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案子了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九月的A市天气已渐渐转凉,来茂峰山晨练爬山的人也不似夏日那般多了。王强向往常一样沿着茂峰山后山的步道向上慢慢走着,他年纪大了,腿脚也有些不灵了,可是这也挡不住他喜爱着程光中的美景。还不到六点,太阳才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向山下望去,翠绿的松柏被薄雾环绕,犹如置身蓬莱仙境。王强一步步走着,边走还边吹着口哨,四周除了是不是传来的鸟叫声,就只有微风拂过树叶时沙沙作响。 终于在天光大亮时,王强登上了茂峰山的山顶。他站在山顶的观景亭里,看着脚下在晨光中生机盎然的城市,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双手放在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放声地大喊。 “啊~” 当有些微冷的空气进入到王强的肺中,他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不少。他转身准备下山时,瞥见观景亭下大约十米,陡峭的山坡上屹立着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块,而石头上有着一小块黑红色。他本来没太放在心上,准备下山离开,可是走了几步,没有了视觉盲区之后,再看向那块大石,王强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A市刑侦大队接到报案,有市民称在茂峰山山顶发现一具女尸。徐冉冉到达的时候案发地已经围上了黄色的警戒线,有几个民警守着。她走上前,跟守着的同僚敬了个礼,并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你好,刑警大队徐冉冉。” 对方回礼,并打开警戒线放她进去了。徐冉冉快步走向那个正戴着手套半蹲在那里检查尸体的男人身边,男人抬起头,看到徐冉冉,微微皱了皱眉。徐冉冉看到他这样,连忙立正,敬了个礼。 “报告队长,刑侦大队徐冉冉请求归队。” “你不是在休假么,怎么回来了?”萧嵘峥的声音低沉还有些沙哑,说话间他站起身来,摘掉手套快步向警戒线外走去。徐冉冉连忙跟上去,一脸谄媚地笑道。 “我这不是听说有案子嘛,怕老大你们忙不过来,特地归队帮忙的。”、 “得了吧,我看你是在家闲不住吧。老谢跟我说昨天经过你家小区,看见你在教你家边牧走正步呢!” 萧嵘峥到警戒线外,这才弯下腰用手轻轻拍打着裤腿上的泥土。已将近中午,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天气已渐渐热了起来。汗水顺着萧嵘峥小麦色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的警服后背上早已湿了一片。 “老大,你别听老谢胡说,他说的话什么时候靠谱过。现在是什么情况呀,报警人呢?”徐冉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 “死者身上除了撞击巨石产生的伤口外,目前没有发现其他的外伤。而观景亭附近的脚印很乱,目前痕迹检验的同事也在提取死者的足迹,而关于死因的具体结果还要法医检验报告出来才知道。你先跟老谢回局里做一下报警人的笔录。” “没问题,老大。” 萧嵘峥说完,把戴在头上的警帽正了正,顺便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手上刚刚沾的裤腿上的土,混着汗水在脸上留下了道道痕迹。徐冉冉在他身旁四处张望着找老谢的身影,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平常威严的队长此刻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这时,一袋湿纸巾被扔到了萧嵘峥的面前,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柑橘的味道。他抬头,只见女孩站在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她高高的扎在脑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灰色卫衣,淡蓝色的直筒牛仔裤下,是一双有些做旧的卡其色马丁靴。她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一颗松树的树干上,看向萧嵘峥。 “擦擦吧!” “你是谁,这里目前不对外开放,请你马上离开这里。”萧嵘峥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厉声道,并快步向女孩走去。一旁的徐冉冉听了,连忙挡在女孩面前,不让萧嵘峥再靠近。 “哎,老大,这位是我朋友,程晗,她可是个博士勒!就是她把我送过来的。阿晗,这位是我们刑侦大队大队长,萧嵘峥,萧警官。” “冉冉,你既然已经归队了,我就先回家写论文,不打扰你们办公了。