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背锅侠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砰砰! 砰砰! “薛书办,开门!” “别装死了,院尊召集室长们议事,传你问话。” “…………” 剧烈的撞击声,终于将薛向吵醒。 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公房。 红木书架上堆满了黄封的牛皮纸文件袋,四张八仙桌分置四角。 他自己正占着一张。 “握草!” 薛向看到了自己的左手,白皙、修长,嫩得像剥掉葱皮的葱杆。 轰! 楠木大门竟被撞开,两个身高力强的劲装青年冲了进去。 “长袍,长发,古装戏场?” 薛向脑子嗡地一下。 两人冲上前来,一左一右架着他,奔出公房。 迎面夹着北风的雪花传来,薛向打个寒颤,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他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山顶青坪,俯瞰的视角下,远方是连绵的仿古建筑群。 “横店也没这规模啊。” 薛向正惊叹着,忽然,发现自己记忆力惊人,视线扫过青坪上立着的华表,竟能秒记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 “这是什么情况。” 他正发着懵,便被架进一个光线晦暗的大堂。 看结构,像是古代的衙门口。 一个神情冷峻的黑袍人端坐在一张灰色条案后,他眉清目朗,三十多岁年纪,不怒自威。 在他之下,九张圆凳从条案两边排开。 每张圆凳上,都坐了人。 此外,还有数人分立在圆凳后。 才看清场中众人,薛向脑子一阵刺痛,如潮的记忆如洪水一般淹没他的脑海。 “薛向,本官问你,昨夜第三室可是你当值。” 黑袍人声音清朗,长须如画。 “禀院尊,是我。” 薛向迅速接受了穿越的现实,并摸清了自己所面临的局面。 昨夜,他当值,第三室资料库失火,存放其中的全部资料被烧毁,其中就有云梦城全年财税总账目。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正是因为忧惧过度,竟一睡不醒,让他这个异时空来客捡了个便宜。 至于眼前这黑袍人,薛向也在脑海中对上了号。 此人名叫谢海涯,筑基期修为,上个月新调任云梦城第七院院尊,仙符八品,也是云梦城九位掌印之一。 “你说说昨夜的情况。” 谢海涯面色如常,眸光泛着寒意。 “昨夜,我按照规定,于酉时一刻,戌时三刻,亥时一刻,巡查第三室所有的二十三间房,皆无异样。 子时三刻,忽然火起,我唤人救火,却救之不及。” 薛向躬身答道。 “并无异样,却招致失火。这么说,你确是玩忽职守。” 谢海涯声如玄冰。 “院尊容禀。” 薛向头皮发麻,眼下一旦坐实罪名,轻则流放边西,充作奴隶,重则打入幽狱,形神俱灭。 “你还有何话?” “失火的资料室,门锁未坏,而资料室内设天一生水阵,只要天一阵不被破坏,别说失火,就是放火,也烧不起来。所以,必是有人恶意破坏。” “失火原因要彻查,却抵消不了你玩忽职守之罪。” 谢海涯的手摸上惊堂木。 薛向赶忙打出最后一张牌,“卑职愿将功赎罪,此前,卑职参与过核对总账,二室资料库存有底单明细。 若容卑职主持,复录出总账目不难。” “笑话!” 谢海涯冷声道,“为弄出总账目,上百个书办,忙活了三个月。 现在已是年关根上,你跟我说复录出总账目不难。” “卑职自幼过目不忘,对数字极为敏感,只要给我二十人,我有把握十天之内,复录出总账目。” 不吹牛就要死的局面,他只能先咬牙硬撑。 至少,他确信自己解锁了过目不忘的能力,至于理账,本就是他吃饭的本事之一。 “过目不忘?” 谢海涯冷哼一声,条案上的一份半指厚的卷宗飞到薛向面前。 薛向接过,快速翻页,如风吹竹林。 五十息后,他将卷宗合上,恭恭敬敬举过头顶。 谢海涯挥手摄过卷宗,随意翻开一页,念道,“归云镇新建宗门二十七,背!” 薛向接道,“计有海鲨派、巨鲸帮、合欢宗、龙阳道……此类帮派啸聚一方,称霸乡里,务必加以管控……” 谢海涯又翻开一页,念出第一句,薛向竟又背诵无碍。 “有本事的人,不受苛责。给你十天,把总账目复录出来。但律法不可废,你玩忽职守在先,罚俸三月。” 谢海涯轻拈长须。 “卑职心服口服。” 薛向心痛得不能呼吸,三个月俸禄啊。 “眭然兄,你可有话说?” 谢海涯扫了一眼右侧下首第一位的白面青年。 此君大号的苏眭然,谢海涯没调任前,苏眭然以副院尊的身份代理院尊。 苏眭然起身,拱手一礼,“院尊断的公道,但资料库纵火一案,还需彻查。” 谢海涯摆手,“料来也是灵阵年久失修,出了故障,无须闹得人心惶惶。 这两日,三个室各抽调十名书办,配合薛向,重新把账目理出来。 散了吧。” 薛向才回到公房,一位绿袍青年正立在门前,瞧见薛向,紧走几步迎上,一脸关切,“薛兄,都怨我,都怨我啊。 昨夜若不是你替我值守,也不至于让你陷入这天大麻烦。 你放心,我和我舅父说了,他答应替你求情,保你过关。 刚才的会议结果,我已听说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姜兄言重了,无妄之灾,怨不得别人。” 薛向拍拍他肩膀,心中半是激动,半是冷笑。 激动的是,混迹商场多年,他最喜欢和渣滓、烂人打交道,治得这样的家伙欲仙欲死,能带给他极大的爽感。 冷笑的是,眼前的姜坤,就是烂人中的渣滓。 前任薛向情商堪忧,还真把这货当了知交好友。 哪那么巧,他刚替姜坤顶班,资料库就失了火。 而且,今晨一早,姜坤赶来见他,看似关心、实则恐吓的话说了一堆,前任薛向这才忧惧而死。 现在,他涉险过关,这小子又赶过来装好人。 “姜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些话,我也只能跟你说。” 薛向极目天外,目光空洞,“经此一事,我也看明白了,我不适合吃公门这碗饭。 我想辞了工,去城里开个门市,一辈子怎么不是过。” 姜坤怔了怔,强压住心中欢喜,“薛兄,怎么就心灰意冷了呢? 不能遇到点挫折就轻言放弃,再说,你走了,我就没朋友了啊。” “我又何尝舍得姜兄?实在是公门讨生活,太凶险啊。” 薛向摸了摸胸前的铜质飞鱼标,“只是可惜这玩意儿了,家母卖了家中最后一亩二分的永业灵田,才给我谋了这个铁饭碗。 我就这么辞职,实在是对不起家母。 好在这玩意儿,还能勾兑些钱回来。” 第2章 谢门立雪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云梦城十三院三十九室,吃公家饭的,超过千人。 但其中,非编成员超过八成,而有编无编的标志,就在于这枚铜质飞鱼标。 站在薛向面前的姜坤,即便舅父是第三室副室长,他也没混上一枚铜质飞鱼标。 毕竟这飞鱼标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拔出萝卜才有坑。 薛向如果放出风愿意勾兑这枚飞鱼标,必然会被哄抢。 而薛向料定,姜坤接近自己,就是为了这枚飞鱼标。 此刻,他以辞职为说辞,就是故意吊着姜坤,免得这小子继续出阴招害人。 “哎,既然薛兄你心意已决,我帮你找人勾兑。” 说话儿,姜坤摸出五枚灵片,塞给薛向,“你家负担重,又被免了仨月薪俸,先拿着,顶一阵。 千万别推辞,推辞就是没把我当兄弟。” 薛向半推半就收下,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姜坤才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薛向冷哼一声,返回公房。 同房的三位同僚,出外差去了,倒是清净。 他泡了一杯热茶,推开窗户,放入满目苍翠和皑皑白云,开始评估自己的处境。 资料库失火案,有幕后推手,这是一定的。 薛向也清楚,幕后之人针对的绝不是自己,自己不过是被附带打击。 幕后之人真正的目标,也不难猜,必是新上任的院尊谢海涯。 资料库失火,总账目盘不明白,谢海涯作为新上任的院尊,责任可就大了。 轻则颜面尽失,威望大损;重则革职查办。 依照谁得利谁主谋的原则,薛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副院尊苏眭然。 “麻烦了。” 薛向很烦。 他无意入局,已身陷局中。 他无心站队,却天然站到了谢海涯阵营,也就站到了幕后黑手的对立面。 关键是,谢海涯未必领情,未必会主动庇护于他。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当炮灰,死得不明不白。” 计较已定,薛向出了公房,穿过青坪,来到支前路。 那里开着几家门市,贩卖小吃、熟食、酒水,做的就是公人们的生意。 薛向花了一百灵丝,买了两只烧鸡,一坛竹叶青,径自往门房走去。 陪着消息灵通的门房老谢喝了快一个时辰,薛向终于弄到了谢海涯的详细资料。 酉时三刻,薛向赶到梅花厅求见谢海涯,得到的回复是,谢海涯正在办公,让他先回去。 薛向不回,站在梅花厅外等候,这一等便从酉时三刻等到亥时一刻。 北风吹寒,纷纷扬扬的大雪,从申牌时分就又下了起来。 薛向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直到大雪将他淹没。 他厚实的棉服慢慢浸湿,只有炼气期一层修为的他,身体素质和普通人其实没多少差距。 他强忍着刺骨寒意,在风雪中硬挺。 “谢门立雪,想生造典故?可惜,我非名士,你非狂生。” 薛向睁开眼,只见拥着雪白狐裘的谢海涯正立在台阶上,正冷冷盯着自己。。 “见过院尊。” 薛向拱手行礼。 谢海涯摆手,“昔年,阴平先生名高天下,王太康欲求学其门下。 每逢阴平先生开讲,王太康皆着艳服,佩花环,高谈阔论。 旁人与阴平先生谈论王太康的行为,阴平先生只回了三个字。 你可知道是哪三个字?” “欲显尔。” 前任薛向读书不多,但还有点文墨,知道这个典故。 “是啊,王太康特立独行,只为吸引阴平先生注意。” 谢海涯就差指着薛向鼻子明说他学的就是王太康的路数。 薛向面不改色,“院尊目光如炬,卑职佩服。 敢问院尊,阴平先生和王太康后来如何呢?” 谢海涯一愣,大笑出声。 原来,故事的后面,王太康成了阴平先生首席大弟子,并为阴平学生学说的光大,做出巨大贡献。 “你倒是聪明,进来说话。” 谢海涯转身朝内走去。 薛向抖落满身积雪,进到梅花厅,熊熊炉火烤得室内温暖如春。 “说说吧,你来做什么?” 谢海涯在火炉边的躺椅上坐下。 薛向拱手行礼,“卑职此来,只为求活。 资料库失火一案,院尊对其中内情必然洞若观火。 卑职若真复录了总账目,便是深深得罪了设局之人。 若无院尊庇护,卑职必死无葬身之地。” 谢海涯沉默数息,“先复录完账目再说,从明天开始,你带人就在梅花厅录账。” 薛向大喜,拱手一礼,“遵命!” 从梅花厅出来时,已是亥时三刻。 风吹雪紧,入目皆白,地面湿滑,薛向小心翼翼地下了九分山。 九分山地处云梦城中心地带,左右皆是繁华闹市,九分山又是权力核心区域。 虽是深夜,仍有车夫在此等客,薛向不敢再省钱,雇了辆马车,半柱香后,回到牛马巷的家中。 他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外,一高一矮两个俏丽身影先疾步迎上前来。 才一照面,薛向险些脱口而出,“高圆圆。” 那高个长发女郎竟和高圆圆有九分相似,只是身材更火辣丰腴,宽大的裙袍也难掩丽色。 如瀑般的墨发,用一条青色手绢束在脑后,看向薛向的眼神满是温柔。 “眉姐。” 薛向招呼一声,顺手抱起矮个儿小萝莉。 高个儿名叫柳眉,时年二十五,八岁被卖到薛家。 矮个儿小萝莉是薛向幼妹,闺名薛适,十岁。 掀开厚重的挡帘,薛向才进到堂屋,滚滚热浪夹着肉香,扑面袭来。 设在堂屋中央的暖炉上,正炖着香菇焖鸡,一个姿容秀丽的中年妇人端着一碗红米饭走到薛向身边,温柔地擦着他身上的雪片。 “母亲,怎么还没歇着,我做公人,时间不自专,以后万不用等我。” 薛向自己都没发现,他对眼前三人的感情,如小河流水般涓涓自然。 “郎君,先吃饭。” 柳眉又端出冒着腾腾热气的四样小菜。 再一次扫到柳眉那张脸,薛向又生出一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饭食上桌,一旁的小适牢牢盯着锅里的鸡肉,喉咙滚动,不停地吞咽口水。 第3章 儒教立国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小适,去睡觉。” 柳眉捏捏她肉嘟嘟小脸。 “不嘛,我要看大兄吃饭。” 小丫头托着粉嘟嘟的下巴,摇动小辫子。 薛向起身抓过一个大碗,将碗里的红米饭,分出一半,再用铲子铲起一大铲炖的油汪汪、颤巍巍的鸡肉,盖进大碗,然后将碗塞给小适。 “口水都流锅里了,快吃吧。” 薛向揉揉她的小脑袋。 小适愣住了,忽地,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薛向怔了怔,随即涌起强烈的羞愧。 原来,在这个家里,他确实被薛母赋予了太多的希望,也给予了太多的特权。 薛母望他成龙,不惜陆续变卖家里的永业灵田,也要为他谋个生计。 二妹薛晚,三弟薛意,小妹薛适,皆是家里的二等公民。 前年,薛晚被嫁给了城南的商户。 今年年初,被迫辍学的薛意被打发去了郡治所在的雍安城的一家货栈学筹算,将来随便在货栈找个工上。 小妹薛适,也就上了二年私塾,早早在家学做女红。 家里的一切资源朝薛向倾斜,包括吃穿用度。 比如他碗里的红米饭正是灵米做的,这么多年,除了他,全家再无人尝过灵米。 而这一切,前任薛向早视作平常。 正因如此,他忽然分食的举动,才让小家伙大受惊吓。 “我猜你肯定没我吃得快,敢不敢比。” 薛向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薛适立时止住哭啼,一抹小脸,“我肯定比大兄快,我可爱可爱吃灵米饭了,以前我就偷……” 话到嘴边小家伙赶忙住口,把小小脑袋埋进碗里,大口扒了起来。 吃完饭,柳眉舀来热水,替他擦拭身子,洗脚。 薛向虽万分不适,却不敢拒绝,唯恐自己举止一夜之间变化太大,惹人生疑。 可柳眉姿容艳丽,身姿丰腴,在他身上忙碌一番,闹得他脸红血热,好不难受。 “眉姐,这个给你。” 薛向掏出四枚灵片,递给柳眉。 “还没到开支的日子吧?” “快过年了,提前开支,多的部分是年礼。” 他一个月薪水也就三千八百灵丝,这四枚灵片正合四千灵丝。 灵丝十根成股,十股一束,十束结片,十片成石。 因拆解容易,随意组合,需求普遍,供应充足,是当今世界的通用货币。 柳眉收起灵片,入房去藏了。 子时三刻,薛向终于在床上躺下。 他窝在被子里,静等母亲和柳眉退出后,翻身下床,从床底拖出个大号楠木箱子。 箱子里装满了书,最上方压着个巴掌大的刻满符箓的小方盒。 薛向盘膝坐在地上,取出截留下的那枚灵片,轻轻一撮,十根灵丝落在方盒中。 星云盒立时冒起蒙蒙光亮,薛向催动引灵诀,蒙蒙光亮尽数进入他体内。 仿佛一根根针头戳入体内,薛向痛得咬紧牙关,浑身青筋暴起。 整个过程,持续将近半盏茶,方盒中的十枚灵丝才被炼化干净。 薛向痛得瘫软在地,浑身湿透。 小方盒名唤星云盒,有分解灵石的能力,是时下通用的炼气之物。 前任薛向,惧怕这种痛苦。 若非进入公门,达到炼气一层修为是底线,前任薛向也决计不会修炼。 再用了吃奶的劲儿修到炼气一层后,这枚星云盒从此就塞在柜子里吃灰。 现任薛向,享过大福,也吃过大苦,人生哲学:只要能往前蹚,无惧一切痛苦。 他在地上瘫了十来分钟,才缓过劲儿来,浑身湿漉漉的,却不敢出门取水擦洗。 他知道自己一动,便会惊动母亲和柳眉,她们累了一天了,刚歇下。 他只好脱掉湿透的衣裤,用干衣服擦了一遍身子,赤身上床,从箱子里取过一本《正言》,借着油灯,快速翻阅。 箱子里的藏书,都是他父亲的遗物,俱是儒门经典,以及他父亲做的批注。 前任薛向死活也读不进去,现任薛向对这些这个世界的儒家经典,也没什么兴趣。 但他深知要想在这大夏神国混出明堂,儒家经典就非看不可。 一者,当今大夏神国以儒教立国,入品高官非儒士不取。 二者,儒家的兴盛并非仅仅在文化上,而是贯穿了整个修炼世界,与佛道并立,并稳稳压制。 太多的奇功妙法,是以儒家要义为纲。 既来此世界,薛向可不想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工夫,薛向便将整箱的儒家经典,以及释义,全部牢牢记下。 但记下归记下,要想吃透理解,还需假以时日。 放下书本时,已是丑时一刻,薛向不敢再浪费时间,强迫自己睡去。 次日一早,薛向起床、洗澡、吃饭,匆匆出门上班。 才出大门,邻居刘二正从外面回来,身上沾满胭脂水粉香气,显然是从风流阵中才冲出来。 薛向从记忆中找到刘二的资料,前任对他没好感,薛向也就懒得招呼。 却不料,刘二一口浓痰喷来,险些落到他衣服上。 “这泼皮。” 薛向暗骂一句,赶着上班,快步离开。 接下来几天,薛向都在梅花厅办公,专心替谢海涯整理账目。 在众多书办的协助下,在过目不忘本领的加持下,仅仅用了五天,薛向便整顿好了总账目。 谢海涯招来老书办,让他们根据旧有的底单查找缺漏,却是一处错漏也无。 这日上午,谢海涯赏赐并遣散了参与总账的书办们,独留薛向说话。 “你复录账目有功,当受赏赐,你想要什么?” 谢海涯开门见山。 薛向拱手行礼,“卑职想借阅院尊台案后书橱里的典籍,除此外,别无他求。” 躺在软椅上的谢海涯直起身子,盯着薛向,“书橱里的书,我都做过笔记,别人看起来不方便。 你若想看书,我给你一张帖子,你去东城天一阁,尽管借阅。” 薛向道,“卑职斗胆,想看的便是院尊的批注。 不敢瞒院尊,卑职夜读儒教经典,不明就里者极多。 久闻院尊明辨经义,家学渊源,更高中铜麟榜第九,卑职十分仰慕院尊才学。” 谢海涯哑然失笑,“你莫不是想学王太康想疯了,本官可不是那么好攀附的。 也罢,你立功甚大,我也不驳你面子。 你想看我批注,我须得看看你够不够斤两。 你来说说,何者为仁?” 第4章 论仁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愣住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儒教的核心未变,皆在一个“仁”字。 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在出的太大了。 薛向思考十余息后,想起前世读的一篇文章,顿时有了主意,快走两步,来到条案边,取案上茶盏倾水于砚,“仁若活水,非杯中所盛之形。 昔水神疏九河,非强改水道,乃循山川之势导其自流。 《变经》云'润万物而不与',此水德近乎仁——遇方则方,遇曲则曲,然终向东溟。“ 谢海涯目光微动,“可说完了。” 薛向又走两步,指着西侧的铜兽香炉道,“此炉焚香,腹空方纳云烟。 仁者之'克己',非削足适履,实如兵者铸剑:去杂存精而器形自显。 恰似'金在沙中,淘尽乃现',此所谓'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谢海涯站起身来。 薛向又指庭中一株桑树,“《诗》曰'妇无公事,休其蚕织',然天下蚕娘各司其职,终成黼黻文章。 仁,非刻意织锦,实如春蚕吐丝——食三更桑叶,作五色经纬,其中精微,正在《正言》'致广大而尽精微'之间。“ 谢海涯猛然昂首,“顾左右之物,便能谈仁吐义,果非池中物。可有结语?” 薛向正色道,“故仁者存心,心之动,仁至矣。” “好一个心之动,仁至矣。” 谢海涯含笑道,“孺子可教,我之藏书,你可尽观。 你不必回第三室了,就在梅花厅听用,助我整理案牍。” 说着,抛给一块黑色铁牌,上面镌刻着一朵梅花。 “遵令!” 薛向死死握住代表梅花厅的令牌,只觉多日辛苦,终得报偿。 下值的时候,雪停了,薛向才出门,便被姜坤拦住。 他铁青着一张脸,冷冷盯着薛向,“薛兄,是在等我当面恭喜你么?” “姜兄,怎么了?气色这么差。” 薛向亲热地揽住姜坤肩膀。 姜坤冷声道,“薛兄一边谋划进入梅花厅,一边跟我说要辞职,让我帮着找人勾兑飞鱼标,可是觉得姜某好欺?” “我当是什么事儿。” 薛向笑道,“我不过是运气好,捋顺了账目,被院尊留在梅花厅借用几天。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我在这九分山上不会有什么发展。 这个职,我还非辞不可。 倒是姜兄,你帮忙勾兑飞鱼标的事儿,走到哪一步了? 不瞒蒋兄,我这边也找了人,说也在问价。” “啊!” 姜坤大急,“你怎好一事托两家?” 他这几日一忙筹钱,二愁给薛向报价。 此刻,薛向说也找别人问价了,正打在他要害处。 “我不是信不过姜兄,只不过想办快一些,哪怕价钱低上一两成也没关系。” 薛向继续满嘴跑火车。 “既然信得过我,这事儿就交我办,我保管不让薛兄吃亏。” 说着,姜坤又掏出五枚灵片,塞入薛向手中,“加上前面的,足一枚灵石了,这就算定金。 薛兄就不要再找别家了,除非不认我这个兄弟。” 薛向一脸真诚,“姜兄,你知道的,在这九分山上,我就你这一个朋友。 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姜坤拍了拍薛向肩膀,“一世人,两兄弟。 薛兄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妥贴了。” 送走姜坤,薛向开始往梅花厅搬家。 同房的几名书办显然早早得到了消息,平素的点头之交,现在竟亲如兄弟般,争相帮忙搬东西,一口气将他送到梅花厅,再三确定好约饭时间,才依依不舍惜别。 当天傍晚,薛向在梅花厅安顿好后,这才归家。。 路过仁安街,满街肉香、果香、糕点香,诱得他馋虫大动,花了二百灵丝,各样都买了些。 他人还离家百步远,便听见嚷嚷声。 “眉姐。” 薛向听到眉姐的声音,紧走两步,赶到家门口。 却见一个青袍男子堵在自家门口嚷嚷,他面目狭长,眼神癫狂,不是早晨冲他吐痰的恶邻刘二又是何人? 家门口,围满了吃瓜群众,指指点点,大看热闹。 “刘二,你在我家门前嚷嚷什么?” 薛向一声怒喝,打断了正喝骂的刘二。 他对刘二的记忆,全浮现起来。 此人是街面上有名的泼皮,垂涎柳眉美貌许久了。 初始只是言语调戏,后来更有下流举动。 只是前任薛向懦弱,装不知道。 刘二一个愣神,待看清是薛向,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脚来,“哎哟,你这个闷罐子也敢放屁!” “郎君。” 柳眉冲上前,拦在薛向身前,“别跟这浊物一般见识。” “老子是浊物?那他算什么,躲在女人裤裆里过活的东西。” 刘二大笑,指着薛向喊道,“诸位还不知道吧,这小子连打个雷都吓得哇哇乱叫哩。 都这么大了,还找他妈讨奶喝嘞。” 刘二的人缘并不好,他自己说的热闹,除了他相熟的几个泼皮附和,场面甚是冷淡。 薛向不理会刘二,牵着柳眉,进到院中,一眼就瞧见了院子流了一地的屎尿,脸色顿时铁青。 “郎君,别理这泼皮,越理他越疯,院中污秽我打扫掉就好了。” 柳眉手足无措,慌如惊鹿。 堂门口,薛适躲在薛母的怀里,瑟瑟发抖。 “向儿,不要生事,隔天我找你舅父说。” 薛母隔门喊道。 “不碍的,母亲安坐就是了。” 说话儿,薛向轻抚柳眉后背,“去帮母亲哄好小适,这个家里有男人。” 柳眉一怔,点点头,退向堂屋。 薛向阔步朝刘二走去,刘二大步迎上,“怎的,想跟你刘爷爷动粗? 你胸前别着个飞鱼标又如何?当我不知道,你在九分山也就是个挑水劈柴的货。 你过了练气二层没?刘爷爷让你三拳。” 刘二话音方落,便听一声断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谁人在此闹事!” 一队黑衣劲装大汉,疾驰而来。 领头的是个燕颔虎须的青年大汉,腰跨长刀,胸前也别着一枚铜质飞鱼标。 “寻队,吴哥,怎么把你们都惊动了。” 刘二一道烟迎上前去,一边跑一边系着撒泼时扯开的衣袍。 第5章 公事公办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青年大汉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一片是我巡视?刘二,再敢撒泼,仔细你的皮。” 他大号寻四洲,是第九巡捕队小队长。 他身旁的瘦高个道,“寻队,小刘最近安分多了,未必是他惹事儿。” 刘二赶忙道,“吴哥英明,寻队明鉴。” 说着,一指柳眉,“是这骚妇,自己发春,爬墙偷看我洗澡,一个不小心踩翻了恭桶,弄得满院屎尿。 偏来诬陷我,我一介守法良民,岂能受这腌臜气。” 瘦高个冷声道,“行了行了,就你有理,赶紧着撤了吧,别给寻队找麻烦。” 他大号吴奎,被刘二奉承着吃了几回酒,算是有个香火情。 眼见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乐得回护刘二,赚个人情。 寻四洲冷哼一声,“谁家的恭桶,这个时候还没清理? 偷看你小子洗澡?你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人物。 当着我的面,你也敢胡言乱语。 刘二,我限你一个时辰内,把院子清扫干净,否则请你吃竹笋炒肉。” “吴哥。” 刘二急了。 吴奎瞥了寻四洲一眼,见对方眉目冷峻,根本不睬自己,他只能闭口不言。 “还不快去!” 寻四洲怒道。 刘二不情不愿地挪着步,薛向阔步迎上前来,“且慢!” “嗯?” 寻四洲瞟了一眼薛向胸前的铜质飞鱼标,冷声道,“你是哪个衙门的?要替这泼皮说话?” 薛向道,“眼前这满是屎尿的院子,是我家的。 这刘二是我邻居,其人卑鄙无耻,下流放浪,邻里皆闻。 今日之事,寻队长断的公道,但判的不公道。” “哪里不公道?” “我这院子是家姐精心打理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皆倾注心血。如今,被这泼皮泼污,岂能是打扫完就了事的。” “你待如何?” “公事公办,寻队长出讼书吧。” 巡捕队巡视街面,遇争执,抚不平,当场开具讼书,两方争讼公堂。 “非要如此么?” “正该如此。” 寻四洲点点头,当场开具讼书。 刘二声音又高了起来,“无凭无据,凭什么说你院子里的粪是我泼的,争讼就争讼,还能怕你?” 寻四洲录完刘二名姓,又问薛向名姓。 薛向才报出名号,吴奎惊呼一声,“敢问兄台可是在第七院的梅花厅当值?” “正是。” 薛向亮出梅花令牌。 寻四洲倒吸一口凉气,冲薛向行抚胸礼,“我等是第九巡捕队,负责方圆五里内的安靖,也维护商业繁荣。 商事和教化事,皆归第七院统管,算起来,我们份属同僚,您是上官。” 寻四洲执法严明公正,但不代表没有情商。 他太知道薛向手中这枚梅花令的份量了,某种意义上就代表梅花厅,代表谢院尊,要调动他们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吴,吴哥,这,这,是不是搞错了,这孙子是什么梅花厅啊……” 刘二慌了神,他实在搞不懂,一个像鹌鹑一样的无能废物,怎么让寻四洲这样的大人物都如此恭敬。 “吴尼玛啊!” 吴奎揪着刘二衣领,抡圆了膀子就是两个大嘴巴,“跟踏马谁俩哥啊弟的,我认识你谁啊。” 刘二被抽懵了。 “都愣着做什么,这泼皮不是要争讼么?送到第三院,那边自有公断。” 寻四洲一声令下,几名队员如狼似虎地扑上,刀鞘横飞,顷刻间敲得刘二断牙横飞。 “多谢。” 薛向拱手。 寻四洲回礼,“书办太客气了,这泼皮欺压您,就是欺压第七院,也就是变相把咱们弟兄不当人。 我现在将他押往第三院,那边都是明白人,大伙儿同仇敌忾,您大概不会再瞧见这厌物了。” 薛向点点头。 吴奎凑上前来,躬身一礼,“书办,我认识一家做开荒清洁的,您家院子就交给我了。 福运客栈的上房,我马上帮您定好,您全家在那边蜗居两日,保管两日后,您再回来,还您个洁洁美美的宅子。” 他恨毒了刘二那两声“吴哥”,生恐被薛向嫉恨,好容易抓住机会,赶紧表现。 “那就多谢了。” 薛向并不拒人千里。 寻四洲等人押着刘二告辞离开,街坊四邻或化身正义使者,怒叱刘二,或化作知心大姐,也不避院中恶臭,拥到薛母身边,温声宽慰。 ………… 腊月初三,休沐日。 薛向换上一身素袍,照例在胸前别上那枚铜质飞鱼标,提了眉姐准备的四色点心,往两条街外的帽儿巷走去。 路过烧腊铺时,薛向又花了五百灵丝,买了一条腊猪腿,三条腊鱼,五斤腊肉,于辰时三刻,来到舅父宋家门外。 这是个临街的独门小院,薛向进门的时候,惊到了几个正围着一株腊梅赏花的娇俏少女。 一位身着黄衫的少女面带羞红,迎上前来,蹲身行礼,“见过大兄。” 她是舅父宋元的独女,闺名宋媛,薛向记忆中,就没见过几面。 “是小媛啊,好久不见,都快和我肩膀平齐了。” 薛向习惯性地摸头杀。 宋媛一张俏脸立时胀成红布,瞪一眼薛向,一溜烟跑了。 薛向哑然失笑,朝堂屋走去。 “小媛,小媛,那是谁啊,他好高,好英俊啊,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书上都说临风玉树,卓卓不群,这人一出现,才算具象化了。” “小媛,他到底是谁啊,有婚配么?” “…………” 一干少女立时化身三千只鸭子,热闹得不行。 “你怎么来了?” 薛向才踏上台阶,一个圆脸少年从西厢房迎了过来。 薛向含笑道,“是子杰啊,听说你在白水学堂读书,想来学问是大有长进的,舅父后继有人。” 来人是宋元的独子,大号宋子杰。 前任薛向志大才疏,偏偏目无余子,自负是簪缨之后,瞧不上耕读传家的舅父一家。 尤其是在宋元去巡捕队就职后,在前任薛向眼中,这是自甘堕落的明证。 所以,他和宋子杰两表兄弟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大兄不是身登龙门,平步青云了么?怎好进我们这贫民百姓的门。” 宋子杰大声道。 第6章 戏舫与商行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子杰,不去闭门读书,嚷嚷什么?” 堂屋传来叱责声,一个身材敦实、面目舒朗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不肖甥男薛向,拜见舅父大人。” 薛向放下礼物,跪倒在地。 薛向礼敬宋,乃是感念宋元一直以来对家里的照顾。 宋元和他母亲,是同祖父的堂兄妹。 两人幼时便交好,两家先后移居至云梦城,交往算不得密切。 但在薛向任书办的事上,宋元出了大力气。 “宋兄,这位是?” 一个红袍胖子从堂屋跟了出来。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宋元赶忙扶起薛向,替他拂去腿上灰尘,又冲红袍胖子介绍薛向。 “原来是贤甥,长身玉立,神采飞扬,外甥肖舅,果不其然呐。” 红袍胖子盯了一眼薛向胸前的飞鱼标,满口奉承。 宋元开怀大笑,“俞管事,这是我外甥,九分山第七院的书办,比我这个当舅舅的强……” 红袍胖子眼睛一亮,奉承着聊了两句,便即告辞。 待红袍胖子去后,宋元拉着薛向疯狂表达。 显然,他对薛向今日登门,十分激动。 直到两壶茶尽,宋元传授完他那并不十分高明的职场经验,薛向才瞅准时机,起身告辞。 宋元执意留饭,薛向以公务为托词,才得脱身。 他还未走出帽儿巷,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来,正是先前在舅父家遇见的红袍胖子。 “原来是俞管事,不知有何见教?” 薛向拱手行礼。 “薛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红袍胖子指了指西边的福运茶楼。 “我只是区区一书办,当不起大人之名,叫我小薛就好。” 薛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觉听上一听也无妨。 上到福运茶楼二层雅间,待一壶香茗,四色糕点上齐后,红袍胖子拱手一礼,道,“鄙人俞宽,是红灯戏舫对外管事。” “可是那个每年一唱,一唱半年,沿大运河,穿三州,过十二郡,历六十城的红灯戏舫?” 薛向听过红灯戏舫的名头,可以说鼎鼎有名的戏舫,每年的巡演热度极高。 “正是。” 俞宽道,“本来往年这个时候,巡演已从绥阳河开始了。 奈何今年主画舫伤了龙骨,需调能工巧匠修复。 从别处调人,已是来不及,再拖上半月,绥阳河一上冻,今年的巡演就搞不成了。 只能就近从云梦城请师傅,抄近路,穿行云山才勉强来得及。 可谁知这行云山被一股叫过山风的山匪占了,实力不俗,闹腾得挺大。 连雍安城叫得上号的长风、宣威两家镖局都折了。 我们延请了好几家宗门,可一听要穿行云山,无不摇头。 没辙,只好转请官府帮忙,能出动云梦卫,那是最好,至不济巡捕队能出人也好。 这一二日间,我拜访了不知多少人,都无济于事。 今日,去往尊舅父府上,也是为此事儿。 尊舅豪迈绝伦,交游广阔,原指望他能帮上忙。 未料,尊舅父公务繁忙,却是顾不得余某。 天可怜见,遇到小薛先,余某这才厚颜求告。” “俞管事,我不过小小一个书办,能力有限。 不过,既然你找上我了,如果机会合适,我会向上面进言的。” 薛向说的当然是客气话,动用云梦卫、巡捕队,都不是他能管的。 他何必自寻烦恼。 俞宽也不气馁,一直将他送出茶楼,留下自己住宿客栈的地址,又急忙忙去找别的门路。 临近正午,薛向回到家中,厨房飘来蹄花焖藕的香气。 柳眉蹲在花池边,料理着打霜的白菜,偏紧的冬装,裹得纤腰丰臀紧绷绷的。 瞧见薛向回来,上前便拉了他去洗手,好像他还未长大一般。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饭,薛向回房,雷打不动地完成引灵入体后,又开始默写谢海涯批注的定文。 所谓定文,是科考规定的固定格式的文章,颇像八股文。 但在内容上,对儒家经义的考教,以及修行上感悟,二者并重。 主流圈子里,谈论定文是时尚和潮流。 在刘二的事件上,薛向领略了权柄的威力,心中对进入谢海涯的圈子更热切了。 所以,定文,他是必须掌握的。 这一忙活,便到了傍晚。 他招来眼巴巴在门外转圈圈的小家伙,教她识字。 待小家伙诵读的时候,他又拎起斧子,将院中堆的新买的一堆原木劈好。 听着动静赶出来的柳眉,伸手来抢他的斧子,却被他拦腰抱起,臊得柳眉满脸通红逃走,再不敢管他。 风雪正紧的时候,一家人围着炉火吃完晚饭,薛向哄着小家伙说了好几个故事,这才回房歇息。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根据他掌握的情况,引灵入体艰难成他这般模样的,无疑是修行资质极差的。 弄不好就是最次的五行杂灵根。 这可是很致命的缺陷。 他再能在公门中钻营,修行水准对他未来能达到的高度,可是起着一锤定音的作用。 “必须想办法。” 薛向揉了揉脑袋,“看来只能是天资不够,资源来凑。 怎么弄资源呢?恐怕还得着落谢院尊这条大腿上。” ……………… 初四,小雪新晴,梅花厅。 薛向正在侧房整理公文抄,谢海涯的咆哮声传来。 薛向吃了一惊,在他记忆里,谢海涯的涵养颇佳。 他透过侧房的气孔,瞧见面色铁青的谢海涯正大发雷霆,第一室的一正两副室长皆诺诺无言。 听了片刻,他便摸着些大概。 却是云梦城规模最大的商行——嘉禾商行,想要移镇到郡治雍安城。 嘉禾商行主营拍卖业务,每年举行三次拍卖,每次都是盛况空前,吸引不下十万众进入云梦。 对云梦城的经济拉动,商业繁荣,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大夏神国为官,一城一地的经济繁荣,是官员升迁考核的硬指标。 谢海涯执掌第七院,分管的就是教化、商事。 掌印若真的移镇,第一个倒霉的是城令,第二个倒霉的就是谢海涯。 第7章 稳商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听谢海涯话里的意思,他曾派出第一室的一正二副三位室长联合出动,去找掌嘉禾掌舵人董嘉存老爷子商量,都没打消董老爷子的移镇决心。 此时,在谢海涯的逼问下,三人终于硬着头皮给出解决方案。 “院尊,实在不行,就来硬的。” 一室室长潘绍海的破锣嗓音传来,“嘉禾在城西可是连田阡陌,嘉禾想走,这些田地就别想保住。” “高啊。” 副室长薛怀义比出大拇指,“咱们还可以查他的商税,嘉禾这些年挣了多少,交咱们才几个子儿?” “他们一直和扒坟的那帮家伙打连连,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么?” 副室长邱冰也跟上了思路。 富国强民,他们未必有本事,若是调个台,换到残商害民,个顶个的行家里手。 三人说完,空气忽然安静。 忽地,谢海涯抓起条案上的铜狮镇纸砸在地上,吼如炸雷,“滚!” 三人鼠窜。 “听够声了么!” 谢海涯冷喝一声。 薛向深吸一口气,整顿衣衫,步出侧房,到得堂中,躬身行礼后,束手而立。 “我给你梅花令,是让你拿去威慑一个地痞无赖的么?” 谢海涯神色不善。 薛向道,“刘二凶蛮,家母受辱,义无再忍。” 一句话出,立时打到谢海涯要害。 他也是被寡母养大,事母至孝,脸色顿时好了不少,冷声道,“我已经给三院的赵院尊打过招呼了,此等无赖正堪充实边关。 你既躲在暗处,偷听了这许久,你认为潘绍海他们的主意可行否?” 谢海涯都气得扔镇纸了,不用说,三人出的肯定是馊主意。 薛向道,“按三位室长的建议,或许对挽留嘉禾有效果,但无疑是杀鸡取卵之举。 伤害的是云梦城的美誉,往后,谁还敢来此兴业?” 谢海涯冷笑道,“那三位当真不懂这个道理么?我看未必。 他们要的是渡过眼前关,至于将来的云梦城是兴是衰,留给后来人发愁。” “院尊,可否告知嘉禾为何执意移镇么?论繁华,我云梦不输雍安,更是三郡通衢所在。” 薛向敏锐地捕捉到战机。 谢海涯道,“雍安毕竟是一郡中枢,影响力更大,嘉禾能博得更多的眼球。 董嘉存赤手空拳打下嘉禾,从来锐意进取,他有此念也不稀奇。” “博眼球,发展。” 薛向品咂着这两个字,灵机一动,拱手道,“启禀院尊,可否允我去和董老板面谈。” “你?” 谢海涯哼道,“知道你想立功,但你嘴上没毛,想说服老董,异想天开。” “反正试试,便是不成,也无损失。” “呃。” 谢海涯摆了摆手,也不说话。 薛向会意,快步出门。 他其实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总要拼一把。 不然,若长久地体现不了自己的用处,谢海涯对自己不多的好感必定很快消耗殆尽。 出了梅花厅,薛向买一壶酒,找到门房老谢, 老谢给他推荐城中一个叫老孙的消息鬼,薛向即刻出发。 半个时辰后,他和老孙在福运茶楼碰面,花费两百灵丝后,弄到了董嘉存的详细信息。 “光有这些,还是不够。” 送走老孙后,薛向轻轻瞧着桌案,忽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俞管事。” 那人回过头来,可不正是在舅父宋家有过一面之缘,尔后又转到这福运茶楼会谈过的红灯戏舫的管事俞宽。 两天前,薛向见到的俞宽,上火且憔悴,眼前的俞宽,简直好似一株将枯的老树,都快没什么生机了。 “是薛书办啊。” 俞宽拱手行礼,“您的茶钱我结了,失陪,失陪。” “且慢。” “薛书办还有何事?” “修龙骨的事儿可办妥了?” 一听此问,俞宽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他这两日不知请了多少人,请吃饭喝茶的钱加起来都超过了三枚灵石。 但最终这事儿还是没结果。 眼见着再有十来天,大河上冻,红灯戏舫今年的巡演就要告吹,俞宽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或许有办法。” 薛向话才出口,噗通,俞宽竟跪了下来,“书办若能促成此事,当是红灯戏舫上下的大恩人,老朽,老朽一定上报舫主,报恩书办。” “言重了。” 薛向扶起俞宽,“有这么件事儿,俞先生能不能做主,若能做主,我可以往下运作……” 薛向说完,俞宽击掌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舫主让我便宜行事,舫主的印章我都带了,随时可以签订合同文书。” “我也只是试办,不过,能不能成,今日就能有消息。” 说罢,薛向便即告辞。 “我就在九分山脚下等您。” 俞宽追出门喊。 巳时一刻,薛向凭借着梅花令,在城东的董家花园,见到了董嘉存。 他五十多岁年纪,一身黑袍,生就一副精明像。 他明明很抗拒和薛向的见面,但礼数十分周全。 薛向陪饮一口茶后,正要开口,董嘉存指节轻敲桌案,“薛书办,你的来意,我已知晓。 如果可以,你可否帮我约见谢院尊,我想当面向他陈情。” 嘉禾商社依托掌印发展成如今的规模,在董嘉存眼中,若继续留在云梦,是没有未来的。 可嘉禾毕竟是在云梦成长起来的,骨血都浸透在这片土地,若是强硬切割,必然要伤筋动骨。 他希望与谢海涯会谈,哪怕大出血,也要完成嘉禾的移镇。 “我会转达董老的请求。但在此之前,董老可否和我聊聊。” 说着,薛向端起茶杯,“我就耽误您这一盏茶的时间。” 董嘉存点点头,隆起的眉头稍稍舒展,眼前这个薛书办像是个知书达理的,比那三个家伙顺眼多了。 “董老移镇嘉禾的原因,可是因为云梦地理位置不佳,客流不畅?” “不,云梦乃三郡通衢,客商繁茂,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但终究不是郡治,影响力稍差。 不瞒书办,我欲将嘉禾做成郡内前十的拍卖行,所以提升嘉禾的知名度,势在必行。” “董老所虑极是。但嘉禾去雍安,雍安是郡治所在,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有鼎丰、宏泰、丰顺三家大型拍卖行。 雍安官府对嘉禾的力度,绝对比不上云梦官府,董老以为然否。” “这不假。但相比官府的助力,现在的嘉禾更需要知名度。” “董老有没有尝试过找人宣传。” “找过,我在迦南早报,买了半年的版面,根本没用。” 薛向心中一颤,对啊,报纸! 第8章 拼缝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这下,薛向放心了,原本他对说服董嘉存只有五分把握,现在却有十分。 “董老,可听过红灯戏舫?” “自然听过。红灯戏舫每年沿着运河巡演,这一两年间声势越来越大。” “如果我让红灯戏舫在戏船上,竖起嘉禾商社赞助巡演的旗帜,再在每场巡演结束谢幕时,特别鸣谢嘉禾商社,您觉得这个影响力如何?” “还能这么整!我怎么没想到?” 董嘉存激动地满地乱走,“这可太行了,如果是这样,嘉禾的名声可不止传遍迦南郡,恐怕要沿着运河飘出老远去。 书办可否把红灯戏舫的人请来,我要亲自和他们谈。” 薛向微微一笑,“我已经代董老谈妥了,红灯戏舫今年的独家赞助权,我已经拿下。” 董嘉存怔了怔,“原来是这样。 虽说赞助红灯戏舫是个好主意,但效果到底如何,未可知也。 这似乎和我移镇嘉禾,并不冲突。” 薛向道,“有没有效果,很快就能看见。 这样吧,我代表谢院尊做个承诺。 如果一年之内,我们彼此合作,还不能将嘉禾的名声扩张至整个迦南郡的话,董老再移镇嘉禾,官府绝不再阻拦。” 董嘉存愣住了,暗中盘算,如果赞助红灯戏舫的事儿成了,嘉禾的影响力扩张是肯定的,等一年也不吃亏。 “也罢,就听谢院尊的。赞助费你看多少合适? 我买迦南早报的版面,一年是八十枚灵石,红灯戏舫固然影响力大,但终究是新创举,效果未知,五十如何?” “就五十。” ………… 出了董府,薛向火速赶往九分山,才到山脚下,等候多时的俞宽迎上前来。 不待他发问,薛向先给了肯定答复。 俞宽身子一软,险些又跪。 薛向引着俞宽赶到梅花厅,嘱咐他在厅外等候。 薛向入内时,谢海涯正在临摹一副古贴。 五十息后,他落下最后一笔,头也不抬地道,“听你的呼吸,似乎事情有转机了。” 薛向拱手道,“托庇院尊福荫,董嘉存态度有所缓和,事情是这样的……” 薛向如实汇报,谢海涯喜上眉梢,“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依托红灯戏舫为嘉禾扩张知名度,妙啊。 对了,红灯戏舫那边,你联系好没?” 薛向又赶忙说了红灯戏舫的难题,谢海涯大手一挥,“保境安民,护卫一方,本就是云梦卫和巡捕队的责任。 云梦卫调动起来麻烦,你去通知巡捕队让他们派个中队,陪红灯戏舫的人走一遭吧。” “遵令。” 薛向一块石头落了地。 一个时辰后,红灯戏舫和嘉禾商行的合作文书,在董家花园签订。 才出董家花园,俞宽便将董嘉存给的五十枚灵石,全数交给了薛向。 按俞宽的说法,他一分钱没出,就办成了事儿,已经是远远超出预期,再得好处,未免倒反天罡。 再一个,他从没想过,红灯戏舫可以和商业机构如此稍稍合作,就能赚到这么多灵石。 就冲这个,他相信舫主也会乐疯的,明年后年的赞助权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啊。 薛向也不矫情,取出早准备的惠赠单据,让俞宽填写。 他打算长久地在体制内混下去,绝不会在经济上,让人抓到把柄。 这五十枚灵石固然耀眼,还迷不了他的心。 俞宽填写好单据,薛向才收下灵石,赶回梅花厅,将五十枚灵石和那张惠赠单据全部放到谢海涯面前,并如实告知结果。 谢海涯挑眉一笑,“老董是真有钱呀,我留下三十枚,充作公帑,剩下二十,你自己处理。” 说着,开了张奖掖单据,并二十枚灵石一起扔给薛向。 “对了,董嘉存只同意等一年再看,一年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办报。” “办报替董嘉存宣传?” 谢海涯脑筋不慢,“真是异想天开,先不说报纸才出现不过十几年,连迦南早报都没办明白,沦为包油条纸。 你想办报?我可要不下编制来。” “不是官报,是民报,挂靠在咱们第七院,所有开支我一体承担,只要您帮我弄个办报的牌照。” 薛向指着桌上的二十枚灵石道,“左右这二十枚灵石也是白得的,失败了,也不当什么?” 谢海涯沉默片刻,“牌照简单,我是怕你好容易得来的灵石打了水漂。 当然,你若是想好了,就大胆地做。 此外,你这回立功不小,我还真没什么好赏你的。 想提拔你,你资历尚浅。 这样吧,我个人给你个奖励。” 说着,他一挥手,一个卷轴飞入薛向手中。 薛向打开卷轴,却是一幅画,画的是个悲天悯人的中年书生,似在仰天发问,一双淡色的眼眸,似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这是圣庙七十二贤之一的康广陵!” 薛向认出大贤。 “这副贤像,正是在圣庙刻画的,沾染了儒家大贤之力,蕴含福泽灵域,有助于引灵入体。 这副贤像已在我师门一脉流传三代了,其中福泽灵域消耗不多,你多多体悟,必有收获。” 薛向拜谢。 申时一刻,薛向出了梅花厅,天上行云如苍狗,料峭寒风扑面而来,他只觉通身上下都莫名的畅快。 有此畅快,绝不只是因为他弄到了二十枚灵石,也不是因为他得到了康广陵这大贤之像。 主要原因还在于,通过今次摆平了掌印移镇的麻烦,得到了谢海涯的认可。 时至今日,他才敢说自己算是抱稳了谢海涯的大腿。 “薛兄,叫我好等。” 姜坤从北面凉亭疾步走来,意气风发。 这几日,他都在忙着变现资产,卖了一些股份,和一间门市,总算凑足了钱。 “姜兄,这几日都忙什么呢,都没和你照面,叫我想死。” 薛向一脸李云龙式的微笑,暗忖,熬到今日,终于有收网的资格了。 “还不是忙活你薛兄的事儿,总算有眉目了。” 姜坤亲热地揽着薛向肩膀,“是这么回事,我连问了两家,他们都有意思。 一家出的价高,但筹钱要时间,一家价钱稍低,但能现付。 就不知道,你老兄是怎么个章程。” “我当然是要现钱,我在这里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薛向一副苦不堪言模样。 姜坤哈哈一笑,“我猜也是,这样吧,你老兄报个价,我去跟他们交底。” 薛向掰着手指道,“当初为谋这个飞鱼标,家母变卖了家里最后一亩二分的永业灵田,得了六十枚灵石,全拿来谋这个差事了。 如今,我在这儿干了也快一年了,就好比买件新衣裳,穿上一年,总是要折旧的。 再加上你姜兄前后忙碌,我也不能让你白忙。 这样吧,咱就开价二十。” 姜坤都听傻了,这二傻子是这么算账的! 飞鱼标也能像衣服一样折旧? 第9章 圣像妙用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姜坤本来想厚着脸,压价到四十枚,没想到薛向这大傻子是打骨折价往外兑。 “也罢,二十肯定能谈成。” 姜坤欢喜得快要笑出声来,“只是薛兄你家花六十灵石运作得到飞鱼标,二十出让,你怎么和家中人交待。” 他非是关心薛向,而是怕薛家闹起来,弄出不好的舆论。 薛向一脸落寞,“我当然不会和家里说。每天出来,假装上工就是了。 再说,二十枚灵石,足够应付几年了。 以我的本事,若潜心经营门市,还怕不发财?” “高啊!” 姜坤彻底放心,这会儿他再看薛向已经不是看二傻子,而是看大傻子。 “对了,你前后两次给我了五枚灵片,合起来也是一枚灵石,你减了么。” 薛向继续冒傻气。 姜坤拍着胸膛道,“嗨,咱们弟兄,什么你的我的,还花不了个把灵石? 你先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一炷香后,姜坤返回,手里多了个钱袋,扔给薛向,“幸不辱命,你点点。” 薛向将钱袋拢入袖中,“我信不过谁,还能信不过姜兄,开什么玩笑。” 姜坤拍着薛向肩膀道,“不知怎的,就和你薛兄投缘。” “谁不是呢?那行,我家中还有事,先赶回家去,这一两日,咱们就把这勾兑的事儿办了。” 薛向拍拍姜坤肩膀,拔腿就走。 姜坤赶忙追上,“薛兄,还是打个收条吧。” 薛向愣了一下,剑眉扬起,“你带纸笔了?” “要不去老谢那边借?” 姜坤指了指门房,莫名有些心虚。 “哈哈,收条,想不到我和姜兄之间,竟还需要这玩意儿。” 薛向声音转寒,“打,我一定给你打。”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门房走去。 姜坤被薛向毁容式的演技搞的有些发蒙,深恐这大傻子一个激愤,弄出什么岔头。 综合这一年轻松拿捏薛向的过往,他一咬牙,搓一把脸,上前揽住薛向肩膀,哈哈笑道,“逗你呢,这么大气性,咱哥们要个球的收条。 这么不识逗呀,真有意思。” “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 薛向拍着姜坤肩膀,“咱哥们是要做一辈子好兄弟的。” “好兄弟!” ……………… 薛向揣着四十枚灵石,仿佛踩着云团,一路飘回到家中。 一身绿裙的柳眉正用竹竿捅房顶上的冰柱,一个没用准力,捅翻了瓦片,眼见便要被砸中。 薛向一个箭步冲上,将她拦腰抱开。 “多大人了,也不知道小心点。” 薛向松开手。 柳眉翻个白眼,脸上一阵潮红,先前和薛向腰腹接触的丰隆臀瓣传来阵阵麻痒。 “大兄,快检查我抄的字!” 小家伙拿着个抄写本冲了过来。 薛向一把将她抱起,拿过本子扫一眼,“全对。奖你一包麦芽糖。” 他掏出一包小动物造型的麦芽糖,小家伙的笑声、叫声几要冲破屋顶。 薛向换好瓦片的时候,火锅已经上桌了。 入冬后,薛向家吃火锅的频次高了起来,生活水准也直线提升,这点从小家伙越发圆乎乎的脸蛋可以得到证明。 青的苔,红的椒,绿的菜叶,在羊肉汤锅里打个滚,送入口中,满齿生香。 吃完饭,薛向向薛母招呼一句,便入房读书,薛母笑得淡淡的鱼尾纹都要消了,保证不会来房间扰他。 在书案前坐下,薛向取出儒家圣贤康广陵的画像推开,静静注视着康广陵的双眸,慢慢地眼前仿佛多了一个朦胧的力场。 薛向取过《正言》慢慢诵读,半柱香后,他已经读完五页书了,朦胧力场却无任何变化。 “难道我读书的天赋也差?感动不了这画中圣贤。” 薛向一阵无语,干脆合上书本,忍不住吐槽道,“什么君子于义,杀身而已,不就是杀身成仁么,搞得这么拗口,此间圣人不如孔夫子远甚。” 他话音方落,朦胧的力场忽然漾动起来。 “有反应了。” 薛向一惊,立时醒悟,必是“杀身成仁”这四个字,震动了圣贤画像。 谢海涯说过,要读书读出感悟后,圣贤像的效用才能发挥。 显然,圣贤像将“杀身成仁”当作了他读书的感悟。 朦胧力场忽然将薛向包裹起来,薛向赶忙取出星云盒,取出一束灵丝,抽出一股,散落成十根。 薛向催动引灵诀,灵丝立时化作蒙蒙光亮,没入薛向体内。 立时,如被蚂蚁夹的刺痛传来。 薛向心中狂喜。 这点痛感和之前引灵入体的痛苦,轻了不知多少倍。 仅仅过了十数息,星云盒中的灵丝便消耗殆尽。 而换作往常,薛向要炼化十根灵丝,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机会难得,薛向赶紧继续引灵入体。 这回,他干脆将一束灵丝(百根)放入星云盒。 随着引灵诀的催动,汩汩灵力再度没入他体内。 半个时辰后,一束灵丝消耗殆尽。 他的身体也终于传来阵阵疲乏,薛向停止了炼化,随即合上画卷,朦胧力场随之消失。 “果然还是有大腿抱好啊,一个时辰不到,抵了我十日之功。” 薛向倍感振奋。 暂停修炼,薛向开始整理灵石。 他没像往常那样,将灵石全放在柳眉处。 主要是这次的金额太大,总计四十枚灵石,他怕吓着柳眉。 他将谢海涯给的那袋灵石塞进床下的地洞里,拿着姜坤给的那袋灵石细细把玩。 他将灵石倒出,拿了大红色的钱袋,去找了柳眉一趟。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薛向抓了两根油条,两个茶鸡蛋便出门了。 他没直接去往九分山,而是往北坊走去,那边是云梦城的印刷坊聚集地。 既决心办报,印刷的相关细则,还是必要掌握的。 在北坊待了大半个时辰,有个基本盘算后,薛向这才朝九分山赶去。 他到时,姜坤已经带人在梅花厅外等着了。 “薛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第二院的蒋书办,专门为咱们的事儿来的。” 姜坤拉着薛向的手臂,亲切地不行。 “见过蒋书办。” 薛向拱手一礼,第二院负责体制整理,具体说来,就是人员调动。 姜坤把第二院的人找来,必然是为了飞鱼标勾兑的事儿。蒋书办倨傲地点了点头,“我时间紧,先走流程吧。” 说着,递过一张文书,让薛向按要求填写。 第10章 翻脸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蒋书办正叭叭说着填写细则,薛向一脸茫然,“蒋书办,您给我这个做什么?” “啊。” 蒋书办愣住了。 姜坤眼皮一跳,“薛兄,你是不是把昨儿的事儿给忘了。” “昨儿什么事儿?姜兄,你是喝了吧?” 薛向一脸迷惘。 “我说,你们有谱没谱儿啊。” 蒋书办不耐烦了,瞪着姜坤道,“小姜,你不是都沟通好了么?这又是出什么岔头了,该我使的力可是使到了。” 姜坤一张脸瞬间乌云密布,双目死死盯着薛向,“薛兄,你确信你不知道我在讲什么?” “我真不知道,姜兄,到底是怎么了,你这表情,我有些害pia,你看,我一紧张把害怕说成了害pia。” 薛向退开两步。 “薛向!” 姜坤断喝一声,“你敢阴我?” “这从何谈起。” 薛向此刻的白莲花指数,足足五颗星。 “从你妈谈起!” 姜坤再蠢,也知道被薛向算计了。 “姓姜的,胆敢辱及家母,我今日与你割袍断义。” 薛向一拂袖,撒腿朝梅花厅跑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谁知道姜坤暴怒失态,会不会动手。 他区区练气一层修为,只有挨揍的份儿。 “你踏马还敢跑!” 姜坤怒不可遏,拔腿就追。 两人说话的地方就在梅花厅门口,几个呼吸的工夫,薛向已经冲进梅花厅。 姜坤暴怒不察,竟也追进梅花厅。 轰的一下,撞在一个捧着文件的书办身上,公文翻飞,纸张遍地。 “还我灵石。” 姜坤揪住薛向衣领,挥拳便打。 忽地,一条胳膊架过来,推得姜坤连退七八步,差点摔个倒栽葱。 “追到梅花厅打人,当老子们是死的么?” 说话的高个中年人,大号童守虎,是梅花厅的老人了。 不止是他,正在厅中奔走的十余人立时围了上来,人人脸色不善。 这里可是梅花厅!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舅父是朱元让。” 姜坤后退一步,扯着嗓子喊。 “朱元让又如何?” 童守虎冷声道。。 童守虎虽无副室长的级别,但因资历够深,胸前配的也是副室长级别的银质飞鱼标。 更因他在梅花厅办公,更接近第七院的核心,并不虚第三室副室长朱元让。 “薛向骗我灵石,童书办要护短?” 姜坤声音陡然拔起。 “姓姜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明明是你敲诈我?” 薛向怒眼圆睁,剑眉挑起,毁容式演技再度上演。 “好好好,你不见棺材不掉泪,给老子等着。” 姜坤调头就走。 “话没说清楚,别想走。” 薛向抢上前,扯住姜坤衣领。 姜坤大怒,在他印象中,薛向一直绵软、猥琐,现在竟敢冲自己动手,这不是反了天么?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打在薛向鼻梁上。 霎时,薛向鲜血长流。 “欺人太甚!” 童守虎一行人上前,顿时拿住姜坤。 “童叔,替我拿住此獠,我去敲虎纹鼓,我再是好欺,也不能让人轻看了咱梅花厅,辱没院尊。” 薛向说完,奔出梅花厅。 不多时,咚咚鼓声在西南方回荡,那处是第一院所在的方向。 而第一院,主管的正是风纪。 姜坤懵了,他搞不明白,明明是薛向坑了自己,他怎的还敢敲鼓。 但他脑子也不慢,立时冲梅花厅外嚷嚷,知会和他同来的苏书办,赶紧通知他舅父朱元让。 ………… 巳时一刻,天上又飘起雪花,北风呼啸,海棠厅温暖如春。 邱显今天的心情原本是轻松的,第一院院尊下到平安镇视察去,他作为副院尊主持海棠厅大局。 第一院主管风纪,近年九分山承平,上下一团和气。 他打算应个卯,便去东泰楼,已和三五好友约好,赏玩诗文。 万没想到,海棠厅外的虎纹鼓被敲响了。 他甚至记不清这虎纹鼓,上次被敲响,是什么时候了。 但他知道,只要虎纹鼓一被敲响,大麻烦就来了。 果不其然,他传涉案双方到场后,局势就开始变得魔幻。 薛向控告姜坤殴打并讹诈他,姜坤控告薛向诈骗。 邱显并不是头一次见这种互为原告的事儿了,但往往一眼就能分辨谁更义愤填膺,谁是浑水摸鱼。 可这回,他同时在两人脸上都看到了义愤填膺。 秉承着中案看影响的原则,邱显不忙着做出判断。 他招来堂前听用的书办,耳语一番,让书办去打探两人的根脚。 书办还未去,第七院副院尊苏眭然,率众前来听案。 随着门禁开放,不少看热闹的也涌到海棠厅外围观。 一番寒暄后,苏眭然表态,他来不是干涉办案,希望邱显按律、据实、秉公而断。 苏眭然话音方落,便听一声道,“邱副院尊,虽然姜坤是我外甥,但事关风纪,您不必多虑。” 说话的青袍中年,身材敦实,面白无须,正是第七院第三室副室长朱元让。 “我自会公事公办。” 邱显呵呵一笑,只看朱元让立在苏眭然身后,心中已明镜一般。 他坐回主位,一拍惊堂木,“薛向,你说姜坤敲诈你。 那他何必带着苏书办前来和你走流程,这不合情理吧?” 薛向道,“做戏做全套,只能证明姜坤准备充分,他说我找他代为勾兑飞鱼标,敢问他找的是谁? 可找那人来当堂对质。” 邱显怔了怔,看向姜坤。 姜坤满脸涨红,他当然是为自己勾兑飞鱼标,可这事儿实在难以启齿。 毕竟,在他的供词中,他是一位热心为朋友奔走的善良人。 如果最后承认是为自己奔忙,则不免人设崩塌。 “事到如今,你还遮掩什么?公堂之上,只论事实,不计其余。” 朱元让恨铁不成钢,厉声喝道。 姜坤一咬牙,“不错,我是替自己勾兑飞鱼标。 但是,姓薛的,我是出了灵石的,不是生抢你的,我问心无愧。” “咦……” 厅外一片哗然。 邱显一拍惊堂木,“本官只看事实,薛向,姜坤便是为自己勾兑飞鱼标,也不妨碍律法。 你还有何话说?” 第11章 证据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皱眉,他已读出了邱显的倾向性,心中暗暗着急。 “谢掌印到。” 一听呼喝声出,全场骚然,薛向舒了一口气。 朱元让面上一紧,看向苏眭然,苏眭然微微颔首,八风不动。 主座上的邱显忙降阶相迎,远远拱手道,“见过谢掌印。” 云梦城核心层是掌印堂,城令也是掌印之一。 掌印之下,便是十三院。 而十三院中,唯有新调任的谢海涯,是以掌印之尊兼领第七院院尊。 在第七院以外,为示尊重,旁人都会尊称谢海涯最显赫的身份,叫一声“谢掌印”。 “见过院尊。” 苏眭然拱手行礼。 “不必见礼了。” 谢海涯神色不善,自顾自在苏眭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冷声道,“我才晚来这一会儿,第七院就闹出好大热闹,还闹到第一院来了,好得很呐。” “谢掌印,您请上座。” 邱显指着他主审台后的太师椅道。 谢海涯摆手,“不必了,我今日是来听审的,我想知道出了什么大不了的案子。 邱副院,你给我介绍一下。” 邱显一边判断谢海涯的倾向,一边详细说了纠纷。 谢海涯冷哼道,“姜坤冲到梅花厅动手,是不是属实?” 姜坤浑身一颤,不敢和谢海涯对视。 苏眭然拱手道,“院尊,现在先审的是薛向诈骗案。” 谢海涯冷冷瞥苏眭然一眼,“邱副院,不是薛向敲的虎纹鼓么?” “是,是,是薛向敲的鼓。” 邱显醒过味儿来,“我本想着,两人所告,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问谁都一样。 不过薛向敲鼓在先,可暂判为原告,那就先问被告。 被告姜坤,你可在梅花厅冲薛向动手?” “我,我没打人,只是太激动。” 姜坤梗着脖子道,心中却是后悔万分。 “打没打人,一问证人就知。” 邱显一拍惊堂木,让传证人。 童守虎等人就拥在大厅口,一听喊,一行人都涌了进来。 这帮人都是聪明人,早看出谢院尊窝着火,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当下,众口一词,全证明姜坤打人。 谢海涯冷哼一声,“梅花厅乃我第七院办公重地,在梅花厅动粗,按律该当何罪?” “薛向诈骗在先,逃罪在后,姜坤追赶,也是事出有因,且并未对薛向造成实质伤害,还望邱副院明察。” 苏眭然朗朗清音,回荡在海棠厅。 按他的本意,是不愿和谢海涯正面冲突的,毕竟,以卑凌尊,是犯官场大忌的。 但事情既然出了,谢海涯来势汹汹,他若一味退缩,必失众望,人心一散,他就再没和谢海涯抗衡的资本。 邱显点头道,“苏副院所言有理,谢掌印,是这么回事。 姜坤追打薛向,这个基本事实已经确定。 但如何处罚,有前置条件。 若薛向真诈骗在先,姜坤最多是情急之下,举止失当。 若薛向没有诈骗,姜坤一犯诬告之罪,二犯殴打同僚,三犯扰乱办公重地之罪。 三罪并判,刑罚非轻。 所以,还是先定薛向是否有诈骗事实,才能再论姜坤之罪。” 邱显不愿掺和到谢海涯和苏眭然的对抗中去,尽量保持中立。 “那就论吧。” 谢海涯瞥薛向一眼,见这小子镇定自若,也就放下心来。 邱显道,“姜坤,薛向告你诈骗,你又信誓旦旦说薛向骗你灵石,那薛向骗你多少灵石?” 姜坤愣住,他忽然发现问题大条了。 如果据实说二十枚灵石,明显不合乎情理。 可若说个假数,反把真事弄假了。 “骗你多少灵石都说不出?” 邱显横眉立目。 姜坤一咬牙,“二十。” 场中一片哗然。 “谁是傻子不成,一个飞鱼标勾兑二十灵石?” “九分山还有这样的事儿?” “…………” “姜某问心无愧。” 姜坤梗着脖子道。 他恨毒了薛向。 他心里清楚,即使这回他告赢了,名声也臭了。 邱显冷哼一声,“可有人证。” “有!” 这回,姜坤答得干脆利落,他早从朱元让处得到暗示。 “传证人。” 邱显一拍惊堂木。 一个白面胖子走了进来,他二十出头年纪,未曾开口,先带笑,走到堂中,团团鞠一躬道,“在下冯春,乃是第二室的一名书办,和姜坤、薛向都是朋友。 姜坤勾兑薛向飞鱼标的事情,我知道,姜坤还问我借过钱,说想要凑齐四十枚,不想让薛向吃亏。 但我手头很紧,便没借他。另外,姜坤给薛向灵石时,我也在场,只是站得远些,他们说什么,我没听到,但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朱元让选的自然是精细人,冯春一番话巧妙地堵住了许多漏洞。 姜坤冷哼一声,心中得意。 邱显转看薛向,“薛向,你还有何话说?” 薛向神情激动,指着姜坤喝道,“你怎么敢如此无耻,明明是你敲诈我二十枚灵石,怎敢当众撒下这弥天大谎。 我合不该认你作朋友,合不该在失火那夜替你当值,你,你……” 薛向演技无敌,姜坤都看傻了。 场边也是议论纷起,失火案,九分山皆知,但薛向替姜坤顶班的事儿,没几个知道。 姜坤大急,指着薛向道,“人证已明,你还敢抵赖。” 薛向失态地冲到冯春身边,扯着他的衣领大吼,“你为何说谎,为何做假证?” 谢海涯眉头紧皱,心中失望。 “我句句属实,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冯春冷笑着甩了薛向个踉跄,忽地,叮咚两声,两枚灵石从薛向袖口滚落到地砖上。 姜坤一跃而起,指着薛向吼道,“搜他身,搜他身,我的二十枚灵石,他一准带在身上。 是了,是了,他没见过大钱,除了带在身上,舍不得放在别处,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胡说,你胡说,这是我的灵石……” 薛向神情凄惶,扑身压住灵石。 “事到如今,也不能不核验了。” 邱显一挥手,两名劲装大汉上前,一左一右挟住薛向,从他袖口处,摸出一个大红色鼓囊囊的钱袋。 拆开钱袋,倒出一地灵石。 两名劲装大汉,一顿整理,将灵石横四纵五排列,一眼可辨,正是二十枚。 第12章 有生活,有细节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哈哈哈……” 姜坤大喜过望。 邱显一拍惊堂木,瞪着薛向,“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薛向昂头,急声道,“这是我的灵石。” “胡说,连钱袋都是我的。” 姜坤冷喝。 “是这个钱袋,我亲眼看见姜坤把这个钱袋,交给薛向的。” 冯春紧着补刀。 薛向一把抓起钱袋,扔给冯春,垂死挣扎般喊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这个钱袋,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冯春抓住钱袋,一眼瞥见钱袋底部绣有“停云”二字,计上心来,冲邱显拱手道,“邱副院容禀,这钱袋底部绣有‘停云’二字。 姜坤家有一南阁子,名为‘停云’,他私下里以‘停云’自号。” 说着,他向众人展示钱袋底部娟秀的“停云”二字。 谢海涯眼皮轻跳。 姜坤一阵迷惘,他不记得自己钱袋底下绣有“停云”,但他对冯春的这个补刀,大大赞赏。 太细节了! 太生活了! 这下薛向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人证物证俱在,薛向,你还不认罪?” 邱显重重一拍惊堂木,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卑职冤枉。” 薛向挤出眼泪。 邱显冷哼一声,他见多了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懒得理薛向,看向谢海涯,拱手道,“谢掌印,您看?” “看什么?” 谢海涯像刚睡醒似的。 “薛向之罪,已然落实,您可还有指教?若没有,本官就要宣判了。” 邱显给足谢海涯面子。 谢海涯道,“薛向有什么罪?噢,你说那个钱袋,那个钱袋是我的,那二十枚灵石,也是我给薛向的。”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苏眭然仿佛鸡鸣一般大笑起来,“谢院尊,大家都知道薛向是您新收的体己人。 但公人犯法,罪加一等。 您爱护下吏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但总不能违背金科玉律。”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出手的机会。 如今,胜券在握,若能再一举摧折谢海涯的锐气,令他颜面扫地,从此,堂堂谢掌印必将成为九分山的笑柄。 一个笑柄级别的掌印,除了外调他处,不会再有别的结果了。 “苏副院扣的好大帽子。” 谢海涯冷声道。 “谢院尊身份尊贵,既要作证,总要拿出凭证。否则,堂堂院尊公信何在?” 刺刀见红的时刻,苏眭然决不后退。 “要凭证,容易。” 谢海涯朗声道,“薛向助力红灯戏舫巡演有功,红灯戏舫惠捐五十枚灵石。 本官顶格奖掖薛向二十枚灵石。 惠捐凭据、奖掖单据,皆有底单,存于梅花厅。 苏副院若是怀疑,现在可着人前去查验。” 苏眭然心中一惊,转念想到,既已下注这许多了,绝不能让谢海涯偷鸡,一挥手,便有人火速奔出。 “至于那钱袋上的停云二字,乃是本官的自号,本官新入云梦城,知本官号者不多,但在浦北公门,并非秘密。” 谢海涯冷冷盯着苏眭然,“苏副院若还不信,亦可遣人查验。 其实也不用太费周章,梅花厅内本官的藏书上,多有刻着‘停云’二字的印鉴。” 爽! 谢海涯爽透了! 履新以来,他对苏眭然悄咪咪地搞的这许多小动作,已经烦透了。 奈何,苏眭然滑不留手,又树大根深,让他难以发力。 适才,冯春才亮出钱袋上的“停云”二字,谢海涯终于会意,原来这场大戏的舞台,是薛向为自己搭建的。 这样的下属,谁踏马不爱? 他抓住时机,一顿输出,眼见地苏眭然一张脸,从白到红,又从红转黑,多日恶气,一朝泄尽,真是爽到爆炸。 “我家南阁子上,确有停云的牌匾,‘停云’也确实是我的自号。” 姜坤强行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飘。 谢海涯冷哼一声,“你家在何处,现在遣人去查验,一问便知。” “我,我的南阁子早废弃,推倒了,匾额也不在了。” 姜坤的声音终于开始发抖。 “是么?那你家下人,总不会不知这停云阁的存在吧?” “我家下人都是新雇的,他,他们没见过南阁子。” 姜坤慌了,他恨毒了冯春,没事儿编什么停云阁,浑然忘了先前自己暗暗夸赞“有生活”、“有细节”。 “你不会连家人也是新雇的吧?他们也不知道南阁子?” 谢海涯忽地暴喝一声,“冯春,事到如今,还不从实招来,信不信本官将你打入幽狱,让你形神俱灭!” 他这一声极为突然,伴随着灵威外放,冯春心神早已失守,一惊之下,瘫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院尊饶命,院尊饶命,我,我也是被逼的啊,是朱元让,是他,是他逼我的,我若不出来做假证,朱元让不会饶我的……” “一派胡言!” 朱元让厉声道,“空口无凭,你敢构陷本官?” “区区一个循吏,也敢称官?没规矩的东西,掌嘴!” 谢海涯大手一挥,两名护卫上前,擒住朱元让,左右开弓,立时将朱元让抽成了血葫芦。 就在这时,苏眭然派去的人,带回了惠捐凭据和奖掖单据。 只一打眼纸和墨的颜色,任谁都能知道并不是现做的。 啪,邱显重重一拍惊堂木,“此案前后因果,本官已悉数判明。 大胆姜坤,分明是你知道薛向得了奖掖的二十枚灵石后,心存觊觎,伙同冯春,构陷薛向。 搅起漫天风浪,腥臭遍及九分山, 本官宣判,姜坤诈骗金额巨大,殴打同僚,搅扰梅花厅,数罪并罚,打落幽狱,二十载不得出。” “不,我冤枉,冤枉啊!” 姜坤声被两名劲装大汉架住,嘶力竭地吼叫,“舅父,舅父救我,救我啊,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打落幽狱虽未必就死,但在其中,生不如死,多数犯人最终都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形神俱灭。 “都是死的么?” 邱显大怒,两名劲装大汉左右开弓,密集的耳光下去,姜坤一张脸立时肿成猪头。 “朱元让,冯春……” 邱显的宣判声,再度响彻海棠厅。 ………… 第13章 提升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午后,梅花厅,东暖阁。 外面风吹雪舞,室内铜炉生烟。 谢海涯拥着雪裘,品着美人舌,浑不管已经在一旁站了百余息的薛向。 直到一杯茶喝完,薛向瞅准时机,赶忙去摸铜壶,准备倒茶。 “放那儿。” 谢海涯一掀眉,“看来我的深意,你小子并未能体会。” “卑职天资愚钝,还请院尊指教。” 薛向拱手。 谢海涯道,“设计姜坤的局,你做的不错,但本质是以巧诈取胜,不合仁恕之道。 不过,事有经权,你择机应变,也不算错。 只是,本心不能坏了,圣人有言,以德报怨,仁恕近矣。 这是根本,不能忘却,你细细体悟,多多反思。” “圣人之言,自是振聋发聩。” 薛向道,“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谢海涯皱眉,他本意是敲打薛向,担心这家伙翘尾巴,万没想到,这家伙连圣人的话也敢反驳。 又听薛向道,“不如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此话一出,谢海涯愣住了,忽地,他周身灵机大冒,腹中一片菁华璀璨。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哈哈哈……” 谢海涯仰天长啸,蹭地一下,消失不见。 薛向莫名其妙,原地等候许久,也没等到谢海涯,只好返回左侧房,处理完公文,继续翻阅谢海涯的作批注的文章。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薛向按部就班地修炼、书写、居家、工作,无波无澜。 如果非要说变化,那便是他在九分山的存在感明显高了不少,各个室的头头脑脑见到了,都会打个招呼,说上几句,不再把他当小透明。 至于在第七院,他俨然被当作谢海涯的专属书办,成了梅花厅的红人。 第七院三大室的头头脑脑们,不管是不是暗里依旧向着苏眭然,面对薛向时,都有了笑模样。 初十这天,第二院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第二院开始走薛向的背调程序,整个梅花厅都轰动了。 因为只有一种情况,会走背调程序,那便是拔擢。 腊月十五,尘埃落定,薛向因挽留嘉禾商行有功、复录总账目有功,赏佩银质飞鱼标,仍留梅花厅听用,兼领第三室副室长职。 任命书下达之日,薛向忽然发现他在九分山的人缘,竟然好得惊人,数不清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道喜。 薛向虚应着众人,笑得脸都僵掉了。 他原以为自己兼领朱元让空下的副室长一职,不会有什么具体任务。 没想到,第三室对明年辖区内各大公立学堂的年度财政拨款预算会议,正在紧锣密鼓召开。 室长宋奎是个看上去一团和气的胖子,尽管薛向向其表明了作壁上观的态度,他还是每逢开会,必亲自派专属书办前来邀请。 薛向不到,会议干脆就不开始。 每次会议,还坚持让薛向讲话,最后形成的会议纪要,也非要让薛向带走,转呈谢海涯。 不过任个微末小官,便有千头万绪的事儿扑面而来,薛向一边感慨为官不易,一边又乐在其中。 一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休沐。 卯时一刻,薛向睁开眼睛。 他从枕头下,取出康广陵画像,摘过窗台上的星云盒,搓入上百灵丝,默念一句“杀身成仁”,画像上开始浮现朦胧力场,迅速包围薛向。 随着薛向催动引灵诀,星云盒中的灵丝化作晶莹亮光,缓缓没入薛向体内。 忽地,他脐下三寸一阵热流涌动,肚脐下方半寸位置,点燃一个芝麻粒大的蓝色光斑。 顷刻间,热流从蓝色光斑出发,沿着肚脐向上游走,在肚脐向上寸许位置停下。 百余息后,肚脐向上寸许位置,又点燃一粒蓝色光斑。 薛向周身发出细微的鸣响,紧接着,他周身毛孔仿佛过电一般,尽数张开。 不多时,他周身布满细细的灰色粘尘。 “练气二层了。” 薛向止不住激动。 自打他试出康广陵画像的神异后,每日两次引灵入体,持续不过二十天,消耗一枚多灵石后,终于突破练气二层。 他深知这个速度,比之高门大户的天才,不算什么,毕竟他还听过一日破三关的修炼传说。 但对他而言,以他这种极差的天赋能达成如此修行速度,只能反证出这张来自圣庙的康广陵画像,实在是神异非常。 他时常会想,就凭自己当时和谢海涯的交情,谢海涯有什么理由将传承三代、功效如此神异的宝物赠送给自己? 思来想去,他认为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谢海涯三代师徒,都未能真正发挥出这张画像的威能。 如果不是自己一句“杀身成仁”完全震动画像力场,恐怕自己也不会有此际遇。 他心情大好,翻身下床,推门而出。 堂屋,薛母和柳眉,正在包饺子,一旁的木盆里正用热水泡着腊肉,堂屋中央的暖炉上,一大锅热水已烧得冒出腾腾蒸汽。 “不就过个小年么?我看这动静儿,快赶上过大年了。” 薛向披着衣服,凑到近前,便要帮忙,薛母和柳眉纷纷掩鼻。 “郎君,你该洗澡了。” 柳眉起身,一扭腰肢,摇着圆润的臀儿赶去拿浴桶。 “反正要洗澡,我把院角的柴火劈了再说。” 薛向一挑门帘,钻了出去,身后传来薛母的喊声,“别冻着,大过年的,可别染了风寒。 你舅父让小媛来传讯了,今儿个中午在他家吃饭,晚上咱们回请。” 薛向答应一声,抡起斧子,开始劈柴。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他便劈好小五百斤柴火,脸不红,心不跳,这在以前是万万不能办到的。 洗刷完毕,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猪肉大葱馅的水饺,薛向赶去北坊。 七天前,《云梦报社》的招牌就挂了出去,社长周梦雨,是薛向招录的一名落榜书生,时年二十三,文采飞扬,成熟稳重。 十三名编辑,则是张榜招录的,多是云梦城内各大学堂毕业、未考上功名的学生。 承印的印刷坊,也谈妥了。 现下,《云梦报社》的主要任务,就是设计《创刊词》,以及各个栏目的敲定。 薛向在《云梦报社》开了一个时辰的会,见周梦雨主持得得心应手,也便放下心来。 第14章 住口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临近午时,薛向赶到舅父宋元家。 院子里,宋媛和薛适正在玩投壶,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薛向进门,都没发现。 堂屋里,舅母张氏正和宋子杰生气,一个俏脸煞白,一个梗着脖子。 见薛向进门,二人像没看见一样。 薛向早习惯了二人的态度,朝后厨走去,母亲正蹲在地上摘菜,柳眉则在厨间炸着小酥鱼。 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被一条手绢扎紧,露出颀长白皙的脖颈,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见是薛向,甜美一笑,立即从盛酥鱼的竹盘里拣出一条递去。 薛向张嘴接住,满口酥香。 他接过筷子,在油锅里摆弄起来,顺口问起宋子杰的情况。 柳眉道,“本来好好的,舅老爷都在杀鸡了,白水学堂的陈教谕忽然登门。 说是子杰在学堂里惹了祸事,弄坏了大贤雕像,要开革出学堂。 舅老爷拎了子杰出来道歉,子杰抵死不认。 陈教谕当场就发怒了,舅老爷只好请陈教谕去茶楼说话,当面赔情。” 话至此处,柳眉压低声道,“郎君,莫不如跟张夫人说一声,咱们回去吧。” “总归是舅父一番心意,无妨,静观其变。” 薛向知道柳眉对自家这个眼皮子浅的舅母有看法,但现在就走,宋元面上须过不去。 半个时辰后,柳眉终于操持好一大桌菜,风尘仆仆的宋元回来了。 他拍着薛向肩膀道,“小向,委屈你们啦,子杰不成器,弄出偌大麻烦。 我好说歹说,才算劝好了陈教谕。 今天这桌饭,咱们是吃不成了,陈教谕答应请龙副山长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他说这个,子杰若是读不成了书了,我看你老宋家脸皮往哪里搁。” 张氏冷声道,“这一桌子鸡鸭鱼肉,上得了什么台面,小向,你赶紧去谭家菜,点几个硬菜。 虽说借你舅父的光,在九分山混了个小吏,但到底不是科甲正途。 子杰可是要走正途的,将来城试、郡试、学宫试连捷,荣登铜麟榜,出来就是有品阶的仙官。 少不得有你借子杰光的时候,快去吧。” “无知妇人!” 宋元喝道。 张氏尖利的下巴昂起,眼见要骂,薛向赶忙道,“舅母说的是,我这就去。” 说话儿,他迈开长腿,便朝外赶去。 “钱!” 宋元喊。 “我这儿有。” 薛向头也不回地去了。 “什么钱不钱的,没有你,他能上九分山?” 张氏嗤道,“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谭家菜可不便宜,一准能让龙副山长满意,说不定咱赔些钱,说点好话,这事儿就遮掩过去了。” “你,你……” 宋元气不打一处来。 张氏并不睬他,使唤柳眉帮忙布置桌案,又吩咐柳眉一会儿负责倒酒。 半个时辰后,薛向提着两个硕大的加层食盒回返,堂中三人已经吃喝起来。 居中落座的中年人,是个大胖子,眼袋硕大,眼睛始终滴溜溜地在柳眉丰隆的翘臀上晃动。 此君正是白水学堂副山长龙有道。 龙有道左手边是个八字须,三十多岁年纪,正吃得油光嘴滑。 此君便是前来找茬的白水学堂教谕,陈兵。 宋元坐在陈兵对面,正殷勤劝酒。 宋子杰眉眼不顺,站在一边。 薛向才提着食盒进来,张氏便抢上前来,招呼柳眉撤菜、布菜。 待谭家菜的八道珍羞端上席面,龙有道的眼神终于从柳眉臀上挪开,眼中也多了几分光彩。 陈兵则呵呵笑道,“老宋,这是谭家菜的醉八珍吧,一桌少说两千灵丝,哈哈,你早有这态度,哪还有麻烦事儿。 得,我替你龙副山长做回主,让子杰写个认错书,你再请两个工匠,把雕像补好,这事儿就这么着了。” 龙有道呵呵笑道,“老陈说了就算,只是这筵席虽珍,无有美人佐餐,也甚是寡淡。” 张氏会意,扫了一眼柳眉,“还不去给龙山长侍酒。” 薛向抓过酒壶,“我来给龙山长倒酒。” 陈兵面色一沉,“你捣什么乱,赶紧下去?” 龙有道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敛尽,宋元面现尴尬,指着薛向道,“这是我外甥,在九分山任职。” 陈兵嗤道,“九分山上混日子的多了,老宋,你就别攀扯了,咱这酒还喝是不喝?这酒兴一散,可就续不上了。” “还不下去。” 张氏急了,竟上前来扯薛向。 薛向一个错步避开,给龙有道满上一杯,“舅母勿恼,容我给龙副山长先敬上一杯。” 龙有道不耐烦了,眼神头一次瞟到薛向脸上,正要喝骂,忽地“噶”一声,身子一歪,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个丧门星,还不快滚。” 陈兵手快,抢先扶住龙有道,瞪着薛向喝骂。 啪! 龙有道双目胀红,死死瞪着陈兵,胖手几乎糊到陈兵脸上,厉声喝道,“你给我住口!” 陈兵傻了! 宋元、张氏、宋子杰、柳眉也懵了。 龙有道蹭地起身,冲薛向拱手行礼,“见,见过薛,薛副室长。” “客气了,我记得上次开会,白水学堂去了两个,一个是你,一个姓张,叫张什么来着?” 薛向还真见过龙有道。 第七院分管商事、教化,云梦城中六大中级学堂,三大高级学堂,都是由云梦官府拨给财政。 各大学堂山长的任命,都是地方上推举,第七院院尊通过。 其余副山长和教职人员,第七院都有聘用和免职的权力。 其中,第三室分管的正是教化。 前一段,第三室的主要业务,就是关于下一年度各大学堂的年度财政拨款预算安排。 第三室室长宋奎召集云梦城各大学堂负责人到会,非拉着薛向也参会,不仅安排主席台就坐,还非要薛向讲话。 薛向硬着头皮跟着开了几天会,对云梦城各大学堂的山长们,倒是混了个脸熟。 在薛向的视角,他参加会议,纯粹是打酱油。 可在龙有道等一干山长、副山长视角,早将他视作了第三室新贵,后经打听,又得知他是谢海涯第一心腹,便立时将之视作必须结交的对象。 今日,陈兵拿宋子杰作伐,敲诈宋元一桌酒席,这本是稀松平常事。 可龙有道万没想到,竟敲诈到了薛副室长舅父头上。 第15章 科甲正途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龙有道这个副山长,其实也是跑来了,他自己连城试都没通过,在薛向面前实在硬不起来。 “叫张成,是我们白水的正印山长,我去就是帮忙记个笔录,薛副室长您讲话的内容,我可都记下了,真的是高屋建瓴,令人醍醐灌顶……” 龙有道口若悬河地吹捧着薛向,一颗心却仿佛被按进了烧得冒青烟的油锅里。 “龙副山长客气了……” “薛副室长,今日之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自罚一壶。” 龙有道抓起酒壶,便咕噜咕噜往口中猛倒。 薛向摘走酒壶,“龙副山长,今天可是小年,在外面喝酒,何如陪伴自己家人。” 龙有道一个激灵,“副室长说的极是,我家的饭菜也该上桌了。” 说着,他冲着宋元深深一鞠躬,“宋兄,今日实在是唐突了,改日,改日,我一定登门谢罪。” 说罢,如提溜耗子一般,拖着依旧云里雾里的陈兵,仓惶去了。 “这,这……” 张氏悄声道,“当家的,子杰这事儿,到底了是没了?” 宋元早看傻了。 他虽在公门,但身在巡捕队,公房就设在街面上,九分山的动向,他并不能时时掌握。 他压根不知道,当初被自己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弄上九分山的怯懦少年,不知觉间已成长得能替自己遮蔽风雨了。 “当家的!” 张氏再催。 宋元激动地道,“姓龙的都快下跪了,你说了是没了?” 他亲切地拍着薛向肩膀,“想不到,我这当舅父的,终是得了外甥的济,哈哈,吃饭,吃饭啦……” 张氏如梦初醒,赶忙奔入厨房,亲热地揽着薛母进了堂屋,拉着薛母的胳膊便不松开了,没口子让宋子杰给姑姑奉酒。 饭桌上,她更是旁敲侧击地问薛向到底当了什么官儿。 在弄清了是专管各大学堂的官儿后,她脸上的光彩几乎要照亮堂屋,抓着薛向的衣袖就不松手了,“小向,你现在出人头地了,可不能忘本。 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至爱的一家人。 你弟弟子杰的前程,你不能不管。 我听说白水的甲班,还有名额,你舅父他们巡捕队的吴队长,都把自己儿子塞进去了。 你舅父没这个能耐,我也只敢做梦想想这事儿。 现在好了,龙副山长见我外甥都得点头哈腰,我还担个什么心,哈哈……” 张氏酣畅淋漓的市侩,让薛向只剩苦笑的份儿。 满桌珍羞,薛向吃得没滋没味,回到家后,又让柳眉炸了鸡蛋酱,拌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这才安慰了五脏庙。 薛母往暖炉添了新柴,拉着薛向坐下,“你舅母眼皮子浅,你别见怪。 你舅父不容易,子杰的事儿,你能帮就帮,若是为难,不帮也没什么。 只是有一桩,你现在是吃公家饭的人,千万别做出格的事儿,叫人拿住把柄,动辄身败名裂……” 薛母絮絮地说着,薛向一边烤着火,一边耐着性子听。 待薛母排遣完心中的担忧,他又陪着说了会儿话,便返回房中。 才修炼完毕,柳眉敲响房门,说九分山来人了,招他去梅花厅。 薛向赶忙更衣穿靴,火速随来人赶去梅花厅。 来人将他引入东暖阁门口,便即退走,薛向推门而入,便瞧见一身貂裘的谢海涯正围炉烹茶。 “见过院尊。” 薛向拱手行礼。 自从那日,他在东暖阁中弄出一句“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后,谢海涯飞身离去,半个多月了,他还没见过谢海涯。 若不是后续,他被赏戴银质飞鱼标,拔擢为第三室副室长,他都要怀疑谢海涯是不是犯事跑路了。 “来来来,才送来的蔡春十二芽,尝尝。” 谢海涯招他入座,主动替他分一杯茶。 淡红色的茶水,散发着一股幽香,薛向举杯喝一口,顿时满腹生香,“好茶。” “喜欢?送你二两。” 谢海涯从一旁的茶车里,取出一个陶罐,递给薛向。 “院尊,这如何敢当?” 薛向蒙圈了。 虽说,在替谢海涯扫平苏眭然的战役中,他立了些功劳。 但先赏赐银质飞鱼标,后拔擢为第三室副室长,足以酬功。 谢海涯道,“我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 近来,你书读的如何了?” 薛向正压了不少问题,当下,便一一道出。 谢海涯一边陪他饮茶,一边不厌其烦地跟他解释,转眼两个时辰过去,天光已暗。 薛向起身,躬身一礼。 谢海涯有多忙,薛向比谁都清楚。 他能抽出一下午,替薛向讲解文章、定文写作,薛向感激不尽。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谢海涯笑吟吟道,“若不是你那日一句‘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恐怕还要卡在筑基三层不知多少年。 得你一言,使我顿悟,这份恩惠,我是不好还啦。 你是个有慧根的,若终年沉沦下獠,不免有沧海遗珠之憾。 想没想过走科甲正途?” 薛向正色道,“卑职正欲行此大道,只苦于出身。” 薛向所谓的苦于出身,指的是他没有经历完整的初级学堂和高级学堂教育。 没有完整的学堂教育经历,是不能获取科考资格的,除非得到两份入品官人的推荐信,才可破格入试。 “说到出身,你的背调我看了,你出身江左薛家,怎的流落此地?” 谢海涯拂了拂落在掌心的阳光。 薛向拱手,“家慈和先父也有一曲动人歌,却不是我这作儿子的该谈论的。” 谢海涯哈哈一笑,轻轻摆手,“无妨,不说这个。至于你参加城试,荐书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好生复习,好生修行。明年四月,城试开考,你切不可怠慢。” “遵命!” “备考归备考,公事也不可怠慢了。 董嘉存那边,已经在雍安城跑马圈地了,定然还是想把嘉禾商行迁走。 你下的种子,还由你负责结果子,我只有一个要求,嘉禾不能走。” 薛向才吃了个超级甜枣,自然要为谢海涯效死力,当下,满口答应,出了梅花厅,径直赶到董家花园。 他道明身份后,管家殷勤地将他引入后院的一处暖阁,让他稍候。 第16章 打赌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一壶茶都快喝完了,管家来报,说董老爷回来了,请他过去。 薛向见到董嘉存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黑色裘袍,站在池塘边喂鱼。 每洒出一把鱼食,池塘里的红龙鱼们便在池塘中翻出一片红浪。 薛向拱手行礼,董嘉存将鱼食递给管家,上前抓住薛向手臂,亲热地道,“薛副室长,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寻你哩。” 说着,他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薛向。 薛向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枚红色丹丸。 “这是一枚凤五丹,治疗伤势有奇效,薛副室长助我良多,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董嘉存含笑道。 薛向赶忙合上锦盒,递回,“使不得,这如何敢当?” 董嘉存哈哈笑道,“当的,当的,薛副室长怕还不知道吧,多亏你运筹,让我嘉禾商行赞助了红灯戏舫。 现如今,红灯戏舫所过之地,我嘉禾商行名声鹊起,连带着这个月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有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董某的一点心意,薛副室长就不必推辞了。” 薛向道,“帮助嘉禾商行扩张名声,此乃繁荣商事之举,也是我第七院分内之事。 再者,薛某吃的是公门饭,更需谨守法度。 所以,这份厚礼,还请董老一定收回。” “也罢,薛副室长高风亮节,令人钦佩,老夫恭敬不如从命。” 董嘉存收回锦盒,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请他去那边说话。 两人进得亭中,亭中的火盆燃烧正旺,管家奉上茶水退走后,薛向开门见山,“董老,前番咱们有过约定。 如果薛某有办法在一年之内,将嘉禾商行的名声扩张到整个迦南郡,嘉禾便不再寻求移镇。 不知董老可还守诺?” 董嘉存哈哈一笑,“董某是生意人,自然说话算话。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一准是听说了我在雍安城跑马圈地。 若是别人来问,董某不屑回答。 但既是你薛副室长来了,董某实话实说,董某的确在为移镇做准备。 当然,董某依旧遵守一年之期。” 寒风吹来,炉火摇摆,薛向伸手烤火,“这么说,董老是不相信晚辈能做到?” 董嘉存点点头,“薛副室长的依仗,应该是那个云梦报社吧?” 薛向一惊,云梦报社虽已挂牌,但还未曾正式对外发行。 “若是指望报社,将嘉禾商行的名声宣扬出去,恕老夫直言,我不抱任何希望。” 董嘉存捧着茶杯,笑容不减,“不过,薛副室长若是办报,老夫愿意花钱购入版面,宣传嘉禾。” 薛向端起茶壶,替董嘉存分一杯茶,“云梦时报,首发在即,没有发行量支撑,并未开放广告版面。” “广告?广而告之,这个名字取得好。” 董嘉存道,“薛副室长认为,云梦时报的发行量会有多少?” 薛向道,“这正是我要和董老商量的,当初,我许诺,要助嘉禾商行的名声,扩张到迦南郡。 云梦时报的发行量,会成为衡量标准。 董老认为,云梦时报的发行量达到多少,才能助力嘉禾商行的名声,扩张到整个迦南郡。” 董嘉存哈哈一笑,“薛副室长莫非要来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云梦时报发行一个月后,发行量能达到两千,老董,不管他说啥,你都答应。”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薛向循声看去,一个白衣白袍的青年阔步行来,他白面无须,二十三四年纪,眉目锐利,大冷的天气,居然还拿着一柄纸扇,边走边扇。 “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 董嘉存抓着薛向的手腕,迎上前去,“这位是迦南早报的主事,李少白。 此番来云梦,负责迦南早报在云梦的发行工作。” 说罢,又向李少白介绍了薛向。 薛向心里门清,李少白必是董嘉存招来的,他不好拒绝自己,姓李的说不得对他也有所求。 两家报社,皆有所求,正好鹬蚌相争。 “薛兄是哪年进的学?” 李少白尖刻的下巴高高昂起,足能挂住衣架。 薛兄拱手道,“在下尚未进学。” 李少白呵呵一笑,下巴又抬上去一分,“李某不才,于丙辰科通过郡试,名列三十三。” “原来是郡生公,失敬。” 薛向又拱手一礼。 “了不得啊,郡生公出身名门,年纪轻轻便高中,前程不可限量。” 董嘉存亦拱手称赞。 时人重功名,商贾再富,也不如有功名傍身。 李少白淡淡摆手,“区区郡生算不得什么,他日过了学宫试,荣登铜麟榜,那才是霞举登仙一般的快活。 好了,闲话不谈了。 老董,我没别的要求,迦南早报来云梦发展,少不了你老的助力。 与其下注一个注定倒闭的云梦时报,浪费时间,不如还投我们,两个版面,六十枚灵石,打八折,给五十就行。” 董嘉存道,“买版面好说,但我答应薛副室长在先。 再说,云梦时报的发行量,未必不能突破两千,不如再等等看。” 李少白呵呵直笑,“还等什么?” 他双目如鹰,瞪着薛向,“你叫薛什么来着,你不会以为你的云梦时报真办得起来? 荒唐,我们迦南早报有官府支持,有各大商团相助,现在的日发行量,也不过七千份。 就这样,还是亏损状态。 你这云梦时报,小门小户,有什么能耐支撑发行量。 你纯纯是耽误老董财路,我劝你现在就走,趁早转行。” “就按李主事说的办。” “啊?” 李少白懵了,他没想到薛向这么听话。 “一个月,就一个月,一个月后,《云梦时报》发行量不到两千份,我自己关张。若是超过两千份,董老,移镇之事,三年内不提。” “一言为定。” 董嘉存高声答应。 “简直笑话。” 李少白冷笑道,“若你那张破报,一个月的发行量达到两千,老董,那两个版面的事儿,我提也不提,你找姓薛的买。 可若是达不到两千,我亲自来摘云梦时报的招牌。” “二位且静候佳音。” 薛向一拱手,阔步离开。 ……………… 腊月二十五,福运茶楼,大堂。 炉火熊熊,茶香满溢,人声鼎沸。 西北角,说书人李宝库独霸一方,周遭围了十多人。 便听他一拍惊堂木,铜锣一样的嗓子开张,“诗云:柳叶鸣稠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 书生许易的传奇故事,从会阴山边的一座茅草屋开始,话说,这周公子本是许家家仆之子……” 第17章 排队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初始,茶楼里乱糟糟一团,渐渐地,乱糟糟的声音小了,跟着,李宝库身边的人头翻倍。 小半个时辰后,一楼大厅的人头像潮汐一般,被吸引到一处,引动潮汐的正是李宝库的声音。 慢慢地,二楼雅间里,也探出数不清的脑袋。 “…………满身鲜血的许易抄着不知从何处夺来的关刀,反手一刀斩下周公子头颅,又一刀挑起周家太爷的头颅,将两颗头颅用头发在腰间系了,冲出周家大宅,夕阳的残影落在他的身上,仿若杀神降世。” 砰,一声惊堂木响,李宝库起身,团团一鞠躬。 刹时,冲天的叫好声,伴随着无数的的灵丝朝他飞来。 李宝库一边道谢,一边拾捡,顷刻间,便得了近千根灵丝。 李宝库乐得见牙不见眼,就这一场的收入,抵得上他往日三场的收成。 “别停,别停,速速讲来,本公子有赏。” 一个阔少一挥手,一束灵丝甩到李宝库说书的茶桌上。 李宝库连忙作个揖,“抱歉抱歉,不是小的卖关子,实在是故事只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只能听下回分解了。” “怎的,嫌少,再来一百。” 阔少脸色垮了下来。 李宝库后背出汗,不敢再卖关子,“列位,列位,不是小的托大,实在是这故事后续如何发展,小的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敢说书?” “小的真不知道,我说的这个故事叫《我从凡间来》,是在云梦时报上连载的小说,这云梦时报,明天首发。 昨儿个,我们这些说书的,就被人家报社请过去了,只给了这第一篇,让帮忙宣传。明天,明天一早,报上连载两篇,就能知晓后续了。” “报纸?连载?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反正明天列位若有兴趣听故事,小的还来,想早些知道后续,路上一准也买的着云梦时报。” “草,多好听的故事啊,非要等明天,这叫人抓心挠肝的,奶奶的……” ……………… 前街,三十号大院,原九分山第四院的库房,现在被迦南早报征用,挂上了分社的招牌。 经过几日的整修,大量新家具进场,迦南早报驻云梦分社的架子便搭了起来。 这几日,陆陆续续便有职员到场。 大中午的,李少白躺在靠椅上晒着太阳,迷迷瞪瞪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正要招呼人奉茶,便瞅见王旁、陆章躲在院中的大杏树下窃窃私语,神情激动。 李少白最烦的就是没规没矩,喝叱一声,两人受了惊吓,忙不迭地转过身去,像是在藏着什么。 李少白奇了,来到近前,便见陆章袖子里鼓囊囊一团。 在他喝令下,陆章取出一团皱巴巴的暗色粗纸。 李少白劈手夺过,展开,竟是铅印的云梦时报。 “你,你们。” 李少白胸膛剧烈起伏,暴喝道,“都疯了么?咱自己就是办报纸的,你们不看迦南早报,看这破烂小报!” 那日在董家花园会见过薛向后,李少白早将薛向的豪言和云梦时报抛到脑后去了。 “是是是,我们也是替主事收集情报,不然谁看着破烂云梦时报。” 陆章獐头,反应极快。 王旁鼠目,跟声附和。 李少白面色稍霁,“这破烂云梦时报,最近可是凄风惨雨? 哼,姓薛的也是,做什么不好,学人办报,吃饱了撑的。” 说话儿,他翻动着云梦时报,见上面的板块,排得倒是颇有意趣,分类也新颖,既有社会热点,又有招商信息,还有定文研讨。 “有点意思,倒是会出歪点子。” 说着,李少白翻到背面,竟是一篇小说连载,占了背面三分之二的篇幅,“这是作死哩,把话本传奇弄到报纸上来,笑死个人。 对了,你们既然关注云梦时报,这破报纸除了你们可有人买?” “呃……” “说!” “有,有人……买。” “几个人买?都是谁?” “这,这真记不清,外面在排队。” “排队?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一准沦为包油果子的纸。” 王旁、陆章对视一眼,都不敢搭话了。 李少白眸生寒光,“你们不会想跟我说,都在排队买云梦时报?” “是,是真的,城内十三坊,十三个报摊,都在排队……” “是啊,主事,他这报纸办的太奇怪了,上面那篇连载小说《我从凡间来》写得太新奇,太精彩了……” 两人不敢让李少白再猜,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净。 “快把最近几期的云梦时报都给我找来。” 李少白一声令下,两人立时行动。 半盏茶后,李少白捧着第一篇《我从凡间来》,原地看了起来。 一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李少白一步未挪,合上当天的报纸,忍不住道,“怎么能有人写出这种别开生面的话本传奇,这个叫想见江南的,到底是何方人士,也忒踏马有才。 这个姓薛的,还真不是善茬啊。” 陆章道,“云梦时报能连载话本传奇,咱们也可以呀,凭咱们的体量和发行渠道,没道理会输给云梦时报这草台班子。” 李少白眼睛一亮,“着啊,就这么干,赶紧找人。” ……………… 腊月二十九,九分山锁衙,公休开始,至大年初八。 这日上午,城令领衔,九大掌印,十三院,三十九室,二百五十二位配飞鱼标的吏员,共具光明堂前的青坪。 城令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回忆了过去,评说了现在,展望了未来。 二号位的洪掌印接过话头,宣布了今年的年份。 薛向这个级别的,可以分到两枚灵石,一百斤猪肉,三十斤灵米。 光明堂的锁衙会结束后,各院分别设宴,各办团餐。 觥筹交错之间,薛向不胜酒力,避出餐厅,来到户外青坪,拧开山壁上的竹筒开关,清澈甘甜的山泉水扑簌而下。 薛向取水洗脸,料峭寒风扑面,昏胀的脑子顿时清醒。 “酒量得练。” 一道声音传来。 薛向转身,却见谢海涯出现在身后,一身裘皮的他,手里还提溜着个暖炉。 “堂堂筑基大佬啊!” 薛向一阵腹诽,动作却不慢,赶忙拱手行礼。 第18章 小意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谢海涯摆手,“不必见礼了,我今晚启程,赴老家过年,初五回返。 对了,云梦时报的情况如何?” 薛向道,“发行四天,发行量已经突破两千二。” 他心中颇为得意。 当然,能有此结果,绝非幸至。 而是他在决心办报之前,就做了大量调查,从书馆的火热,找到了灵感。 书馆说的那些演义、话本,翻来覆去就那几套,且极为单调,但依旧吸引大量听众。 说来说去,这个世界的人们,精神、文化、娱乐活动,太匮乏了。 联想到金庸先生靠一支笔撑起了明报,薛向自问可以复制,毕竟他背后有一家大名鼎鼎的孤儿院撑着。 果然,他将自己曾经疯狂喜爱过的一篇仙侠小说《我从凡间来》,改变了修炼体系,加入了本土元素后,给好几个老牌说书人看过后,这帮人个个目眩神迷。 至此,薛向便知道《凡间》一定会火,果然,他借着说书人一顿热炒后,《云梦时报》才已发布,立时纸贵。 “才两千二?我看到处有人排队买报。” 谢海涯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是呢,想过一炮而红,没想到红成这样,印刷坊储备不足,开年后,会增加三个合作印刷坊。” “资金呢?据我所知,现在这点儿发行量,可支撑不了人力和物力的投入。” “前一段,和董老板有约在先,发行量突破两千,他三年内不提嘉禾移镇的事; 另外花赞助五十灵石,购入两个广告版面。 他的资金已经到位了,此外,我和几大钱庄的掌柜都接触过,他们都有意拆借资金给报社。” “会读书很好,能经世济用就更难得了。对了,想见江南是谁,我想见见。” “一个老儒,不愿露面,只愿皓首穷经,我答应不泄露他的下落。” “可惜啊,多好的脑子,真不知他们想出这样的故事,修炼世界竟被塑造的这般的光怪陆离,热血横秋,老实说,我也日日在追更。你们春节不停刊吧?” “不停,给三倍加班费。” “正好,能攒几章的更新。迦南早报来云梦,难免和你们起纷争,那个李少白是高门大少,不好相与。 你这云梦时报虽说挂靠在第七院,但入股文书什么的,还要尽快敲定。” “我准备好了,稍后就拿过来敲章。” “很好,时间不早了,你且去吧。” 薛向深深一鞠,“卑职携全家,给院尊您拜个早年。” 谢海涯哈哈一笑,“还头回听说拜早年的,得,我还得舍你点什么。 现在可没趁手的东西与你,等开年吧。” 薛向下了九分山,雇了辆马车,直插东门车站。 他到时,已近戌时,偌大个云梦车站内,竟人声鼎沸,俱是归乡旅客。 哒哒,一阵剧烈的啼声,踏碎夜空。 十余匹披鳞戴甲,雄壮宛若巨象的龙马,拉着又一辆有轨列车进站,薛向看了下车次,又坐回马车内。 他此来,正为接三弟薛意回家过年。 最后一辆有轨列车进站的时间,已过去半盏茶的工夫,熙熙攘攘的车站已渐恢复宁静。 尽管已得到加钱承诺的车夫,再也忍不住,上前来催。 薛向正要搭话,一道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疾步迎上前,那人也看见了他,快步走来,到得近前,撂下肩上厚重的行囊,拱手行礼,“大兄。” “好小子,长这么高了,走的时候,才擦着我肩膀,现在都到我耳朵根了。” 薛向拍着薛意的肩膀。 他心中更多的是惭愧,若不是“他”独占家中资源,薛意也犯不着小小年纪便远赴雍安,寄人篱下。 “大兄瘦了,但精神不少。母亲,二姐,小适,眉姐都好吧。” “都好都好,都在家等着你呢。赶紧着,上车。” 车声辚辚,碾碎薛家门前碎冰的时候,已近子夜。 车才停稳,堂屋的挡帘便被打开了。 “三哥。” 小适穿着厚厚的花棉袄,像一个胖乎乎的狸花猫冲过来,跳到薛意身上。 在她身后,薛母、柳眉,舅母张氏,宋媛也跟了出来。 “见过母亲大人,见过舅母,眉姐安,小媛好。” 薛意躬身行礼。 薛母上前,紧紧抱住薛意,泪水湿润眼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还是他姑有福气啊,生了两个出息的儿子。” 张氏迎上前,呵呵笑道,“小意啊,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兄现在是副室长了,出息哩,已经帮你办好了白水学堂的入学手续。 你不用再回雍安学什么数筹了,可以和你表兄子杰一起上学哩……” 自打那日在舅父家过完小年后,往常一年不登一回门的张氏,简直把薛家当了饭店,一天来好几趟。 眼下,都子夜了,她还没走,让薛向意外之余,也甚是无奈。 还好宋媛是个懂事的姑娘,和薛意见礼后,便扯着张氏离开。 薛向又加了一百灵丝,违逆张氏的假意推辞,请她上了马车。 送走张氏和宋媛后,一家人终于在堂屋团聚。 平素话不多的薛母,拉着小儿子坐在炉火边,不停地往他碗里夹着鸡汤饺子,满目心疼。 借着灯火,薛向也看清了薛意的脸。 依旧稚嫩的脸上,写满风霜,一双大手,满是老茧,指骨粗粝。 薛向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是学数筹的手。 他正泛着嘀咕,薛意吃完一碗鸡汤饺子,便打开随身带回的包裹,分发起了礼物。 给薛母的羊毛手套,小适的斗兽棋,柳眉的护手油,小晚的棉鞋,给薛向的是一方砚台。 薛母眼泪又下来了,众人皆心有戚戚。 谁都知道薛意干的是学徒,只管吃住,并无工钱,为了攒钱买这些礼物,定是暗里又吃了不少苦。 薛向不愿薛母哀伤,悄悄拿脚磕了磕柳眉小腿。 柳眉会意,拉着薛母手道,“小意,舟车劳顿,该歇着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迟。” 薛母赶忙起身,侍弄热汤去了。 子时三刻,薛向和薛意并排躺在床上,窗外沸沸扬扬的大雪,几乎要将整个世界给藏住。 薛向眼睛睁得溜圆,没有说话。 薛意闭着眼睛,呼吸匀称,像睡熟了。 薛向知道,他没有睡,而是一直在等自己睡。 “你还要走?” 薛向终于忍不住开腔。 薛意一惊,睁开眼睛,“大兄怎么知道?” “眉姐已经把你鞋子拿去外面,准备明日刷洗了,你出去解手,又换了回来。你手上的茧,强健的身子,都不是学数筹能练出来的。” “大兄果然变了好多。” “人总是要变的,或早或迟,若我早些醒悟,也不会连累你……” “大兄,我自愿的,我们薛家也是江左名族,我誓要让父亲归葬祖坟。” “你加入缇骑了?” “大兄你……” 薛意惊得坐起身来。 第19章 福泽灵域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我在九分山,消息得来容易,缇骑大举招人,不是秘闻。” 薛向缓缓起身,盯着薛意道,“公门饭难吃,缇骑更是刀头舔血的买卖。 你不甘平庸,有抱负是好的,别自寻死路。” 薛意梗着脖子道,“似咱们这样的家庭,不冲开死路,哪有活路? 我宁死,也不愿庸碌。” 薛向怔住了,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便宜弟弟,是一点也不了解。 但看他少年意气,薛向知道,跟一个半大孩子说玩网游没前途,他定然有一车话反驳的。 “缇骑要的都是能打能杀的,你纵然私下修炼,现在的境界也不会高吧。” “我已经练气三层了,我在缇骑的教导师父说我的灵根极佳,修炼效果非凡。” 微光的房间,薛意的眼睛亮得像两支火烛。 薛向他太知道修炼的艰难了,若不是偶得圣贤图,他恐怕终身都难突破练气三层。 而薛意修行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半年。 若是如此,加入缇骑,未必不是出路。 “便是入了缇骑,在家过个年都不行?” “新入选的成员,都要参加试炼,我真的没时间。大兄,母亲那边……” “我会遮掩周全。” “这个你拿着。” “这个你交给眉姐。” 两兄弟同时递过一个钱袋。 薛向手中的更鼓。 “出门在外,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我现在好歹是个副室长,还能罩不住家里?” 薛向不由分说,将钱袋塞进薛意怀里。 薛意眼眶微红,重重抓了下薛向大手,翻身下床,穿好衣鞋,推开窗户,不待薛向说话,他一个翻身跃出窗去,几个起落,翻墙而出。 扑簌的风雪,吹得薛向遍身寒彻。 他困意全无,闭上窗,取出圣贤像,星云盒,放入上百灵丝,再度开启修炼。 他心中百味杂陈,他猛地意识到,要想护住家人,他现在的地位、实力,还不够,远远不够。 “杀身成仁。” 薛向轻诵。 奇怪的,是康广陵圣像附着的朦胧力场,全无反应。 薛向连续诵念三次,依然如故。 “难道是剩饭吃腻了?” 薛向心念一动,通篇背诵起《正言》来。 半个时辰后,一篇《正言》背完,薛向念道,“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随着他的诵念,朦胧力场忽地,化作点点清光,凌空浮起,环绕在薛向周遭。 薛向赶忙催动引灵诀,清光环绕之下,上百灵丝几乎瞬间化作灵力,缓缓没入薛向体内。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薛向竟炼化了四百灵丝,才生出深深的疲乏之感。 他合上画像,清光收入画像中,甚至来不及收拾星云盒,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醒来,薛向没忙着起身,他还在回味昨日圣贤像的变化。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种变化,不仅仅是表现在对灵力吸收的加速上。 因为他的身体,似乎也得到某种好处。 意识到自己修炼知识的单薄,他觉得自己该找个修炼方面的老师了。 用了一整个上午,薛向才和柳眉合力平复了薛母因薛意离开而接近崩溃的情绪。 一家人吃了顿没滋没味的年饭。 下午,张氏又来了。 她搅局能力无敌,这回派上用场,成功转移薛母注意力。 薛向则借机出门,直奔白水学堂。 学堂早已放假,但仍留人值守,薛向问到了龙有道家的地址,疾步赶去。 他到龙宅时,龙宅正欢声笑语,其乐融融,龙有道正陪几个女眷玩叶子牌。 待看清是薛向后,龙有道险些掀翻了牌桌,疾步迎上,高喊着让人上好茶,上茶点。 薛向摆手,直接道明来意,却是需要找一位教导修行的资深教谕。 龙有道门清,立时给出人选,白水学堂退休的专职教导修行的教谕钱明。 一个时辰后,薛向在福运茶楼,见到了钱明。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面容清癯,颔下三缕长须,颇有长者风范。 薛向拱手见礼,钱明摆手道,“我欠老龙个人情,我过来,就是还老龙人情。” “钱老,您这……” 龙有道胖脸发红。 薛向道,“不管怎样,我都承情,龙副山长,我和钱老单聊,大过年的,叨扰了。” 龙有道连道“不敢”,一步三回头地退出雅室。 薛向分好茶水,钱明并不碰茶杯,“薛副室长,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 “不知钱老可知道有什么能加快引灵入体的办法?” “有,大体分四种。 一,高等功法,修炼文明繁衍至今,已十分璀璨。 有高等引灵妙法,在低阶修行时间,能越过资质差的藩篱,助力修行加速。 二,筑基大能不惜损耗修为,淬灵助导,这种情况下,一日引灵入体超过一枚灵片也不稀奇。 三,天材地宝改善资质。 引灵入体艰难,根源在于灵根资质太差,极品灵根,一日破三关也不是奇闻。 四,找到福泽灵域,此类奇珍能提供稳定灵域,助力引灵速度。” “何为福泽灵域。” 薛向猜到那张康广陵画像,应该就属于此类。 钱明道,“福泽灵域多是大能圣迹遗泽,存在形态多样,倒是不好一一列明。” 薛向道,“我听说圣庙中流出的圣贤画像,就有非凡效力,此种是不是也算福泽灵域。” 钱明点点头,“当然算,算是流传最广的福泽灵域。 只是圣像中的福泽灵域很难开启,毕竟,圣像之中凝聚了圣贤之意,除非能引动圣贤之意共鸣,才能开启圣像中的灵域。 当然,也不是说不开启福泽灵域,这圣像就是废纸一张。 引灵入体时,放在身旁,圣像中的灵域余泽,多多少少还是有助于引灵入体。 但这样,并不是真正发挥圣像中福泽灵域的威力。 因此,往往圣像一像传几代,人走像还在。” 至此,薛向才搞清楚,为何谢海涯会将有如此奇效的康广陵画像赠予自己。 薛向收敛心神,“我听人说,福泽灵域有两种,一种是像力场一样,团团围绕修炼者; 另一种是清光大盛,环绕修炼者,后者助力引灵入体的速度更快。” 钱明道,“前者是常规灵域,后者是灵域回光。 出现后者的情况,意味着福泽灵域行将衰竭。 此外,灵域回光是更精华的灵域。 处在灵域回光中,不仅引灵入体速度十倍于常规灵域。 处于灵域回光中,行灵几乎毫无凝滞,这意味着修炼任何功法的速度,都会得到极大加成。” 第20章 投靠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暗暗他打定主意,不能再轻易地开启灵域回光,必须珍惜这最后的福泽。 “钱老果真学识渊博。” 薛向站起身,躬身行礼,“不知钱老可有闲暇,当我的私教,传授我修炼的基础知识。 每日一个时辰,我愿奉上两百灵丝的薪酬。” 钱明沉默数息,点头应下。 人到晚年独缺钱。 薛向给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 大年初一,暴雪新晴。 一大早起来,一家人互道“新年好”后,薛向、柳眉、小家伙在院中堆起一排雪人。 小家伙正给雪人戴着帽子、围巾,柳眉脚下一滑,身子歪倒。 薛向一把抱住,脚下也是一滑,噗通,两人倒在雪地上。 四目相对,唇齿相隔,呵气扑面。 柳眉赶忙避开目光,玉面飞红,薛向瞧得一呆。 若不是薛母脚步声传来,薛向还舍不得起身。 他才将柳眉拉起,门外来了动静,却是左邻右舍前来拜年,竟是人人手不空。 薛母哪见过这等阵势,往年过年,也就和两三家街坊走动。 此刻,到来的邻居,甚至有隔一条街的。 过门是客,薛母和柳眉只能手忙脚乱地接待。 好在众人目标清晰,全奔着薛向来了,和薛副室长说上两句话,搭一搭手,便知情识趣地退走。 左邻右舍这一拨才送走,九分山的僚属也寻来了,龙有道也混在人堆里。 又是一拨迎来送往后,云梦时报的队伍杀到。 社长周梦雨领衔,林林总总十好几人。 如今,云梦时报气势大盛,福利、待遇又好,众人前途光明,对薛向这个引路人,只有尊敬的份儿。 云梦时报新年也没停刊,周梦雨等人过来就是走个过场,急着回社办事,薛向也没挽留。 独独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被薛向叫到侧房说了几句。 此君大号冯白,乃是老牌说书人。 《我从凡间来》的稿子,是薛向提供,改良成话本传奇,却是冯白的手笔。 但冯白在报社明面上的身份,是编辑,并无人知晓冯白和《凡间》的真正关系。 送走冯白后,已过巳时,院子里的积雪都被踩没了,堂屋里多了一屋子礼物。 在薛母的催促下,薛向提了年礼,带上薛适往舅父宋元家进发。 他人还未到,舅母张氏带着宋子杰、宋媛,已在门前张望。 瞧见两人,张氏赶忙迎上去,喝叱宋子杰接过礼物,口上一边责怪薛向见外,一边在薛向干干净净的新衣服上扫着根本没影的雪花。 薛向被引进正堂,宋媛带着家伙去玩。 宋子杰原也想进正堂,却被张氏轰走。 “寻队长,吴兄,新年好。” 薛向看清舅父宋元手下坐着的两人,拱手问好。 这两人正是寻四洲和吴奎,在巡捕队任职,当初,薛向恶邻刘二寻衅时,便是这两人代为料理的。 “薛副室长,新年好。” 寻四洲、吴奎连忙起身行礼。 当初,他们买好薛向,薛向只是持拿梅花令的普通书办,如今薛向已贵为副室长,身份差距显著。 宋元狠厉地瞪了跟进来的张氏一眼,冷声道,“还不去备饭!” 他已知寻四洲和吴奎来意,不愿给薛向找麻烦,早嘱咐张氏,薛向来时,留在外面,请他过去见,他先跟薛向说了情由,若薛向为难,他就挡了此事。 显然,张氏贪慕寻四洲、吴奎送的厚礼,假装答应,事到临头,却先将薛向迎了进来。 “咱外甥来还能少了吃喝,早备好了,我这就让开灶。” 张氏一阵风似地去了。 薛向向宋元拜倒行礼,宋元扶起薛向,满脸快慰。 “寻队长,吴兄,和我舅父相熟?” 薛向落座。 寻四洲脸上一红,拱手道,“不敢瞒副室长,我们也是新近才知道宋……叔,和您的关系。 这几日,才和宋叔交上朋友,此来,也是厚颜想请副室长帮忙。” 他知道薛向是聪明人,索性实话实说。 宋元一阵发懵,这才多会儿,他就由“宋兄”升格成了“宋叔”。 薛向道,“寻队长且说说,若不违法度,能办的,薛某没有二话。” 寻四洲大喜,说了所请。 原来,他是想从巡捕队,调到执法队,能调到第七院的执法队最好。 “原来是这样,我问问吧,问题不大,等开衙后,应该就有消息。” 能力范围之内,无伤大雅的忙,薛向愿意帮,在公门中混,多个朋友,多条路。 “多谢副室长。” 寻四洲、吴奎神情激动。 他们早打听清楚了,薛副室长是谢掌印的心腹。 海棠厅审案,谢掌印亲自为薛副室长站台,这是何等的看重。 只要薛副室长点头,这事儿就没跑了。 “有一点,寻兄在巡捕队是小队长,调到执法队,我不敢保证队长之位。” 薛向丑话先说前面。 寻四洲连连摆手,“哪敢奢望小队长,能在副室长麾下听用,已是感激不尽。” 巡捕队全是街面上的烂事儿,相比起来,执法队对应的全是业务上的案子。 第七院管着商事、教化,隶属第七院的执法队,可是肥差中的肥差。 大事谈妥,吴奎坚持要做东道,宋元执意不允,说,大过年的,哪有舅舅赶外甥在外面吃饭的,便留寻四洲、吴奎在家吃饭。 饭罢,宋元组织牌局,薛向推说有事,留着小家伙在宋家和宋媛玩儿。 薛向回返家中,提了礼物,赶去钱明家,即便是花钱求教,薛向也认这个老师。 对薛向的到来,钱明大感意外,罕见露出笑脸。 在钱家坐了半盏茶,钱明问,何时开课。 薛向早等不及,便说,他租下炼房,便即开课。 钱明道,“我孤老头独居于此,孩子们都在雍安,正寂寥得紧,还租什么炼房,就在我这儿学。” 当下,钱明将薛向引进西侧房,阳光从天窗洒下,光明大放。 钱明取出一个布满筋络、穴位的木头人,当即教授起穴位来。 一教之下,钱明对薛向的学习天赋,惊为天人,几乎一教即会,往往薛向还能举一反三。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钱明准备的一个月的穴位课程,薛向竟已学了个七七八八。 作教谕的,最欣喜的莫过于得良材而教育之,在问过薛向并不乏累后,他接着上课。 又两个时辰后,钱明停止了“穴位”的教程,拿出一套试卷考教。 半个时辰后,薛向作答完毕,钱明很快就判明分数,竟无一错漏。 第21章 回门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副室长真乃天才。” “钱师当面,哪有副室长,只有小薛。” 薛向起身行礼,“若非钱师悉心教导,我也不能有今日收获。” 说罢,薛向放下一枚灵石,“钱师暂且休息,每日申时三刻,我准时来访。” 辞别钱明,薛向返回舅父家,准备接小适归家,他到时,宋子杰正在门口等他,宋家空无一人。 宋子杰拱手行礼,“大兄,吴奎赢了钱,非要请客,父亲拗不过他,只能由他。 这家伙死会拍马,赁了好几辆车,接了大家去同福酒楼,还派了一辆去接姑姑、眉姐。 父亲留我这儿等您。”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大贤雕像损毁事件后,宋子杰亲眼见识了薛向的能量。 这些日子,他在白水学堂的地位直线上升,不仅调到了甲班,还担任了学堂值日生,整日捉拿迟到、早退者,威风得不行。 他太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带来的了,对眼前这位大兄,心服口服,不敢有半分怠慢。 薛向无奈,只好随宋子杰前往同福酒楼。 不出意外,吴奎下了血本,各种珍馐上了满满一大桌。 薛向更喜欢围在家里的炉火旁,吃一碗柳眉炸得鸡蛋酱拌面。 但这种场合,注定不可避免,只好配合场面。 没想到的是,即便这样,一餐饭还是没吃好。 同福酒楼是云梦排在前十的酒楼,来此吃饭的多是场面上人。 不知谁传出薛副室长在此聚餐,一会儿的工夫,包厢的房门被推开了七八次,都是来敬酒、祝好的。 当然,名义上,自然是来敬祝薛向的母亲,舅父。 薛向不胜其烦,还得赔笑脸,张氏和吴奎则容光焕发,脸都笑烂了,显然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回到家,已经是亥时一刻,小家伙在车上都睡着了。 回程,柳眉受了风寒,体温升高,还想忙碌,薛向先把她按到床上,又帮着薛母安顿小适。 柳眉听到外面锅碗瓢响时,便要起身披衣,薛向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 柳眉愣住了,渐渐,眼中起了雾气,她都快忘了,从哪天起,郎君变了,变得陌生,变得温暖,变得让人时时刻刻贪慕。 一碗红糖姜汤水,柳眉仿佛喝了一万年。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下的,再醒来时,头也不疼了,精神大好,一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她猛地惊觉,赶忙起身,今天是小晚回门的日子,菜还没备下,盆子里还有换下的衣衫没洗。 她急得直敲脑袋,手忙脚乱地穿衣,出门,小适正捧着一碗烂肉面等在门口。 柳眉一看院子,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衣服已经晾上了,厨房里也是叮叮咚咚的声响,冒出腾腾热气。 “眉姐姐,快吃吧,听到你屋里动静儿,我才叫她们煮的面,刚出锅,瞧,正热呢。” 小适笑得月牙弯弯,“大兄出去会友了,阿姐下午才回,外面帮忙的嬢嬢,是大兄请的,雇了五天,大兄说让你过年好好休息。” 柳眉心中一阵温暖,接过热腾腾的面碗,却发现心比面滚烫。 申牌时分,薛向回家,今天年初二,二妹小晚回门,所以,他提前去钱明家受教。 他今天学的是经络通识,进步不小。 “眉姐,小晚还没回来?” 薛向放下扑到他怀里报信的小适,眉头微皱。 他记忆里,小晚嫁的是城郊的一个商户人家,薛母允嫁的原因,大抵也是看在彩礼颇丰的份上。 好在妹婿范友义是个老实孩子,待小晚极好。 “不应该是上午就回门么?” 他记忆里,小晚都是下午回门,前任薛向未想过此事,他却觉得不对。 柳眉低声道,“范家今天也有访客,小晚要帮着忙活,按道理说,下午可以回来的。” “范家是什么情况?” 薛向皱眉。 柳眉道,“范老爷是城中大户,知书达理,婚事是范老爷托人来议定的婚事。 小晚嫁过去头一年,范老爷就归西了,现在范家是范老夫人当家。 范姑爷是庶出,上面还有一个大兄范友仁,是范老夫人嫡出。 范老爷在时,范老夫人名声不彰,范老爷故后,范老夫人待人严苛的名声才传出来。 每年初二,范家也会来客,本来范家有仆佣,非要留小晚在那忙活。 往年,再迟未时三刻,小晚也就回来了,这都快酉时了。” “我去范家瞧瞧。” 范家在城南,薛向不打算等了,正要招揽街角的马车,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现在街角。 “是阿姐。” 小适挣脱薛向,如跳跳虎一般朝那身影冲去。 两人抱作一团,薛向三人也赶紧迎上前去。 “见过母亲,见过大兄,眉姐。” 小晚头上裹着厚厚的围巾,挺翘的琼鼻冻得通红。 薛向记忆中的薛晚,美丽、温婉、活泼,可眼前的姑娘,除了苍白,就是衰弱。 他接过小晚带来的礼物,心如刀绞。 薛母转过头去,低声抽泣。 柳眉则紧紧揽着小晚,唯有小家伙热烈地向小晚炫耀着她的各种新年礼物。 一家人拥进堂屋后,小晚便先后向薛母、薛向叩头问礼。 薛向赶忙将她扯起,柳眉端来热水,热茶,让她赶紧擦把脸。 小晚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道,“家中还有客人,我不能待太久,给母亲和大兄磕个头,便要回去。” “回哪儿去?这就是你家!” 薛向脸上青筋爆闪,“范友义不来,你哪儿也别去。” “大兄。” 小晚眼泪都急出来了,“不怪友义,实在是家中客多,走不开。 友义替我求情,阿姑才准我回来。” “踏马的!” 薛向炸了,穿过来,头一遭爆了粗口。 “大郎!” 薛母横眉。 薛向用力捶了下脑袋,冲到院子里,刺骨的风霜灌入身体,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郎君。” 柳眉追出来,脸上写满担忧。 她正想着怎么宽慰薛向,薛向拉着她,回到堂屋。 “住下来。” 薛向摸了摸小晚脑袋,“你回不去,范家若真着急,肯定派人来找。 会派谁来呢?肯定是范友义。 我把范友义也留下来便是,记住,这里也是你的家,我们薛家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说。 你还有母亲,有大兄。” 小晚终于忍不住,泪眼决堤。 第22章 打上门来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阿姐,阿姐,你哭什么,是饿了么?” 小家伙瘪着嘴,眼见便要奏响喇叭。 “哭什么?是怨我哩。” 薛母放下脸来。 “先吃饭,洗手吃饭……” 薛向拎着小家伙洗完手,围着炉桌坐下。 桌上四凉八热,一个火锅,正腾腾冒着烟气。 “吃饭还戴个手套?” 薛向扫了小晚毛线手套一眼。 “来的路上冻着了,冷劲儿还没过。大兄,吃饭。” 小晚脸上的忐忑依旧未曾散去。 吃罢饭,小晚帮着柳眉收碗,小家伙在堂屋和厨房之间转来转去,薛母刺绣,薛向捣腾着炉火。 “柴火够了,坐上一会儿,该回房了。” 薛母见薛向还在望炉膛里加柴,出声劝道。 薛向笑道,“夜还长。” 柳眉和小晚才拾掇好厨房,院子外有了动静,“晚妹,晚妹……” “是友义。” 小晚撩开挡帘,追了出去。 薛向、薛母、柳眉、小家伙都跟了出去。 便见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裹着粽子的车夫,马车下站着两人,一个俊逸、瘦弱的年轻人,一个冷眉冷眼的中年人。 “拜见岳母大人,拜见大兄。” 年轻人在雪地里拜倒。 柳眉打开门,薛向一把将他扯起,“你还好意思来。” 一想到小晚的遭遇,薛向便忍不住无名火起。 “大兄。” 小晚疾步上前,泫然欲泣,“不关相公的事,若不是相公打掩护,我今天都回不来。 大伯(范友仁)旧友来家,从中午饮酒直到下午,阿姑(范母)吩咐我掌灶,一刻也脱不开身。 是相公偷偷到厨房替我出来,我才得归家。” 薛向面色稍霁,范友义冲中年人拱手,“厉伯,现在是年初二,晚妹难得回一次家。 加之大兄的酒宴也该散场了,还请上禀母亲,让晚妹在娘家过上一晚。” 厉伯嘿声道,“二爷,我一个当奴才的,做不了主。 我跟你来,是奉了大爷的命,来接二夫人的。 大爷那边还等着喝二夫人亲手调理的醒酒汤哩。” “好,好,好,好一个范家!” 薛向眉峰急跳。 厉伯懒懒一拱手,哂道,“是薛大郎吧,听说你也在九分山做公,该是晓些道理的。 自古道,出嫁从夫,二夫人已姓了范,和薛家再无瓜葛……” 他话音未落,薛向抡圆的巴掌呼到,一声脆响,厉伯原地转了一圈。 正半睡半醒的车夫吓了一跳,赶忙挥动马鞭,调转车头。 厉伯惊怒交集,见薛向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心中打鼓,几步跳上马车,才敢放出狠话,“好好好,竖子敢打乃翁,你等着,我范家不是好相与的……” 薛向才跨前两步,惊得厉伯发出尖叫,“快跑,快跑……” “大郎!” 薛母沉声道,“你一时意气,叫你妹妹怎么在范家做人?” “我自有主张,母亲不必劳神。” 薛向太清楚,小晚落得如此下场,他要占九成干系。 当世礼法再大,他也不会再让小晚跳回范家那个火坑。 一行人转回堂屋,薛向吩咐给范友义下了碗烂肉面。 范友义食不甘味,捧着饭碗,呆若木鸡。 小晚也是一脸愁容。 他们清楚,薛家终归不是避风港,当世礼法森严,范母的存在就是跨不过的大山。 薛向知二人担忧,宽慰道,“明天,我请人带礼物去探望外姑(范母),会分说清楚的,你们先安歇一晚。” 交代完,薛向出门去了。 他再返回时,堂屋又乱作一团。 却是小晚和范友义藏在手套里的可怕冻疮被发现了,四只手,皆乌黑肿胀,没有丁点好皮。 “天下竟有如此狠心母亲,范家又不是没有仆役,这般可怕的冻疮,难道范家的活儿,都让你们两个干了?” 柳眉美丽的大眼睛,滚出泪珠,“除非是天天把手泡在冰水里,不然也不会糟践成这样。” “天杀的老虔婆。” 薛向目眦欲裂。 “凤凰油,凤凰油……” 薛母潸然泪下,她再是看重彩礼,也从没想过将小晚推入火坑。 她也没想到知书达理的范老爷短命,留下悍妇作践自家闺女。 柳眉急急捧了药箱来,给二人擦洗,包裹。 就在这时,院门外一阵叮叮哐哐,一道沙哑的叫喊声传来,“狗䒤的薛大郎,敢打老子家仆,滚出来跟你爷爷磕头赔罪……” “是,是大兄……” 范友义眼中满是惊惶。 小晚顿时面色惨白。 “范友义,速速给老子滚出来,还有晚妹,酒局还没散,醒酒汤还没喝哩……” “哈哈,老范,是你弟媳,又不是你娘子,怎好使唤的……” “谁不知道,弟媳的屁股有一半是大伯哥的。” “…………” “大兄,我们还是回去吧,大过年的,搅得母亲不安,我……” 小晚忍不住哭出声来。 薛向摆手,“都去睡觉,几个臭虫,闹腾不出什么花样。” 薛母和柳眉见识过薛向的排场,心中稍定。 薛母抱着小适回房,柳眉拉走小晚,范友义被薛向赶回房间,薛向独自坐在炉火边上,剥花生吃。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范友仁显然喝了不少酒,和一旁酒友的浑话越来越难听。 大门被拍得如雷震响,左邻右舍已熄灭的灯火,纷纷点亮。 终于,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掀在地上。 薛母、小适、柳眉、小晚、范友义纷纷从房间探出头来。 “郎君。” 柳眉花容失色。 “睡不着,就围炉饮茶吧,我去去就回。” 薛向阔步出门,将堂门锁死。 他才踏进院里,范友仁领着七八个酒友已涌进院来。 左邻右舍看热闹的,也将大门堵死。 “以为把头缩进龟壳里就能没事儿,他奶奶,薛大郎,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踏马敢跟厉伯动手,就是没把老子放在眼里……” 范友仁生得五大三粗,说话之际,红彤彤的酒糟鼻上下耸动,像个大马猴,“老子不跟你扯了,晚妹人呢,给我叫出来,酒局没结束,谁让她走的,来啊,给我把堂门也拆了……咦,怎么都不动……” 寒风扑面,范友仁有些醒酒,瞪着左右,离他最近的王安忽地低声道,“这薛大郎身上的气势还挺渗人,他是干嘛的?” “谁知道他干嘛,文不成武不就,苟活呗……” 范友仁大着舌头道。 他对薛向的了解极少,印象中,就是个窝囊废。 加之,他和宋元一样,也在街面上的巡捕房任职,对九分山上的动静儿更不敏感。 第23章 尚方宝剑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差点被这孙子吓住。” 王安冷哼一声,一卷袖子,直奔薛向去了。 “都给我住手。” 一道声音传来,寻四洲一马当先,吴奎紧随其后,带着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巡捕阔步走来,“大过年的,在寻某人的辖区,轰拆民宅,欺凌大吏,胆子不小哇。” 寻四洲喝声如雷。 他当然不是突然而至,而是薛向在闭门之前,就请了邻居前去公房传讯。 寻四洲今天并不当值,当值的巡捕把消息传给他时,他正在被窝里造人。 才听清情况,寻四洲一跃而起,火速召集吴奎等巡捕赶来。 在范友仁一干人咣咣捣薛向家大门时,寻四洲已经杀到了。 他是个机敏的人,先让按兵不动,等范友仁一帮醉汉,干倒薛向家大门,坐实罪名后,他才率众扑出。 寻四洲一挥手,一帮巡捕如狼似虎地将范友仁等人按了。 “吴队,是我,我小孙啊,十一小队的,我们小队长王也,你们吃过酒,咱都在一个锅里吃饭,您看……” “是不是搞错了,吴队,是我们啊……” “……” 一干醉汉吓得酒也醒了七八分,赶忙自报家门求情。 “任你是谁,也不能以身犯法,事实俱在,尔等还敢暴力抗法,给我打。” 寻四洲憋足了劲儿,要替薛向出一口恶气。 霎时,吴奎等抽出腰间铁尺,如疾风骤雨般砸落。 吴奎亲自出手招呼范友仁,招招对准面门。 顷刻间,将范友仁抽成血葫芦,昏死过去。 王安等人也被抽得哭爹喊娘,好不凄厉。 门外一干看热闹的邻居们,见胜负已分,立时站在胜利者一方塑成舆论。 “真是找死,一帮马尿灌多了的,敢来捋薛副室长虎须。” “薛副室长一家可是好人呐,这帮恶贼竟在大年初二撞毁薛家大门,真真是不当人子。” “…………” 纷纷议论声中,寻四洲命人找一帮看客记下笔录,众竟踊跃。 直忙到夜深,寻四洲才落实好一应证据,问明薛向心意后,这才退走。 ……… 初三,午时已过,范宅。 一头银丝的范母用力顿着鸠杖,胖大的身子剧烈颤抖,嘴巴大张着,发出尖利的吼声。 和她相对而骂的是范家长媳宁氏,商户出身,生得颇为有几分姿色,只是面目尖刻。 两婆媳你来我往,对骂快半盏茶了。 到底是年轻人中气足,范母气得直哆嗦。 不多会儿,厉伯急匆匆冲进门来,范母瞪大眼睛,往厉伯身后打望,发出尖促的吼叫,“该生生溺死的一对贱人还不滚来见我?” 昨晚,范母睡得早,宁氏在娘家过夜。 今天上午,范母和宁氏才知昨夜故事,范母当即就怒了。 宁氏则认定范友仁趁她回娘家的工夫,打小晚主意,当即不干不净骂了起来。 两婆媳都是不让人的,当即对喷。 范母倒没忘了正主,遣奴兵发两路,一路去寻范友仁,一路去薛家传范友义、小晚回来。 厉伯就是派去薛家的。 “薛大郎凶恶,我没敢近前,让我儿子去的,说是薛家门前有巡捕值守,谁也不能进去。” 厉伯一脸的心有余悸。 “这,这是要反天啊。” 范母的鸠杖顿得仿佛要凿穿地板,“好好好,我亲自去请,嘿嘿,薛家,落魄的草鸡,还当自己是凤凰哩,备车……” “禀主母,大,大,大爷他回来了……” 一个青袍小厮进门急报。 范母、宁氏才抢出门去,一个彪形大汉噗通跪在范母脚下,唬了两人一跳。 那人头上缠着厚重的纱带,只露出鼻孔和眼睛,怪形怪相,甚是吓人。 “这就是大爷,我确认过,才放他进门。” 小厮颤声道。 范母,宁氏又是一顿哭天抢地,还是宁氏率先回过神来,拧着范友仁腰肉大骂,“敢情你现在是明着来啊,若不是你惦记那小骚货,薛大郎干嘛把你打成这副鬼样子,怎么不打死你……” 范友仁连忙解释。 在他陈述中,自然全是范友义、小晚和薛家人的蛮横无德。 宁氏半信半疑,范母却深信不疑。 在听薛向买通黑巡捕,把范友仁打成这副模样,范母不干了,气得嘴唇发白,几乎戳着厉伯的鼻子,要他速速去请讼师来。 “阿母做的极对,就该请讼师,让姓薛的一家名声扫地。” 范友仁一跃而起 “我要那对贱人偿命!” 范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要告逆子、贱货,忤逆、不孝!” 范友仁“咯”的一声,宁氏也瞪圆了眼睛。 按金科玉律,母告子不孝,不必过堂,即判斩决。 范母若是上告,范友义必死无疑,薛晚亦会被下狱。 “母亲三思。” 范友仁急了。 他倒不是担心范友义和薛晚,而是范母若真这样做了,他家可就成了云梦城里的大热闹了,名声必将扫地。 范母得意一笑,“连你们都怕了,薛家会不怕? 我倒要看看,在金科玉律之下,他们还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宁氏噗嗤一笑,“还是母亲高明,夯货,母亲这是将一把尚方宝剑交到你手里哩……” 范友仁激动地连拍大腿。 “王队长到访。” 厉伯急报。 “快请,不,我亲自去请。” 范友仁才走到门口,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人冲进堂屋,正是范友仁供职的第十一巡捕小队队长王也。 “王队,您不去找我,我还要去寻您哩,搭救之恩,没齿难忘。” 范友仁一鞠到地,他此番得脱,全是王队长的功劳。 王也却不说话,一屁股在中堂的太师椅上坐了,棱着眼珠子,神色阴晴不定。 “奉茶,奉好茶。” 范母高喊。 “不必了。” 王也冷冷盯着范友仁,直看得他毛骨悚然。 “王队,我可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你可太周到了,我看在同袍之谊的份上搭救你,你何苦要往死处害我?” “您这是从何说起?” “你可知你惹下的是谁?我真真是后悔掺和你的破事儿。” “不就是薛大郎么,就算他买通寻四洲,姓寻的又大不过您去?放心,范某绝不敢让您白白费力。” 范友仁昨儿个没打晕,在牢里关了一夜,才被王也救出来。 范友仁到现在还没弄清状况,还以为王也是来打秋风的。 第24章 薛向是谁?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怕,老子当然怕!” 王队长拍案而起,“你可知薛向是谁?” “不就是薛家大郎么?一个窝囊废,了不起攀上寻四洲。” 范友仁十分不理解王也何以这般态度。 王也厉声道,“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那你张大耳朵,听好了,他是谢海涯……” 用了足足十五息,王也才介绍完薛向身份。 更着重点明了薛向和谢海涯的关系,还讲述了那场发生在海棠厅的绝地翻盘大战。 不仅范友仁听傻了,宁氏也张大了嘴巴,唯独范母铎铎地敲着拐杖,“那又如何?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孝字,他薛大郎再厉害,还能不管他自己妹子死活?” “着啊!” 范友仁如梦初醒,高声道,“我母亲准备上告范友义夫妇忤逆、不孝,薛大郎若是识相,就该主动跟我和解,好生抬举抬举我。” 王也冷冷盯着范友仁,从心底觉得这一家人恶心,高声道,“发告忤逆,按律,不孝子斩首,不孝媳流放。 以薛副室长的能量,至多一年半载,薛氏就能无恙而归。 可你范家还挺得过一年半载么?” 范母猛顿鸠杖,“我范家在云梦,有商铺八间,田亩过百,官面上也不是没人。 他姓薛的要鱼死网破,老身等着他。” “你们要死,自己去死,莫拖累我……” 一个红袍中年气喘吁吁地冲进堂来,此君大号宁能,正是宁氏父亲。 宁氏慌忙迎上前。 “不孝女。” 宁能罩头给了宁氏一记耳光。 宁氏被抽懵了。 “岳丈,您这是……” 范友仁莫名其妙。 范友仁不出声,宁能还真没认出他来。 他这一出声,宁能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亲家翁!” 范母听不下去了,“有事说事,何故这般折辱。” 宁能怒火中烧,指着范友仁喝道,“你这无用的夯货,自打婉儿嫁给你,我也没指望沾你一星半点的光彩,浑没想到你会如此害我。 你得罪了薛副室长,我家印刷坊丢了天大的订单,你可知谁掌管云梦时报? 你可知云梦时报发行量正在突飞猛进,各大印刷坊都抢着和云梦时报做买卖。 我好容易谈成的生意,好容易谈成的生意啊……” “说来说去,不过是一些财货,我范家补给你。” 范母怒道。 “补给我?” 宁能气笑了,指着范母喝道,“无知蠢妇,你以为你范家是什么名门望族么? 一介商户,敢与官争? 你可知那薛副室长,所在的第七院管的是什么? 管的正是商事啊! 商税、执照下发,临检,哪一样不捏着咱们的命脉。 只要你家得罪薛副室长的消息传出去,我保证不用出正月,你那几家商铺就准备关张吧。 可怜我宁家要遭你这池鱼之殃……” “啊呀呀,姓范的,还有你这老不死的,我嫁到你家,生儿育女,你们就是如此作践我宁氏……” 宁氏原地爆炸,跳脚冲范母怒骂起来。 范母迭遭打击,气得浑身直哆嗦,脸皮一阵阵发青。 “行了!” 王也大喝一声,摔碎一个茶杯,镇住场面,“你家的破事儿,我管不起,也不想管了。 范家动辄告人不孝,恶毒已极,这样的人家,我可不愿招惹。 范友仁,我只是替你作保,保你暂时出来。 你的案子可还没消,私闯民宅,轰拆民居,多人作证,轻则入监,重则流放。 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咯”,范母双眼翻白,口歪眼斜,直挺挺倒下。 “中风邪了,这是中风邪了……” 厉伯大喊一声,整个堂屋立时乱作一团。 ………… 申牌时分,福运茶楼,三楼雅室。 王也推门而入,寻四洲长身而起,王也先笑,寻四洲也笑。 “成了?” “成了。” “有劳了。” “客气。小小范家阴毒邪祟,欺人太甚,有此果报,诚乃天意。” 王也落座,取出随身文书递给寻四洲,“这是分户文书,还有三间商铺,城东的两间瓦房地契、房契。 范母中风失能,不足为虑,范友仁吓破狗胆,寻兄所托,总算幸不辱命。” 寻四洲大喜,端起茶水,连干三杯。 王也陪饮一杯,“寻兄好福气,和薛副室长结为知己,令人艳羡啊。” 寻四洲摆手,“哪敢说知己,不过是我攀附人家。 好在薛副室长为人温雅,处之,令人如沐春风。 对了,薛副室长让我问王兄,何时有遐,他要做个东道。” 王也哈哈大笑,“哪敢让薛副室长做东,就明天吧,得月楼,我来安排,寻兄和弟兄们都来,不醉不归。” “哈哈,不醉不归。” ……………… “……穴连成经,经延生络,诸经归紫府,紫府入灵根,灵力在体内运转的根本规律,就是如此……” 钱明宅内,薛向盘膝坐于静室,按照钱明的教导,开始感悟灵力在体内的行运过程。 渐渐地,他捕捉到了那种几不可查的在体内涌动的微凉感觉。 这和引灵入体的感觉,并不相同,绝无痛感。 按钱明的说法,这是行灵的过程,功法的修行,皆关乎行灵。 这短短几天时间,钱明见识了薛向在学习上的天赋。 穴位、经络、紫府,等等知识要诀,只要他传授,薛向都能记下,并且,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便能理解、贯通。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薛向停止行灵,只觉神采奕奕,通体舒泰。 他辞别钱明,赶去得月楼,王也、寻四洲、吴奎等人都已经在了。 筵散归家,已过戌时,薛家院内,灯火通明,隔壁刘二的房子,也是人声鼎沸。 穿着罩衣也难掩丽色的柳眉迎上前来,告知,却是小晚和范友义售出了分户得到的两间瓦房和三间商铺中的一间,兑下了刘家的房子。 今天一天都在搬家,左邻右舍都赶来帮忙,一直忙活到现在。 薛向好奇,头一回跨进刘家,和自家差不多的结构,一堆人正在各处拾掇。 见得薛向,又是一片问好声,薛向招来邻居半大小子晓亮,一番吩咐。 晓亮高声道,“薛官人说勒,叫我去前街把担挑们都招来哩,大伙儿加把力气嗦。” 担挑,指挑着各种小吃售卖的摊贩。 前街更是担挑的大本营,不多时,卖羊肉汤的,牛肉面的,饺子、抄手的,全聚在小晚家门前。 一时间,众人欢声雷动。 薛向也吃了一碗羊杂汤,压下满肚子酒水,这才回家温书。 第25章 刨根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次日一早,董嘉存遣人送来请帖,约薛向相见。 薛向一拍脑袋,暗道惭愧。 且不说,董嘉存购入广告版面的那五十枚灵石,解了他燃眉之急。 单是董嘉存疏通各大钱庄,助他扩张云梦时报获得大量借款,这个情,他就得记下。 大过年的,他竟忘了去董家花园走动。 薛向让柳眉选了几件礼物,立即赶往董家花园。 董府管家迎出门,将他请入西边暖阁。 董嘉存已煮好了茶,指着窗外一簇簇花开正艳的迎春花道,“昨夜这花都未开,今天一开,我就知道,该请小友过来了。” 薛向拱手道,“是晚辈孟浪了,诸事繁杂,竟忘了来给董老拜年,有罪有罪。” 董嘉存摆手道,“你是新晋的贵人,年关热闹,在所难免。 对了,云梦时报近来情况如何? 听说,你借了三百灵石,正扩招记者,增加版面,扩充合作的印刷坊,还将触角伸到了雍安、华城、安陆等城,动静颇大啊。” 薛向笑道,“当日,我答应要助力董老将嘉禾的名声扩充至整个迦南郡,总要说到做到。” 薛向还是低估了《凡间》这种贴合当下实际修炼体系的、热血传奇类的话本小说的热度和杀伤力了。 云梦时报至今还在排队,报纸一出,便被哄抢,小摊上,垃圾堆里,他至今没见过云梦时报。 机遇难得,薛向自然要趁机向周边辐射。 “总归是小友人才难得,我也是《凡间》的书迷,真想不到何等巧思,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小友,能否答应老夫一个请求。” “董老但说无妨。” “我想亲自和想见江南一会。” “哈哈,董老已经在和想见江南会面了。” “小友是说,自己就是想见江南。” “正是区区。” “小友玩笑了,《凡间》不光有热血斗杀,更有世道人心,人世阅历。除非览千本书,行万里路,否则绝难出此奇文。” “就知道瞒不过董老,我这就去知会人来。” 薛向不愿解释,董嘉存愿意见自己心里的想见江南,他请来便是。 半个时辰后,冯白到来。 见到和心意相符的想见江南,董嘉存果然欢喜,宾主尽欢。 归途,冯白低声道,“东家,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怎的?” “董老板不像咱们的书迷。” “他看似问了不少情节,其实都没问到点上,我说到兴奋处,他眼中无神,只是虚应。我说书这些年,听众的真实反应如何,一眼可辨。” 薛向怔了怔,吩咐道,“此事不要对任何说,你依旧像从前一样干。 不论谁问你,是不是想见江南,你不承认也不否认。” “明白,我只听东主的。” 冯白太知道他是跟谁混的这碗饱饭。 薛向又问存稿,得知还能支撑十多天的,放下心来。 薛向两人才走,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从厚重的帷幕后走了出来,正是李少白。 “李大人,为了你,老朽这一世英名,尽付流水。” 董嘉存一脸怅然。 李少白嘿然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这家伙把想见江南藏的那么深。 不瞒你说,迦南早报也开始连载同类的话本传奇,连写手都雇了十几个。 可偏偏都写不出《凡间》的韵味。” “所以,你便想通过老夫,抓出想见江南,趁机挖角?” 董嘉存冷声道,“只此一回,欠你的人情,老夫还清了吧。” 李少白哈哈大笑,“还清了,还清了,老董,你也勿恼。 将来,有的是你好处。 至于薛向和云梦时报,我不是要挖角,而是要刨根。” ………… 初七,九分山,开衙日。 薛向一早就来到公房,才坐稳屁股,室长宋奎通知开会。 薛向以为是第三室的开年例会,才入会场,便惊到了。 与会的除了宋奎,竟还有苏眭然,偏偏没有谢海涯。 初五,薛向去过谢海涯官邸,官符答复谢海涯已回云梦,但出外访客去了。 今天的会,苏眭然来,谢海涯不来,让他心里泛起嘀咕。 更奇怪的是,苏眭然竟未能坐主位或者次席,占据这两个位子的,一个是白胡子老者,一个是葛袍中年。 除此外,李少白竟也在坐。 宋奎起身,先向众人介绍薛向的身份,又向薛向介绍众人。 白胡子老者大号郭雄,是第二院院尊。 葛袍中年大号陈涉,是第四院院尊。 第二院掌体制整理,第四院管祭祀、农事、外加各种布告通发, 这帮人凑在一处,薛向隐约猜到些什么。 宋奎介绍完,便即坐下,郭雄讲话。 郭雄并没长篇大论,言简意赅。 一,李少白工作关系从迦南早报转入云梦城,担任第四院副院尊。 二,第四院开设补充室,由李少白兼领,将云梦报社并入补充室。 三,云梦报社一应人等,等待选拔,补入编制。 郭雄讲完,陈涉也讲了三点。 一,薛向早期投入的四十枚灵石,由云梦报社兑付。 二,聘任薛向担任云梦报社顾问。 三,薛向开创云梦时报有功,赏功,记入出身文字。 陈涉讲完,苏眭然代表第七院讲话,他就一个意思,完全拥护决议。 会议到此结束,没有人问薛向的意见,也没有人关心他有没有意见。 众人退散,只剩了李少白和薛向。 “薛向,我早说了,让你别折腾,尤其是别在我面前折腾,阿猫阿狗也能办报?” 李少白盯着薛向,满面春风,“知道你最大的错处在哪儿么,错在既想独占利益,把云梦时报做成民报。 又想搭官府的便车,选择挂靠在第七院。 不然,便是我想收编云梦时报,还得费些工夫呢?” 薛向面色如常,“也不过是费些工夫,结局会有不同么?被你们盯上了,不多过去是不可能的,不是么?” “哈哈哈,你倒是聪明。” “夺过去容易,我只怕你把握不住。” 薛向一脸诚恳。 李少白再笑,“说到《凡间》,里面有句唱词,经张瞎子的演绎,极有韵味,我唱你听听。” 说着,他以手拍案,打着节拍,“看前面,黑洞洞,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见薛向始终面无表情,不肯提供任何情绪价值,李少白冷哼一声,甩袖离场。 薛向返回梅花厅,才推开侧房,谢海涯已经在里面坐了。 “精神还不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谢海涯合上一本册子。 “剑从天降,不可抗力,我能理解。” 薛向虽不爽,却也知道不是谢海涯不帮忙,实在是李少白能量大。 毕竟,此事已然涉及到迦南早报的改组,李少白因此调职云梦,这已经不是云梦城这个层面能解决的了。 第26章 灵蛇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谢海涯点点头,“年纪轻轻,处变不惊,大有可为! 你也并非一无所获,别小看计入出身文字的赏功,城试能加分的。” 薛向凛然,冲谢海涯拱手,“多谢院尊。” 他很清楚,这个赏功,定然是谢海涯替他要下来的,因为只有谢海涯知道他的目标是通过城试。 “你我之间,犯不着谢来谢去。” 谢海涯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扔给薛向。 薛向接过,拔开葫芦塞,里面装着个红色丹丸。 “凤五丹,疗伤、治病用的。” 谢海涯道,“年前你不是来拜早年么,当时没趁手的礼物,回老家得了这枚丹丸,赏你了。” 薛向大喜。 凤五是古代神医的代名词,能用他的名讳冠以丹药,效果必奇。 当时,董嘉存也送过凤五丹,薛向虽十分渴望,却不敢收。 此刻,谢海涯赐下,他当然不会拒绝。 收下凤五丹,薛向拱手,“院尊,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都说出口了,还什么情不情的,讲。” 当下,薛向便将寻四洲、吴奎申请调入第七院执法队的事儿说了。 “事情不大,我打个招呼,你让他们办手续去吧。” “多谢院尊。” “还有事儿没?没事儿抓紧备考吧,离城试也就三个多月了。” “卑职一直勤学不缀,定文老师,我已经找好,突击一段时间,通过城试,应当不难。” “城试可不止考经义、修炼水准也是核定标准之一,不到练气三层,连参考资格都没有,可见还是有门槛的。” “卑职还差临门一脚,斗胆请院尊赐予功法。” 这一段时间,他没有引灵入体,究其根源,是不愿浪费圣像的灵域回光。 他希望引灵入体的同时,也能参修功法。 “想要什么功法?” 谢海涯对薛向这个下属不能更满意了,前有一言助他破修行屏障,后又替他摧折苏眭然,嘉禾的事上也助力甚大。 如今,薛向丢了云梦时报,谢海涯无能为力,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难度高,威力大,练气三四层就能修炼的。” “你是真敢开牙,难度高、威力大,你学的会么?” “卑职就这一个要求,还请院尊斟酌。” 有灵域回光加持,薛向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修行功法的机会。 “净给我出难题,等着吧。” 谢海涯挥手,“这一阵儿,你不用来当值了,安心复习就是。” 薛向躬身一礼,便即出了梅花厅。 下了九分山,他径直来到嘉禾商行,打算赁下一间炼房。 若修行功法,需要安静空间,也需要阵法防护,民居不大合适。 嘉禾的侍者引着他看了一圈,薛向预定好一间,就等着谢海涯那边给准信。 薛向正待离开嘉禾,董管家忽然现身。 几次去董家花园,都是董管家接待,两人颇熟。 董管家将薛向引入雅室,拱手一礼后,递给薛向一个红色纸笺,编号“丙十七”。 “这是一张拍卖凭证,您虽没来,但我家老爷做主替您拍下的,耗费一枚灵石。” 董管家道,“我们老爷说他有愧于您,就不跟您见面了。 您若肯宽宏大量,就支付这枚灵石,拿走凭证,凭证领取拍物。” 薛向猜到董嘉存的有愧是何指,当即支付一枚灵石,拿到拍卖凭证。 片刻后,他领到了一个大红盒子,打开,内中团着一圈腰带。 他取出腰带,嗖地一下,腰带瞬间绷直,化作一柄四尺长的利剑,剑身如秋水,寒光湛然。 “此剑名灵蛇,出自无名剑冢,削铁如泥,内部灵纹,灵气灌入,便能化刚为柔,缠于腰间。” 董管家道,“此剑,我家老爷珍藏多年,轻易不愿拿出拍售。 如今,宝剑归于英雄,正合其时。” 薛向行灵手上,果然,灵力侵入宝剑,百炼钢顿时化作绕指柔。 他解开外袍,将灵蛇剑缠上腰来,剑柄中的凹槽,精准地卡住剑尖。 薛向拱手道,“替我回禀董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薛某不怪他,改日再请他老人家饮茶。” 离开嘉禾商行,薛向径自回返家中。 柳眉和薛适在晾晒白菜,准备炮制酸菜,小晚在厨房忙碌,母亲在堂中陪什么人说话。 “是云梦报社的人。” 柳眉低声道。 薛向伸手摘掉她头上的飞絮,柳眉眉眼温柔,玉面飞红。 “东主。” 周梦雨从堂中迎了出来。 一番见礼后,薛向邀他入门前的茶室说话。 茶上来,小二才退走,周梦雨便拜倒在地,“若非东主当日青眼,周某怎会有今日际遇。 云梦被夺,周某本该弃职以全气节,奈何那小人以我家人相挟,周某不得不从。” 薛向扶起周梦雨,“周兄言重了,你在报社出力气,挣饭钱,到哪儿都能挺直腰杆。 对了,报社现在情况如何了。” 周梦雨道,“姓李的还算有胸襟,没怎么干预报社运作。 但他比东主还激进,东主借贷来资金,准备大干快上。 他却嫌东主气魄太小,又找来那几家钱庄,加大资金借贷。 现在,咱们的网点,已经遍及迦南郡六城,满城的印刷坊有八成被咱们赁下。” “现在账上资金情况如何?” “前几日,您预支给印刷坊半年的资金,后续加入进来的印坊也要求同等待遇,前后借贷来的五百灵石,现在已十不存一了。 不过,咱们的报纸供不应求,资金链没有危险。” “冯白呢,他怎么样?” “被李少白奉为上宾,东主早该抓紧此人的,只要此人在,谁也夺不走云梦报社。” 周梦雨深深惋惜。 他身在局中,很清楚,云梦时报的成败,只在想见江南一人。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云梦时报,是你我共创的金字招牌,周兄好好工作吧,别辱没了它。” 送走周梦雨,薛向返回堂屋,一家人正围在桌边,对着桌上一堆木头块研究。 “孙木匠这么快就弄出来了?” 薛向抓起一张红中,在掌中揉搓,质地温润,边角也处理得光滑。 桌上的麻将,正是他委托孙木匠定制的。 第27章 息风剑法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冬春之际,最是难熬,一家人尬聊得都快没词儿了。 叶子牌变化少,薛向不觉有趣,便让孙木匠制了这副麻将牌。 他让小家伙喊来正给酸菜缸里压石头的小晚,便教起了麻将。 一屋子聪明人,没多会儿,便理解了麻将牌的玩法。 薛向传授完最简单的打法,一家人便搓起了麻将。 两局后,跃跃欲试的小家伙,替代了薛向的位子。 看看将到正午,薛向自去厨房,准备煮上几碗烂肉面。 未料,范友义已切洗好七八盘荤素菜品,腰上围着围裙,准备开炒。 范友义赶忙见礼,薛向摆手,“拿着锅铲,见哪门子礼,我管灶火,你来炒吧。 对了,我听小晚说,你们有两间商铺租期快到了。 收回来后,就别往外租了,到时做个报亭,收益不差。” 范友义赶忙答应。 才从火坑爬起来没几日,范友义精气神好了不少,瘦削的脸上终于挂了二两肉,有些英俊模样。 小半个时辰后,饭菜上桌,牌场激战的四人,恋恋不舍续了三局,才散牌吃饭。 薛向很喜欢这种全家玩物丧志的氛围,不然,他还真找不到奋斗的意义。 范友义手艺极好,一桌菜色香味俱佳,薛向正大快朵颐,梅花厅来人,送给他一个鸡蛋大的玉珏,便即离开。 薛向握住玉珏,念头浸入,见到一篇功法。 显然,谢海涯对他提的事儿上心了,不等过夜,便给了他结果。 事不宜迟,薛向跟柳眉招呼一声,便直奔钱明宅院。 他到时,钱明正在葡萄架下吃饭,一盘油渣炒白菜,一碗糙米饭。 薛向本想等他吃完,钱明直接丢碗,引他到静室说话。 薛向开门见山,“我得了一套功法,想请钱师指点一二。” 说着,他取出玉珏。 钱明原地跳了起来,紧紧抓住玉珏,用手指细细摩擦玉珏上的一缕细细纹路。 忽地,他将玉珏拿起来,对着阳光,先前摩挲的细纹映照出一朵雪色梅花。 “天枢阁,是天枢阁遗宝……” 钱明唾沫横飞,“小薛,这宝物你从哪儿得来?” “谢掌印相赠。” “难怪,难怪啊……” 钱明将玉珏递给薛向,“这天枢阁是古代著名功法收集机构,玉珏上的雪色梅花,就是其标识。 能被其收录的功法,无一不是奇品、珍品。 存世已经不多了,即便是练气期的功法,也十分珍贵。 谢掌印能将此物赠你,想来对你极是看重。” “谢掌印对我确实极好,钱师,咱们还是研究功法吧。” 薛向将玉珏递还钱明。 钱明怔了怔,“小薛,天枢阁的功法,极为贵重,岂能与外人闻。” 薛向摆手,“说一千,道一万,也就是套功法,钱师学去了,还能来对付我不成? 退一步说,若无钱师,我学此功法,必然艰难。 互利互惠的事儿,钱师何必拘泥末节。” 忽地,钱明躬身一礼,“如此,钱某生受了。” 他抓过玉珏,意念送入,开始阅览功法。 片刻后,他放下玉珏,啧啧叹道,“天枢阁名不虚传,此息风剑法,剑、步相合,招法鬼魅,剑出无声无息,实在是集齐剑法的奇、绝、险、快、隐之诸妙。” “还请钱师指点。” “谈不上指点,共同研究吧,你且稍等,我去拿纸笔,关窍处,光说不行。” 钱明速去速归,他虽满心渴望立时就修习奇功,却未忘了薛向此来的根本目的。 当下,钱明便一字一句地解析功法,遇到难点,还取出经络木人,一边解说,一边在稿纸上作图解析。 两人皆沉浸其中,不知时间流逝。 钱明直讲解到深夜,才将一篇不过三百字的功法,完全拆解到薛向能理解的地步。 “这一步是怎么回事儿?” 薛向指着钱明解析出的一副正多边形图案。 钱明皱眉道,“解析出来是这么回事儿,我也不好理解,好像运用到了数术道理。” “数术道理?” 薛向瞪眼,“功法还能如此运用?” 钱明道,“这是自然,越是奇绝、高明的功法,蕴含的道理亦是恢弘。 数术道理,乃是天地自然之理中,最简洁、壮美的存在。 有太多的功法,向数术道理求其妙。 