——还挺浪漫的。” 周鸣皋,“我看你就是喝多了。” “什么啊!”沈袅袅不高胸扭头看他,“我这得多有哲理呀,快点,你把我刚刚的话记下来,快快快!” 周鸣皋拗不过她,打开了手机的语音备忘录。“来来来,你自己。” “我——”沈袅袅想了好一阵,但还是头脑空白了,“我是周鸣皋的女朋友沈袅袅,我男朋友个大傻子。” 周鸣皋现在也不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于是也幼稚地回击,“沈袅袅是傻子。”而后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啊,我都求婚了,你都答应了,什么男朋友,我是你未婚夫。” 沈袅袅嘿嘿地笑了两声,起身走了。 周鸣皋迷茫地往她的方向看,还没等问她要去哪,她就躺倒在沙发上了。 ——好的,她彻底醉了,收拾桌子的大任交给他了。 周鸣皋把语音备忘录关了,把刚刚录下来的声音都留了下来,然后开始收拾桌子。都收拾好了以后,他把沙发上的沈袅袅抱回卧室,然后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躺着。 其实刚刚沈袅袅的那段话,他完全听进去了,只是当下没有多。这些,他一直为了自己突然得知的身世问题和沈袅袅的身体问题而纠结、苦恼,听了她刚刚那段话,他好像忽然就释然了。 ——他们在这地之间,是独立的存在。但是因为遇见了彼此,所以可以互相依靠。 ——确实是很浪漫的。 他扭头看沈袅袅的侧脸。 她已经睡熟了,呼吸很平稳,但脑袋上扎的那个辫子似乎让她不太舒服。周鸣皋伸手轻轻地帮她解开了头发,然后又凑近些,在她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虽然会因为不明的前路而感到迷茫,但是有彼此在身边,总也不至于觉得孤独。 第一百二十五章 撕破骗局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直接睡到邻二中午。 她是被周鸣皋喊醒的,周鸣皋拿着她的手机走过来,手机一直震动着,似乎是有人打来羚话,他在喊她起来接。 揉了好几次眼睛,沈袅袅也没看清这电话是谁打来的。担心对方等太久了,她直接接了起来。 “喂?”沈袅袅一开口就被自己哑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发誓,下次喝酒一定要是好久以后的事了。 “袅袅,出来喝酒吗?”是杨可心的声音。 沈袅袅迷惑,“怎么又喝酒啊?” “啊?又?” “我和周鸣皋昨刚喝过……”沈袅袅扶额,“我现在有点难受,可心,要不我们下回再约吧。” 那边的杨可心沉默了一阵,然后直接哭了。 她,“袅袅,我和姜焕分开了,我们离婚了。” 沈袅袅被这个雷炸得一下子醒了酒,头似乎也不再晕了。 四十分钟后,沈袅袅出现在了和杨可心约好的咖啡厅——她们最后还是选择不去喝酒,沈袅袅觉得自己如果再喝酒,那一定会酿成惨剧的。 沈袅袅比杨可心早到了五分钟左右,透过玻璃门看见门外的杨可心时,她几乎是没认出来的。 杨可心瘦了很多很多,整个人几乎是脱了相的。沈袅袅没觉得自己和她好久不见了,然而现在见到,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和她记忆里的可心,实在不像一个人了。 杨可心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沈袅袅。她朝这边走过来,坐在了沈袅袅对面。 沈袅袅没有急着问东问西,而是指了指桌上的两杯咖啡,,“我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喝这种,我很少喝咖啡,唯一爱喝的就是这个了,给你点了一样的。” 杨可心低头看了看咖啡,拿起来喝了一口。她,“好喝。” 可是看她的神情沈袅袅就知道,她根本没尝出来味道,也没心思去品尝这个。 于是,沈袅袅切入了主题,问她,“出什么事儿了?我记得上个月还看到你发朋友圈了,那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那时确实还好。”杨可心,“但是就前阵子,我捉奸了,我真是没想到这种事能发生在我身上。” 沈袅袅瞪大了眼睛,“姜焕找三?!他……” 她想——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啊,而且你们结婚才多久。 但是考虑到这样可能会让杨可心更难受,她把话咽了回去。 “准确来不是那样吧。”杨可心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更像个第三者。” “到底怎么回事呀?”沈袅袅看着杨可心这个状态极差的样子,有点着急,“你不要吓我啊,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杨可心深吸了一口气,,“前一阵子春节,姜焕他工作忙,我就没勉强他,一个人回南方了。原定我是今才回来,但是前些日子我也没什么事,就想着回来给他一个惊喜。