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做好吃的。”程晗无视着萧嵘峥的凌厉的目光,只是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徐冉冉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又鼓励似的温柔地揉了揉徐冉冉的短发。 她的个子比徐冉冉矮了小半头,所以稍稍地垫了垫脚,这才揉地不是那么吃力。萧嵘峥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能板着脸,强忍着。 “那你路上小心呀,到家跟我说。” “好呢,我知道了,拜拜。萧警官,那就先再见了。” “嗯,再见。” 警局里,徐冉冉和谢文聪正在给王强做笔录,老爷子早上发现死尸的时候惊吓过度,脸色煞白,已经吐了一上午了,现在才止住了,脸上也有了点血色。徐冉冉给王强到了杯热茶,让他捧在手里,暖一下。 “您说您是晨练的时候发现的,那么您能说一下具体的时间吗?”谢文聪一边记笔记,一边发问。 “我到山顶的时候应该是六点五十五分,因为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又总是忘记带手机,所以就戴着智能手表,不用摘,也方便。我记得当时看了一下手表,正好是六点五十五分。” “然后您发现了死者之后马上报了警?” “对,我虽然吓坏了,可是也一点儿也不敢耽搁。” “那在您上山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其他什么人下来?” “说来也奇怪,我今天还真的什么人都没有瞧见。以前的时候还能碰见几个锻炼身体的老头老太太,今天可能是入秋了,有些冷吧,我从下面到山顶就我一个人。” “那您发现死者之后可否接触过她?”正围着毛毯,吸溜着手里热茶的王老头听到谢文聪这话,猛吸了一口气,结果被烫的直吐舌头。 “我说警察同志,我就是一小老百姓,胆小的很。我在亭子里看见都害怕的不行,哪里还敢上前去凑热闹。你这不是跟我这老头子开玩笑嘛!” “好了,我们的问题暂时就这些,如果后续还有问题的话,希望您能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配合,一定配合。”谢文聪看了一眼还有些发抖的王老头,跟一只正襟危坐的徐冉冉说道。 “你陪王大爷坐一下,我先去跟老大汇报一下。”徐冉冉点点头。 “你去吧。” 谢文聪走后,王老头的状态也好了些,不觉得对面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官好奇了起来。 “我说姑娘,你咋寻思着当刑警嘞?我老头子看到都怕,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害怕吗?”听了这话,徐冉冉笑了。 “大爷,伸张正义哪里还分什么男的女的。我们当警察不都是为民服务,为民除害嘛。再说了,我可是经过警校专业训练的,胆子可大嘞。” “那姑娘你可真不得了,现在的小年轻可比不得你们,有些人就爱凑热闹,还不分场合,竟给你们添乱!” “嗯,那可不!”徐冉冉点点头,突然觉得不对。 “您说有人凑热闹?在您报警之后?” “对呀,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在我下来的时候要上去,我好说歹说,最后还是看到警察来了才没得逞。” “您刚刚怎么不说呢!” “我才想起来,那位警官不也没问嘛!”王老头有些无辜地看着徐冉冉,小心翼翼地又吸溜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 “您再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一会儿让同事送您回家。”说完,徐冉冉便快步走了出去。 “老大!”徐冉冉气喘吁吁地跑到办公室,看到正在听谢文聪报告的萧嵘峥。 “怎么了?” “刚刚王大爷跟我说,他报警没多久,就有几个社会青年得到消息,在明知这里有尸体的情况下还要进入。我觉得他们的信息渠道很可疑,或者他们会不会跟死者有关系?”听到这话,萧嵘峥的眉头紧锁,连面部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石头,白鸽!” “到!”一位身材高大健壮的男警官和一位身材娇小的女警官一起站了出来。 “你们两个去查一下茂峰山下的监控,看看有没有符合报警人描述的可疑人物,尽快把他们带到警局。” “是!” “徐冉冉,老谢,你们两个去查一下各大网络平台,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找到散发消息的渠道。” “是!” 几个人领完任务便分头行动起来,而萧嵘峥把办公室的白板翻了过来,上面有一个女人的照片,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图。这个女人梅眉,是一个星期前被人从长云海滩发现的。发现时,尸体已经被礁石撞击的面目全非。 经过法医艰难的DNA比对和取证检验,不仅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并且发现死者的右心室内有大量的空气,初步判断是人为致死,而且这个女人在临死前不久刚刚做过绝育手术。