你看这多边形图,越解析,边越多,持续下去,是不是有无穷之妙。” 薛向盯着那越画越多的多边形道,“越看越像割圆术。” “割圆术?” 钱明并不精通数术,即便在这个世界,割圆术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数术知识。 薛向拿来尺规,在稿纸上边画边讲解。 半个时辰后,钱明连拍大腿,“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这一步,讲的就是一圆之内,半径最短。 以自己为圆点,长剑所过,俱是半径。 好一个息风剑法,如此布局,等于说只要将敌人纳入打击范围。 按息风剑法的设局,敌人就不可能快得自己。 息风,息风,剑出无风,它的快是这么来的啊。” 钱明仰天三叹,冲薛向拱手道,“常言道,教学相长,今日信矣。” 两人同时弄懂剑诀,钱明经验丰富,便先行修炼。 薛向基础不牢,还要继续串联他近期掌握的各种修炼知识,尚在理解阶段。 晨曦微吐时,买肉饼的从门前吆喝走过,薛向出外包圆了饼摊,提了十斤肉饼回来。 稍作补充后,薛向继续苦读研习,钱明则已停止行灵,忽地,长身跃起,袖口处滑出一柄长笛。 他以笛作剑,步下生莲,周身清光流溢,飘飘欲举。 转眼,又至正午。 薛向收起玉珏和钱明所作的图解注释,对息风剑法已有基本盘。 他正待告辞,钱明忽地收住身,一脸怅然。 薛向忙问缘故,钱明叹声道,“此仙家法术,一旦修成,真不知练气境内,有何斗术能与之相抗。 可惜,非凡人能修。 我到底是看轻了天枢阁,这息风剑法要想达成诸多玄妙,需同时行灵三大紫府,体内灵力才能周流如意。 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毕竟,行灵之难,远超想象。 不过,这息风剑法能被收录进天枢阁中,能否炼成,肯定早得到验证。 想来不知何等天才,在怎样的情况下,才能修成此等神功……” 第28章 没存稿了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钱明颓然已极,止不住叹息。 薛向宽慰两句,道,“钱师对此息风剑法如此推崇,我忽然想到一事。 低阶修士挑战高阶修士,若低阶修士有强大功法加持,能否逆天改命,战胜高阶修士。” 钱明搓了搓脸,“那要看如何定义低阶、高阶、强大功法。 这么说吧,练气十层,看着是十个层级,其实是四个层级。 一到三是初阶,四到六是中阶,七到九为高阶,十层为圆满。 这息风剑法绝对是练气阶段的顶尖斗术功法,若是练成。 就不是三层战四层,而是初阶败中阶,中阶败高阶。 前提是,有足够丰沛的灵力,支撑持续战斗。 毕竟,此剑术,一旦施展,震动三大紫府,对灵力的消耗太快。 小薛,我不是因为自己修炼失败,便要扫你的兴。 此剑法修行,要想修成,必须要满足极端条件,望你三思。” “多谢钱师提醒。” 薛向谢过,又闲谈两句,便告辞归家。 回到家中,他又向薛母禀告说,公中有急事,他短时间内不能归家。 又叮嘱柳眉,若有事,去找寻四洲。 薛母、柳眉虽然担心,却知道薛向吃朝廷饭,听朝廷管,只能替他收拾换洗衣物。 又半柱香后,薛向抵达嘉禾商行的炼房。 这是一间设在地下丈许的密室,匠心巧用之下,通风、光照、护阵、私密度,得以兼顾。 薛向盘膝坐定,待心神安宁后,取出星云盒、灵石、康广陵圣像。 随着“学而时习之”的诵读声念出,圣象再度飞出清光,环绕他身。 薛向催动引灵诀,灵丝化作灵力,纷纷涌入他体内。 与此同时,薛向开始按照息风剑法中要义,行灵体内诸多穴窍。 这个过程越是纯熟,对他稍后的剑法修炼,也越有好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薛向渐渐达到物我两忘的状态。 ………… 正月二十三,同康路,云梦时报总部。 李少白站在专属公房内,临窗下望,看着热闹的街市,口中哼着乡野小调。 忽地,大门被推开了,他手下的哼哈二将王旁、陆章走了进来。 “给大人道喜哩!” “大人神威,一入云梦,风起云涌,死局得活,功莫大焉。” 两人一吹一拍,李少白倍觉顺耳。 “叫你们回雍安查探情状,不是叫你们去练嘴,那边怎么样了?” “大人鬼手神功,让迦南早报也同时连载《凡间》,如今迦南早报的销量也是节节走高,王社长公开说,迦南早报需要十个李少白。” “还有呢,咱们的铺货渠道,已经遍及迦南六城,分销商报名踊跃。大人果断加大借款,做成这好大局面,真非心胸广有丘壑者不可为之。” “…………” 李少白乐不得道,“说起来,我真得感谢薛向啊。 虽说,这小子是个刺头儿。 但不管怎么算,也是我的贵人。 哈哈,这小子现在在哪儿呢?” 王旁道,“以往九分山上,就属这小子消息多,弄出的动静儿大。 常言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大人这一出马,立时就这小子压进尘埃里去了。 听说,九分山都不待了,回家躲被子里哭去了。” “哈哈哈……” 三人大笑。 咚咚,门敲响。 “进!” “大人!没稿子了。” 周梦雨立着一张扑克脸。 “没头没脑的,什么没稿子了?” “《凡间》的稿子没了。” “没稿子写去!稿子在我脸上?莫名其妙。” “冯白说他只得了这些稿子,再后面就没有了。” “什么!” 李少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只差蹦起来,“说的什么昏话,《凡间》不是冯白写的么?什么叫他只得了这些稿子。”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从没说自己是想见江南。” 周梦雨莫名快意。 李少白懵了。 他可是在董家花园亲眼见薛向带来了冯白,亲口承认冯白就是想见江南。 加之,这一段时间,冯白稳定供稿,迦南早报、云梦时报的销量都节节攀高。 李少白就从没怀疑冯白就是想见江南。 “这不可能,我敢断定,定是薛向私下里联络了姓冯的,叫他故意停稿,恶心大人。” 王旁高声道。 陆章击掌道,“一准是这样,想见江南万不能出问题,否则,咱们就全完了。 薛向这一刀,是往大人腰眼上捅啊。” “禽兽之变诈几何?” 李少白冷笑一声,“去叫冯白过来,敢吃里扒外,我饶不了他。” 不多时,冯白赶到。 李少白阴着脸喝问,“薛向给了你什么条件,说出来,我加倍。 若敢不知进退,不识时务,煌煌律法便是为尔辈所设!” 冯白拱手道,“大人,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冒认《凡间》作者。 老朽真不是想见江南,我就负责洗个稿子,我若能写出《凡间》,何必在报社担个编辑的差事,这才挣几个钱? 我老本行就是说书的,若《凡间》是我的作品,我早就在最大的场子开专场了。 一场下来,赚上一枚灵石也不稀奇。” 李少白愣住了,心防有些崩塌。 因为冯白所言,符合情理。 被耍了! “难道想见江南是薛向?” 陆章自语后,又摇头,“不可能,书中的山川河流、人情世故,绝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 我知道了,姓薛的将想见江南藏起来了,并且藏的很紧。 老冯不过是他摆在明面上的障眼法。” “这些都是废话,现在该怎么办!” 李少白气不打一处来。 陆章脑筋快,“要么去求姓薛的,要么另辟蹊径。” “我会去求薛向?做梦!” 从薛向办云梦时报开始,李少白就看薛向不顺眼。 他万没想到,薛向竟大获成功,反衬得他跟小丑一般。 他收编云梦时报后,好生嘲讽薛向一番,出了口恶气。 现在,让他去求薛向,那是万万办不到。 “那咱们只有自己续《凡间》了,咱不是养了十几个写手么?自己开创局面不行,往下接续文章还不行么?反正《凡间》热度已经起来了,跟读一般不会那么容易掉。” 陆章越说思路越清晰,“就让十几个人每天都出稿,看谁的情节更精彩,咱们就选谁的稿件接续《凡间》。” 冯白欲言又止。 李少白嘿声道,“着啊,这还真是个办法,说上天,不就是个话本传奇么?” 当下,他吩咐下来,命王旁、陆章速去安排。 第29章 三层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地下,炼房。 薛向盘膝坐定,周身被清光环绕,星云盒中,一枚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着。 忽地,薛向小腹上,冒出一道光线,沿着小腹中轴线往上游走。 一声凤鸣,从脐下三寸开始,接连现出两个光点,紧接着,第三个光点在光线末端显现。 “呼!” 薛向吐出一口浊气,周身清辉熠熠。 如今,他入炼房已经七天,除了练习《息风剑法》,他都在引灵入体,孜孜不倦。 在消耗四枚多灵石后,他终于再度进阶,突破练气三层。 他顾不上休息,长身而起,脚踏罡步,一挥手,一道气流从掌心射中,地上的灵蛇剑倏地弹起,落入他掌中。 薛向游身便走,脚步清灵、飘忽,灵蛇剑在灵力的加持下,时而灵动如蛇,时而点射寒光。 随着他脚步密集踩过,炼房之内,出现无数个浑圆。 嗖嗖嗖,他一个刺剑,墙上落下一排白点。 薛向越舞越快,息风步法踏出,他身形飘然如梦,倏忽西东,几乎化成残影。 忽地,他体内乾阳紫府、灵照紫府、广龙紫府,同时被体内灵力贯穿,三大紫府同时震动。 他沉喝一声,一招“大河直驱”,灵蛇剑寒光三点头,竟催出一道剑气,射中墙壁。 忽地,墙壁上乱光狂冒,正是护阵被激发了全部威力。 租赁炼房时,他可听二掌柜吹嘘过炼房护阵的威力,说,要激得护阵发出异响,非顶尖练气强者不可为。 由此,可见这息风剑之威。 薛向收剑,盘膝而坐,行灵半个时辰,才平复下体内狂暴的灵力。 震动三大紫府,几乎将体内灵力完全调动,发挥出了远超练气三层的实力,这息风剑法的霸道,他终于完全领略。 忽地,他周身清辉缓缓散开,康广陵圣像无风自动,慢慢飘起。 忽地,圣像自动分解,化作袅袅烟气,烟气聚形,正是康广陵形象。 他依旧悲天悯人地抬首望天,十余息后,如空气散在空气中。 薛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莫名的怅然还是袭遍周身。 他对着康广陵圣像消散的方向,拜了三拜,起身离开了炼房。 他先入浴房,狠狠洗刷一番,洗掉全身污垢,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出嘉禾商行,直奔前街。 此时,他腹中饥渴得能吞下一整头牛。 牛肉面,锅贴,肉馅大包、羊肉汤一股脑儿祭了五脏庙,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出了前街,他朝家走去,路过同康路,那边人群聚集,火光冲天。 挤过去一看,却是一群人在焚烧报纸,烧的正是堆积如山的云梦时报。 火光冲天中,还有人不停往火堆里添着报纸,骂骂咧咧声,更是引得群情激昂。 薛向顾不得看热闹,径直赶回家。 才进家门,便听小家伙“啊呀”一声,冲上来,撞进他怀里,死死搂着他的脖子,再不撒手。 柳眉也跟出堂屋,快步走到她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还未说话,星眸先红。 薛向趁势趴在她背上,“眉姐,困了。” 他浓重的鼻息,顺着柳眉的衣领钻入,顷刻间,白腻的肌肤被染成玫红,白皙、修长的脖颈,冒起一粒粒鸡皮。 柳眉竟站不稳了,薛向赶忙揽入她腰身,触手间,弹力惊人。 “大兄。” 隔壁的小晚、范友义听见动静,赶了过来。 “小范,晚上吃火锅。” “清汤?红汤?” “鸳鸯锅。” “得嘞。” 范友义拉住小晚,“娘子,备菜备菜……” 离开了魔窟,他也渐渐展露少年人心性,快活地拉着小晚买菜去了。 来到堂屋,薛母正往青瓷碗里舀着一勺炖得黄盈盈的鸡汤。 薛母逼着薛向连喝两大碗鸡汤,才放他回房间休息。 薛向早困倦到极致,脑袋才沾着枕头,便沉沉睡去。 ………… 正午,云梦报社,李少白专属公房。 “弄死李少白!” “还我真《凡间》!” “我们要想见江南。” “…………” 尽管闭紧了门窗,外面的呐喊声还是钻入耳来。 李少白已不复志得意满模样,头发蓬乱,双目赤红,脸色发青,双目空洞无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局面会崩塌得这么快,败势是如此的山呼海啸。 那日,他和陆章、王旁,议定了,自己组织人手来接续《凡间》。 一开始几天,风平浪静,云梦时报的销量依旧节节走高。 三天后,市面上,茶楼里,渐渐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真正的崩塌,来自邻城的《安陆晚报》。 云梦时报的崛起,衬得各城新办的报纸,都如儿戏一般。 得此机密消息,《安陆晚报》没有偃旗息鼓的道理,一通系列报道发出,将李少白侵夺云梦时报,《凡间》换作者的事儿抖了个底掉。 《凡间》的大量狂热粉丝,在意识到正版的《凡间》被杀死后,心中积攒的滔天怒火,一下子就喷发了。 霎时,星火燎原。 先是各城都出现了焚烧刊行盗版《凡间》的迦南早报和云梦时报,尔后,出现了群体性抗议,被各城巡捕队压下。 然而,云梦时报并不停止发行,排版好的盗版《凡间》还在刊行,彻底点燃书迷怒火。 时至今日,云梦报社外出现大量抗议者,有激进者甚至往报社内投掷燃烧瓶。 各方的压力,如汹涌潮水袭来,压得李少白几乎喘不过气来。 砰,房门被撞开。 李少白眼睛瞬间猩红,才要喝骂,冲进门来的王旁如机关枪般先开火了,“大人,躲躲吧,陈院尊来了,神色不善得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躲躲啊……” 李少白冷哼一声,稍稍整顿头发、衣衫,赶走王旁,将门大开着。 十余息后,一脸紧急集合的第四院院尊陈涉,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李副院好定力,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陈涉哼道,“陈某就远远不如了,城令问,掌印催,陈某如坐针毡呐。” 李少白镇定自若,“要解此危局,易如反掌。” “噢?你倒是胸有成竹,说来听听。” 陈涉冷笑。 三连发,斗胆求下追读、月票。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新书不易啊,现在的政策是追读为王,江南也难啊。 拜托诸君有票的不吝投票,每一张月票都万分重要。 周一要换榜了,希望能冲上去。 本书成绩其实不算差,但之前元气大伤,导致这本都没回过神来。 诸君,再挺我一回。 救救孩子吧。 ………… 附上主要打赏名单: 俩盟主:洛铭藏锋、zason哥。 俩堂主:小猪放火、书友20170226142739120 一舵主:半山秋枫。 俩执事:moepus、半截火车。 一弟子:洞察的深 ……………… 好多熟悉面孔,感谢感谢。 盟主等上架加更吧。 ………… 江南大呼:投票,投票,投票! 第30章 云间消息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李少白盯着陈涉,“一,对外宣称,是报社的临时工误操作,错用废稿。 二,问责薛向,此獠掩藏想见江南,耽误云梦时报发行,坐看我等今日局面,其心可诛。 三,严惩薛向,令其交出真正的想见江南,诸难自解。” 李少白说完,陈涉沉默了,良久,一挑长眉,“都说李副院出身高门,名不虚传呐。 这般威福自专的做派,便是城令也远远不及吧。” 话至此处,他声音忽然转厉,“当大家都是傻子,瞎子么? 九分山上全无道义? 云梦时报怎么来的?是不是薛向一手创建的? 怎么转到你帐下的? 一开始,外人是真不知道,现在呢,《安陆晚报》恨不得炒得天下皆闻。 现在,你玩不转了,让问责薛向。 问责的指令,是我下,还是城令下?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脸都不要了么? 没那个牙口,就别踏马什么都往肚里塞……” 陈涉被气完了,丝毫不顾体统,脏话都开飚了。 李少白呵呵一笑,“院尊教训的是,是我李某人无能,我自请处罚。 陈院尊还有事儿么? 若是没事儿,李某要写请罪文书了。” 他已经彻底想开了,云梦官方不支持,局面肯定难以挽回了。 可那又如何?他穿的官衣,办的公事,顶多是决策失误。 自己不贪不占,上面能给的惩罚,也就是申斥,至多两年内不能晋升。 想通了这点,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捅下烂摊子,就想一走了之?” 陈涉一眼洞穿李少白的摆烂心思,厉声道,“各大钱庄的掌柜,现在挤满我的公房。 郡守三令五申,谁任上弄出的窟窿谁补。 嘿嘿,指望本官替你顶雷,门也没有。” 李少白脑袋嗡的一下,眼前金星大冒。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漏算了一招,大借款。 薛向在任时,借了三百灵石。 按道理说,新官不理旧官账,只要他不接手,这三百灵石的债就归薛向料理。 可当时云梦时报的形势一片大好,李少白只想着抢班夺权,哪管这个。 他执掌云梦时报后,云梦时报的发行量更是节节攀登,他满脑子都是大干快上,嫌弃薛向是小脚老太太走路,再次大借款五百灵石,铺设迦南郡六城的分销网。 如今,《云梦时报》崩盘,各大钱庄一追究,这笔烂账可都记在他的身上。 弄出如此巨大的经济窟窿,可不是一封请罪文书能摆平的。 一想到原本的大好前程,满郡称赞,现在弄得一地鸡毛,后退无路。 多日积攒的压力,顷刻间爆发,李少白再也坚持不住,口喷黑血,兜头倒地。 “大人,大人……” 王旁、陆章抢了进来。 ……………… “你怎么这么爱设局?” 谢海涯盯着薛向,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轩轩朗朗的俊秀少年,和腹黑老吏联系到一块儿去。 “卑职不愿害人,但也不能被人害了。” 薛向清白如莲花。 “又是以怨报怨?” “然也。” “还然也,你这回捅出的漏子多大,你知不知道?” “有院尊替卑职顶天立地,卑职不怕。” “你……” 谢海涯气乐了。 他嘴上是严厉的,心情是舒畅的,精神是愉悦的。 李少白抢夺云梦时报,谢海涯嘴上不说,心里早骂翻了。 奈何,剑从天上来,加南郡的力量都掺和进来了,谢海涯也无可奈何。 他没想到,薛向一招回首掏,竟使得局面幽而复明。 连城令都主动找他喝茶,暗示他出面,平息局面。 薛向接二连三带来惊喜,让谢海涯有些目不暇接。 “说说吧,云梦的烂摊子,你打算怎么拾掇?” “这要看上面的意思。” “上面让你交出想见江南,让你出面安抚各大钱庄老板,你能愿意?” “如果是院尊的意思,卑职愿意。” “行了,别绕了,说说你的条件,这回谈判余地颇大。” “云梦报社独立,此外,给我换个金质飞鱼标,晚辈不敢贪心,就这两条。” 薛向余光偷瞄谢海涯。 “要不要让城令把位子让出来给你?” 谢海涯气乐了。 薛向一缩脖子。 谢海涯冷哼道,“想要金标,过了城试再做梦。 还有,云梦报社独立,也不可能。 报社已经纳入体制,怎么可能一言而废?” 薛向道,“那我另起炉灶,接收云梦报社的资产和债务。” 谢海涯怔了怔,“就知道你所图甚大。 但云梦时报已经出圈,谁都知道这是块大肥肉,你想独吞?现实吗?” 薛向道,“云梦时报依旧发行,转为真正的云梦城报。 在云梦时报之外,另起一份报纸,暂定名《云间消息》,这份日报,由卑职运营。 但对外招股,我愿意放出八到九成股份。” “放出八到九成股份?” 谢海涯想不到薛向有如此气魄,抚掌道,“你虽有心胸,但如此施为,你不怕再为人做嫁裳?” “可以权、利分离,放出的股份可按股本获利,零表决权。” “嘶。” 谢海涯从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 “院尊以为可行否?” “你既舍得孩子,套着狼自然不是难事。” “那另外八九成股份的入股权,斗胆请院尊费心转出去。” 薛向话音方落,谢海涯愣住了。 他当然明白,薛向又奉上大礼包,等若是把一个分食巨型蛋糕的权力,让渡给了自己。 “院尊言重了,若无院尊,卑职何以有今日。” “互吹的话就不说了,你等消息。” ………… 二月二,龙抬头。 一场倒春寒,整个云梦城又化作冰雪世界。 薛向一早起来,忍着剧痛,引灵完毕,才出房门,来到堂屋,却见柳眉正在洗头。 薛母和小适不在,她又要往头上浇水,又要防着流水顺着衣领侵入,忙了个手忙脚乱。 薛向近前,接过水瓢,“低头,弯腰。” 一瓢水浇下,竟还有不少水顺着天鹅颈而下。 “诶,你这人,弯腰,弯腰都不会么?” “不要你管,我自己来,帮倒忙。” 柳眉急了,来夺水瓢。 “又没说你什么,还上劲儿了,我慢点浇总行了吧。” 薛向瞧见柳眉天鹅颈染成玫色,以为她生气了。 没想到,他慢慢浇水,流水还是沿着脖颈顺下,柳眉纤腰的弯曲程度竟越来越小。 “别闹,弄我一身水。” 薛向一手扶着柳眉肩膀往下压。 “帮什么倒忙,我不用你。” 柳眉扭动身子。 薛向不动了,瞳孔充血,眼睛发热。 他知道柳眉为啥别扭了,随着她屈身弯腰,下身棉质裤被撑起一道浑圆、饱满的弧线。 裤线中分,蜜桃两瓣。 姿容绝美的她,血气方刚的他,再无别人的家。 薛向脑子里,不健康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 第31章 补习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诶,你走你走。” 柳眉挣开,抢走水瓢,匆匆擦干头发,横薛向一眼,满面烟霞地去了。 “大兄,晚上吃涮肉喽。” 小家伙像一只胖乎乎的狸猫,呼啸地冲进堂屋。 在她身后,小晚搀着薛母,范友义肩挑手提,大包小包。 “不是说逛街么,这赶上买街了。” 薛向打趣。 范友义满脸喜气,放下东西,躬身一礼,“多亏大兄,谁也没想到,改成报亭后,那么赚钱。 不仅城里的百姓么,底下镇上的也有来订报的。 难得赚到钱了,自然要犒劳大家。” 却是,薛向利用职务之便,把范友义的两间商铺,改成了报亭。 新开的《云间消息》火爆依旧,报亭自然大赚特赚。 “卖报是个不用动脑子的活计,理顺了,让下面人做就行,你念过书,资质不差,准备准备,改日到报社上班。” “多谢大兄。” 范友义高兴坏了,报纸大卖,只在一时。 若能进到云间报社,等若是捧上个铁饭碗。 在小晚帮助下,柳眉的头发总算是洗好了,连带着紧绷绷的裤子也换成了长裙。 薛向一阵莞尔,忽地,门外传来喊声。 薛向出门,见来的正是周梦雨。 他冲堂屋招呼一声,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便出门去。 “东主,久等了,不过,好饭不怕晚,今儿才算有正席了。” 周梦雨拱手行礼。 他已经辞了公职,转入《云间消息》继续担任社长。 城试在即,他虽久考不上,但走科甲正途之心未断,在听说了薛向也有志于科考,两人一直就城试的短期冲刺班通着消息。 周梦雨是科考老鸟,薛向自然愿意相信他的经验。 今日,终于等来周梦雨的消息。 “快说说,怎么个情况。” “照夜坞开塾了,去年尹川先生远游,照夜坞没有开塾,今年果然开了。 往年只要照夜坞开塾,都会疯抢,只因参加过照夜坞私塾的,通过率实在太高。” “那还等什么,赶紧开抢。” 两人先叫了一辆马车,在周梦雨的指挥下,出东门,至绥阳湖边。 北风吹寒,四野俱是雪树琼枝,白茫茫的湖面,竟是群帆竟发。 湖边停着的几艘小船,船主个个鼻孔朝天,一副绝不还价的架势。 无奈,薛向只好花了三倍于平时的船价,才催动小船朝照夜坞赶去。 船行湖面,水光接天,远山皑皑,如竖琼楼。 湖心,一亭如豆,红砖白瓦,煞是可亲。 “船家,可知这照夜坞因何得名?” 薛向来了游兴。 “照夜嘛,就是麻雀,顾名思义,麻雀常来常往的船坞。” 胖乎乎的船夫乐呵呵道,“本来是个破烂船坞,尹川先生买下后,先种梅花,后移奇石,读书其中,已成幽静胜地。 公子们,在那里读书,一定会高中的。” “谢您吉言。” 周梦雨抛过一股灵丝作赏,心情颇佳。 薛向搬过把椅子在船上坐了,极目湖光山色,心胸大开,便和周梦雨闲谈起报务。 周梦雨道,“销量节节攀升,主要是周边市场打开了。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李少白,不是他大刀阔斧,不是他发动关系网,那些销售网路没这么容易建成。 但也有不少读者反应,咱们的《云间消息》过于偏重话本传奇,有些偏离报业本心。” “你是怎么看的?” “我觉得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云间》固然靠话本传奇安身立命,但决不可来赖之以生死。 长久下来,《云间》会失去报纸的底色。 所以,当务之急,其他真正的报业类板块,要真正承办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有没有思路?” “想了一些主意,但编辑部门讨论了一圈,问题多多,并不成熟。” “那我给你点思路吧,把征婚类栏目做起来,虽说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好男好女,如天人隔绝,这条线若能贯通,必是一大爆点。 另外,有奖谜题竞猜,也可以搞起来。 还有,城试在即,满城围观,即时消息,花边新闻,都可以发。 最最重要一点,对外公开,《云间》对提供新闻消息的人,支付报酬。 光靠几个外派记者,采不到什么劲爆消息,消息付费一出,不啻于以最小的代价聘请大量外派记者……” 薛向说一句,周梦雨点一下头,待薛向说完,他整个人都傻了。 “你直钩盯我作甚?” “东主简直是天生的报业人,这么多奇奇怪怪、却一听便有奇效的点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两人正讨论的热烈,胖船夫吆喝一声,“照夜坞到喽。” 船停岸边,两人下船,面前只一条道,两边腊梅盖雪,花开正艳。 沿小道西行百余步,一间垒在山边的轩敞木厅出现在眼前。 五六十号人,聚集在木厅的廊檐下,或坐或立,等待着什么。 周梦雨是城试老鸟,其中多有相熟的,引着薛向过去打招呼,旨在混个脸熟。 周梦雨没介绍薛向公职的身份,薛向也没提。 在儒生中间,未进学的吏员,从来被鄙视之。 “李兄,我怎么感觉这回来的人多得有些过分?” 周梦雨低声问一个蓝袍青年道。 此君名叫李朋,上届参加城试,和周梦雨互相作保,极为熟稔。 李朋道,“周兄还不知道吧,内部消息,郡中有意革新,此次城试的前二十名,将会被赏赐银鱼标,赐予实职。” “当真!” 周梦雨激动了。 银鱼标级别的实职,那就是副室长级别的,哪个不是权柄在握。 十年寒窗苦,为的可不就是这个? “千真万确!” “即便如此,照夜坞的热度似乎格外高。” “那是自然,尹川先生毕竟是过了学宫试,中了铜麟榜的,往届辅导的战绩摆在这里。” 说话儿,李朋指着西面一个白袍少年道,“瞧见那位没,大名鼎鼎的风萧水,三岁能文,五岁能赋,今年十六,传闻已贯通六经。 忽地,又指向北面的赤袍青年,“城北魏文道,诗书双绝,上一届城试十七名,因未能进入前十,主动放弃考试成绩,对外宣称,誓要夺魁。 连这二位都来照夜坞寻尹川先生辅导,照夜坞的热度岂能不高?” 一个白面胖子冷哼一声,“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第32章 测验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话至此处,白面胖子忽然住口。 “还请孟兄解惑?” 周梦雨和李朋同时抱拳。 白面胖子瞟了薛向一眼,轻哼一声,“看来有人不想知道,我懒得说。” 周梦雨赶紧一扯薛向衣袖,薛向一阵无语,还有这么傲娇的家伙? 他只好拱手求教。 白面胖子压低声道,“名震迦南的女冠随尹川先生一并来了,听闻还有兴趣指点学子课业,不然,尔等以为能震动这么大场面?” “这女冠是何来头?” “听说是从神京来的,白纱遮面,声若纶音,似尹川先生这样的名士,也都与她相交若友。” “果然遮了面孔的,才是人间绝色。” 李朋乐呵呵道。 “美人嘛,还是朦胧一些好。” 白面胖子挤弄眉眼,一副同道中人模样。 “你们二位为何不乐,瞧不起孟某?” 白面胖子瞪着薛向、周梦雨。 “哪有,主要是我想象力差,对朦胧美无感,乐不起来。” 薛向张口就来。 “想象力差?你倒是个妙人,某大号孟德,出身山南孟家,父祖都有仙符在手。” 孟德毫不掩饰自己的优越感,“你怎么称呼?” “薛向,不值一提。” “薛……向?咦,你莫不是九分山的那个薛向,搞报纸的?” 孟德嗷一嗓子,引来不少人注意。 “正是鄙人。” 薛向虽不愿多事,但也不愿藏头露尾。 “你那个报纸上连载的《凡间》哪儿都好,就是主角不行,老提面部瘦硬,修仙者应该像我这样,骨肉丰满,腰阔十围,威风八面……” 孟德很是健谈。 薛向虚应几句,便待离开,忽听一声道,“什么时候,一介俗吏,也敢奢望科甲正途? 认得几个字?读得几行书?也敢冒充读书人。” 一个高个儿青年阔步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人。 周梦雨悄声道,“喊话的叫苏子墨,您的顶头上司苏眭然,是他三叔。 后面几个跟班的,也多是城中官宦子弟。” 薛向点点头,来到左侧花池边,拂去石栏上的积雪,坐了上去,似乎没听到讥讽声一般。 “怎的,故作镇定,装没听见,苏某说的就是你,九分山上的俗吏,第七院的薛向。” 苏子墨在薛向一丈外站定,指着薛向喝道。 苏眭然是他三叔,也是他苏家骄傲,本来苏家预期苏眭然会顺理成章拿掉头上的“代”字,未料谢海涯空降。 随着薛向搅动风云,本来还能跟谢海涯分庭抗礼的苏眭然,现在在第七院的形势,可以说每况愈下。这笔账,苏子墨包括苏家人,少不得要记薛向一笔。 “是俗是雅,不在身份,而在人的行止。 左公卧厕,虽处污秽之地,但志向高洁,皆谓大雅。 梁王索琴,虽抚弄玄音,但巧取豪夺,古今不齿。 苏兄以身份臧否薛某,出口伤人,谁俗谁雅,自有公论。” 薛向声音清朗,一身青袍衬得长身如玉,卓尔不群,衬得苏子墨真如无理小人一般。 “好贼,还敢暗口伤人!” 苏子墨团团一抱拳,朗声道,“诸君,我等儒士,同聚一次,谈诗论文,岂容俗吏玷污。 诸位公论,似此等俗吏,该不该居于此间。” “逐之!” “某羞于俗吏同列。” “照夜坞素为儒士心中高洁之地,岂能容循吏立足!” “…………” 苏子墨号召力并不惊人,但三五声附和,足以形成舆论。 “东主。” 周梦雨面皮发白。 “大丈夫行走天地,岂能没有唾面自干的雅量。” 薛向抓一捧雪,在掌中碾压成团。 他才不会傻到别人说几句,就仓惶退场。 “尔等号称儒士,竟聚众喧哗,也敢称雅?”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却是一个青衣人站在木厅廊前,她脸上覆着清纱。 “这位就是那女冠?” 李朋低声问。 孟德摇头,“传闻女冠遮面的是白纱。” “两件事。” 青衣女高声道,“一,尹川先生未归,嘱托我家元君这几日代管照夜坞。 二,尹川先生有言,他精力有限,只收三十人。” 她话音方落,场下炸开了锅。 到场的可是足足五六十号学员,只收三十人,意味着有近一半人要被刷下。 “可是价高者得?” “尹川先生不至于如此市侩吧?” “……” 物议汹汹,青衣女朗声道,“自是择优录取,我家元君自制一份试卷,考绩前三十者入塾。” 此议公平,纵有人自忖学识不够,也不敢反驳。 午时刚过,照夜坞的仆人们抬来一筐肉饼,一缸米浆。 众人草草吃了,便入木厅开考。 木厅没有这许多座位,所有人皆席地而坐,身前置一圆凳作书案答题。 薛向拿到试卷,翻阅起来。 他接触过历年城试试卷,和这张试卷上的内容分布极为接近,整体也分三部分。 其一,历史常识。 其二,经义默写。 其三,定文策论。 都是问答的形式,每道题都列明了分值,共计百分。 其中定文策论足足占据了五十分之多,而这一项恰恰是薛向最为困难的地方。 他固然过目不忘,近来也是手不释卷地阅读各种儒家经典,名家注释。 但定文的写作,极像数学大题,你光背会各种公式,不深刻理解题意,掌握规律,是很难做出高分答案。 此外,定文策论的题目,和八股文相近,也是截搭题,从不同的儒家经典中,各截一句,凑成题目。 比如,他此刻拿到的定文策论,题目便是:原泉混混,天何言哉,试论如何安一地民心。 只一眼,薛向便能判明“原泉混混”出自《正言》第三章,全句是“原泉混混,不舍昼夜”; 而“天何言哉”出自《风雅》第一章,全句是“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两句混搭在一起,薛向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只好现放下定文策论,先做前面两类题。 纯记忆类的题,他解答起来,简直毫无难度,除了一道“写出恭帝在任时的全部年号”,碰到了他的记背盲区,其余题目,他皆胸有成竹。 第33章 刁难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答完前面两类题,薛向抬头看了一眼正前方的线香,第一根才烧去三分之二,答题总计是四炷香的时间,计两个时辰。 时间自然是够,但薛向依旧全无头绪,怔怔盯着试卷愣神。 木厅前方讲台后,设着一条长长锦屏,锦屏后,一个芳姿绰约的女子端坐在一张蒲团上。 她身材颀长,着一条素约黄裙,墨发盘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面上覆着白纱。 正是暂时负责照夜坞的女冠。 “王妃……” “嗯?” “元君。” 青衣女赶忙改口,不复人前端庄,脚步蹁跹,跳到黄裙女身侧,悄声道,“弄清楚了,就是那个弄报纸的薛向。有传闻说,他就是想见江南,《凡间》就是他的作品。 你不是日日追读么,现在好了,送上门来了,您成了近水楼台,还怕不能先得了月?” “传闻真真假假,谁知道他是不是作者。不过,他生得倒是好模样,用《凡间》里的俏皮话怎么说来着,对,养眼。” 黄裙女打个哈欠,缓缓卧倒,“还考场走走,不管怎么说,也是场考试。” 青衣女答应一声,转入考场,二十余息后,转了回来。 “元君,要糟。” “一惊一乍的,什么要糟。” “我溜过去看了,那薛向的定文策论,十分勉强,看来并非读书的种子,搞不好,传言是假,《凡间》的作者根本不是他。” “不是就不是呗,好皮囊就没几个有真才实学的。” 黄裙女打个哈欠,“别吵我,眯一觉。” 两炷香后,黄裙女被青衣女摇醒,“有人交卷哩,快判。” 黄裙女揉揉眼睛,接过一张卷子,略略扫了几息,“不错诶,这魏文道不愧是上届通过城试的,常识问答错了两题,经义默写只掉了一行字,定文策论破题,承题,都极为精到,九十分往上的成绩……” 黄裙女一边低语,一边判卷,陆续又有人交卷,她皆数息间判明。 眼见最后一炷香快要燃尽,薛向才终于交卷。 黄裙女迫不及待地拿过薛向试卷,细看起来,“字不错,铁画银钩,有些功底。 常识题错一个,默写全对,不错诶。 嗯?这,这定文策论怎么写的如此荒腔走板,破题都出了问题,这连粗通都算不上。 这样的水平,参加城试,充炮灰罢了。” 很快,前三十的卷子出来了,青衣女在一旁抄录名字,准备张榜公布。 当写到第二十二个时,黄裙女抽出一张写着赵倘名的卷子,将薛向的卷子塞了进去。 “元君?” 青衣女停笔。 “这个叫赵倘的,形容猥琐,交卷的时候,一双眼睛色眯眯的瞧你,令人作呕。” 黄裙女给出解释。 “那这个呢。” 青衣女扒拉出孟德的卷子,“这白脸胖子交卷子的时候,还故意摔了一跤,就等你来扶。 一双眼睛快长到你身上了,这又怎么说?” “说明孟德有眼光,这样的人不录录谁?” 黄裙女振振有词。 青衣女一阵无语,指着薛向试卷道,“录他进来,可是公然作弊。” “我的地盘,还不能随我心意?” “您还说不看皮相。” “我是还人情。你没发现,我最近好睡了么,连皮肤都好了很多,晚上听听《凡间》,人生乐事。不管这《凡间》是不是他写的,连载《凡间》的报纸总是他折腾出来的。这个人情,得还。” 片刻后,录取名单公布,一片哗声。 入选者庆幸,落选者悲鸣。 “烦请小姐公布薛向的答卷。” 忽听一声喊,众人看去,说话的正是苏子墨。 “你这是何意?” 青衣女心头一紧。 苏子墨道,“薛向此人,不过是因搅动九分山风云,被某些大人们特批参加此次城试。 他并没有完整地接受学堂教育,又不曾传出才名。 今天的试题难度,绝不在正式的城试试卷之下,我不信他的水准能达到入塾标准。 当然了,为确保公正,我申请公布我的试卷。” 他也在入选名单内。 “你说公布就公布,城试发榜,怎不见谁敢闹榜?” 青衣女冷声喝问,中气未免不足。 “怀疑薛向的理由,我们已经说了,既是择优入选,既是考试,我等求的就是一个公平。” 苏子墨来了精神。 他并不确信薛向的经义水平,指摘薛向,不过是制造舆论。 现在,青衣女不肯让看试卷,倒是助涨了他搅和舆论的决心。 果然,不少落选者纷纷附和苏子墨。 “尔等闹什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黄裙女从锦屏后转出身来,“这里不是城试现场,这里只是私塾,漫说有考试,便是没有考试,入选谁,不入选谁,也全由尹川先生说了算。 尹川先生既全权委托给我,则是我说了算。 不愿意待的,可以自去。” 苏子墨拱手一礼,高声道,“看来不论何时,还是公门之中好修行,我等草民到底不如为官为吏的。” “请元君(对女冠的尊称)公布我的试卷。” 薛向越众而出。 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就算那道定文策论做的并不完美,及格线应该也到了,算上前面两大类,入榜绝对是自己真实实力的体现。 毕竟,他和照夜坞的人素不相识,不认为有谁会平白帮自己。 心里没鬼,怕什么? 当然,最重要一点,他必须出声抗辩,抵制苏子墨搅动的舆论。 清誉对一个儒生,一个士子,太过重要。 苏子墨这一盆接一盆的污水,往身上泼,不是黑的,也染黑了。 “我意已决,不满意的可以离开,照夜坞清净惯了,不是你们呱呱争鸣的地方。” 黄裙女态度强硬。 “如此,我等就不好说什么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苏子墨含笑说道。 “阴阳怪气的,圣人书都念到哪里去了?” 黄裙女冷声道,“不公布试卷,是照夜坞的骄傲。 但舆论既有怀疑,贫道也自当释疑。 儒林公论,定文做得好,随便做什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 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 大家时间宝贵,染画即可。” “妙哉,这才是我辈雅集乐事。” “儒生汇聚,岂能无诗。” “某虽不擅定文,但诗文之才,早有公论。” “…………” 众人附和,苏子墨也不好违逆众义,不敢再强要黄裙女公布试卷。 第34章 染画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什么是染画?” 薛向前任文化不高,从未参加过儒生聚会。 “就是随手作一副极简的画作,对着画中物象,赋予诗句,给画作增色,故称染画。” 周梦雨愁眉苦脸,入选名单并无他。 “周兄,你素有诗才,未必不能在染画上,拔得头筹,何必哀哀戚戚。” 李朋虽有未入选,但心理素质要好得太多。 不多时,黄裙女作画完毕。 她取一只炭笔,在霜纸上勾勒数下,一个背身人影,持杆钓鱼的画就做好了。 “这画作虽然形象,但未免太过简陋。” 薛向低声道。 孟德轻嘿一声,“染画就是这样,只给个物象,景观、时节,主旨,皆不限,任由作者发挥。 谁若做不出佳句来,决不好意思责怪出题者。” “我来!” 不过数息,一个高冠青年迈步而出,朗声吟道,“烟波深处泊孤舟,半尺银丝系九秋。 莫道江湖风雨恶,一竿挑尽古今愁。” “好!” 大家都识货,众皆叫好。 “青笤垂纶碧水湾,山光倒浸玉钩寒。 鱼龙未觉纶竿动,先碎星河万斛丹。” ………… 众人纷纷出言,个个争先。 除了苏子墨,似乎无人记得黄裙女开展“染画”的初衷。 正是,染画大舞台,有梦你就来。 “元君,我估计今天的场子肯定要被砸了,你弄染画作甚,这个要捷才的。” 青衣女扯动黄裙女衣袖,悄声道。 黄裙女道,“柳叶鸣稠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 《凡间》卷首语,实为佳作,他若真是想见江南,染画这关,他必过的去。 他若不是,人情我也还他了,我心无愧。” “诸君的高才,谁不知晓,只是诸君千万莫忘了元君弄染画的目的。” 苏子墨高声道,“总要让薛大人一展诗才才好。” 霎时,众人皆看向薛向。 “薛大人可还要时间?” 苏子墨讥道。 薛向看也不看苏子墨,阔步上行,朗声道,“一蓑一笠一扁舟。” “这算什么?” “咦。” “公门俗吏,果非我辈中人。” “……” 薛向移步,“一丈丝纶一寸钩。” “来数数么?” “五岁小儿也不屑写这种诗吧。” “……” 薛向行至厅中,“一上一下一来往。” “哈哈哈……” “简直要成笑话。” “云梦城有谈资了。” “元君。” 青衣女一手捂脸,一手扯动黄裙女衣袖。 薛向停步,“一人独钓一江秋。” 满堂鸦雀无声。 先抑后扬的诗篇,众人不是没见过。 但薛向吟诵的这首诗,以九个“一”字连缀成篇,首句平平无奇,次句坠入山谷,三句直接又在谷底坠崖,末句忽然意象全开,直冲云霄。 如此跌宕起伏,烘托意境的诗句,无论如何,都是佳品。 何况,全诗回味悠长,意境高远。 “诗是好诗,焉知不是趁机问的旁人,诸君先前作诗之际,薛向便与他周围之人交头接耳。” 苏子墨是没黑料硬抖,断不能坐看薛向扭转局面。 “苏朋友的话好没道理,周某自忖是做不出这样的佳句。” 周梦雨朗声道。 李朋高声道,“我有这本事,干嘛不自己亮出来?” “总不能是孟某吧,孟某当然做得出此等句子,但还不屑将诗文送人。” 孟德负臂而立,睥睨苏子墨。 “无凭无据,便敢攀诬他人,苏朋友,你家长辈便是这般教你的?” 青衣女也看不下去了,冷声叱道。 但苏子墨搅动的舆论,到底引得全场议论纷纷。 黄裙女冷声道,“既然苏朋友不服,这回你来作画,专考薛向。” 说罢,青衣女取了炭笔和霜纸,递给苏子墨。 苏子墨接过纸笔,沉吟片刻,忽又放下,取过黄裙女先前作的钓鱼图,“不必麻烦,还是这幅画,薛朋友若有真本事,再做一首便是。” “好一个再做一首” 孟德嗤道,“苏家不愧干牢头发的家,名不虚传呐。 谁不知道,作出佳作需要情感和灵感。 同样的题材,写一首才情和灵感都消耗光了,纵然写出第二首,也必是俗品。” 满厅议论纷起,黄裙女才要说话,便听薛向朗声道,“千山鸟飞绝!” 此句一出,满场寂静。 苏子墨眸光骤冷。 “万径人踪灭。” “嘶。”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天!” 周梦雨一跃而起,高声吟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此作,写景清绝,意象宏大,境界高远,旷世之奇绝,必是传世之作。 明天的《云间消息》诗论的题材有了,有了哇……” “元君,这人真是奇才,《诗三百》上的名篇,也不过如此。” 青衣女激动喊道。 全场嘈杂如雷,黄裙女不知是没听到,怔怔无言。 除了黄裙女,全场静默的就剩了苏子墨。 他愤怒,他后悔,他尴尬。 早知如此,他何苦这般,本想扒掉薛向的底裤,谁料揭掉的是面纱,显露绝世容颜。 “行了,染画到此结束,苏子墨,你若不愿在此待,可现在离去。” 黄裙女冷声道,苏子墨是尹川先生交待过要照顾的学生。 不然,以她的脾气早逐出了。 “苏某愿在此就学,适才不过是和薛朋友开个玩笑。” “最好是。” 半盏茶后,该走的走,该留的留,木厅重新布置,设好三十张书案,三十张条凳。 未时一刻,照夜坞的侍者完成了现场收费,讲学正式开始。 尹川先生未归,黄裙女主讲定文。 她声音清冷,满口华章,条清缕析,字字珠玑。 薛向暗暗赞叹,只觉两枚灵石的学费,花得再值得不过。 两堂课结束,已是酉时二刻。 不少同学来找薛向互通名姓,相约改日酒局,薛向含笑应下。 他行到渡口时,天已擦黑,接客的游船俱载客归。 独剩一条船,解了缆绳,停在岸边不动。 薛向正要招呼,船首走出一人,拱手道,“还以为女冠留你过夜哩,走是不走?” 正是孟德。 “多谢孟德兄。” 薛向踏上小船,含笑拱手。 每次看到白胖胖的孟德,他总觉倍有喜感,这家伙要是黑皮肤就更有趣了。 行船靠岸,天色黑定,孟府马车停在岸边等候。 孟德邀薛向上车,薛向婉拒,拱手一礼,撞入沉沉夜色。 孟德上车,兀自喟叹,接车管家问缘故,孟德道,“几千年了,云梦终于也出了风流人物。” 管家一滞。 第35章 看雪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夜色渐沉,北风呼啸,薛向展开息风步,遁速惊人。 二十来里的路,也就用了半柱香的工夫,便至家中。 才瞧见他的身影,薛母,柳眉,小晚,小适都迎了出来,范友义从厨房探出头吆喝一声“准备上菜”。 不多时,温暖的堂屋,便置上了铜炉火锅,碳火猩红,舔的铜炉热气蒸腾,新片好的牛、羊肉,各种青的、绿的蔬菜,满满当当,堆了一桌。 薛向夹了一筷子牛肉,饱蘸了韭菜花芝麻酱,才送入口中,外面传来喊声,“薛副室长在家么?” 薛向出门,却是寻四洲和吴奎站在门外,吴奎肩上扛着什么。 薛向开门,吴奎将肩上的袋子放下,说是今天新猎的鹿,已经找师傅料理好了,切了就能下锅。 薛向说,家中正备着火锅,邀请两人入席。 寻四洲摆手,说有饭局,就不叨扰。 接着,他让吴奎把鹿肉送进厨房,凑到近前,低声道,“薛副室长可听说过山风?” 薛向怔了怔,“是盘踞在行云山的草寇,怎的?” 当初,俞宽因红灯戏舫的事儿着急,就是因为行云山被一伙儿过山风的强盗占据,挡了商路。 寻四洲道,“云梦卫出动后,荡平了这帮山匪,匪首姚四伏诛。 其余干将皆捕获,但前日,两名匪将,一号摸着天,一号旱地虎,从巡捕房监狱逃出,至今没有捉拿归案。 城中怕是不安宁了,副室长家中人多,却少护卫,我跟以前的队员们说了,让他们多多来副室长家前巡视,特来知会副室长一声,还请副室长也留心。” 薛向谢过,寻四洲和吴奎告辞。 闩上门,薛向返回堂屋,将寻四洲示警的事儿说了,嘱咐薛母等人,三两日间,就别出门了。 众人答应,难免人心惶惶。 吃罢饭,薛向支起麻将桌,玩了两局,他便抽身,换范友义顶上。 麻将桌上无烦恼,众人显然忘了城中不宁的隐忧。 他洗漱一番,侍弄了小家伙上床,这才回返房间,取出星云盒,投入灵石,开始引灵入体。 没了灵域加持,引灵入体的流程又变得痛苦万分且举步维艰,即便如此,薛向也不敢稍稍懈怠。 一转眼,十余天过去了,薛向再没去过九分山,而是日日赶早去照夜坞求学。 寻四洲示警的匪情,并没发生,薛家也渐渐走上正轨。 又是连续大雪,天地皆白,放学后,薛向没急着离开,而是待在座位上整理讲义。 每日上课,他发问最多,好在尹川先生治学严谨,有问必答。 每每一堂课下来,薛向积攒的讲义就有小半本厚。 “薛兄,一起饮酒?东兴楼请了从州城退下来的厨子。” 孟德喊道。 初始,周梦雨,薛向,李朋,孟德,四人晤于照夜坞。 周梦雨、李朋没有入选,就剩了薛向、孟德。 两人相交颇厚,连日来,薛向参加的同学酒宴,孟德皆有参加。 为薛向融入照夜坞的这帮儒生,孟德出力甚多。 “我还要熟悉讲义,就不去了,孟兄自便。” “薛向这勤奋劲儿,来日不夺案首,我都觉得可惜。对了,你可赁下船了?看这意思,这雪还要下。” “赁下了,孟兄勿忧。” 孟德答应一声,自去。 薛向整理完讲义,默背一遍,背上书包,也下学去。 才出木厅,双脚踏过一块五种颜色晕染的土地,薛向顿住脚,低头,抓起一撮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以为是谁的饰品破了,流出这些颜土。 薛向扔掉颜土,阔步离开。 二十息后,一道身影从木厅左侧的假山后显现,正是苏子墨。 他盯着微微浮起的颜土,眸光晶亮。 半盏茶后,薛向行至渡头,才到酉时,天色将暮,但不遮视线。 绥阳湖面,辽阔旷远。 远方,山如雪砌,天苍似抹。 他登临小船,摇桨自划,怡然自得。 他算过账,总请船夫接送,成本太高,购入一条小船,自来自去,待学成,将船转卖,还能卖出买家时的八折,极为划算。 船至湖心,北风渐起,远岸的吊楼、船坞、假山俱杳入暮色。 茫茫湖面,浩渺天地,只余一人,一船。 又行数里,湖心现一黑点,薛向知道那是湖心亭,往返皆遇过。 只是今日,大雪过后,湖光山色中,这墨点一般的小亭,莫名引他游兴。 他摇动船桨,朝湖心亭划去,蓦地想起张岱名篇,朗声吟诵起来。 湖旷山远,回声不绝,宛若应答。 距离湖心亭还剩十余丈,薛向忽然住声,亭中传出袅袅烟气,显然有客先登。 他游兴大减,便待摇桨而返,亭口探出一道青衣身影,“来的可是薛郎君?” “原来是雪剑姑娘。” 薛向认出那人,正是女冠身边的青衣女。 “我家元君在此,郎君既来,何妨一会。” 雪剑高声道。 薛向不好拒绝,移船相近,从容登亭。 亭中,女冠依旧身着黄裙,白纱覆面,许是仓促间才佩面纱,并不周正。 女冠坐于狐裘蒲团上,对面还设一蒲团,两处蒲团中央,架着一个红泥火炉,炉中碳火正旺,正烹着热茶,袅袅烟气送出清淡茶香。 “见过元君。” 薛向躬身行礼。 女冠摆手,“同是游人,不必拘礼。 你适才念的文章,我听到两句,意趣横生,用字精微。 都说定文做得好,要诗就诗,要赋就赋,可真要出绝顶作品,最缺的还是个人才情。” “元君论的是。” “嗤。” 雪剑轻笑,“薛郎君,都到了这里,又不是学堂,作甚还拘着。” 薛向拱手道,“元君教导有方,是我的老师,岂能不尊重?” 尹川先生归来后,黄裙女依旧偶尔代课,只是次数越来越少。 黄裙女摆手,“你复习得如何了?” “颇有进步,只是依旧艰难。” “定文写作最讲积累,你的成绩不差,但今年竞争压力大,以我的判断,你在过线和不过线之间。” 黄裙女替薛向分一盏茶,雪剑端起,递给薛向。 第36章 吾师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接过,言谢,“如此说来,我此次城试,前途渺茫?” 黄裙女道,“以你的天赋、才情,专注话本传奇,诗词歌赋,定也有一份前程,何必苦苦挤那科举的独木桥。 旁人不说,便说尹川先生,贵为铜麟榜的秀士公,曾获七品仙符,终究厌倦官场争雄,悠游林下。”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自古皆然。” 薛向道,“但要想辞官,总要做过官,未曾抵达瀚海彼岸,便说兴尽返航,未免有冒失之嫌。” “呵。” 黄裙女笑道,“你倒是有主见的,也罢,你都交了学费,我却劝你弃考,确实不恰当。 今天难得有遐,既然巧遇,算你机缘,聊聊定文吧。 今年的城试教授定了,大名冯京,其人文风质朴、刚健,钟爱《风雅》。” 薛向深深一躬,“多谢元君。”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整个城试的流程,薛向已经摸清了。 分文试和修炼两部分,两门皆是百分制,按总分高低,裁定名次。 因着城试只是选材第一关,对修炼水准要求不高,过了练气三层,便有资格参加考试,而考教的内容不定,但难度普遍不高。 所以,关键还在文试部分。 而文试的历史常识,经义默写,难度再高,也很难难住终日埋头苦读的考生。 拉开成绩差距的关键,还在定文。 修炼测试,出题权在地方。 文试,出题权则在学宫派出的教授。 因此,确定主考教授的文风喜好、研究偏好,对考生实在是太重要了。 “就别谢来谢去了,天已幕,湖光山色都收敛了,正好谈诗论文。” 雪剑早瞧出来,薛向只想过来礼貌地打个招呼,便即抽身。 但自家元君这几日心情不爽,正缺个解闷的。 据她所知,自家元君至少不讨厌这个薛向。 “说到诗文,你两首诗怎的没上《云间消息》?照夜坞可是已经有人喊你’二钓先生’。” 黄裙女拨了拨炉火。 风定了,湖心亭虽四面开阔,有炉火腾腾,却丝毫不觉寒冷。 薛向道,“都知道我是云间消息的幕后人,若真刊登自己的诗作,难免有自吹自拍之嫌。 说到文章,元君可否就《风雅》一书,出上几个题,学生试破之。” 黄裙女在定文上的本事,薛向是钦服的。 她说自己可能考不上,他原本淡定的心一下子没底了。 此刻,好老师当面,他没道理放过。 黄裙女道,“定文限制太多,形式羁縻了才气。 当此永夜,你既要谈定文,未免大煞风景。 不过,你科考在即,我也能理解。 贫道可以指点,但有条件。” “元君请讲。” “容后再说。听题:童子六七人欲乎沂,帝明于庶物。” 薛向很快判明,前一句出自《正言》,讲的是童子沐浴的闲适场景; 后一句出自《风雅》,说的是白帝明于庶物,察辨人伦。 但两者搭在一起,薛向陷入沉思,数十息后,方道,“童子濯缨以咏天真,帝察物性而……” 这些时日的学习,他于定文虽有精进,但并未达到顷刻破题的境界,破题未完便即卡顿。 黄裙女补充道,“童子濯缨以咏天真,帝察物性而通圣德。 盖圣人之教不外乎因性达天,而天人之际实显微无间也。” 薛向长身而起,躬身一礼。 黄裙女这题破的,煌煌正大,极易往下引申。 若真出此题,就凭这一句破题,高分答卷就成了一半。 “不必客气,听题……” 黄裙女再出一题,薛向依旧卡顿。 黄裙女不愿其烦,为他破题,并指明破题时的思路。 薛向虚心受教。 黄裙女一连出数十道题,薛向能顷刻间破出的只有寥寥数道,能让黄裙女满意的仅有一道。 而且黄裙女不仅出题,破题,还分说题型,指出引申义。 不知觉间,时间流逝,炉火添了七回,茶水换了四壶。 又一壶茶饮尽,黄裙女起来活动身子,薛向依旧求题。 黄裙女道,“圣人之教,岂在一朝一夕,贪多嚼不烂。” 薛向道,“学生向来记忆极好,只是叨扰元君,心中不安。” “记忆极好,你倒是自信。” 说着,她将先前破过之题道出,让薛向再破一遍。 薛向对答如流,竟将引申之义也一并道出。 黄裙女再复述一题,薛向依旧顷刻答出。 “果然非常之人。” 黄裙女赞道,“你若是有如此记忆,短时间内突击进步,确有可能。 毕竟,《风雅》不过一千三百言,能截搭的句子,不过八百多句。 要穷尽截搭固然不可能,但将主流截搭全删选出来,却非难事。” “还请元君助我。” 薛向深深一躬。 “薛朋友倒是不客气,但不妨看看天色。” 薛向送目天外,天色微白,晨曦将吐,不知觉间,一夜过去了。 “学生孟浪了,元君辛苦。” 薛向诚心致歉。 不管怎么说,他这回欠黄裙女的人情不小。 黄裙女行止无忌,竟当着薛向的面,扭动着腰肢,她身形颀长,身姿丰腴,黄裙摇曳,宛若花朵盛开。 “薛郎君莫忘了,我家元君先前说有条件。” “正要请元君道明。” 薛向拱手。 黄裙女道,“薛朋友舟行水上时,吟诵之句,我只听得寥寥两句,便觉意味无穷。 不知薛朋友可复讼一遍?” 薛向怔了怔,没想到是这个要求,沉吟片刻,诵道,“三月初三,余求学照夜坞,散学归航,泛绥阳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余驾一小舟,单人孤桨,往湖心亭看雪。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一粒而已。” “寥寥几句,凄绝清冷,漫于笔端。” 雪剑赞道,“这种神品美文,多久没读到了,薛郎君,可有下文?” “后来便遇着雪剑姑娘唤我。” 薛向笑道。 雪剑跺脚,“倒是我毁了一篇美文。” 薛向道,“姑娘言重了,元君才情过人,补全后续不难。 耗费二位时间太久了,学生告退。” 薛向拱手一礼,弃岸登舟,顷刻去远。 “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中人一粒,非得闲适之妙者不能道也。” 雪剑撤掉面纱,露出俏丽脸庞,“元君,他说您会补齐,不如您来接续前文,依旧用他的视角,续作一番,必成美谈。” 黄裙女目光随舟送远,低声道,“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人着黄裙,白纱遮面,丰姿绰约,望之若神仙中人; 一人青袍裹身,茕茕孑立,尧尧饶舌。 着黄裙者,吾师元君也。 学藏如渊,知识比海。 礼罢,元君邀吾同坐。 论学,出题百余,俱教之,无有不中。 不觉东方渐白,乃散。 既归,风消雪霁,余立舟回望,思渐愀然:莫说我痴,更有吾师痴胜我者。” 雪剑宕机。 第37章 当以科举证长生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船行靠岸,薛向和渡口正拾掇渔网的船老大招呼一声,让他看顾小船,便朝家中赶去。 天色尚早,雾气苍茫,四野俱静,空气极好。 薛向想着黄裙女指点的那些题目,品咂其中滋味,便不施展息风步,正常缓行。 行出三百步,视野顿窄,左侧灌木林,右侧杉木林,前方大片农田。 薛向才想抄近道,前方路口转出一道身影,灰茫茫的天色配着那人一身灰衣,若不细看,根本不能发现。 薛向猛地一回头,身后百步外,一个黑衣人正不疾不徐地缀在他身后跟行。 薛向周身寒毛乍起,朗声道,“二位,我是过路的穷学生,没多少钱。 二位若是行个方便,请二位吃饭、喝茶的钱总是有的。” 说着,他摸出钱袋,倒出一枚灵石,加一个灵片,外加一束,几股的灵丝。 他并非无技傍身,但能破财免灾,他也不愿面对风险。 两人皆不答话,前面那人依旧守着路口,后面那人依旧缓步迫近。 薛向猛地想到寻四洲示警时,提到的逃狱二匪,高声道,“我知二位才从牢里出来,想求个生路。 鄙人在九分山,还能说得上几句话,愿意为二位效劳。” 两人同时一怔,后方那人加快脚步,看也不看地上的灵丝。 薛向暗叫糟糕。 不要钱,必索命。 大清早的,就被这二人堵住,只能说明,这二位必是苦守一夜,专为等自己。 “好吧,你们背后之人给二位开多少钱?我出双倍!” 薛向高声道。 “话真密。” 黑衣人轻啸一声,脚下猛地加速。 薛向吓得哇哇乱叫,蒙头狂奔,似乎跑错了方向,竟快速逼近灰衣人。 灰衣人冷笑连连,猛地一挥手,仓啷一声,一柄寒刀已滑入掌中。 “二位,且听我一言。” 薛向断喝一声,在灰衣人身前两丈外停住。 “死到临头,还要胡言乱语些什么?” 黑衣人根本不理睬,冲至近前,掌中钢刀扬起。 “草!” 刹那间,薛向腰间炸出一团银光,银光炸裂,双脚如游似滑,身如飘萍,剑舞灵蛇,身动、剑动、风不动。 于无声息间,两道寒光划破苍穹,灰衣人和黑衣人才仓促举起刀、剑,两道银光并吻破咽喉。 喷射的血水,在空中画出完美的扇形。 噗通两声,两具尸体倒地。 薛向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虽是初次杀人,他并无丝毫不适。 反倒心潮喷涌、血脉偾张,更震惊于息风剑可怕的斗杀威力。 他不是不想留活口,拷问幕后凶手。 而是他根本没有留手的能力,他修为境界尚低,全靠霸道的息风剑法加持。 一旦留手,让这两人回过劲儿来,倒下的多半是他。 数十息后,他平复了情绪,捡回自己钱袋,快速打扫战场。 他搜检了两人随身之物,除了一些灵丝,两柄长短钢刀,并无余物。 薛向在林中寻了个土坑,将两人尸身埋入,又取来积雪,堆在二人身上。 最后,又将染血的积雪,埋入积雪之中。 检视一番,见过得去,便匆匆离去。 踏入家门,已近辰时。 全家都已知晓他在备考,往来于照夜坞,虽一夜未归,并未引得全家惊疑。 吃了柳眉下的烂肉面,喝了小晚泡的红糖姜茶,被小家伙趴在背后腻了一会儿,薛母从他房门走出,带出腾腾热浪,告知洗澡水已备好。 薛向洗澡、更衣,走完引灵入体流程,小憩了两个时辰,便即出门。 他时间掐的很准,赶到梅花厅暖阁时,谢海涯正睡好午觉,煮好了红茶。 “少见啊,二钓先生怎有空登临寒舍?” 谢海涯含笑打趣。 薛向摆手,“不过是同学戏言,院尊笑我。” 谢海涯提壶分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两首钓鱼诗,在云梦士林已经传开了,这是好事。 才子之名,从来是士子都渴盼的。 只不过,切勿专攻诗词,忘了经义。 我辈儒生,经义才是根本。” 薛向拱手听教。 “喝茶吧,难得你过来,说说,又遇着什么事儿了?” 谢海涯递过一盏茶。 “我遇刺了。” 薛向面色平静。 谢海涯掌中茶水洒出一些,他脸色迅速灰败,棱着眼珠子道,“你能回来,说明刺杀失败,可拿着贼人?是谁相助?” “两名贼人,貌似是从狱中走脱的过山风余孽,他们袭击我时,一位神秘人出手,诛杀二贼,扬长而去,我将二贼尸首藏于积雪中。” 薛向不能实话实说,毕竟,他能引动圣象中的福泽灵域,是他压箱底的秘密。 纵然亲近如谢海涯,他也不能掀开这张底牌。 “童守虎。” 谢海涯大喝一声。 童守虎疾步而来。 谢海涯吩咐童守虎,去寻到二贼尸首,枭首而回,再去大牢,核实二贼身份。 并再三叮嘱童守虎,归来时,大张旗鼓。 童守虎领命,离去。 “大人这是要敲山震虎?” 薛向立时领会谢海涯让童守虎大张旗鼓的原因。 “不如此,不足以震慑贼心,有此一遭,量幕后之人短时间内再不敢行此险棋。” 谢海涯盯着薛向道,“你可怕了?” 薛向道,“说不怕是假话,但也只是后怕。 卑职问心无愧,自当勇往直前。” “说得好!” 谢海涯离席起身,“官途从来凶险,步步如逆水行舟。 除非你想躺平混日子,哪有不得罪人的。 既得罪人,总要面对各种明枪暗箭。 唯一的办法,就是壮大己身,逆风而上。 数月之前,你不过一介微末小吏,如今已身佩银质飞鱼标。 按部就班的混日子,可换不来这些。 如今,你科考在即,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但有些话总要说与你听。” 薛向躬身一礼,“请院尊赐教。” 谢海涯道,“你当听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知缘何如此?” 薛向道,“读书进学,既能明理,又可提升自身地位,人人热切盼望,是自然之理。” 谢海涯摇头,“你说的只是冰山一角,当今神国,儒教大兴,占据几乎全部的核心资源。 远古时代,宗门、世家叱咤风云,呼啸山河。 于今,再庞然的宗门,再恐怖的世家,也得钦服于圣人立下的金科玉律之下。 当今之世,几乎人人修炼。 但能入筑基者,万中无一。 筑基往上结丹,结丹往上元婴,所需的资源之多,更是不可想象。 世家、豪族确能供出一二结丹、元婴,却怎敌我神国体制的无量供应。 所以,对绝大多数修士而言,官途能走多远,便意味着仙途能走多远。 而这一切的根基,唯在科举一途。” 第38章 临考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愣住了。 他走科举之路,只因没有前路,唯有这条路,能提升地位。 他根本没有想太多,而以他的地位、眼界,也绝看不到谢海涯能看到的世界。 此刻,谢海涯将真实的修炼世界一角,掀开给他一窥,便立时震得他三观尽改。 “院尊今日教诲,真如醍醐灌顶,卑职没齿难忘。” 薛向起身离席,向着谢海涯恭恭敬敬鞠一躬。 谢海涯摆手,“你是可造之材,换旁人,我不会说这些。 再一个,这次城试,竞争压力可谓空前。 入试者三千余人,只取二百。 昨日,云梦城全体掌印,皆入郡中参会,会议的核心议题,就是今年的城试。 传闻不假,各城城试前二十名,都会直接赠予银质飞鱼标,录给大吏身份,直接白身变官身。 至于你,情况特殊,这次以在职大吏参加科举的,满迦南郡就你一个。 上面制定政策,本未考虑这种极端情况。 幸好我参会时,提了一嘴你的情况,主持会议的大人说,白身们都鼓励了,自己人就更要鼓励,答应只要你中试,胸前飞鱼标,银质变金质。” “多谢院尊。” 薛向感激莫名。 谢海涯摆手,“虽说枭首二贼,传于四方,那人多半会收敛。 但也不能低估了贼人的凶性,你家那边,我会着人看顾。 你自管放心应考。” 薛向再谢,告辞离开,行至厅门,转过身来,“院尊怎的不问那神秘人是谁?” “你都说是神秘人了,我还能问出什么。” 谢海涯嗫一口茶,笑道,“有个神秘人不挺好么?” 薛向洒然一笑,阔步离开。 ……………… 四月初三,绥阳湖,湖心亭。 仲春时节,夹岸百花开,姹紫嫣红色,染得碧波如镜的绥阳湖宛若盛妆美人。 湖风吹拂,黄裙女裙袂飘飘,丰腴优美的曲线显露无疑。 她一边翻看《凡间》的存稿,一边出题,“如保赤子,礼之以时。” 薛向踱出十余步,定住脚道,“保育之仁寓于襁褓,损益之智通乎四时,礼运枢机已旋矣。是故……” 薛向清声朗朗,雪剑微微颔首,心中大赞薛向进步神速。 薛向答罢,黄裙女又出题,“不愆不忘,事由旧章……” 这回,薛向答得更快了,“守成非泥古也,格物乃维新之基……” 这一个多月来,每日散学后,他都留到最后,待众人去后,便驾船去往湖心亭。 黄裙女便在亭上,训练他破题的能耐。 而他支付的报酬,不过是《凡间》的存稿。 一个多月的集训,黄裙女领教了薛向的超凡记忆能力,薛向也领教了黄裙女渊博的学识。 这一个多月来,黄裙女出题数千道,硬靠着刷题,生生将薛向破题、承题的能力,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尤其是关于《风雅》的截搭题,薛向差不多烂熟于胸。 两人一问一答,从夕阳将隐,到月上中天。 忽地,黄裙女吹灭烛火,放下《凡间》稿件,抬头望向满天星斗,“后天,就是科考之期,以你的水准,不出意外,必然中试。 在这里,先恭喜了。” “恭喜薛郎君。” 雪剑拱手道喜。 她对薛向观感极好,只因薛向从不将她视作女冠的仆人,始终恭敬有礼。 “多谢二位,等科场取胜,学生必设宴答谢。” 薛向拱手回礼,随后告辞。 目送薛向驾船远去,雪剑悠悠道,“似此俊逸郎君,绝世才情,真如画中人。 可惜了,相聚时短,不知剑南可能再看《凡间》。” ………… 四月初五,城考日。 从前天起,整个云梦城,都处在一种莫名的躁动中。 城中涌入大量应试学子,各大客栈纷纷爆满。 书肆、茶社,到处都是联谊的学子,城试成了整个城市唯一的话题。 薛家同样不可避免地进入紧急状态,一周前,薛母就派范友义出马,提了礼物走访左邻右舍,央求他们近些日子,都小点声儿,莫扰了薛向休息。 薛副室长的威名,在整个前街都是有名的,便没有礼物,也不会有哪家敢不答应。 初三晚上,为了保障薛向的睡眠,薛母、柳眉、小适连夜搬去了小晚家。 初四,薛母带着一家人,去碧云寺许愿去了。 初五一早,薛向睁开眼时,天才蒙蒙亮。 薛向没忙着起床,而是忍痛先完成引灵入体,才翻身下床。 忽地,房门被敲响。 “进!” 柳眉走了进来,一身素色长袍的她,也掩盖不住逼人丽色。 “怎么这么早?小晚家的床不好睡?” “自然不如家里床好睡。” 柳眉麻利地替他换着衣袍。 二十息后,薛向出了房门,小家伙捧着一碗红鸡蛋,跳到他怀里,“大兄,顺顺利利呀。” 薛向拧了她鼻头一下,这才发现,薛母、小晚、范友义,都聚在堂中。 堂屋的炉火上正煨着鸡汤,薛向看了看天色,最多不过寅时三刻。 小晚捧来热水,让他洗漱,范友义道,“我去下饺子,大兄吃几个?” “十个。十全十美。” 柳眉抢答。 薛向莞尔,近来,这一家人迷信程度爆棚。 薛向吃完饺子、鸡蛋,还来不及放碗,大门外有了动静儿。 “是媛姐姐。” 小家伙冲过去开门。 却是舅父宋元,舅母张氏,表弟宋子杰、表妹宋媛,都到了。 “哎呀呀,谁能想到我外甥今儿就参考了,真是荣耀啊……” 张氏高八度的嗓门一开,快步迎上薛向,她手里拿着个绑了公鸡毛的荆条,围绕薛向周身虚扫,口中念念有词,“好运、文运自停留,霉运、厄运速速走,大吉大利,无量天尊……” 好一通做法后,才停下冲众人表功,说,她连夜去寻城东三姑求的这去霉运留好运的法子,极是灵验。 这档口,便连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宋元,也不敢说她胡闹。 宋元拍着薛向肩膀道,“吾家宝树,今长成矣,好好考,不用多虑。” “多谢舅父。” 薛向拱手。 “大兄,加油。” 宋子杰躬身一礼。 “大兄,我给你绣的福运香囊。” 宋媛怯生生上前,递给薛向一个绣工出色的香囊。 “谢谢子杰,谢谢小媛。” 薛向收下香囊。 第39章 聪明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宋元道,“这傻孩子,城考搜检严密,哪能带的进香囊。” “小媛的心意,必能带来好运,我佩到考棚,再取下不迟。” 薛向看小媛脸色发白,揉了揉她小脑袋。 小姑娘脸色立时红透,退到宋元身后。 “时间不早了,母亲,舅父,还有诸位留步。” “这怎么能行,送一送,不差这几步。” “哪家不送考,我们家差啥?” “大兄,我要到考棚外等你呢。” “说胡话,这一进去,要到明天才能出来哩。” “我不管。” “…………” 薛向终究没扭过热情的家人,让他们送考。 才上到街面上,薛向惊讶地发现,今天的云梦城醒得比哪一天都早。 街面上的行人,竟已熙熙攘攘。 人流汇聚,朝准一个方向——城北,也是考棚所设之地。 卯时二刻,一家人捧着薛向到了考棚外,那处已是人山人海。 薛向向母亲、舅父行礼,薛母抱了抱他,嘴唇颤抖,终究没说出什么。 薛向拍了拍母亲肩膀,又捏了捏柳眉胳膊,冲舅父点点头,提了考篮,进到考棚里。 天色尚未大亮,考棚里已是儒生云集,根据自己的号牌,他很快找到了甲十三区。 “薛兄。” “孟兄,周兄,李兄、苏兄。” 薛向连忙拱手。 站在他对面的,正是孟德、周梦雨、李朋,还有一个矮个儿青年。 彼时,薛向和周梦雨、孟德、李朋,一道去照夜坞求学。 结果,周梦雨、李朋和照夜坞无缘,只剩了薛向和孟德坚持到最后。 但交情毕竟结下。 眼下,参加城考,放在前面的流程,便是互结、俱保。 所谓互结,是指每五名儒生,互相作保,不冒名,不顶替,不抄袭。 一人犯错,五人皆罚。 薛向、孟德、周梦雨、李朋只有四人,这矮个儿青年便是周梦雨拉来的同乡苏青。 至于俱保,则是五人共同花钱,找一个廪生给他们作保,保他们身家清白,学籍清楚。 这会儿,众儒生在考棚边沿地带集结,排队等搜检,等过了搜检,才会见到替他们作保,引他们到核验官面前认证身份。 众人相互见礼后,不可避免地聊起了城考。 “听说没,学宫派来的教授是冯京,此君偏爱《风雅》,后悔得到消息太晚,才备了几道《风雅》的考题。” “冯京是城考的老教授了,听说向来喜欢出怪题、险题,这回难喽。” “文试其实还好,这次的修炼测试,保密程度好高,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考哪几项。” “听说没,这次监考的考官,都是从徐风郡抽调的,讲究的就是个铁面无私。” “…………” 忽听三声鼓响,全场俱静,又听一声喊,“穿龙门!” 搜检开始,准备进场。 薛向五人所在的甲十三区按排序,要等到他们穿龙门,少说还有半个多时辰。 孟德和李朋谈兴不减,只是话题已经偏到莳花馆新当红的君君姑娘身上了。 薛向一阵无语,叫停两人,“诸位,趁着时间还早,咱们还是先自检吧,免得一个疏漏,把只言片字裹进了衣服、考篮里。” “这要命的档口,谁会犯这个傻。” 一直听多说少的苏青,忽然接话。 “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大家负责,检查检查,也没什么,从我开始。” 薛向坚持自己的意见。 平时,他不拘小节。 但事涉科考,关乎前程,他不想出丁点纰漏。 “互检一下也无妨。” 周梦雨虽觉薛向多此一举,但好歹薛向是他东主,这个面子得卖。 孟德、李朋也不反对。 当下,薛向将考篮交给周梦雨,解开自己外袍,露出衬衣,原地跳跃抖动。 周梦雨四人细细查验一番,并无异状。 薛向穿好衣服,众人又开始点验周梦雨。 半盏茶后,周梦雨、孟德、李朋皆完成检查,轮到苏青。 苏青坦然地交出考篮,解开外袍,薛向正翻着考篮里的笔墨、砚台,忽听孟德悄声道,“这是什么?” 他声音有些发紧。 薛向循声看过去,见孟德指着外袍的两块蓝色内衬发问。 薛向盯了又盯,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苏青面色却无比凝重,低声道,“不就是衣服么?这有什么问题?” 孟德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就你聪明? 这种海东蓝,是靛虫液染就的,遇水变色,显露隐痕。 你还不说实话,当真要我弄一杯水泼到上面。” 苏青连连拱手,压低声道,“小声点儿,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安检不会检查这么仔细的,我保证不会有事……” 霎时,薛向四人脸全黑了。 周梦雨更是双目赤红,死死瞪着苏青,恨不能活吞了他。 苏青是他介绍的,一旦苏青被查,五人连坐,这辈子的前程就都毁了。 “草泥马。” 孟德怒骂一声,一把扯下两块蓝色内衬,用脚踩住。 薛向、周梦雨、李朋三人一拥而上,几乎将苏青扒光,连发髻都打散了,拆开来查。 这边的动静儿颇大,引得不少人注意。 但互检也不止薛向他们一家在做,也没谁多事儿。 苏青自知理亏,也不敢反抗,任由几人搜检。 薛向等人再没搜出其他危险品,但四人依旧心有余悸。 若不是再找人互结,已经来不及,他们四人绝不愿再和苏青有任何关系。 又听一声喊,“甲十三区。” 薛向五人所在的六十人,大踏步朝西进发。 很快,他们便看见了一座红色圆栱门,大量的兵丁分列两侧,十多位身着红袍的监考官,镇守门前,检验着诸位考生的行囊。 圆栱门前,二十五人身披号枷,跪在一旁。 不远处,几个微型抄本、嵌了异物被砸开的砚台等作弊装备,扔了一地。 其中正有几块一如苏青弄的那两块蓝色内衬,苏青额头冷汗狂冒,薛向等人也心脏砰砰乱跳。 孟德忍不住掰着苏青膀子威胁,要他若有夹带,现在就说,否则若是被检出,他做鬼也不轻饶。 第40章 五色土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苏青再三表态,薛向几人也不能安心。 直到百余息后,他们五人顺利通过龙门,五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苏青当即冲四人拜倒,口称“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四人皆没好脸色。 不多时,给他们作保的廪生赵凤池找到他们,引着他们到核验处,确认了身份。 随后,薛向五人领到了自己的编号。 又半盏茶后,他们被引到一个偌大的广场上,正是云梦卫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用红线划定了区号,薛向五人分散,各去找自己编号。 很快,薛向在丙十二区,找到了自己的编号。 半盏茶后,修行测试开始。 第一项,测的是修为境界。 丙十二区的考官,率先说明规矩。 测境石测境,炼气三层减四分,练气四层减两分,四层以上不扣分。 很快,第一项测试结束。 薛向惊讶地发现,他所在的丙十二区,只有他是练气三层,被减四分。 其余人等,最惨的也是练气四层,也就区区五人。 紧接着,第二项测试开始,测的正是行灵的能力。 划线三十步等分,在三十步外,置放一只燃烧的蜡烛。 测试者需要在三十步外,用灵力熄灭蜡烛。 三十步外,能完成者,不扣分。 每五步一档,多走五步,便扣一分。 薛向修成息风剑,行灵本领极高,轻而易举地于三十步外,扫灭了烛火。 半柱香后,所有人都完成此项测试,各归本位。 等不过数十息,忽地,一阵腥风扑面,一团黑影扑了过来。 那黑影丈二身高,猩红大嘴,獠牙如刀,如一头长臂暴猿,凶狠扑来。 霎时,天空中,各种兵刃乱飞。 薛向抄过一把长剑,倏地一下刺出,正中暴猿面门,暴猿吃痛,退后数步。 他朝左右看去,每一位儒生都面对着一头怪物,有倒霉鬼一个照面,就被怪物冲倒,拖了出去。 “撑过三十息,免扣分。每少五息,加扣一分。” 考官的声音响起。 暴猿又疯狂扑来,薛向长剑如蛇,轻灵如电,不管暴猿如何疯狂走位,只要扑入圈来,总会被他抢先一步刺中。 那暴猿分明不是活物,每一次被击中,除了厉啸,不见丝毫血痕。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停!” 考官计数完毕,全场都是喘息声,不少人瘫坐在地上。 唯独薛向在打量手里的宝剑,倏地一下,宝剑破空飞走。 “不是说城试不重修行,过得去就行么,怎么搞这么恐怖的。” “是啊,我等读书人,也就练个引灵入体,谁在城考,练习斗术,这一项测试不公平。” “我吓也吓死了,五息都没撑过,要扣六分啊,天……” “…………” “再敢议论,逐出考场。” 考官一发威,全场顿时安静。 接下来,是本次修行考核的最后一项,测灵根资质。 考官话音方落,两名红袍助考,快速走位,抹过每一位考生身侧。 扑簌几下,五种颜色的尘土,落在薛向脚下。 薛向一惊,他想起来,自己见过这五色土。 那次,他在照夜坞散学时,出木厅,就踩中过这五色土。 当时,只觉是哪位学子饰品破洞所遗,并未多想。 此刻,这五色土再现,让他不能不犯嘀咕。 忽地,五色土中,飘起一道金色细尘,紧接着,又飘起一道紫色细尘。 不过数十息,黑色、白色、青色细尘,次第飘起,各占一方,泾渭分明,绕着薛向轻轻盘旋。 “三色杂灵根,中品,扣两分。” 考官忽然发话,他身旁的考生周围,正飘着金、黑、白三色细尘。 很快,薛向弄清了评价标准。 单色为上品,双色为良品,这两种等级的灵根,不扣分。 三色为中品,扣两分。 四色为下品,扣四分。 薛向心中打鼓,他还不知道五色该扣多少分。 因为,整个丙十二考区,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五色灵根。 终于,考官来到他身边,“五色灵根,劣品,扣八分。” 考官话音才出,几乎全场都朝薛向看来。 便连考官从他身边离开时,也低低叹息一声。 不知是惋惜他运气不好,撞上了今年要测灵根。 还是致敬他能以这么差的灵根,而走到这一步的毅力。 薛向心在滴血。 修行考试,采用减分制,注定不会拉开考生们的差距。 而九成九的考生,修行考试的成绩不会低于九十。 若没有五色土测灵根这一项,薛向的成绩是九十六,现在则是八十八。 半柱香后,灵根测级结束,修炼考试也结束了。 随着三声鼓响,紧绷的考场终于松弛。 考生们四处走动,到处呼朋唤友,谈论着成绩。 薛向心情很差,他觉得自己做好准备了,也研究过历年的修行考试内容。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年不仅测起了修炼境界,还测起了灵根品级,刀刀斩在他命门上。 “薛兄,如何?” 孟德率先找了过来。 不多时,周梦雨、李朋也找了过来。 苏青到底没好意思再来。 几人通报成绩,孟德九十六,周梦雨九十三,李朋九十二。 在听说了薛向的成绩后,三人都沉默了。 在竞争残酷的城考中,一分都能卡掉十几二十人,薛向在修炼测试中的拉胯成绩,几乎要终结他这次城试之旅。 众人也不知如何宽慰薛向,一时间,场面有些冷寂。 “薛兄,叫我好找。” 苏子墨不知从何处钻了过来,神情轻松地道,“孟兄也在?列位,成绩如何呀?” 几人知道苏子墨和薛向不对付,见他过来,都懒得搭理。 苏子墨自说自话,“区区不才,仅考得九十八分,惭愧惭愧。” “死一边去!” 孟德放下脸,“要吹牛逼,还怕没地方,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苏子墨家世不俗,山南孟家名声更不小,孟德看不惯苏子墨这幸灾乐祸模样。 “苏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向忽然发话。 苏子墨哈哈一笑,“正合我意。” 在孟德等人诧异的目光中,两人行到演武场一角。 苏子墨得意洋洋地看着薛向,薛向率先发话,“苏子墨,我草泥马。” 苏子墨脸上的笑容冻结,他这辈子也没听过这么脏的话,顿时被骂懵了。 “照夜坞的五色土是你狗䒤的洒的吧?”(此细节参见35章) 第41章 文试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你胡咧咧什么,果然是乡野之人,满口鄙言。” 苏子墨轻蔑地说道,挑衅的眼神几乎在宣告薛向说的不错,但偏偏奈何不得自己。 “是苏眭然吧,他先让你用五色土测我灵根,再得到确切结果后,便推动灵根测试进入考试环节。为了对付我,你们真是煞费苦心啊。” 薛向一念通,百念通。 城考固然重要,但只是科考的最初级考试。 文试出题权归学宫,修行测试出题权在地方上。 苏眭然在偷测到薛向灵根品相的情况下,花些代价,力推灵根测试成为考试一环,无疑是做得到的。 但,由果导因容易,站在苏眭然的视角,从无到有的设一套这样的局,无疑要绞尽脑汁。 苏子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忽地,凑到薛向耳边,压低声道,“谁还没能力整出点黑幕哈。” 说罢,心满意足,一步三摇,大笑着晃晃悠悠地去了。 又两声鼓响,所有考生回归编号所在圆圈。 不多时,场内兵丁,运送来成批的蒲团和矮条案。 半盏茶后,薛向坐上了蒲团,条案高度正适合伏案书写。 又半盏茶后,他领到了一个无馅烧饼,两竹筒清水。 吃喝完毕,全部考生被允许分批净手。 未时一刻,三声炮响,在红袍监考官的喝令下,所有人起身。 便见云梦城令魏央,陪着一个身材瘦削的老者踏上中央高台。 