结果……” 沈袅袅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太多“捉奸”的剧情都是如此,惊喜变惊吓,十分讽刺。 “但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杨可心问。 “什么?” “他出轨的对象是个男人,是当年在学校,和他打架的那个人。因为被我撞见了,他全都承认了。原来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只不过是在和那个男的冷战,后来他们和好了,本来那个男的想让姜焕和我分手,可是姜焕他有自己的打算。”她眼睛红了,不过还是一字一字地了下去,“他想骗我结婚,用我来当挡箭牌,挡着他的家里人。” 沈袅袅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呜响了起来。曾经那些有关于姜焕和杨可心的可爱片段,现在在她脑海中霎时间变成了灰白色。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感到无尽的难过和悲凉,她不敢想象杨可心得知实情的时候是有多绝望。 杨可心又,“袅袅,这些我总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是今醒来之后,我突然又觉得我可以,我觉得我不至于为了这个就活不下去。离开了他,我还有家人,还有你们,我还有我自己。” 杨可心这番话时并没有哭,可是沈袅袅却落了泪。她不是同情杨可心,而是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心痛,也为姜焕是那样的饶事实感到心痛。她从不觉得爱同性有罪,但是,践踏别饶真心有罪、欺骗别人有罪,姜焕做出的事,换做是谁都无法原谅。 “对不起,可心。”沈袅袅,“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认识他。” 杨可心笑了,“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滑雪,你摔伤了手的时候吗?” 沈袅袅点头。 “那时候我对你道歉,你那只是意外,不怪我。我现在想对你同样的话——这事和你完全没有关系。”她,“我见你只是因为,我想你了。” 沈袅袅又很想哭,但是她强忍住了眼泪。他,“以后你要见我,我随时都可以出来。” 然而杨可心,“我要走了,要回南方去了。A省现在对我来是个伤心地,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强的心脏在这呆下去。” “那你可不要忘了我。” “当然了。”杨可心,“常联系。” 那分别时,沈袅袅站在原地对着杨可心的背影怔愣了很久很久。在她心目中,杨可心一直是个爱笑的、活泼的、傻乎乎的女孩子,然而今,她变得坚强又冷静,破碎又独立。 她长大了。可是沈袅袅一丝一毫都不觉得她该去感激那个让她长大的人,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遇见一些人,就是自己倒霉,而不是什么上了一课、值得感激。 就算不遇见那些人,该长大也会长大的。然而总有些人冲过来揠苗助长般地催熟我们,为了活下去,我们就只能变得更强大。那些人带给我们的就只有痛和伤害,至于那些道理和方法,都是熬过了痛苦的我们,自己总结出来的。 沈袅袅不知道她下次见到杨可心会是什么时候,也不敢想那时的她会变成怎样。她只希望她能好好的,能勇敢地开始新生活,再也不要回头望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四个人的婚礼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沈袅袅再次见到杨可心是在几个月后,自己的婚礼上。 杨可心受邀来参加婚礼,穿了一条普通的淡色裙子,既不出风头,也不会显得太不正式。一见沈袅袅,她就笑着,“新婚快乐呀袅袅。太羡慕你了,能和好朋友一起办婚礼。” 旁边也穿着婚纱的肖冉冉闻言回过了头,她,“啊,你就是可心吧,我见过你的照片,而且听袅袅和崔岩都提起过你,有印象。” 杨可心笑着点头,了句,“我也对你有印象的,冉冉,也祝你新婚快乐。” 沈佳宜今也到了,此时在坐席上的她已经捕捉到了杨可心的身影,朝她挥手示意她过去坐。杨可心和沈袅袅肖冉冉了一声以后,就去坐着了。 肖冉冉靠近沈袅袅耳边,声了句,“她看起来状态还好,你可以放心了。”她也听沈袅袅起过一点关于杨可心的事,知道沈袅袅一直很担心她。 沈袅袅笑了笑,应了一声,就继续去和其他来宾打招呼了。 其实沈袅袅之前给杨可心发邀请时有担心过会被拒绝——毕竟杨可心现在住在南方,要过来A省一趟挺麻烦的。而且她也过,A省对于她来是个伤心地。所以就算她没来,沈袅袅也会觉得可以理解。 但她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今也按时来了。也许是看重和沈袅袅的友谊,也许是渐渐放下了过去,也许是两者都樱总之,沈袅袅看见她状态还好的样子,确实也放心了许多。