这个案子到现在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如今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虽然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萧嵘峥却隐隐觉得这两个案子有些的关联。 程晗回到家门口,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还有小孩子时不时的尖叫声。她揉了揉眉心,掏出钥匙来开门。 “哎呦,这是晗晗吧。都长成这么大的姑娘了!”刚一进门,还没等她换好拖鞋,就听见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说道。程晗看着面前这位笑起来恨不能把满嘴的牙都露出来的女人,觉得她面生的紧,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陆文瑾连忙给自己女儿介绍道,“晗晗,这是你爸爸的远方表姐,你叫表姑就行。这个小朋友是你的表哥的儿子,你的表侄子。” “嗯,表姑好,小侄子。”程晗微笑着点了点头,换好拖鞋,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进房间写论文了。老师临去首都讲座的时候给布置的任务,想想就头大。 可是当她打开自己房间门的时候,就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只见她原本放在玻璃罩子里的千年隼号的乐高被打翻在地上,混着玻璃碎片,一片狼籍。而放在桌子上的照片也被打翻在地,照片竟然被人用黑色的水性笔当成了画布一样的画满了涂鸦。 程晗走过去,双手颤抖地拿起照片,透过那一层层的涂鸦,仿佛又看到了照片上的那个少年如春风和煦般的笑容。她沉默了几秒钟,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房门,看着在客厅里乱跑的小男孩儿,在他经过自己的时候拎起他的衣领,一把便把他提了起来,冷着脸问道。 “你进过我的房间?” “啊啊啊啊啊,你放开我,奶奶!”大概三四岁小男孩儿突然被拎起,吓了一跳,不停地胡乱踢着腿想要从程晗的手里挣脱出来。客厅里的大人们连忙过来,那个所谓的表姑伸手用指甲抓着程晗的手,想让她松开。可是哪怕受伤被抓出了一道道血印子,程晗也没有放手。 “你有毛病吗,进你房间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好好说不行吗!”表姑尖声叫喊着,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和气。 “晗晗,怎么了?”程观海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这里肯定有什么隐情。而这时,旁边的陆文瑾往女儿的房间看了一眼,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是你弄的么?你父母没有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么?你父母不教育你,我就帮他们教育你!”程晗把小男孩拎到房间门口,指着地上的一片狼籍说道。小男孩被程晗吓得呜呜的哭喊着跑到了奶奶身后。表姑连忙把男孩藏在身后,探着头,也看了一眼,有些心虚但是还是不敢示弱的反驳道。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孙子喜欢,玩一下怎么了。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她无所谓地反驳着,却没有发现连程观海的脸色也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爸爸妈妈,你们看他把阿煦的照片毁成了什么样子!”程晗把那张被涂鸦的照片拿出来,眼睛有些泛红,但语气却依旧冷静。老两口看到照片,眼睛也一下子红了。而那个撒泼的女人,却依旧不依不饶。 “不就是一张照片嘛!你再洗就行了,我家宝贝能画在上面还是给他面子呢!你一个大人,你跟孩子计较你丢不丢人呀!” “好了!”程观海扶了一下鼻子上的眼睛,厉声说道。 “可是表哥……” “别攀亲戚了,说实话,咱们可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你想拜托我办的事,我不会给你办的。请你马上带着这个小孩儿从我家离开!”夫妻俩一左一右的把程晗护在怀中,不让女人再靠近她。 “可是,他就是个孩子呀!” “我劝你还是好好管管你家孩子吧,缺家少教的就不要带出来丢人了。今天是我家晗晗好心帮你管教,以后你要是教不好,指不定要挨多少揍呢。”陆文瑾一改平时文雅的样子,此刻像一只护崽的母鸡一样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把自己的孩子牢牢护着。 “我呸,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知识分子家庭,这么小气。虎子,我们走。”表姑拉着吓到的小孩儿,骂骂咧咧的走了。 