薛向在九分山锁厅时见过魏央,但还是头一次见穿正式官服的魏央,他身披青色官袍,胸口绣着鸳鸯,头戴乌纱帽。 他身旁的老者,也着青色官袍,戴乌纱帽,胸前绣的却是黄鹂。 薛向猜到老者身份,必是学宫派下的主考教授冯京,专司此次文试。 冯京冲魏央拱手一礼,魏央回礼,下到台下。 立时有司仪,搬来香案,点香祝祷。 冯京取出一枚青色仙符,口中念念有此,忽地,道道祥光从天而降。 冯京高呼一声,“请圣人!” 一道虚影缓缓从祥光中走出,安然落于高台之上。 很快,虚影化实,却是一个青铜雕像。 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宽额隆目,眼神丰润,充满智慧和悲悯。 “拜圣人!” 司仪高喊。 魏央、冯京领衔,所有人皆朝着圣人拜倒,圣像忽地冒起淡淡光晕,笼罩全场。 一股慈祥、圣洁的感觉,从所有人心头弥漫而生。 三拜过后,在司仪的喊声中,结束了礼仪。 随后,魏央讲话、冯京讲话。 年年一样的内容,无非是用心考试、禁止作弊、上报家国,下报父母云云。 讲话完毕后,魏央退场,冯京安坐于高台之下,审视着众考生 又三声鼓响,考卷发下。 薛向数了数,不算稿纸,正式考卷,足足有二十张。 他快速地写好名字,籍贯,不多时,助考官到来,用纸贴糊住他的姓名栏。 一声罄响后,考试正式开始。 薛向没急着动笔,而是先翻到定文题。 便见上面写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试论君子之行”。 薛向心立时定了,心中对黄裙女的感激又多一分。 这道题,黄裙女出过,并且点评过他的破题。 当时,黄裙女给他破题的评级就是“上”。 薛向不忙着写定文,而是翻到第一页,从头做起,边写其余,边构思定文。 文试的题,依旧是三大类。 一,历史常识。 二,经义默写。 三,定文策论。 前两项,分必做题,和选做题。 必做题计入正分,选做题不计分,用作排名。 理由很简单。 考生太多,录取率不高,同分者必定极多。 这个时候,选做题的意义就来了。 同分者,便看选做题的答题效果。 所以,文试试卷的厚度就是这样叠起来的。 “难度真大啊。” 薛向阵阵脑仁疼,必答的历史常识题,头一道就是这样的,“……列出明武帝嘉佑年号内,所有阁尊的籍贯……” 不仅要检索出明武帝是谁,还要确准嘉佑年号的时间,明武帝在位,就以年号换得勤、阁老换得多而出名,总计二十三个年号,六十多位阁老。 要检索出嘉佑年的阁老,还要列出这些阁老的籍贯,不是将史书翻烂,绝对记不住。 薛向沉吟片刻,毛笔沾满浓墨,开始书写。 毕竟,题目再难,考的也就是个记忆,这恰是他的强项。 而他这几个月,早把正史、野史、各家批注,全翻了两遍。 他刷刷答题,运笔如飞。 半个多时辰后,他刷完了历史常识类的必答题,开始冲选答题发威。 忽地,一道阴风从背后冒出,全身的肌肤泛起颗粒感,一个冰冷的大手,摸上了他温热的脖颈。 薛向一转头,一张腐烂的脸几乎要怼在他的脸上,猩红的眼珠子从眼角流了出来,吊在鼻梁上。 “啊呀”一声惨叫,薛向左侧的考生,原地跳起,砚台翻倒,墨汁浸染了试卷。 一个无头尸,正趴在他背上。 似这样的惨叫声,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薛向纹丝不动,继续书写。 那人冷哼一声,从他背后爬到书案上,调转头,龇牙咧嘴,喉咙里放出无数腥臭的黑蛇,射向薛向面门。 薛向熟视无睹,继续书写。 怨魂侵袭的流程,他早在考前,就听说过。 哪一城的考棚,都少不了失意的读书人自我了断,天长日久,怨魂非少。 这些怨魂执念极深,不愿入轮回。 考场方面顺应怨魂心意,收拢之,待科考时放出怨魂干扰考生。 若有那心志不坚,神思不定的,在专心答题时,必被怨魂所吓。 如此,正好将此辈剔除。 虽然所有考生事先都知道有这一关,但总免不了有那心性弱的,被虚妄的怨魂所吓,丢掉考试的资格。 随着数十个倒霉鬼被拖出考场,又听一声磬响,前方高台上的圣像放出道道清辉,清辉搅动光影,一头通体全黑的猛虎从光影中走了出来。 它身长两丈,高约六尺,双眸精光湛然,低声嘶吼,声震全场。 霎时,全场怨魂尽数散去。 “文气黑虎!” 薛向心中一惊,偷偷瞥了一眼黑虎,继续答题。 时间一点点流逝,考场中不知何时架起了火把,朗月星辉之下,薛向奋笔疾书。 月上中天之际,他终于搁笔,晃了晃酸痛的脖子,揉了揉发胀的手腕。 至此,前两类近两百题,皆被他答完。 而此时,薛向对定文的破题、承题也有了基本思路。薛向趴在桌上,小憩一觉,醒来,自觉神完气足。 薛向再度提笔,蘸墨,落笔写到,“夫大器非琐琐者能窥,至道必硁硁者所弃……” 近八百文字,一气呵成,落在稿纸上。 薛向仔细推敲稿纸上的文字,又平衡格律,修改对仗,折腾快一个时辰。 等折腾完,复读一遍,立时心凉一截。 一封感谢信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难道老天都看不惯他和王月涵秀恩爱了吗,所以存心想来整他一下。 笑了笑,晨风似乎还真的有了想要玩一会儿的想法,不过这个时候他却看见,在另一个方向的碰碰车,正在朝着黄子娇那里撞去。 “你放心,你们住的吃的用我,我们会安排好,农牧业看到了,天意顺应民心,天意不可违呀。”李斌也借着雷电说事了。 他相信,神罚之地上一定有门,或者传送阵之类的,不然那神罚之地出现的太诡异了,再说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从门中出来的,总要找机会回去。 洛无笙将绿叶硬塞在了春字上,她的手刚离开石头,绿叶就一片接一片的往下掉,更别提让石头被绿叶包裹了。 “控制住你们才能够真正的掌握能力,如果是我是按个组织的头的话,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南宫天心疼的看着姜欣雨,这么搜搜弱弱的人,竟然被那样子的东西给控制,如果真的是毒发的话,那一定是疼到骨子了吧。 只见众人已经傻眼了,就好像看电视里,观众看着一对爱人呼喊着对方的名字,朝着对方飞奔,慢动作,慢镜头,最后两人加速一瞬间就死死的抱在一起。 这些新闻,已经不仅仅是在微博上扩散了,一些论坛,贴吧,全是昨天晚上这件事情。 王云龙刚刚注意到了徐仁广打了一个电话,在看着他一脸的自信,王云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随即放下了心,反正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不如就相信徐仁广好了。 方才那个对外来者极为警惕的“百夫”名叫“赤”,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脸上的红色胎记,邮无信暗暗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赤面贼”。 张少杰一行人,虽然由于是亚洲面孔惹起一些侧目之外。但是主流的欧美媒体,却是将焦点集中在好莱坞的那些大牌巨星们身上。 “去年还能够挤进准决赛,仅仅过了一年,恐怕我们临时组建的冒险团就算不输给你们,也很难进入八强了……”安吉丽娜看着竞技场内双方冒险团你来我往的搏杀,不禁有些失落。 在西京,王向帧空有雄心壮志,可手边没有可用之人,才不得不与借助马家的力量。 “真正的战斗没有所谓的公平……”陈忌倒是没有在意科里纳的调侃,以陈忌对公正骑士大人的了解,人家这纯属善意的忠告,场中一个称号职业者都没有的黑石冒险团,想要顶住三位称号职业者的进攻,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望着他,望着那张似老农一般的脸庞,也许,对于他来,他的目的又何尝不是带领这个国家走向强大呢? 陈忌微微叹息了一声,把目光落到了两名老者满是沟壑的额头和斑白的须发上之后,心底才稍稍平衡了一些。 剧组的监制古龙,以及电影的导演徐克,先后上了场,古龙和徐克,两人先后从不同角度的讲解了这部电影的创作过程。 距离天斗城约莫三里之处,一座不算高的山林之中,一道幽泉倾泻而下,宛如九天银河落地,滚滚水声轰然响动,但在响音之下,更是将周遭的环境衬托的很是幽静,倒有几分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只见他带着两个黑球黑球的,因为长期加班遗留下来的眼袋,看着亮起的动态,以及醒目的标题,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顿时清醒了不少。 魏四海这时候在别墅里也走了出来,魏四海做为商界方面的大佬,地位在商界是举足轻重,可是面对着赵虎这种巨头却也是没有办法怠慢。 “没以前利索了,嫂子,你先忙,我要想办法通知威哥,不能让他被警方抓住。”侯宗森轻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李默还在咋舌这真实的设计,原来虚拟社区还有这种地方,平时除了在论坛上灌灌水,还真不曾有这样的体验,更别提光甲对战了,那是有钱人的消遣项目,像李默这样的底层人士,只能靠想象了。 原本那颗子弹是要射到他胸口上的,在千钧一发之际,云擎突然冲过来挡在了他前面,子弹射在了他的右肩膀上。 林威虽看不到这一切,也听不到这些自言自语,但他能感受到陆梓初所承受的那一切,心理的痛恐怕都隐藏在内心的柔软角落吧。 “他肯定是为了火灵童子考试的事情,你看一下人家,多上心。”赵母沉声道。 对于仓鼠这个代理会长来说,区区十万块钱,可能也就是公会几天的运作资金而已,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慢慢从椅子上起来,掏出了两颗金色的珠子,丢向空中。两颗珠子散落两端,忽然紧紧的吸在一块,发出叮当一声清脆声响。 “哼,大坏人,就打算这么离开了?”夜夜轻哼道,晶莹的眸子里带有的则是惊慌失措。 然后在老太太不满的眼神控诉中,初次上岗的顾安歌就获得了职业生涯中第一枚黄牌警告。 元蕴因着上次的事情,对许颜很是亲近,许颜去做脂粉时候,也会很是有眼力见儿的帮着许颜,许颜对元蕴更是疼爱。 出国打比赛,来到这世界大赛的舞台,肩负的东西太多,自己的野心、粉丝的期望,还有一个赛区的荣耀。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曼玉的心里面很是受伤,而且还被伤的不轻。 那些神仙总爱评判什么好坏之分,优胜之分,总之他们对什么都想画上定义。 用青钢影对阵Mouse的奥恩,在前期就打出了压制效果,补刀领先二十多刀,磨掉了上路一塔不少的血量,几波换血把奥恩打回家,逼掉了他的一个传送。 沈云听闻此言,不禁一愣,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之色,开口道。 第42章 卡bug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写定文时,下笔千言,无比畅快,此刻静下心读,却只是一篇质量中等的作品。 单靠这篇定文,即便前面的历史常识和经义默写一分不扣,文试也绝对得不了高分。 再算上拉胯的修行测试,别说前二十名,极有可能名落孙山。 他用力搓了把脸,打算重拟一篇。 此念才生,他便放弃。 他知道不是自己写的不好,而是目前只有这个水平,再写一篇,也不会有多少提升。 薛向也想过,干脆挑一个名篇,揉进定文中。 以他现在的定文水平,完全能在平衡格律、对仗的基础上,将名篇融进去。 如此以来,莫说震动文气黑虎,震动士林也是必然。 但文抄公不是这么当的。 大儒一旦惊动,定会邀他前往验证。 一位位大儒当前,凭他的阅历,凭他的资历,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写成的名篇? 毕竟,文章和诗词是两回事。 后者,靠天赋才情,粗通文墨的都能写出佳作。 而儒家文章,有教化人心之功,积累不到,资历不到,做出来,也解释不出来。 所以,薛向不能整篇的抄。 勉强,抄个一两句做结语,揉进定文,已经是极限。 而可单靠这一两名言警句,扭转不了乾坤。 他有时也挺恼火,怎的就不能穿到一个靠文抄公,搬运唐诗宋词名句,直接战力飙升的儒道世界呢。 非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往上攀爬,太不公平。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下回再来?” 薛向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文气黑虎从高台走下。 庞然的身躯,极具压迫感,不多时,便来到薛向身边。 薛向大着胆子朝虎腿上摸了摸,只摸到一片虚空,文气黑虎却转过头来,瞪他一眼。 十数息后,文气黑虎来到薛向在照夜坞的同学魏文道身边,绕他转圈。 忽地,文气黑虎伸出虎爪,在魏文道试卷上一压,随即潇洒转身离开。 霎时,考场内一片骚然。 又听一声罄响,监考官同声喝叱,立时止住骚乱。 “文气认可。” 薛向心中一惊。 他听孟德说过,文采出众,符合圣心的文章,往往能得到文气黑虎的认可。 凡是文气黑虎在试卷上落下爪的定文,按惯例就不可能低于四十五分。 而四十五分,便是定文领域的绝对高分。 “也许是个机会,拼一把?干,反正已经没什么好输的了。” 打定主意,薛向开始动笔。 他将稿纸上修改好的定文,一字不落地抄在答卷上,只留下最后的结语不填。 做完这一切后,他静静坐着不动。 半个时辰后,有人开始交卷。 很快,交卷的高峰期到来,薛向依旧安坐。 又等了半个时辰,距离答题结束,还剩一个时辰的时候,考场中的考生已散去九成。 高台之上,圣人铜像周身的光晕有减弱的迹象。 薛向知道该行动了,开始在稿纸上落笔,“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已经伏在圣人像下打盹颇久的文气黑虎,忽地昂起头朝薛向看来。 随着薛向地继续书写,文气黑虎蹭地起身,跳下高台,朝薛向走来。 虎目一扫,才要抬爪,却发现薛向的文字,写在稿纸上。 抬起的虎爪又放了下来。 薛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随即划去稿纸上的文字。 文气黑虎调转虎头,朝高台走去。 它才要跃上高台,薛向又提笔,在稿纸上写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文气黑虎去而复返,绕着薛向转圈,时而迷惘,时而怒目。 见薛向又划掉稿纸上的文字,文气黑虎鼻中喷出两股黑烟,又转身离去。 黑虎将跃上高台,薛向如法炮制。 就这样,反反复复弄了七八次,文气黑虎绕着薛向嘶声低吼。 主考官冯京也频频朝这边观望,但碍于规矩,他不能下场来看薛向卷面。 眼见得考场将空,圣人铜像上的光晕即将完全消失。 偏偏文气黑虎又舍不得薛向的文章,急得虎爪在地上猛刨。 终于,薛向提笔,在试卷上落下“是故,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文气黑虎怔了怔,终于提起虎爪,踩在薛向的定文上。 随即,文气黑虎快速离开,返回高台,嗖地一下,化作清辉,散入圣像之中。 薛向长舒一口气。 他纯是卡bug,他听孟德说过,圣像到时间,必须回归文院。 而文气黑虎,纯乃文运所聚,文字足够惊艳,一定会将其吸引。 所以,薛向就卡起了bug,文气黑虎每每要收工,他就整上一句。 文气黑虎,被超越时空的儒学经典所引动,又必须回返。 如是多次,文气黑虎已经被折腾到接近极限。 薛向这才在正式试卷上,写下和定文文理贯通的最后两句结语。 早不耐烦跟他拉扯的文气黑虎,果然迫不及待地落爪。 文气黑虎去后,薛向举手,示意交卷。 收卷官立时收走他的试卷,小跑着交给早期待多时的冯京。 冯京拿过薛向的卷子,仔细看了起来,口中嘀咕,“字一般,只能算清爽。 咦,历史常识类必答题全对? 选答题,嘶……” 冯京倒抽一口凉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选答题做全了,并做到连他也找不出错漏来。 他继续下翻,发现薛向的经义默写,也通篇全对。 要知道,试卷上的经义默写,也是陷阱重重,除非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乱熟,并对文义理解透彻,否则绝对会中套路。 “经义默写的选答题也做全了,这人莫非是传说中的两脚书橱?” 冯京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他迫不及待地翻到定文,先看破题,微微颔首,“构思颇妙。” 接着,继续看行文,不禁微微皱眉,“文义算得上通达,但才情稍显不足,笔力也颇稚嫩。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有点想不通。 按道理说,历史常识和经义默写能做到薛向这个程度的,必定是饱读诗书,贯通六经的。 这样的人,没道理定文只有这个水平。 冯京当然不知道,薛向能坐在这里,完成这份试卷,全靠了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加上数月苦学。 “这样的文章最多算尚可啊?” 冯京莫名其妙,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当看到最后的结语两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终于,忍不住击节叫好。 叫好罢,合上卷子,眉头又皱了起来。 虽然,最后的结语,绝对是神来之笔,有画龙点睛之效。 但整篇定文,让他来判,绝难超过四十分,怎么就惊得文气黑虎频频回顾? 冯京想不明白,也不想破坏规矩,既然黑虎落爪了,高分就高分吧。 他将试卷放出墨盒内。文气黑虎认证过的试卷,不必誊抄判卷,只待最后各位考官核验历史常识和经义默写两大类即可。 交卷完毕,薛向快速收捡桌面,涂花的稿纸也被他一并收入考篮,在助考官的引领下,离开考场。 提前离场的考生,皆汇聚于考棚之中,到次日辰时,才会打开考棚,放出考生。 薛向才出来,便被孟德、周梦雨、李朋三人接到。 李朋意兴阑珊,孟德眉飞色舞,周梦雨踌躇满志。 许是知道薛向这次参考,必会落榜,几人皆没谈文试的内容,倒是扯起了花酒闲篇。 不觉间,东方发白,晨曦吐露。 不知谁发一声喊,放榜了。 第43章 发榜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哗啦啦,所有人都朝东侧红墙挤过去。 片刻后,有人尖叫,有人哭号,有人癫狂嘶吼。 “薛,薛兄,你,你,你是人?” 孟德死死拽着薛向衣袖,怒指他面门,仿佛要吞了他。 周梦雨、李朋也都死死瞪着薛向,一脸的不可思议。 先放的是前五十名榜单,除了名姓,各人各科成绩,也列在上面。 薛向文试竟高达九十五分,修行成绩八十八分,综合成绩一百九十三分,位列三十七名。 而九十五分的文试成绩,已是榜单上的第二高。 前面只有魏文道和一个叫邝烈生的,并列九十六分。 薛向能在修行测试极端拉胯的情况下,考出这样的成绩,怎不叫孟德等人惊爆眼球。 薛向并无丝毫喜色,而是一脸冷峻,他在算分。 因为此刻发布的只是试榜,是没算加分的榜单。 他此前被李少白夺走报社,云梦城给补偿,谢海涯替他要了加分。 他听谢海涯提过一嘴,只加了三分。 当时,薛向不觉的三分有什么重要的。 可此刻,一公布榜单,大量的同分考生。 三分可太重要了。 他快速计算,不多时,嘴角的笑容再也压不住了。 很快,第二张榜单也贴了出来。 孟德高居九十三名,他激动地原地转圈,高声呐喊,“中了,中了,老子中了,得月楼,老子包上三天,都去,都去啊……” 三人中只有薛向白眼回应他的癫狂,周梦雨患得患失,李朋失魂落魄。 不多时,第三张榜单贴出,几人同时看去,并没找到周梦雨和李朋的名字。 刷的一下,周梦雨眼眶红了,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他已经是第五次参考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周兄,条条大道放金光,如今你执掌《云间消息》,比一个副室长差什么?” 薛向宽慰道。 周梦雨闭上眼睛,痛苦地摇头。 “周兄!” 李朋惊呼一声,原地跳起,“中了,中了,快看,倒数第三名。” 众人循声看去,周梦雨的名字,正在倒数第三。 “啊!” 周梦雨惊呼一声,喉头一“咯”,双足一蹬,软软倒在李朋怀里。 如此情状,在现场,已经不下几十例了,没掀起丝毫风浪。 不多时,周梦雨被人弄醒,身子又是一阵抽搐,鼻涕、眼泪一阵淌,才终于定住神,心有余悸地道,“倒数第三啊,还是不稳,这只是试榜,并不是定榜啊。” 孟德笑道,“说是试榜,不过是并未到外面张贴。 其实历年试榜和终榜,罕有差别。” 周梦雨兀自担忧不已, 反倒是早有落榜预期的李朋,心态调整得不错,“咱四个中了仨,证明咱的文运不错。 旁的不说了,再望来年吧。 孟兄,你欠的酒,可不能不兑现。 薛兄本是官人,今朝得了城生的身份,必定步步登高,将来可不许忘了李某。 还有老周,许诺我的莳花馆的花酒,我可记得牢牢的……” 李朋一阵笑闹,气氛松弛下来。 薛向想到一人,冲三人告个罪,转步离开。 不多时,他找到了苏子墨。 苏子墨也瞧见了他,冷哼一声,迎上来,“不简单啊薛向,这样你都能混出来。” “我算什么,不过三十七名,倒是苏兄,高中第二十名,可以直接授官了。” 薛向现在最踏马想见的不是江南,而是苏子墨。 “便是授官,也不过是个副室长级别的吏员,算得了什么? 苏某若想到九分山混个副室长,便是考二百名,也易如反掌。” 苏子墨虽然高中第二十,但在他预期内,他并无太多的情绪波动。 反倒是,如此毒手,都没坑死薛向,让他很是不爽。 薛向正待和苏子墨交锋,一个少年拱手迎上前来,“薛兄,恭喜恭喜。” 正是照夜坞的天才学员魏文道。 “同喜同喜,魏兄摘得案首,佩服佩服。” 薛向拱手回礼,眼见魏文道身后跟着几人,薛向朗声道,“魏兄,我这个二钓先生,完全是虚名,倒是你摘得案首,才是货真价实的才名啊。” 如此良机,不趁机装一波,扬一扬姓名,对不起柳宗元。 魏文道正纳闷薛向好端端提“二钓先生”作甚,他身后跟着的两人,已被惊动,上前来招呼。 “莫非薛兄就是传说中的二钓先生?” “可是独钓寒江雪的那位?” “……” “正是薛某,不敢当什么二钓先生。” 薛向团团拱手,一副谦恭模样,眼神却斜睨着苏子墨,看似挑衅,实则催促苏子墨赶紧给自己搭台子,自己忍不住要开演了。 果然,苏子墨受不了薛向的眼神,冷哼道,“市井盛传,两首二钓诗,早见载于残篇、孤本……” “好了,好了,知道你苏兄嘴贱,你就说你要怎么地吧?” “有能耐你现在就写一首,考完了,不该庆贺么,真有本事,不会写不出二钓那种级别的诗作。” 苏子墨的讥讽,像热油锅里溅入凉水。 “二钓先生当面,又值金榜题名,岂能无诗?” “是极是极,我等正好领略二钓先生高才。” “…………” 自古,文无第一。 众儒生表面上多称薛向为“二钓先生”,不以为然的占多数。 有心领教和有心看笑话的一起鼓噪,竟成舆论,一干儒生纷纷朝这边聚集。 苏子墨更是来了劲儿,玩命把舞台往高处搭,恨不能将脑袋也掂到薛向脚下,助他登高高,“二钓先生莫非看不起我等,不愿赐教?” 他倒也不是无脑挑衅。 一是认为女冠当时染画太过简单。 二则,时下金榜飘香,要出诗文,肯定要应时应景。 而能应时应景的,无非是庆贺诗,历来,庆贺诗哪有佳作。 只要薛向敷衍的诗作,不能达到两首钓诗的水平,苏子墨立时就会搅动二钓诗真实作者另有其人的舆论。 很快,考棚中的动静,也惊动了塔楼上饮茶的魏央和冯京。 尚不到开放考棚的时候,两位主考也不能离开。 第44章 黑幕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我远远听,在喊什么二钓先生,说的是谁?” 魏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冯京吸了吸鼻烟壶,笑道,“魏令玩笑了吧,发生在你云梦的事儿,你问我这个外来户。” 魏央嘿声道,“姓魏的一介武夫,转为城令,强行披上这禽服,对儒生们的事儿,知道的可不多。” 说着,他招来一名佐吏,佐吏却知内情,说了缘由。 冯京惊得站起身来,“我听过这两篇,还以为是海外孤品,没想到竟出自云梦。” “好一个独钓寒江雪,我一个老大粗都能读出点意思来,哈哈,冯教授,我云梦自古辈出风流人物,名不虚传吧。” 魏央面上大有光彩。 冯京点点头,“此子确实不凡,拿他的考绩来。” 佐吏很快报上薛向的考绩,冯京面露失望,“可惜了,名列二十之后,登不得青云台。” 魏央呵呵笑道,“连这样的人物,都上不了前二十,正说明在我老魏治下,云梦城文运郁郁苍苍。” “那小子就是二钓?” 冯京趴在栏杆上打望,正瞧见被围在中央的薛向。 佐吏点点头。 冯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小子,能做出二钓名篇,也算身负绝顶才情,无怪文气黑虎频频回顾于他。” 冯京放下心头大石,对下面热闹又来了兴趣,吩咐佐吏去下面细听。 不多时,佐吏回归,禀告道,“是士子们鼓噪,要试薛向才学,让做应时应景的诗句。 薛向被迫作诗回应。” 冯京皱眉,“这必是心怀妒忌之人使的把戏,庆贺诗,能出什么佳作?” 冯京意兴阑珊地饮茶,连问都懒得问薛向所作何诗,又见那佐吏欲言又止,便问缘故。 佐吏道,“薛向做了一篇,下吏觉得十……十分的好。” “还十分好,你能懂甚诗?且吟来,让老夫品鉴!” 佐吏朗声道,“诗云,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云梦花。” 咔嚓,冯京手中的茶杯跌在地上。 魏央哈哈大笑,“好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好一个一日看尽云梦花。 冯教授,若你们这些文人做的都是这样通俗易懂,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叫好的诗,我老魏说不得也能考个功名。” 冯京瞥了魏央一眼,懒得理会,品咂着这几句诗,心中阵阵激荡,可惜之情愈发浓郁。 怎么这样的良材美质,入不了前二十? 就在冯京感慨之际,考棚内,苏子墨双眸之中几乎要喷射出火光。 他真想撬开薛向的脑子,看看里面塞的是不是满满的诗集。 连敷衍的庆贺诗,都能写成这样,还踏马张口就来。 这是人? 他正愤怒之际,薛向挤过人群,来到苏子墨身侧,拱手道,“多谢苏兄拱着脑袋往上抬薛某,薛某在士林中有今日声名,苏兄要占九成功劳,多谢多谢。” 苏子墨气得牙齿打颤,“诗词只是末节,文章才是正途。 你诗做的再好,不也没进前二十,足以证明诗名不是才名,有什么可炫耀的。 不像苏某,有资格登临青云台,抽炼文气,说不定还得文气淬身,成就玄夜瞳。 萤火就是萤火,永远别想与皓月争辉……” 苏子墨话音方落,一名红袍督学官飘然御空,掌中多出一方青色宝塔,冒着莹莹清辉。 便听他高声道,“中试者居前。” 霎时,一缕缕清辉洒下,薛向、苏子墨头顶皆有飘落。 不远处,周梦雨激动地跳脚。 他头上也飘洒一缕清辉。 这一步,正是所有中试者的终极奖励,沾染文气。 从此,邪祟难侵,恶鬼避退。 很快,一干高中者,在清辉的标记下,踏上前来。 待众人聚拢,青色宝塔放出盛大清辉,锁定薛向等人。 在一干落榜者艳羡的目光中,一股宏大、圣洁、悲悯的精神,将一干中试者笼罩。 薛向躁动的心情,顿时变得安宁、平静。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清辉乍消,众人恢复如常。 一切似乎并无变化,但谁都知道,新科城生们已经完成了文气染身。 “新科前二十,登青云台,抽炼文气,唱名!” 督学官高喝如雷。 便见他大手一挥,掌中青色宝塔凌空化作一方青台,高入云霄。 青台之下,一道金光直射地面。 高台之上,红袍佐吏朗声喝道,“城考已毕,诸生列明。 今科,云梦城取士,二百零一人。 前二十名者,登青云台。 第一名,案首,魏文道。” “魏文道在!” 魏文道阔步上前,直入金光,便见他每一步踏出,便走在临空铺成的金光大道之中。 高台之下,无数学子为之心旌摇曳。 只觉一个读书人,半生辛苦,今日济矣。 苏子墨亦满脸艳羡,随即自得,瞥了一眼身旁的薛向,凑到他耳边蛐蛐,“任你诗才惊天,可上得了青云台?可有资格参加游园会?能拜谒文院……” “第十七名,薛向!” “嗯?” 苏子墨只觉心头被扎了一下,“幻听了?” 他循声看去,只见高台上的红袍佐吏,正瞧着这边。 “薛向在!” 薛向高声答应。 苏子墨只觉三伏天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浑身的血气都凝固一般。 薛向怎么会成前二十名,这怎么可能? 他脑子仿佛瞬间刺入千万根钢针。 更可怕的不是薛向成了前二十,而是,如果薛向是前二十,那原来的第二十名,就是最大输家,会被挤到二十一名。 而这可怜的倒霉鬼的名字,正好是,苏子墨。 苏子墨正痛得不能呼吸,直到薛向轻轻揽住他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便见薛向如亲切的好兄弟一般,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谁还没能力整出点黑幕哈。” 说罢,大踏步地朝青云台进发。 便在这时,佐官唱完全部的前二十名。 目送薛向踏上高台,苏子墨浑身剧烈抖动,终于,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高声嘶吼,“黑幕,天大的黑幕……” 众人一阵惊疑,忽地,又有人跟着嚷嚷出声。 三千多人,只取两百,落榜者是绝对多数。 其中不知多少人生无可恋,悲愤欲绝。 苏子墨这一声吼,仿佛往一堆干柴里,先泼火油后扔火把。 霎时,便是冲天大火。 三箭齐发,敬请赐票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新书幼苗期,太不容易了。 诸君叔叔大爷婶子大娘,给幼苗撒点水,施点肥吧。 快渴死了。 今天额外涨一百月票,按敲碎键盘,再拼一更出来。 现在是327票。《我以科举证长生》三箭齐发,敬请赐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 灭苏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霎时间,全场剧震,考棚之内满是“黑幕”呼声。 塔楼之上,正闭眼小憩的冯京,霍地睁开眼。 考棚内前二十名荣耀时刻,他见得多了,并无感觉,是以,并未关注那边动向。 可此刻“黑幕”的呼声,响彻如云,冯京想不关注都不行。 不远处的魏央亦翻身跃起,一脚踢翻了躺椅。 科考是国朝第一等一的大事,一旦发生舞弊,漫说小小云梦城,必然州郡不安。 根本不用两人招呼,佐吏飞扑下楼,顷刻便回,奏道,“薛向进了前二十,原来第二十名的苏子墨被顶了下来,他大为不满,率先鼓噪,嚷嚷着有黑幕。 考棚内,落榜的占了九成,怨气极重,趁机跟着苏子墨鼓噪说有黑幕。” “那个薛向不是三十七名么?怎的进了前二十?” 冯京奇了。 他先前过问过薛向的成绩,不相信有人敢在科考成绩上动手脚,何况是明明晃晃的手脚。 魏央一咕噜坐起,盯着佐吏道,“科考的成绩,也能出差错?” 佐官躬身道,“卑职打听清楚了,先前上报的试榜成绩,并未核算加分。 后经核查,薛向在九分山任职期间有功,可加三分。 加上三分后,他的成绩提升十三名……” “等等,说加分,我有些印象,好像有这么档子事儿,操弄报纸有功什么的。可加三分,怎么就提升十三名?” 魏央当过多次城试主考,但都是当吉祥物,从不过问细节,真想不明白为何区区三分能提升十三名。 佐吏道,“取中的士子,同分情况极多,少的两三人同分,多的十余人同分。 因此薛向提升只三分,直接提升十三名。 并且越过十三名后,又有七人与他同分。 经核验,薛向选答题得分最高,同分他占第一。 如此,薛向排名来到十七。” “确认无误?” 魏央和冯京同声道。 “无误。” 佐吏斩钉截铁地答道。 魏央和冯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冯京神色转冷,“国朝大事,惟在科考,抡才大典,岂容宵小扰乱。 魏令,你是正印主考,此事如何料理?还由你来定夺?” 魏央皱眉,他知道苏子墨是谁? 并不愿意招惹苏家,可这小子作死成这样,冯京摆明了要拿此人祭旗。 他有心回护,却无力回天。 “公事公办!” 魏央扔出冷冰冰四字。 “好!” 冯京拉着魏央,“还请魏令随我一道安定局面。” “黑幕,黑幕……” 考棚内的呼啸声,终于聚成雷暴。 苏子墨紧紧握住拳头,仰头望天,泪水湿透了他的眼眶,从饱满的面颊滑落。 他忽然有种身负众望,独自对抗黑暗命运的悲壮感。 这漫天喝声,被他视作生命至今最壮美的乐章。 直到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他的脖颈,他睁开眼时,两个兵丁将他架起,拽上高台。 高台上,迎接他的正是魏央和冯京。 接下来,魏央气震山河的喝声,轻而易举地压住全场。 “苏子墨,是你最先嚷嚷,说有黑幕,我来问你,何为黑幕?” 魏央清冽的声音,如金石相击。 苏子墨被魏央散发的强大气势,压得一滞,心中暗暗打鼓,莫非是我草率了? “怎的?你不敢说话?先前声音不是挺大么?” 魏央朗声道,“那我来说。 薛向为云梦书办,首创云梦时报、稳商、助商,屡立功劳,记入出身文字。 按律,可获加分,上报学宫,核准加三分。 考分、加分综合汇算,正是十七名。 稍后,一应证据,会贴在考榜旁,任尔等自观。” 哐当,苏子墨只觉脑后,被谁来了一闷棍,紧接着,头皮被人扒开了,往里灌着带着冰碴的冰水。 他知道自己完了,鼓动士子搅闹科场,从来都属罪大恶极那一挂。 没有谁会问你的初心,只会关注客观事实。 “苏子墨!” 魏央如雷喝声炸响,苏子墨胸口一阵发闷,眼前一阵发黑。 忽地,他哇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兜头便倒。 意识陷入黑暗前,他心中甚至涌现一丝欢喜。 若是昏死了,是不是就不罚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陷入昏迷,一盆凉水浇了上来。 他一个激灵,苏醒。 哐当,沉重且冰凉的枷锁,套上脖来。 “不……” 苏子墨才要嚎叫,一块破布团塞进嘴来,堵得满满当当。 恰在这时,他看见了薛向,立在青云台上的薛向。 薛向却未看他,而是极目四望。 只见云海之巅,一轮红日,划破沉沉黑幕,跃上当空,金光万道。 督学官高喝一声,“登临!” 霎时,薛向只觉脚下一空,耳畔呼呼风声,整个人急速从高空往下坠落。 定睛看去,正在半空之上,周遭的空气中漂浮着一缕缕青色的、弯曲的线条。 忽地,耳畔传来黄钟大吕般的声音,“此为含谷老人遗迹,文气丰沛,供君自抉。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惜哉、惜哉!” 随即,他脑海中涌入一段段意识。 意识告知以下信息: 一,空中漂浮的青色弯曲曲线,便是文气,文气可随意念化形。 二,脚下是文渊海,落海即为退出试炼。 三,渡过文渊海,便为第一关。 四,正式试炼在一百息后开启,类似指令,还会随时发布, 这股外来意识才从脑海中闪过,薛向便用意念锁定一缕文气。 嗖地一下,背上多出一对巨大假翅。 他张着翅膀剧烈扑腾,终于降低下坠之势。 紧接着,他又用意念捕捉到一缕文气,化作一艘小船。 下一瞬,他站上小船,压得小船一歪,险些倾覆。 “风来。” 薛向收了翅膀,意念锁定一缕文气,忽地,一股流风袭来,推着小船游走。 他想召唤狂风,却发现做不到。 只能召唤一缕流风继续推行小船,忽地,前方出现黑点。 薛向有了方向,慢慢地,黑点越来越多,所有人越来越靠近。 薛向惊讶地发现,船上竟然有自己不认识的人。 “薛兄,这边。” 薛向转头,是魏文道。 很快,魏文道脚下小船,化作大船。 他连声招呼,云梦城二十位登临青云台的儒生,全朝魏文道靠近,随后跃上魏文道的大船。 “真是险恶,我险些跌进文渊海中。” “何止于此,这个含谷老人,听也没听过,我来时,家父还请人压了题,猜测是某某大贤遗迹,结果一个也没猜中。” “诸君,切莫沮丧,没发现么?这里不会告知我们所有信息,有些信息还得咱们自己摸索。 比如,在此之前,谁知道迦南六城的前二十名都会汇聚于此。 往届,可都是一城单独试炼。” “我知道,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便是遗迹的级别够,高级别的遗迹,越容易供应文气,先登者极有可能文气淬身,炼出玄夜瞳也不稀奇,这可是多年无人能得的殊荣了。” “不管怎样,这是个文气可显化的大贤遗迹,意味着谁的才气足,必将在试炼中占据绝对优势。诸君,稍后争锋,我可不会相让。” “正该如此,但我提议,我们毕竟同出云梦,能相帮时,还需互相帮助。” “这是自然。” 就在这时,天地异变,原本阴风怒号,乌云低垂的海面上,忽地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无数青的,白的,黑的,紫的,金的弯曲线条,漂浮于海面上方。 铛, 薛向脑海再有意识传来,告知试炼正式开始。 他心中也为之一空,仿佛一种压抑心头的禁制解开。 第46章 争流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禁制松了,此间文气已能沟通文脉天道,诸君,到时可尽情一展俊才。” 魏文道高声喊道。 便听一人吟道,“长风裂浪鼓云帆,一棹横江万仞山。” 霎时,周遭青色文气消失数缕,长风骤起,推得大船向前进发。 薛向悸动莫名,一言而令天地变,这便是文气的真正威力么? 他虽没接触过文气,但也听过不少传说。 文气修炼到高处,足以震动文脉天道,即便不是在这方试炼天地,也能发挥出恐怖威能。 显然,今天的试炼,就是对未来的预演。 就在这时,一道意识闪现在所有人脑海中,却是第一关考核细则来了。 要他们六城儒生,各自组队,穿越文渊海,直抵金光朗照之地。 先达者,赐金光文气。 次达者,赐紫光文气。 再次者,赐黑光文气。 意识导过,有人发出欢呼,以为此关达成,文气便到手。 立时有那见识广博的,兜头一瓢冷水泼下,“历年试炼,成功取得文气者,也不过将近两成。 规则说的所赐文气,必是这文渊海上漂浮文气。 此类文气,只见效于我们此次试炼,并不等同于我们能带出青云台的文气。” “且莫说了,快看,雍安那边已先发了。” 魏文道高声喝罢,朗声吟道,“长风推掉碎银浪,一叶斜飞如海烟。” 霎时,一枚枚青色文气显化,大船张开厚重风帆,狂风呼啸而来,竟将大船催得疾驰起来。 一人朗声跟道,“浪借风威催长艇,天随帆影到云根。” 又有人高声诵道,“白鸥让路帆争水,青霭拂船风过湾。” 接连风、水相催的诗句出,青色文气震动,催动文气演化狂风相助,迫得大船如离弦利箭。 船上众人却个个面色凝重,文渊海上六艘大船,皆如流星追月,独独他们落在最后。 一人厉声道,“天风撞碎星如雨,万舸烧空逐日……” 他诗未成句,便被魏文道一掌击在背后。 那人脸上一红,喷出一口血来。 船上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道,“曹兄,魏兄这是在救你。 你所作之诗,气魄太大,但才气撑不住,容易反噬。 若非魏兄喝止,你怕已身受重伤。 诸君,此间是圣贤遗迹,文气沟通文脉天道,可化万象,为我等所用。 但前提有二,自己所做之诗,才气要撑得住诗句的气魄。” 有人问,“那怎么叫撑得住?” “问的好,要么是有把握成为传世之作,要么是惊艳一时之作。 所以,还需诸君自己把握,千万不要自误。” 场中儒生,有的是家学渊源,有的也如薛向一般,并无传承底蕴,还真不知道这些关窍。 眼见得众人所在的“云梦号”,越落越后,不知觉间,所有人的目光飘向薛向。 魏文道面色凝重,忽地冲薛向拱手道,“薛兄的诗才之惊艳,众所周知。 若还能一展神奇,可就救了大家了。 当然,灵感如星光,并不是随意说说,便能有的。 薛兄尽力就好。” 薛波衣王.向其实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么壮美华丽搞画面的时刻,怎么能少得了自己呢。 不过,轻易出手的后果,他早已预判。 必要被众人视作装逼犯,白费辛苦不说,还赚不到丝毫好感。 现在多好,众人相求,不仅装了,画面整了,还赚了人情。 成熟的男人,就该这么行事。 便听薛向朗声道,“九霄怒展垂天翼,万里狂倾泻海槎。” 两句才吟出,天地变色,薛向满面涨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若薛向接下来没有惊才绝艳之句传出。 就凭这两句的彰显的气象,没有足够传世之作为依托,薛向必受文气反噬。 便听薛向舌绽春雷一般喊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嗖,嗖,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枚枚紫色的文气如精灵一般,跳跃着,蹁跹着,随即化作一道飚射的流风,卷中大船。 呼!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被电光卷中,那感觉不要太酸爽。 薛向也震惊了。 他一直都知道,在这个文气纵横的世界,自己拥有的另一个时空的传世诗词、命世文章,将成为自己最大的外挂。 但这个外挂,是以什么形态显露,他始终不得要领。 此刻,在这试炼界,模拟一回,真是爽飞了天。 几乎一个瞬间,所有人长发被拉直,衣袂紧紧贴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皮肉也被气流吹的如流水一般泛起波纹。 “什么东西!” “雍安号”上,新科案首宋世佳,正立在船头,志得意满地眺望远方。 在他身后,是越拉越远的其余五城的行船。 眼见胜负已定,他都懒得关注身后的败兵。 恰在这时,一道紫色流光从他身侧滑过,他甚至都没看清,嗖地一下就过去了。 “好像是一艘船?” 一个大胡子道。 “船?紫光,这得是震动紫色符纹,金紫黑白青,差一点就金色文气,你逗我?” 宋世佳瞪圆了眼睛。 “是船,你们看,后面少了一艘,少了云梦号。” 有人惊呼。 “云梦有个二钓先生,又号看花郎,听说诗句极佳,才华横溢。在这文气纵横的试炼界,他又爆出神品,也不是不可能。” 说话的小眼睛一语中的。 “不行,我们雍安贵为郡治所在,若是输给了云梦,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等何以自处?” 宋世佳一甩袖袍,“试炼试炼,本就是互相争竞,当此之时,我辈也决不能学那腐儒,搞温良恭俭让那套。 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话至此处,便听他长声喝道,“万舸争流皆刍狗,一条寒蟒定乾坤。” 霎时,青色文气震动,一条儿臂粗的寒光锁链,如电蟒一般扑出,绵延千丈。 哐当,锋利的锁钩精准地贯入“云梦号”的船尾。 一声巨响,众人皆被震得跳起。 “卑鄙!” 魏文道怒喝一声,“万卷文光淬剑芒,一声龙啸裂金枷。” 一柄金光剑从天斩落,哐当一声巨响,寒光锁链应声而断。 众人还不及喘口气,数十条锁链激射而来。 宋世佳的行为,终于形成示范效应。 “笔底风雷凝作刃,诗成寒光破九幽!” “墨池怒浪淬青锋,字字飞星射苍穹!” “书山剑气冲牛斗,笔落一声铁链崩!” 一众云梦考生不敢怠慢,更是全力施为。 刹那间,剑光、刀光一片寒,斩碎不知多少锁链。 奈何,锁链来势更汹。 砰,砰,砰,“云梦号”尾部,被接连洞穿。 “哈哈哈……” 宋世佳高声大笑,“雍安乃是郡治,谁大谁小,已然分明。 云梦诸君,缘何要逆天而行? 我无意坏诸君机缘,可诸君若不识相,宋某亲自送诸君下海。” 第47章 下海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魏兄,不如暂且收敛锋芒,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垮床。” “所言极是,我等好不容易才得此进青云台的机会,一旦坠进这文渊海,等于白来。” “……” 临战,遇危,总能遇见精卫。 魏文道冷声喝道,“我等读圣贤书,俯不愧人,仰不愧天,今日若被威逼吓退,传扬出去,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 “说得好!” “老子宁肯坠海,退出试炼,也不投降。” “拼了!” 霎时,众人唇枪舌剑,演化无数刀兵,来斩断如群射般飞来的锁链。 唯独薛向闭口不言,众人以为他先前消耗过大,并无人苛责。 “既然冥顽不宁,就赶他们下海。” 宋世佳朗声如雷。 随着他的喝令,五大追兵再不留手,眼见密如御敌的锁链,横空砸落,无数刀剑,皆化作齑粉。 就在这时,薛向念头锁定一道青色文气,意念到处,文气化作一扇轩窗。 云梦号上,所有人都看呆了,实在不明白,他这时弄这窗户作甚。 却听薛向高声吟道,“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 话至此处,他猛地推开眼前轩窗,送声如雷,“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 轰! 激流的海面,忽然掀起如山之浪,云梦号瞬间被推至云巅。 原来的轩窗,猛地胀破,无尽江水,化作滔滔怒浪,遮云蔽日。 “不!” “哪儿来的这么大才气,竟能充起如此异象。” “莫不是试炼场作弊?” “是不是玩不起?” “啊!” “完了!” “弃船,弃船!” 轰隆隆, 滚滚江河,仿佛从云巅扑下,巨浪排空,雍安号、安陆号、京山号、番禺号、佛山号,皆宛若小舢板一般,被轻而易举撕成巨浪。 狂浪过后,云梦号,如离弦之箭,奔向远方。 劫后余生,众人皆庆幸不已。 “薛兄之才,胜我百倍,魏某心服口服。” 魏文道拱手道,“还请薛兄居中调度,魏某退位让贤。” “薛兄大恩,某记下了,以后有事,找我蒋浩宇,义不容辞。” “是极,这口恶气出的太舒坦了。” “跟薛兄同船而渡,诚乃大幸。” “…………” 云梦号上众人,自发组成夸夸群,围着薛向一通猛夸。 “诸君,言重了,咱们既是同乡,如今又算同袍,还是同船而渡,都各出力气。 魏兄居中调度,劳苦功劳,亦是案首,薛某向来佩服,让贤之事,不可再提……” 相比修炼,薛向更擅长的是,做人。 众人尽皆欢喜。 半盏茶后,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投射到前方的一座小岛上。 “快看,那必是试炼场中枢所说的金光之地,咱们过了第一关。” 不多时,船行靠岸,众人跃上船来。 嗖嗖嗖,一道金色文气飘落,众人接住。 意念到处,金色文气果然显化自如。 要知道,之前,众人的意念,只能显化青色文气,白色文气都无法撼动。 此刻,入手的金色文气,能自如显化,怎不令人欢喜。 有人将金色文气化作长剑,大刀,有人化作戒指…… 薛向却将金色文气化作手环,笼在袖中。 嗖,嗖,嗖, 破空声传来。 一群人或踩着飞剑,或摇着翅膀,飘腾而来,顷刻间,飘落至岛上。 “好贼,我宰了你。” 宋世佳狂飙而来,身后十余人跟随,更多的人,原地不动。 联军败了,败的彻彻底底。 按考核规矩,所有人都必须同船而渡,不得分散,更不得御空而行。 联军的船,被薛向一鼓而灭,为数不少的倒霉鬼,文气显化太慢,护体不及,被拍入文渊海,退出了试炼。 剩下的人,也就不再挣扎,各自捕捉文气,显化助飞之物,腾至金光之地。 众人落岛,别说金色文气,便连青色文气都飘落。 “谁踏马是薛向!” 宋世佳棱着眼珠子,眼眶猩红,似要择人而噬。 “我就是。” 魏文道冷声道。 “我也是!” “我们都是!” 众人纷纷站上前来,刷刷刷,金色文气显化,一柄柄凛凛寒光的神兵,压得联军纷纷后退。 “好,好得很。” 宋世佳冷笑连连,“我就不信你们在这里待一辈子,这么不做人,宋某记下了。” 放完话,他便待离开。 “我是薛向。” 薛向阔步行出,“你待怎的?” 他大踏步走向宋世佳,宋世佳死死盯着薛向,正待开骂,忽然发现气氛不对。 这家伙都已经跨过三丈的安全距离,还在向自己靠近。 “你,你想干什么?” 宋世佳后脊梁一阵发冷,“我姑母乃是……” “我管你姑母是谁?” 薛向依旧大踏步前进,“我只想送你回家。” 话音方落,他袖中金环扑出,口中吟道,“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辽西。” “不,不要……” 宋世佳惊恐欲绝,高声呼喊。 金环化作一阵飓风,瞬间卷中宋世佳,嗖地一下,将他卷入文渊海中,消失不见。 蹭地一下,飓风化回金环,跳入薛向手中,被他继续藏入袖中。 霎时,联军鸦雀无声,看向薛向,如看妖魔,纷纷退走。 “薛兄,孟浪了,宋世佳的姑母是郡中大员妾室,你赶他出试炼场,断他文气,此仇不小。” 有人提醒道。 薛向道,“多谢知会,不过,以他的心性,我不赶他下海,他就不嫉恨我了?做就做了,我无惧。” “说得好!” 魏文道朗声道,“姓宋的组建联军逼迫我等时,可曾想过会不会得罪我们? 郡中大员又如何,我等云梦儒林,又不是泥捏的。 他敢作妖,我魏某第一个去学宫申告。” “算我一个,早看姓宋的不爽了,薛兄之举,真令人解恨。” “怕他个球,谁在郡中还没三两个做官的亲戚?我嫂子的父亲是郡令的表弟,我有到处说么?”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管他那个。” 众论纷纷,薛向拱手回礼。 他不是莽夫,当然想过前因后果。 跃过此阶,从此文气傍身,便是儒林之耀,他何惧之有。 众人歇息片刻,嗖嗖,又有新的意识,导入脑海。 薛向才阅罢信息,立时精神一震。 第48章 无敌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分析了“系统”新发布的信息,总结如下: 一,穿过前方的堕海,捕获更多级别更高的文气。 二,落海者,自动退出试炼。 三,堕海之中潜伏凶猛海妖。 四,众试炼者不得同船。 不多时,照射在小岛上的金光消失,所有人都知道试炼开始了。 魏文道朗声道,“诸位,虽不能同船,但我等登船,还是尽可能地跟行在薛兄附近。” 众人轰然应诺。 跟着谁能吃肉、保平安,这一路行来,早已验证。 “多谢诸君厚爱。” 薛向拱手。 他当然知道,大家聚在一起,会存在分食的问题。 但眼下众人同考,守望相助,结下的就是浓浓的香火情、袍泽情。 往长远看,试炼结束,肯定要分官,官场厮混,没人脉可不行。 什么是人脉,眼前这些人就是铁铁的人脉。 当下,众人纷纷将念头投向空中漂浮的青色文气,数息后,一艘艘小船,漂浮海面。 众人纷纷跃上船去。 “注意到没有,这里的水颜色不对劲,峻黑峻黑的,透着股寒凉。” “大家当心,既名堕海,又点明有海妖,必有风险。” “……” 计较已必,众人纷纷吟诵,霎时,海风袭来,吹船向北。 前行半柱香后,死寂的海面,忽然飘来薄薄雾气,海浪忽然汹涌起来。 霎时间,视线只剩了丈许。 “大家当心。” “怎么看不见了?” “薛兄,你在哪儿?” 薛向才应答,忽然发现回应声已飘得很远。 雾气很快消散,海面依旧汹涌,黑洞洞的海水,像一个张开深渊巨口的凶兽。 可怕的是,周遭早不见了魏文道等人的踪影,茫茫天地,无边海域,就剩了薛向一人,独自面对。 很快,西北方向的海面上空,漂浮着一道青色文气。 那道文气和普通青色文气造型一样,但被一团白色光圈环绕。 薛向意识到,这应该便是“系统”提示可被捕捉的文气。 当下,他催动小船,快速靠近,轻轻一招手,那道青色文气便朝他飞来。 恰在此时,海面如开了锅一般,一支巨大的触手伸了出来,像挖掘机的摆臂,如磨盘大、状若章鱼的脑袋才探出来。 嗖, 薛向手腕上的金色文气圆环扑出,化作一柄巨剑,轻而易举地洞穿了章鱼怪的脑袋。 青色文气入手,化作一个青色圆环,套入他手臂。 薛向不再收回金色文气,任他化作飞剑,护航在小船左右。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薛向收集了十三道青色文气,两道黑色文气,暂时没有紫色文气入账。 每一道可被收拢的文气之下的海面,皆潜伏着海妖。 许是金色文气显化的巨剑太过厉害,还轮不着一干海妖发威,便被巨剑干掉,这一路行来,简直无惊无险。 薛向正定定立在舟首,忽地,前方浊浪排空,气劲纵横,他赶忙移舟前往。 却见十余位试炼者,正围着一堆海妖猛攻。 不,一堆海妖正围着十余位试炼者猛攻。 刹那间,剑气、妖气,杀气,纵横交织,乱光冲霄。 群妖身后,一团巨大的白色光圈萦绕,白色光圈内,大量的青色、黑色文气交织,其中还有一缕紫色。 “这是文气成团了,这一团恐怕抵得上自己这许久的辛苦,无怪这帮人要聚团狠斗。” 看明白后,薛向不愿过去抢食,便待移船离开。 忽听一声喊,“薛兄救我。” 薛向定睛看去,喊话那人叫陆为民,正是云梦的儒生。 再看他的形势,的确不妙,被两头大妖围攻,不是靠着一柄金剑,和其他人支援,早已才竭的他,已然支撑不下去了。 “陆兄,坚持住,我接你出来。” 薛向赶忙移船靠近,催动金色巨剑,加入战团。 金剑犀利,不多时,薛向便接到了陆为民。 一头鬼面双足大妖跨海朝他奔来,喷出的黑色云气,竟托住了金色巨剑。 薛向大手一挥,收集的文气化作一张巨盾,挡住侵袭而来的黑色云气,口中高声诵道,“剑光照空天自碧,杀气凛凛寒人骨。” 霎时,狂风大作,数十把宝剑寒光照彻穹宇,森森杀气几乎化形外放,狂扑而来。 只一个照面,鬼面双足大妖便被斩杀,凌冽的宝剑群开道。 不多时,他便斩杀十余头海妖,眼见便要接了陆为民杀出重围。 “二钓先生,同为儒门一脉,何不守望相助。先前,我曾固然有错,您又何必见死不救?” “是啊,先前我们多有冒犯,但并不曾针对你薛兄。” “薛兄,真要坐看我等被海妖赶入堕海,失去试炼资格?” “你若救赵某,赵某便欠你天大人情。” “说来说去,全是虚的,大家能不能实在一些。还舍不得那文气团么!” 一个白面胖子厉声喝罢,高声道,“薛兄,你若出手,那文气团归你了。 我们和这群海妖打生打死,多少也有些功劳,抵偿先前的对你的得罪如何?” “抱歉,薛某能力有限,恐怕帮不了诸位。” 薛向可不是被打一巴掌后,给个甜枣就能糊弄过去。 那团文气,他志在必得。 这帮人已经支持不住了,却大言旦旦拿属于他薛某人的东西,赠予他薛某人,这不是糊弄傻子么? “我孙玉基,对文脉天道起誓,薛兄若助渡过眼下难关,孙某便欠你个天大人情,将来必定报偿。”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开始起誓发愿。 没办法,获得一次试炼的机会太难了。 文气对于考取功名的儒生的重要性,怎么强调也不为过。 同样是考取功名的儒生聚会,有文气的儒生天然高人一等。 而且,城考都没得到文气,郡考得到文气的概率就太低了。 是以,不少城生,为了获得文气的机会,不惜放弃已取得的功名,重新参加城考。 “我王栋,对文脉天道起誓,若薛向助我,我王栋欠薛向天大人情,将来若有差遣,定效死力。” “我涂国良……” “我孙观……” “…………” 众人既是这态度,薛向也不妨笑纳人情。 便见他催动小船,向着文气团扑去,朗声诵道,“剑横秋水霜痕冷,气敛寒江暮霭沉。” 霎时,全场文气荡漾,异象初生,气浪暴起。 薛向气沉丹田,厉声接道,“寒光影里妖头落,杀气丛中血雨喷。” 刹那间,数十柄利剑衍生,皆裹着凌冽霸气,四散爆射。 数以百计的妖物,皆被斩落妖头,血飚如雨。 原本沸反盈天的杀斗场,寒光潋滟,一片死寂。 陆为民怔怔盯着薛向,喃喃道,“薛兄,你有无穷才思。 在这文气纵横、轻易便能勾连文脉天道的试炼界,你岂非无敌?” “差不离。” 薛向耸耸肩,收了文气团。 第49章 明珠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大手一招,文气团飘来,他抽走仅有的两道紫色文气和一个黑色文气团,将其余扔给陆为民,“陆兄,你去分分,不管怎样,大家都出了力。” 他当然想过独吞,但性价比太低。 说到底,这些文气,又带不出去。 在此界,若比拥有文气的质量,数量,他坚信自己都是魁首。 占得再多,平白传出不好的名声,不如拿出来收买人心。 陆为民感动坏了,推辞一番后,高声诉说此事,并赞颂薛向的品格。 一时间,一干垂头丧气的众人,顿时情绪高涨,没口地夸赞薛向。 如果之前,只是被迫感恩,现在确有几分真心实意了。 陆为民分润完毕,便撺掇着薛向赶紧离开。 他跟薛向两人组队就好,至于别的人,就别来掺和了。 不料,其余人等这回也不矜持了,纷纷要求同行。 堕海凶险,众人都领略到了。 文气虽好,可连这堕海都过不去,自是一切休提。 “薛兄放心,一切以你为主,我们打打辅助,吃吃剩饭,绝无意见。” 说话的是佛山城的阚嘉禅,出身名门的他,向来眼高于顶,这回竟乖巧地让人不敢相认。 众人纷纷表态附议。 薛向婉拒不得,只好带着一干拖油瓶上路。 一路上,在薛向的率领下,众人又攻占两个文气团。 薛向盘算着自己占得数目够多了,便开始收买人心,大肆分发文气。 没多久,他的队伍迅速膨胀,以至于快有近半数试炼者,掺和进队伍中。 半个时辰后,所有试炼者都在一处浮光跃金的海域会合。 听闻陆为民说了过程,一众云梦的儒生高声抱怨不公,明明是该属于自己的福利,偏叫外人占了去。 魏文道也跌足长叹,早知道就不忙着攻占文气,先去寻薛向就好。 就在众声嘈杂之际,前方海域忽然一阵剧烈的摇晃,一轮金光从海底缓缓升起。 霎时,周遭漂浮的文气,皆朝金光汇聚。 金光猛地爆开,化身亿万。 霎时,远方的海域布满了,紫色的,金色的文气,这些文气外层皆覆着白色光圈。 意味着,这些文气,皆是可被攻占。 除此外,一团纯金色的文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团纯金色的文气外圈,同样覆盖着白色光圈。 相比其他文气的安静,那团金色文气,忽上忽下,震颤跳跃,仿佛活物。 众人一路行来,皆在寻觅可攻占的文气,能攻占黑色文气,已是不易。 如今,遍地紫色、金色的文气,怎不引得众人心旌摇曳。 “狂风吹送倚天剑,我渡……” 有人忍不住开始吟唱,准备抢先下手。 “住口!刘闪!薛兄都没动,你找死,急着回去砍甘蔗啊。” “是啊,如此奇景,下方必是群妖暗藏,冲过去作死么?看薛兄的吧。” “薛兄,你的本事,我们都服气,你领头冲,我们都跟随。当然,不能让你平白吃亏,出得此间,我们一人匀你五枚灵石如何?” “五枚也太少了,去莳花馆都玩不了两天,我提议十枚。” “这是什么比喻?” “………………” 众人纷纷出价,薛向暗喜,像讨到了小老婆。 就在这时,魏文道高声喝道,“休要胡言乱语,薛兄乃我辈楷模,岂能拿灵石相辱,众位有心,记得此情就好。” 薛向恨不能捂住魏文道的狗嘴,心里更是骂翻了天:直娘贼,我踏马太想被灵石侮辱了,有种拿灵石砸死我……姓魏的,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拿老子搞外交…… 薛向心在滴血,脸上却风轻云淡,“魏兄说的是,我辈儒生,既入试炼,便为袍泽,同舟共渡,患难相扶,提灵石就俗了。” 要不成灵石了,只能把自己的逼格往上抬。 恰在这时,无数如闷雷般的吼声,从海底传来。 隔着老远,便能看见,一尊尊庞然巨物正急剧地逼近海面。 一只房屋大小的黄褐色巨型鹰爪,率先扒开海面,一尊人面狮兽的海妖一跃而出,仰天呼啸,天上的流云皆朝它口中汇聚而来。 几乎同时,还有数百头这样的海妖跃出水面。 不过数十息,整个海面,几乎被妖群铺满。 他们疯狂地抢夺着文气,如飞蛾扑光,明明侵占不了一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扑击的欲望。 眼前恐怖的一幕,令所有人头皮发麻。 “诸君,准备好了么?” 薛向朗声道。 “完毕。” “可行。” “某备诗作三首,不敢说剑气冲霄,保管力透重阵。” “…………” 众人喝声罢,薛向团团一拱手,“诸君,随我,冲!” 话罢,他放出一道紫色文气,朗声喝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霎时,紫气化作狂风,精准地卷中所有小船,狂风加持,船如利箭,追光一般,射向群妖大阵。 所有人同时将才收集的文气聚合在掌中,准备随时引动。 毕竟,此时,空中漂浮的文气,已被海底飘出的金色文气团收走。 再想化形文气,只能靠自己之前的收集。 望着薛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的英姿,陆为民忍不住高声赞道,“薛兄真是不出世的才子,咱们虽说都能指物作诗立就,但谁也做不到像他这般出口便是华章。” “是啊,也就是当下,还要参加科举,才能得文气,还要字境、句境,一步步往上磨。 这样的人,若生出文脉未曾合道的年代,文脉横天,轻易便能引动,薛兄恐怕立地就要成大能。 似薛兄这等英才,也不知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 几个呼吸的工夫,冲在最前的薛向距离妖阵,只有十余丈了。 便见他双手一搓,一团文气在他掌中化出一个圆球,便听他高声吟诵,“我有明珠一颗。” 薛向朗声诵道,天地骤然一静。 海妖的嘶吼声、浪涛的咆哮声,狂风的呼啸声,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隔绝。 薛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他掌中的文气团,化作一道金光飞出,照彻当空。 “久被尘劳关锁——“ 第二句吟出,薛向周身开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仿佛有一股恐怖气息,要从他体内透出来。 魏文道等一众儒生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双眼猛地睁大,有人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海妖群似乎感应到威胁,发出刺耳尖啸。 最前排的数十只妖物突然腾空而起,利爪撕开空气,直冲薛向等人反冲而来。 立在前方的薛向不闪不避,继续吟诵:“而今尘尽光生。“ 第三句出口的刹那,腾空的金光,瞬间收拢光芒,却越来越凝实,越来越亮,仿佛一个高倍压缩的太阳。 “照破山河万朵!“ 最后四字如惊雷炸响! 整个海域的水珠都沸腾了,跳跃着,霹雳吧啦,如子弹一般,凭空乱射。 众儒生甚至不得不分出文气,显化成护罩,护住船板。 那天空之上的太阳彻底凝实,悬于薛向头顶三尺,光芒亿万。 冲霄的光柱,忽而打横,如同一柄天神之剑,将漆黑的海水一分为二! “握草!” “天!” 所有人张大嘴巴,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们看到光柱所及之处,黑峻峻的海水忽然变得清亮,血红的珊瑚礁显露出来。 但这仅仅是开始。 又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炽烈的“太阳”突然向内收缩。 在百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后,“太阳”猛地炸开,一道环状光波疯狂冲向四面八方。 光波过处,海水沸腾! 数以千计的海妖在光芒中化为灰烬!漫天乌漆漆的云层也被这光芒催开,放出天上的太阳。 海,平了。 妖,没了。 魏文道等人都看傻了。 文气,也不见了踪影儿。 只有清澈见底的海水,在阳光映照下泛着粼粼金光,仿佛刚才的灭世景象只是一场噩梦。 “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准备的三首诗作,居然用不上?” “薛向真的是人?” “我天,文气也弄没影儿了。” “赶紧着吧,现在就别想着文气了。” “快看,海水颜色又转黑了,金光又从海底跃出。” “快看,海岸线,前面就是海岸线……” “…………” 众人不敢耽搁,疯狂加速。 不多时,金色文气团再度浮现空中,炸裂开来,散出无数紫色的、金色的文气,依旧独留一个金色的文气团,蹁跹跳跃。 众人疯狂拾捡或金,或紫的文气。 唯独,那个金色的文气团,无人去动。 薛向也不客气,催船到近前,轻轻一招手,便将那团金色文气,收入囊中。 两更一起发,下午出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苏羽修改完记忆之后便将无限手套收了回去,直接也来到了地面,苏羽紧接着又分出几道神识给了唐三六人,告诉了他们林柔发生的事情经过,并且让他们原谅林柔。 秦语简直要急疯了,这种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致命的危险一步步向自己接近的感觉太压抑了,这已经不是恐惧了,而是深深的绝望。 坐上马车的时候,白桃靠在马车门框上,身子随着马车一晃一晃,心思却跟着花非春留在了百花山庄。 加之他们是主场作战,白玉山谷各种防御机制被完全激活,反扑的场面更是令人窒息。 “白兄,你们这个竹筒到是特别,莫非是什么法器不成?”眼看着白聿往里倒了三大碗汤,坐在旁边的老周终于发现哪里不对,明明只有巴掌大的竹筒,到底怎么装下的? “天师堂要包庇凶手吗?”几人更加生气了,满是怒意的瞪向云皎等人。 拉马丹是一名垃圾清运工,大字不识的他每天开着辆垃圾车到各个社区收集垃圾桶。虽然收入不低,可他还是觉着这是一种歧视。 终于走完了长长的红毯,柯楠晟看见母亲谭爱琳正目光凛凛地望着他。 周青峰又神气的从卧室走了出来,要论比拼拳脚,他是一点都不怕。无论力量,速度还是判断,他都是超一流的,完美之躯就是有这份自信。 年轻男人眼睛唰得一下亮了,立马拿出了他包里的护肤膏,没有牌子,但盛香膏的器皿很漂亮,竟然是翠青的玉。 杨枫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只是浅浅一笑后,就闭上眼眸开始休息。 而这场戏中,每一个演员的水准都高极了,当濮存晰老师一头一头地磕在地上的时候,我的心完全被抓起来了,将遗老的愚忠刻画得太深刻了。 看到张中科,袁水法先是楞了一下——他怎么也在这儿?紧接着便大声怪叫起来。 虚空中,江风的声音响起道:“不用了,你还是先和师兄测量天地尺寸再说吧。”江风的声音落下,不再响起。 祠堂入口处躲着的冷儒看到这一幕吓得心惊胆战,他虽然也已经武道修行者的身份,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还是头回看见。 “太微,或许我称你为应乘龙比较适合一些,或许你在其他人眼里很强,不过在我眼里,你还不够资格与我一战。”江风抬眼扫视了太微一眼,眯了眯眼,旋即说道。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世界剧烈震动起来,大战,也爆发得更加的剧烈。 闻言,吕布默默的对丁原拜了一拜,然后转身退出了丁原的大帐。 他体内的火灵根,在这一刻绽放,绝世火灵根,仿佛是火山,堆积了数千年,一朝喷发。 她无力地跌落在地上,地上湿滑,她浑身占满了污泥和残叶,狼狈不堪地呛咳着。 “阿爹,也给我倒一碗呗!”傅明琰早就眼馋济阳王那些藏酒了,平日却总得不着喝,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了,立时颠颠儿地端着一个空碗来讨酒。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四大势力,唯一保命的手段就是他们魔神族吗? 下家的竹井久看了她一眼,手指在面前的牌上走动,没有丝毫犹豫,打出一张红宝牌。 三国杀的1V1模式,会给玩家提供六名武将放在场中,然后猜硬币决定先后手,然后一人选三名武将,战至最后一人。 事情说开以后,陆向暖就让霍景川把他去医院拿的计生用品给自己看。 丹药分为上品中品下品,在上品之上又有极品丹药,极品丹药之上又有更稀有的天品丹药。品级越好越难炼制,对炼丹师的天赋要求与手法要求也越苛刻。 一条黝黑细长的尾巴,从老头的背后探出,悄悄往沉香的腰间过去。 而且是固定基数,实力越强,神通就越强,如同老子的一气化三清。 网购成为新星购物方式,随便一个犄角旮旯的产品,都能卖向全国,卖向全世界。 陆霜、福伯、唐逸登时大惊,隔着层层白雾,见那数十只白骨突然想他们发动了攻击,心中自然是害怕。 那个让人恐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我们耳旁响起,它如同赋予了我们某种魔力一般带着我们一步一步的朝内殿的深渊走去。 “炎子,你真的要去死亡之地么?”雷鸣虽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不知为何,她就想起那日她缠绕在信王身上的画面,心中不免一阵恶心,手也不自觉地从信王手中抽了出来。 第50章 终关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三十息后,众人纷纷踏上陆地。 几乎刹那,眼前的汪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山,夕阳西下,苍风送晚,山岚蔼蔼,望之令人沉醉。 众人纷纷向薛向拱手行礼,感谢不绝。 更多的,却是在做着自我介绍,希望被薛向这个迦南郡注定的明日之星记下。 薛向唤出演技,谦恭如仪。 “快看,炊烟。” 有人惊声西指。 忽地,新的意识,袭入众人脑海。 这次的信息,更简洁。 综合起来,只有三点。 一,前方是眷村,乃是被含谷老人遗迹“污染”的村落之一。 因文气侵染,被圈在遗迹中的村落,都与世隔绝。 而内中生存的百姓,却是真实不虚的存在。 二,这一关便是最后关卡。 三,一段简单的炼文口诀,配合炼文阵使用。 以上, 简简单单的信息,却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没有告知众人如何从圣贤遗迹中,获得文气。 更没告诉,什么算赢,什么算输。 如何算优,如何算劣。 众人一边评估着信息,一边朝着炊烟的方向行进。 很快,一个人烟稠密的村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蔼蔼青山下,数百间或用木石、或以砖瓦建造的房屋,歪歪斜斜地陈列着,组成一个村落。 和远处青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村落里几乎罕有树木,黄土地也呈现龟裂状。 看时辰,该吃晚饭了,村落里却只有两三家飘起炊烟。 有人眼尖,指向村落西侧打谷场上的一处用各种符纹、徽记,圈成的浑圆。 似这样的浑圆,密布在打谷场角落和周围,林林总总,有二十多个。 “必是炼文阵。” 众人正激动,村口探出不少身影,却在一个长眉长者的驱赶下,这些人回到房间。 长眉长者迎上众人,自称姓韩,是眷村村长。 薛向代表众人答话,自称是前往省城赶考的书生,走错了路,误入眷村。 韩村长拄着已包浆的拐杖,感叹说,已经好几年,没外人来了。 上次有外人来,还是八年前,也是像他们这样赶考的学生。 韩村长表示,眷村常年干旱,只能靠着远处大山里的泉水,和山货,村民们才能勉强活着。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款待大家。 一众儒生,此刻都是答题者的心态。 他们清楚,第三关绝不会简单到让自己等人赶到炼文阵内,抽炼了文气,便即离开。 第三关的任务,一定和眷村有关。 而眷村现在的问题,瞎眼可见,便是干旱。 “村长,可否介绍一下此地旱情?” 韩村长道,“细数起来,已经旱了三十多年了,近来,大家全靠前面那座青山过活,田里早荒芜了,用水要去走到五六里开外的山里取水。” 说着,又指向西面的石滩,“那里原来还是溪流,下暴雨时,还会涨水。 现在,往下挖上尺余,都还是干土。 诸位要是借宿,没问题,要吃喝,恐怕要去山里自己寻了。” “多谢村长,您老可以回去歇着了。” 薛向知道,接下来大家要干什么。 “我不走,我知道你们,你们都会仙术,八年前,那帮人都来折腾过。” 韩村长指向远方的青山,“若不是他们,现在这青山也荒死了。 你们要干什么就干,我老头子不说话就是。” 说着,他拄着拐杖,走到一旁的枯树底下坐定。 正事要紧,众人也不纠结。 佛山城的阚嘉禅道,“我听家中长辈说过,咱们这样的试炼界,皆是儒道大能身陨道消后,执念不散。 自身熔炼的浩瀚文气,未能归于文脉天道,形成瘴气,小的覆压十里,大的覆压百里。 含谷老人的资料,我并不清楚。 但显然,眷村这些村落,就是被他的文气遗瘴给笼罩住了。 显然,这里的文瘴,形成了独特的“文脉天心”。 这种文脉天心,类似于文脉天道,却弱得多,只能见效于文瘴之内。 所以,咱们的诗文,才能在此间,显化成宏大气象。 按韩村长的说法,八年前就有考生进此处试炼了,足以证明这里的文气遗瘴,十分丰沛。 越是如此,越说明含谷老人了不起。 以他展现出的文瘴之强,他的残念多半并未彻底消散,大家当心。” 魏文道点头,“我对此也略知一二。 大家也不用太担心,此处能被学宫选为试炼场,安全是一定的。 即便含谷老人真有残念不灭,这么多年,也必然影响力有限,大家不用担心。 现在的关键是,速速缓解此地旱情。 我料,旱情一旦缓解,我等必然过关。” 陆为民道,“无怪叫我们收集文气,原来是要显化在此处。” “列位,白某不才,先献丑了。” 雍安城的儒生白启按捺不住,率先放出积攒的部分文气,慨然道,“忽从纸上泻寒声,溅玉跳珠满石坪。 莫道书生无伟力,一诗能借水龙吟。” 霎时,文气滚滚东去,泄入石滩,化作滔天水流,滚滚泼浪涌动。 众皆叫好,白启亦志得意满。 然,帅不三秒,众人惊讶地发现,滚滚水流,竟如泼水入沙,不消片刻,奔腾的水流,尽数泄入干涸的地表下。 更恐怖的是,白启藏在袖中的文气,竟主动飘出,演化成波涛,涌向石滩。 这部分文气,是白启打算用来炼化了带出去的。 他做梦也没想到,因为做出的诗句,气象太大,加之这块土地干涸得太厉害。 演化的水龙奔腾一阵后,纷纷泄入地下,牵连他剩下的文气都一并显化。 岂料,剩余文气显化的水龙,一样在石滩上汹涌澎湃了一回,便消散进了地下。 干涸的土地,竟仅仅只被打湿。 “这,这……” 白启目瞪口呆,惊慌失措。 嗖地一下,他的身影竟原地消失,退出了试炼。 众皆骇然。 恐惧源于未知,第三关偏偏不说怎么做算好,怎么做算坏。 白启抢个先手,竟生生把自己抢出了试炼场,怎不叫众人紧张莫名。 “白兄虽是一片美意,终究不合君子之道。君子行事,量力而行,力有不逮,强而为之,自取其败。我等当引以为戒。” “周兄说的极是,我看这眷村的旱情,是没法解了,这地表干涸成这样,好似土壤之下,是个深渊,无论多少水,只怕都填不满。” “那该如何是好?” “我看咱们还是入炼文阵,先炼化文气,有了属于自己的文气,咱们再来想办法?” “附议。” “有道理。” “……” 说“附议”和“有道理”的不在少数,但终究没人肯动。 白启惨案在先,谁也不愿在前面蹚雷。 第51章 赤子之心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我来吧。” 一个圆脸胖子站了出来,他大号赵宽,“我想知道,想跟着我走这条路的都有谁?” “赵兄,你怎么个说法吧。” 一个瘦高个儿问,此君名叫冯毅。 赵宽道,“在场的,除了薛兄,我不欠谁的人情。 我在前面蹚雷可以,但我不能平白做这替死鬼。” 冯毅哂道,“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不能白白顶在前面。 谁若是想跟在你后面捡便宜,必须为你冒的风险,支付报酬。” “是这个意思。” 赵宽也不藏着掖着。 冯毅道,“你若真蹚成功了,大家肯定都跟着来。 场间还有七十三人,除去薛兄劳苦功高。 一人匀你两枚灵石,你也暴富了。” 圆脸胖子还在犹豫。 一个瘦弱少年道,“一人给我一个灵石,我去蹚雷。” 薛向对此人印象颇深,是众人中年纪最小的,他听魏文道说过,此子大号黄群,家中贫困。 赵宽瞠目结舌。 黄裙却先动了,他动作极快,几个闪跃,便至炼文阵中。 口中念念有词,催动炼文口诀,很快,周身弥散的文气,缓缓朝他体内涌去。 不多时,他周身冒出道道清辉,清辉缓缓聚形,化作一缕青色虹光。 “成了,这,这是成了。” 呼啦啦,众人蜂拥而上。 顷刻间,二十余个炼文阵尽数挤进了人,后面还跟了不少排队的。 入阵者纷纷催动,一时清辉狂冒,乱光如海。 “断不会如此简单。” 陆为民低声说道。 “若直接炼化文气就能过关,要这眷村作甚?” “谁也说不出,也许,考教的就是一个胆大直接。” “薛兄,你怎么看?” “我张大眼睛看。” 薛向调侃一句,移步来到韩村长来到一旁,询问他其他几个村落的情况。 眼前的旱情,显然不只是眷村一村的问题。 韩村长拿出石块,在地上勾勒着草图。 按韩村长的说法,据他所知,除了眷村,还有八个村子。 每个村子相距,远的七八里,近的有四五里,皆饱受旱情折磨。 “左近最近的水源在何处?” “在山里,全是山泉,找不到源头,涓涓滴水,流速也慢,根本不可能用来引水灌溉。” 薛向皱眉,这条路也堵死了。 “不好!” 忽听一声喊。 薛向抬目看去,黄裙抽炼出的文气忽然崩溃,嗖地一下,他整个人消失不见。 还坐在阵中抽炼的跟风者,无不面色剧变。 有人试图终止抽炼文气,结果,立即消失。 有人苦苦支撑,百余息后,也尽数凭空消失。 正排着队的无不吓得亡魂大冒,急急避开。 幸存者无不面色阴沉。 第三关动辄清理试炼者的狠辣,让所有人心中都蒙着一层阴云。 “人生天地间,当依本色行事,眷村百姓民生艰难,我辈儒生读圣贤书,难道只为自己的蝇营狗苟? 我来以身问道,虽败、无悔!” 魏文道双手推出全部文气,慨然吟道,“笔落惊风起大荒,诗成万树破天苍。莫言世上饥寒苦,一念金秋压众芳。” 霎时,天摇地动,眷村周遭,枯木泥土中,忽然钻出一颗颗青苗。 青苗迅速长大,眨眼,化作一棵棵硕果累累的大树。 数百颗郁郁苍苍的果树,挂满了红盈盈的蟠桃、黄澄澄的大梨、金黄金黄的苹果…… 树成,魏文道文气耗尽,整个人瘫软下来,被薛向扶住。 突兀地沿着村落,长出这数百悬果累累的大树,眷村的村民们都惊呆了,魏文道气若游丝地喊摘果。 薛向高声帮腔,村民不动。 直到韩村长高声呼喊,村民们才疯魔一般冲出。 霎时,一众村民提篮跨网摘果忙。 贪食的孩童们,才摘得一颗,便送入口中,立时咬出甜腻的汁水,欢喜得眉飞色舞。 一时间,整个眷村皆化作欢乐的海洋。 韩村长也满脸欣慰。 霎时,场间忽起旋风。 众人定睛看去,那旋风正是文气聚成,旋风卷中魏文道,径自投入炼文阵中。 旋风化作文气,尽数钻入他体内。 魏文道口中念念有词,好一阵清辉漫撒,一缕黑色的烟气,绕着魏文道周身旋转。 “黑色文气,天!他成了!” “好个魏文道,赤子之心,当受此赏。” “恭贺魏兄。” “…………” 炼文阵中,魏文道冲众人拱手行礼,最后,对着薛向鞠了一躬。 嗖,一道祥光卷中魏文道,他亦消失不见。 魏文道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在人前抽炼成功文气的试炼者。 众人受到的鼓舞,简直难以想象。 有魏文道打样在前,众人也都找到方向。 没有谁在想着宏大叙事,一诗唤出奔腾江河,泽被眷村。 毕竟,白启的惨状,犹在眼前。 众人互道保重后,分头行动。 一部分人赶去其他村落,栽种果树。 一部分人,开始就地作诗,或开掘深井,或长出一亩两亩稻、麦。 不知是少了魏文道的赤子诚心,还是急功近利,获得文气的寥寥,被赶出试炼界的滔滔。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眷村外试炼者只剩了薛向。 韩村长依旧未走,拿着一个蟠桃,咬得汁水四溢,弄得薛向喉咙跟着痒痒。 许是水果精贵,韩村长终究没舍出一个,让薛向尝尝。 “村长,可否匀我一个?” 薛向厚着脸皮讨要。 韩村长摆手,“这果子,你们吃不得?” “为何吃不得?” “这果子乃……是太少了,不瞒客人,小老儿已好些年都没吃到这般可口的了,村民们都一样,实在是舍不得。” “久闻眷村民风淳朴,不会舍不得一个果子吧?我猜,这果子是文气显化,眷村里的人吃的,试炼者吃不得,对是不对?” 