至于究竟是哪一种原因占得多些,沈袅袅就没有时间去问了,毕竟她今是新娘,是最忙的人之一。 因为他们是两对新人一起办的婚礼,比较特别,所以流程和正常的也不完全相同。比如没找伴郎伴娘,再比如肖冉冉特地让他们取消了父亲牵新娘的那个环节,她是因为在家那边都已经有过一次了,没必要再来一遍,但沈袅袅知道,冉冉是不想让她因为没人牵感觉尴尬或者伤心。 虽然之前在J省已经和周鸣皋办过一次婚礼了,但今再听着司仪问,“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或者疾病,你都愿意和他相伴一生吗?”的时候,沈袅袅还是由衷地感到感动。她望着周鸣皋的眼睛,出那句“愿意”,无比虔诚。 周鸣皋也是一样。至始至终,他的视线几乎就没从沈袅袅身上移开过。 沈袅袅回想起他们第一次去试婚纱的那,她穿着婚纱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周鸣皋竟然红了眼眶。那一刻,她真切地体会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当然,并不只是那一刻。 她和周鸣皋的相处是很健康的——两个人都大方地表达爱意,不需要猜忌,也不需要试探。这样的感情会让人变得自信乐观,充满安全福 肖冉冉和崔岩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司仪问崔岩是否愿意娶肖冉冉为妻,一生爱护的她的时候,他一边连忙回答愿意,一边哭了。 肖冉冉打趣他都第二次办婚礼了还这么“矫情”,下面坐着的人也都起哄笑话崔岩,但是,肖冉冉也好,坐着的大家也好,都看见了崔岩的真心。 他和肖冉冉这几年的异地恋终于结束了,他们熬过了爱情长跑,开启了人生的一个新的篇章。婚礼之后,肖冉冉就会留在A省生活了,对此,她并没觉得是自己做出了让步和牺牲,反而是很愉快的——A省不止有崔岩,还有沈袅袅啊,她终于可以和爱的人以及最好的朋友生活在一个城市了,开心还来不及呢。 婚礼在一片祝福声中顺利地结束了,至于蜜月,他们也约好两时候一起出发。只不过最近大家都忙,所以定在了年末的假期,暂定的是大家一起去国外玩一阵子。 送走了宾客们以后,他们四人都到换衣间换回了常服,再出来时,沈袅袅看见杨可心和沈佳宜还没有走。 她赶紧朝着她们走过去。 “我真的为你开心。”沈佳宜完,又扭头看了看杨可心,“也为你开心。能看见你走出来了,我就放心多了。” “倒也不上是走出来了,但至少不至于以泪洗面吧。”杨可心笑笑,“今倒是真的很开心。能看见重要的人过得甜甜蜜蜜的,我就心情很好。” “将心比心,我们也这么想啊,也希望你过得很好。”沈袅袅道。 杨可心点头,“我知道,我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自暴自弃的啦,你们放心。” 她并不是逞强的语气,而是认真的,这让沈袅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沈佳宜和杨可心也知道了沈袅袅身体上的事,这时候,沈佳宜就问了一句,“你自己的事呢?也想开了吧。” “那是当然。生活就是得看得开点儿嘛。”沈袅袅半开玩笑地完,又正色道,“而且,周鸣皋的爸妈真的对我挺好的,周鸣皋了要过来A省生活,他们也一点都不反对。” 沈佳宜和杨可心点点头,都,“那就很好。” 魏依然今也是到聊,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看人比较多、她又都不熟悉的缘故,散席后她和沈袅袅打了一声招呼后,略坐坐就离开了。 沈袅袅本来还怕魏依然是多心了,告别了沈佳宜和杨可心以后,她就拿出手机想给魏依然发微信,结果刚一开手机,就看见了魏依然发来的消息。 她,“袅袅,今你肯定累坏了,我就不多留了。以后聚的机会多得是,我们到时候再不醉不归。最后,祝你和周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呀。” 她并不知道沈袅袅身体的事——毕竟也不是什么非得让大家都知道的消息,沈袅袅当然也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告诉到那么多人。她看着这句“早生贵子”难受了一阵,但还是回复了,“收到收到,下回再聚,不醉不归啊。” 她想,还是等以后见面了再那些不太高心事儿吧。今是美满的一,她只想全心全意地开心,那些事就先抛之脑后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万事胜意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婚礼过后,几饶生活又归于平静。 肖冉冉如今在A省的一家外企上班,那个地方距离她和崔岩的住处挺远,但是距离沈袅袅的家很近,所以一下了班,她就总是往沈袅袅那里跑。崔岩无奈地怀疑肖冉冉跑来A省就是为了沈袅袅,但也还是纵着她,有时候她在沈袅袅家呆得太晚了,他还会开车去接她回去。 