程晗把手里的照片交到了父亲手里,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了自己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留在客厅的老两口,看着被毁的面目全非的儿子的照片,陆文瑾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程观海搂了搂自己的妻子,也伸手擦了擦眼睛。 “晗晗,爸爸妈妈跟你再一起把阿煦的飞船拼起来好不好呀。”陆文瑾整理了一下情绪,小心翼翼地趴在门上问道。 “好!爸爸妈妈,我没事,等你们有时间我们再拼吧。”听着有些沙哑的回应,老两口也是心知肚明,便没有在门口多留,便回房了。 房间里,程晗背靠着门,抱膝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第二章学徒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老大,查到了!”谢文聪兴奋地大喊。 大家一起围到电脑前,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叫“学无止境”的私密贴吧。乍一看,里面充满的都是非常正能量并且积极向上的发言和标题。贴吧的成员互相把自己学习中的问题发表出来,再相互解答。而要想查看和回答这些问题,不仅要成为高级会员,还要缴纳一定的费用。此时谢文聪打开的标题是“如何利用勾股定理,计算出茂峰山的高度”。 “这还用算嘛,地图上一查不就知道了!真有意思,这就是你查到的?”徐冉冉有些失望的埋怨着。 “你等一下。”只见谢文聪的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贴文打开,里面竟然详细描述了死者的衣着,样貌,身高,体重,三围,死亡地点甚至还有死者的身份背景。 该死者名叫柳依依,是‘至上’私人会所的高级外围女郎。 “还有其他的帖子吗?”萧嵘峥问道。 “这是目前为止这个贴吧唯一的贴子,而且就这一篇贴子还是经过了层层加密的,一般的网民不会轻易看到。” 徐冉冉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哪怕是杀人凶手想要有跟警察较量的快感,只要公布地点就好,为什么还要有样貌和三围?”。 “冉冉,你记得三个月前破获的那起西南医学院的大体老师失踪案吗?”萧嵘峥眉头紧锁,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突然发声。 “老大,你是说这个贴吧跟三个月前的那个案子有关系?” “对,你还记得当时失踪的是什么样的尸体吗?” “是位女性的,而且我有去调查过她生前的资料,长得还秀气端正呢。唉,真可惜这么好的人碰上这样的……”徐冉冉说着,突然停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看向萧嵘峥。 “你们下午去一趟第二监狱!在那之前,我们要先调查一下柳依依生前跟什么人接触过。”说完,萧嵘峥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天台上,有清风拂来,吹着萧嵘峥满是汗水的脸。他从裤兜里拿出湿纸巾擦了一下,这纸巾的包装上有着那股淡淡的柑橘的清甜,脑海里浮现出上午那个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容的女孩。 他点了一支烟,不过并没有放进嘴里,而只是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任烟草燃烧。他就在这烟雾缭绕中坐在天台的台阶上,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发呆。与其说发呆,其实却更像是把最近几个月的案子走马灯一般的在脑子里过一遍。似乎从三个月前的偷尸案,到上周那个叫梅眉的死者,再到如今。看似是三个完全独立的案子,却有着太多的疑点,和关联。萧嵘峥揉了揉太阳穴,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大,法医的尸检结果出来了。”谢文聪打开天台的门,从里面探头出来。 “来了。”萧嵘峥迅速地把手里的香烟在地上摁灭,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把剩下的小半根重新塞进了盒子里。 谢文聪看到他这样,不觉有些好笑地调侃道,“不知道的要是看到你这样,还以为你烟瘾有多大呢。谁能想到,你只是把它们当香薰用。你是不是听说女孩子喜欢身上有淡淡烟草味的男人,你才这么做的?” “嘿,我说老谢,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说完,便作势要上脚踢他。 谢文聪见状,连忙把门一带,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哎呦,老萧,君子动口不动手哈!不开你玩笑了,走吧。” 鉴定意见: 死者柳依依,系大量空气随血液进入心脏导致的心肌梗塞而死亡。 “这种死亡方式就是我们俗称的空气针。死者的手臂和后腰处有八个静脉注射器针孔,并刚刚做完绝育手术。空气很有可能是通过这几个针孔进入到死者静脉,从而进入心脏。