韩村长愣住了,怔怔盯着薛向。 “村民们根本看不见我们,他们跟出来,不过是因为你走出来在说话。你让他们回村,不过是不想让我们发现村民看不见我们。” “老朽,老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果树生出后,我喊村民们吃果子,他们毫无反应,而你一喊,他们全动了。这不是因为你的威望高,而是他们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可偏偏你能看见,也能听见,这不奇怪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村长拄着拐杖起身。 “只想验证我的猜测,含谷前辈。” 第52章 试试极限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韩村长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薛向。 “前辈遗泽,化作文瘴,形成试炼场,我辈从中抽炼文气,自然感念前辈。” 薛向拱手行礼。 韩村长道,“即便被你识破老夫身份,老夫也帮不了你。 这场试炼,还得你自己完成。 你袖子中的文气几乎要流溢出来,那些家伙收集的文气,加起来都没你多。 像你这样的异数,我在这里这么多年,还不曾遇见过。 我相信你能救得了眷村,老夫拭目以待。” 薛向躬身道,“还请前辈指教?” “老夫与学宫有约定,真让老夫指教,便是作弊。” 韩村长拄着拐杖,便要离开,仰天叹道,“何当降甘霖,解我黎庶苦……” 他悠悠叹息,意味悠长。 薛向放出一团黑色文气,朗声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轰! 黑色文气腾入当空,化作风暴,天空忽然变色,电闪雷鸣,四面八方,怒雷涌动。 霎时,整个苍穹,化成一张怒面,赫然正是韩村长。 薛向凝眸看去,韩村长正满面怨毒地瞪着他,缓步朝他靠近,冷声道,“你这是在作死!” 薛向道,“含谷前辈,哦,不,你不算是含谷前辈,至多算是他的一缕残念,不肯就此消散,徘徊于此。 不然,你若真有含谷前辈,万分之一的威能,也不会容我们抽炼文气成功。” 甫入眷村,薛向便在观察韩村长。 虽说,他的话语间并无破绽,但微表情中的不耐烦,还是被薛向捕捉到了。 此人,一来就谈干旱。 加之,眷村也确实干旱,无形中将所有人思路都带偏了,包括薛向。 当白启显化的水龙,直接被干涸的地表吞没。 当,黄群等人抽炼文气失败,韩村长眼中流露出窃喜。 当,魏文道抽炼文气成功,韩村长转过脸去。 当捕捉到这些,薛向就不可能不将关注重心放到韩村长身上。 他故意点破韩村长是“含谷老人”,韩村长也不否认。 他恳求韩村长指点迷津,韩村长却以规则所限,不肯给出指点。 偏偏在故作离去时,口中吟诵,不离“甘霖”,看似泄题,实则引逗。 薛向若是自以为得计,把文气往“甘霖”处演化,必然难逃白启命运。 至此,薛向已经判明了,眷村等村落,被文瘴于此的村落,缺的根本不是甘霖,困扰他们的根本就是此处的文脉天心。 此间一日为试炼所在,眷村等村落,便会干旱一日。 他吟诵“悯农”,便是要试探此间的“文脉天心”。 “悯农”诗一出,此间的“文脉天心”爆发出电闪雷鸣的异象,足见是震怒了。 而韩村长眼中流露出的就不止是愤怒,而是怨毒了。 薛向大约也猜到了,“悯农”对此间文瘴形成的“文脉天心”是有伤害的。 而此间的文瘴一旦不稳,残念化成的韩村长,便有“性命之忧”。 这就难怪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人成功抽炼,难怪他要往阴沟里引诱一众试炼者。 因为每抽炼走一部分文气,此间文瘴便稀薄一分,韩村长赖以存在的存在就减少一分。 “该死的小子,你赢了,你去炼文阵中,我辅佐你抽炼文气就是!” 韩村长怒吼,他已经气得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整个人像是飘摇的气球,一会儿这处鼓,一会儿那处胀。 “我离开后,此间村民可还要世世代代再受干旱之苦?” “休要圣母心泛滥,你若现在滚,我立时给你抽炼紫色文气,这是我的极限!” 韩村长恨不能活吞了薛向。 薛向怔怔盯着他,轻启唇齿,“我想,试试我的极限!” 说着,他双手一推,一团紫色文气腾空,便听他高声诵道,“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 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我愿圣人心,化作光明烛。 不照朱衣宴,只照逃亡屋。”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团紫色文气瞬间化作无数烛火,转瞬燎原,顷刻间,每一根烛火,化作千丈赤焰,直上云霄。 刹那间,天幕竟开始动摇、扭曲,瞬间又化作韩村长的愤怒的面庞。 “该死,该死啊!” 韩村长愤怒地嘶吼。 奈何他只是一缕残念,伴生在这文瘴之中,毫无异能。 流火冲天,将朱衣宴的奢靡焚尽。 逃亡屋的断壁残垣间,无数流民虚影跪地长泣。 怒火焚烧,九霄之上,文脉天心化作的韩村长的怒容,终于开始四分五裂。 薛向长舒一口气,韩村长已化作一团怨气,朝薛向扑来。 薛向抽出一道金色文气,化作一把金色巨剑,旋身暴斩。 韩村长只能逼退,复化作人形,满面怨毒地瞪着薛向,诅咒道,“就凭你,也想毁了这里的文脉天心。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老夫不但要你空手而回,还要让你从今往后不得安宁。 将来,只要入内试炼的儒生,我必要告知他们,只要他们肯出去后寻你的麻烦,我便给他们帮助。 你等着吧,不光是你,我要你子子孙孙不得安寝……” 韩村长话音未落,天空中赤红烧尽,四分五裂的怒脸再度聚合。 才有光亮的天幕,又化作晦暗。 薛向并不在乎韩村长的狠话,他闭上眼睛,脑海中诗句翻涌,忽地,心头一颤,只觉一股热血要从腔中喷涌出来。 他脑海中,想的不再是什么名言警句,而是误道者的四句诗。 此四句流传之广,绝不逊于唐诗宋词。 成与不成,他已无悔。 只见他猛然深吸一口气,浑身气势节节攀升,如同太古神魔苏醒,将最后那团璀璨夺目的金色文气推向九霄云外,声震寰宇地喝道:“不堕轮回入大千,心传一道在人间。 愿起一剑杀万劫,无情换作有情天!“ 话音未落,那团金色文气骤然爆裂,化作万千星辰般的光点。 一柄横亘天地的金色巨剑仿佛自混沌中诞生,剑身之霸烈,仿若横贯三十三天,剑芒之璀璨,似要荡涤九幽黄泉!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剑气如天河倒悬,喷薄而出千百丈。 第53章 甘心否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斩!“ 一声断喝,宛若开天辟地。 那金色巨剑携着毁天灭地之威轰然斩落,剑光所过之处,虚空破碎,法则湮灭,整片天幕如同脆弱的绢帛般被一分为二! 苍穹之上的文脉天心甚至来不及显化成韩村长的老脸,便化作无数碎片。 不远处的韩村长,早在剑气聚成刹那,便化作缕缕轻烟消散。 “结束了么?” 薛向握紧了拳头,仰望苍穹,巨剑缓缓消解,化作无数弯曲的文气,飘落而下。 忽地,一团乌云遮蔽掉才打开的天光,紧接着,第二团,第三团乌云飘来…… 转眼间,才放光明的天幕,便要重归于晦暗。 不远处,韩村长晃晃悠悠,不知从何处冒出。 他周身没有伤势,只是看起来不再那么凝实,显然,还是虚弱了不少。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三分愤恨,三分悲凉,三分怨毒,还有一分庆幸。 “任你才高八斗,才气足以支撑文气,显化斩破苍穹的异象,但你要知道,横亘在你头上的,是文脉天心。” 韩村长恨意滔滔地道,“即便是文瘴聚成的文脉天心,也不是区区诗句显化异象,便能轰塌的。 如今,你文气耗尽,下场注定悲凉。 小贼啊小贼,你也有今日? 为了一群愚氓,落得如斯下场。 我倒要问问你,甘是不甘?” 韩村长到底不是含谷老人。 他的本体是一缕残念,于今,这缕残念唯一的渴盼,就是长久地,永远地存在下去。 他说出怎样泯灭天良的话,薛向都不意外。 甘心么? 薛向当然问过自己。 辛辛苦苦积攒的那么多文气,就这么消耗了。 如今两手空空,抽炼文气的野望已成泡影。 但,这又如何? 自己选的路,他不后悔。 何况,他也并非全无所得。 至少,韩村长只剩了一道虚影,可以想见,高悬在这试炼界的文脉天心,已经衰弱成了何等模样。 可以想见,用不了几轮试炼,此间文瘴,便被消耗殆尽。 至于他,虽得不到文气,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经历了这样的试炼界,他已彻底领教了上苍给他开的挂到底多大。 得获文气,不过迟早的事。 “不说话了,哈哈……” 韩村长仰天大笑,“你终究是不甘心,终究是后悔了,装什么读书人,装什么儒生。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口口声声为国为民。 进入这里,为的还不都是文气,有几人真心为了眷村群氓? 当然,冒傻气的不只一个,姓魏的小子算一个。 你算一个。 你比姓魏的更可悲。 姓魏至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你竟猖狂到要挑战此界的文脉天心,沦落至此,是你该得的。” “住口!” 薛向肃声道,“你一介残念,连生命都算不上。 还敢在我耳边,大言煌煌。 读书人的事儿,是你这一介残念能懂的?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我已义尽,所以仁至。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而今而后,我无愧矣。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咻, 空中,一枚青色文气爆开。 “这不可能!” 韩村长瞪圆了眼睛。 咻, 又一枚青色文气爆开,牵连着附近的一枚黑色文气爆开。“不,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韩村长的面容再度扭曲。 眼前这一幕,完全挑战了他的认知。 到第三关时,试炼者收集的文气消耗完毕,试炼场中的文气,将不能被试炼者抽动。 可此刻,现场的文气,纷纷爆开。 这分明是被薛向所道的言语,给抽动了。 这难道是什么命世之言么? 孔是谁? 孟是谁? 这两个是干嘛的? 韩村长脑子要炸开了。 只几个呼吸的工夫,周遭飘散的所有文气,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纷纷爆开。 渐渐地,爆开的文气,一直蔓延到九霄之上。 文脉天心竟也无法拒绝这种传导,一寸寸开裂,一寸寸爆掉。 “不!” 韩村长惊恐欲绝地嘶吼着。 终于,随着文脉天心的崩塌,他残破的身影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淡去,连一缕微尘也不曾荡起。 薛向平静地仰望苍穹,他自己也没想到,最后一番致敬文天祥的心里话,竟起到了多少璀璨诗篇也起不到的奇效。 轰! 头顶上的文脉天心,如昆仑山崩。 滔滔文瘴,化作流星雨坠下。 霎时,薛向心头又是一松。 这种感觉,像极了初入此试炼界。 他尝试时吟诵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刹那间,苍穹之下,滔滔文气,化作绵绵春雨,无边无际地洒向大地。 轰! 整个眷村沸腾了,无数百姓冲出房屋,在雨水中尽情地哭喊、跳跃、打滚…… 嗖,薛向被一道祥光卷中,投入炼文阵中。 随着他轻声诵念炼化文气的口诀,无边春雨忽地朝他涌来。 他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在这一刻同时张开。 雨滴渐入,竟化作文气,荡涤着他全身。 数十息后,一缕金色文气,盘旋在头顶。 随着他的意念,舒卷自如,任意西东。 薛向念头一动,金色文气显化成一支毛笔。 心念再动,文气化作一把大刀。 他心中欢喜,意念通达。 他停止诵念练气诀,正待起身。 忽地,滔滔春雨,化作蒙蒙清辉,将他笼罩。 原本温柔的文气,忽然暴虐起来,钻入他体内,仿佛要摧毁一切。 薛向心中一惊,继而大喜。 如果他预料没错,这应该是传说中的文气淬身。 他听钱明说过,只有在试炼界中发挥逆天之人,才会有此待遇。 当下,他紧咬牙关,任凭文气冲刷。 不多时,他小腹一阵剧痛,代表炼气三层的,三个光点尽数被点亮。 “莫非还能催生境界?” 薛向欢喜无极。 然而,剧痛持续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小腹一片暖烘烘,三个点亮尽数熄灭,他也没等到代表练气四层的第四个光点被点亮。 时间一点点过去,体内到处都暖烘烘的。 终于,这暖烘烘的感觉,蔓延到双目。 霎时,周身的暖意化作冰凉。 仿佛全部的热力,在这一刻都汇聚到他的双眼。 他双眼一阵强烈的刺痛,刹那间,他竟失去了视力。 这种剧痛持续了约莫十余息,在他意识行将崩溃之际,灼热感消失无踪。 一股冰凉感袭来,仿佛一对眼珠子被抠出来,被镇入冰水中。 他再睁开眼时,天还是那方天,地还是这块地。 一切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似乎又有不一样。 薛向第一时间,解开衣袍,蒙住自己的脑袋。 用衣袍在脑袋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终于,闭合的眼皮再无光感传来。 他睁开眼来。 黑漆漆的层层包裹内,他竟清晰地看见了衣袍的颜色、纹理。 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测,文气淬体,助他成就了玄夜瞳。 自此后,可以夜间视物,窥破障眼法。 薛向来不及欢喜。 嗖,眼前一花,身体便置身于一片白浩浩中。 脚下生风,耳畔生风。 再定睛时,他已出现在一个古旧的山腹内。 山腹四壁,皆是阵纹,脚下则是各种图兴。 左右,皆是试炼界中见过的面孔,六城的试炼者皆在。 “姓薛的!” 便听一声暴喝,宋世佳猩红着眼珠子,如一头嗜人猛虎,狂扑而来。 第54章 世界观中观世界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宋世佳气势汹汹地奔着薛向来了,新仇旧恨,他要一并了结。 此间,不是试炼界,诗词就是诗词,再也不能显化成大杀器。 他有足够的信心,平推了薛向。 他跑得正急,啪,不知谁从背后一脚,踢得他摔了个嘴啃泥。 “踏马谁干的?” 宋世佳一咕噜爬起身,状若疯癫。 他惊讶地发现,身后这帮人个个面色不善,眼含讥诮。 宋世佳扫中一人,厉声喝道,“王当,你说,谁干的?” “我,我没看到?” 白白净净的王当眼神清澈而干净。 “你就在我身后,你没看到?” 宋世佳懵了。 王当可是他的的跟班,在雍安城中跟他厮混多年。 这,这是要当众反水啊,疯了,疯了。 “宋世佳,我劝你规矩点,这里不是你家,冲谁张牙舞爪呢?” 陆为民高声喝道。 “就是,若无薛兄,我早淘汰了,虽没抽炼回文气,好歹文气沾染,邪祟不侵。” “你自己不地道,还敢怪薛兄,我看你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 宋世佳整个人都傻了。 叱责的他,有佛山的,有京山的,有番禺的,有安陆的,甚至还有雍安的。 这才多会儿工夫,他竟已成公敌。 千夫所指,超雄如宋世佳也不免变得瘟头瘟脑。 忽地,地面大阵冒起光亮。 薛向再定眼时,人已到了云梦城的考棚内。 并没有人过来询问试炼的结果,好像这一结果,天然就该被保密一般。 他们才出现,一道悠扬的喊声传来,“开考棚!” 艳阳恰在这时,照入场中,光芒万丈。 ……………… 沧澜州,沧澜山脉。 千丈青峰刺破苍穹,一座白玉学宫悬于山巅,朱檐映霞,祥云化龙。 九重阶前,古碑刻圣贤箴言,金榜悬空,字字生辉。 鹤影掠空之际,钟鸣三响,浩荡儒音涤荡山河。 这座白玉学宫,便是大名鼎鼎的沧澜学宫,掌沧澜一州科举事。 云梦城城考主考之一的冯京,便是从此间派出的。 沧澜学宫西院,尘封多年的星河观观星室忽然观门大开。 宫观使倪全文,宫观副使贺长青,督学使邓芳宗、司经使孔有容,弘文长老魏范、星河观主裴伟,以及六艺院六位院尊,皆到齐了。 除了每年的圣人诞辰,这种学宫大佬齐聚的景象,已经多年不曾发生过。 “裴观主,你来说说情况?” 倪全文四十出头年纪,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一身儒袍,气质出尘。 “是这样的,今日一早,观星室内禁制鸣响,我急来查看星河图,便见这样的景象。” 裴伟疾步来到中央的一座阵坛前,随着他将一枚玉珏插入阵坛的阵眼中,忽地,整个星河馆的天花板忽然化作万里星河图。 耿耿星河,盈盈如水。 裴伟急速挥手,星河图放大,一块巨大石碑出现在星河图中。 那石碑不知几千丈长宽,镇于星河之中,青灰色的石碑上,布满了裂纹。 宫观副使贺长青指着石碑,惊声道,“文道碑乾位的那一撇是怎么回事儿,像是利剑斩上去的一般,竟是如此深刻,看纹路分明是新伤。” 裴伟道,“问题就出在这里,文道碑上每一道裂纹,星河观中都有记录。 坤位的那一横,是九幽的那位传出喘息时造成的。 坎位的那一竖,是星墟的几根枯骨折腾出来的。 但不管是九幽的那位,还是星墟的枯骨,折腾出的伤害,都没有今晨乾位上的那一撇来得可怖。 几乎动摇了根基。” “联系过其他学宫没有,他们镇守的文道碑,有无此种变化?” 说话的是司经长老孔有容,满头华发,眼神温润。 “联系过了。” 裴伟皱眉道,“他们镇守的文道碑都没问题,就咱们沧澜学宫镇守的文道碑,多了那恐怖一撇。” “如此说来,问题肯定还出在沧澜州。” 倪全文俊眉紧皱,“查没查过各处的异动?尤其是近期的诡异事件。” 裴伟道,“已经有反馈了。我总结了一下,大略只有这么两条值得关注。 一个是,巫神教最近活跃起来,频频各处搞事,恐怕将有大动作。 再一个,便是灵族,星墟的那几块枯骨的异动,让蛰伏许久的他们,也跟着躁动起来。 如果说,谁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儿,除了这两大势力,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众人若有所思,倪全文剑眉轻动,“对了,正值城考,今晨,是不是青云台开启试炼?” “对啊,会不会是哪个试炼界出了问题?” “考生们哪有这个本事,他们怎么可能撼动各大遗迹中的文脉天心。” “如果是巫神教或者灵族的人,趁机搅动风雨呢?许多试炼界已经饱经风霜,内中的文道天心并不那么稳固。 通过试炼界下手,伤到文道碑,也不是不可能?” “那就查查吧。” 倪全文首肯后,裴伟操控星河图,一道道流光编织成信息,发了出去。 不多时,一道道流光闪回星河图上。 裴伟一番操作后,面色凝重,摇头道,“初等试炼界皆无异状。” 所谓初等试炼界,便是只容数十人试炼的试炼界。 中等试炼界,则可容纳数百人。 “为何不查中等试炼界?” “中等试炼界,文瘴充盈,文脉天心稳固,邪魔外道要做试炼界的文章,也断不会冲中等试炼界下手。” “报!” 裴伟话音方落,手下的观风使者疾奔而来,“接东莱方面急报,消失的眷村、尤李东村、下河西村、小棠村等村落,全部复现了。” 众人无不骇然。 眷村这些陷入文瘴中村子,一旦从文瘴中逃出,只有一种解释,包围这些村子的试炼界崩盘了。 可眷村所在,是个中等试炼界啊。 要把这等级别的试炼界玩得文脉天心崩碎,这得荒谬到什么程度, “这怎么可能?中等试炼界的文脉天心,何等稳固,除非那些老怪物肯抱着被文脉天道永恒镇压的风险。否则,就凭那些杂鱼,怎么可能破掉?” “这里面问题太大了,让人毛骨悚然。” “…………” 沧澜学宫的一干大佬,无不忧心忡忡。 “要不要查一下,入试含谷遗迹的考生?我若没记错,应该是迦南郡的考生。” 提出新思路的是督学使邓芳宗。 第55章 众生相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莫非邓兄认为是这些考生毁掉了含谷遗迹的文脉天心?开什么玩笑。” “就是,即便有谁忽然灵感通天,写出了震古烁今的诗章,了不起在含谷遗迹中翻腾出些水花,要灭含谷遗迹中的文脉天心,非命世文章不可。这帮毛小子怎么可能有这个能耐?” 倪全文呵呵笑道,“若真如此,会出现怎样的景象? 那位考生被淬身可就不只是文气了,而是文脉,他抽炼出的,也就不是一缕金色文气,而是一缕文脉了。 我记得,普天之下,近二十年,也只有寥寥十余人做到吧? 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哪一个不是背后藏了无数高人运作。 若迦南真有此人,那恐怕得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 “宫使,宫使……” 副宫观使贺长青眼见倪全文陷入了某种话本传奇本的幻想中,赶忙叫停,“这都什么时候,文道碑都裂成这样了,您是一点不急?” 倪全文嘿声道,“急什么?圣人以文脉合天道,镇压无数神魔。 自万古而至今,这文道碑上的裂纹,一日多似一日。 尤其是近年,裂纹增速还在加剧。 说明什么?天道好还,因果循环。 如果,文脉天道真的崩摧了,我倒希望崩在我的有生之年。 让我也跻身于一场浩劫洪流中,我倒是愿意死在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中。” 众人面面相觑。 贺长青见倪全文越说越不着边际,当即越俎代庖,下达命令。 一,密切关注迦南郡,尤其是巫神教和灵族动向。 二,向圣庙汇报文道碑的异状。 ………… 学宫,文道碑,九幽和灵虚的神秘存在、巫神教、灵族,这些高大上的东西,对薛家来说,都太遥远。 升斗小民,自有升斗小民的幸福。 而今天,则是薛家十几年来,最重要的日子。 日将午,薛宅正堂,济济一堂。 “她舅妈,回去睡吧,等有消息了,我让友义过去知会你。” 薛母第七次劝说张氏。 “我不困,没觉……” 张氏瘫在堂屋的圈椅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下意识说道,“都熬这么久了,现在回家,这一番辛苦不就白费了……” “蠢妇。” 宋元尴尬得不行。 张氏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他姑也是的,老劝个什么劲儿? 怕我沾了光去? 便是沾光,我这当舅妈的也沾得着。 谁眼气也没用。 再说,小向考科举,是咱家头等大事。 我这当舅妈的,还能没心肝?回去能睡着……” 她这一通噼里啪啦,把柳眉,小晚、宋媛的瞌睡全整没了。 昨天一早,众人送薛向入考棚后,宋元一家就没离开。 两家人都熬了一夜,晨曦微吐之际,众人便想赶去考棚看榜。 岂料,才出门,便被街面上的恐怖景象吓了回来。 到处都是人,十字路口尤为壮观,挤都挤不动。 宋元只好派年轻腿快的宋子杰,赶去看榜,众人在家等消息。 这会儿,张氏这一折腾,大家的瞌睡彻底没了。 范友义系着围裙,从厨房赶过来,询问早餐吃啥。 都说没胃口。 张氏咽了咽口水,喝一杯冷茶,压住饥火,撇嘴道,“没心肝么?这会儿谁能吃得下?” 太阳擦着屋檐下的腊肉条时,宋子杰冲进大门。 堂屋立时炸锅,众人冲出,接住宋子杰。 宋子杰满面潮红如醉,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如吐丝。 “快,快说,子杰,你倒是说话啊…” 宋元声音发飘。 宋子杰大口喘气,汗出如浆。 “你这孩子,真真急死个人……” 薛母已经站不稳了,被柳眉紧紧扶着。 “水,来来,我儿喝水……” 张氏端过一杯水,递到宋子杰嘴边。 宋子杰才喝一口,便喷了出来,喷了张氏满头满脸。 “无知蠢妇,气都喘不匀了,你还灌水?要他命呢。” 宋元怒喝。 张氏才要放脸,忽又想到正事,强自忍耐。 宋子杰一口气终于倒过来,哑着嗓子喊,“放,放……” “知道放榜了,快说,快说……” 张氏急得头发都炸了。 “放……放鞭!” 宋子杰终于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好好好,哈哈哈,鞭,放,放……” 宋元仿佛被一道炸雷击中,语无伦次。 薛母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在柳眉怀里,双目噙满泪水,吓得柳眉、小晚赶忙又是顺气,又是打扇。 “他姑,他姑,你这是作甚,这,这是天大的福气啊……” 张氏一把抢过薛母,亲切地叭叭个不停。 “我,我还……没……大兄……兄高中……十七名。” “哈哈哈……” 宋元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此间众人不知十七名的意义,他却知道。 他才解说完后,一家子都兴奋起来。 宋元三步并作两步,赶去厢房,把早备好的鞭炮,全拖出来堆到门口,还喝叱着宋子杰,要他速去清扫前街的杂货铺,把鞭炮买空。 不多时,震天响的鞭炮声,在薛宅门前炸响。 左邻右舍闻声,无不来问究竟,很快,薛室长高中今科城试第十七名的消息,遍传前街、后巷。 从辰时起,薛宅的门槛开始遭老罪了。 一开始是左邻右舍来贺,紧接着,寻四洲、吴奎抵达。 这俩是有眼力劲的,恭贺完,便留在薛家帮忙。 不多时,龙有道等一干学堂的头头脑脑来贺,接着,九分山第七院的同僚来贺,报社的人来贺。 便连不愿和薛向见面的董嘉存,也派人送来贺礼。 巳时未到,整个薛宅已经拥塞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 巳时一刻,绥阳湖,湖心亭。 黄裙女安坐于湖心亭中,即便四下无人,她依旧是白纱遮面。 亭西,泊着一艘大船,船上叠满箱笼。 清风相伴,朝阳如露,黄裙女捧着一张书稿,心怎么也静不下,时不时抬头张望。 忽地,一艘小船从东面驰来,飞速迫近,不待小船停稳,雪剑一个箭步越过三丈,跳上亭来。 这回,她没有以纱遮面,显露真容,一张瓷娃娃一般的鹅蛋脸,一笑,虎牙、酒窝齐现。 “考上啦,考上啦……” 雪剑笑得月牙弯弯,“高中十七名,有资格登青云台、参加游园会,还能拜谒文院,薛郎君真是天才。 犹记得,他才来照夜坞时,做的定文,就那水平,多半是取不中的。 这才多久,他的学业真是突飞猛进呢……” 第56章 腰好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知道了,嚷嚷什么。” 黄裙女头也不抬,静静观书。 雪剑上前,摘走书稿,“还装,明明自己也关心的。” “我可没让你去观榜。” “您也没反对啊。” “你这死丫头,我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教学成果。现在看来,我也算有一技傍身,再不济,饿不死了。” “堂堂雍王妃……” “住口!” 雪剑吐了吐舌头,“好啦好啦,是您训导有方,您是天生名师,总行了么?” “死妮子。” 黄裙女薄嗔,作势要打。 雪剑举手讨饶,“对了,科考结束后,众儒生拿’二钓先生’起哄,逼迫薛郎君作诗。” 黄裙女声音骤紧,“庆贺之诗,哪有佳品,何况是应付场面之作,这是逼着薛朋友丢脸。 文人相轻,果然不假。 嗯?不对,连你都知道此事,薛朋友定又是在螺蛳壳里做出了道场。” 雪剑笑道,“元君猜对啦。” “还卖关子,讨打。” “嘻嘻,薛郎君诗云: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云梦花。” “好个一日看尽云梦花。” 黄裙女哂道,“看来继二钓先生之后,看花郎又要新鲜出炉了。 想不到这位薛朋友看着文质彬彬,也是风流成性。” “看花怎么和风流扯上关系了?” “你以为诗文里的花是什么?花者,美人也。 哪年科考过后,莳花馆里不是儒生云集,他还要一日看尽,啧啧……” “您是羡慕他腰好?” “作死……” 黄裙女终于急了,来扯雪剑。 雪剑笑闹着避开,忽地一指东边,“有人来了。” 黄裙女赶忙整顿衣裳起敛容,送目看去,果见一艘小船向这边划来。 “城考都结束了,照夜坞都关了,怎的还有船来。” 雪剑正疑惑间,终于看清来人,跳脚道,“是薛郎君。 考棚可是刚开没多久,也就是说,他还没顾得上回家,就赶过来,真是有心了。” 不多时,移船相近,薛向跳上亭来,拱手道,“见过元君,见过雪剑姑娘。 我本想去照夜坞拜访二位,看到这里有船停泊,想到也许是元君和雪剑姑娘在此玩赏。 过来一看,还真遇着了。” “薛朋友不是在备考么?怎么有遐过来?” 黄裙女声音清冽。 薛向道,“城考结束,特来答谢。” 这回,他是真心实意。 若不是遇到黄裙女,他便是再能卡bug,也难过关。 “城考都结束了么?贫道神游域外,竟忘时间。薛朋友考的如何?” 黄裙女一本正经说着假话,依然淡淡雅雅。 一旁的雪剑脸憋得通红,忍不住转过身去,脚下新抠出的三室一厅快开盘了。 “取中了,名列十七。” 说着,薛向冲黄裙女恭恭敬敬地深深一躬,“大恩不敢言谢。” 黄裙女面纱轻动,伸手想要扶起薛向,又缩了回去,“薛朋友言重了,教导你的是尹川先生,贫道不敢居功。” 薛向直起身,“我自也是感谢尹川先生的,但元君悉心教导之德,我绝不敢忘。” “那是你拿书稿换的,不必念恩。” 黄裙女轻轻搓着食指上的碧绿扳指。 雪剑心里明镜一般,黄裙女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会搓摸扳指,越是高兴,搓得越快。 “好了,二位就别一个要谢,一个不要谢了,不能聊点别的?” 雪剑担心碧绿扳指被搓得起火,赶忙出声打断。 薛向一指大船上的箱笼,“元君可是要远行?” 黄裙女点点头,“我将入剑南。” 薛向一怔,“何时走?” “等湘水的画舫接驳,明晚戌时一刻出发。” “可还回返?” 黄裙女摇头。 薛向心生怅然,“来的仓促,什么也没准备,不能壮元君行色,惭愧。” 雪剑道,“儒生人情纸半张,薛郎君若能赠诗一首,我家元君旅途念及,也无憾矣。” “不得无礼。” 黄裙女轻声啐道。 “雪剑姑娘,可有纸笔。” “有。” 雪剑跃上大船,顷刻间,端来文房四宝。 薛向铺开纸,提笔蘸墨,写到:“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元君离龙机。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剑南西。” 云梦古称龙机。 薛向停笔,黄裙女身子微微一颤。 雪剑眼眶先红,拱手道,“一个愁字,道尽郎君真心实意。” 黄裙女拱手一礼,“此来云梦,无憾矣。” 半盏茶后,薛向起身告辞。 薛向再回到家时,已过了子时。 送别黄裙女返家后,他连赶了三场筵席。 一场是他自家举办的答谢宴,一场是孟德张罗的小团体聚餐,还有一场,是魏文道组织的同年聚餐 薛向推开堂门,脚步已有几分踉跄。 堂屋里亮着一盏油灯,温婉如仙的柳眉正在往炉火上的锅炉加着什么。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就端到薛向面前。 “都多晚了,还弄这个。” 薛向捧着饺子,心中温暖。 “快吃吧,肯定又灌一肚子酒。” 说话儿,柳眉又拿过一个碗,舀了一碗饺子汤。 薛向吃完饺子,喝完汤,从外到内都暖烘烘的,连翻腾的胃也安抚住了。 “这是什么?” 薛向瞧见邻座的坐垫下,压着本书,才伸手来拿,却被柳眉抢先拿走。 “我看看。” 薛向伸手。 柳眉将书藏在身后,玉面飞红,“没什么的……” “看看又看不坏。” 薛向绕到柳眉身后,摘走书本,翻开,竟是他给小适编的识字课本。 柳眉手足无措,才想溜回房,却被薛向抓住衣袖。 薛向紧紧握着她的手,“怎么忽然想学这个?” 柳眉低下头,“主母说,郎君肯定还要过郡试的,家中凋敝,会惹人笑话,跟张夫人商议,想买些识文断字的婢女。” 薛向知道柳眉这是自卑了,心中一酸,轻轻抱了抱她,“便是买下仙女来了,我也只要我眉姐姐。 不过,姐姐要识文断字,总是好事。 是我疏忽了,我明天就请个女校书回来,刚好你们仨一并交了。 不过,我也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学不过小适。” “呀……讨打……” 柳眉心都化了,娇嗔无限,美不胜收。 开解了柳眉,薛向匆匆洗漱一把,返回床上,取出星云盒,开始引气入体。 出乎预料,这次引气入体的速度,快了一倍有余。 灵气入体时,身体的痛感也没之前那般剧烈了。 薛向猜到,多半是文气淬体时,带来的变化,弄不好是改善了灵根资质。 念头一动,一缕金色气旋,从他眉心钻了出来。 第57章 入宗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念头一动,文气化作一团金光,随着意念,绕着他身子忽上忽下的旋转。 他心念一动,金光化作一本书的形状,再一动念,金光化作一把长剑。 他发现,金光可以任意变化,既不能化作实物,也没有任何威力。 把玩片刻,没了兴趣,他再一动念,金光化作青色文气。 “还能伪装,也不算毫无用处。” 薛向嘀咕一句,再一动念,收了文气。 眼下,他对文气的知识储备,无限接近于零。 这个知识点,他打算找谢海涯获取。 次日一早,薛向赶去九分山,准备向谢海涯报喜。 谢海涯出外公干,薛向被一干同僚围住,又是一番庆贺。 辰时三刻,他终于赶到随园。 今日的游园会,就在那处举行 一场游园盛会,薛向没再出风头,全程隐身。 即便如此,自魏文道以下,皆处处推他为首。 薛向再三谦让,魏文道才被顶到头前来。 薛向清楚,什么时候该装波衣,什么时候该谦卑待人。 游园会上,他没出丁点风头,便是被推出来即兴赋诗,以增盛况。 薛向也只做了首寻常水平的,敷衍过去。 游园会至尾声的时候,薛向随同魏文道等人,给冯京奉茶。 这个流程,在士林中,普遍被视作认座师。 他们这些儒生,以后通过的每一层级的科考,不出意外,都会认下主考官为新的座师。 座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老师,但和士子之间,天然关系紧密,被视作一荣俱荣的共同体。 薛向心中不以为然,但乐意扩充自己的交际圈,对冯京执礼甚恭。 冯京也似乎对他格外青眼,全程跟他讲的话,比魏文道都多。 申牌时分,游园会散。 一众人等,纷纷围住薛向,邀他赴宴。 薛向一眼就瞧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的青衣小厮,正是谢海涯的体己人。 薛向指了指绣了第七院徽记的车辕,冲众人告个罪,跨上车来。 酉时一刻,薛向抵达梅花厅,在西暖阁,见到谢海涯。 他正吃着饭,穿一件素色的薄衫,头发披散着,看状态极为放松。 “您这是……” “为某人的事儿,回浦北一趟,才赶回来,灵力消耗大,行灵过度浑身疼,散散劲儿。你吃没,要不要来一碗。” 薛向瞥了一眼,谢海涯碗里的灵米饭泛着油光,拌着红椒碎,薄葱花,像是一碗猪油拌饭。 “看你这张来望去的劲儿,吃是不吃?” “吃吃,游园会也没啥意思,全是冷餐,要不是水果,要不就是齁甜的糕点,正饿着呢。” 薛向自己动手,茶台上的蒸米饭,各式小料应有尽有。 不多会儿,他捧着个大碗吃了起来。 谢海涯气乐了,“你是真不客气,我才第一碗,你一下子抄了米饭的家。” 薛向呼呼扒饭,不消片刻,便将碗扒得跟水洗过一般,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他这惫懒模样,把谢海涯逗乐了,指着薛向道,“往日里,你小子还算规矩。 今天全没了规矩模样,莫非是拜了冯教授当座师后,有了底气,不把我这个上官放在眼里。” 薛向自取茶水烹煮,头也不抬地道,“冯教授是座师不假,在我心里,您才是我的恩师。 若无院尊,我的铜质飞鱼标,必被姜坤夺走。 轻则发配,重则身死家灭。 而得院尊帮助,我升任了副室长,有了城生的功名。 如此种种,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薛向一边煮茶,一边自剖肝胆。 “我就服你小子,掏心掏肺的话,都是张口就来。” 谢海涯摆手,“我想抬举的人多了,也不见再有第二个薛向。 说到底,是你自己争气。 至于拜我为师的话,休要再提,你天资不凡,身具宿慧,我教不了你。 强行教你,那是害你。 此番,我返回浦北,便是为你入宗的事儿忙活。 我们这一宗,不重师承,唯重志同道合。 你拜过祖师像,以后你我师兄弟相称便好。” 说着,谢海涯返回卧室,取出一张故旧泛黄的画像来。 画像中,一个倒骑青牛的英俊儒生,正拈花微笑,目光温润似水。 整幅画作,是写实风格,画得不仅逼真,而且传神。 “这是我们桐江学派的洪易先师。” “桐江学派!主张性灵说的桐江学派,提出’人人可教化,人人可证圣贤’,没想到咱的学派也算鼎鼎大名,主流学派嘛。” 薛向虽是儒教新人,却也听过桐江学派。 “那就赶紧拜祖师吧。” 说话间,谢海涯换上官服,着人摆上香案、蒲团。 薛向净手、净面后,在谢海涯的指引下,对洪易先师的画像拜了三拜。 “礼成。” 谢海涯扶起薛向,笑道,“今日入门,你我即为师兄弟。” 薛向应下,躬身一礼,“薛向拜见师兄。” “勉励,免礼,哈哈……” 谢海涯心怀大慰。 他自觉来云梦一趟,极妙的一桩事,便是遇见薛向,更妙的一桩,便是将薛向引入桐江学派。 “多谢师兄赐宝。” 薛向忽地双手一摊。 “赐什么宝?” 谢海涯莫名其妙。 薛向道,“拜入宗门的宝物啊,您不会告诉我,我堂堂桐江学派,会如此寒酸吧。” “就知道你小子会顺杆爬。” 谢海涯笑道,“见面礼的事儿先放一边,这次城考,你有什么感想?” 薛向脸上笑容收敛,““师兄可知是谁提议将灵根测评,引入城试的。” “问这个做什么?” 薛向从苏子墨悄悄用五色土测他灵根的事儿说起,一直说到苏子墨被抓走。 谢海涯脸色骤然冷峻,“原来是这样?” “怎的” “建议将测试考生灵根,纳入城考的,是洪天下。” 薛向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九分山时间不短了,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九分山权力格局。 魏央是城令不假,但出身镇军,非儒生,在文官群体中影响力天然受限。 两位副城令,一老一病,请假的时间多。 洪天下虽没有副城令的头衔,却是排位第二的掌印,权柄极大。 如果是他建议将测试灵根,纳入城考的,毫无疑问,他就是苏眭然背后的大人物。 薛向道,“师兄,姓苏的一开始烧账册,为难你。 又纵容姜坤阴我。 接着,还派人来刺杀。 再有苏子墨三番两次搞事情,咱们就这么风轻云淡? 如果把我比作《凡间》里的许易,我这是不是太惨了点儿?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本书的话,虐主虐成这样,哪个读者还能看得下去?” 第58章 文气体系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谢海涯若有所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宋师伯将入沧澜州,那时,才有你我腾挪的余地。 记住,官场也是修炼场,蛮力能解决问题,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真到了蛮力解决问题的时候,那也就是出大问题的时候。 如今,你已得功名护体,安全无虞。 一旦等宋师伯入沧澜州,那时,你我尽可大展拳脚。” 薛向无奈咽下画饼,点头应下。 他理解谢海涯的难处,他也在反思自己,强大自身固然是永远都要践行的,但只抱一个大腿,是不是有些不够。 “对了,你刚才说你测的什么灵根来着?五色,劣灵根?” 谢海涯才回过味来。 “说这个就没劲了啊。” 薛向俊脸微红。 谢海涯以手扶额,“天菩萨,我桐江学派,桐江学派啊……” “师兄,灵根差怎么了,我桐江学派连贩夫走卒都能教化,岂会拿灵根优劣论自家子弟。” “你是会弄嘴的。” 谢海涯含笑道,“至于学派给你的见面礼,用不着你费脑筋,我已经帮你挑好了。” “什么礼物?” 薛向有些着急。 若没得到文气之前,他最想要的是一篇能快速引灵入体的奇功妙法。 在得到文气之后,他想要和文气运用有关的东西。 “亮出你的文气,我瞧瞧。” 谢海涯一句话出,石破天惊。 薛向吃了一惊,“师兄莫非会神机妙算?” 谢海涯摆手,“你诗文上的本事,摆在那里。 城考的试炼界,翻来覆去,还是以考验才华为主。 就你的才气,拿不到文气才是稀奇。” 薛向念头一动,从眉心放出文气,却是一缕青色文气。 金色文气太扎眼了,反正文气能幻形,他更愿意用青色文气示人。 谢海涯怔了怔,“不应该啊,以你小子的才情,不应该只抽炼出青色文气。” 薛向道,“应不应该,都已经这样了。 我今日来寻师兄,正是想补补文气方面的知识,还请师兄不吝赐教。” “我自是知无不言,我不喜欢长篇大论,眉毛胡子一把抓的灌输,你有什么要问的,自管问便是。” “敢问师兄,金、紫、黑、白、青五色文气,有什么具体的区别么?” “当然有。五色文气,金为极贵,高品质的文气,就像高品质的灵根一样,引动文脉天道时,难度降低,幻象水平增强……” “等等,什么是引动文脉天道?” “你的诗文,在试炼界为何能有莫大威能,盖因试炼界形成了独特的文脉天心,兼之内中文气纵横。 你的诗文引动文脉天心,文脉天心作用在内中的文气上,才形成威能恐怖的异象。 在现实世界,圣人以文脉合天道后,要想文气发挥异能,须得引动文脉天道。 而金色的文气,在引动文脉天道上,有先天优势。” “那什么又是幻象水平?” “所谓幻象,是指文气可以万化万象,你现在凭心念,便可催动文气显化各种形象。 只不过,引不动文脉天道,这些幻象没有威力。 金色文气,在显化幻象时,能铺成宏大,更能营造意境。 神京之中,便有偶然修得金色文气的幸运儿,却偏偏不志在步步登高,反喜留恋市井。 他们仗着金色文气,专以铺成气象,营造胜景,在各大商社开业时,过去搞气氛,赚得极多,也是一时宠儿。”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文气,仅仅只有编织幻象、充当氛围组的能力。那要发挥真正的威力,又需要满足哪些条件?” “只需文气引动文脉天道。” “具体怎么做?” “炼气成字,连字成句,组句成诗词,诗词晋文章,文章之上,是为无相。无相之境,言出法随,一言裂山河。” “您的意思是,我需要先把文气聚成文字,再慢慢往上发展?” “是这样的,对我们得到文气的儒生而言,修炼从来就是两套体系。 一是练气体系,一是练文体系。 练气体系,先不去说。 炼文体系,便是:字境、句境、诗词境、文章境、无相境。” “那什么是字境,具体表象是什么?” “以文气为笔墨,写出的文字,若能引动文脉天道,便是字境。我说出来,你可能不好理解,我做,你看。” 说着,一缕黑色文气从谢海涯眉心扑出,他以念为笔,引动黑色文气聚成一个“光”字,刹那间,室内光明大放。 薛向啧啧称奇,“真是神妙绝伦啊。” 他在试炼界时,弄出的气象更是宏大无比,但总有种玩网游般的不真实感觉。 而此刻,他立身于真实世界,亲眼见到了谢海涯展露文气神祇,端的是震撼非常。 谢海涯收了神通,“算不得什么,只是字境初阶的小小把戏。” “字境有几阶?各是什么?” “字境三阶,初阶,众相;中阶,我相;高阶,无相。” 薛向正待接着发问,谢海涯挥手阻住,“不必你问,我自己说。 所谓众相,就是普罗大众的以为。 比如我刚才说的“光”,普通大众想的,只会是阳光,灯光,烛光等等。 你在字境初阶时,用文气中显化的光只能是这些中的之一。 而中阶的我相,便是你的意愿占据主导意义,你愿意取什么光,就能变成什么光。 前提是,你的文气和你的灵力撑得住。 而三阶的无相,还拿光举例子,这个时候,你要衍化出光,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甚至是想象中的光。” “您且等等。” 薛向有些消化不良,“您刚才提到了灵力,文气和灵力有什么牵绕么?” 谢海涯道,“牵绕大了。 灵力是世界的本源之力,造化之始就有了。 即便是圣人以文脉合天道的当下,灵力修炼还是主流 不过是圣人从本源力中抽炼出来文脉,以之合了大道,才有文气体系。 但我辈施展文气神通,除了文气外,也需要灵力给予支撑。 比如,我适才用文气写的光。 你以为能凭空生造一束光么?那不过是灵力在文气体系下的化用罢了。” 薛向拱手道,“多谢师兄开蒙。” 第59章 大腿之薛向严选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说着,薛向也唤出文气,以念为笔,也在空中聚成个“光”字。 “光”字诞生,任何异象都未引动。 薛向尴尬了,谢海涯哈哈大笑,“你把文气想得太简单了。 我早就说过,考生就不该那么早接触文气纵横的试炼界。 让他们在里面体验过通天彻地后,再回到现实中来,总是落差巨大……” 谢海涯一阵吐槽后,又转上正题,“什么是文气? 文者,纹也,本意是装饰,粉饰。 用什么粉饰,自然是才华。 气者,共愿也,众人之愿合之而成。 弄明白这个,也就知道文气的根本了。 你在试炼界能大放异彩,靠的是什么?不就是惊才绝艳的才华么? 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的做官,为的是什么?固然有人真心想为民请命。 也不乏有人想搭便车,因为只要身在这个体制内,哪怕是混日子,也能承接民愿、民气,从而滋养文气。 说白了,要壮大文气,大概途径就以下这些: 多读经典,形成感悟。 多写名篇佳作,当世传颂,这个你做到了,等你开文宫后,必有惊喜。 做高官,承接更多更大的民愿、民气。 做大事,同样可以承接更多更大的民愿、民气。” 说着,他递给薛向一个巴掌大的玉盒,“这是我从阚江先生那里请的,接引入宗的新人,都有奖励。 但为替你张目,我不得不背了你的二钓诗,还说了你弄的云间消息。 也是巧了,阚江先生正在追读《凡间》,听说是你要入宗,颇为高兴,特意给了这个。” 薛向打开来,里面是一盒黑色的沙粒。 不待薛向发问,谢海涯道,“此乃字壤,儒门前辈陨落后,其精诚所化。 黑色字壤,至少是结丹大能陨落,才能形成。 有沟通文脉天道的伟力,你新得文气,用此物炼字,事半功倍。” 说罢,谢海涯递给薛向一块玉珏,“文气一道,博大精深,我也只是管中窥豹。 所知不多,这里面记载的是我的修炼文气的心得,你可以拿去看,以解疑惑。” “师兄。” 薛向感动了。 “一声师兄就值了,你好生修炼,灵根资质差也不怕,文气修炼得法,能反哺灵气修炼。 至于你引灵缓慢的事儿,我也会和上面反应,弄一套好功法,应该不难。 只不过,好的功法,修炼难度普遍都高。” 薛向是谢海涯引入桐江学派第一人,自是倍加倾注。 薛向再谢后,忽又想到一事,“师兄,我在试炼界时,悄悄试验过,诵读已经二钓诗,竟未生出任何异变,这是为何?” 谢海涯道,“只有初问世的诗作,才能震动文脉天心。 已经存在的,自然不会引动。 当然,这并不是说问世的作品,就成了无用。 口口相传之间,也会助你滋长文气。 而且,名篇佳作,都会被收录进圣庙,被文脉滋养。 两军交战时,这些被滋养的文字,再重新拿出来,便又成大杀器……” 就文气修炼,两人一问一答,谈了半个多时辰。 终于,谢海涯第十三次端起茶杯时,薛向决定做个受欢迎的客人。 “师兄,以后您要是还觉得闷,给我信,我一准来。” 得了便宜、卖完乖后,薛向拱手一礼,便朝外走去。 “诶,等会儿,你补课是在照夜坞吧,照夜坞的那个女冠,你可有接触?” “女冠?接触过,教我们定文的。” “有机会,拉拉关系,最近,云梦不少大人物悄摸打听她,估计是想攀关系。” “多谢师兄提点。” 午时一刻,他拎着一袋包子,两竹筒净水,出现在嘉禾商行。 才得了关于文气的修炼办法,他心中火热,便要试炼一番。 家里只适合引灵入体,真正的修炼,还得找这种禁阵护持的炼房。 修行方面,他从不亏待自己。 他要的是间高等炼房,里面不仅宽敞,虽在地下数丈,却导引了自然风和自然光。 还是个套间,里间修炼,外间设了软塌。 薛向没帮着开炼,先消灭了一袋包子和一筒清水,双手交叠脑后,躺在床上,对自己穿越至今的经历,做个总盘点。 他对自己的总体发展,还是十分满意的。 但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个,而在于自己是怎么将死棋走活的。 自身的禀赋,和诗词外挂,这些抛开不谈,他觉得自己扭转命运的一步,就是抱住了谢海涯的大腿。 自此后,他改善了在职场上的生存局面,改变了家人的生活水平。 当然,带来的隐患,也不可忽略,比如彻底站到了洪天下、苏眭然的对立面。 丰厚回报的对面是巨大风险,自古皆然,薛向能接受。 谢海涯带给他的回报足够多,薛向从未想过遇险跳船。 他想的是,再弄一两条船;再抱一到两条大腿。 该找谁呢? 女冠,本来是极好的选择,可她要离开云梦了。 可惜。 若是抱上她的美腿,滋味肯定不错。 难道就没腿可抱了么? 座师,冯京? 此念才起,便被薛向按下了。 云梦这一拨,冯京一口气收了二十个弟子,自己只是二十分之一。 算是他过往监考的弟子,自己恐怕是几百分之一。 指望冯京,不现实。 “等等,座师为什么只能是冯京?” 薛向忽然思路开了。 还有一主考,魏央啊,魏城令啊。 若是抱上他的粗腿,前途不光明都不行啊。 不对,魏央为何不像冯京那样收揽弟子,以为羽翼呢? 明白了,魏央是镇军出身的武夫,儒生瞧不上他,拜他为座师,怕丢面子。 面子? 和生存比起来,面子值几个钱。 薛向定了主意,决定生扑魏央。 但在此之前,他觉得女冠那里,也可下上一注,不图目下,但为长远。 “女冠今夜将远行,虽送过了,何妨再送一次。” 薛向默默念罢,心安神宁,小憩一觉后,翻身坐起,开始阅览谢海涯给的心得、笔记。 他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这回,他读的极为仔细。 大约两个时辰后,他才放下玉珏。 再来一百票吧,有加更。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目前是分类新书第二,快下新书榜了,还有几天时间。 诸位道友,加把劲,冲到第一吧。 麻烦不吝投票,月末的票,对小江同学没啥意义。 毕竟,得票是为上榜。 现在是674票,计数开始。 江南顿首。《我以科举证长生》再来一百票吧,有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 字境初阶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原以为自己已经问得足够多了,谢海涯也已经解说得足够详细。 可当看到谢海涯玉珏中,文字繁复的记述,薛向才知道,是自己想当然了。 谢海涯只讲了宏观上的东西,具体关于文气的修炼,却只是蜻蜓点水掠过。 当他看完玉珏,才窥到真东西。 薛向便不耽搁了,反正谢海涯说过,文气修炼在字境没有任何风险,尽可大胆试错。 他盘膝坐定,催动文气在体内游走一个周天后,调动灵气开始伴行文气。 又一个周天后,文气从玄关窍往天元窍运行,灵气则从相反方向运行。 直至两气在玄关窍处汇合,薛向感觉自己意识海洋中多了一粒黑点。 随后他意念牵绕上那缕黑点,轰的一下,黑点炸开。 薛向念想着大海,黑点便化作一片海洋。 薛向想着草原,大海便又化作草原。 最后,草原化作嘉禾商行的那个炼房,才定住不再显化。 这随念变化的空间,在谢海涯的笔记里,叫作文宫,说是距离文脉天道只有一尺远的神奇所在。 薛向按谢海涯笔记中记述,将文气导引进文宫,没有任何异样。 紧接着,他眉心一凉,一股气流仿佛钻进识海,紧接着,眉心一热,又一股气流钻入。 很快,文宫内有了三团气流。 金色的是文气,另外两团,一团白色,一团黑色。 白色气团庞然,黑色气团只有白色气团的十分之一大小。 薛向念头侵入白色气团,顿时看到他在照夜坞吟诵“二钓诗”,在考棚作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为《云梦时报》作“白头想见江南”的诗作。 他顿时明白了,这团白气,必是谢海涯笔记中说的才气。 也就是过往的作品,形成了传唱度,而聚成的。 他在试炼界也作了“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这里没有显现。 他送别女冠时,也作了“随君直到夜郎西”,同样是名传千古的佳作,这里也没显现,足见尚未形成传唱度。 当下,他撤出念头,转入黑气。 先看到一张张报纸在分发。 接着,便看到他助力红灯戏舫和嘉禾商行的合作。 尔后,又看到了他穿梭于九分山。 按谢海涯笔记中的说法,报纸、红灯戏舫、嘉禾商行,应该就是他近来完成的具体功业,聚成的愿气。 而穿梭于九分山,便是他作为官吏这个群体,天然分享到了民众愿气。 看到这里,他越发感慨,为何一个个官僚,不管干不干事,都要拼命往上爬。 爬得越高,从官僚体系所共同拥有的愿气中,分得的饼就越大。 而才气和愿气,皆是文气的养分。 若有志于文气修炼,这两者都极为重要。 当下,薛向取出谢海涯给的方盒,放出字壤。 字壤凌空平铺,宛若一张黑纸。 薛向放出文气,才气、愿气,三龙交合,在字壤上一笔一划牵引文字。 一个“光”字才写出,薛向感觉体内的灵力,被抽出一部分。 霎时,整个炼房,光明大放。 当下,他收了才气和愿气,只用意念牵引文气,写一个“光”字。 一道烛火之光,形成。 这意味着,他已经炼成了“光”字,迈进了字境初阶的门槛。 正如谢海涯所说,他目下只能算进了字境中的“众相”。 写光时,唤出的只能是大众熟知的光源之一。 所以,两次写光,形成的却是不同形态的光。 即便这样,薛向也足够兴奋了。 按谢海涯笔记所载,除非自有的文气等级逆天,否则三五日都难成一字。 怎么自己一笔便成,除了自己绝顶聪明之外,恐怕还要算这金色文气一分功劳。 薛向正臭美着,却浑然不知爽点。 他哪里会知道,因为他的缘故,直接崩碎了含谷遗迹,毁掉了含谷遗迹中的文脉天心,间接伤害了沧澜州镇守的文道碑。 此逆天之举,助他抽炼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金色文气,而是一缕文脉。(此细节参见55章) 他现在用文脉炼字,就像拿着加特林扫射豆腐块,哪有不犀利的。 “光”字成了,薛向想到今晚还要出行,便开始写“风”字。 也是一笔既成。 转眼,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薛向停止了书写,主要是灵力支撑不住了。 他还要留点灵力,赶路用。 当下,他返回套间,在软塌上躺下,仔细评估“炼字”之举。 根据亲身体验,他认为谢海涯说的一点不错。 才气和愿气,就是文气的养料,但这种养料,不能直接服用,必须通过炼字这种方法来完成融合。 他才写了十几个字,微薄的愿气已经消耗一空,才气还剩不少。 而单独靠才气来补充文气,反映到炼字上来,明显就不如才气和愿气同时供应,写得更加流畅。 而这短短半个时辰的书写,他虽看不出自己的文气有什么增长,但总感觉比当初更凝练了一些。 小憩一觉,醒来,已近酉时,他赶忙起身,出门。 拦下一辆马车,先回家一趟,带上一个包裹,又坐车来到绥阳湖边,赁下一条小船,便朝照夜坞赶去。 划船离岸百丈后,薛向停桨,口中轻念“风”,文气扑出聚成风字,体内灵力被引动。 霎时,一股微风袭来。 薛向散了风字,重新凝聚。 这回,却招来狂风,他赶忙又散去“风”字。 他体内的这点儿灵力,化作狂风,可吹不了多久。 抽“风”十三次,他才得到自己想要的风。 一风吹舟,逆水而流,皓月当空,他自觉宛若冯虚御风的仙人。 修炼修到这个份儿上,他才觉出些意思。 船至照夜坞,一片黑沉沉的寂静,他又赶去湖心亭,同样无人。 他心中失望,却是不甘,“还能有我抱不上的大腿?” 此念一生,他驱船朝湘水赶去。 船才出湘水,便瞧见一幅瑰丽奇景。 夜空之上,星空如露,一个白衣玉人,正身姿蹁跹,舞动如仙。 星空之上,大字如椽,聚成诗文: 云纱漫卷月华新,玉袂翻飞不染尘。 星斗摇光珠佩冷,九霄风露凝作身。 薛向知道,这必是文气显化,有人在组织诗会,利用文气在搞气氛。 薛向心下一热,这装波衣的场面,自己可不能错过。 他现在已经不是为了装波衣,而装波衣。 装波衣后,诗文能形成传唱度,尽快化作才气,滋补文气,有助于修炼 换言之,装波衣已成他的刚需了。 当下,他急催小船,朝天空异象处赶去。 ………… ………… (笔者特别提示:才气和愿气只是文气的养分,并不是额外体系,还是只有文气和灵气两大体系。) 第61章 真容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半盏茶后,薛向的视野里出现两艘画舫,皆是灯火灿烂,映照画栋雕梁。 两艘画舫正在驶离,一艘逶迤向北,一艘缓缓南行。 薛向听女冠说过,她们要去剑南,他便朝南行的那只追去。 晚风如浪,湘水浩渺,头上明月高悬,残星如豆。 远行之人,若心无托寄,渺沧浪,瞩飞云,万千思绪,必然汇聚成诗。 黄裙女屹立船头,挺拔的酥胸剧烈起伏。 雪剑也冷着张脸,“福柔郡主好不当人。 亏元君在神京时,还常请她结社,助她成名。 现在,她成了气候,反要蹬鼻子上脸。 早知道,朝廷遴选去东海和亲的贵女,就不该帮他说话,让他嫁给那些披鳞带甲的妖怪,她就老实了。” 黄裙女哼道,“人生在世,遇人不淑,交友不慎,自是难免。 毕竟几人有真心,皆是逢场作戏罢了。” 雪剑道,“算了,不想这些人了,此来云梦,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薛郎君就很好呀。” 黄裙女怔了怔,眼前浮现起那高高大大、英俊爱笑的薛向模样。 “禀元君,前方有人拦路。” 麻脸船长从二层甲板上探出头,高声喊道。 黄裙女冷哼一声,雪剑先冲了出去,嗖地一下,雪剑冲回,“是薛郎君。 他真是有心了,昨天本来都送过了,这么晚还赶过来。” 不多时,薛向登船,见黄裙女,拱手行礼,余光却四处打量,心中甚是失望,我装波衣的舞台哪里去鸟? 他心中郁郁,口上却是一片款款深情,“……虽说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但元君待我恩厚,我恐元君深入剑南,再难看到《凡间》,特将全部存稿奉上。 以稍解元君旅途疲乏。” 他嘴上说着,心里在盘算着这画舫的价值,知道自己来对了。 能用得起这种规制画舫的,非富则贵。 他才不在乎旁人说他钻营、市侩,他现在还没有不钻营、不市侩的资本。 黄裙女这辈子收的礼物多了,见的人也多了,这回,真被薛向的诚意打动了,烦闷的心情立时好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捧烟花在天空炸开,立时光影遮天。 薛向定睛看去,哪里是烟花,分明是文气显化。 文气显化的光影,直直飘到他们这艘画舫正上方,显化出一个妙龄美女,戏扑蝴蝶的美妙景象。 天空上铺成的画面,是动态的,视角冲击力极为霸道。 光影一阵激闪,动态画面边上,出现如椽巨字: 舞破东风素袖寒,蝶惊花影两相看。 忽栖眉黛凝眸处,竟作春山一抹峦。 “嗤”, 雪剑冷哼道,“真能吹捧,她有这么美么?和您比……” “雪剑!” 黄裙女喝止。 薛向却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信息1,另一艘画舫上的人,必是不招女冠喜欢的。 信息2,女冠即将远赴剑南,那艘画舫前来,必不是巧合。多半是打着送行的幌子来,秀了女冠一脸。 “想什么,来什么。” 薛向暗喜,他正愁送的人情不够。 当下,送出文气,轻轻一抬手,文气冲霄而起。 “薛郎君,你抽炼到了文气?” 雪剑高兴地跳起来,拉着黄裙女道,“元君,他抽炼出了文气诶。” 雪剑正激动,天空之中,意象铺开。 顿时,明月横江,云霞轻涌,一个身着黄色霓裳的玉人,蹁跹行空,纤足踏过,步步莲花。 明明白纱遮面,偏偏给人一种玉颜如天的惊人美感。 这边异象才生,远处画舫仿佛来了精神,立即停船。 霎时,接连三道光影腾空,横江铺出光影,显露的正是先前扑蝶美人。 “薛朋友,无须和他们争。” 黄裙女轻敛裙裾。 雪剑攥紧了拳头,给薛向打气。 眼见,那边便要开始铺陈文字,天空之上,黄裙美人身畔,先闪出了巨幅文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句一出,流光溢彩,一缕文脉显化的意象,几乎化作实体。 另一边,数道铺成完意象,正显露文字的动态画面,忽地停止了文字。 忽地,数幅动态画面,也如烟泡一般消散。 “啊哈,他们倒有自知之明,知道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比不过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薛郎君,端的是妙人妙语。” 雪剑跳脚喊道。 船老大也倍觉解气,不用雪剑吩咐,径自催动画舫,朝那边靠去。 那边停驻的画舫,顿时启动,加速离开。 雪剑高声欢呼,黄裙女虽不言语,肢体语言也流露出轻快,邀请薛向饮茶。 薛向饮完一杯茶,画舫已行出十余里。 他不便再送,起身向黄裙女告辞。 他才转身,忽地凝住,低声道,“元君待我恩厚,学生没齿难忘。 但今日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月。 唯恐,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不知元君可否让我一睹真容。” 他并非诚心要看美人,实则是测试自己在女冠心中份量。 若她不肯,这大腿就抱得不怎么结实,这条线就不值得再下重注。 黄裙女怔了怔,心里不禁想“倘我没有云想衣裳花想容般的美貌,会不会令人失望”,转念又想确实再会遥遥,若真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未免凄凉。 她解下面纱,露出一张工笔画才能画出的面庞,眸间秋水盈盈,饶是薛向见惯柳眉的绝色,也被晃了心神,赶忙拱手,“元君珍重。” 说罢,下了画舫,转乘小船,遥遥归家。 目送薛向乘船远去,黄裙女怅望残月,聆听晚风,万顷波涛俱化心声,“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剑南西。” 忽地,一道巨大黑影扑腾上船,正落在雪剑肩上,赫然是一只碧眼金雕。 雪剑收敛少女娇俏,取下金雕足下信筒,展信细读。 读罢,皱眉道,“剑南那边进展不顺,咱们得赶紧过去。” “预料之中的。叫查薛向,有无消息?” “有消息了,他在云梦的局面不妙,掺和进云梦城掌印级别的争锋。 看着现在风光,弄不好就遭殃的池鱼。 再一个,他竟出身江左薛家,算起来,跟您还是远亲……” 第62章 扑面而来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江左薛家的人,怎么来这儿了?” 黄裙女一惊。 雪剑道,“是因着薛父和薛母的缘故,总之,现在江左薛家已经不认他们了。 但,薛向一旦登高,江左的那位薛老爷,可不会放任他成长。” “小小读书郎,身世甚凄凉。” 黄裙女道,“我也就这一个学生,不能让人给黑了,让屠老盯一眼云梦。” “诺。” ……… 薛向踏进堂屋时,已是子时三刻。 柳眉依旧一边等他,一边温书,见薛向回来,给他送上热饭热菜,见他吃得香甜,眉目婉转,拿出一个笔记本来。 上面记满了文字,却是她近来读书,遇到的不解之处,找薛向请教。 一番答疑解惑后,柳眉心满意足,赶着弄好洗脚水,便溜回房间用功去了。 薛向洗漱罢,在床上完成引灵入体后,便即入眠。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醒来,他便赶去嘉禾的炼房。 意念才沉入文宫,他便发现才气有了一些增长,猜到必是昨晚那首“云想衣裳”起了作用。 他心里有数,随着传唱度的提升,带来的才气增长只会更多。 检视完毕,薛向铺开字壤,开始炼字。 一个时辰后,灵力又有高竭的迹象,才气也消耗不少,他又炼成八个字。 这等进步速度,他自己觉得还过得去。 毕竟,那缕金色文气又凝练了一些。 从炼房出来,他在前街,买了两瓶酒,五斤猪头肉,径直上了九分山。 推开门房老谢的门,他还在呼呼大睡。 说老谢不是关系户,薛向都不信。 这么个睡着的时候,比清醒时候多的家伙,竟然把着九分山的门房。 薛向只拧开酒瓶,拆开包猪头肉的油纸,老谢一个激灵醒转过来。 半盏茶后,薛向问到了他想要的信息,拱手告辞离去。 这回,他打听的是城令魏央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出身、履历、夫人、喜好、背景。 老谢知无不言,虽没有什么核心机密,但基础信息量,还是很扎实的。 薛向下了九分山,便买了礼物,去找了尹川先生一趟。 尹川先生是收费教学,照夜坞的儒生和他情分很浅。 薛向有求于他,还是提着重礼上门了。 尹川先生是入世的夫子,薛向的礼物够厚,他办事的速度就够快。 当天晚上,薛向赶到了九分山后山,来到一个红漆大门前,门前没有楹联,只有一个横匾,书着“魏宅”,连“府”字都没用。 门前既无石狮子,也没有修门楣,唯有两棵枣树甚是茂密。 薛向敲响门环,一个素袍青年迎了出来,待薛向道明来意,他怔了怔,让薛向稍后,便朝后院奔去。素袍青年赶到后院时,魏央正玩着两个直径近三尺的铜球,随着他呼吸吐纳,两枚巨型铜球被气流震动,不停地撞在他钢浇铁铸的身子上。 三十息后,他才停下吐纳,两枚铜球轰地落地。 “夫君的紫府神功又精进了。”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魏夫人拿着一件雪白的毛巾上前,细细替魏央擦拭着汗液,瞥了一眼门房,顿时拉下脸来,“不是跟你说了么?谁来都说老爷不在。 这洪天下和苏家人也太登鼻子上脸了,苏子墨自己犯蠢,无礼搅闹考场,撞到枪口上了。 众目睽睽,夫君不治他罪,怎么向天下人交待? 已经把判词改成’痰气迷心’,本是打落幽狱的罪过,也只换成罚没功名、追毁出身以来文字。 到这儿,已是极限了,怎的还一拨一拨的上门逼迫。” 门房怯声道,“禀夫人,来人自称是老爷学生。 我想着,他应该不是苏家请来的,不敢不来报?” “学生?” 魏央一愣,“难道是家乡来人了?” “快叫进来。” 魏夫人玉容冰焕,麻利地替魏央换好衣袍。 不多时,薛向被请了进来。 才看清薛向,魏央愣住了,魏夫人眼前一亮,“好俊的小孩。” 薛向躬身行礼,“学生见过老师,见过女君。” 他不知道魏夫人身份,不敢贸然相称。 “听口音,他不是北地人,夫君,你什么时候收的学生?” 魏夫人一脸问号。 魏央盯着薛向,“我也奇怪,我何时成了你的老师?” 薛向拱手道,“老师是此次城试主考,按礼,天然是学生的座师? 学生侥幸登榜,不敢偏废礼仪,特来遣送束脩。” 说着,他解下背上的背囊,摊开,放出十条整整齐齐的腊肉。 魏夫人花容失色,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她扶着魏央肩膀,上气不接下气,“夫……夫……君,有人……给你送……腊肉来了……” 魏央担心魏夫人笑出个好歹,赶忙给她抚背顺气,“你找错人了,本官非是儒生,不讲那一套规矩。” 他也不是第一次担任城试主考了,但这不过是因为城令的身份,天然是主考。 因着他不是儒生,历年在他任上取中的士子,也无人来拜见他,认他做老师,连魏央自己都习惯了。 因此,薛向今次的到来,才让他觉得格外突兀。 薛向道,“座师之礼,古已有之,不因老师是不是儒生而变更。 老师既是今科主考,我又于今科取中,师生名分已定。 不管老师认不认学生,学生不能不认老师。” 不管魏央愿意不愿意当他老师,薛向都带着浓浓的诚意扑面而来了。 “小郎君是遇着难事了吧,有这份胆量就不容易。” 魏夫人含笑道,“我做主了,只要不过分,我便替你们大人答应下来,不枉你让我好生笑了一场。” 薛向拱手,“原来是师母,学生先前孟浪了。 学生无所求,只为拜谢恩师。 学生就不叨扰老师和师母了,告退。” 说完,他一躬身,从袖中滑出一份拜帖,放到茶几上,后退着离开了。 “这小郎君真有些意思。” 魏夫人摘过拜帖,打开,“咦,上面怎的还有尹川先生的名讳。” 魏央拿过拜帖,只看了一眼,心神剧震,低声道,“莫非是误会他了。” “怎么说?” 魏夫人凝眸。 “如果他只是悄悄而来,无疑是想攀附我,可这份拜帖上面,不仅列明了座师和他的名字,还请尹川先生亲笔签名,作了保人,等若是公告于外了。” 魏央道,“这样看来,他还真是诚意十足。” “等等,薛向……” 魏夫人指着拜帖中的名字,惊声道,“这小郎君是薛向,看花郎薛向?” 第63章 夫人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一惊一乍的,什么看花郎?” “府君还不知道么?近来,这看花郎薛向,在贵妇圈中,好大名头。” 魏夫人一脸兴奋,高声唤来门房,让他速速召回薛向。 “夫人,你这是?” “妾身自不会在意什么探花郎,妾身在意的是薛向在士林的名声,他既主动认夫君为老师,不管是求托庇也好,还是攀附也罢,夫君何妨顺水推舟?” “夫人可细说。” 魏夫人出身名门,魏央向来敬重,她极少参与魏央政事,但只要参与,都给魏央带来帮助。 魏夫人道,“夫君出身镇军,夫君的同袍中,官位和夫君相仿的,也大有人在。 为何,镇军推了夫君担任了城令,还不是因为夫君是镇军中罕有的爱读书的,加之娶了我这个儒生的女儿。 以上,皆说明镇军的几位老大人,未尝没有想与文官们平息纷争的打算。 如果,这时候,夫君真的成功收了薛向。 而薛向的名头迟早会传到老大人们的耳中,夫君细想,这是减分,还是加分?” 魏央眼眸一亮,旋即,皱眉,“但洪天下和谢海涯,近来争得厉害。 我本懒得理会他们,可若收了薛向,不等于是站到了谢海涯这边,以后再难坐山观虎斗了。” 魏央自有盘算。 魏夫人道,“夫君退让得够久了,洪天下可曾有半点收敛,他仗着执本地文官牛耳的势,还不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坐山观虎斗固然高明,可若趁此机会,以身入局,未尝不能彻底掌握云梦。 夫君别忘了,你任期将满,若毫无建树,我恐几位老大人心凉。” 魏央重重一击掌,攥住魏夫人柔荑,“若非夫人,险些自误。” 就在这时,门子引着薛向去而复返。 薛向拱手见礼,魏夫人笑着迎上前去,“适才不知是看花郎,莫怪莫怪,瞧瞧,长得多俊啊,高高大大,轩轩朗朗。 夫君,州人都说州令家的三公子,生得俊美,号称’人样子’,和你这学生比起来如何?” 魏央乐呵呵道,“难分轩轾。” 说着,他扔给薛向一枚暗青色牌子。 那牌子呈椭圆形,指甲大小,上面刻着一座二层楼,细细感悟,有朦胧力量萦绕其中。 “老师这是?” “你既认我当座师,我岂能没个表示,拿去玩儿。” “多谢老师。” 薛向弄不明白魏央怎么又松口了,但能攀扯上魏央,总归是好事。 “夫君,这是你在云梦收的第一个学生,留饭吧。” 魏夫人很是热情。 “你来安排。” 魏央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下说话。” 薛向恭敬落座,魏夫人冲薛向招呼一声,先行告退。 她再回返时,惊讶地发现向来冷峻的夫君,正和薛向聊得热火朝天。 “当时,韩信是这般布的十面埋伏阵……” 薛向手上拿着炭笔,在纸上挥洒着,纸上早就落满了各种兵行线。 原来,在听了魏夫人的分析后,魏央决定认下薛向这个便宜弟子。 为了缓和尴尬,他主动起了话头,没想到很快,话题被薛向拽到行军打仗上了。 这可是魏央的老本行。 没想到几句聊下来,薛向不仅能接得上茬,时不时还能迸出些新词。 到后来,薛向开始将前世古之名将的战例搬过来,假托是海外残本上所见,给魏央讲了起来。 魏央越听越是兴奋。 一场十面埋伏的大战讲完,正好管家来催饭。 饭桌上,薛向的聊天对象,又从魏央转成了魏夫人。 不过两杯酒的工夫,魏央又被震了。 他从来没见过,男人还能聊护肤、养颜,聊得这么头头是道。 非但如此,魏夫人话题转到诗词,这家伙更是口若悬河,把魏夫人舔得一颠儿一颠儿的。 尤其在听说魏夫人平时也爱写点什么,薛向更是鼓励魏夫人,取个笔名,到《云间消息》开辟个作家专栏。 本来,魏夫人是冷静的,确信这餐饭的主要目的,是帮夫君笼络住新收的弟子。 可聊着聊着,她已忘却初心,美目异彩频泛,浑然忘了魏央的存在,只想着该选哪些作品上专栏,将来会受到怎样的评价。 一个居家妇人,再是精神世界丰富,也被锁闭深闺。 当她意识到能在报纸上,开辟一块独属于自己、却能向全世界展示的精神乐园后,这种爽感是无与伦比的。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魏夫人时美目震颤,时而娇笑不止。 若不是知道自家夫人的年纪,足够当薛向母亲,魏央真免不了吃味。 一餐饭吃罢,魏夫人还要留薛向喝茶。 薛向知道适可而止,礼貌地告辞,临去,又冲老师、师母鞠了一躬。 “真是个有趣的小孩啊。” 魏夫人望着薛向远去的朋友,喃喃语道。 “有趣你跟着去。” 魏央嗤道。 “你这蛮牛,吃味还吃到自己弟子头上来了。” 魏夫人一拧魏央腰间软肉,“瞧你这点出息。” 魏央讪讪,也自觉可笑。 ………… 四月十三,晴,上午,文院门前。 此时距离放榜结束,已经七天了,城考带给这座城池的热度,也渐渐消退。 文院前祝祷、哭诉、撒泼上吊的各类学子们,也都退走。 新科城生前二十名,皆在督学官的率领下,前来文院,拜谒圣像,以示感恩。 在韶音的伴奏下,在督学官的指挥下,薛向等一干城生,趋步,退步,三拜,瞻仰,静思………… 行礼时,文气黑虎忽然从圣像中显化,虎目冒出精光,放出团团文气,弥散在文院内。 让人心底产生一种神圣、喜乐的感觉。 一整套冗长的流程走下来,却没有人觉得乏味。 因为谁都知道,新科城生,拜谒文院,是难得殊荣。 典礼结束,几位督学官率先退走,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诸位,以后再想凑这么齐整,就难了,东兴楼,我做东?” “哪用你邢兄做东,那是我娘舅的产业,这个东道还能让你抢了去?” “…………” 一群新科城生的翘楚,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恨不能日日聚饮,夜夜笙歌。 “诸位,我去不了。” 魏文道一抬手,一枚青色牌子出现在他掌中。 “切!” “魏兄好不得意!” “不就是块文牌么?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卖给我。” “滚……” 一干人嬉闹一阵后,便来拉薛向。 啪嗒,薛向手中也现出一块和魏文道一般无二的牌子。 “切!” “太臭屁了两位。” “做个人吧。” “…………” 众人像是被两人先强后轮了一样,仓皇退走。 第64章 土货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魏兄,不瞒你说,我才得这牌子,还不知道什么作用。” 薛向掂了掂手里的牌子道。 “哈哈,那我今儿可要当薛兄的老师了。” 魏文道拉着薛向在一处凉亭中坐下,““这牌子叫文牌,顾名思义,可以拿到文院来兑换物资的有效凭证。 由沧澜学宫下发,具体获牌名额,由地方上报。 得到牌子的要么是功勋耆老,要么是有功之人。 家祖,也是去年春节时,得到这一枚文牌。 却不知薛向这文牌怎么来的?” 薛向一听,暗道“魏央可交”,却不便和魏文道解释,不然解说起来,可就没个完了,只推说是谢海涯给的。 “魏兄,这文牌具体能换些什么?” “瞧见文院的偏殿没有,那里也是城中重要的资源库。够份量的东西,都放在那里保存。” “我瞧着可没什么兵丁把守,连门房大爷,好像也不剩几颗牙了。” “文院之内,禁制重重,即便大大方方开着,别说偷走东西,连闯入都不可能。” “我听明白了,因为文院安全,所以一干紧要物资,才放文院里。” “这只是原因之一,文气作用非小,对神兵有蕴养作用,对上品丹药有保鲜作用,对灵植还有培育作用。再加上禁制重重,你说有贵重东西,不放这儿放哪儿? 其实,非但官府的重要资源放在此处,各大门派也愿意将宝物放在这里,当然,他们是想借助文气来蕴养、壮大他们的宝物。不过,他们来存放东西,需要花钱。” “原来如此,魏兄不愧人称江湖百晓生。” “什么,我有这个名号么?哈哈……” “包的。”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这老师才当出点儿意思。” “既然如此,咱就别在这儿干聊了,进库房细说。” “请。” “请。” 很快,两人来到西侧一处偏殿,那便是库房所在。 两人一路上走过来,除了两个洒扫童子,再无他人。 魏文道取出文牌,在偏殿那扇三丈高的朱漆斑驳的大门前一晃,吱呀一声,库房大门开启。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货架,足有数十个之多。 “看见货架侧面的印记颜色了?金紫黑白青,咱是青色文牌,就只能找青色货架。” 魏文道一边走着,一边介绍。 薛向一双眼睛四处扫描,简直应接不暇。 货架上的资源太多了,各种兵器,丹药、阵旗、功法典籍,带盆的灵植…… 而且,每种可供兑换的资源后面,都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简略地介绍了资源的用处。 “没有贴便签的,就是他人存放的资源,不可兑换,最好也别触碰。” 魏文道解释道 薛向也注意到了,没有贴便签的,多用或锦盒、或绸带包裹,显然也是不愿被外人窥探。 “魏兄,我看每件东西上,都有一个篆体徽记。” “此乃禁制,此禁制不消,任何人都不可能将物品带出文院。 确认兑换后,只要将文牌贴近禁制,心念一动,禁制就会消失,便可带走宝物。 好处在于,上面不会记录谁谁兑换了什么,你也不用跟谁报备,十分方便。” “多谢魏兄赐教,那我就不叨扰魏兄了,我随便逛逛。” 薛向极有眼色,知道该给魏文道留出独处空间了。 两人分开,薛向率先走向一排金色货架,惊讶地发现,一排排货架放着寥寥几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也是空的。 整个金色货架,也就只剩了货架,根本没存货。 紧接着,他又来到紫色货架,看到八、九器物,有阵旗、有残兵…… 其中,一份灰色卷轴,吸引了他的注意。 打开来,里面绘制的竟是古之大贤周一的画像。 薛向立时从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这分明和谢海涯当初赠予他的那张康广陵圣像如出一辙。 “紫色,你为何是紫色……” 薛向很惆怅,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此物。 只有拥有过,他才明白失去了修炼加速器是多么的痛苦。 对着这古老画卷,怔怔良久,他终于不甘地卷好,归还原位,离开。 忽地,西北方向,一道清辉闪过。 薛向赶过去,却见魏文道手里拿着一个方盒,青色文牌正贴在方盒的禁制徽记上。 二者一并消融,冒出清辉。 薛向避嫌,便要退走,却被魏文道叫住,他大大方方打开方盒,里面竟是一盒字壤,只不过是青色的。 “得了文气,要修炼,必须用此物,虽说青色字壤只是筑基大能精诚所化,勉强也够用了。” 魏文道收了字壤,“薛兄,可还有疑问? 若没疑问,我先找老陆他们去了。” 薛向道,“我还真有一事不明,我刚才游逛一圈,看到有些货架上的物品,虽贴了便签,但便签上的内容并没介绍物品用途,而只写了’可兑’二字。 看等级,都是青牌即可兑换,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东西都是土货,基本都是从墓葬里挖出来的。 久被地气污浊的东西,和这里的郁郁文气,自然格格不入。 不过里面不乏宝贝,只是被地气尘寐,还未洗净铅华。” “那这些土货上的地气尘寐,要怎样才能洗掉了。” “文气冲刷就行。” 薛向顿时来了精神,魏文道摆手,“别想多了,咱们抽炼的那点文气,不够格。 别说字境的文气,就是句境的文气,也撼不动这些土货上的尘寐。 不然,早就没有所谓的土货了。” 薛向一想是这个道理,如果土货上的尘寐这么容易消除,怎么也轮不着自己。 转念又想,我可是金色文气,会不会与众不同? 魏文道不知他所想,解说起来,“要想冲刷掉这土货上的尘寐,除非唤出文气黑虎。 