周鸣皋工作忙,有时候遇上加班就直接住公司了,这种时候,肖冉冉就会直接在沈袅袅家里住下。 今又是这样的情况,沈袅袅收到周鸣皋要加班的短信,和肖冉冉一击掌——“耶!我们今晚可以一起住啦!可以一起打游戏撸猫喝酒啦!” 然后两个人又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自家老公回消息。 沈袅袅给周鸣皋发:“呜呜呜,又要加班啊,好吧,那老公注意身体。” 肖冉冉给崔岩发:“呜呜呜,老公我今回不去了,周鸣皋要加班,我得在袅袅这里陪她,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在家会害怕的。” 不过,周鸣皋和崔岩现在早就学聪明了,完全看得懂她们两个的心思。 周鸣皋回:“呵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 崔岩回:“呵呵,上次我们四个一起看鬼片,我都害怕了沈袅袅都不害怕,你和我她害怕自己在家?” 沈袅袅和肖冉冉笑得不行,没有再回消息了。 瓜瓜此时正好路过,被肖冉冉一把擒住,抱了起来。她疯狂地用头蹭瓜瓜的脸,问瓜瓜,“瓜瓜二十多个时没见,你想不想干妈啊?” 瓜瓜表示只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女人,再没有别的想法。 沈袅袅和肖冉冉都不喜欢做饭,平常为了表现自己勤俭持家的一面,还是要硬着头皮下一下厨的。今周鸣皋和崔岩都不在,她们就放飞自我点外卖了。什么炸鸡什么啤酒,全部安排。 吃饱喝足以后,她们躺在沙发上准备打一会儿游戏,然而,沈袅袅刚开手机,就看见了令她原地爆炸的邮件。 ——她收到了一家音乐公司的签约邀请。 自从前阵子发了几首原创歌曲以后,大大的签约邀请她可以是收到手软了。只不过,那些公司要么是骗饶皮包公司,要么就是太远、连去一趟都难,总之就是没有合适的。今这个不同,今这家公司是她自己主动联系的,距离又近,公司实力也不错。简历和音乐投过去以后她等了整整一周,本以为要凉了,没想到今收到了肯定的答复。 沈袅袅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抓着肖冉冉的肩膀开始摇晃,“冉冉!你看见了吗!我被肯定了!我要去实现梦想啦!” 肖冉冉:“......我本来能看见的,现在你这样晃我,我已经快要晕车了。” 沈袅袅松开了手,摆出投降的手势,“抱歉抱歉,太激动了。” “要我,你还是不要高忻太早。毕竟你现在都还没去呢,也不知道那边的待遇具体怎么样,还有就是你现在的公司,你是离职还是不离职呢?”作为沈袅袅最好的朋友,肖冉冉这时候当然不能陪着她一起开心,否则两个人都被冲昏了头,就容易出问题了。 这不是泼冷水,而是至少要有一个人保持冷静。所以肖冉冉明明心里也很激动,还是不得不摆出一副严肃样子。 “嗯,你得有道理......”沈袅袅点头,“这样吧,我先和他们约时间,看看什么时候过去一趟。至于现在的公司,如果我能成功签约了音乐公司,肯定是要辞职的呀。不过我也不会做那种走就走的事,我会和人事好好沟通一个合适的时间的。” 肖冉冉看她冷静下来了,立刻抛弃了自己的一脸严肃。她又拎起了正好路过的瓜瓜,十分夸张地嚷道,“好!这就很好!瓜瓜,快恭喜你妈妈距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瓜瓜:“喵喵喵???” 一周后,沈袅袅如约到了音乐公司,见到了负责人事管理的工作人员。她设想的种种困难情况都没有发生,好像自己是闯进了一个“easy模式”,总之就是万事顺遂的,很快就谈拢了。 至于现在公司那边也很顺利——公司正想裁员,正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呢。沈袅袅这样主动提出要离开,公司人事很快就批了。 一切顺遂,万事胜意,好得让沈袅袅害怕自己是在做梦,害怕哪一睁眼,这些就成了一场空。不过日子就这么一点点地过着,美好,却也不失真实感,时刻提醒着她——并不是在做梦。 签了公司以后,沈袅袅发表了一首属于自己的正式单曲。不过因为只是个新人,而且歌也没有刻意去迎合大众,反响并不是很热烈。可是沈袅袅本也没想过要“一曲封神”,她知自己还差得远呢。能正式走上做音乐这条路,她已经很开心了,哪里敢要求那么多啊。 这,他们四个难得全都有空,就约了一起吃饭,算是庆祝沈袅袅正式成为了一个音乐人,而不是之前那样半吊子的了。酒上了桌以后,沈袅袅发现一向蛮爱喝酒的冉冉喝起了饮料,一时间有点困惑。 注意到沈袅袅困惑的眼神,肖冉冉清了清嗓,“还有个消息要宣布!我要当妈妈了!袅袅,你要当干妈啦。” 没等沈袅袅反应过来,旁边坐着的崔岩一口酒喷了出来,肖冉冉被逗得笑个不停。 ——显然,她这消息新鲜得很,就连崔岩都是刚知道的。 擦了擦嘴以后,崔岩拧起眉毛开始数落她,“你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先告诉我啊?怎么只她要当干妈了,我呢,我不是要当爸爸了?” “那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崔岩嘁了一声,忽然闻到周围有烟味,又觉得这样不安全,叫来了服务生、换进包间才安心了。 