可即便是文院要调动文气黑虎,也得靠布阵,比如我们城考时,文气黑虎就是被阵法唤出,强行营业。 而动用此等大阵的成本颇高,为了不知底细的土货,激发文气黑虎,性价比极低。” 薛向道,“既然如此,这堆土货放这儿,又有何用?” 第65章 虎弟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魏文道点头,“文院也是这么想的,可平白扔了也舍不得,便放开兑换,只须最低等的青色文牌,便可兑换一件土货。 并承诺,兑换后,只需等待圣人诞辰,便唤醒文气黑虎,帮忙洗去尘寐。 有的是人愿意捡漏,被兑换走的土货,数量并不少。” “那魏兄怎么不在那里面翻找,没准捡着大漏。” “咱可不敢做那个梦,里面确实有漏,但坑更多。” “原来如此,受教了。” “难得让薛兄也受教一回,我要浮他一大白。” 魏文道笑着离开,将偌大个库房,留给了薛向。 薛向又溜达一圈,实在是为难。 他看得上的,青色文牌等级太低,兑换不了。 他有资格兑换的,他自己又看不上。 不得已,他只好将注意力,转到那堆土货上。 他抓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石头上遍布纹路,但被厚厚的灰尘蒙住。 这些灰尘,用手擦拭根本不能去掉分毫,他看不到石头的真容。 念头一动,薛向唤出文气,文气团住石头,并无丝毫异样产生。 薛向绝望了,他以为自己的金色文气与众不同,现在看来,并无不同。 没有可心的东西,他也懒得浪费这文牌,准备去到嘉禾商行,直接卖了换灵石。 走出库房,才要将门拉上,忽然瞥见正堂的圣人像。 薛向灵机一动,“我不行,我虎弟行啊,请我虎弟过来溜溜,说不定有用?” 此念一出,再不可抑制。 他四下张望一番,发现连洒扫童子都退走了,这个小院,就他一人。 薛向折回库房,低声吟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随着薛向的诵念,轩敞的大厅内,忽然腾起一阵细风。 细风吹过,一头三丈长的黑色巨虎突兀地出现在厅中。 薛向心中暗喜,显然,前世的儒家先贤的作品,是这头文气黑虎的刚性需要。 只要以此引逗,它是次次必来。 于是,薛向调转方向,朝那些盛放着土货的货架走去。 果然,文气黑虎在他身后跟行,听着他的诵念。 他庞然身躯所过之处,直接横穿了货架。 黑虎身躯所到之处,那些土货上蒙上的尘寐,竟开始松动。 十余息后,场间忽然多出两道犀利的气机,他赶忙赶过去。 气机是从一块巴掌大的玉版和一枚造型古拙的戒指上传出的。 这两件物品灰扑扑的,厚重的尘寐,在这两件物品上几乎化作实体。 此刻,随着文气黑虎的到来,两件物品上的尘寐,被震散掉一层,稍微露出些本来面目。 “雪色梅痕。” 薛向吃了一惊。 那件玉版左上角,正刻着一缕浅浅雪色梅痕。 先前被厚重尘寐遮蔽,梅痕不显。 现在尘寐被震散不少,显出痕迹来。 “天枢阁的徽记。” 薛向修习的息风剑法,便来自于天枢阁,那枚玉珏上正有这么个标记。 他听钱明说过,能入天枢阁的都是好东西。 那戒指虽然看着也不错,但买熟不买生,薛向认准了这块玉版。 他观察玉版之际,不曾诵读,文气黑虎,绕他走了两圈,便即散去。 文气黑虎一去,被他驱散的尘寐,便重新落于各物。 薛向手中玉版,又恢复了乌蒙蒙模样。 思虑百转,薛向取出袖笼中的白纸、炭笔。 此物,是他常备的,毕竟,《凡间》还等着他更新,只要有空闲,他都免不了写上一段。 当下,他刷刷刷,在每张纸上写上一句儒家经典。 写罢,用玉版镇住,遮住文字。 随即,他停止了诵念,将一张写了文字的纸,盖在玉版上。 果然,文气黑虎被玉版上的文字吸引,转头过来查看。 待他看完,薛向抽走纸张,露出玉版,和玉版下镇着的纸张。 纸张上的文字,只露出一截。 果然,文气黑虎抬起虎爪,开始搬弄玉版。 奈何他是虚体,虎爪穿过玉版,却动摇不了玉版分毫。 而它的虎爪触碰玉版刹那,玉版上的地气尘寐扑簌飞散。 数十下扑抓后,薛向担心文气黑虎耐心耗尽,赶忙挪走玉版,让文气黑虎扑中纸张。 待它阅罢,才松开纸张,薛向又换上一张纸,依旧用玉版镇住。 如是折腾了百余息,玉版上的尘寐彻底被震散,显露出真容来。 泛黄的玉版,早就失去了光泽,背面布满斑驳。 而正面,则密布着纵横交错的经纬线,四个角像一个基座,恰好容纳一枚灵石。 薛向收了纸张,文气黑虎退走。 薛向死死盯着玉版,果然,被彻底震散的尘寐,并未重新附着回来。 薛向暗舒一口气,取出青色文牌,贴合玉版上的禁制徽记。 刹那间,文牌气化,禁制徽记消失。 薛向将玉版收入袖中,恋恋不舍地瞄了一眼黑色戒指,只盼着文院下次开放的时间再晚些。 更盼着,不要有人误打误撞,买走那黑色戒指。 吃着碗里盯着盆里的薛向,依依不舍地出了文院,抬头望天,夕阳将隐。 他猜到魏文道等人的酒局即便散了,肯定也会进下半场。 他不打算过去掺和,而是径直去西市,买了些点心,提了去看钱明。 城考结束后,他还没顾得上探访钱明。 对薛向的到来,钱明是很欣慰的。 薛向高中的消息,他已知晓,但他的自矜,让他不可能主动去凑这个热闹。 这会儿,薛向到来,依旧执礼甚恭,让他颇感安慰。 两人坐在钱明的院子里,喝了会儿茶,薛向便将话题转上天枢阁 “怎的,对息风剑法还不死心?” “主要是对天枢阁感兴趣,钱师可知有谁专门研究天枢阁?” “连我都知道天枢阁,研究天枢阁的自然不少,南方那边有个研究天枢阁的学会,经常弄出些动静,怎的,你想从天枢阁方面入手,弄息风剑法?” 在钱明的视角,薛向不可能学会息风剑法。 而对薛向来说,修炼息风剑法的机会,他给过钱明了。 钱明学不会,他也不可能圣母到暴露自己的秘密,去帮钱明学会。 “也不全是,主要是感兴趣,钱师,可有联系那个研究天枢阁学会的渠道。” “这个真没有,对了,你不是在弄报纸么?登报找啊,我看最近报纸上寻人寻物的启示颇多,还有不少鸣谢信,想来会有结果。” “多谢钱师。” 薛向得了灵感,便回报社,登出了消息悬赏。 报纸登出的第三天,便有了结果,一个背褡裢的江湖客找上门来,一听口音,正是南方人,自称姓严。 第66章 戒严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老严介绍说,他曾在南方做书商,知道有研究天枢阁的学会,并有那边的通讯地址。 当天,薛向便往那处地址,寄出一封信去。 一晃眼,到了四月二十三,天气越发转暖。 薛家的小院子,被柳眉打理得快成个花园,红花白花,开满房檐,过道,墙壁,花池。 微风一吹,满园花香。 将近正午,薛向半躺在院子的藤椅上,头顶着瓜架,左边是在做作业的小适,右边是专心致志背书的柳眉,隔壁传来哗啦啦声,正是小晚在扒拉算盘子。 薛家人似乎有学习方面的基因,小适和小晚虽做不到过目不忘,但一篇文章基本教个两三遍,就能记个七七八八。 相比起二人卓越的学习能力,柳眉的学习能力就堪称可怖了。 她恐怖的学习能力,不在于变态的记忆能力,而在强大的逻辑能力和联系能力。 学过的东西,能很快形成系统,并能在系统的框架内自我延伸、自我开发。在薛向发现她这种能力后,就不再教她文章了,而是给她一本《钦定国语大辞典》。 柳眉终日就以辞典为工具书,翻阅《正言》、《风雅》、《诗》等儒学经典。 一开始,她的问题还相对稚嫩,几天过后,她居然能试着解释“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这样的句子了。 “这是一家子什么怪物。” 薛向听着耳畔的朗朗书声,暗暗感叹。 他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糟糕,主要是躁。 一,没了圣像加持,修行速度慢了下来。 二,寄出去问天枢阁的信件,至今没有回音。 三,一同考进前二十的同年们,已经陆陆续续领到了职位,唯独他,还被挂着,问谢海涯,谢海涯让他等。 闲下来的日子太久了,他也渐觉难熬。 虽说,还有文气可修炼,近来,他进步也非小,累积已炼化一百多字了。 一本《钦定国语大辞典》,也不过标注了两千八百个常用字。 可随着修炼的持续,练气三层的修为却成了迟滞他文气修炼的障碍。 因为,很多威力大的文字,需要更庞大的灵力支持。 不得已,薛向只好停了文气修炼。 “郎君,你考教我背书,任你抽一段,我才不信我比不过小适。” 柳眉递过一本被薛向写满注释的《正言》,要薛向抽查。 薛向先抓过戒尺,“自古,严师出高徒,若有错处,可要受罚的。” “不就是打手心么?认罚就是。” “对小适是打手心,你嘛,打手心肯定没用。” “你想打哪儿?” 柳眉素颜朝天,却生生衬得满院的姹紫嫣红没了颜色。 “我知道。” 正背书的小适举手。 “就你机灵。” 薛向敲了敲戒尺。 小适吐了吐舌头,“当然是打屁屁啦,眉姐姐的屁屁又圆又翘,人家也想打呐,大兄不想打才怪呢。” “啊呀,你这死妮子……” 柳眉面如红布,拎着小适便钻回房去。 薛向偷瞄一眼,觉得小适说得对,但不全面,哪里只是圆、翘,还大嘛。 就在这时,范友义的喊声隔墙传来,“大兄,炭烧红了,肉也腌好了,过来吃吧。” 薛向答应一声,到堂门口喊柳眉,小家伙呜呜两声,显然嘴巴被捂住。 “还不走,我先去了。” 说话儿,他溜达去隔壁,吃掉小半斤烤肉,小晚才把两人薅过来。 “要不要去叫岳母大人?” 范友义麻利地操作烤盘,给众人分肉。 “可别,再没有比拆人牌局更煞风景的了。” 薛向往嘴巴里塞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油腰。 自打薛家小字辈都进入学习模式了,薛家的麻将自然闲置了下来。 但麻将这项魅力惊人的文娱活动,正以恐怖的速度,在云梦传播开来。 主要传播媒介,正是薛向的舅母张氏。 自从他在薛家见识了麻将后,当仁不让地成了麻坛主力。 薛家小字辈都被她抓过壮丁,只是后来,薛家小字辈都进入学习状态,薛向也有意无意地施加了压力。 薛家的牌局才熄火,但张氏的牌瘾却是天雷勾动地火。 她很快在她家周围发展了下线,薛母也常常被她拉过去搞教学指导。 薛母终于不用再终日和针线为伴,薛家小字辈都真心支持她寄情于牌桌,对她去舅父家打牌,绝无意见。 范友义更是贴心地,早送晚接,不让薛家的读书人们操心。 几人正吃着,忽然一架马车,急急从门前驶过,忽又调头回来,停到小晚家门前。 当先,跳下车的正是宋子杰,随后,他又从车里把薛母扶了出来。 众人赶忙迎上前去。 “这么快就散场了?” “大兄,城西开始戒严了,担心姑姑被堵在我家,抢先送回来,我也得马上回去了,你们千万注意安全。” 说着,范友义急匆匆上车去了。 果然,半盏茶后,大量兵丁出现在街面上,一边驱赶着行人,一边发布着戒严命令。 “薛室长放心,这一片我们把守,不会出纰漏。” 说话的巡捕是寻四洲的继任黄杨,一收到消息,他就率队先往这儿赶了。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薛向隔着门栅发问。 “出大案子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黄杨压低声道,“城令亲自下的戒严令,听说已经派人去通知所有的掌印了,掌印堂今天晚上肯定要开会。” 薛向扔出一袋黄桃,送走黄杨,回家跟众人说了,交待大家暂时不要出门,静等风平浪静就好。 众人终究担心,无心欢聚,一顿烤肉大餐匆匆结束。 薛向一家从两家隔墙上新开的小门返家,洗漱一番,准备早些歇息。 忽地,门外又来一辆马车,听见响动,薛向出了堂屋。 马车侧窗帘打开,谢海涯的脸露了出来。 “师……院尊。” 薛向招呼一声,快步迎上。 柳眉担心危险,也跟了出去。 见薛向要登上马车,柳眉一直追到马车边上。 “眉姐,这是我们院尊,谈些公事,不必担忧。” 薛向宽慰道。 柳眉俏脸一红,冲着谢海涯欠了欠身。 “好一个琼花玉树般的女子,她是……” 谢海涯见多了美丽的女子,还是被震了一下。 “此乃家姐。” 叮, 谢海涯腰间的玉坠忽然发出锐利的鸣响,他霍地变色。 第67章 赛道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也吓了一跳,谢海涯看了柳眉一眼,解下腰间玉坠,“初次见面,没什么送你的,这宝物久未鸣响,想必与你有缘,送你了。” 柳眉拱手回礼,却不接玉坠。 薛向笑道,“家姐面皮薄,我脸皮厚,我替她收着。” 说着,冲柳眉努了努嘴,柳眉冲谢海涯又行一礼,快步离开。 她才走远,薛向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师兄,这玉坠鸣响,有何说道?眉姐她……” 谢海涯摆手,“是有问题,但不是大问题,多说无益。 你把这玉坠给她带着,就没有问题。 我过来,可不是和你扯闲事……” “可是为戒严事。” “你倒是机灵。” “到底出了何事?” “绥阳渡出了大案,解往第十七镇的军饷在绥阳湖上失盗,此案捅破了天了,绥阳镇从上到下要倒大霉,云梦城也必受牵连。” “这跟我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你忘了,和你一起进前二十的城生,就你小子身上还没有差遣。” 薛向倒吸一口凉气,“您是担心,我被扔进绥阳那个烂泥塘里?特意赶过来,让我装病躲灾?” “你以为?” “多谢师兄记挂,不过师兄放心,我自有福运在身,这倒霉事儿落不到我头上。” 薛向没好意思跟谢海涯坦白,他拜魏央为座师的事儿。 有魏老师在,薛向不觉得这样的雷,会在自己头上炸响。 “你小子倒是自信。看来是我瞎操心了,你倒是好福气,到处戒严,你躲家里吃烤肉。” 说着,谢海涯鼻头耸动,“孜然放多了。” “您还懂这个?” 啪, 马鞭甩动,啼声嘚嘚,狂飙离开。 入夜,薛向躺在床上,初时,浅眠;忽而,惊醒。 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躲着事儿走,未必是高明的选择。 一来,他们这些得到新职的城生,在新职上干出成绩,是有加分的。 怎么出成绩,自然是越困难的地方,越容易出成绩。 二来,愿气的诞生,除了来源于官位外,更多的还在于事功。 干成的事儿越多、越大,产生的愿气自然就越多。 当然,冒进也要不得。 次日一早醒来,他便赶去了九分山,找到谢海涯。 谢海涯听他问绥阳大案,含笑道,“放心啦,跟你无关了。 即便你去绥阳,这锅也落不到你头上了。 案子太大了,根本轮不着小小绥阳镇插手。 案子是昨天上午发的,惩戒命令是昨天下午到的。 云梦城令魏央被责令自查,负责治安事十一院院尊赵兴虎被勒令辞职; 绥阳镇镇令黄觞被捕入寺狱,革职查办; 绥阳镇十一室室长康冕,以玩忽职守罪,打入幽狱。 沧澜州、迦南郡、云梦城,已经三级联动,组建专办行辕。” “如此说来,绥阳大案与我无关了?” 薛向意兴阑珊。 谢海涯道,“知道你小子急着事功,但也不是这么个急法。” “师兄,我想谋取绥阳镇十一室室长的位子。” 薛向还是张口了。 他实在是等不起了,合适的正室级位子,不会那么容易空出来。 即便绥阳镇不是好去处,他也必须要去。 谢海涯眉头微皱,“这倒是个去处,说实话,你的职位一直确定不下来,还真就是没有空缺。 绥阳镇十一室管治安,对接的条条块块的事儿多,倒是个锻炼人的去处。 你若是想好了,我替你运作。 但,不保准洪天下会不会从中作梗。” “我的师兄诶,你就不敢跟姓洪的打一架?” “少往沟里带我,我掉沟里了,你还能在岸上蹦跶。” “那您还是在岸上的好。” 薛向忽地面色讪讪,看得谢海涯直皱眉头,“有话说话,别没事儿就撒娇。” “师兄,有件事儿我必须跟您交待了……” “说。” “我认魏央&&*#¥%……” “你舌头捋直了。” 薛向一咬牙,暗道“死就死吧”,放慢语速道,“我认魏央当座师了。” “%¥#%&……” 谢海涯宕机。 “师兄,你没事儿吧,你可得挺住啊,你不会走火入魔吧,你还没引荐我见宗主呢?有没有宝物要传我啊……” 薛向慌了。 “认魏央的事儿成了没有?” 谢海涯平静开口。 “成,成了。” 薛向老实承认,不敢跟谢海涯对视。 忽地,谢海涯比出大拇指,“为兄自愧不如啊,我要有你这脸皮,现在起码是七品仙符。” “师兄又骂我。” 薛向臊眉耷眼。 “还真不是骂你,科考一路,谁不认些座师?这本是正常。” 谢海涯感慨道,“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荤素不忌,连魏央这个武夫,你也能拜认为座师。” 薛向才要说话,谢海涯摆手,“我还真不是批评你。 宋师伯说,圣人教诲,多煌煌大道,奉行得久了,人都迂了。 浑然忘却,君子行事,有经有权,能如意变通者极少。 似你这样,行事不拘,却又合着道理,叫人挑不出毛病。 这是一种本事,我便是想学也学不来。” 薛向紧紧抓住谢海涯胳膊,“师兄,我只能说理解万岁。 其实,还有个赛道?我还没涉足,您可以独美。” “什么赛道?” 谢海涯头一次听“赛道”这个词儿,但立时领会意思。 “寒柏赛道。” “寒柏?” “有一人名寒柏,一路行来,认下干爹无数,遂得一片坦途。 我老师认得再多,也终归不如人家干爹多。” “去你的。” 谢海涯轻啐一口,指着薛向笑骂,“你小子这言笑无忌的性子,宋师伯见了一定欢喜。 他老人家常说,我们都是读书读迂的,离假道学、伪君子就剩十步。 你小子,我看是恰恰相反,离真小人,就剩了十步。” “师兄教训的是。” 薛向暗舒一口气,这关总算是过了。 “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去绥阳。” “想好了。” “好,我去办。” 当天傍晚,九分山的人,就到了薛宅,接他上山,来的正是第二院的。 第二院专司体制整理,他们来,意味着他的新职下来了。 果不其然,在红桃厅,第二院副院尊张希,宣读了对薛向的任命。 他的新职是,绥阳镇第十一室室长,七天后,第二院派员,送他前往绥阳上任。 得获新职后,薛向第一时间赶去梅花厅,才上到青坪,便瞧见谢海涯立在梅花厅门口观山景。 夜黑风高,山林乱舞,莎莎乱人心绪。 “多谢师兄。” 薛向疾步近前,俊脸胀红。 第68章 夯实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行了,去谢你魏老师吧,我提了一嘴,他一锤定音,洪天下都没回过味儿了,这事儿就定了。” 谢海涯目眺远方,“我仔细思量一番,你小子真是我该学的榜样。 走一步,看三步,步步先机。 你认魏央为座师这步棋,走的太对了。 可惜啊,我偏学不来你小子。” “师兄,您就别卖关子了。” 薛向记急得抓心挠肝,他想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运作成的。 谢海涯道,“本来,你出任绥阳镇十一室室长,在掌印寺会议上是通不过的,魏央忽然发了脾气,拍了桌子。 我也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生气,洪天下也是第一次见魏央动真章,气为之夺,不敢相争,便让你小子成了事儿。 不过,你小子先别高兴,最好尽快在绥阳做出成绩。 不然,洪天下再弄些妖风,弄不好你小子头上的官帽子就得飞。 毕竟,无功而窃据高位的人,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谨遵师兄教诲。” 薛向高声答应,便待离开,却被谢海涯叫住,竟一板一眼传授他任官的经验,真把薛向当了毛头小子,浑不知这毛头小子的身体里,装着个纵横商场的老油条的魂灵。 谢海涯这一聊,又是半个多时辰。 他恨不能倾囊相授,但薛向薛向却不觉有多少收获,倾听不过出于感动和尊重。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心术太正,该反套路时不反套路。 换自己在谢海涯的位子上,早把云梦搅得风起云涌。 从梅花厅离开时,已过了戌时。 薛向赶回家一趟,又折回九分山,不过去的却是后山。 一阵咣咣后,他捣开了魏央家的大门。 “你小子一来,要么是半夜三更,要么是三更半夜,偏要搅人好梦。” 魏央披着个袍子,穿着条衬裤,露出五大三粗的腰身,神色不善。 薛向瞥了一眼魏央还顶着一半的裤裆,知道自己搅了魏央的好事,暗暗叫苦之余,只能硬着头皮道,“老师误会了,我才听谢院尊说,是老师您力挺,我才能顺利任官。 学生听说后,很是感激,特来感谢老师。 这是我给老师备下的一点礼物,还请老师不要嫌弃。” 魏央摆手,“你好生任事就是了,我不缺东西,拿回去,拿回……” 他正说着,薛向揭开他带物品上的红绸,现出一物来。 魏央愣住了。薛向送的,赫然是个沙盘。 沙盘上,山岚,河流,兵阵防线,比例尺,等高线,无一不备。 “这,这是……” “这是我请匠人做的兵阵推演盘,也叫沙盘,上次和老师研讨了战例后,心痒难耐,便寻匠人做了这么个东西, 到时,再与老师推演战局,用此物,也能省去不少口水,还望老师不要嫌弃。” “这,这哪是玩物啊,此物若是放大,完全可以用作军阵推演,这,这是件宝物啊。” 魏央兴奋得满面涨红。 薛向重重一击掌,“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还得是老师您胸中时刻藏伏百万兵。 不然,怎能一见此物,就立时想到扩大后,用作军阵推演。” 魏央兴奋地满地乱走。 他太喜欢薛向送来的宝贝了,他若是转献给镇军大佬,肯定要立功的。 魏央的反应,让薛向很是满意。 前世,他纵横商海,便是送礼王者。 送礼,让收礼者欢喜,只是入门。 让收礼者心中有愧,那是进阶。 让收礼者自我感动,自我升华,那是高阶。 如果让收礼者,视送礼者为福星,那就是王者了。 此刻,在魏央的视角,薛向送他个礼物,纯是他自己发现这礼物的妙用,并升华了礼物的价值。 他兴奋的同时,自然忍不住将薛向视作自己的福星。 既是福星,以后当然要加深往来。 这会儿,他越看这个薛向这个便宜学生,越是可心。 魏央拍着薛向的肩膀道,“此去绥阳,你好好干。 遇到敢炸毛的,只管打老师的招牌。 绥阳自古繁华,帮派份子众多,现在又发了大案,实际不是什么好去处。 你先干上一阵,干的不痛快,跟老师说,再换位置就是。 地方上不乐意待,去官办商社干……” 一听魏央和谢海涯差不多论调,都认为自己在绥阳不会干出什么成绩,薛向也不好辩驳。 他心里清楚,上面再有人,不如自己有能。 他此来目的,单纯是为了维系和魏央不太牢固的师生情谊。 见关系维护得差不多了,薛向起身告辞,顺带着从袖子里取出几封稿件,在茶桌上放了,说是读者们给师母魏夫人的来信。 原来,自打上次见面,魏夫人听了薛向的忽悠后,再也忍耐不住闺中寂寞。 用笔名在《云间消息》开设了专栏,专门做些闺怨小诗。 她确有文采,但远到不了在报纸上卖弄的地步。 薛向不敢冷了师母的热情,动用职务之便,强行保留了这个栏目。 没读者回信,他就自己炮制。 这几份稿件,基本都是他的手笔,再找人誊抄的。 放下稿件,他便待离开,忽地,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魏夫人从帷幕后转出,她披着一件薄纱,根本遮不住里面亵衣,丰腴的白腿,颀长的天鹅脖,显露无疑,胸前的一对不安分的兔子,更是蹦来跳去。 薛向赶忙转过头去,魏夫人伸出五根青葱玉指,摘走稿件。 “成何体统……” 魏央赶忙褪下袍子,给魏夫人披上,露出精壮的身子。 “你一个武夫,哪来这么多假道学,当着自家学生,穷讲究什么,别扰人家看信。” 魏夫人红唇轻启,全副心神都在读者来信上。 她越看表情越是丰富,时而原地快走,时而低声叫好,最后,竟双目通红,似获知音。 这个世界的深闺妇人,不打麻将,不刷抖音,追不了剧,外出听戏又不方便,娱乐活动几近于无,精神世界哪有不空虚的? 当她听从薛向建议,在《云间消息》开辟专栏后,就一直在等读者反馈。 这种感觉,像写小说的扑街笔者,恨不能一天看几百遍章说。 此刻,反馈到来,魏夫人头一次深切体会到自己才华被大众欣赏,自己的存在被大众需要,这种极致的爽感,前所未有。 “师母文章清丽,优美非常,我和编辑部的同仁都十分爱读,读来简直口齿噙香。 据编辑部的人分析,自从上了师母的专栏后,报纸的发行量都增加了不少……” 薛向捧着魏夫人,又吹又舔,差点把魏夫人送到云端。 薛向奉陪了快小半个时辰,魏夫人终于爽透了,犹自意趣未绝。 薛向却知适可而止,夫前目犯是万万要不得的,赶紧告辞。 第69章 赴任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目送薛向远去,魏夫人对着魏央赞道,“小薛这孩子真是太棒了,多少年我都没这么舒坦了,你可得好生照看这孩子,不能屈了他。 不然,人家二回不来了。” “放心,夫人放心,不冲别人,就冲夫人,我也得细细盘算这小子的前程。何况,这小子确实伶俐,给的沙盘,我只要放大了呈上去,弄不好我在云梦这数年之功,也比不得献上这套沙盘。” 魏央睡意全无,招来管事连夜去请工匠。 ………… 四月三十,骤雨新晴。 绥阳湖上,烟波朦胧,俊秀波涛盈出如海伟容。 薛向独立舟头,逐波西流,不觉间,湖心亭又映入眼帘。 他怅望出神,仿佛黄裙女和雪剑还驻足其上,吟赏烟波。 “大人,还有二九水路,就进湘水了,从湘水向东,再折回绥阳渡就到绥阳镇了。” 寻四洲从舟尾转上前来,拱手禀告。 他和吴奎,早在薛向高中后,就表达了想要追随薛向的心思。 在薛向的新职明确是调任绥阳这个新开的大火坑后,寻四洲也没更改主意,主动靠上来,表示愿意跟他调过去。 倒是吴奎,忽然家中有事,不能随薛向同往。 寻四洲本身就有编制,薛向和谢海涯打了个招呼,甚至没惊动魏央,寻四洲的调动工作就办好了。 “绥阳镇守着绥阳湖和湘水的交界地,自古繁华,绥阳渡更是早在千年就见于史册,若不是这一场大案,倒是个好去处。寻兄,我还没感谢你哩,随我过去吃苦。” 薛向转过身,拱手一礼。 寻四洲赶忙回礼,“室长再不敢称寻兄,叫我四洲就好。 四洲蹉跎半生,未逢明主,室长天资英瑞,智勇兼并,来日必是命世之才。 四洲攀龙附凤,何苦之有。” 说罢,他又向薛向介绍起绥阳镇来。 早在六天前,他便先去绥阳镇报到,提前收集绥阳镇的资料,此番是专为陪同薛向上任的。 “……户籍五千,丁口十二万,是云梦六镇中仅次于城南镇的大镇,镇令黄觞被捕入寺狱后,现在是副镇令蔡高宜主持局面。 此外,镇上帮派份子众多,其中尤以开山宗声势最大,最近正借着大案余波,在渡口搅弄风云。 另,前任十一室室长康冕被打入幽狱后,十一室由副室长王安世主持大局,另一位副室长佟国南早在大案发生前,就称病休养了。 十一室辖三个中队,九个小队,一百多名巡捕,只有不到两成在编……” 听着寻四洲的介绍,绥阳镇这个陌生的小镇的轮廓,在薛向心中渐渐清晰起来。 辰时一刻,船出绥阳湖,驶入湘水,远山如黛,夹岸桃花盛开如火。 渺渺烟波中,薛向仿佛看见一家人正冲他挥手作别。 离家的情绪,总是令人惆怅的。 尽管,绥阳镇离云梦城走陆路也就三十里,尽管他也答应每七天回去一回,尽管不明就里的全家人都为他的升职而高兴。 但幽怨的离愁别绪,这一两日间,还是深深地萦绕在全家人心头。 薛向弯腰掬一捧江水,搓了把脸,风一吹,凉意透骨,催得人精神一震。 “那处怎么那么多船,是游船么?” 薛向指着西边,那处数十艘船散落在河道中。 寻四洲道,“那些是做河市生意的,云梦繁华,三郡通衢,当地的丝织品畅享国中。 加之水上交易,可以逃掉一部分商税,以绥阳镇为中心的上下游的河市是越做越热闹。” 薛向若有所思。 又行出数里,船忽然折而向东。 “看,那就是绥阳渡。” 寻四洲一指东面,一个商户绵延的大型渡口映入眼帘,渡口上,人群熙攘,马嘶人吵,颇为热闹。 船在湘水里打了个旋儿,又拐回绥阳湖口。 船停靠岸,寻四洲招来两个挑夫,帮着把行李驮上岸,他自随在薛向身边,警惕地扫描着四周。 “不用紧张,现在的我还不值得人家玩命。” 薛向拍拍寻四洲肩膀,示意他放松。 “毛蛋儿,看着点后面……” 寻四洲忽地跟正搬着箱子的半大孩子说话,那半大孩子怀里摞着两个箱子,正向着一辆板车艰难移动,身后正立着一个架子。 寻四洲不提醒,他一准撞架子上。 毛蛋儿把箱子放上马车,快步跑过来,“寻大哥,今儿你可吃不着我家包子了,以后也难喽。” 薛向注意到,面前的这家毛氏汤包正在关门歇业,附近的门市似乎都在做着差不多的举动。 瞧出薛向的疑惑,寻四洲作嘴替,问毛蛋内情。 毛蛋道,“连续两日,十一室的黑皮们都以查案的名义,过来搅合,还有开山宗的打手配合,弄得不得安宁。 他们说,上面还要派下大人物来,不破案不罢休。 今天,十一室的来人,说同意退租,看这情况,谁家还会不退租的。” “案发地在哪里?” 薛向一开口,毛蛋脖子一缩。 寻四洲拍拍他肩膀,“自己人,尽管说。” 寻四洲来毛蛋家吃过几回包子,帮他家赶走过几个来闹事的小子,毛蛋对寻四洲很信任。 毛蛋掐着声道,“就在渡口往西,一百丈不到,那天我……” “毛蛋儿,瞎咧咧什么,滚过来。” 一个满脸丧气的中年胖子高喝一声,毛蛋儿讪讪,跑了回去。 “看来案发时,见到的人不少,众目睽睽,这帮人就干成了这大案,了不得。” 薛向寻了个风景椅坐了下来,“四洲,刚才那小孩说,十一室来人,叫大家退租,这渡口的产业和十一室有关联?” 寻四洲点头,“渡口这一片,原本是第七镇镇军的老营房,镇军移镇后,渡口就被十一室占了,建了这一溜商铺,租出去。 这拨商户,时间早的,在此已经租赁了十几年了。 毛蛋儿就是在他家包子铺出生的,现在出了大案,连生意也没得做,民生艰难呐。” 薛向点点头,送目湖上,一艘挂着赤旗的行船,正朝渡口驶来。 第70章 诛独夫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寻四洲站起身来打望,“这是官船,好像是第二院的旗帜。 对了,以您的级别,第二院怎么也要派个室长送过来吧?” 薛向指了指官船,“那不就是么? 二院三室室长周兴春前天就派人来致歉了,说他行程不定,让我今天上午在渡口等他就行,这不,人来了。” 寻四洲以手扶额,“明白了,真是一点机会也不放过啊。 那官船上肯定装着商货,啧啧……” “从云梦过来才多远,能挣几个钱?” “室长有所不知了,这官船从云梦来不假,但一定先去湘水上接了货。 他挂着个官旗,一千斤以内,可视作官眷行礼,免检免税,如果运的是茶叶,单此一项就能省出快一枚灵石的税钱了,室长级别,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八千灵丝。” 薛向没想到这里面也有道道。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证实了寻四洲的判断。 船行靠岸,一箱箱的货笼被抬了下来,挺着个大肚子的周兴春正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显然是担心这边的动静被薛向发现,弄出笑谈。 薛向避到角落,给他留足余地,并让寻四洲先带了行李离开。 半盏茶后,周兴春踏上渡口,薛向便即现身。 “薛室长,久等了,惭愧惭愧。” 周兴春迎上前来,拱手见礼,他身后的随从也跟着见礼。 薛向拱手回礼,“我也才到,周室长辛苦。”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乘马车抵达绥阳镇衙驻地。 又一个时辰后,迎接薛向履新的会议,在主衙举行。 副镇令蔡高宜领衔,在岗的头头脑脑们都来了。 周兴春例行公事,驾轻就熟,提纲挈领的话和表扬薛向的话说完,就将话语权交给了蔡高宜。 蔡高宜也说了些场面话,便散了会。 接下来,便是欢迎午宴。 绥阳镇准备充分,周兴春敞开肚皮吃了个尽兴,薛向也被灌了一肚子酒。 午宴后,周兴春又被安排去了左近的暗门子,进行下半场。 薛向知道,接下来的流程,并不需要自己存在了,主动退场,配合绥阳镇第二室名叫杜远的副室长,继续走报到流程。 杜远交给他第十一室的室长印信公盒,室长专属公房钥匙,又亲自将他送到十一室的专属小院,指了指西北侧角落,告知那处就是他的专属公房,随即拱手一礼,便即回返。 午休时间,院子里没什么人,薛向打开公房,里面窗明几净,各个橱柜紧锁。 墙角设着一张单人床,右侧靠窗是一套办公桌椅,左侧窗子往外看是十一室的院落,右侧窗子往外看则是绥阳湖一角,办公环境没得挑。 薛向才落座,先前送他的杜远急急追了过来,说有件东西落在薛向公盒里,神情十分紧张。 薛向取出公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指头大的印信,一块青色铁片,铁片形状不规则,像是一个残片,散发着朦胧力量。 杜远长舒一口气,一把抓过青色铁片,赔笑道,“您前任康室长,还兼着镇级掌印,这是镇级文印,我必须收回,弄掉了这宝贝,我这身衣服都得扒了。 见谅,见谅……” 杜远拱手一礼,便待离开。 “杜兄,我是第一次见此物,可否让我端详端详。” 薛向牢牢盯着被杜远攥进手中的印鉴,眼中满是热切,那可是一级机构的最高印鉴,即便只是掌印中级别最低的镇级掌印,那也是掌印啊。 杜远递给薛向,“薛室长留点神。” 薛向细细摩挲,除了感受到朦胧力场外,没查出别的功效,“这似乎是块残片?” 杜远点头,“所有掌印掌握的都是残片,聚合起来,才是真正的文印。” “聚合起来,有何功用呢?” 薛向求知欲爆棚。 杜远道,“掌印掌印,掌的是一地文脉之印。 圣人立下金科玉律后,抽炼天道化作文脉气运,镇住山川河流。 自此,不管是荒古世家,还是隐世高门,无不被夺气运,永恒镇压。 一地文印,镇压一地文脉。 同时,群邪作祟时,一地文印也可抽出文脉,借调天地伟力,镇压诸邪。 所以,当今之世,不管哪一级衙门,权重无过于该衙门的掌印寺。 尊荣无过于掌印。 咱绥阳虽小,一任掌印也是殊荣。” 薛向猛地意识到,自己对掌印寺的运作,并不那么清晰。 既然杜远提到了,他有必要仔细听一听。 当下,他拆开带来的好茶叶,拉着杜远坐下,赶忙替他泡一杯茶,一番讨教模样。 十一室管治安事,权柄颇重。 杜远也听隐隐听过,薛向在城里有人,也乐意示好。 端起茶杯,便打开了话匣子,“薛室长可知咱国朝体制?” 薛向道,“我只听说圣皇陛下,好像不怎么管事,朝中是阁老们共同执政。” 杜远道,“甲申之变前,是圣主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甲申之变后,则是士大夫共治天下。” “杜兄,可细说说甲申之变?” 薛向惊讶发现以他如今的知识面,竟完全没有覆盖到“甲申之变”这个名词。 杜远压低声道,“虽说已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但到底犯忌讳,我也不能多说……” 杜远说是不能多说,可八卦之火却是极盛。 开始,不明就里的薛向还听得津津有味,再后来,见他细节描写太到位,立时便知道夹杂了小说家言。 毕竟这哥们连圣主驾崩前,和闵妃的床帏之间的话都能叭叭出来。 不知道的得以为当时他就趴在床底下。 不过,细节再是离谱,大体框架应该不会错。 就像说书先生讲玄武门之变,说,尉迟恭和秦琼两人平吞数千甲兵。 这当然是离离原上谱。 但玄武门之变的大体内容“李世民杀建成、元吉,夺位”,当不会错到哪里去。 薛向拆解杜远讲述的“甲申之变”的各种华丽外衣,提炼核心内容,大体是这样的: 圣主道陨,圣子和齐圣王争位,圣子引西域佛国为助,齐王引东海水族为援,大战七载,打得山川倒悬,日月将崩。 后来,儒门大贤纷纷出手,暴力平乱。 儒家大贤韩玉昆,喊出“未闻弑君也,诛一独夫矣”,震动文脉天道,发大神通,诛杀圣子、齐圣王。 又于宗室中,遴选幼主,接续大统。 自此后,圣主高居九重,垂拱而治。 文渊阁诸阁老,共掌大政。 “……也正是因为这场甲申之变,独夫残民,上下为之恐惧,遂体制大变。 落到地方上的州、郡、县城,也是变化巨大。 原本州牧、府君、城令,一人独治,变成各级掌印寺共治。 比如,我手中的这枚印鉴,在掌印寺会议有个争议不开时,镇令可提请文印抉择……” “何为文印抉择?老兄可否说的详细些。” 薛向赶忙又替杜远续上一杯茶水。 他当然听过文印抉择,也曾问过谢海涯,可谢海涯要他安心备考,不与他深谈。 眼下,机会合适,他自然要弄明白。 讨论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书名问题。 感觉换书名后,更不得劲了,收藏增幅刷刷掉。 诸位道友都是阅女无数,不,阅书无数的大能。 帮忙评鉴下几个书名。 1,我以科举证长生。 2,儒道仙吏:我以科举证长生。 3,儒道黑吏:我以科举证长生。 4,儒道仙吏:我在衙门炼长生。 5,从书办到儒圣。 6,就是现在的书名。 暂时就五个,章说区给出意见。 如果各位大佬有极好的,麻烦也打在章说,一经采用,有偿。《我以科举证长生》讨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1章 文印抉择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杜远道,“文印抉择,具体说来,就是当两位掌印意见不一,形成对峙抉择局面时。 掌印寺会上,诸位掌印同时投射意念于文印残片上,残片生辉,指向何人,这一票便算投给谁,票多者胜,此议便成。” “原来如此。” 薛向拱手受教。 杜远喝了三杯茶,只觉口齿噙香,便问来路。 薛向的茶,都是从谢海涯那儿顺的,他也不知。 杜远明示喜欢,薛向也不吝啬,匀了他半桶。 杜远捧着文印残片,大步流星地去了。 薛向本来就对掌印的身份极为渴盼,听杜远说了文印的妙用,心中更是瘙痒难耐。 可再是难耐,他也知道,短期内,这是不可能达成的。 毕竟,镇一级的掌印,已经和云梦城的副院尊平级了。 那是已经堪佩十品仙符的真正仙官级别的大人物了。 除非过了郡试,他才可以幻想一下。 忽地,咚咚两声,门敲响了。 “进。” 寻四洲走了进来,“室长,行李安顿好了,租赁的住所是个独院,跟这里隔着个巷子,半盏茶的脚程,这是钥匙。” 寻四洲的这个前站打得极妙,让薛向省了不少心。 薛向收下钥匙,却不急着去看新家,下午还有一场十一室的见面会。 他趴在桌上小憩一觉,直到寻四洲将他叫醒。 未时一刻,见面会在大院西侧的议事房准时召开。 参会的,除了薛向,计有副室长王安世,一中队长童胜,二中队长张冷,三中队长刘校,主事书办陈君,主事书办宫北。 本应参会的副室长佟国南,依旧吿病请假。 薛向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将话语权让渡给了王安世。 此人三十出头年纪,生得老相,说话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介绍了十一室当下的主要任务。 大致有二: 一,配合军饷案联合专办行辕,侦破军饷案。 二,完成渡口商铺的清退任务。 他说完情况,便让各中队长汇报目下的工作。 三个中队长,也都大略说了。 主要是农耕时节,丢牛事件比较多。 再加上,最近淫祀盛行,有心人搞出邪祟搅扰地方。 但都是小妖小怪,不足为虑。 随后,负责文案的主事书办陈君问起薛向专属书办的选配问题,薛向让他推荐,最好是学堂里才下学的学生。 最后,负责财务的主事书办宫北,提出了关键问题,十一室账上没钱了,还有十三天,就是发薪日。 薛向奇了,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哪个室是自己发薪。 王安世解释说,为侦破军饷案,专办行辕提了不少要求。 其中之一,便是在渡口设置警戒线,避免行人干扰。 可一设警戒线,渡口上商户的生意就没法做了,他们也闹腾。 不得已,只好先清退这些商户。 而渡口的地盘,是早些年,十一室从镇军接手的。 镇军移镇后,十一室出钱建了那些商铺,对外出租。 现在,要清退商铺,自然要先行退租。 十一室账上有些钱,但不够,只能先从五室(负责财务),预支了本月的薪水,才凑齐了清退商户的钱。 “我一来就没钱?” 薛向腹诽。 他可不认为有这么巧的事儿,但没证据的话,他自然不会说。 见众人已无事禀报,他当即宣布散会,率先退场。 瞧见薛向走远,童胜哂道,“瞧见没,都气傻了,听说是才中试的城生。 这得有多傻,敢接任正印室长,且是绥阳镇十一室的室长。” “他不来,佟老大顶上,咱都好,偏偏要斜刺里杀出,这是自讨苦吃。” 二中队长张冷跟声附和。 王安世叱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有的没的,童队长,下河村的偷牛案,你再破不了,拿你们全队的工资买牛还人家。 还有,张队长、刘队长,你们也别天天耍牌、喝酒。 我请你们没事多去街面上走走,看看你们手下,一个个闲得都肥成了冬瓜。 你们还当是以前呢,新来的这位爷,不定是什么性格。” “姥姥!” 童胜高声道,“我管他什么性格,到了绥阳,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这是没犯在童某人手里。” “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稀得理他。” “王室长,你不会见风使舵,一屁股歪过去吧,丁掌门的饭吃了,可不好往外吐。” 三位中队长豪横惯了,议事房里,公然言笑无忌。 两名书办各自沉默,不掺和,也不劝说。 ………… 寻四洲赁下的小院,着实不错,轩轩敞敞,花木扶疏,清静宜人。 重点是院子临湖,公房也临湖,临的还是同一座湖。 走正路,要穿过一条街,两条巷,从湖中走,划船不过三十丈。 薛向很容易就解锁了,来往租房与公房间的近路,干脆弄条小船,划船往返。 显然,寻四洲是用了心的。 薛向住进来前,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连垫褥、盖被都是新的,蓬蓬松松,满是阳光的味道。 薛向最喜欢的是院子里的秋千架,头顶上是绿油油的瓜棚,穿堂风一吹,枝摇叶移,在秋千上晃荡片刻,给个神仙也不换。 月华初照,薛向正在院中踱步,铛铛两声,门敲响了。 薛向开门,唬了一跳,柳眉竟出现在门外,脚下堆着大包小包,蓬头乱发,脸也糊了,这儿脏一块,那儿黑一坨。 见了薛向,柳眉长舒一口气,局促地解释说,“主母放心不下你一人在外,叫我过来照顾你,家里有小晚和姑爷,让你不担心。” “是母亲放心不下我,还是姐姐你放心不下我?” 薛向定定盯着柳眉,只觉古人描述美人的话一点不错,粗服乱头难掩国色。 “不许胡说。” 柳眉伸手在他腰上轻拧一下,“还不让开路。” “你怎么弄得跟逃难似的?” 薛向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夫子说,持白璧过闹市,必无安,不若垢之以尘。” 柳眉钻进厨房。 薛向暗惊,这才多久,都会“夫子说”了,调侃道,“那谁是白璧呢?不会有人如此自夸吧?” “郎君……” 柳眉拎个锅铲才转出身,脚在门槛上一绊,直扑进薛向怀里。 第72章 争产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紧紧揽住柳眉,轻声道,“这哪是白璧,分明是无价之宝。” “还不松开。” 柳眉用锅铲轻轻在薛向脑门上拍一下,满面羞红地挣脱起身,“晚上吃什么?厨房什么都没有,我只带了面条,鸡蛋。” “炸点鸡蛋酱,拌面呗。” 薛向来了精神,“后面院子里有葱、蒜苗,我去扯几根。” 薛向掐着一把小葱、蒜苗,返回前院时,大门又被敲响了。 打开门,门外立着的竟是王安世,手里还提着四色点心。 “薛室长才安居,我本不该过来搅扰,但近日,十一室诸事繁杂,下吏不来不行。” 王安世拱手行礼。 “外面说吧,家里还未收拾明白。” 薛向冲柳眉招呼一声,出外,将门闭上。 门前也是湖水,两株老柳正发得茂盛,树下两个石凳被磨得光滑如镜。 薛向指了指那处,两人落座。 王安世开门见山道,“我此来,想跟室长谈渡口的那些商铺转租的事儿,账上没钱了,工资发不出来。 现在,只能先将那些商铺赶紧租出去。” “不是说专办行辕要设警戒线么?” “渡口上的商铺位置好,打包出租价格更高,谈判余地更大。 警戒线设三天、五天、十天,却不会一直设下去。 咱们只要往外租,肯定能租出去,价钱也绝对比原来高。” “这么说,你们找好下家了?” “是这样的,望海商行,他们愿意承租。” “望海商行,开山宗的产业,掌门丁春夏的名头,我听过。” “没别的选择?总要货比三家。” “实事求是地说,没谁敢和丁春夏争。” “这丁掌门挺厉害。我知道了,你先往前推进,我也筹谋着。” “好好好,室长快人快语,快刀斩乱麻,下吏佩服。” 王安世起身,拱手一礼,“下吏就不搅扰室长休息了,告辞。” 说着,他放下礼物,大步去了。 薛向拎着礼物到家的时候,柳眉正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出来。 薛向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柳眉将面端过去。 借着幽幽月华,满院清风,薛向大口嗦面。 喷香一碗鸡蛋面下肚,洗刷一通,返回房间,完成必备的引灵入体。 结束后,又借着油灯光亮,在床上翻起一本《诡案集》。 虽已修得玄夜瞳,薛向还是更喜欢,灯下读书的感觉。 书,是他让寻四洲提前找的。 类似的书,还有一百多本,都和刑名、探案有关。 他是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专一行的好同志。 短短半个时辰,他便翻完了二十几本书,正闭目消化书里的内容。 咚咚两声,门响了。 “进!” 门开,柳眉进来,“要不要喝水,加了蜂蜜?” 她穿着一套纤薄的睡裙,虽然宽大,却挡不住身体曲线的怒张。 “问你话呢?” 柳眉晃了晃手里的水杯。 “不,不喝。” 薛向勉强把眼睛从山峦、丘壑中拔出来。 柳眉调头就走。 强行压住绮念,好一阵心意翻涌后,薛向才终于收住心神。 又拿起一本《尸语》翻看起来,咚咚,门又被敲响了。 “进。” 柳眉进来问,“你泡脚没有?” 这回,她换了一件更宽大的罩袍。 “泡过了,忙一天了,早些歇着吧。” 薛向打个哈欠。 柳眉“噢”一声,又出门去。 又翻完两本,困意袭来,薛向放下书,吹灭灯躺下。 朦朦胧胧间,门又敲响了。 薛向翻身坐起,柳眉端着碗水鸡蛋走了进来,“我看你晚上没吃饱,肯定不好睡,要不,垫垫?” 薛向点燃油灯,怔怔盯着柳眉,“是不是换个地方,你自己不敢睡?” “嗯。” 声若蚊蝇。 “要不,一起?” 薛向掀开被子。 “郎君!” 柳眉玉面飞红。 “那你睡床,我坐一宿?” “用不着。” 柳眉放下水鸡蛋,转身拖着个床铺进来。 床铺铺在一张木板上,垫褥铺的整整齐齐,枕头摆好,棉被也铺开,折好四方被角。 薛向目瞪口呆。 “睡喽” 柳眉甜甜一笑,钻进被子,不再动了。 “眉姐。” 柳眉没动静儿。 “你不可能睡这么快。” 柳眉不应。 “哎,你这就……” 薛向看出来了,他绝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无奈地吃了水鸡蛋,不尴不尬地躺下,稀里糊涂地睡着。 再一觉醒来,房间里哪里还有柳眉的踪影,连地铺都不见了。 他出门时,柳眉正在院子里洒水,堂屋的桌上,用纱网罩着早点。 四个包子,一碗米粥,一碟咸菜。 瞧见薛向出来,柳眉脸上一红,避到厨房去。 薛向不禁莞尔,不再逗她,抓了四个包子,转出后院,登船而去。 薛向才在公房坐稳,主事书办陈君找了过来,一脸愁容。 “薛室长,您快去一公所看看吧,出大事了。” “怎么了?” “两家争产,童队长判案,一方不服,两家闹起来,在一公所差点当堂械斗,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 “王安世呢?” “王室长陪军饷案专办行辕去了。” 薛向先是无语,继而大喜,有案子,有热闹,可不就等于有愿气可捞? 半柱香后,他赶到一公所,十一室的外派机构。 似这样的外派机构,三个中队,各占一个。 既是百姓报案、理案的机构,也是各种纠纷、民事案件的仲裁单位。 薛向到时,一公所外,围着乌央乌央的百姓。 凭着主事书办陈君和两名书办的卖力喝叱,他才杀出一条路,挤进一公所。 一间占地百平的明厅内,十余名巡捕,和一帮情绪激动的人互相对峙。 另一帮人则神情群轻松,如看笑话。 “这点小事儿,怎么惊动薛室长您呢?一准是老陈大嘴巴。” 童胜好整以暇地拱手,“薛室长请回,我能料理。” “室长,您是新来的室长。” 一个红袍中年忽然一个滑跪蹿到近前,“室长大人,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他,他们沆瀣一气,谋夺我祖产啊……” “赵凤举!” 童胜怒喝一声,“再敢诽谤本官,定不轻饶。” “我诽谤你什么,本来就是,你若是心中无鬼,我让你在签发单上落上名字,交与我,你怎的不肯?” 说罢,赵凤举抱着薛向脚跟又哭诉起来。 看热闹的一干百姓,也趁机鼓噪,立时舆情滔滔。 第73章 断案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肃静!” 薛向气沉丹田,断喝一声,压住全场,“本官既来,自会秉公办事。 诸位可在此静观,若有不公道,可当堂与我对质。 谁若敢鼓噪、搅闹,水火棍侍候。” 霎时,全场鸦雀无声。 “童胜,你来说案情。” 薛向大步走向公所正堂的条案后,正襟危坐。 陈君赶忙坐回笔案后。 童胜皱了皱眉,“薛室长,区区小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若这点小案子,你都插手,叫我们以后怎么办事?” “大胆!” 薛向一拍惊堂木,“本官是第十一室室长,十一室事权,无论大小,本官皆可一言而断。 童胜,你要教本官做事?” 童胜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闷声道,“不敢!” “不敢就将案情原原本本道来。” 薛向冷哼一声,“你既不想说,我也不用你,取笔录来。” 下首条案在座的圆脸书办,颤巍巍地看向童胜,童胜棱着眼珠,一言不发。 薛向勃然变色,陈君赶忙抢过圆脸书办身前的笔录,小跑着送到薛向案前。 薛向一指圆脸书办,“你,从明天起,不用来了。” 圆脸书办如五雷轰顶,绝望地看向童胜。 童胜才要说话,薛向冷冷逼视着他,“你当真要教本官办事?” 童胜怒哼一声,终究没说出话来。 “都是死的么,再不将此獠逐出公所,你们就都滚。” 薛向怒视一干巡捕。 众巡捕如梦初醒,仗着水火差棍,便将圆脸书办叉了出去。 薛向快速翻阅笔录,很快,对案情便有了基本判断。 按赵凤举的说法,他祖上有块田产,本是荒坡,遍生土石,转卖无人应。 三十年前,赵家迁走,再没关注这块荒地。 偶然间,赵家老仆路过绥阳镇,发现因湘水改道,得湘水滋润,原来的荒坡成了沃土,再一细察,荒坡被耕种成田。 赵家老仆回禀后,赵凤举便找了过来,寻到现任田主苏舜钦。 赵凤举的意思是,苏舜钦白种的这些年,他不追究了,但必须把田还回来, 至不济,他可以作价,便宜点卖给苏舜钦。 岂料,苏舜钦不仅不从,说还他的地契是假物。 而苏舜钦的供词,则说现在的田产,本就是他祖传的,还请出了人证,也拿出了地契。 “童胜,你因何裁决赵凤举诬告,苏舜钦胜诉。” 薛向冷冷盯着童胜。 他来十一室不久,已听闻一中队长童胜威名。 此人向来霸道,蛮横。 童胜朗声道,“那处是荒地,无人打理,又因年代久远,老旧的地契底单已经丢失,无法判断谁家地契为真,谁家地契为假。 而苏家是现任田主,又有邻里佐证,判他胜诉,不知哪里有问题?” 薛向冷声道,“既然没有问题,赵凤举向你索要签单,要你落上名姓,你为何不允?” 童胜道,“此獠心中不服,得了签单,必要向上接着告发,平白折腾出风浪。 再说,我也没说不给他签单,只是单据用完了,暂时签发不了。” “胡说,你何时说过单据用完,你摆明了帮苏的那边搞我……” 赵凤举怒声道。 “住口!” 薛向一拍惊堂木,瞪着赵凤举道,“本官未叫你搭话,再敢搭话,杖十。” “诺。” 赵凤举怏怏拱手。 薛向扫视全场,“苏舜钦,赵凤举,你二人既互为被告,总有一真一假。 本官有言在先,若现在作伪之人退出,本官既往不咎,若待本官查验明白,定不轻饶。” 赵凤举拜倒,口称,“若荒田不是我的,愿天厌之。” “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苏舜钦亦跪倒在地。 薛向冷笑,一拍惊堂木,指着苏舜钦身边的白衣中年喝道,“你可是邢虎?” “正是学生。” 白衣中年拱手。 薛向道,“邢虎,你既为证人,若所证不实,必受连坐,可想好了?” 邢虎再拱手,“学生不敢说假话。” “好!” 薛向高声道,“上案桌,将二人的地契呈上来。” 很快,一个宽大条案摆到公所中央,两张泛黄的地契并排放了上去。 薛向走下中堂,来到条案边,仔细观察两张地契。 地契上列明了土地位置,交易明细,产权人,中人,以及各方签押、官方印鉴。 这些内容,两张地契上都有,除了产权人、中人、交易明细、各方签押不同,官方印鉴却是如出一辙。 可因地契上列明的年代实在久远,已经无法核实上面的内容,只能凭肉眼鉴定地契真假。 薛向观察十余息,也没查出纰漏。 童胜冷笑一声,“薛室长,可查出什么来了? 两张地契上,列明的信息,除了地理位置可查,其余皆难考证。 至于签押和印鉴,我已经找人查验过了,都没人看出是作假。 现在,你还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么?” 薛向冷冷瞥童胜一眼,朗声道,“陈君,持我印鉴,去镇狱把唐铁嘴拿来。” 陈君应诺,拿了薛向印鉴便走。 童胜吃了一惊,唐铁嘴可是专干挖墓、掘坟的活儿,作假,造旧也有一手,新近才被拿住。 可这姓薛的初来乍到,怎么连这种消息都掌握了。 无怪十一室的人都说,这家伙是个两脚书橱,一来,旁的不干,就看各种文书。 半个时辰后,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身上绑着沉重镣铐。 待薛向说明缘由后,唐铁嘴冷哼一声,不肯搭话。 薛向道,“你若助我理清公案,这些刑具,便可免除,每日,饶你二两酒,一餐肉。” 唐铁嘴眼睛亮了,“此话当真?” 牢狱之灾不好过,能去除刑具,还有酒肉,那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待遇。 “我说了就算。” 薛向一挥手,陈君支使同来押解唐铁嘴的牢头,当即解除唐铁嘴身上的沉重镣铐。 唐铁嘴活动活动身子,冲薛向拜倒,“大人大恩,不敢言谢,是辨认桌上两张地契么?” “大人,此人乃是案犯,他的话岂能当作公断?” 苏舜钦急了。 唐铁嘴冷哼道,“就这两张破文书,我还能辨认不出?莫非你做贼心虚?” “大胆,一个案犯,也敢判案。” 童胜怒声道。 第74章 神君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摆手,“无需多言,唐铁嘴,你且大胆去看。” 唐铁嘴答应一声,凑到两张地契边上,看看这个,闻闻那个,半晌后,支起身子,面露难色,“大人,这两张地契,都有年份了。 这地契文书,不像古董。 古董若是作假,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都好辨认出来。 而做假的地契,本就靠造旧。 若技艺高明的匠人,比如我,造旧个假地契,放置若干年。 造旧就成真旧了,没办法再辨认。” “没本事就说没本事,装什么大尾巴鹰。” 童胜来了精神,“薛室长,你说我判的不公道,你来呗?” 苏舜钦亦高声道,“大人,若没有新的疑点,我要求按照先前的判决,判我胜诉。” “你无耻,不管谁来判,若冤屈了我,我必要上告。” 赵凤举也咆哮当堂。 “住口!” 薛向大怒,回返案后,猛拍惊堂木,“本官不止说过一次,若无本官发话,谁敢插言,便以咆哮功堂论处,来人。” “在。” 一干巡捕高声应答。 “将童胜、苏舜钦,赵凤举一并拿下,各打十大板。” 薛向喝罢,一干巡捕全愣住了。 童胜才要爆发,猛地见薛向正目光冷冽的盯着自己,终究不敢在堂上和顶头上司公然扯破脸。 “都聋了么?” 薛向扔出三根令签。 一干巡捕如梦初醒,如狼似虎扑出,按住三人,霎时,长板翻飞。 三人强忍痛楚,无人吭声。 杖罢,薛向指着唐铁嘴道,“你可有本事做一份假地契?” 唐铁嘴怔了怔,“小的当然能,只是还需要找好的雕版师父配合,小的只擅长做旧。” “你便说说,换你来,如何做旧。” “旁人问,小的肯定不能说,但大人您问,小的这吃饭的手艺,也只能往外卖了。 取雕版好的地契,先用鸡蛋清、牛乳、丹红石心粉,调制涂料,给纸张上基础旧色。 待阴干后,将地契放入土墙中,任其被土气浸染数月。 最后再将浸染的地契,放入石灰水中浸泡,晾干,反复多次,便能生出自然的旧黄色……” 唐铁嘴说完,薛向眼睛一亮,“正常造这种契纸,可要用到石灰水。” 唐铁嘴摇头,“多用草木灰水,石灰水生性重,造出的纸泛黄、老旧,没人会用。” “取一盆清水,一盆石灰水,两张契纸,一碟细盐来。” 薛向高声吩咐。 见识了新室长的赫赫凶威,一干巡捕全震了,薛向一声令下,众巡捕齐动。 “陈君去办。” 陈君应诺,一干巡捕缩了回来,立在原地,瘟头瘟脑。 趴在地上的童胜,又痛又气,直喘粗气。 顷刻,薛向所要之物送到。 厅外,看热闹的百姓,知道高潮要来了,皆一股脑儿往前挤,维持秩序的巡捕,几要控不住场面。 “放开厅门,让他们进来看。” 薛向说罢,哗啦啦,如潮人流,涌了进来,挤在厅中各处,还有的攀上高处。 “诸位皆是本地父老,要观此案,情理之中。” 薛向高声道,“但本官的法度,还望诸位谨遵,否则,水火棍下,法不容情。” 骚动的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毕竟,先前多话的三个倒霉鬼,现在还肿着屁股趴在地上。 “既然此案,凡人断不明白,本官便请本地的水土来断。” 说着,薛向裁下苏家地契一角,用清水浸润一部分,又取一撮盐,在浸润的部分细细研磨。 随后,又将两张崭新的契纸,分别放入石灰水和清水中,各浸润一角,依旧取精盐分别在两张纸上研磨。 十余息后,变化显现,全场哗然。 苏舜钦地契上被盐研磨的地方,出现不规则、黄褐色斑块。 同样的反应,也出现在那张被石灰水浸润的新契纸。 而浸润清水的契纸,则没出现这种变化。 绥阳镇的老百姓虽然不会有钙离子和钠离子起反应的化学知识,但简单而直观的对照实验,摆在眼前,根本不需多言。 案情如何,已然判明。 “土地老爷显灵了。” “土地老爷显灵了,苏家的地契肯定是用石灰水做旧过的,瞎眼可见。” “太狡诈了,若不是碰到薛室长这样的青天,准让他蒙骗了。” “…………” 一干百姓轰然称颂。 无须判词,苏舜钦浑身凉透,磕头如捣蒜。 作证的邢虎身子一软,栽倒在地,痛哭流涕,“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是借了苏家的钱。 还不上,他要拉我媳妇去抵债,我是迫不得已……” “带下去。” 薛向一挥袖,两名巡捕扑出,扯走邢虎和苏舜钦。 童胜早已呆若木鸡,他当然不信薛向能请来什么土地老爷,关键这薛向是怎么弄的,他完全想不明白。 “都说古有神君,神威如狱,明断秋毫,小民今日见矣。” 赵凤举挣扎着起身,向薛向躬身行礼。 薛向移步下堂,“赵先生不必多礼,对了,赵先生,你家迁在何处?” 赵凤举怔了怔。 “笔录里记载的是安陆城,没错吧?” “没,没错。” “安陆距云梦两百里,距离绥阳镇也就一百七十里,湘水改道快二十年了,你家老仆要在今年才发现?” “大,大人,您,您提这个,何,何意?” “你都说我神威如狱了,我自然不能不明断秋毫,可要我将你那张地契,也请土地老爷验上一验。” “噗通”, 赵凤举也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大人明断,小人心服口服。 非是小人故意作假,实在我家地契丢了。 当年,湘水改道,我就想收回来,但……” 他忽地住口不往下说了。 薛向接他话道,“但是即便收回来,也是一块荒地,要借水利改善土壤,移出杂石,还需要不小的成本。 所以,你就按兵不动,等一个贪心鬼发现那片荒地。 后来,贪心鬼苏舜钦出现了。 他先做了假地契以防万一,又在十余年间,不断下血本改善土地,终于经营成沃土、良田。 你瞅准时机登场,带着早就造好的假地契出现了。 你本以为,你是真田主,还有地契傍身,跟苏舜钦说些好话,不收他这些年租用土地的费用,或者将土地改卖给他,苏舜钦应该会答应。 没想到豺狼遇上虎豹,苏舜钦跟你打起这无头官司,搅扰至今。 你因一己之贪心,搅弄大案,败坏一方风气,你可知罪!” 第75章 下马威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小,小民知罪!” 赵凤举彻底服了。 “大人英明,苏某认罪!” 苏舜钦虽已罪责难逃,但见薛向竟将赵凤举的鬼蜮心思也扒了出来,真个是心服口服,高声呼喊。 围观众人也看傻了,头一次见被判有罪的,高呼主审官英明的。 “绥阳镇有福了,薛神君神威如狱,吾等小民有依靠了。” “神君护佑,百姓有福。” “…………” 一干本就笃信鬼神的百姓,拜倒如仪。 薛向意念进入文宫,便见文宫内,一股股的黑气涌入,正是消失许久的愿气。 “爽!” 薛向大喜过望,演技加持,深入人群之中,扶老携幼,知心话说了一车,感动得一帮民众眼泪汪汪,他则又趁机赚取了不少愿气。 至此,薛向对前来绥阳任官的效果,已不能更满意了。 ………… 次日,辰时,湖海楼前,白鸭如鸟,翩跹掠空飞去。 大清早的,湖海楼根本不到开张的时间,最高层的雅室,望海居却开放了。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童胜扶着栏杆直哼哼,虽然挨板子已经过去五天了,他屁股依旧坐不得。 “怎的,还不服?遇上神威如狱的薛神君了,不服,也只能忍着。” 高居主座的华服胖子,大号丁春夏,四十出头年纪,不怒自威,正是开山宗掌门。 “我忍他个蛋,若不是佟老大再三交待,老子早跟狗䒤的翻脸了,真以为我童某人这些年在绥阳白混了。” 童胜咬牙说道。 “佟老大,给个主张啊?” 童胜左边的二中队长张冷,神色冷峻地盯着一个麻脸老者,“小薛在一公所立威后,威风越来越大,我手下的小队长已经敢瞒着我听姓薛的吩咐了。 再这么下去,咱可真要大权旁落了。” “安世兄,你怎么看?” 麻脸老者看向一直闷头喝茶的王安世。 王安世道,“斗来斗去,没什么意思,重点是按计划把渡口的商铺做起来。 渡口商铺让渡,还要薛室长签子。 若彻底扯破脸,必然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就两败俱伤,小薛如此强势,定然是不甘心跟我们合作的。” 喊话的三中队长刘校,正歪在角落里的一个美丽伶人怀里。 “老佟,别问来问去了,大家伙都听你的,你拿主意。” 丁春夏乐呵呵道,“依我看,还是速战速决好,久拖必然生变。” 麻脸老者踱步来到世外,但见湖面澄澈,千里一空,心胸不禁一阔,朗声道,“闲久了,是该活动活动了,那老夫就亲自领教这位薛神君,称称他到底几斤几两。” ………… 傍晚,会议公房。 才下了一场透雨,空气里的湿闷消散不少。 原定的会议是申时一刻,薛向左右都是看书,便先过来了。 偌大个议事厅,原来成套的办公桌椅被清空,换成了一张张密密挨着的条凳。 今次,薛向召开的十一室全体会议,二十多书办,一百多巡捕,除了值班的,全部参加。 起因是,他敏锐地发现,这一段时间,他的话在十一室被严重的阳奉阴违。 权力是通过次级权力传导的,如果次级权力失控,就必须从根上抓起。 距离会议也就两刻钟了,除了他,却无人到场,这本身就不正常。 薛向轻哼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封信。 信是才送云梦转寄过来的,展开来,才看个开头,薛向喜上眉梢。 这封信,正是他寄往南方天枢阁研究学会的回信。 回信人自称信先生,说收到薛向的来信,很是高兴,问薛向有什么需要询问,并言明,他回答问题是要收酬劳的 并希望,薛向在去信提问时,将酬劳一并夹入信中。 薛向还担心这位信先生是无偿服务,要钱他不怕,就怕说的不准。 申牌时分,两位主事书办陈君和宫北来了,两人对着薛向行礼如仪。 薛向回礼后,两人落座。 申时一刻。 议事厅中,童胜、张冷、刘校三位中队长,九位小队长,一百三十余名巡捕,如变魔术一般,在二十息内,出现在议事厅中。 随后,王安世抵达,并带来了佟国南的病假条。 薛向长身而起,朗声道,“人来得很齐,很好……” 薛向才起个头,叮铃铃,一阵警铃大作。 一名书办呼哧带喘跑进来报告,说二公所来报告,有失火案发。 张冷蹭地起身,冲薛向拱手一礼,“火情大如天,还请薛室长见谅。” 他一挥手,呼啦啦,二中队三十多号人就此散去。 数息后,又有人来报,一公所辖区,发生两村械斗。 童胜挑衅似地瞪着薛向,瓮声道,“械斗案发,动辄是要死人的,薛室长,您看我是去处理案情,还是留下来议事?” 薛向摆摆手,童胜摇头晃脑,一瘸一拐地带走了一中队的全体人马。 不出所料,三公所也有案情,刘校率众施施然退场。 顷刻间,拥塞的会场变得空荡荡。 “薛室长,您看……” 陈君缩头缩脑地问。 薛向摆摆手,他和宫北离开,带走了一众书办。 偌大个会场,就剩了主席台就坐的薛向和王安世。 晚风吹来,刮的房门砰砰作响。 王安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雪白的杏花开得正艳。 王安世低声道,“这一树杏花,开了败,败了开,总在这窗前,风却不知道自己是过客,总来招惹。” 薛向道,“风过留痕,人过留声。 风再是过客,不也留了一地花瓣? 王室长,跟佟国南说一声,再请假,让他自己来找我。 否则,不作数。” ………… “不作数?他说了算?” 湖海楼顶层,望海居内,佟国南歪在美人肥腻的大腿上掏耳,一发怒,麻脸抖动,宛若雨落。 “事儿都做到这一步了,这小薛还是没怂,看来来势汹汹啊。” 丁春夏叼着烟头,若有所思。 佟国南哼道,“他的来历我清楚,背靠着谢海涯,和苏家成了对头。 苏家背后是洪掌印。 另外,那个《云间消息》就是他鼓捣出来的,就从这一点看,这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报纸什么的,我不看,也懒得管。” 丁春夏道,“就怕把这小子收拾得太狠了,谢掌印面上挂不住,想办法逼走算了。” 第76章 闹饷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便宜这小子了。” 说着,佟国南翻了个身子,换一只耳掏。 砰的一声,望海居的房门被撞开,正掏耳的美人手一抖,疼得佟国南龇牙咧嘴,一把推开美人,怒视童胜,强忍着没骂出来。 童胜讪讪,赶忙道,“明天就是发薪日了,账上还没钱,姓薛的去找蔡副令了,估计是要钱。 他若要下钱来,咱们可就不妙了。” 佟国南冷哼一声,“老蔡最会看风向,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云梦城里,才不会冒着得罪洪掌印的风险,给小薛拨款。 小薛不是嫌我请假多么,传下去,让小的们明天随我一道会会小薛。” “得令!” 童胜怪声怪调拖长了音,风驰电掣般地去了。 丁春夏举杯,“丁某预祝佟兄明日一战定乾坤。” ……………… 清晨,薛向驾船上班,正望着湖底油油的水草,想起一位作别康桥的故人。 忽地,一条乌篷船拦住去路。 王安世立在乌篷船头,冲薛向拱手一礼,一抬脚,轻轻跃上小船。 “薛室长现在偃旗息鼓,还来得及,你依旧是室长,依旧受人尊敬,我可以作保。” 王安世一脸诚恳。 “树欲静风不止。” 薛向笑着道,“在其位谋其政,十一室只能有一个说了算的,那就是我。” 王安世叹息一声,“非要玉石俱焚么? 今天是发薪日,童胜、张冷、刘校莫不憋足了劲儿。 百余巡捕就是百余堆枯柴,一旦点燃,您不仅室长当到头儿来,官声也完了。” “王室长到底是哪头儿的?” 薛向一直没搞清楚这王安世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既站在自己对立面,又总来做和事佬。 王安世长叹道,“我只是希望,绥阳快些恢复平静,不要再起风浪。” “风浪不靖,你该去找搅风搅雨的人,而不是来劝告我。” 王安世苦笑摇头,跃回乌篷船。 薛向赶到十一室公衙门口时,寻四洲已在门前等着了,见着薛向,迎上前,低声道,“室长,要出大事儿,他们早都到了,散在各处茶社,就等着谁一声令下,便要搞事情。 另外,主衙的几个掌印,包括蔡副令,似乎也知道今天十一室要出大事儿。 一大早,我就看见他们离了主衙。 要不,您也避避,过了今天再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闹腾的。” 薛向堂而皇之地进到大院,几个书办瞧见他,远远避开。 薛向返回公房,将门打开。 辰时三刻,呼啦啦的人流,像是赶筵席一般,全汇聚过来。 童胜声势最雄,被众星捧月一般拥在当间,便听他高声喊道,“今儿是发薪的日子,别的衙门早发了,总不能咱十一室的人是后娘养的。 我还真替弟兄们去找第五室的财神爷们打听过了,人家说了,该咱们的薪水,早拨下来了。 可弟兄们到现在都没见到钱,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话至此处,他猛地拔高嗓门,“老宫,问你呢,你狗䒤的是管钱粮的。 莫不是你这老小子把弟兄们的血汗钱给私吞了。” 随着童胜的吆喝,管度之的主事书办宫北不得不硬着头皮从公房中走出,远远冲众人作揖,“账本明明白白摆着,钱去哪儿了,大家可以查。” “都听明白没有,老宫的意思是,账上没钱了,大家伙儿的薪水没了。” 童胜扯着嗓子喊,“某人无能啊,他没来时,弟兄们至少还能捞着汤汤水水,混个肚儿圆。 他一来倒好,咱弟兄们连汤汤水水都混不着了……” “就是,常言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张冷跟着吼。 刘校也不甘示弱,“出事儿了,知道当缩头乌龟了,平时的嚣张跋扈呢,怎么不敢出来见人……” 三人这一鼓噪,全场顿时炸锅。 有不少是他们三人的心腹,跟着叫嚣,搞乱局面。 更多的人,单纯是为讨要工资,有人闹,就跟着闹。 霎时,整个十一室吵作一团,快要原地爆掉。 忽地,不知谁发一声喊,“佟室长来了。” 人群分出一条道,佟国南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王安世跟行在后。 挡住佟国南前进的人群,纷纷让开道路。 喧腾的场面,也随之安静。 “吵什么?闹什么?” 佟国南声音不大,却如呼啸山林,百兽震惶。 “佟老大。” 童胜赔笑。 “作死么,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佟室长,弟兄们到开支的日子,没领着钱,还不能闹腾两句?” “还敢弄舌,你们这是闹腾两句么?整个绥阳镇衙都是你们的声音,是要搅得天下皆闻么?” “不敢,弟兄们也是逼急了。” “什么就逼急了,谁说今天就不发钱了?这不才早晨么?今天就过了?” “呃……” “废话少说,待会儿你自己去领板子。” “得嘞。” 啪,啪, 薛向轻轻拍着巴掌,从公房走了出来,“久闻佟室长执十一室牛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佟国南拱手,“见过薛室长,下吏近来多病,薛室长履新以来,竟拖得今日才识君面,惭愧惭愧。” 薛向回礼,“是本官惭愧,若不是佟副室长带回钱财,缓解局面,本官还真不知如何解此困局。” “我带回钱财?” 佟国南一脸问号。 “佟副室长适才大言旦旦,说了这么多,难道只是嘴炮?” “佟某确实找到破局办法。咱们渡口上的那些商铺空出来了,佟某找了一家商行,只要将商铺租出去,立时就能回笼资金。 甚至,商行方面可以先垫付一部分资金,解咱们的燃眉之急。 下吏已尽全力,薛室长若有更好良策,下吏洗耳恭听。” 佟国南说罢,好整以暇地盯着薛向。 他用的正是阳谋,薛向听他的,他目的达成,正好完成和丁春夏的勾兑。 薛向不听他的,十一室立时就是大爆炸的局面。 而他这个给出解决方案的副室长,有功无过。 十一室闹饷,必然是要扩大化的,到时候,薛向头顶无论是谁,都须保不住他。 霎时,一百多双眼睛全盯着薛向。 第77章 一剑西来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怔怔良久,忽地,笑了,“给我点时间如何?” 佟国南哈哈一笑,“您是上官,您说了算。” “那好,咱先干点儿别的。” 薛向伸手招了招,“老几位,来了有会儿了吧,过来吧。” 霎时,人群分开,一队八人走了过来。 领头的方脸中年,胸前别着金质飞鱼标,薛向远远拱手,“梁室长久违了,佟副室长,王副室长,我替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梁室长,是第一院第三室室长,此来……” 薛向还在说着,佟国南脑子嗡地一下,什么也听不到了。 王安世脸色发白。 第一院可是掌管风纪的。 梁室长摆手,“旁的话就不说了,我们过来,也不是来交朋友的。” 说着,他一挥手,三名劲装大汉出示三张公函,分别怼到童胜、张冷、刘校三人面前。 “童胜,经查,你在黄玉芳案中,涉嫌草菅人命,勾结不法商人……” “张冷,经查,你在童宇案中,涉嫌收受贿赂,错断官司……” “刘校……” 童胜一阵天旋地转,软软倒地,张冷、刘校的表现也好不了多少。 这些地方上的强权人物,在地方上叱咤风云惯了,从没和上级风纪部门打过交道。 但久违的传说,却让他们知道,这样的人一旦站到自己面前,落下的必是灭顶之灾。 至于暴力抗法的念头,更是丝毫不敢有。 共治七年,检校司巡楚地,窥察到楚王勾结龙族,检校司副司使张烨暴卒,中枢震怒,派三司会审,楚王聚兵,立化齑粉。 当今世界,个人勇武远不能对抗体制之威。 “你,你……” 佟国南指着薛向,惊怒交集。 他预设过薛向的各种反应、反击,唯独没想到薛向会从天上请下一剑,将他布下的杀局一剑横扫。 不应该啊,薛向在上面就谢海涯一个靠山。 就凭谢海涯怎么可能调动第一院的人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完了,全完了。 佟国南心肝俱颤,他猛地发现薛向选择的攻击角度实在太刁钻了。 薛向若是从旁的方向打击,都还能应对。 唯独从过往的案件着手,这些案件都是既成事实,而且童胜三人一直都是靠案吃案的行家里手。 而薛向选取的那几件案子,都是童胜等人做的特别过分的,只要去查,一查一个准。 可薛向又是怎么从这浩如渊海的积案中,找到这些案子的呢。 听说这人经常捧着各种刑名案件,过往积案翻阅,可也没道理有这种能力吧? 不对,有内鬼! 刹那的工夫,佟国南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就在这时,梁室长将一张公文递给薛向,薛向拿了,直接怼到佟国南面前。 佟国南才看到自己的名字,脖子一歪,身子一抖,直挺挺倒下。 王安世抱着佟国南一通猛摇,才将佟国南的魂魄找回。 “佟副室长,看清楚了,不是审查,是去进修班。” 王安世高声道。 佟国南死死盯着文书,仿佛忽然不识字一般。 梁室长哂道,“二院要办一个进修班,遴选青年才俊培养,佟兄名列其中。 二院的朱室长有事,托我把给你的进修通知书送来了,接着吧。” 佟国南终于彻底回魂,颤抖着接住通知书,再看一眼薛向,如观嗜血猛虎。 一院掌风纪,二院掌体制整理,皆是云梦城中最强衙门,竟被薛向同时召唤而来。 自己一把年纪,竟还成了青年才俊,找谁说理去。 佟国南知道自己输了,输得毫无脾气。 他冲薛向拱手,“多谢室长推荐,佟某必定好生进修,好生反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去了。 童胜、张冷、刘校三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被梁室长带来的劲装大汉架着带走。 霎时,全场一片死寂。 薛向咳嗽一声,道,“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信不着本官的,就在此等候;信得着本官的,可以回去等,不要耽误了工作。” 众人如梦初醒。 有那胆大的,抢先道,“大人都没发薪,我们急什么,差上三五日,谁还能饿死?” 薛向认得这喊话的,是童胜座下第一走狗,变换腔调倒快。 “就是,账上没钱,渡口的商铺又不会飞了,咱们慌什么?” “不说别的,账上的钱,又不是室长大人花没的,怪谁也怪不得室长大人。” “室长大人乃当世神君,会欠黄咱这点嚼裹钱?我万万不能相信。” “…………” 舆情再度干脆地跪倒在强权脚下。 在见识了薛向的雷霆手段后,这帮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的小卡拉米,哪敢跟他说半个不字。 何况,不少人还在担心童胜、张冷、刘校三人屁股上的屎,会溅到自己头上,心思惴惴,哪还顾得上别的。 ……………… 湖海楼上,望海居。 丁春夏口中哼着戏腔。 不多时,他的心腹谋主胡侃走了进来,待丁春夏一曲唱罢,才汇报说,庆功筵席备好了,就等佟国南凯旋。 丁春夏取过湿暖手帕,擦了擦脸,“给十一室三成股,是不是多了,咱出的钱可不少。 我看今天这酒宴,还得往死里喝,价钱还得往下压。” 他话音未落,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王安世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丁春夏笑着迎上前去,一边招呼着王安世,一边往门口打量,却迟迟不见佟国南和童胜等人。 “怎么回事,老佟是个慢性子,童胜、张冷可是急惊风,这两小子躲哪儿去了?” 丁春夏笑嘻嘻道。 “吃牢饭去了。” 王安世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掀起的长袍溅飞一只茶盏,跌落在地,打了个粉碎。 “老王,你这是抽得什么疯?” 丁春夏冷下脸来。 他和佟国南配合默契,唯独这个王安世在谈判上锱铢必较,很是难搞。 王安世不疾不徐道,“童胜,张冷,刘校,皆被一院的人带走。 老佟,接到进修的文书,今天是无论如何不会来了。” 王安世说得风轻云淡,丁春夏耳边却炸响惊雷。 “你,你,你是说薛向绝地翻盘,招来了第一院和第二院的力量,瓦解了老佟的布局?” 胡侃反应极快,立时把握住了关键。 王安世微微颔首,丁春夏倒吸一口凉气,跌足叹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就差临门一脚……” “等等,钱呢,发薪的钱呢,薛向怎么解决的?” 胡侃急道。 再求一百张票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再加更!《我以科举证长生》再求一百张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 官民之别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王安世道,“我这不来了么?” “什么,还有的谈?” 丁春夏来了精神,“姓薛的是怎么个章程?” 王安世摇头,“他没有章程,他的意思是,你若有诚意,就先交上一笔定金,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丁春夏气乐了,高声道,“他以为他是谁?新任的绥阳镇令么? 他就是绥阳镇令,我也不怕他。 我开山宗三百帮众,手下两大商行,镇上的灵米、土方、拆建、货运,灵物交易,哪个不在我的掌握。 他在云梦有人,我在云梦就没人? 你跟他说,他若是肯谈,我奉陪。 要想让我替他解燃眉之急,他得先拿出态度来。” 王安世道,“他不会有态度。 他跟我说了,你若不交定金,他马上从云梦调集资金。” “胡吹大气,一个室长有这个能量么?” 丁春夏压根不信。 王安世道,“丁掌门听过云间消息么?” “知道,我还知道是姓薛的鼓捣出的,那又如何?一张报纸销量再高,又挣几个钱?” “云间消息如今在全迦南郡发行,今年的广告费,就突破一千灵石。 此外,云间消息的参股股东,几乎遍及云梦城乃至迦南郡的豪族。 丁掌门,你说薛室长调不调得来资金。” “他有能力调,就调去呗,跟我这儿显摆什么?” 丁春夏有些上火,“大不了渡口的商铺,我不惦记了,老子现在的产业,也够我折腾的了。 本掌门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王安世道,“你是民,他是官,他要弄你,你能躲到哪儿去。” “大胆!” 丁春夏拍案而起,“我乃开山宗掌门,拥众数百。” “他是官,掌十一室,拥兵过百,随时可申请调动云梦卫。” “我有亡命徒十三。” “他是官,杀官视同造反,必有灭家之患。” “我,我踏马不跟他来往。” “他是官,他想跟你来往,你还就必须来往。 我来时,他跟我说了,老佟参加进修班去了。 镇上也要办进修班,把老是在律法门口溜达来溜达去的人物们都请进来学习学习,叫什么普法教育。您是首选之人。” “嘶。” 