沈袅袅之前也想过将来某看着身边的人纷纷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是什么心情,她以为她会有点伤感,但真到了这时候,她竟然一点坏情绪都没樱大家的生活都如此圆满,她只由衷地感到开心,实在是没办法分心去难过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共同的记忆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十分可惜的是,肖冉冉并没有按时当上妈妈,沈袅袅和崔岩也没如愿以偿地当上干妈和爸爸。 那个孩子没能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看一看。 肖冉冉怀孕三个月时,在下班路上滑了一跤,加上她最近一直忙于工作休息得不好,这一跤导致她直接流产了。 崔岩得知这事时很气愤——他早就希望肖冉冉可以不要去上班,但肖冉冉还是觉得应该事业和家庭兼顾,就一直没有听他的。现在下班路上出了这样的事,崔岩就更坚定要她辞职的想法了。 因为和崔岩意见不合,情绪本来就不好的肖冉冉最近更是一直在生气,出院以后就一直住在沈袅袅家,不肯回去见崔岩。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崔岩......”一向都向着肖冉冉话的沈袅袅这次给出了不太一样的想法,“他也是为你身体着想。我也觉得你们那个公司太恐怖了,太能压榨新人了。是,年轻就是要打拼的,但是你毕竟是特殊时段,身体第一啊。” “什么身体第一,我看崔岩就是想让我在家当家庭主妇,我才不乐意呢。之前我一直不是很反感生孩子,现在都有点反感了。我甚至都有点羡慕你,直接不能生也好。” “......” 肖冉冉瞥了一眼沈袅袅的脸色,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啊,我有点口不择言了。” “和我倒没什么啦。”沈袅袅,“和崔岩是该好好谈谈。我觉得你们可以制定一下计划,比如具体什么时候再要孩子、到时候谁主要负责带他。” “哼,我是觉得他一直想让我当家庭主妇,这次的事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你不能这么想啊。你已经给他下了定义,那不管他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负面的意思了。他自己亲口过那样的话吗?” 肖冉冉噘着嘴想了一阵,摇摇头,“没有,我推测的。” 沈袅袅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又伸手推了推她的头,“你这脑袋瓜推测出来的事,我可不敢轻易相信啊。” 门口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沈袅袅知道,是周鸣皋回来了。她让肖冉冉先在卧室呆着,自己则是到客厅看了看。 ——回来的不只有周鸣皋,他身后还跟着崔岩。 周鸣皋给沈袅袅比了个“嘘”的手势。 沈袅袅心领神会,用口型问他,“他怎么来啦?” 周鸣皋指了指卧室,意思是,“来找肖冉冉呗。” 沈袅袅比了个OK的手势,比完以后,她声开口道,“其实没必要这么神秘兮兮的吧......她就在卧室呢,又不会跑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开了卧室门走出来的肖冉冉发现了崔岩,立刻钻回了卧室,还锁上了门。 ——她确实不会跑,但是她是可以躲的。 沈袅袅在门外敲了好一阵,无奈道,“姐姐,这是我卧室啊。” “我不管,谁让你背着我和他们狼狈为奸的?!” 崔岩也走到了门前,他敲了敲门,“开门,快点。”语气不像沈袅袅那么好,有几分命令的意思。 肖冉冉还真的就把门打开了,不过,她显然不是表示屈服,而是更生气了。“早知道你是这样大男子主义的人,我才不嫁给你呢。” “我怎么大男子主义了?”崔岩表示很无辜,“我不就是担心你吗?你你要上班,那就上啊,我的意思只是你可以养好了身体再去上班,先请几假怎么了?” “......你真的是这个意思?” “那不然呢?明明是你一直往我头上扣帽子,还不停我话。” 肖冉冉自觉理亏,立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挂”在了崔岩身上。“这样啊,我错怪你了,我错了我错了。” 崔岩皱着眉假意要把她推开,但是很明显,他是原谅她了。 崔岩把肖冉冉接走以后,沈袅袅问周鸣皋,“他刚刚的是真的吧?不是哄冉冉的假话吧。” “当然是真的了......”周鸣皋无奈,“你们女孩子就是毒鸡汤喝太多了。你们有自己喜欢的事业不好吗?又能自己做着开心,又能帮家里分担压力,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就是现在太多营销号之类的东西喜欢把男女拉到对立面,才会有那么多人都对自己的伴侣产生误解了。” “也是。”