丁春夏倒吸一口凉气,怒声道,“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这世上竟有人滥用职权到这种地步,还有没有人管了?” “您叫唤也没用,薛室长说了,若参加完镇上的普法教育班,对您没疗效。 他就让第七院还有专门为你量身打造个什么合法经商专题教育月。 对了,薛室长就是从第七院出来的,谁都知道他曾是谢掌印的专属书办。” “他,他,他和尚打伞啊……” 丁春夏暴跳如雷,“胡侃!” “掌门息怒。” “老子谁也不怕。” 丁春夏扯着嗓子怒吼,“把定钱给他,给他……还有,去,去把丁鹏那小王八崽子从莳花馆里刨出来,从今天起再不许狗䒤的出门,头悬梁锥刺股地给老子读书。 不给老子考出个功名之前,再敢东跑西跑,老子砸断他的腿……” 半盏茶后,王安世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去了。 和丁春夏打了无数次交道,他头一次发现这锱铢必较的老匹夫有这么干脆的一面。 送走了王安世,胡侃返回望海居。 春夏兀自余怒未消,冷冷盯着胡侃道,“两种办法。 一,吩咐下去,让小的们全面燥起来,将绥阳搅个天翻地覆,我看姓薛的如何收场? 二,再出些血,搭上洪掌印这条线,不说拿下姓薛的,至少要狠狠敲打。 他娘的,总不能让一个毛孩子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 “掌门勿急。” 胡侃道,“此事透着蹊跷,姓薛的有谢掌印在背后戳着,这谁都知道。 关键在于,便是谢掌印也不能随便调动第一院和第二院吧? 何况,洪掌印还和谢掌印不对付,这里头有事儿,不搞清楚,决不能妄动。” 丁春夏深吸一口气,吩咐胡侃速查。 两个时辰后,胡侃疾步回到望海居,行走如风地朝丁春夏赶来,“搞清楚了,好险啊,这姓薛的竟然是江左薛家的人。” “哪个江左薛家?” “就是那个一门九举士的薛家啊。” “天!” 丁春夏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人?这样的龙崽子,跑到绥阳这浅坑来做什么?专为坑我? 亏得我冷静啊,不然,可就是天大的祸事。” 胡侃双目炯炯,“掌门,和薛向打交道,既是危险,也是机会啊。 他让王安世收的钱,说是定钱,足以证明,他也有志于经营渡口那些商铺。 咱们哪怕是吃些亏,靠上他,将来还愁没个前程么?” 丁春夏若有所思。 ………… “火锅来喽。” 范友义端着满面一锅的蹄花焖藕,送上桌来。 张氏喧宾夺主地替众人布菜,薛向则哄着委屈巴巴的小适。 暂时稳住了十一室的局面,薛向第一时间带着柳眉返回了云梦。 他没先回家,而是提了礼物,去看望了谢海涯,魏央夫妇。 重点是看望魏央夫妇。 这回,他在绥阳镇,隔空借剑,平掉十一室的乱局,全仰仗魏央这条大腿。 他查阅卷宗,找到了瑕疵案件,上报魏央,魏央批了,一院的人就来了。 至于一院的人查不查得明白,薛向不关心,他要的是,童胜、张冷、刘校这些老油子,不要干扰他施政。 等他统合完十一室,这些人再回来,也掀不起风浪了,何况,多半也回不来了。 他到魏宅时,魏央不在家,魏夫人在。 娇艳貌美的师母,熟女风情无敌,血气方刚的学生造访,师母在厨房忙碌,薛向看过这个系列,却不敢本色出演。 饶是师母热情如火地留饭,薛向也只敢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 当然,他给魏夫人带去新的读者回信的同时,魏夫人也没让他失望。 说魏央正在帮他筹谋代理绥阳镇掌印一事,要他近期争取做出些成绩,下次的掌印寺会议,魏央也好替他说话。 薛向立时欢喜无极。 他自知资历太浅,功名不够,绝不可能出任绥阳镇掌印。 这念头,早在他心里死掉了。 可魏央弄出的代理掌印,又让薛向看到了希望。 代理掌印,也是掌印啊。 第79章 修仙家族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抖擞精神,卖弄本事,对着魏夫人又是一通吹拍输出,将她伺候得服服帖帖,瞧着日头将落,这才赶忙告辞。 他回到家时,舅父一家已经在了。 这会儿,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薛向便想回房引灵入体。 舅父宋元喊他饮茶,他只好作陪。 茶水换了几遍,宋元也没离开的意思。 薛向看出来宋元有事儿,询问究竟,宋元却说没事儿。 终于,张氏憋不住了,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当家的,自家孩子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小向,你弟这两次学堂测验,成绩都不佳。 龙山长也来过家里,跟你舅商议过,说你弟不是科考的料子。 刚好,现在上面有委托培养的名额,只要你弟能进委培班,将来就能直接弄个编制。 你舅是个没能耐的,我们不来找你,也不知道找谁说去,嘤嘤……” 宋元一脸尴尬。 薛向拍拍宋元肩膀,“我找机会问问吧,舅父,这是好事情。 如果能争取,也算给子杰谋个铁饭碗。 就是不成,以后我想办法。 子杰的事儿,我管了。” “哎呀呀……” 张氏声音陡然拔高,拉着薛向手臂,谄笑道,“舅妈这些年真没白对你好,你这孩子打小就心善……” 柳眉见薛向的尴尬癌要犯了,赶忙组织麻将桌。 哗啦啦麻将声一响,张氏立时起了应激反应,弃了薛向,抢先霸住一个指标。 宋元到底尴尬,和薛向聊了两句,便回家去了。 薛向则早早洗漱完,陪着小家伙讲了会儿故事,哄她入睡,才回房间。 引灵完毕,他又翻起了新买的几本定文文集。 几本书看完,外面的麻将散场。 薛向刚放下书躺下,房门被敲响。 “进。” 小晚和范友义走了进来。 “还没歇着?” 薛向翻身坐起,才要下床,被小晚拦住,“累着了吧,友义,我不在家,就数你辛苦。” 柳眉从后面搬了两把凳子进来,让小晚和范友义坐下说话。 “有什么话就说呗,跟大兄还不好意思?” 薛向看出来,是范友义有事儿。 他对范友义的印象已经极大改观,在范母的压制下,人窝囊了点儿,但勤快、体贴、机敏,一样不差。 “相公他在修炼,已经练气一层了,他想报个补习班,准备参加城考。” 小晚鼓足勇气道,“我们现在收入还可以,也算过账,能供得起相公考科举。” 范友义低下头,不敢看薛向。 在他看来,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薛向给的。 自己不安分,想参加科考,必定会消耗大量资源。 “友义要参加科考,这是好事儿啊。” 薛向笑道,“是钱不够么?要多少?” 在这个全民修炼的大时代,范友义有此想法,再正常不过。 范友义连连摆手,略显慌乱地道,“够,够的,报亭现在收入很稳定,也很好。 我在报社还有一份工资,我暂时只是准备,修炼水平还低,消耗不多……” “考试资格呢?” “我上过初级学堂和中级学堂,有参考的资格。只是久疏考场,还要多多努力。” “很好,我全力支持,有什么需要,你及时跟我讲。” 薛向还真不是说大话。 他有这个底气。 主要是云间消息发展至今,气势已成,广告坑位费疯涨,销路已冲出郡外。 他虽只占一成的份子,但看今年的财报,年底分红不会低于百枚灵石,这个数字大概率还会上涨,支撑他目前的开销,绰绰有余。 “多谢大兄。” 范友义深深一躬,小晚眼睛红红的。 薛向揉揉她的脑袋,又看看柳眉,笑着道,“等一二年吧,咱家真发了,大家都修炼起来。 现在不是流行家族修仙么?咱也整一个。” “啊。” 柳眉和小晚同时瞪圆了眼睛。 在这个男权盛行的时代,倒也不是没有女子修炼,但都是大族的小姐。 普通人家,供养一人修炼,已经极为艰难了,其他男丁都顾不上,何况女子。 “咋的,不信?” “信!” 两女异口同声。 众人退出后,薛向便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总是梦见含谷老人。 他有时狰狞,有时慈祥,总在絮絮地说着什么,可薛向一句也听不清,一句也记不住。 妖梦入怀,他中途惊醒,出去撒泡尿,在外面洗了把脸,又在院子里敞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房躺下。 很快便入睡,未料,这一入睡,又梦到含谷。 他引着薛向进了个山洞里,山洞里祥云缭绕,鸟语花香,像个仙家洞府。 洞口处有名目,薛向凑过去,那名目被葫芦藤蔓所遮,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才想去翻葫芦藤蔓,便听含谷叫自己,他才转身,含谷冲他抱拳,转身去了。 薛向跟在后面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一惊,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薛向甩了甩脑袋,分析半晌,也弄不明白,怎么就做了这么个梦。 他一脑门子事儿,也顾不上这个,洗漱一番,拿了两根油条,便赶去九分山。 他到时,谢海涯还没起了,被他从被窝里嘈了起来。 他汇报了,他最近在绥阳镇的动作。 谢海涯打个哈欠,“还得是你小子,贼精贼精的,赶在下去之前,生扑住了魏央。 有魏央给你戳着,一个绥阳镇十一室,怎么也蹚平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薛向便将谋划绥阳镇掌印的事儿说了。 谢海涯一下子惊醒了,“你真是上到天上还嫌低,绥阳镇镇级掌印,相当于一院副院尊,那是手握仙符,入了官品的。 你才升了金质飞鱼标,说破大天也升不上这一格。” 薛向道,“我哪敢痴心妄想,代理,代理就好。” 谢海涯冷静下来,“若是代理,倒不是不能,有魏令出力,我帮着说话…… 不过,还是缺点什么,功劳,必须有说得过去的功劳。 你那个断案荒田的事迹,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小案子,可摆不上台面。” “军饷案最近有什么进展没有?” 薛向低声问。 提到此案,他就觉得憋屈。 明明发生在他的辖区,他却无权过问。 专办行辕整日价就会指派十一室,去提这个目击者,找那个证人,全是腌臜事。 谢海涯摇头,“我也全无消息,反正据说是卡住了。 不过这样的大案,三五个月弄不出结果,也不稀奇。 你小子就别在这上头做指望了。” 薛向甚是苦恼,想立个功,怎么就那么难。 他兴致不高,便待告辞。 “这就要走?这不像你啊,你来我这儿,从来都是不捡着东西就算丢。。 上次,不是说想要加速修炼的功法么? 给你弄来了。” 说着,谢海涯递过一个玉珏。 薛向接住,当先去看有无雪色梅痕印记。 “哪有那么多天枢阁出品?” 谢海涯没好气道,“咋的,嫌差?嫌差还我。” “师兄误会了,我这当叫花子的,哪能嫌米糙。” 薛向涎脸笑道,“何况,我师兄怎会坑我,我瞧瞧,这是啥功法。” 他念头扫入,惊声道,“星云霸体诀,听名字就差不了。” 第80章 明德洞玄之主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当然差不了,金刚老人的成名功法,常人引灵入体,不过是十三个暗窍发力。 修星云霸体诀,穴窍开张如星云,七十二个暗窍皆能同时引灵入体。 此法引灵淬体,还有锻炼肉身的奇效,故名,霸体诀。 但,炼成难度极高。 你自己先前说了,不在乎难度,只重视效果。” “师兄万岁。” 他确实说过不在乎难度,只要功法好的话。 他已经瞄上文院的那卷圣贤画像。 再难的功法,到时候,再开一把灵域回光,不就齐活了? ……………… 离开九分山后,他径自返回绥阳镇,第一时间找来寻四洲,将西侧厢房,改造成了炼房。 护阵,是他在绥阳渡口,一个摊位上买的,有些残缺。 但,摊主当场试验过,护阵的效果还凑乎,护阵范围内,至少刀剑伤不着墙体,门窗。 得简易护阵加持,他的家用丐版炼房便落成了。 才得了星云霸体诀,薛向心中火热,便和柳眉招呼一声,若有人来找,暂时勿扰,万事去找王安世。 避入炼房,薛向盘膝坐定,通读两遍星云霸体诀,便有了基本思路。 他照着功法开始修炼,才试炼开头部分,便因行灵失控,终结了试炼。 正如谢海涯说的,此等神功,修炼难度极高。 头两个穴窍之间的行灵,都没走通,薛向大受打击,立时熄了修炼的心思,只能指望文院里的那张圣贤画像。 薛向收了玉珏,便开始引灵入体。 文气淬体后,引灵的效率虽有所提高,但还不是远不如有福泽灵域的时候。 岂料,引灵诀才催动,星云盒中的灵石便肉眼可见的气化,灵力尽数灌入文宫。 薛向大惊,他意念才沉入文宫,便见文气团化作一道白光,嗖地一下将他裹入其中。 霎时,漫天乱光,炸雷爆鸣,仿佛要将他的意念碾碎。 薛向不明就里,赶忙诵读《论语》的“学而篇”。 这是他跟文气打交道以来,形成的经验。 不知是他的诵读起了作用,还是异变本来就到此终结。 他被笼罩入一片白光后,心神渐渐安稳。 就在薛向文宫中文气激变的同时,沧澜学宫,星河观中的星河钟激烈鸣响。 宫观使倪全文,宫观副使贺长青,督学使邓芳宗、司经使孔有容,弘文长老魏范、星河观主裴伟,以及六艺院六位院尊,几乎同时闪现。 他们这波人上次齐聚,还是城考结束时。 这才过了多久,原本一年都见不了几回面的诸位学宫大佬,就又见面了。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星河观观主裴伟。 裴伟广袖飘飘,神情激动,大袖一挥,一枚玉珏插入阵坛的阵眼中,忽地,整个观星室的天花板忽然化作万里星河图。 耿耿星河,盈盈如水。 裴伟急速挥手,星河图迅速放大,一道流光,耀于西南。 裴伟掐指,飞速推算坐标,“中州,渤海郡,有文墟现世。”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全变了脸色。 文墟,乃是圣人以文脉合天道时,东南天倾,圣人摘星为石补之。 后遗一百零八颗补天石,化作文墟福地,亘古相传。 无数小人物曾于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偶然得之,一跃名垂青史。 然则,天道无情,一百零八座文墟福地,湮灭大半。 但传承下来的文墟福地,造就无数传说级别的人物。 “文墟,当真是文墟么?上次出现文墟是什么时候?六十年前了吧,这次文墟再现,我沧澜学宫决不能坐视。” “是啊,且不说文墟福地中的破境台,乃无上至宝,单是躲三灾,避六厄的奇能,也足以让任何一家势力红眼。” “圣人至圣无情,视天下万物如刍狗,文脉合天道以前,炼气士哪个不是寿元悠远。 圣人合天道后,筑基也不过堪堪百余岁,结丹也不过两百岁之寿,元婴也难活过三百年。越往上走,越是天劫狂飙,行路难,行路难呐。” “我看这才是圣人有情,我辈妄窃天机,渴望长生不朽,说穿了,不过是一个贪字,贪生而已。若个个大修士寿元悠久,无有穷尽,这天下怕不早被我辈啃食一空了。” “魏老又上纲上线了,那这文墟,咱惦记还是不惦记?” “当然要惦记,老夫说圣人有情,并不就是说老夫该早死,能得文墟,说不定老夫也能成就元婴,多活上百年,东兴楼的狗肉,绿萼馆的美女,老夫还没享受够呢。” “都别叨叨了,老裴,你动作能不能快点,星河之路再开得慢些,黄花菜都凉了。” “别催,文道碑都毁损成这样了,能打开星河路走捷径就不错了。” 星河观观主裴伟一通操作后,天花板上的星空图忽然放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嗖地一下,众人消失不见。 下一瞬,沧澜学宫众人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碧海蓝天,波涛汹涌。 众人还未落定,便见海面一剖两瓣,惊天水幕如利剑一般呼啸而来。 倪全文轻挥羽袖,一道无形气墙挡住水汽,遮天水幕狂飙呼啸,激荡在一座百丈崖壁上,打得悬崖崩裂,巨石横飞。 无人说话,众人御空飞行,至水汽呼啸而来处,便见上百人立在一处千丈高的崖壁附近。 那崖壁状若座佛,巍峨耸峙,坐佛左目处放出一道奇光。 一人骑跨一条百丈青龙,将上百人与崖壁隔绝开来。 “钟离眛!不是传说他陨落了么?” “这元婴老怪都来了,早知道该把张太上请过来,不让钟老怪独美。” “远水不解近渴,谁能争过他!” “…………” 沧澜学宫众人立时意兴阑珊。 便见钟离眛冲着奇光闪烁地方拱手,朗声道,“晚辈钟离眛,于今叩问文墟,还请前辈现身,指点一二。” “钟老怪在做什么?挑战文墟之主?” 射艺院院尊潘伟杰刚过不惑之年,在沧澜学宫众人中是名副其实的少壮派。 对这些古老传说,他还真是所知不多。 弘文长老魏范道,“文墟现世,通常是两种情况。 一种,原主人陨落太久,文墟因奇遇被发现。 另一种,是原主人隐在文墟躲避天灾,衰弱将亡,难以挪窝,被人发现。 第二种情况较多,这个时候,正是夺取文墟福地的绝佳机会。” “前辈既然不答,休怪晚辈无礼。” 钟离眛高声喝罢,双手一个合抱,一个璀璨光圈生出,灵气直冲霄汉。 天上顿时乌云漫卷,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雷霆隐耀,好似天劫降临。 钟离眛面上闪过一抹青气,一咬牙,双手平吞,光圈激射,正中坐佛左目。 忽地,海面猛烈下沉,千丈山崖猛烈晃动,海面上卷起数十丈高的巨浪。 坐佛左目处,忽然垮塌下来,露出一个洞口,金光爆闪,祥云缭绕,洞口碧绿的葫芦藤下,赫然书着“明德洞玄”。 “是明德洞玄福地,有记载的上任主人,正是含谷老人。” “莫非含谷老人道陨后,这明德洞玄福地,就一直没有人传承?” “…………” 霎时间,议论声如潮。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含谷老人遗迹才崩溃,这十方金光文墟福地就现世了,莫非含谷老人的残念破灭,便是这十方金光文墟福地现世的契机?” 魏范拍着大腿道,“早知如此,老夫拼死也要抽炼到含谷遗迹的一缕文脉。” “这是为何?” 潘伟杰低声问。 魏范道,“文墟福地,也讲文脉传承。 含谷老人若真是这上任明德洞玄之主,他道陨后,最容易得到明德洞玄文墟认可的,便是曾在含谷遗迹中抽炼文气的儒生们。 毕竟,含谷老人毕生所修的文气,早已在明德洞玄文墟福地中打下深刻烙印。 而含谷遗迹中抽炼所得的文气,无不是源自含谷老人遗留文气形成的文脉天心。 所以,那些儒生们才是明德洞玄文墟福地继承人的有力争夺者。” 潘伟杰点头,“我明白了,想必从含谷遗迹中抽炼到文气,谁说从含谷遗迹中抽炼到文脉,那就更不得了。 前者是干儿子,后者就是亲儿子。 可惜了,咱也没带上次参加含谷遗迹试炼的儒生来。” 倪全文叹息道,“带来又如何?还能争得过钟老怪? 我看他是志在必得了。” “明德洞玄之主,晚辈钟离眛斗胆请叩问真墟福地!” 钟离眛依旧不曾轻动,立在距离洞口百丈外,高声喝道。 他喝声如滚滚惊雷,直直炸得薛向耳朵嗡嗡乱响。 第81章 文墟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闻听喝声,薛向心神剧震之余,脑筋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联想最近的怪梦,立时猜到多半和含谷老人有关。 可自己就在含谷遗迹抽炼了点文气,哪怕是金色的,也不至于生出这样的异变啊。 “明德洞玄之主,尊驾战否?” 炸雷又在耳边响起,原来的喝问现身,现在改为约战了。 “梦境,一定是梦境。” 薛向淡定了,“既是梦境,我怕什么。” “战!” 他才一声喊出,周遭白光消失。 眼前多出一个洞府来,洞府灵泉淙淙,石床、石桌掩映在绿色藤蔓中。 石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本厚实的线装册子。 薛向近前,发现砚台中墨汁已经干涸,那本厚实的线装册子,倒是保存完好,没有丝毫腐朽的迹象 薛向翻了翻,一看还就看进去了。 册子也算不得日记,顶多是个笔记,记载的是一些个人感悟,修炼迷惘,待决大事。他过目不忘,片刻工夫,便扫了一遍。 笔记的主人,还正是含谷老人。 收了册子后,他来到洞府中央,那处有一方白玉制成的八角台,极为惹眼。 薛向才靠近八角台,八角台冒出蒙蒙清辉,清辉聚成文字:恭迎明德洞玄之主。 “明德洞玄之主?难道含谷老人就是明德洞玄之主?那为何我在这里?” 薛向用力掐了下手臂,痛感袭来,他已确信这不是梦境。 聚成文字的清辉,一阵闪烁,似乎在提示他做些什么。 薛向反应极快,联想到自己和含谷老人唯一的交集,便是从含谷遗迹中抽炼的文气。 当即,唤出文气,送入八角台上。 文气才打入,道道流光从他周身涌过,他的视线一下子被拽到九天之上,静览日月星河。 一下子,又被拽入无边深渊,感受一片枯寂。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和这片洞府产生了血脉联系,一道道禁阵令诀出现在他识海,一条条信息跟着进入识海。 他心念一动,催动一道禁令,八角台立时变成透明,洞外的景象,呈现在他眼前,而且是三百六十度视角,任意切换。 薛向立时看到了洞外的景象,第一眼,就被钟离眛胯下的巨型青龙震撼到了。 “龙!那老头骑的是龙,真的龙?” 薛向激动了。 来这个世界小一年了。 说实话,他觉得和古代社会相差不大,离网络小说中光怪陆离的神怪世界,感觉挺远的。 直到此刻,一条百丈长的巨龙,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这种视觉冲击力,太炫目了。 就在这时,大量信息被意识消化。 他终于弄明白自己处境了,心中悸动之余,很快整理出以下主要信息: 一,这座明德洞玄之主,上任主人就是含谷老人。 因含谷老人最后的残念消失,这座明德洞玄文墟,被偶然间发现。 二,文墟发现者叩问文墟,要当新的文墟福地之主,导致自己被拉到此处。 薛向猜测,之所以自己被拉来此处,必是因为自己在含谷遗迹中抽炼了文气的原因。 毕竟,自己抽炼的文气,源自含谷老人。 而这明德洞玄文墟福地,早被含谷老人打下了深深的文脉烙印。 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 此外,薛向也想过,之所以是自己被这文墟福地拉来,必然是因为自己抽炼的文气等级最高。 在他的视角,他仍旧不知道,自己抽炼的不是一缕文气,而是一缕文脉,也正是他导致了含谷遗迹崩碎,含谷老人最后一丝残念消失。 三,此座文墟福地,乃上古洞府,天生的文脉天道低垂之地。 薛向已非文气修炼方面的小白,太知道在文脉天道低垂之地,文气的活跃程度有多高,说是翻版的试炼界也不为过。 只不过试炼界中低垂的某位大能形成的文脉天心,而此间低垂的是文脉天道。 薛向是才进此地,便感觉文宫内的文气无念自动。 四,文墟福地作用极大,比如避灾劫,躲厄运。 但这都是修炼到最后,被天劫盯上的老怪物们需要担心。 在薛向的视角,这座文墟福地,最大的作用,便是那座八角台。 此台名曰文墟台,每一座福地的文墟台,功用都不尽相同。 眼前这座文墟台,最大的功用,便是冲破修炼路上的境界关隘。 信息接收到这里,薛向已经忍不住浑身颤抖了。 挂,我终于也有挂了。 他念头一动,文墟台周围浮现出一粒粒黑色珠子,总计八粒。 五,这八粒黑珠,有个名目,叫文墟珠,乃是文墟福地自动产生。 每年只生产五粒,其作用便是助力文墟 文墟福地,每年固定产生五粒文墟珠。 此文墟珠,便是催动文墟台演化神奇破境功能的关键。 要冲破境界的关隘越大,需要的文墟珠越多。 六,坐拥文墟福地的规则。 让薛向窒息的规则。 一百零八座文墟福地,列有排名。 排名靠后者需向排名靠前一位者挑战,挑战失败或者弃权者,皆输给五粒文墟珠。 文墟珠耗竭,文墟之主湮灭,文墟元寂,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薛向心念一动,从文墟台中调出过往战绩一览。 密密麻麻的战绩,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敏锐地发现,战绩表上“明德洞玄之主”这几个字,每隔一堆战绩后,都会变换颜色。 薛向猜测,每次变换颜色,应该就是更换了新主人。 他来不及细看前任们的战绩,直接拉到最后,便看到最后一任明德洞玄之主的战绩。 薛向数了一下,含谷老人对战了一百三十七次。 前面有输有赢,中期赢多输少,后期的战绩很诡异。 后期,含谷老人总是弃权,让渡给上家福生玄黄之主文墟珠。 而他的下家道德至明之主也很诡异,也总是弃权,让渡给含谷老人文墟珠。 薛向猜测,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因含谷老人陨落,但一缕残念未灭,导致无法挑战,法则自动判断弃权。 而含谷老人的下家道德至明之主,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如此一来,三家形成供应链了。 第82章 传承人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果然,再往下翻。 含谷老人一直弃权。 他的下家道德至明之主也一直弃权。 再后来,道德至明之主消失,下家换成了光裕大德之主,尔后又换成了明心福德之主。 直到最近十次,竟无人挑战明德洞玄之主。 这意味着明德洞玄文墟福地之下,所有的文墟都元寂了。 而落到最后一位的文墟之主,只有十二次的连续弃权机会。 薛向数了数,含谷老人已经连续弃权十次了。 无怪,他频频出现在自己梦境,这是急了,催自己来接班。 他都不知道该感谢含谷老人,还是该恨。 文墟福地固然是至宝,可让他顶着最后的一次机会,去跟上位者福生玄黄之主干架,这不是找死? 薛向瞥了一眼八粒文墟珠边上的倒计时,二百三十一天。 这便是下次的对战时间。 他现在只是练气三层,文气字境一阶,这样的实力,要在不到一年时间,进化到和一位文墟之主对战。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可现在这已经不是选答题,而是必答题了。 随着他将文气导入文墟台,俨然已经得到了文墟台的认可,便是既定的明德洞玄之主。 连续弃权十二次,文墟寂灭,他也会跟着湮灭。 “先不管旁的,好在还能再弃权一回。” 薛向定了定神,念头摄过一枚文墟珠,心念一动,那枚文墟珠,竟化成道道金色文气,活跃非常。 心念再动,金色文气又聚成文墟珠,“可惜了,规则所限,文墟珠只能存于福地,带不出去。” 他正感慨着,一道轰然巨响传来,福地内轻微摇晃。 薛向朝文墟台中映射的画面看去,骑龙的老头子发动了猛攻,一招一式,几要撕裂天地。 福地内的晃动加剧,薛向不知道这里面的禁阵,能撑多久。 但被动挨打,肯定不行。 骑龙老头久攻不破,一旦发动外面那帮人,大家一起动手,这禁阵多半要攻破。 薛向思虑片刻,大手一招,将七枚文墟珠摄入掌中。 此物,在洞府之内的效用,和他在试炼界时遇到的文气差不多。 薛向放出自己的文气,萦绕周身,遮住身形,朝洞外走去,人未出洞,大佬范儿先起,听他高声吟道“练得身形似鹤形,两名宫女勒脖颈……” 话至此处,薛向暗道糟糕,嘴上一滑,好好的装逼诗作,却把网络段子融进去了。 没法反口,只能硬着头皮念完,“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话音未落,他已行至洞口。 钟离眛、一干强者、沧澜学宫等诸位大佬,全看呆了。 “文墟福地竟真有主人。” “两名宫女勒脖颈,指什么,全诗就这句最是玄妙,莫非是指女宫穴,勒脖颈莫非是指行灵时,要导引灵力挤压女宫穴。” “好一个云在青天水在瓶,将道法自然说尽。” “…………” “晚辈扶余余沧海,拜见含谷前辈。” “晚辈江东姚梦凡,拜见含谷前辈。” “晚辈红袖山庄明镜,拜见含谷前辈。” “…………” 众人纷纷行礼问安。 只剩钟离眛未表态。 场面一时冷寂,钟离眛压力空前,只好拱手道,“在下钟离眛,特来造访,道友安好。” 薛向淡然摆手,“老朽残躯将赴劫灰,何谈安好。 另外,老朽也非是含谷兄。 含谷兄早已坐化,我承了他的福地。 如今,我也油灯将尽,诸位来意,我已知晓。 能在坐化之前,择一传承者,也是老朽福气。” 薛向做老了生意,太知道顺应时势。 现在的时势是什么? 是他力弱,敌方力强。 众目睽睽,虎视眈眈。 他若力拒,众人必定强取。 他顺水推舟,先把肉包子推出去,让他们去争,去抢,自然分力。 毕竟肉包子就一个,能抢到就一人。 谁最有希望抢到,谁就成了众矢之的。 果然,薛向话音未落,众人皆面现喜色。 毕竟,硬抢的话,谁也抢不过钟离眛。 可现在明德洞玄之主的意思,摆明了是要亲自挑选传承人。 “我觉得自己希望最大诶。” 除了钟离眛,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前辈言重了,您身居福地,必有厚福。” “晚辈若能得承福地,必为前辈建饲祭祀。” “前辈若有差遣,我广盛商行必全力以赴。” “…………” 众人纷纷示好。 薛向微微颔首,“既如此,诸位留下籍贯、姓名、生平。 我将细细思之。” 不多时,一封封信笺如流水一般朝薛向飞来。 “宫观使,您不是不感兴趣么,怎么下笔如飞,这都写多厚了?” 魏范交了名帖,眼光朝沧澜学宫宫观使倪全文瞟去。 倪大宫观使白衣飘飘,俊逸绝伦,向来都是以清净冲淡而闻名。 先前,众人争相叩问文墟福地时,他老先生一副风轻云淡模样。 可现在,写得比谁都欢实。 魏范都傻眼了,倪全文连郡试时得了案首都写上了,“您莫忘了在初级学堂念书时得过五好学生的事儿。” “讥讽谁呢。” 倪全文终于收笔,收了纸笺,略略一整理,快半指厚,赶紧着用灵力裹了,送向洞口,瞥一眼魏范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先前是没机会,现在机缘已至,福地传承人,舍倪某其谁?” “要不怎么你是宫观使呢。” 魏范比出大拇指,“难怪太上长老都说,就属您务本求实呢。” “道友好算计。” 钟离眛盯着薛向冷声道,“无非是分我等之力的把戏,敢问道友是何修为,于今,还有几分本事?” 薛向道,“修为?老朽已忘了修为。 老朽只记得,一百三十年前,我紫府演金龙,文宫走地火,玄婴生毛发,再具体的,老朽已记不清了。 钟小友,难为你穷天搜地,成就元婴。 敢问每月天威压迫,你紫府之中,风云翻腾,雷霆交困,苦是不苦?” 钟离眛愣住了,狂态顿收。 他当然怀疑过眼前这位明德洞玄之主的身份,说不定哪个小杂鱼捡了含谷老人漏,在这里扮猪吃虎。 可此刻,薛向随口道出元婴境隐秘,他的怀疑顿消。 薛向暗舒一口气,若不是提前看了含谷老人留的笔记,知道些元婴级别的名词,他装犊子都装不通透。 “我乃元婴之境,道友即便是化神,也该知道,在场所有人,终其一生,大抵都抵达不了我的境界。 道友若选传承人,如何不选我?” 钟离眛大开地图炮。 第83章 师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钟离眛开完地图炮,一干强者人人怒色。 薛向道,“小友着相了。 老朽一路行来,迭遭死关。 修行即便如我,踏仙途,至绝巅,终难避免灰灰。 所谓修行境界,不过浮光掠影。 至于传承,终要落在一个’缘’字上来。” 商场上虚以逶迤的久了,薛向演技切换自如。 他现在的得道高人的形象,简直没有丝毫破绽。 “如何便算有缘?” 钟离眛高声道,“力弱者,有缘无分;力强者,无缘也须有缘。 既然道友不择我为传承人,敢请道友接受我的挑战。” “钟道友,好生无礼,洞玄之主前辈,明言已近衰朽,你还要挑战,是何道理?” “就是,前辈都说了按缘法择传承,你要生抢?” “诸君,咱们合力,也未必怕了他。” “是极,我无量剑宗也不是没有元婴老祖。” “…………” 霎时,钟离眛激起众怒。 “一群土鸡瓦犬,滚开!” 钟离眛长啸一声,轻拍胯下龙头。 青龙发出剧烈龙吟,庞大身躯碾过云层,龙鳞摩擦间发出金属碎裂般铮铮声响,呼啸着一众修士卷去。 “大胆!” 上百修士同时发动,霎时灵光暴起如星辰炸裂。 有人打出法宝,炸开灵光。 有人唇枪舌剑,文气之光,照耀星斗。 各种轰击波汇飓风洪流,直刺青天。 龙睛深处幽光流转,龙躯只轻轻一摆,霎时罡风裂空,恍若天倾。 修士们放出的灵力冲击波,竟在那沛然莫御的龙威之下,如琉璃般寸寸破碎、分崩离析。 青龙昂首,发出令山河战栗的龙吟,巨口喷吐,带着毁灭气息的龙息,四处喷洒,众修士纷纷避退。 “四爪,四爪青龙。” “真不知老贼是怎么降伏这四爪青龙的,龙族的老家伙都死绝了么?” “…………” 哗啦啦,大片龙息落在渤海上,海水为之沸腾,顷刻间,汹涌水汽腾腾而上,直接云霄。 “谁敢挡我!” 钟离眛厉声长啸。 薛向早看傻了。 现在唯一支撑他没跑路的,就是手里的八颗文墟珠了。 就在钟离眛发飙的档口,他测试过文墟珠了。 在洞府之内,这玩意儿,就像是他在试炼界遇到的文气一样,极为活跃,并且无须灵力加持,就能放出恐怖威能。 可一旦出了洞府,此物不但活性减半,而且攻击威力,全靠灵力加持。 “住手!” 眼见钟离眛还要逞威,薛向高声喝止,他心里当然怪这些结丹期的家伙太废物。 但此时,他不出声喝止,又不符合他营造的高人人设。 “道友肯出手了?” 钟离眛大喜。 薛向朗声吟道,“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 老朽将朽,不愿再造杀孽。 钟小友,我未必能与你文墟传承,却能指点修炼。 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放过这些孩子们。 如何?” 钟离眛大笑,“道友好大的口气。 钟某自得道之日,上天下地,再无人能指点我。 道友既然敢放话,我便试试道友的斤两。” 他话音未落,轻轻一搓指,青龙得令,呼啸着狂卷着朝薛向轰去。 薛向八风不动,朗声道,“钟小友,看来你的确执迷甚深。 老朽今日给你上一课,且听好了。 古之学者必有师。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话才出口,他便放出一颗文墟珠。 文墟珠瞬间化成文气,风起云涌。 恰在这时,青龙扑入洞来,浑身散发着森冷的金属质感,宛若一辆高铁列车,碾压而来。 然,随着薛向话音送出,文墟珠显化的文气,感应薛向诵读之声,化作一个教化众生的老者形象。 老者轻轻一指点在青龙龙首,便生生抵住青龙庞然之躯。 青龙狂怒,龙身疯狂摇摆,却前进不得分毫。 霎时,一双龙目涨红。 薛向暗舒一口气,再打出一枚文墟珠,加固老者形象,接着诵读,“……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随着他诵念的持续,山川回响,河流激鸣。 因钟离眛暴威,而形成的天地威压,在这一刻散尽。 惊鸟归林,腾鱼入海。 “文章,文生道德级别的文章。” “今日得见我儒教大贤,幸甚。” “聆听纶音,吾受教也。” “…………” 场间拜倒下三四十号人,无一不是儒教门徒。 沧澜学宫众人更是拜倒如仪,眼含热泪。 他们都是治学名家,哪里听不出这篇文章的水准。 “……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 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 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 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轰! 洞府外天地异色,雷霆悲鸣。 渤海之上,一头吞噬数个村庄的蛇妖,长达三十丈的身躯,竟在海面上翻转数下,爆体而亡。 “道之所存,师之所存,非圣贤不足道也。” 一众儒生无不引吭长啸,风云变色。 钟离眛默然无言,死死盯着洞口。 随着薛向的诵念,文气显化的老者金光大放,如圣贤临世。 他忽然松开了抵住青龙龙头的手指,满目悲悯地注视着青龙。 青龙已噙满口中的龙息忽然咽了下去,龙头低伏,拜倒在薛向脚下。 薛向停止诵念,文气显化的老者缓缓散开,化作文气,萦绕洞府。 薛向心中默默感叹,诗词和文章,果然不在一个围度。 前者最多搞搞场面,后者动辄震天动地啊。 “未料前辈竟是儒家大德,晚辈心服口服,只是晚辈不修儒学,恐不能拜前辈为师。” 钟离眛拱手说道。 “道友”的称呼,终于变成了“前辈”。 钟离眛心里苦啊。 好容易憋到个文墟,里面还有衰朽残年的原主人。 本想搏一搏,却蹲到个儒家大德。 别的修士衰朽残年,威力大减。 儒家大德可不一样,只要有文气在,憋一篇文章引而不发,待要命时哔哔出来,就能天地异色,呼风唤雨。 他可不想怵这个霉头。 “小友不愿拜吾,也不打紧。只是这青龙性灵,非是凡种,小友又何苦御灵为仆,不如放它自由。” 薛向圣光加持,要让一切生命得自由。 反正不是自己的灵宠,教导敌人当圣母不嗨么? 第84章 慑服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钟离眛眉头紧皱,想要放下狠话便走,却看一干儒生神色不善。 先前一条四爪青龙,就搅得这帮人溃不成军。 那是众人人心不和,但现在有洞玄主人这位儒家大德坐镇,这帮儒生真能拼命。 “小友若放青龙自由,便算老朽欠小友个人情,他日,小友若遇到过不去的坎了,可来寻吾。” 薛向空白支票刷刷地开着。 钟离眛怔了怔,拱手行礼,“便听前辈安排。” 说话,便见他口中念念有词。 青龙忽然通体剧震,忽地,龙脊处破开一个海碗口大的伤疤,紧接着,一根“树干”蹿了出来。 那“树干”一寸寸拔起,青龙痛得在空中剧烈打滚。 数息后,“树干”被连根拔起,足有三尺多长。 “蛊桩!” “什么!真有这邪物!” “啧啧,听说要炼此邪物,要以成千上百生灵之血为引,真做得出来。” “…………” 众人议论纷纷,钟离眛倍感压力,冲薛向一拱手,身化流云,悻悻去了。 青龙脱困,蜷起庞然钢铁之躯,做跪拜状,对着薛向拜了三拜。 薛向恨不能立时滴血认主,却只能维持人设,淡然挥手。 青龙一声龙吟,逍遥地钻入渤海之中,卷起万千浪花。 “诸位小友且退,各位缘法,待吾思之,相会之期,不远。” 说罢,薛向退回洞府。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走吧,舍不得机缘。 不走,总不能在这儿干等着。 思来想去,最后有聪明人出了主意,在此处设置结界,派人镇守。 若洞玄之主有话传出,大家都来。 若洞玄之主“我将思之”的时间太长,大家就各自修炼,谁也别占谁便宜。 这主意,立时得到所有人赞赏。 众人便开始筹备,结界设定之事。 薛向哪管得了这许多。 他跟钟离眛这帮人周旋的档口,文墟福地的资讯一直源源不断通过八角台,输进他识海。 严格说起来,他还不算正式的明德洞玄之主。 至少,他连带走文墟福地都做不到。 按照规则,他想成为这座文墟福地真正的主人,他至少要获得三场与其他文墟福地之主对战的胜利。 就他现在这样子,希望不能说不大,只能说没有。 就在这时,教化圣贤的老者消失,化作文气,文气又化作文墟珠,归于文墟台。 过来这边的时间够久了,当下,薛向意念沉入文墟台,念头一动,一阵白光将他包裹,再定睛时,人已出现在炼房中。 他检视一番自己,一种幻灭感油然而生。 抬手间,驯服青龙,折辱元婴的儒家大德没有了。 只剩一个炼气三层,在为练气四层冲刺的小苦逼。 文气还只是字境初阶的水平。 得了一篇星云霸体诀,算是神功,却还练不成。 难道适才的一切都是梦境么? 薛向很伤。 他行出门去,已是月上中天。 他来到堂间,柳眉伏在案上睡着了,身前的桌子上,堆了厚厚一摞书。有诗集,有定文,有探案,有公文抄。 “这丫头,也是个书痴。” 薛向莞尔一笑,先回到房间,把她的地铺弄好,棉被打开。 尔后,又来堂间,将她抱起。 触手间,薛向暗暗吃惊,俏丫头看着身材爆炸,竟沉甸甸的。 他才走两步,脖颈下的肌肤被粗重的气息激起了细细的汗毛粒。 低头看了一下,俏丫头眼睛紧闭,满脸涨红。 见识过俏丫头装睡的本事,薛向就试图叫醒她了。 将她在地铺上放好,盖好被子,再出门洗刷一番,行到院中。 念头沉入文宫,浸到文气中。 嗖地一下,他再度出现在文墟福地。 他细细翻阅一封封名帖,越看越是吃惊。 都是什么怪物,最次的也是结丹前期,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最让薛向震惊的,要数沧澜学宫一众大佬的名帖。 沧澜学宫宫使倪全文最是离谱,老先生的名帖简直快将幼儿园得过的奖都掰扯出来了。 这可是沧澜学宫的宫使啊,现实世界里,他爬到屋顶竖起梯子再垫脚望,都望不到的大佬。 快速阅览一番后,薛向便返回了院子,怕柳眉惊醒,见不着自己担心。 回到房间,俏丫头已然睡沉,薛向也解衣上床,竟是一夜好眠。 他好久没睡过,这般畅快的觉了。 含谷老人竟再未来扰。 ……………… 将近午时,巡捕队营地。 中央操场上,一溜长桌排开,三个菜桶上桌,一干新的,老的巡捕们,排队打饭。 薛向也排在队列中,一大钵喷香米饭,一大勺红烧肉,一勺烩豆腐,一勺萝卜丝。 整个营地,只听见呼噜声。 “瞧瞧,这群小子不傻,知道跟着谁才有肉吃。” 寻四洲蹲在薛向身边扒饭,薛向坐在营房的台阶上。 “你在底下,能看见我看不见的,巡捕队人心如何?” 薛向扫掉最后几粒沾满油脂的米饭。 他端掉佟国南、童胜、张冷、刘校等人后,不用他动手,便有三分之一的巡捕辞职。 这帮人既怕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到自己,也怕薛向秋后算账。 第二日,招募信息就挂了出去,人员很快补齐,按薛向要求,入选者至少要上过初级学堂的。 十一室闹出这偌大动静,主衙自然知晓。 主持绥阳大局的副镇令蔡高宜,连找薛向商量的流程都没走,直接一杆子插到底,先指派了个中队长蒋天过来。 绥阳镇一室室长兼掌印陈桐,通过王安世给薛向打招呼,也安排了个中队长徐江过来。 等于是薛向费尽辛苦,才刨了几个坑,人家的萝卜立时就种了过来。 官场上,这种事常有,薛向丝毫不恼。 他自己更是早早将一中队队长,给了寻四洲。 “室长执法公正、以身作则,大家都佩服得紧。” 寻四洲放下碗,“何况,您又见天和大家一起吃饭,改善伙食,大家天天像过年,哪有不开心的。” 他话音未落,忽有三辆马车驰入营门。 寻四洲吃了一惊,抢先迎上去。 不多时,营地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 第85章 武备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换装备了,咱十一室多少年没换装了。” “龙蛤蛛枪。” “缚蛟索。” “天,还有软猬甲。” “百炼钢刀,还凿了符纹。” “薛室长威武!” “…………” 营地里沸腾了。 薛向心情不错,自己的便宜老师没白认,条子才打上去,新的制式装备就下来了。 佟国南、童胜他们喝兵血,把十一室当了敛财工具。 薛向不这么看,他将之视作心腹力量。 有机会加强武备,他自然不会放过。 薛向上前试了试新的制式武器,心怀大慰,只觉今后能睡踏实觉了。 他正摸着一把镌刻了符纹制式钢刀,王安世的身影出现在营门外。 这一阵,他忙前忙后,黑瘦了不少。 薛向对他印象大为改观,接上王安世,便径直引到营房左侧的茶室。 两人才落座,吴奎抢先一步送来茶水。 此君正是寻四洲的跟班、薛向的老熟人。 薛向考上城生后,还没有具体去处时,他和寻四洲来找过薛向,表示希望跟随。 当薛向确定要去到龙潭虎穴一般的绥阳后,吴奎推说家中有事,便未跟随。 如今,薛向在绥阳的局面好转,他又托寻四洲说情,薛向允了他个小队长的职位。 对吴奎这样的人,薛向心中自有分野,用其长,略其短。 所以,吴奎再贴过来,薛向没有丁点指责。 吴奎倒好茶水后,便退出门去,留两人说话。 王安世此来,却是劝薛向和开山宗的丁春夏讲和,至少一起吃个饭。 虽说上次逼着丁春夏拿了定钱,解了工资的燃眉之急,但渡口上的事儿,离了开山宗,也不好摆平。 “王室长,我有一事不明,请你解惑。 我看你诸事都不甚关心,偏偏执着于渡口上的那些商铺。 开始我还以为你在其中,有利益纠葛,所以替丁春夏张目。 现在看来,浑不是这回事儿,你到底为个什么?” 这问题,薛向藏在心里挺久了。 “敢问室长,对渡口上的那些商铺如何看?” 薛向道,“位处要冲,若无大案,自然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只是敲锣卖糖,各干各行,形成不了规模,也就弄个热闹。” 王安世起身拱手,“无怪绥阳的老百姓都称您为神君,目光如炬。 渡口上的那些商铺,林林散散的租出去,根本不成气候,只有统一出租、谋划,才能做出大文章。” 薛向道,“王室长不像是十一室的室长,倒像是第七室的室长(第七室管商事)。” 王安世目光转深沉,“不知室长注意到湘水上的河商没有。” 薛向点点头,“来的时候,我瞧见了,湘水上游动的河商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王安世道,“看着热闹,其实都是苦命人,为偷减些税费,不得不生在水上,长在水上。 不瞒大人,我自小便在那河船上长大。 我家二老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到陆上售卖灵织品。 他们虽然故去,我也想替他们完成这未尽的心愿,让像他们一样的河商们,有机会在渡口摆摊。 丁春夏答应一旦事成,便会辟出专门的位置,供河商们免费摆摊。 其实,不收摊位费,河商们是愿意承担一些商税的。” 薛向怔了怔,他真没想到王安世还有赤子之心。 思虑片刻,薛向道,“河商们的灵织品成交量如何?” “每日少说也有数千份。” “怎么这么大的量,来得及编织?” “沿湘水,有不少手工作坊,专门产生灵织品,有的还未出家门,就被订走了。 有的,就拿到湘水上,卖给过往的客商,赚取高一点的价钱。 除了灵织品外,也有各地山野的宝药、各种自制的如机关鸟那样的灵物小商品。” “原来如此” 薛向原地转起了圈圈。 他翻过绥阳镇的资料,有灵田,有药山,资源禀赋不错。 如果有特色项目的灵织品,作为拳头产品,未尝不能弄出个绥阳模式。 毕竟,经商对他来说,未必比当文抄公难。 薛向招来陈君,叫他拿来了绥阳镇地图,越看越是欢喜。 渡口东边,正是大片的荒滩。 再跟王安世确认了,荒滩无主后,他更兴奋了。 若自己心里的绥阳模式,真的成了,西边那片无主荒滩,可就是未来闹市区所在。 荒滩多少钱一亩?和白给差不多。 闹市区的商铺,多少钱一间? 这简直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何况,若绥阳模式真弄成了,功劳可就大了,自己分到的愿气,绝非少数。 淦了! …………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湖海楼的湖景本就一绝,立在最顶楼的望海居上眺望,可见与绥阳湖遥遥相接的湘水,如观海容。 “胡侃,酒席准备得如何了?” 一向不修边幅的丁春夏今日不仅修了面,剪了了眉,还换上一套书生素服,尽量收敛自己的豪雄气,让自己看上去文雅一些。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询问胡侃了。 “凉菜都备齐了,热菜,等薛室长来,马上就能开火。” “小青龙呢,你请的大师傅正不正宗?听说江左那边要生吃,要把小青龙的肉片得薄如蝉翼才好。” “三千(灵丝)一天的工资,从州里请的江左名厨啊,掌门,咱们的代价会不会有些大呀。算上食材的花销,我看就是请府君也不过如此了。” “做大生意,就别算小账,算小账的,也就配在沙窝里打滚。” 话至此处,丁春夏的贴身小厮疾步来报,薛室长上楼来了。 丁春夏赶忙上迎,赶在薛向踏上顶楼楼梯口时,接住薛向,便见他远远一拱手,“在下丁春夏,见过薛室长。” “不必客气,既是吃饭,咱们先吃饭再说事儿。” 薛向冲丁春夏点点头,快步从他身边抹过。 他对丁春夏没什么好感,若不是开山宗已成了气候,绥阳镇暂时需要保持安定,他都不会来。 “王室长,你和丁掌门是老交情,你们先聊,我饿了,先填肚子。” 薛向说着,便坐到餐桌边,拿起筷子先开动了。 第86章 名门公子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老王,你先坐,我和老胡还有点事儿没谈完。” 说着,丁春夏便拉着胡侃来到观景台,瞥了一眼正风卷残云的薛向,“老胡,你资料是不是弄错了,江左薛家,世家子弟,就这吃相?” 胡侃一脸高深莫测,微眯了眼睛打量薛向,“掌门,你以为的世家公子怎样? 彬彬有礼,规行矩步? 不,那最多是普通高门大户。 真正的世家子弟,就应该是薛室长这样的,无拘无束,率性自然。 换普通人,吃那一勺墨玉贝籽,恐怕要含在嘴巴里陶醉半晌,才舍得吞下。 你看他,跟喝稀饭一样,稀里糊涂就喝了,肯定这玩意儿在他家就是当稀饭喝的。 快看,小青龙,一枚灵石一斤的小青龙,三枚灵石也就片那一盘肉,他居然端着盘子往嘴里扒。 这不是世家子弟,谁有这等气魄? 再有,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弄到的可是州里发的背调,什么都能假,这玩意儿关系到他的官凭,能作假么? 瞧瞧,他前来作客,却不理会主人家,旁若无人,这气度,气吞山河啊。 不愧是一门九举士的江左巨族子弟啊。” 丁春夏终于信服了,连连点头,“《凡间》怎么说来着,对,卧龙凤雏,老胡你不愧是我之卧龙啊。 走吧,找老王去碰碰,咱就别搅扰薛公子吃饭了。 不然,咱上了桌,这个舍不得吃,那个舍不得嚼,战战兢兢,倒让人家看了笑话。” 薛向要知道,丁春夏和胡侃将他的胡吃海塞,视作世家公子的豪门风范,非绝倒不可。 他纯是累狠了了,饿狠了。 酒足饭饱,他见王安世和丁春夏、胡侃聊得热闹,自己走到阳台上吹风。 天高云淡,湖风悠悠,旁边正有软塌,他倒在上面吹风,不知觉间,积压许久的疲乏一拥而上,竟沉沉睡去。 丁春夏正准备结束和王安世的谈话,过来接待。 见薛向这么辛苦,也只好坐了回去,“老王,薛室长这是怎么了?” “累的,他真的太累了,我就没见过过这么负责的官员。” 王安世叹声道,“这短短十几天,我们室长往返云梦不知多少趟。 央着谢院尊到郡里要税收政策,不然绥阳渡绝不可能短时间聚集这么多人。 除此外,还要找贷款,渡口上商铺的经营权,被抵押了出去,弄了一大笔钱。 不然,后面的基础建设根本做不得。” “不对吧,不是把渡口商铺租给我们么,怎么把经营权抵押出去了?当初你们十一室发救急工资,用的可就是我们交的定钱。” 胡侃不满。 丁春夏瞪他一眼,“薛室长必有深意。”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抱上江左名族公子的大腿。 王安世道,“你们的利益,薛室长已经考虑过了。 让给你们五个商铺,由你们成立镖局,护航队,油水也是足足的。” 胡侃面色稍霁,丁春夏道,“我找人去云梦城买渡口往西五里外的那八千亩荒滩,云梦城说,有人捷足先登,再没有比咱们消息更快的了,老王,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 王安世笑道,“丁掌门手挺快,不过我们室长手更快。 他抵押了在云间消息那独占表决权的股份,弄了一千多灵石,花了五百多灵石,才买下那八千亩荒滩。” “薛室长肯不肯转卖,我愿意出十倍价钱,收过来。” 丁春夏眼睛冒着绿光。 “想什么呢?” 王安世哼道,“我们室长胸中自有宏伟蓝图,全靠那片荒滩了。 不过,依我之见,薛室长从不独占利益,在云间消息上如此,在荒滩上也如此。 等消息吧,我们室长成立了联合商社,将荒滩的所有权,投入商社之中。 将来,商社会公开招股,少不了你丁掌门一股。” 丁春夏大喜,“不愧是名……公门大吏,丁某佩服。” 胡侃道,“看来绥阳渡腾飞,是不可避免之事,掌门,咱们也要加大投入。 王室长,你们渡政所不是才募集资金么,我们再入一股。” “没问题,还得是你老胡眼光独。” 王安世大喜。 在绥阳当差这么多年,加起来,都没这几天痛快。 眼见一个渡口,一日一样,渐变成大型灵物资源交集集散地,这种成就感,是无以言表的。 薛向自己都没想到,他过去就吃了个饭,睡了一觉。 跟丁春夏的话都没说两句,与开山宗合作的事儿,便谈成了。 ……………… 月光如水,秋风似露。 薛向和柳眉招呼一声,躲进炼房。 念头一动,人便到了文墟福地。 他盘膝坐在文墟台上,在此处完成一次引灵入体。 并没有什么神异事发生,在这里修炼,也没增加进程,也没减缓疼痛。 确认了这点后,他又返回了炼房。 虽然得了挂,他还是不免心焦。 他虽有文墟台可破境。 现在练气三层未圆满,还触碰不到三层和四层的境障。 他觉得,说来说去,还是要弄到文院那张圣人像。 有了圣人像,练成星云霸体诀,引灵入体才会加速。 计较已定,薛向出了文墟福地,回到炼房。 又出了炼房,见柳眉正在院子里看报,一叠订起来的报纸。 薛向凑近一看,竟还是迦南时报,还是旧报纸。 “我也听寻四洲说过,你近来可是让他代买了不少书籍,没想到又看上旧报了,真看得下去?” 薛向在她对面坐下。 柳眉将报纸递给薛向,“不信郎君来考。” 薛向微微一笑,收了报纸,“我信。眉姐,愿意修炼么?” 薛向以为是柳眉太闲了,闲到都开始翻旧报纸了,想到前段时间,他承诺等家中经济大好,便让柳眉和小晚修行。 如今,荒滩入手,绥阳渡上前景大好。 他自觉前途光明,干脆提前兑现承诺。 柳眉用力点头,胴体轻轻颤抖,小声道,“咱家钱……” “够的。” 薛向取出一枚灵石,和一个星云盒,外加一篇引灵诀,推到柳眉身前, “眉姐,从今天起,我教你引灵入体。回头让小晚也练起来。你可别先修炼,修到后面,反落小晚后面。” “郎君休要瞧不起人。” “修炼可痛呢?” “我不怕痛?我只怕成郎君的累赘,将来郎君步步登高,我怕我不配再待在郎君身边……” 说出心里话,柳眉面如红布。 第87章 面基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胡说,我便成佛作祖了,也还有我眉姐。” 薛向张口就来。 前世,他也不是欢场初哥,不知怎的,穿越后,性格好像被这具身体带偏不少。 柳眉哪听过薛向这样讲情话,心里酥酥的,扭头跑开。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堂屋,薛向开始传授“引灵诀”。 引灵诀是修炼界最粗浅的功法,薛向学会时,甚至还没有任何的穴窍和筋络学知识。 柳眉再度展现出超绝的理解和联系的能力,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弄懂了个明明白白。 便拿着一个崭新的星云盒,如小鹿一般活泼地跳去。 ……………… 一转眼,薛向来绥阳镇三个月了。 绥阳渡口,越来越繁盛。 十一室清退出的那批商铺,成了香饽饽。 副镇令蔡高宜遣人来问过,掌印兼一室室长陈桐找人来问过,连云梦的一位商行老板,拿着谢海涯批的条子,也找了过来。 薛向不占独财,大开方便之门。 绥阳局面的好转,已足以让薛向振奋。 但更他最开心的是,他寄往南边,打听“天枢阁”的信,不仅有了回应,而且已经通信七八次了。 在他给那边寄去一枚灵石后,和他通信的信长生,承诺过到这边来,亲自找他面谈。 薛向盼望许久的会面之期,就在今天。 一大早,洗漱罢,他吃了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便即往门外走。。 才跨出堂屋,便看到柳眉在摘青苔,一旁还放着一条小咸鱼,“眉姐,最近咱伙食有些差啊。 是不是没钱了,薛向扔过一个钱袋。” 说话儿,便阔步离开,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不对呀,我月初才给你一个灵石。 算上日常吃饭,和你修炼,绰绰有余啊。” 柳眉不说话,低头摘菜,脸色微红。 “是修炼消耗太快?” 薛向自问自答,“这也不对啊,练气一层修炼,消耗灵石不多啊? 眉姐,你现在修到什么程度了?” “我,我不知道……” 柳眉略显慌乱。 “你肚皮上有没有出现光点。” “有。” “这么快!” 薛向吃了一惊,他记得自己突破练气一层,可是费老了劲儿。 “有三个光点。” “咯。” 薛向险些没昏过去 柳眉低声道,“要不我不修炼了吧,太浪费灵石了。 灵石在星云盒中,化作蒙蒙光亮,直朝我身体里钻。 这消耗灵石的速度,好像烧柴一样?” “你不痛么?” “不痛啊,冰冰凉凉的,很舒……” 柳眉不好意思说,她甚至有些贪慕修炼的滋味。 “你!” 薛向只觉人比人得死。 不对,他猛地联想到柳眉见谢海涯时,谢海涯随身玉佩鸣响,并将玉佩送给柳眉的事儿。 这两桩事,必有联系。 “挺好,你自管修炼便是。” 薛向笑道,“咱家有钱,犯不着在修炼上省钱,更不能打我口粮主意。” 柳眉自觉可乐,嗯一声,低头吃吃笑起来。 薛向出门,心里一直惦着柳眉的事儿,决定下回再找谢海涯时,一定要问上一问。 薛向出门的档口,绥阳镇上高升客栈上房新入住的三位客人,才将起床。 信长生打开窗户,走到门前的长廊,伸个懒腰,望着熙熙攘攘的早市,贪婪地吸一口气。 蹭地一下,他肩头冒起一团黑光,化作一个怪形怪相,蓝幽幽的眼珠子,眺望整个镇子。 “小宝,不急不急,等我事成,他们早晚是你的盘中餐食。” 信长生轻声安抚。 黑光嗖地一下,从他肩头隐没。 “大哥,昨晚儿你就没睡好,今天又起这么早,看来是真上心了。” 阴九华走到信长生身边,他身材敦实,却生着柔美的女相。 “是啊,我蛰伏天枢阁研究会多年,就是等鱼上钩。 如今好容易咬钩了,露出来的还是天枢阁独有的经纬大阵,肯定是有大货了。” 信长生喃喃道,“我卡在练气十层,太久太久了。 说不定,这次就是我突破的契机。” “此地毕竟人家的地头,还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咱们切不可贸然动手。” 黄星叶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双眼睛狭长,向来狡诈。 信长生道,“所以,我才带了你们来。 不过,我看那人字里行间的口气,应当就是个毛头小子,修炼见识少得可怜。 当然,也不排除扮猪吃虎。 所以,待会儿,我去会那小子,你们策应,前后都看清楚,一定要看清有无埋伏。 一旦机会成熟,先绑人,后逼货,再让其灰灰。 总之,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说话儿,他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翰轩茶舍,走。” 三人下了客栈,沿街买了些小吃,吃着喝着,便散开来。 半盏茶后,三人先后抵达了镇子东南角的翰轩茶舍。 一座两层的茶楼,每一层都是纵横五丈的轩敞大厅。 不远处,就是绥阳湖,坐在厅中饮茶,湖风徐徐,十分畅快。信长生在一楼大厅立定,立时有小二迎上前来。 他指着楼上,“怎么这么吵?” “说书呢,许易马上要成就筑基了,热闹哩。” “是想见江南写的《凡间》?” 信长生有些动容,他在南国也看到过《凡间》,但都是残本。早听说沧澜州出了本奇书。 小二连连点头。 信长生阔步上楼,楼上喧腾一片,一个说书人身边,围了一群汉子,正巴巴地听着书。 他本来对薛向约这个闹哄哄的地方还有些不满,现在一看,觉得挺好。 不是封闭环境,不怕薛向设埋伏。 不是炼房,不用担心禁阵。 此间,视野开阔,人多口杂,却闹中取静,正适合搞阴私交易。 “只是待会儿打晕这小子,把人弄出去有些难。” 信长生咂摸着,瞄了瞄旁边的窗户,暗忖,“从这窗户把人丢下去,当最方便。” 等待,本是件痛苦的事儿。 可听着《凡间》,信长生却不觉得难熬了。 不多时,薛向登场,在他对面落座。 “信道友?” “薛道友?” 无须回应,身份自明。 “让信道友久等了,抱歉。” 薛向打量着信长生,注意力被他的一双手吸引。 这是一双大手,指节粗大,呈姜黄色,遍生厚茧。 第88章 幻灭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无妨,我也刚来,听会儿《凡间》,颇有意趣。” 信长生也在打量薛向。 一如他料想的那般,薛向就是个毛头小子,看眉宇,倒有几分沉稳气。 “尝尝本地的山花茶,不比市面上的灵种茶差。” 薛向端起茶壶,来给信长生倒水。 信长生起身,按着薛向的手臂,“慢来慢来,咱们谈正事儿要紧。” 这一扶一按,信长生彻底放下心来。 他已判明,薛向只有练气三四层的实力,这样的小喽啰,自己何必多虑。 现在的关键,却是要判断,薛向有没有把俏货随身携带。 根据信长生过往的经验,希望不大。 “信道友,这是答应你的酬劳,现在可以说了么?” 薛向推出两枚灵石,含笑看着信长生。 自打得了玉版后,他没少折腾。 也尝试过,往玉版的四角放置四枚灵石,却无甚作用。 他跟信长生通信,并没提及玉版,而是就天枢阁秘闻,提了很多问题。 信长生都给了解答,直到最近两封信,他才提到玉版上的各种横着的、竖着的线,也并未提及玉版 信长生便来信,表示希望面谈。 这才有了二人今日的会面。 信长生道,“你给的图案,我仔细看了,上面的线条,是天枢经纬,专门用在天枢阁的各种大阵上。 单看密集程度,至少镶套了七套法阵,就凭这个,这东西就是个难得的宝贝。 而且,天枢阁年代久远,这种宝贝要保存下来,只会是因为地气尘寐的保护。 我猜你这东西来自地下,没说错吧。” 薛向微微点头,“您能知道此物何用么?” “我得先看着东西,才能有个基本判断。” 信长生压住心中躁动,沉声说道。 “我画给你看。” “…………” 信长生心中暗骂小贼奸猾。 薛向取出自带的纸笔,刷刷几笔,玉版的简体造型,就落在纸上。 作画之际,他余光始终锁定信长生,他看得出来,信长生在竭力掩饰心中的震惊。 “信先生可识得此物?” 薛向撕碎画纸,拢入袖中。 信长生点点头,“我确实认得。 不过,区区两枚灵石,可配不上这件珍宝。” 薛向又推过一枚灵石,信长生收了,沉声道,“此物唤作悟真玉境,乃天枢阁集合众多器师的智慧,苦心孤诣十余载,才锻成的。 此悟真玉境被激活,可发出灵场。 在灵场中修行,能极大的缩减功法的修炼难度。 因为悟真玉境能同步修士的引灵效果,打个比方,你修炼引灵诀时,悟真玉境会模拟出你体内的引灵线路。 引灵不通,线路必堵,换作平时,修士的修炼就卡住了。 而在悟真玉境中,可以给出模拟线路,也就意味着修炼可以继续进行。 有此珍宝相助,修炼神功,几无难度。” 薛向道,“道友可知如何激活悟真玉境。” “当然。” 信长生含笑道,“但这又是另一个价码了。” “道友自管开价。” 薛向强压住兴奋。 信长生道,“看来道友果然是得了悟真玉境,此宝年代久远,久蒙地气尘寐,极难清理。 道友若是信得过,可拿在手中,让我远远看上一眼,也许能瞧出此物成色。” “此宝是家祖的,我只想着悄悄偷来用。” 薛向振振有词,“还请道友告知激活悟真玉境法门,我愿出高价。” “薛道友舍不得给我看,也正常,那我得仔细想想价码。” 说着,他起身,在厅中踱步起来。 不多时,他坐回桌后。 阴九华、黄星叶先后上到二层茶楼,冲信长生摇头,示意无有埋伏。 随即,两人散开,与信长生呈犄角占位。 信长生暗暗放心,“一百灵石。” “既如此,恕不奉陪。” 薛向起身离开。 “偷了我的宝物,还想走么?” 信长生狞笑一声,指间轻弹,一道清辉激射薛向。 忽地,一道剑光西来,正中清辉。 一个身材雄壮的中年人,抱剑而立,正是最近踟蹰满志要抱名门薛公子大腿的开山宗掌门丁春夏。 网友面基都还要悄悄在裤兜里,准备按下妖妖灵的发射键。 道友面基,薛向又岂会毫无准备。 信长生若真只是为赚点消息钱,薛向绝不会吝啬。 可他若动粗,薛向也绝不惯着。 “果然没安好心。” 信长生狞笑一声,一挥手,阴九华、黄星叶急朝丁春夏冲来。 “米粒之光,也放毫芒?” 丁春夏长剑挥洒,正要暴威。 天空中忽然多出了一团团,雪白色雾絮。 下雪了? 不对,这是室内,哪会有雪。 刹那间,雾絮成海。 丁春夏陡然发现,听书的那帮人中,十余人手里抱着个黑沉沉的管子,管子上灵光蒙蒙。 那些白色雾絮,正从黑管中喷出。 “龙蛤蛛网!” 信长生惊声厉喝,才要跃出窗去。 一团雾絮炸开,化作一道丝网,朝他缠来。 轩敞的茶厅,现在显得闭塞无比,到处都是雾絮,他根本没有腾挪的余地。 信长生长啸一声,掌中多出一把银剑,银剑一震,三十丈外的湖面,泛起丈高浪潮。 “灵啸,练气满级。” 丁春夏一惊,他也才练气九层。 激荡的剑气斩中龙蛤蛛丝,灵力却自动渗入蛛丝之中,龙蛤蛛网反变得无比坚硬。 “卑鄙!是不是玩不起!” 信长生怒不可遏,挥剑急斩,冷冽的剑锋艰难的划开一条丝网。 纵身朝窗外跃去,人才飘到窗边,便见外面一艘黑洞洞的炮筒子射出一张超大型雾絮。 那团雾絮迅速散开,竟将整座茶楼包裹在内。 “你踏马!” 信长生人都懵了。 只能腾回室内,第二条,第三条丝网落下,当头将他罩住。 信长生余光扫过,阴九华、黄星叶早已就擒。 他终于明白,这瘪犊子为何选择茶楼了,这是把埋伏打在眼前,偏偏自己发现不了。 还踏马带的都是制式装备。 嗖,一道黑色绳索飞来。 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绳索才加身,他立时感觉全身灵力收紧。 “缚蛟索!” 信长生银牙咬碎,顿时有种打劫,打进军方演习现场的幻灭感。 “带去一公所。” 薛向吩咐罢,众巡捕轰然应诺。 第89章 意外之喜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寻四洲率队先撤。 薛向冲丁春夏拱手道,“多谢丁掌门助拳,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哪,哪里。” 丁春夏有些老神在在。 他本来对薛向只是巴结的心思多,可今天见了这制式装备的威力,心有戚戚,觉得自己开山宗的那点武力,对上十一室,似乎没什么胜算。 心中对薛向巴结之余,又多了几分敬畏。 “改日约饭,告辞。” 薛向不愿意和丁春夏多待,尤其是单独待。 自从上次吃了丁春夏一餐饭后,薛向总觉得这家伙看自己眼神挺那个,自动将丁春夏划到老玻璃那一堆了。 半个时辰后,薛向在一公所的看守房内,见到了信长生。 他被缚蛟索牢牢锁死,绑在受刑架上,眸光依旧桀骜。 薛向摆手,寻四洲率众退出。 “信道友,落得此般田地,你可有话说?” 薛向含笑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信某无悔,薛道友应该是本地官员吧?” 信长生冷声道。 薛向点点头,“十一室室长,掌治安事。” “无怪会有如此阵仗,信某之罪,罪不至死吧?” “你想谈条件?” “这不正是薛室长您希望的么?” “说说吧。” “我拿激活悟真秘境的办法,换我们三人自由之身,如何?” “可以。” “你起誓。” “你还信这牙疼咒?” “我信天道。” “不对,你信长生。” 信长生怔了怔,才知道他在拿自己化名打岔,“你不愿发誓?” “怎么说。” “你年纪轻轻,便为室长,定是走的科举路,你就拿科举发誓。你若违背誓言,逢考必挂。” “嘶!挺毒啊。不过,我是诚心交易,不怕发誓……” 薛向很快起誓。 信长生果然兑现承诺。 薛向取出玉版,在信长生的指挥下,将四枚灵石分置玉版四角,催发灵力,打在信长生指点的几个经纬线交叉点上。 忽地,玉版冒出灼灼灵光,经纬线折身光华,凌空交织。 “你,你竟洗净了这宝贝上的尘寐,悟真玉境,果然是悟真玉境。” 信长生神情激动。 薛向摘走灵石,收了玉版,准备闪人。 “等等。” “你还有事儿?” “能否当着我的面,解析功法,若有个什么意外,我也能帮你分说。” “用不着。” “用得着。” 他话音方落,薛向冷喝一声,“缚。” 文气化作一段绳索,出现在信长生背后。 绳索收紧,一团黑气被牢牢绑缚其中,那黑气时不时显化成恶行恶相的怪物,龇牙咧嘴,汹焰滔滔。 “捆!” “斩!” “绞!” 薛向疯狂诵字,在他的摧残下,那黑气越来越衰弱,越来越小。 “不!” 信长生发出凄厉惨叫。 他被擒拿后,一直和薛向周旋,诱导薛向拿出悟真玉境。 只因,他也怀了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的想法。 这会儿,亲眼见薛向激活了悟真玉境,信长生便待绝地反击。 他豢养的阴物,几乎已经快要解开缚蛟索了。 偏偏,薛向催动文气困住了阴物。 文气天然克制阴物,对阴物的杀伤也是致命的。 但这些都不是信长生震惊的关键。 只因他豢养的阴物,乃是天生阴体,除了他,旁人的肉眼根本不可见。 可薛向一出手,就擒住了阴物,怎不叫他震惊莫名。 他却不知道,他在钓鱼薛向的同时,薛向也在反钓他。 薛向身具玄夜瞳,才和信长生才见面,就看到信长生肩头蹲着的阴物。 茶楼激战,信长生没有动这阴物。 薛向便猜到此物必是信长生的杀手锏。 他便不动声色地任由信长生保留这个杀手锏。 道理很简单,他就是让信长生误以为还有转机,还有一搏之力。 这种情况下,信长生才不会将悟真玉境的启动秘法,当作最后的底牌。 薛向才能更容易地得到启动悟真玉境的秘法。 显然,局势正按薛向设想演进的,误以为还能一搏的信长生在薛向发誓后,果然告知了启动悟真玉境的秘法。 准备在薛向试验时,发动突然一击。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薛向有玄夜瞳。 顷刻间,阴物被文气生生炼化,信长生当场喷血,狰狞地诅咒,怒骂。 “嗯?” 薛向才发现信长生脸上多出许多褶皱。 生气也不至于让人立刻衰老吧。 他走上前去,一把扯下信长生面皮,露出一张衰老的面庞,一双尖锐的三角眼,正倾泻着无尽之怒。 “藏头露尾,准不是好东西。” 薛向出了牢房,吩咐寻四洲再上几条缚蛟索,并将信长生的真容绘成图像,拿去云梦城十一院询问。 随即,他在一公所找了个空房间,住了进去。 他取出四枚灵石,分别放置玉版四角,盘膝坐定,按秘法催动悟真玉境。 十余息后,四枚灵石同时冒起蒙蒙光亮,整个玉版忽然缓缓被点亮,冒出无数道经纬射线。 薛向催动早研究不知多少遍的“星云霸体诀”,开始行灵。 灵气才被催动,悟真玉境的射线中,多了一个虚影。 那虚影周身无数穴窍,如三维立体图一样,呈现出来。 薛向体内的灵气才从膻中穴转到中庭穴,那虚影的膻中穴和中庭穴,便多了一条黄线。 就在这时,运行到薛向中庭穴的灵气回旋,虚影连接膻中穴和中庭穴的黄线顿时崩断。 显然,悟真玉境给出了答案,这条路不通。 薛向意念催动,一条黄线从膻中穴出发,连接巨阙穴,转瞬,黄线也崩断。 薛向并不着急,他继续试验中脘穴、鸩尾穴、神阙穴,直到试到气海穴,黄线稳固。 薛向开始催动体内的灵力,从膻中穴运行到气海穴。 这次,行灵流畅,丝滑无比。 薛向暗暗欢喜,功法修炼有百难,其中九十九的难,就难在行灵路径上。 如今,有悟真玉境来模拟行灵路径,这星云霸体诀再难练,只需耐心试错,总会成功。 薛向出了炼房,回到一公所,寻四洲满脸喜色地迎上前来,“室长可知这家伙是谁?他就是纵横江南,为祸十余郡的汪光阳。 此贼豢养阴物,动辄到荒野山村,整村的灭杀生人,血祭阴物。 数州对他发出通缉、给出的悬赏已经高达五十枚灵石。 只需擒获此人,室长您今年的的政绩必是上上啊。” 第90章 灵族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见信长生藏头露尾,薛向便猜到会有意外收获,没想到憋了个大的。 傍晚时分,云梦城十一院副院尊陶畅,亲自带队赶到,带着魏央亲笔手令,连夜将人带走,押入云梦。 三日后,薛向监领代理掌印的调令下来了。 绥阳镇上,诸位同僚虽都高声恭喜,但薛向看得出来,祝福的少,嫉妒的多。 此乃人之常情,他也没觉得不好。 调令下来的当天下午,他就领到了文印印鉴,正是初来报到时,误发给他,又被要走的文印残片。 他念头沉入文印印鉴,按照内中的信息,很快完成了认领。 此印鉴作用有三: 一,内置传讯阵法,可与绥阳镇其他掌印通讯。 二,掌印寺会议上,文印抉择,需要此物为凭。 三,遇突发情况,绥阳镇六枚掌印合一,可震动绥阳这一方天地的文脉天道,助力镇压邪祟。 当然,单人亦可发动,需捏碎文印残片,但后果极为严重。 薛向收了文印印鉴,十三室的室长左元便找了过来。 十三室负责内政,管着后勤。 薛向升任代理掌印后,便有资格入住掌印专属院房。 薛向开始并不打算搬家,可随着左元去专属院房转了一圈,立时意识到是自己肤浅了。 掌印专属院房,是座两进的独立院子,七八座这样的院子,被围在一个围墙内,外设兵丁值守。 每一座掌印专属院房内,皆宽敞明亮,还设有专门的厨房,并配有专职仆役。 薛向自然不会没苦硬吃,当即喊柳眉搬家。 搬进新家后,专职仆役却被薛向花钱遣散。 他不习惯陌生人在家里晃荡,熟悉人的时间成本他又支付不起。 原来出租屋的简易炼房中拆下的护阵,被薛向装在了新院子的西厢房,便算给柳眉也做了个专属炼房。 才搬完家,柳眉便撺掇着薛向去把薛母他们接来。 薛向一想,新房足够大,三进院子敞开了住,安全性也无虞,实在没必要让母亲在家中日日忧心。 遂从善如流,当天下午,便赶回云梦接人。 他赶到家里,一通报消息,小家伙便乐得一蹦三尺高,小晚也说要去。 范友义已经辞了在云间消息的职务,专心备考,跟过去也不耽误。 薛向让众人在家中休息,他则出门,先去了云间消息,找了周梦雨,问了一下经营情况。 薛向原以为周梦雨高中后,会入仕途发展,应该会找自己辞职,却没想到这家伙根本没想过去走仕途。 听周梦雨的意思,他现在这个社长当的,给个城令也不换。 薛向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间消息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周梦雨的社会地位自然迅速提高。 好在,此人是个乐天派,并无太大野心。 暂时,薛向还犯不着为制衡周梦雨费心思。 两人闲聊片刻,薛向又给出了新的书稿。 周梦雨翻了翻,心里一惊,“怎的换了套路?” 他捏着的书稿,名曰《上错花轿嫁对郎》,前世便是热播剧,被薛向修改了一些,本土化了。 但故事核心未变。 “打打杀杀,覆盖面积终究太小,别忘了还有闺中,这个大的消费群体。《凡间》的热度已经在下降了,必须有拳头产品继续把云间消息顶起来。” “可这部《上错花轿嫁对郎》就行?我看着像不对味儿呀。” “自然行,你先连载吧,后续稿子,我会着人送来。” 说来,也亏得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还精力充沛,不然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又是上班,又是修行,还得写稿子。 周梦雨虽不信任手里的书稿,可他相信薛向,薛向说弄,弄就完了。 离开报社,薛向直奔九分山。 先提了点心和“读者来信”,去看了师娘魏夫人。 不巧,魏夫人出门采风去了,薛向暗喜,他还真怕再见到那位娇媚可人熟女师娘。 主要是师娘的眼神太勾人,他虽然盗心坚定,可保不齐师娘怎么想,弄的魏老师误会可不得了。 去魏府送完东西,他便去了梅花厅,谢海涯正在办公。 谢海涯见面就问起了绥阳渡的情况。 他管着第七院,对商事很敏感。 绥阳渡近来货船的吐吞量暴涨,来往行商翻倍,税吏们上报的税额节节升高,这些都是亮眼的证据。 薛向细细说了,谢海涯越听越是兴奋,叮嘱他好生干,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言语。 聊完正事儿,薛向便问起了谢海涯给柳眉玉佩的事儿。 “瞧出不对来了?” “家姐近来开始修炼……” “什么家姐,我早打听清楚了,她是你童养媳。你小子倒是好福气,找了这么漂亮个俏媳妇,你是不是想说她修炼速度很快?” 薛向连连点头。 “还有何奇异?” “想事情很明白,思维清晰,就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她能硬生生想明白里面的联系。” “果然是灵族,这异能了得啊。” “灵族?” “昔年,圣人以文脉合天道,夺走当世所有大能气运。 魔神,祖巫、灵祖,尸皇,妖祖,皆被镇压。 那个等级的存在,被夺气运,注定湮灭。 故而,诸神魔,要么被永镇九幽,要么葬于星墟。 其中,唯灵祖最为悲壮,以造化图谱直面文脉天道。 身死道陨之际,他将造化图谱拆分,打入诸多门徒体内。 造化图谱封印的皆是上古异种,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门徒的后人便渐生异能。 不仅修炼速度奇快,还各有奇能,或能控雷御电,或能游走九幽,更有人隐匿身形。 血脉更纯粹的,遇到危险,甚至会有返祖异象。 这帮灵族代代以摧毁文脉天道、重振灵族荣光为己任,和儒教门徒代代交兵,为历朝所不容。 多年前,朝廷甚至设计出了灵佩,专门用作识别灵族身份。 我给那丫头的,就是灵佩。 让她贴身戴着,日日浸润,只要不取下来,其他灵佩就不会再识别她。” “您好像对灵族不那么反感?” “一群可怜人罢了,祖上造的孽,迁延到后人身上了。” 谢海涯道,“不过,我对灵族的善意,仅限于你家那丫头。 真正的灵族,自幼被仇恨教育洗脑,依旧狂热,各地倡乱,至今未绝。 你可千万当心,别让你家那丫头和灵族搅和到一块了。” 第91章 金剑计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点头,“那我还让不让她修炼?” 谢海涯道,“问题不大,你也缺个贤内助。” “明白。” 薛向拱手道,“那就不搅扰师兄了。” 说话儿,溜到茶几边上,如呼吸般自然地顺走两个茶叶筒。 “我新弄的绿舌,给我留点……” 若不是自幼家教太严,谢海涯早爆粗口了。 奈何,薛向溜得比兔子还快。 两架马车擦着夕阳的眉毛,停到掌印院门前时,早等候多时的柳眉大步迎了出来。 她先和薛母抱了抱,又摸摸小家伙,拍拍小晚,亲热地不行。 薛向也混过去蹭抱,却被她在腰间轻拧一记。 “还有我呢,眉姐姐。” 宋小媛从后面的马车里钻了出来。 她才跳下马车,张氏也钻了出来,手里抱着个箱子,下车一个趔趄,箱子落地散开,却是一箱子麻将。 薛向绝倒,这位是走哪儿带哪儿。 他忽然觉得自家舅父应该感谢自己,有这玩意儿后,他少受多少腌臜气。 几名值守的兵丁,颇有眼力劲儿,没等薛向招呼,便主动上前帮忙搬运行李。 薛向客气地给了赏钱,几名兵丁欢天喜地地去后,来到堂间,柳眉已经和好了馅料,揉好了面。 一家人净了手,便热热闹闹包起了饺子。 薛向正在向第三碗饺子发起冲刺,那边的麻将摊已经支上了。 范友义本想和大舅哥聊聊定文,却被张氏抓了壮丁,修长城去了。 吃罢饭,薛向凑在边上,抱着小家伙看了两局薛母的牌,便奔去炼房。 悟真玉境入手后,他是一刻不敢耽搁。 一有时间,便催动悟真玉境,来解析星云霸体诀。 半夜奋战,进度颇快。 整个法诀,需要行灵一百七十二处穴窍,已经走通了近一半。 只要全部走完,整篇功法,就再无难点。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炼房。 天上明月高悬,庭院幽寂,晚风吹来,薛向张开臂膀。 似在拥抱这朗月清风,又似在拥抱未来。 忽地,他瞧见堂屋里还有灯光。 不用猜,必是柳眉在等自己。 薛向来到堂间,柳眉放下书本,便要去取热汤,却被薛向拦下,“怎的,晚上还和我一屋?” “胡说。” 柳眉霞飞双颊。 “早知道就不接母亲他们来了,原来你在这里打着埋伏。哎,听不见你的鼾声,我可不好睡。” “谁打鼾呢,冤枉人。” 柳眉拿书要走,却又坐下。 “难经!” 薛向吃了一惊,“怎的看这么深的书,你能看明白?” 他知道近来,柳眉除了修炼,照顾他,便是看书,却没想到,已看得这么深了。 即便是灵族有异能,这也太神异了。 柳眉手里的《难经》,是怪儒周廷芳的大作,讲的全是阴谋诡计。 当然,作者号称书的主旨,是叫人察辨人心,识破诡计,从而扶危渡难。 “能看懂,就是有些典故,还不甚清楚,需要工具书去查,寻大哥过两日就送过来。” 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 原来的柳眉,美则美矣,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现在的柳眉,流溢着浓浓的书卷气,多了一份知性美。 “那我可要考考你,这难经中,哪一则故事,最让你印象深刻。” 薛向来了兴致。 “金剑计。” “为何是金剑计。” “杀人无形,防不胜防。” “细说说。” ““大将公孙义是鲁国宗室,争位失败,投奔魏国,带兵有方,屡立功劳。 魏相方怀善察人心,知公孙义必非久居人下者。 方怀统兵出征之际,担心公孙义趁机坐大,决心除之。 设计带公孙义独子公孙荣随军前导,待公孙荣先行后。 方怀拜访公孙义,嘱托国家大事,情真意切。 双方惜别之际,方怀向公孙义索要随身金剑,以作纪念。 公孙义不觉有异,取剑相赠。 大军至前线,方怀重金买通公孙义亲信汪芳。 汪芳见公孙荣,假称公孙义在朝中受疑,魏主不日要将其下狱,让公孙荣逃回鲁国。 公孙荣见汪芳携公孙义随身金剑而来,不疑有他,连夜出逃。 