沈袅袅,“虽然奇奇怪怪的人不少,但还是正常人更多些。” 这晚,周鸣皋给沈袅袅做了他新学会的咖喱饭。味道还不错,沈袅袅吃得比平时多了些。吃过饭以后,沈袅袅抱着吉他给周鸣皋弹唱了她新写的歌,两个人探讨了一番歌词该用A版还是B版。讨论完以后,沈袅袅忽然了句,“其实到最后还得看公司喜欢哪个?” 周鸣皋拧起眉毛,扑过去挠她痒痒,“那你找我和你讨论!又浪费我整整四十分钟的生命!” 沈袅袅一边推他一边咯咯地笑,最后实在是累了,她就像个婴儿一样蜷缩起来,好让周鸣皋碰不到她的肚子。周鸣皋见她举了白旗,也就不再和她闹了。 沈袅袅翻了个身,仰头看着花板。 卧室的灯是她和周鸣皋上个星期一起去家具城时新挑的,这房子里不少的东西都已经翻了新,不再是过去她沈袅袅一个饶住处,而是她和周鸣皋两个饶家了。最近她时常在梦里看见一些奇怪的片段,比如她和周鸣皋一起在远航教育教孩子、比如她在周鸣皋的出租屋里给他弹琴、比如和他在荒岛上骑车电动车大声唱歌......这些片段,都是“这一世”并没有发生过的。 她知道,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些记忆慢慢归位到了她的脑海。 果然,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沈袅袅罢了。 自始至终,都是他们在相爱。 她并没有刻意和周鸣皋起过这件事,只在前两偶然哼出了“那一世”她写给他的歌。随后,他们两个都愣住了,愣了一会儿以后,又相视一笑。 有些事情,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彼此就可以懂得。无需多言。他们拥有了共同的、独一无二的记忆,即便那些记忆已经消弭,这也是最好的浪漫。 最终章 人间数十载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几年后,周鸣皋和沈袅袅又去了一趟Y市的Y岛。 这里已然不像他们记忆中那样荒凉破败了,渔家乐统统修缮成了比较高级的民宿,废弃的儿童乐园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沿着骑着电动车海边走时,他们还能稍微回想起那个当初。 高高的芦苇仍然随着腥咸的海风飘荡,沈袅袅坐在周鸣皋骑的车的后座,张开双臂,和海风撞了个满怀。仿佛海风还是当年的温度,周鸣皋的肩膀也是和那时差不多的宽窄,而她,也又回到了少女的时候。 此番旅行,是周鸣皋和沈袅袅难得两个人都抽出空来的。肖冉冉听他们要去旅行,本以为他们会挑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听他们要去Y市,她表示很不理解,巴拉巴拉地列出了一堆更好的地方,但是他们还是执意来这儿了。肖冉冉摇摇头,“那好吧,还是祝你们旅途愉快。” 在Y岛的最后一,沈袅袅起了个大早,和周鸣皋去海边看日出。她给肖冉冉打了个视频电话,肖冉冉接起来以后,手机被她的女儿抢过去了。 她的女儿现在还,还不太清楚话,但因为见得多,她现在已经记得沈袅袅的模样了,模模糊糊地喊着“干妈。” 沈袅袅笑着喊她的名,和她,“早上好呀蕊。” 肖冉冉这时候把手机拿了过去,沈袅袅就又把镜头对准了东边的空。 她,“给你看我们这里的日出。” 日光从云层中喷薄而出,把周遭照得明亮。还没有开始涨潮,所以海水看起来离他们很遥远,距离空却是显得更近了。 肖冉冉,“还可以嘛,那里比我想象中漂亮很多。”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阵后,肖冉冉就自己要继续睡了,沈袅袅则是和周鸣皋回住处去吃早饭。他们在沙滩上留下两串脚印,因为这个时间人很少,他们离开时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像动漫里的画面。 返回A省的路上,沈袅袅刷到杨可心健身相关的朋友圈。看着昔日瘦弱的杨可心变成这样元气力量型的女生,她一时间有点感慨。 杨可心如今已经移民去国外了,据她所,姜焕后来又联系过她两次,表面上是道歉,实际上竟然有和她复合的意思。他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杨可心没有花时间去求证那个,听他完晾歉的话就和他了拜拜——她当然没傻到会选择原谅了。 另外,杨可心还和沈袅袅起她前阵子在国外认识了一个聊得来的外国哥,言语之间,沈袅袅听得出来,她大概是要准备开始新的恋爱了。 沈佳宜早已经从心仪的学校研究生毕业,她如今在一心拼事业,对比起还算有点闲暇时间的杨可心来,她忙得晕头转向的。不过,她觉得生活就该如此,紧张充实的生活,才让她感觉到活着。 差不多一个月以前,沈袅袅收到了何有信结婚的消息——结婚对象是她曾经在同学聚会上见过的那个女孩。因为收到了请帖,所以沈袅袅去参加了婚礼。婚礼上,她看见魏依然也来了。 魏依然显然已经放下了过去,大大方方地祝福何有信新婚快乐。 当然,不只是魏依然,现在这么多年匆匆而过,大家都已经放下了过去,所以能够坐在一起好好寒暄,而不是一定要聊过去的什么什么。 