公孙荣既逃,公孙义百口莫辩,只好主动请辞,终身不再受魏主信任,郁郁而终。 此计,方怀将郎君常说的信息不对称,利用到妙到毫巅,施计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眉姐姐是一日一变,这才读书多久,便已有如此功力,真是羞煞多少读书人。” 薛向轻轻击掌,满眼赞赏。 柳眉俊面涨红,低声道,“郎君,以前我脑子里就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修炼以后,这种想法就更多了。 比如说方怀和公孙义的故事,史书上写到这儿也就结束了。 可我总觉得,他们还有故事。 比如方怀,历史记载,他最后的死因是旧疮复发,洞见五脏。 在他死前,公孙义拜访过他。 我查了一下公孙义死亡时间,在方怀死前一个月左右。 史书上没写公孙义的死因,也没写他为何拜访方怀。 提此事例,也不过是为佐证方怀善抚人心。 但我总觉得公孙义的拜访,方怀的旧疮复发,以及二人先后死亡,是有关联的。 古鲁国,记载着一种噬心蛊,人眼难见,但要以心血喂养,杀人无形……” 薛向瞠目结舌,“你的意思是,公孙义不惜以身为饵,以命养蛊,拼死一搏,阴掉了方怀?” 柳眉敛眉,“我只是觉得可以这些信息,可以联系起来,但具体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只有天知道了。” 薛向兴奋地道,“以后,你缺什么书,只管找寻四洲,他找不到的,我来找。” 不管柳眉设想的公孙义蛊杀方怀,是真实历史,还是无端猜测 这种恐怖的搜集、联系、逻辑信息的能力,不能不让薛向震惊且振奋。 “敢问郎君,你怎么看你眼下的局面?” 柳眉一开口,薛向愣住了。 “眉姐姐,这要赐教啊,我洗耳恭听。” 薛向来了兴趣。 他知道柳眉最近格外关注自己的笔记、修炼心得,以及来往公函。 他也领教过柳眉独特的逻辑和联系事物的能力,但还是头一遭见她对自己的处境提出看法。 柳眉玉指轻抬,替薛向分一杯茶,“那我就试着说说,说的不对,郎君不要笑话。 郎君在绥阳镇,做一千件事,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郡试。” 加更求订阅啊,明天上架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明天上架啦。 都看到这里了,希望支援一下订阅。《我以科举证长生》加更求订阅啊,明天上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 子房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笑道,“这从何说起,我连书本都没碰过。” 柳眉道,“那是郎君对文试有自信,重点当然放到修炼测试上。 而修炼测试的关键,便是修为境界。 此外,郎君来绥阳镇的目的之一,便是奔着加分来的。” 薛向大笑,“那目的之二呢?” “事功,赚取愿气。 这也是提升修为的一种方法 并不知道自己惹了麻烦的兮墨,还在高兴帮莫依依解决了这件大事。 如果是出现另一个宗教组织,那光明神殿肯定会倾尽全力打压,但政党,你怎么打压呢?人家又没有反对神殿,人家只不过是一个政治组织而已,你就算想打压也都没有什么借口,双方所争夺的东西都不同。 你是浪迹在万界之中居无定所,随意生毁,而心中是一片淡漠,还是纵然遇到千难万险,但是心中一直有着自己的坚持所在,有一片未被摧毁的地方。 而且神姿顾盼间和王雍大学曾经追求失败的一个妹子多有相似之处。 所以,以杨思齐的能力,让他自己去完善出一支强大的军队,那只能说是痴人说梦话,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因此,他得借助马梦诗的智慧。 蜜雪儿是猫妖,尽管在密林中,但是展开身法之后,速度迅捷如闪电,只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迪迪斯的身后不远处,却没有再次上前。 冷七说这话,其实是带着安慰性质的,他的意思是这压根不关你的事,所以不用自责。 没有韩旭,没有炎焰、没有许无止甚至连孔力都不上台,观众的兴致也没有那么高昂了。 可是,他明白这一次林远给自己这个物品的意思,是选择要完全成为对方的家臣,还是只靠着誓约的束缚,负责训练新兵,在这里虚度余生。 “真有这样的事?这个张志亮也太可恶了吧?”金思羽动了恻隐之心,说道。 男人三十五岁上下,板寸头,戴着墨镜,手握方向盘的右手拇指上戴有一枚银色花纹扳指。 他都已经换了个位置,并且尽量不与妖物冲突,结果还是一样的下场。 宋冉儿笑容僵硬,一想到刚才她好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她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愧疚。 于是大家都跑到了楚夏的身边,顺着楚夏的目光看着她面前飘着的几缕黑色的烟。 其中一拨,就是贺彦等人所在的商队,在忍界四处流浪,成为漂泊之民。 她偷偷瞅了一眼手机屏幕的名字,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宋冉儿打过来问情况的。 “动了不是醒了吗?那他为什么会动?”丛兮闪烁着天真的大眼睛等待着袁琪的回答。 「希望如此,其他事暂且不说,恐怕眼前就会有麻烦。」鲁子修悠悠叹息一声,踏步而去。 乔冉一大早受了一肚子的气,气冲冲的坐到饭桌上狠狠瞪着宋柠。 沈天纵双手擎火尖枪,朝着骨甲刺去,片片骨甲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握住火尖枪,火尖枪无法刺入。 人的一生可能会后悔的事情可太多了,叶蔓蔓不想让这种事情也变成余生中总是拿出来后悔的谈资,一千个如果,不如一个结果。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穿白色练功服, 鬓角霜白,额头有几缕发丝洒下,显得洒脱不羁的中年人。 童漓偏头看了一眼裴九胤,猜出其中的关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制止他继续前进。 第93章 天书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踌躇再三,薛向还是打算用文墟台的破境能力,试上一试。 他心里也打好了腹稿,最多只用两颗文墟珠。 若是破不开,绝不消耗第三颗文墟珠。 道理很简单。 因为他只剩了八颗文墟珠。 破境用掉两颗,就剩六颗。 两百多天后,和福生玄黄之主对战,还要输掉五颗。 还能剩一颗, 秋以辰听着耳边嘟嘟的声音,慢慢地放下了电话,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远处荒凉的沙漠。 七长老一声令下,帝家子弟心中一震,身形瞬间挺拔,这是身为九大家族之首的帝家人的骄傲。 龙止歌的话音刚落,花落澜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注入到了自己的灵台之中。 就在这时,一直被亦怜死死限制住的白皎月突然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活动。 她本以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看此时马志林的神情,似乎她之前想错了? 逃过了花羽茜,却逃不掉秋明悠的折腾,身心俱疲,最关键的是……某人要不安分了。 外面的月光从马车的车帘之中照了进来,月光照在花落澜的脸上,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见到花落澜之时的情形。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能对付的,既然武斗不能赢,那她就拿她最拿的出手,同时也是最骄傲的诱男人本事出来,她就不相信这个男人会不受她的诱惑。 “自然是说一不二!”毋庸置疑的声音响起,欧阳子寒看向开口的那人。 我和张妈在房间里谈话的时候。我俩商量着怎么样才能让纪曼柔毫不怀疑的情况下打发走张妈。 鸣人扫了一眼偌大的如同科学世界的椭圆体空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短剑高举过头顶,顿时光芒大盛,金色能量凝聚利刃虚影,猛然轰出,苏慕白的一击倾尽全力,剑芒居高临下爆泻在那厄里芬的灵魂黑球上,轰鸣声接连不断。 “好了好了,龙贵你的疑问下次我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得请你来和我做一个实验,是关于你的能力的实验。”过了一会儿,鸣人摆了摆手,不再纠缠于自己身份的问题,而是准备对龙贵进行更加细致入微的调查。 不但冼雨,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为之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左右就是亏点钱,对泰隆来说,这样的操作即便亏一百次,他们只要得到一个门面分析师,那就稳赚不亏。 他以为今天的盘查是为了防止孟军有人进城捣乱呢,可我心里清楚,我一夜未归,沈毅在找我。 一蓬火花四溅而出,大汉扬起的大手下隐藏着的匕精准地刺在苏慕白落下的军刀刀身上,将那军刀刺得偏离。 慢慢弯下身子,玉无瑕将烨华丢在地下的弓箭慢慢拿了起来,一只手拿着弓,一只手拿着箭。 伊思想要避开她们,可想起妈妈的话,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最终,在撞击前的最后一分钟,这位堡垒在通声管前不断叫骂的过程中,所有水手等到这条鱼雷爆破。 迷雾森林面积广阔,横跨在帝国南部,隔开了白云城和琼州的直线联系,一般的商队都会绕东边的一个圈子,才能抵达琼州。迷雾森林甚至被很多组织评定为禁地,因为森林里不光有各色猛兽,还有流寇,盗贼的存在。 李锐也开始活动了,他钻入了一间房屋的夹层密室内,点燃导火索,随后迅速离开,趁着夜幕的掩护,往城东徐凝门方向跑去。 第94章 字境中阶(洛铭藏锋盟加更)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这个还是上次我跟五阿哥要的兰花露,知道你喜欢兰草,便跟他要了些,无论是洗发还是洗身子都是极好的,用过之后会留香好一段时间。”杏儿说着将一个白色的青花瓷瓶打开,倒入水中。 很显然,这些士兵绝对不是随便凑数的野路子佣兵。普通的佣兵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是都比较油滑,没有舍生忘死的狠劲,更没有这么严明的纪律性。 回到自己屋,王浩明早早刷牙洗漱躺到了床上,尽量让自己把心情平静下来,现在的要目标就是把那块巨型鸡血石拿到手,这是最重要的事儿。 得到了卡尔的保证,乔吉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悄悄的向卡尔竖了一个大拇指。 说实话也不知道是吕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多次战斗之后底气足了一些,所以见到这位织田拓真的时候并没有紧张。 李辰在电话中详细的将雅克来访、与密特朗等人的会务,包括国宴中自己被暗算以及今天巴黎市府的“正常表态”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莫成空等人一阵激动,正是心怀热血的年纪,处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家都想去做更多的事情,承担更多的荣誉。 就单单这张图纸,无论是它蕴含的工程量、做工以及乐华的精细程度,都远非他人所能企及的。 皇帝当年不信任叶丞相,叶丞相也对皇帝心有怨气,她对皇帝并没有多少好感。在她心里,皇帝就是天子。就是上位者,手中掌握天下苍生生杀大权之人而已。 赵子弦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底头盯着脚上亮到可以倒出自己影子干笑两声转身回到房前,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换上。而这时李玉彩刚好推门而入。 夜太,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爱太美,尽管再危险,愿赔上了一切超支千年的泪。痛太美,尽管再卑微,也想尝粉身碎骨的滋味。你太美,尽管再无言,我都想用石堆隔绝世界。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 得到低沉的答复,周锦只得重新坐回去无聊的看着电视机播放的肥皂剧。 “你居然不知道俺的大名!”孙悟空砸吧着眼,似乎不敢相信金羿的话,方想到此处乃是人界,修为至高之辈也不过是那些只具备大罗金仙势力的散修,有岂会知晓自己这上界赫赫威名的人物。 “段部长,你怎么来了?”毕竟这里有不少其他人,龙冬源也不好直接叫段可的名字,但是眼中的喜爱和慈祥却一点都没有遮掩的意思。 “天锁?莫非是限制法力境界的神通?”烛龙果然是老谋深算,一听之下,便猜到天锁的含义。 “老姐!你看这是谁!”紫瑶看了看躲在紫涵身后的绮晴,一时不明白紫涵的意思。 洛水漪刚打开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轻寒撞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而正中一台废弃的机床前,高大魁梧的背影正低头看着铺在上面一张硕大的纸页,陈沙顶着一道道不善的视线,靠近过去,才看清那张纸页,其实是一张地图。 其实段可有一些话还没有说,甚至连彤彤都没有告诉,那就是段可现在的身体依然是有些问题的。 “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指望你能够对我抱什么恩,也没有指望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的,怎么?你想要用你的身体报答我?”段可说到这里,还故意的用目光上下打量了齐妮亚一下。 天知道俞飞泓好端端的怎么出现在周白的家里,反正这个锅周白背定了,毕竟抱错人不说,还看了人家的身体。 到底你给了我生命,可你看看把我妻子逼成了什么样?我的孙子被全哥儿打成了什么样? 在179旅,上有陶旅揽下合成改编的功劳,下有正处于如日中天的陈钧,当下晋升势头势不可挡。 高听山一番激昂的话说完,突击队那边没人吭声,因为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刺激老兵们了。 中戏其实本科班的人数一直很少,真正说起来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中戏表演专业学生,后世很多乱七八糟的人自称中戏表演系毕业,实际上是一届招几百人的高职班,那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无端的丢了中戏的脸面。 他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她的心口,戳破一个洞,鲜血顺着洞口汩汩而出,染红四周。 “走脱不得了!”在自己的心中,暗叫一声糟糕,七星子脑海之中,须臾便有诸多的念头闪过。旋即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却是重新将虫王宫放了出来,然后血光一头扎进了虫王宫里面去了。 这个祖宗,林烨是当的名正言顺的,毕竟,以灵魂而论,他现在是林烨,更是祖龙。 西门庆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一阵凉气从脖子上传来。看着白羽手中寒光可见的匕首,西门庆胆寒了。虽然师傅确保自己不会出事,可是看着白羽眼中的那股煞气,西门庆这个高壮的汉子也蔫了。 了其面容,男子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约莫二十来岁,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一句话没说完艾琳诺已经抱着马尔斯的手哭的不行了,马尔斯哭,马修哭,艾琳诺哭,一家子哭成一团。 第95章 绝对少数(zason盟加更)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众人见礼罢,苏眭然越众而出,直奔薛向而来,面上春风和煦,远远伸出手来,近前,拍着薛向肩膀道,“薛室长在第七院时,我便知你非池中物,却也没想到,短短时日内,你便有如此际遇,佩服佩服。 你我在绥阳,故人重逢,还望薛室长多多指教。” 他目光温润,言语真诚。 薛向暗暗给这货的演技打了满分, 如果说刚开始大家还知道顾忌着李承介这个外人还是一个异性在场,等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就是真的完全放开,也真地开始不把他当外人了。 玩着玩着,太子丹命人牵过一匹骏马来。只见这马额头隆起,双眼突出,蹄子好象垒起的酒药饼。哪怕不懂马的人看一眼也知道这定然是一匹一等一的好马。 幸好,莫道严虽然摸着戒指愣了刹那,不过还是没引起什么注意。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战局,别说萧雅诗她们懵逼,就算预言星老这些人都愣住了,短时时间停止了进攻。 林晓峰顿感无语,这特么要是自己早知道,哪还会因为二师兄叛出师门的事耿耿于怀这么久。 我原本神界会是一个大陆,可没想到竟然是星空,与伏羲琴的星域是一模一样的。 “我去,我怎么会不去呢?”杨廷赶紧说道,好歹也是朋友一场,怎么能不去庆生。 “你俩也没给我们下请柬,我们这不请自来,哪好意思进去吃饭。”齐正明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倒是不动声色。 “最近城内并不安分,而那十几人,现在身份没有查明,也不能使用,想请追兄领着一些士兵去帮我在城内巡逻,帮我做一些事情。”司空一尘开口说道。 随后她看向风清,风清神色淡然如水,仿佛这一幕理所当然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换好换洗的衣服后游建走出了浴室,可能是因为洗澡的原因,所以现在泪水已经没有了。要不然就是因为游建过于分析刚刚的梦,所以身体忘记了伤心的事情吧。 费曼的话音刚落,从包围他们的印第安人当中就走出了一个战士打扮的中年人。带着点愤怒的样子,看了看费曼一眼,抬起下巴桀骜地回了他一句。 想到这,霏娅不经意地抬了下头,越是怕什么,什么就越会发生,霏娅惊讶地发现露露正扒在门口,泫然欲泣的样子。 南野杏月突然喊道,眼睛明亮的如同在放光一样,迈步往前走去。 台上的观众可是比那些老而不死,食古不化的家族长老们更加有成见,敢于直视真相,这一场叔侄的打斗,最起码柳拓得到了道义上的支持。 柳拓和上官翎儿冲着那长戟巨鲸掠空而过,身骑在了鲸鱼背上的海族鲛人眼睛中散射出无尽仇恨的神色,柳拓出力最大,杀敌最多,是他们侵略海边城市的大障碍,海族鲛人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果他强化成功的话,这些就都不是问题,因为他之前已经得到了一个帮派的邀请,只要他强化成功就能正式加入其中,有帮派的支持,再给他一点时间,那些问题还不轻松解决。 当然,叶子欣没有说的是,这样做了以后,即使以后和联盟的对抗之后取得了胜利,这样的做法也会让叶家的元气大伤,在这样的做法之下,叶家没有个几十年,非常难以恢复现在的实力了。 第96章 初战(小猪放火盟加更)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袖中滑出一个信封,落进他掌中,被他随手放在书案上,“蔡镇令,容我托大,叫声蔡兄。 老兄太见外了,答应好的事,绝没反悔的道理。 只管让令侄到渡政所找王安世,办后面的手续。” 渡政所是一个月前,由第七室和一十室联合成立的全权办理绥阳渡上所有事宜的公所。 王安世负总责。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隔着生与死也要来给弗拉德打助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国际主义精神了吧? 可能是真怕林宝儿他们被棕熊追到,孙子策干脆也不跑了,就边捡石头边砸棕熊,嘴里脏话层出不穷。 连海平凝视着她的双目,缓缓点头,“是的,现在确实是2016年。”他的目光蕴含着柔情,他虽然不能告诉她,已经将她那段不堪回首的伤心记忆抹去了,但该让李梦裳知道已经发生的现实,应该让她试着去接受。 天空上,乌拉诺斯已经很近了,只差一点就能够居高临下的把阴影洒落在他们头上。 海王,就这样诞生了,对于基因层面的微调,让人鱼公主对于海王类有了压倒性的等级优势,借用类似于恶魔果实的技术,让人鱼公主的精神力得到增幅,能够远距离和海王类交流。 吃过了饭,李乘欢象征性地回房间做作业,当然,他名义上在学习,确实也是在学习,但学的东西早已经不是初中的范畴,大多数时候学高中和课堂之外的东西。 名字好听,成绩好,笑起来阳光,还在数学课上帮助了自己的男生。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这家伙那日在东郊原狩猎场的表现,徒手扛回来两头鹿的狠人,而且他是土司的儿子。 权秀雅俏脸一沉,没有废话,直接掏出一把象牙手枪,对着阿秀大腿就是一枪。 许佳轻轻的拐着手中的酒,稍微抿了一口,来缓解一下这清冷的气氛。 他有些后悔刚刚跟楚无忧说那句暧昧不明的话了,他明知那样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对一个男人会是什么样的刺激。 吼声过后唯余阵阵风声的呼啸,皇城门内安静依旧,这个时候所有的御林卫都看向了言柯冉。 他们根本都不认识木亚,没有接触过当时被给予厚望的TIME,没有在当年疯狂追过这个组合,体会不到喜爱着的组合成员在解散第二天就走了的那种震惊。 族里来了贵客很好理解,雪渺觉得就祈水族这个地位,但凡是别族的大人物都可以算是贵客了……只是为何跟自己有关? 话音刚落,想到这里贺柯就迅速立起身子,在衣柜里找了外套为叶暮笙搭在身上,也不管叶暮笙的意思,直接和以前直接掀开被子抱起叶暮笙就下楼了。 牢房的栅栏投下一道道黑影,到处都飘荡着令人窒息的馊臭味,昏暗的灯火影影绰绰,像募地的鬼火一样,显得更加阴森凄凉。 路过华阴,遇到一队马队,旗帆招展,还带着不少护卫,甚是招摇。 梁帝的赏赐可不仅仅止于后宫,对于前朝也都多有封赏,尤其是针对东南前线的将士们,战死的将士一律按照升格两级的标准发放抚恤银两;继续战斗的将士们每人都晋升一级,若是能够有军功的更是连升两级。 钟南声和高寻清在第一集的酒馆里接受采访。因为主角有事,剧组空闲着的工作人员也都围在一边凑热闹充当罐头笑声。 大家多多投票,我多加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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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好贼!” 苏眭然咬牙切齿,“凭你也想一口吞下这巨量利益。” 忽地,他又兴奋起来。 如果做翻了薛向,接收了这片荒滩,那自己的前程,那整个苏家…… 才臆想片刻,他已忍不住满脸涨红。 “镇令。” 苏眭然一抬头,褚兆、陈桐、金光齐至。 三人都未隐瞒,薛向前来游说他 不过是同住林家庄,祖上是同一个祖宗罢了,并无多少关系,辈分也只能看排的字辈。 沈冰确实是无法体会有钱人的想法,尼妹的,自家别墅里比这设施齐全多了,何必花这个钱跑这里来浪费? “白白,记者招待会就要开始了。”季白墨走向颜白,完全无视庞老,声音温和,似乎是在提醒着颜白时间。 一步步的走向楼上,他薄唇紧紧的抿着,脸庞逐渐步入阴影之中,鸦色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流露出几分近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情绪,落寞与脆弱,流着鲜血的手紧紧握住扶梯。 但这周一仙却是如此!而且来势迅捷,好似故意借着力道向着自己而来一般。 她没想到,周子瑜的父亲,与马郎中交情如此深厚,竟然还是自己的师叔。 虽然庞斑与郭靖两人此刻并不动手,但那氤氲气团却依旧在两人身边滚滚不息,显然他们还都是处于急速的运功状态。尤其在庞斑说这话的时候,那气团更是剧烈的扰动了一下,仿佛变成了有生命的物体一般。 一些斗宗、斗尊强者直到巨手显现这才发现了空中的人影,本欲出声呵斥,但看清了人影的穿着之后,都是心生惊惧,不敢再做声响。 不仅不想死,甚至自私的觉得,倘若自己注定要坠入地狱,活不长久,那么一定会将他的白白一起带上,他舍不得她。 长公主在朝中的那些势力当然不是林清婉一人能排挤掉的,她还没那么大的能量,多是太后查出来,然后插手打掉的。 紧接着远处便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密集如炒豆般的机枪扫射声以及狙击枪那尖锐的子弹声,还有断断续续的手枪还击声。 碎金镇是商路北侧的著名大镇,距离大森林距离不远,商旅来往频繁使这个镇子显得非常热闹。 “可我走了……他们……”老船长面露难色的看着旁边那几位正在大吵大嚷的西方人。 “老哥中计了!”牧天哈哈大笑,前冲的姿势戛然而止,倏地便拳为掌,金色的不灭之力喷涌而出,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洒下。 二人正聊着,突听得一个洪亮声音在厅外传来:“娘,你叫孩儿过来有什么事?”李逸航眼光转向厅口,一个矫健身影步入大厅,正是洪仁海。半年未见,洪仁海的内力似乎增进不少,说话声音中气十足。 “少废话了!你居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骗我!要是,要是你活不过昨夜,岂不是,岂不是我睁开眼看见的,只有你的……”精卫说着说着就潸然泪下,揪着心的疼。 似乎是知道牧天就在近前,破妄之瞳撞击无果后,陡然生出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牵引着牧天向着它撞击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事了!?监控上看你出门没多久就停下了?”老罗貌似关心的问道。 依谣又强往自己手臂上缠了两圈,可还没有绷紧,就听见了仙缎裂帛扯裂开来的声音。依谣心一怔,不由她回过神来,仙缎已经四分五裂开来。冲劲儿过大,依谣被震倒在一旁。 求票,一百票加一更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保底已发,现在是234票。 以上。 感谢。《我以科举证长生》求票,一百票加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 抉择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此话一出。 场中不少正喝着茶水的,先喷出来。 见过自荐自取的,没见过巧取豪夺的,人苏眭然还在这儿了。 苏眭然也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不是薛某厚脸皮,实在是绥阳渡由我肇始,也只有我知道他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我知道苏镇令 细细一看,在这周围原本冰冷的环境之中,明明是感觉到寒冷的,可此时此刻,洛宇天和龙儿二人感受到的,是阵阵炙热的感受。 而其他的百族分神、合体也不甘就此沦为鱼肉,纷纷拿出压箱底的绝活要把水族大阵给攻破,但就在这些分神、合体对水族大阵进行攻击的时候,无数水族精锐杀机腾腾地向他们冲来。 只可惜他现在醒悟过来已经晚了,所以才发自肺腑的说了那句话,林羽多想把以前的是非恩怨全对徐辰坦诚相告,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卫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湖中的岩浆尚未完全冷却,被炽热扭曲的空间严重干扰了他的感知,整座大湖都处于一种朦胧的状态。 “不知道,好像是什么大型的东西撞击到凯吞的声音。”宇井郡话音刚落,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凯吞爆裂开来,如同散弹般的黑色赫子冒出,击打到旁边的士兵身上,这下士兵全部都被撞开了。 “我说你们有没有良心,就知道赢钱,也不考虑下我的苦衷!”冰鹄破口大骂,竟然忘记了战斗还没有结束。这个时候分神可是大忌,徐辰要是趁机攻上来,保准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股恐怖的能量波动,将方圆数十丈的砂石都掀飞了到了半空中,顿时沙尘暴滚滚而来,将狰兽的视线都遮挡住了。 “干嘛?”董香已经习惯了锦给他起的外号,就像锦也习惯了董香给他起的外号一样。 阿尔伯特朝沙凡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沙凡特点了点它的大脑袋,虽然实力同为圣阶,可在行动开始前,鲁乌格可是对它再三嘱托,万事一定要听从阿尔伯特的安排。 说罢,武士彟目光远眺,凝视堂外,额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鬓前的丝发尽染秋霜,目光深邃,幽幽闪动。 李铭的爷爷领着李铭离开了劳勤的庄园,来到了不远处的后山山顶,这里荒无人烟,草木茂盛,环境异常静谧。 赫连影叹道:“你果然身在曹营心在汉,你虽心怀故国,不过宋人能否容你却也难料。”忽然伸出手掌:“好,君子一言。”秦堪也伸出手掌:“驷马难追。”两人击掌相视一笑。 在李铭的埋头苦干之下仅仅用了原本预计时间的三分之一,就已经基本要完成升级,而且李铭的技能还升级了,这可以说很是奈斯了。 几分钟后,梦无邪就开着自己的大众CC轿跑车,来到众人面前。 “古皇陛下,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放心吧,不过区区是个血剑尊傀儡而已。 总而言之一瞬间什么技能的声音都交杂在一起,猴子直接是看准js一个大招。 “虽然很想继续与你们并肩作战,但是我有新的任务要去完成了。”叶远看着Xio的众人,说道。 柳亦菲突然撒娇,娇滴滴的模样转变太大,王渣突然懵逼,没转过弯来。 刘耕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是作为一个丹师而言,今天的他的表现,的确有些差强人意了。 第100章 定乾坤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苏眭然冷哼一声,看向褚兆,“褚副镇令,你的意见?” 他坚信郡治来的褚兆,会给他意外之喜,毕竟此君向来以善辩著称。 “我支持薛室长的方案。” 褚兆风轻云淡地说完,随即向薛向打出了光斑。 当薛向的方案公布后,他快速计算过,若按报纸上说的,未来一年,绥阳的商税会翻上十倍。 作 我的那把雪花宝剑,它是经过我十年的时间亲手锻造而成,我对它已经有一种心灵感应。那一天,我听说巨龙之国的太子要来我国做人质的时候,我出于好奇,就来到吊桥边看热闹。 闻言,王浩摆了摆头,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这龙凤大劫的序幕怎么会这般无缘无故的就拉开了。 “没了?”众人愣住了,搞了半天结界里面就是悬崖而已,所有人不禁一阵失望,不带这么玩的。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只希望风凌一切安好。”胖子的语气有些低沉,他现在无心关心这些,他只希望风凌好好的,还能和正常人一样。 一想到这里,风凌竟然满心期待,不过他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不过随即想想,男人皆有爱美之心,这也不算污吧? “等他实在不行再说吧。”孟姐说这话时,一副慵懒模样,似乎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事。 “看你那笑容,你是不是又在讽刺我?”欧阳晓丽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而且这个也那苗寨看起来并没有祝麒和乌达之前所说的那般恐怖压抑,所有的一切看似有理有序,实则凌乱不已。 “初知者便可突破极限,达到登堂,必定是天赋卓绝之人。而且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是最容易迷失的。 顿时,将其下巴都打得脱臼,一口森森白牙更是如花生米一般,夹着鲜血狂喷而出。 也有人说曹操苛政,杀戮太重,又篡夺汉室,听说刘备是汉室宗亲,仁政爱民,一直在为兴复汉室而奋斗,百姓们早就盼着刘备能得天下了,如今刘备的骠骑将军所率大军已经杀回关中,想来魏室不久,汉室重兴可期了。 不过思绪的胡思乱想也只是存在一瞬间的功夫,随后叶雏就不由自主的沉浸在了众神魔合力开天辟地的场景当中。 进了屋里,四人都把自己调查来的关于四大基地的情况说了出来。众人各抒己见,提出了各种想法。 终于,做完这些叶勍也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老旧的摆钟。 表情带有一丝惊讶,旋即脸上露出笑容的王国正笑道,“太好了。”。 不只是闻人泽,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虽然对这玩意看不上眼,但是王凡的本事有目共睹,一般不会无的放矢。 终于,魔门的战舰靠近了他们的战舰,开始开炮,却发现根本打不坏他们的战舰。 味道真的好,他不禁又咬了一口,噗噗品尝鲜肉,难道人肉这么好吃吗? “应该是吧。”来人也只能这样回答,当时他逃出来后,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一眼。 来到研究所门口的武田司野少佐,立即对着杨飞等人,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萧遥还在胡思乱想,那些妖物就已经动了,不管实力强弱,那些妖物都齐齐地冲了出去,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晚上十点上来。”圣司澜对着古愿望嘱咐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吃东西。 第101章 倒行逆施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艳云转眸想了想,最终还是的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情转弯抹角地和苏清城提一提,如果杜念玉长久以来都是装出来的温柔良善,那简直是太可怕的了。 定远城距离梁国,整整有八百余里的路程,若是普通人赶路的话,怕是要走上四五日,但对于陈临辞和拓跋天野这种境界的修行者来说,也不过就是两日的行程罢了。 下一秒钟,安德鲁的身影就出现在卡尔的背后。温柔的张开双臂,想要将卡尔环抱在怀中,与此同时,安德鲁张开獠牙,对准卡尔的脖子跳动着血液的动脉咬去。 船老大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冬落曾与其攀谈过几句,毕竞是混江湖,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上都很有一套,既不让人觉得反感,也不让人觉得疏远。 原本他已经有了一个想法,然而现在情况得悉,却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此事若是利用的好,或能引发更多变数。 “我自己来。”江采苓伸手去拿,结果又牵动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要真是如此,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因为多数上境大能其实根本不在乎眼前之道争。 连赵无极老院长都见到赵奕然?陈临辞心中有些愧疚的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老院长,知道他此时心中定然也是有些火气的,不然为人和气的老院长不可能理都不理自己一下。 谁也不是傻瓜,也许RB人心眼儿直一些,可这明摆着的会降低竞争力的政策,特别是那些教育家,又不是白痴加饭桶。 其实,并非是完全没有线索,比如,鬼吾在取款的时候留下的痕迹,这里面就有冲绳还有东京的。 他这样不远万里的赶来,对艾淘淘又这么疼爱,想来跟艾慕的感情进展的很顺利,这样她也放心了。 洗完碗,没过多久,舒泼便如约而至,他直接敲开了魏仁武和岳鸣家的大门。 叶家祖宅,冷亦枫站在二楼,亲眼看着兰黎川将叶尘抱走。心里头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此时正在渗着冷风。 “左边一点。”为了停止这种折磨,他再次当起了指挥,只是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变了。 肖伟无奈地踩了刹车,等他下车,准备看看“青龙”的货车朝什么方向逃走的时候,“青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叹了口气,他再次盯着手机里的短信:我今天在新闻上看到你了,你还好吗? 这是怎么回事?岳鸣正准备跳下车去检查一下的时候,瞥了一眼油表。 这声呵斥从楼上传来,我抬头望上去,我的公公正拄着暗红色的拐杖,锁着眉头瞪着我的婆婆。 江月明编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说什么是杨国强的干妹妹撞坏了她男朋友的车,之后生了争执,没想到惹祸上身了。 再加上今天早上匆匆忙忙的出的门也没换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现在一副肮脏的农民形象不禁让那个男学生眼里流露出几丝鄙夷。 虽然看着有点萌萌哒,也有点性感,但是在性感之下,那带有剧毒的长鞭,却是让现场的胖三等人苦恼不已。 虽然听到这话我应该高兴,但想到周家在落安的影响,我还是朝她摇了摇头。 马蹄践踏而来,胡安不退倒进,只见他身体一矮,直接一个肩头顶在了马腹上,只闻咚的一声,骏马应声飞了出去,直接撞在四方屏障上,把屏障撞的激起一片涟漪。 有了刚刚利器的袭击,长天和众人,也把注意力再次提高,这不,刚刚提高没多久呢,前方又出现了一排排利器,不过这次的利器,不在是头顶上方,而是在滑道内。 少年迅速漠然得扫视了一眼,转过了头去。而郑鸣也低下了头,默默踏上了回家的方向。 “是的,这次出来,细细一算,一年多了,也是时候回一趟家,探望养父养母了。”韩千雨答道。 我和程镪对望一眼,走了过去,两人搀扶着刘倩坐在一张椅子上,赵冰也一脸紧张,走到刘倩身旁安抚她的情绪。 聂秋染看着堂上几人的脸色,顿时忍不住笑。那头大理寺卿却是示意下人给聂秋染搬来了椅子,聂秋染斯条慢理坐了下去,这才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氏 ,笑了起来。 居民区的房子所用的材料十分劣质,不过这弥漫的烟尘给了叶重最好的掩护。 巧儿躲在不远处看了,也是惊得瞪大了眼睛,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抬出娘家来,钱黑炭要在云家村住下去,总要顾忌一些。可惜,钱黑炭根本没理她,直接进了屋子,简单拾掇了几件衣衫,就要往院外走。 瑞雪立刻急了,前世医学那般发达,因为摔倒母子不保的还极多,这时空就更危险了,她心里惦记,扯下夹棉袄往赵丰年怀里一塞,“你们回屋睡吧,我去看看。”说完,开门就跑了出去。 龙且确实想再来一次渔叉齐射,但是现在百越蛮夷手中的渔叉也就剩下一只了,若是再射出去,难道赤手空拳跟道路中武装到牙齿的秦军厮杀? 他此时心中全是聂晴,恐怕连自己的妻子姓什么都给忘了,只记得聂晴的叮嘱,回来时脚都是飘的,心中只想着要讨聂晴欢喜,往后说不得她还能再嫁给自己。 进入这家冷兵器店,店主一看一伙人簇拥而来,明白这一定是个大顾客,不由大为殷勤。 第102章 丰收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薛向翻阅卷宗的速度极快,柳眉也不慢,两人几乎同时看完。 “你怎么看?” “郎君怎么看?” 两人默契地拿起炭笔,各取纸张写字,同时展出。 薛向写的是:多个球。 柳眉写的是:四个球。 显然,两人又想到了一处。 都认为破案的关键,在于解开,为何在刹那时间,超过万斤 在永恒里,怪物对怪物的被动仇恨范围一般就在五码左右,五码之外基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不用,没事,我们慢慢吃。吃好喝好,美珠就那个脾气一会儿就好了。她饿了会下来的,今天是除夕,你们没回家就把这里当家,大家聚在一起好好过个除夕夜。来,吃!”秦延摆摆手示意继续吃饭。 宫千竹跳下鸟背,灵峰虽不算大但要找一块玉石也不算容易,还好火鸟十分通人性,似乎知道她想要找归魂玉,拍拍翅膀在灵峰上转了一圈后回来,叼着一块通透碧绿的玉石飞到她身边。 “原来只有这么一点血了…”林枫苦笑着摇头,如果不是自己恰好拥有缠绕之靴,今天就真的会被魔兽指挥官跑掉,那个时候恐怕都会疯掉吧。 显然,在热能探测仪观测出帕奇不在家之后,两人都放松了不少。 蓝蓝刚开始也没有感觉到,但是慢慢的感觉自己下面有个热热的东西顶着自己,顿时想到那是何物,想到这里,果断的推开抱着自己的男友。 听到蓝蓝的话,余建波满脸的不敢相信,抬出来?为什么又要抬出来,刚才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克服了自己心中的恐惧,才把棺材打开,现在却又要抬出来?该不会是逗自己玩的吧? “罗先生分析地精辟入理,只是你们是帮不了我的。”陈棠敬转而又无奈道。 天赐知道对方是在做二世轮回法式时出现了什么意外,魂魄不能回体,所以现在直接拿出了魔炉,放在了病人的身上。 “你也这么觉得?”梵卓立刻意识到了花谣的想法,很可能同他一样。 孤岛的海岸上,原本的平静与安逸却被突然间出现的不速之客打破。 如今这些人一直忍着不跟他计较,不过是顾忌着他岳家的态度,怕惹恼了他岳家,最后被他岳家打压而已。 至于不安,则是万毒大师的实力果然惊人,单凭她一个,还真的有可能不是对手……战到了现在,万毒大师在留有余力的同时还能够与自己周旋,强大与否,一眼便知。 “这是神月天银……极道帝兵的材料之一!”星灵至尊眼睛一闪,诧异说道。 这也是人之常情,霍思宁完全可以理解,换了谁也会这么做,更不要说吴均的父母还是被仇杀,死的不明不白的。 其他的人有反应过来的,心里头大惊,有同样觉得声音熟悉,不过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时,一个个都做出溜走的姿势。 “我擦!我长得就这么难看么?居然看吐了!”乔楚瞪着那几名组团去呕吐的少年,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这是……”冯老护着东煌明汐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惊异的看着天空之上的男子。 这个时候,清宁郡主也顾不得上纠结角斗场的负责人是不是故意忽悠她了。 先调息了一会,吕枫才拿出疾风草服用,吃了这疾风草之后,吕枫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而且像是对风更加的敏感了。 第103章 枪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不急,我自有安排。” 薛向不愿柳眉跟着担心。 柳眉则快速进到堂屋,拿出一份地图,快速在上面标记,“方圆三十里内,六个铁匠铺,七个煤窑口。 只有这些地方,适合熔炼灵矿石。 不管是他们锻造空心灵球也好,将偷走的灵矿石熔炼成灵石也罢,都需要开炉锻造,还不引人注意。 我标记的 这一路上,渐渐的林天阳发现,充斥这块地方的浓雾,有慢慢变得稀薄趋势。而且随着浓雾变得稀薄,自己的神识能覆盖的范围也在慢慢的变大,这让两人觉得自己距离走出这块地方越来越近了。 “就是要让它成空!”孙权说罢。便命人备马,引亲卫一路往渡口而去,鲁肃见状。紧紧跟上,心中暗道:若主公去庐江兴师问罪,公瑾必对江东心灰意冷,若其致仕,何人可统领江东军马? “你和多宝如来是好朋友?你们关系很好吗?你认识他”?胖子好笑的看着邓大海这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心中疑惑的很,这多宝跟这邓大海怎么搞到了一起了? “那里面还有什么人?”百夫长的第二个问题,带着第二记“问候”。 若江东强势攻伐,不占道理,又想到攻城之后,将要面对荆襄数路军马的凌厉反击,周瑜自认为江东并无太多能人,可挡荆襄兵威。 巨大的青狼突然间前腿一震,受到一股巨力来袭,身子一斜,轰然倒下。 不过他却没有办法扭转,这毕竟是事实,外交中让人信服的谎言也必须建立在一定的事实基础上,底子都被人家弄清楚了,他就算装样子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好你个重色轻友地张黑子,等本师兄一下,我们一同过去。”那细瘦的弟子也紧跟着跟了过去。 之前诸葛亮使魏延督粮,魏延便不情愿,虽兢兢业业的完成了诸葛亮布置的任务,然而其心中,仍向往着与敌厮杀,而不是平定这些战力不强的匪寇。 阿弘从心底涌出一股不祥的感觉,他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可却又说不出来。 “此诗已毁,大不了我让你当擂主,但是让我向梁国人道歉,绝不可能!”,柳钰风歇斯底里的大笑。 陶知府与三位世家翰林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当即各自诗词成兵,调动周围的天地灵气唤出诗兵,气势汹汹的杀向了对面的魔族人。 次元大介说着,扛起鲁邦急吼吼地向着外面跑去,峰不二子则一把抱起格蕾丝,随后跟上跟上。 “师父,这样的进攻对我们根本就无压力,他们不会不知道吧?”唐军对于奥坦族的进攻能否有效也表示怀疑。 听了明川的话,齐飞的心里凉了一片。他本来想用这招以退为进,来压压价格,哪知道明川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有人从他们对面朝他们跑了过来,黑暗中看不清情况,但是从声音判断,对方跑得很是急促,在一片漆黑之中跌跌撞撞。 只是这个分身跟他的天赋技能根本无法比拟,以他的精血制造出来的分身只能承受先天后期的全力一击。用来逃跑或许还有些作用,但是用来打架显然就不够看了。 这时,林涛突然感觉在金箔的反射下,身后一双绿色的眼睛一闪而过。 林大江没有异议,讲到机甲驾驶技术,全大唐军之中,都没有人敢说自己的技术在杨思齐之上。 第104章 纯血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郎君。” 柳眉紧紧抱着薛向。 她胸口处,一道蛇形光斑正在快速点亮,白皙的皮肤,正转作嫣红。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不远处的湘水上,卷起滔天浪花,铺陈而来的冰面,一寸寸塌陷。 柳眉紧紧搂住薛向,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血色汪洋一般的眼眸中滴落。 不知何时,一枚枚 高句丽人虽也骁勇善战,到底保守儒家思想熏陶,哪怕大夏认定他们也属于“四夷”之列,到底谈不上“蛮”这个字。能被这样称呼的,只有辽东的少数民族,诸如扶余、靺鞨等。 他们这时所站的地势奇险,而四周的魔气更是十分汹涌,如果不是元雍以玄天璧压制的话,说不定会将他们都卷入万丈深渊之中。 张秀泉瞪了眼睛,“不是你说的江夫人吧?你怎么什么人都好意思拿来充数呢?”他刚刚说完就觉得被一道带着杀气的视线扫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就看到江奕淳在恶狠狠的看着他。 魂诀,顾名思义,就是与灵魂有关。学习过魂诀的人,可以让自己的灵魂愈发强大,陈青衣很是仔细地将它分为了四层,每达到一层,都会有不可思议的功效。 “我倒是好奇了,堂堂一名王子怎么会混到做杀手的境地?”她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一千年时间,陈默从一万里潜入太阳星内部一百亿里,和外面火焰冲霄翻滚不同,在太阳星内部看不到丝毫火焰,甚至说里面及其诡异,一种火属性元气在不到一百万公里范围从来回穿梭。 凌香仙子赶过去接住坠落的尸骸,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是她鼓动大家来的,一定要保住这收获才可将功折过。 “庞老,我记得你说过,只有用一种武器才能对付龙家,你还记得吗?”林风丝毫不介意道。 但就冲邓子奕刚才的所作所为,陆飞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别说他还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就换成任何一个华夏人,甚至不是华夏人也没有关系,陆飞照样想去帮他一把。 良久之后,陆飞这才深吸了口气,彻底清空了脑海中乱七糟八的各种想法。 然而就在闭眼的那一瞬,花璇玑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这才恍然,老张消失的太早,他并没有看到夜将军开口说话的这一幕,所以现在忽然听见乌鸦开口,老张惊慌不已。 剩下的九颗却被他放进嘴里吃了,咀嚼地嘎嘣嘎嘣响,好似吃豆子一般。 但是因为程天佑又说那位朋友的行程比较忙,一时半会可能脱不开身,他会跟他联系,确定了时间之后再通知她。 老乡们平日里和和气气,鲜见如此暴力镜头,看见陈泽军真的头破血流,又都不敢上前,呼啦啦围在一圈看着。 “外子是沈将军手下的师长陈秋生,前几日在婚礼上,我们见过。”她抬起头来细细说,我这才发现,她眼眶有些红,像是哭过。 “你们要干什么?”看到他们审视的眼神,胖子有种不好的预感,结结巴巴道。 “李圣尊,既是大殿被毁,我们也不会再强人所难。今日尚未分出个高下来,待到另寻时间,我们再切磋比试。你看如何?”风无尘抱拳道。 凛海有左右各有四只手,这点令花儿波很不习惯,时不时就会吓到。 第105章 仙人之上我无敌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文气,是文气。” “是文气又如何?区区一个毛头小子,还想唇枪舌剑,击杀我等不成?” “文脉天道低垂,文气乱洒,也需他有调动的本事。” “大家不要轻敌,姓薛的文名颇彰,指不定憋了几篇佳作,用来坑害我等。” “…………” 薛向不理会嘈杂的议论声,长身而起,拍拍身上尘土,扔 讲到最后,王越已是满脸怨恨之‘色’,这些年,他在王邝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 萧言说完之后,便紧紧看着林锡,他知道林锡手上不可能只是一万人,他说这番话也只是想要套出林锡的话罢了。 听到沃克这么说,艾琳总算是放心了不少,随后开始感受自己的精神力。 等拓跋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后,萧洵才缓步往锦明宫走去。 “他现在最想杀的就是我,应该不会‘浪’费时间去找你们事,不过注意一下也好。”南宫奇平淡道。 姜逸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来历,之所以这么说,也就是显摆一下,顺便给某些家伙提个醒,既然他们已经出来了,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那姜逸自然是不会危难他们的。 “父亲,眉眉她的性格……后宫那个地方,她怕是不适合……”沈希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担心。 当他承受了第一道雷电后,上空磨盘形的五彩雷电团突然有四个颜‘色’消失,只留下金‘色’刺眼光芒在外,好似一个金‘色’的大蒲团,周边雷电长蛇盘旋缭绕。 待龙渴求离开后,凌峰脑海中也是回忆着黑袍人在炼制锻体膏时候的步骤、手法,以及一切需要注意的问题。 “还要打么?”李牧控制着大岩蛇朝着魔狼爬去,对方要是不认输那就只要将魔狼杀死了。 青凤,看悍马急促的越过自己往前飞逝,蓝凤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嘱咐青凤:“去保护花儿,”说完一个翻滚就跳出了宝马。 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赖呢?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他吗……燕羞花心中胡思乱想,脚下却无意识的往前走着。 凤城身为星界的第一大城,势力极为庞大,跟何况,城内还有他这天府联盟镇守,谁敢来这里捣乱? 看着孙大名和张旭雷拎着简单的包裹坐上出租车,直到那车在夜色中完全消失,岳七才慢慢收回眼神,走上五楼后在自己房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来到原先是被孙张二人霸占,但现在是燕羞花居住的房间门口。 这些保安又面面相视了一番,觉得问题大了,好像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好像要发生大事了。 很挣扎,丁悦发现自己即使是已经退回到了本方半场,依旧很难拿球,估计克洛普给多特蒙德球员的战术布置是即使自己跑到了洗手间,都要贴紧自己了内裤。 不过,下一刻,就在众人的纷纷议论声中,萧炎陡然发起攻击,一拳挥出。 见黄老终于答应,黑衣木刺也不再犹豫,将所有人都撤出广场,躲在转角处,然后将那方盒交给了黄老。 左味的态度和语气,都显得很强硬,根本就连解释都没有,直接要求着王鹏。 “今天这么高兴!”油差拍了拍阿牛的肩膀。“不痛饮几杯怎么行呢!”要是以前,油差拍阿牛肩膀,阿牛得趴下,但现在阿牛是强者,吸收了绝脉释放出来的力量,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第106章 斩阎罗(萬骨骷盟加更)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黑龙轻捋长须,“无须担心,阎罗君修成地巫,已近不坏之身。 躲三百年天灾死劫,即便暂时被薛向的惊世文章演化的气机锁定。 他也杀不动阎罗君。 何况,再是惊世文章,演化成的气机又有多少持久度了。 只需稍待片刻,只要气机稍懈,阎罗君自能脱困。 只是这薛向,太猛,太难搞了。 胡子及时往后退了退。我急忙盯着瞧瞧。这大口子只把衣服弄坏了,好在没伤到皮肉。 风凌的眼前不再是原先看到的巍峨的雪山,往前走便是悬崖峭壁,而悬崖对面也是一个更高更陡峭的悬崖绝壁,只是对面的悬崖的下方缠绕着一层厚厚的浓雾,根本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显然事情已经超脱出他的认知,他万万没想到叶尘枫会通过这个古老的符印来击杀掉托马斯。 他这幅样子,非常的对邢杀尘感到惋惜。确实,因为此劫可和天妒劫不一样,只要打破境界限制就可以降临。 那一道道可怕的杀气袭来,晴子的脸色也变了,连站在父亲身旁。 这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工作,如果没有这个机会,魔灵恐怕要在本源之池磨上个百八十年的。 叶尘枫走了出去,发现船只完全包裹在绿色的浓雾中,能见度为零,什么都看不到。 邢杀尘在跳离原先位置之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后退去,他每向后一次,刚才站过的地方都会被一堆的火团所轰炸。他这么一直退到了浮石之外,火团才不再出现。 在身子稍一倾斜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好了。我想急忙调整身子,找回平衡,但很难。 所有人盯着悬崖,转头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黑色龙卷风,面如死灰,一脸绝望,看来这次真的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苏决想到的死界,死界的强者都称之为鬼神,而这柱子中的黑色力量也叫鬼神之力,而他又有熟悉的感觉,显然这不是巧合。 然而并没有人关系这道寒气究竟是什么东西,所有人唯一关心的就是苏诀的结局。 胡乱的嚼着嘴里的冰凉的触感,苏皓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开,也不继续开玩笑了。 山洞周围没什么植被,很奇怪,这几乎是原始地带了,除了像我们这样的自助游是很少有人来这玩的。因为没有保障。 好了,我该去上班了,再见。”叶宁冲黄飞摆了摆手,一蹦一跳地朝着公交站走去。 陆梦潇接过了纸巾,却没有擦眼泪,她现在脸蛋上除了刚刚故意挤出来的泪水之外,哪里还有半点的泪珠。 让人丝毫都不怀疑,如果被这对钳子一般的獠牙夹住,恐怕瞬间便会被夹成两半吧? 黄飞这么一说,他们也都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要想做成一件事,首先就要从根本上把思想摆正,做一件事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那结果肯定是做不好的。 苏决面色依旧,先前的那一拳看似很强,但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 秋晚眼珠子一转,立刻低下了头。险些就叫人看见她眼中的笑意。 尚没等到江歆的回答,气氛就这么猝不及防被不速之客破坏掉了。 那天傍晚,吴疆去散步,路过学校边的荷塘。夕阳将落未落,荷塘里传来几声似有若无的蛙鸣,心里想着上次周冀她们来玩,她说很美,对周冀的思念便愈发地不可抑制。 说下战力的问题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一,战力的问题: 战力没有崩坏,这个只是特殊情况,借用地利,扩张了战力。 主角真实实力还是按部就班在发展。 二,能不能设置自动订阅。 追读太太踏马重要了,你们一不追,俺就麻烦了,现在写书环境太恶劣了,导致很多铺垫都不敢做,做了就掉追读。 难啊。 三,投票。 有票就投吧,吐血更新中。《我以科举证长生》说下战力的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文光冲霄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好一个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大有纵横天下,莫能与抗的风采。” “真是大胆狂生,当今天下,四海承平,何来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魏舒老,百姓苦与不苦,你自己可以下去看嘛。终年躲在书斋看书,易子而食,对您老而言,只怕就是四个字吧。” “王相清,敢讥讽老夫。” “行 要不是炎黄贸易公司还没有在海军上面表现出什么实力,让他们心中还存着对于英国皇家舰队的一点侥幸,怕是就要直接加入公司了。 但越是这样,叶挽虹的心越疼。蜜糖再甜,滴到伤口上,也不会让人喜欢。 云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上好茶水,随意瞥了一眼龙伯君和龙乾穹。 丁靖析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向前走去,像是要追赶护安村的大部队,也像是要逃离这个地方、这种氛围。 游建平举起装袋着决斗盘的左手,对面的‘沉静'也摆好了战斗姿势重新启动了决斗盘。 “神仙”之类的议论声是肯定会出现的,然后就是“太浩秩序”的古老传说在流传,下败位面的人由此也就知道,原来自己所在的星球最早也是有神仙的,但后来被混沌力量入侵,神仙们败了,只能养精蓄锐等着反攻。 若是正序祀君的话,老头们通过“起坛”上报就会有“红包”降临,从而得到“秩序奖励”,可野祀的话就不行了。野祀就是野怪,秩序成员可以杀,品警也可以杀,散品散职们同样也可以杀,而且杀野祀是没有任何责任的。 冷江终于忍不住了一边抱拳拱手向屠炫忠赔礼,同时转过身操长刀就要去解救三位好友,大哥且慢走,冷江来也。 那三道暗黑色刀气,被雷霆圆球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摧之为齑粉。 这里真的是聚集了云家所有的成员,除了一些身在外地的人没来到之外,基本上姓云的人都来了,连一些对云家忠心的护卫也来了,这些人虽然不姓云。 “哈哈……你们的事情你自行处理,关老子何事?”李世民看着开朗了许多的李承乾,心怀大畅。 同时,她怕这些还不够奏效,特意把身上的长裙微微向上一拉,露出修长的雪白大腿,将大腿一把勾住叶言的腰肢,想要进行深层次的诱惑。 陈天元上来就道歉,这让在场的很多人都有些始料未及,很是意外。 今天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试试大师兄的水分,看看玄阶到底有多牛逼,自己离玄阶还有多远。 再而,就是偷偷打量着叶飞身边的那位一颦一笑都清纯动人的让人痴傻心醉的马尾辫。 不过经过这一役,至少马家明确了三件事,云中有可以执行绕径穿插的强大骑兵,其次云中有相当厉害的修士相助,最后这场战争非常不划算。 这种话灌进莫辰的耳朵格外的刺耳,愤怒的他一把扯过身边嚼舌根的“罪人”,死死的掐住对方的喉咙。 临近双月之海,整个船队放下主帆,离开方孔国十七天了,比预计上晚一点到达,看着远处的陆地,甲板上的人有说有笑。 两人目光相对,良久良久,谁也不曾说话,无限幽寂,更胜人语。 没错,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这对模范夫妻熬不住千年之痒,想开开荤,但是玉皇大帝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干,于是就弄了个为七公主选拔护卫的名义来搞事。 第108章 吟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樊元辰居中而坐,四十岁出头年纪,结丹前期修为,仙符四品,哪一样,拿出来,都是名震当世的底码。 薛向才进门,他的一双虎目便牢牢在薛向身上锁死,心中先赞一声“好皮相”。 “见过诸位大人,下吏薛向有礼了。” 薛向团团一拱手,瞧见不少熟人。 不仅魏央、谢海涯在,洪天下也在。 “ 阴云压顶,密布天际,让原本头顶盘旋的太阳之光都照射不进来。 司鸿也瞧见了那个被撕开的口子,这里就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正在进行着修补。 林浩即使见了好几次,依然不能坦然面对,身体不可抑制的出现了原始反应。 听了易洛的一番解释后,鲛途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有人在暗中相助,这样他们的逃跑计划便会更加顺利。 沈妙倾心头一颤,既然开始期待起来,偏生黎朗这家伙在关键时刻卖关子。 地面上的兽潮逐渐的持续,还有着不少的灵兽中途加入,最后变成了一次森林妖兽大暴乱,在这兽潮之下就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安然无恙了,不过这些人最弱也是筑基弟子,想来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也不犯困了,立马就打开斗音同城的,本来以为要刷几个才能刷到,没想到同城推送的第一个就是。 “叶老头,你吵死了,唱得这么难听,楚霸王想不乌江自刎都不行了!”梅子嫣对着园子里自我陶醉的叶老头大吼。 然而,这只是比较难以对付的一种,还有其他许许多多更加危险的海中生灵,都拥有着鬼神莫测般的能力。 林浩张了张嘴巴,确实是这样,不过刘思涵的性格他也是极为喜欢。 木葵蕴着力,轻手轻脚放下抬起的这一个角,这才有空去看这一世的墨。 不对,崔夫人和汤主祭在谈到制作超凡战士的时候,语气非常笃定,他们一定坚信,有成功的可能,虽然成功率不高。 林苏根本没有走这条标准的行军路线,而是在防线之外的异族腹地滚起了雪球。 孟娅看起来轻描淡写,语气却阴阳怪气,全然不似平时那种温婉大气的人设。 颜色上没有变化,依旧是灰不溜秋的,但翎羽间明显多出一股微弱的火系灵能。 “不靠他,我也还是我。”时厌陡然睁开眼睛,凌厉的眸子射向她。 暗夜、毕玄机,以及青龙白虎军团中四十五个道果以上的修行高手也第一时间投入了战斗,出城占据至高点,监察四周。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总算是活捉到了一只正在哺乳期的母兔子。 天族,异族之王,纵横西河,头上顶着帝妃出于此族、帝子生于此族的盖世荣耀,牛叉得什么似的,但是,然并卵,有用吗? 人心隔肚皮,没有人一定可靠,牧野山庄更是如此,其水深不可测,盲目透露出他们对周天镜的觊觎,必会引发无穷事端,此事,不能打草惊蛇。 但是他看见我在拉扯他,我睁着惺忪的睡眼,沉着的眼皮让我看起来困倦极了。 “想!当然想!”马三现在自然是很想离开,因为现在的情况对于他来说可是相当的危险,他不走,难不成在这里等着被揍? 服务员看见这几个大汉,本来嚣张的脸色立马就凝固了起来,他双眼紧紧的盯着酒吧门口,许久都说不出来话。 第109章 新仇旧恨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赵飞渡、洪天下、苏眭然三人同时奔出营房,只见,其他营房也钻出不少人来,皆抬头望天,便见黑峻峻的天幕上,哪里有龙的影子。 “昂!” 一道龙吟声再度传来。 赵飞渡皱眉道,“这个时间点,哪里来的龙?” “莫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洪天下心思细腻,“是小薛?” 苏眭然嗤道, 等陶罐里的石头扔完,张凌风又把陶罐狠狠砸在了周大毛的脑袋上,确认他气息全无才肯罢休。 唐植桐只听着笑笑,不说话。煎饼从开始着手准备到成型,起码得两天,确实来不及,说多了只会让母亲更加懊恼。 他要拿着这次失败的教训来对付李云龙,让他尝尝这种失败的痛苦,对,一定会的,想到这个之后他也不死了。 “我说过,你给我资源,我很感激,我虽然不喜欢你干涉我,管控我,但我也不是不知好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相比之下,倒是庞道坤此人似乎薄情寡淡很多,更多的还是想着自己。 这时那张队长也是喝了一声,这才让那些年轻警察纷纷收起了枪,之后就一脸复杂的看向了马飞。 秦朝阳忙着指导新生办理报名手续,没空答应宋词,挥挥手示意他去宿舍。 潘伟忠接着讲:他带领官兵,运用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杀掉的日本鬼子成千上万,已彻底为胡家报了仇。 只是可惜了,景云州看来还是不愿意信任她,那她就只能自救了。 两边的士兵看到这里也都为他们紧张的,特别是张凡这边,手下的士兵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心里想着张帆你一定要赢了,为了我们中国的老百姓,为了我们新四军。 紧接着,还有一些说话声传来。有人来了!她努力地张开嘴巴,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谷念只好原路返回栖鹤峰,却发现自己的师父和桃翁长老也都不在,平日里长老们扎堆的樟子松下冷清的吓人,谷念觉得似乎天心门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想到南黎昨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天心门,难道和南黎有关? “你喜欢的人?你有喜欢的人了?”厉景宸却一下子抓住了她话里面的重点。 一路上大叔都是这样,谢绝了他们的食物和水,只喝自己葫芦里的。 想要祁寒离去时单薄消瘦的背影,再想想这个时候的后山,那里的风虽然并不是很大,但阴冷的温度还是有些让人吃不消,尤其在祁寒身体状况不如从前的情况下。 欧歌停了手,白先生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跃,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反正他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了,一个月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白先生转身困惑地望着他:“这不该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么?”然后优雅退场,留下费尔南德暗自咬牙。 她还没说,不但是胡家树送她去的,而且胡家树现在就在公司楼下等着呢? 不但如此,在不断的接触研究之中,她总能够有意无意中突然莫名的触发一些与虚无剑有关的认知,这更是说明他们之间的这份缘分着实不浅。 在吸收的过程之中,他的面部已经彻底的变成了金黄色,整个面部都开始抽搐着。这样的痛苦,也只有他这个亲身经历的人才懂的。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悟空坐在那花果山颠,俯视着自己曾经掌握着的那美丽富饶的八千里花果山,曾几何时这里夜夜笙歌,可是如今却萋萋惨惨只剩下自己和大哥另人,这让悟空心中难免有些悲凉。 第110章 知微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有用没用的,用过才知道。” 风行烈拖过一把椅子,在尤福对面坐定,“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风行烈,威武镖局总镖头,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个奔雷手的绰号。” 尤福蹭地起身,“奔雷手风行烈,就是您啊,对不住,我没听过。” 说罢,他又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王仁老弟,如今绥阳渡是什么地界? 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也就到了校门口,谢知言问她班级情况老师教学怎么样的时候,不耐烦的回了句。 按照正常程序是没这么久的,毕竟林曦晨没有受重伤,是网络力量太大,警方那边有压力,何家也不想节外生枝,干脆就判的狠点,让那些关注这件事的人都消了气。 王衡拉开了窗帘,让房间重新明亮起来。而后又拿起餐刀,将蛋糕切为近乎均等的六份。 相比于当代码苦力,如果能玩转人工智能和大数据之类的领域,给自己弄个‘AI科学家’或者‘数据科学家’的名头,那岂不是更妙? 林兆生敲门的力道很大,院门被他敲得哐哐作响,同时,他的嗓门也很大。 到楼下,要告别的时候,王衡忽然想要提醒她一下。一方面是之后的赚钱需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明确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杜绝以后发生暧昧的可能性。 躺在黑暗里,王衡又想起了接下来的计划。明天,他就要见到路琪……然后要不要推进实质性的计划呢? 沈冰一脸惊奇的看着画框里的剪影,然后一步一步的往南边的主卧走着。 第一任皇后和萧菩萨哥一样,都是膝下无子,然后,辽圣宗便依照旧制,废了第一任太后。 这林台是林台,也的确是楚军的水军将领,可早在江北之役的时候便投降了大隋。 他手持逐暗,缓缓走向刘谅,在赤红色的刀芒到达他面前的时候,他一刀劈出,便将其击溃。 说起来樱雨落之前还以为这只是自己单纯的幻想了,现在才明白过来,完全不是这样的,现在想想真的是要张大嘴巴了,这样美妙的食物,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了。 闻言,张明并没有按照苏九所说的坐下,反而是退后了几步,脸上闪过一抹抗拒之色。 此时这个酒鬼到死都没有明白,他只不过是出来一趟,打算去外面好好玩玩,却没想到竟然会将命搭在这里。 同样的场景,在太原城里很多地方同时上演着。只用了不到一日功夫,杨浩笼络了城中接近半数的铁匠。此后几日,陆陆续续又有许多铁匠投奔河原,算起来,却是几乎全城超过八成的铁匠都进了杨浩筹建的河原钢铁厂。 李玉芸等人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兄妹二人,没有过去打扰。 谁又知道陆奇的跑起来的功夫是用生命训练出来的,加上陆奇平时的高强度修炼,在这个年龄的孩子中,移动的速度绝对一流。 陆奇心想:是洛隆救了我吗?这家伙的实力到底怎么?居然能在对抗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抽空帮忙挡下这一招。 看着父亲神色凝重的样子,孟临沧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一旁缓缓坐下,伊犁城主不再说话,静静地坐着,眼睛微阖。 李渔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想当甩手掌柜,算了,你先忙着吧,之后再和你说。”李渔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 第111章 善后 - 我以科举证长生 - 想见江南 魏文道叹息一声道,“本来还踌躇满志,现在有些意兴阑珊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抛开书本,随为民兄来此间胡闹了。” “这话怎么说?” 薛向道,“我也听到些风声,说今年的难度不小,荫生的数量有所增加,我就不明白,往年的荫生就少了么?” 魏文道道,“国朝大军正在西北开拓,新打下的疆土,要移民屯 蓟队长也是赞同的说道,这样一来的话,就显得轻松一点了,毕竟躲开地狱狮象的阻拦,远比击败他要轻松得多。 同样的,对方也很难透过雨幕看清平房这边的动静,李天畴很自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一个普通哨兵的目力根本无法跟他相提并论,所以他没有犹豫的打开了‘审讯室’的后窗,跳了进去。 若不是刚才经历一场消耗极大的战斗,这些古神的元气大伤,九婴早就被生擒或被撕成了碎片,可眼下在十来尊古神的围堵下,九婴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简直匪夷所思。 另一个地方,扑通一声,晨风落进海中,但是立刻,他又从水中飞了出来,再次朝铁木云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但是一段时间以后,晨风再次掉落在了这里。 看到这一幕,裴东来只觉得热血冲顶,他红着眼,像是一个杀红眼的战士一般,奋不顾身地朝着前方冲去。 老款牧马人虽然是四驱,但最高设计时速180公里,所以远不能跟跑车相比,李天畴将就着摆弄,红色的指针一下子就顶到了头。 “去你个铁木云,我还非分之想,我告诉你,蓝玄鸟身上的玄气波动你根本感觉不到吗?连我都害怕,你感觉不到吗?”赤炎兽没想到这个时候了铁木云还拿自己开涮,立刻愤怒的叫了一声,这让铁木云更为疑惑。 黑袍人一直静静的看着,并未有任何的举动。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并不放在眼里,又或者对自身的实力以及后手充满信心。 我看向那个吼声的发源地,只见一个,头戴王冠,面如骨头,身上缠绕着蓝色的火焰。而且他的个头非常高大。让我不禁吞了口口水。 嘿嘿多了一个联盟,总比多一个敌人来的好吧。吉祥抓来了抓头笑道:“那么这个,建设工会令让给你们了。”我也笑了笑。 仿佛是在惊惧,又同时是在感叹和悲伤,水麒麟表现出来的感情变化,已经完全不逊色于人类了! 更准确一点的说,王晨是发现和毒岛冴子一起,关于两人亲昵的时候,毒岛冴子显然是完全被王晨所主导场面,而王晨也发现这点之后,直接就掌握着双方亲热时的主导权,其中的旖|旎就不足为外人知晓了! 缓缓的走到赤焰身前,金羽灵将手中长枪高举,凌厉的枪尖,闪烁着冰冷的寒芒,谭阴的嘴角,有着一丝笑意显露出来。 “开了,不过那是为了把有些事情弄清楚,实在找不到地方了。”吴易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接着,我来到她的房间门口,附耳倾听,果然,屋里传来一系列碎碎念般的呢喃,听不清,但能感知得到,这呢喃声频率很高。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白重山不满的道。 他们也知道臣对羽林卫那恐怖的掌控力,担心臣的出现打乱他们的计划,因为臣在他们的眼中非常的神秘,尤其是狄仁杰,在他的眼里,臣的后手恐怕不仅仅是羽林卫那么简单。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