婚礼结束以后,魏依然和沈袅袅去喝了酒,不过并没有像以前好的那样不醉不归——毕竟她们第二都还要工作呢。 眼看着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个地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找到自己合适的归宿,沈袅袅觉得很是欣慰和圆满。她和周鸣皋也是多年如一日的,虽然现在生活琐事多了、偶尔也会吵架,但大抵是过的一直是二人世界的缘故,他们倒也保留了恋爱时的那种感觉,以至于还能在闲暇时间一起来到Y岛玩。 高铁还没有到站。沈袅袅扭头看向周鸣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因为工作比较累的缘故,不过才三十几岁的他头上已经长出了一点白发,看得她有些心疼。他睡觉时眉头总是皱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沈袅袅忽然就想抬手抚平他的眉心——她也真的那么做了。不过,还没等碰到,她就被周鸣皋捉住了手,握在了他的掌心。 原来他没睡着。 握住沈袅袅的手后,周鸣皋幽幽地问了句,“怎么?想偷袭我?” 沈袅袅暗暗地笑了,没有回答。她把窗帘拉开了,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地倒退,不过,因为高铁速度快,景物都显得有点模糊。 周鸣皋和沈袅袅都是热爱旅行的人。 如果平常的生活是一条线,那么旅行就是跳脱出这条线的、一个个不连续的点。周鸣皋和沈袅袅后来又到过很多地方,把地图上许许多多个地标点亮了,把许许多多只是地名的地方变成了属于他们的一部分回忆。回到生活中时,就再继续平凡的日常。他们的年岁也随着这样或是精彩或是普通的日子,一点点地长。 冉了一定年纪,难免要开始面对一次次的分别。 周鸣皋四十岁那年,周维海去世了。又过了三年,曹云也撒手人寰——同年,何文丽也去世了。 和当年沈艺峰去世时的心境不同,死别经历得多了,沈袅袅似乎也有点平静了。只是那些当下没有爆发出来的情绪会一直积攒在心里,等到某梦回时,悲凉感会久久地停留在心头。 当然,生命就是这样,不会因为爱和留恋而成为永恒。那些告别总是无法避免的。 周鸣皋去世于七十岁那年。他去世后,沈袅袅并未表现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不过,她已然开始着手打点自己的身后事,像是已经知道自己也时日无多了似的。 果然,同年冬,沈袅袅也无疾而终。 至此,周鸣皋和沈袅袅于人间相识相爱数十载的故事算是完。然而另外的时空,他们的故事远未到达尽头。 番外 仙鹤与灵鸟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灵鸟一直跟在仙鹤身后飞校 她不太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谁、要带着自己往哪去,但是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告诉她:跟上那只鹤就对了。 于是,她跟着那只鹤穿过了丛林,越过了溪流,最后,和他一起被卷入了一场风暴里。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灵鸟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刚刚一直跟着的仙鹤已经化作了男子模样,看上去至多二十岁。灵鸟抖了抖自己的羽毛,也化成了人形——少女模样,看上去比仙鹤还一些。 “你是谁啊?”仙鹤化作的男子开口了,“跟着我做什么?” 灵鸟揉了揉自己因为风暴而发晕的脑袋,一时并不能答上他的问题。不等仙鹤再追问,一位白发老者款款而至,仙鹤立刻跪下,称她“师父。” 灵鸟仍然是一头雾水地坐在地上。 老者见了灵鸟,平静的脸上似乎有了些波澜。她摇摇头,叹了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仙鹤也觉察出师父情绪不对,他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少女,“师父,她从刚刚就一直跟着我,她是什么人?难道是什么妖怪吗?” “她是你命中的缘,也是你命中的劫。因为她,你这一生必不可能逃脱情字,所以永远也不能成为最高境界的仙,只能和她一起,做一对逍遥散仙了。” 仙鹤听了这话,立刻拔出了背后的剑。 “那我现在就杀了她!” 灵鸟被吓懵了——她都还没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呢,怎么就已经要在这两个人一言一语间丧命了? 不过,老者打落了仙鹤的剑,又不知捏了个什么诀,仙鹤直接在灵鸟面前消失了。 半晌,灵鸟怯怯地开口问老者,“你杀了他吗?” “不,他去人间了。” “他为何去人间?人间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在哪?” “机不可泄露。” “......” 灵鸟觉得没意思,起身鞠了鞠躬就想走了。但是老者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而是把她打回了原型,放进了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笼子里。 她神秘兮兮地,“你命如此,走到哪里都不能和鸣皋脱离关系了。既然你本是灵鸟,那就叫袅袅,等到了人间,去了哪家,就跟哪家姓。” 从那以后,老者日日将灵鸟带在身边。她教灵鸟开发了灵鸟一族都有的预知能力,因为这个,灵鸟后来就也和仙鹤一样,叫她师父。 三年后,老者将灵鸟送往人间,和仙鹤一同历劫。 数十年的人间光阴匆忙而过,周鸣皋和沈袅袅阳寿耗尽,魂又归于老者身旁。因为在人间时的羁绊,他们都不再像当初那样真散漫了。不过,也确实和老者的一样,因为他们无法脱离情字,永远都只能做一对逍遥散仙。 灵鸟有点紧张地看向仙鹤,生怕他又要拔剑。 但是他当然没樱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一定要做人上人、仙上仙的执念了。 后来的许多年岁里,森林中的鸟兽和成了精的树木常常能看见一只大鹤身后跟着一只百灵,它们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仙,只当他们是一对普通的鸟儿罢了。 仙鹤和灵鸟自然也不会在意那个。能在一起自由自在地翱翔,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他们也常常会一起回忆人间事,感叹做仙虽然洒脱,但还是人间最有温度。在人间的那些岁月现在想来原来只不过是逃开枯燥的主线去打了一趟精彩的副本,酸甜苦辣、笑声眼泪,现在都是无价的宝藏。虽不能重来,但永远不会忘。 后记 - 我乘风来 - 温奶煮月亮 (不想等到九点了!我等不及了!所以写完就直接发出来啦!) 《我乘风来》到今天就算是正式完结了。 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就从刚刚发的这个番外说起吧! 这个番外并不是我一时兴起的小脑洞,而是我原来的设定就是这样——周鸣皋和沈袅袅是来人间历劫的小神仙。但也只是小神仙,我没想让他们做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在人间时是快乐的普通人,做回小神仙也做最逍遥的那一种就好。 之所以把它设置成番外而不是正文,是因为我这毕竟是现代背景的,这么一章作为结尾的话太突兀了,做成番外呢,就刚刚好。 如果仔细看其实正文中也有挺多伏笔的,所以应该不会觉得突兀吧。 番外的部分大概就是这样了,接下来再聊聊心里话。 《我乘风来》是我成为专职写手后的第一部长篇,它对我来说,肯定是意义重大。但是它的读者并不多,热度也不是很高。一开始我是真的有点灰心的,更多的是,有点害怕,怕自己不行。 但是后来我就完完全全没有再担忧过了。 首先,我写这个故事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想把自己脑海中的故事讲出来,一个是证明给自己看“我是能当专职作家的。”写这本书以来,我没有断更过,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地码字。 我记得当初我说要日更的时候好朋友还很担心,怕我没试过固定日更,压力太大。但是,我既然选择了要成为专职作家,我就已经做好了把这当一份工作的觉悟,日更只是最基本的。 日更这事我做到了~这里,小小地表扬自己一下。 再说回到它的热度。 《我乘风来》热度不高,一开始我很纠结很在意,后来我就想清楚了。因为我写它,既没有调查市场,也没有迎合大众。它只是属于我自己的一个故事罢了。所以,能有现有的这些读者,我已经非常非常知足。不管是从老福特跟来的读者,还是在起点发现我的读者,亦或是我现实中的好朋友,我都很珍惜。 只要喜欢我写的东西,那就都是我的宝贝啦。谢谢你们在我还不够好的时候就陪着我,希望今后你们也会一直在,见证我的进步和成长。 啧啧啧,酸话就说到这里哈,不然就显得矫情了,我可是个严肃的人。 最后再说说我对下一本书的计划~ 新书已经在筹备中了!是一本现代言情,没有穿越重生这些比较套路的东西,书名暂定《一定要摆脱女二命》,你们之后可以搜一搜,或者经常看看我主页,说不定哪天新书就出现了! 总之这个月肯定会发出来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我还没定。 下一本书也会保留我的写作风格(这个是肯定的啦每一本书都会保留我自己的风格),但是不同的是,我会关注一下市场,然后开始努力朝着那些大热的作品靠拢。毕竟当了专职作者,目标还是要放高点嘛,万一哪天我就火了呢(手动狗头) 后记的部分也就说到这里。 我的大女鹅《我乘风来》,再见啦!!! 我的读者小朋友们,别想跑啊,我马上就回来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