死者的身上有多处石头的擦伤,而最大的伤口为十厘米是在死者下腹偏右的位置,可以确认是被山石的棱角划伤。但根据现场的仅有一小片暗红色血迹来看,该伤口是死者死亡之后留下的。 从死者身上的已经出现腐败绿斑,角膜呈半透明状,可得出死者已死亡大约二十四小时。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为九月二十四日凌晨三点到六点之间,也就是昨天。而且死者生前做过隆胸手术。” 法医一边说,萧嵘峥一边在白板上写着什么。不一会儿,一张对比图出现在众人眼前。 “死者柳依依与一周前的死者梅眉死于血液中存在大量空气导致的心肌梗死,并且都做过绝育手术。我觉得这两个案子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连环杀人案?”徐冉冉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对,而且不排除凶手还会继续作案的可能。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有罪犯的侧写,才能缩小范围。老谢,你联系一下王敏之教授,她可是最有名的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冉冉,你去问一下石头他们进展的怎么样了?” “老大,王教授说她在外地讲座,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她让她的学生过来当咱们的顾问,是个博士。”谢文聪挂断电话,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萧嵘峥。萧嵘峥听完,不禁挑眉思索了一下,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嫌弃,然后勉勉强强地说道。 “行吧,你倒时可看好了那个博士,可别忙没帮上还让他给咱们添乱。” “保证完成任务!” 程晗写了一会儿论文觉得有些饿了,问了一下老两口的意见便起来去厨房里忙了起来。她揉好面,弄好馅料,趁着醒面的功夫打开她在A市双语实验学校的工作邮箱。为了写研究论文,她趁着空闲时间在那个学校帮孩子们做心理辅导。 一封邮件弹了出来,寄件人是一个叫李子奇的三年级小男孩。程晗对他有印象,因为她去学校的时候听他们老师讲过这个孩子。说是家境很好,就是父母很忙,被爷爷奶奶宠的脾气太大。实在不知道这个孩子他会给自己发什么样的邮件。 亲爱的程老师: 你好, 我是三年级二班的李子奇。你在开学典礼上说如果我们不开心了,就可以给你发邮件,那我就不客气啦。我就觉得我最近不开心,班上的同学们好像讨厌我了,我给他们带零食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有几天没有带零食,就没有人过来跟我说话,没有人下课的时候跟我玩,放学也没有人过来跟我一起回家了。 我感觉我很不开心,再也没有了一二年级的无忧无虑了。程老师你能告诉我该怎么从新(重新,小孩子的错别字)快乐起来吗? 看着电脑上小孩子稚嫩,还带有错别字的话语和那字里行间的苦闷之情,程晗有些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家境优渥并且被过度溺爱的孩子如果没有得到很好的引导,往往会在成年之后缺少对道德和法律的敬畏之心。因为他们会觉得自己犯了错,总会有人帮自己摆平。就像摔倒了之后,他们不会觉得是自己没有走稳,而是这条路的问题。 程晗倒是很高兴这个孩子能主动发邮件给自己这个心理辅导老师,说明他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她想了想,便开始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亲爱的李子齐同学: 你好, 老师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对于你所说的烦恼老师帮你想了个办法,你可以先试试看。真正的友情并不是靠零食来维系的,而是真心和对彼此的付出。 老师首先想要你观察一下你觉得班上关系好的同学,看看他们之间是怎么相处的。然后呢,老师希望你能在每次想要对同学发脾气的时候,先数五个数,想一想发脾气是否能够解决问题。最后呢,老师建议子奇同学以后可以不同带零食来学校,而是试着去跟同学聊天,用心记下同学跟你说的话,做一个好的倾听者。并且,在同学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你的手,帮他们一把。 交朋友嘛,大家都是真心换真心的。你自己也亲身体会过,用零食收买来的友谊,在你没有零食的时候就不会长久的,对不对? 希望这些可以让你回到一二年级的无忧无虑。 程老师 程晗笑着回完邮件,起身拿了一件印着R2D2那个可爱机器人的围裙围上,去厨房里烙菜盒子了,胡萝卜粉丝鸡蛋馅的。其实呢,她本来想做韭菜鸡蛋虾仁的来着,可是觉得徐冉冉最近用眼过度,就决定用胡萝卜给她补充下维生素A。 就在她拿着铲子给锅里的饼子翻面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喂,老师。您的讲座进行的怎么样呀?” “讲座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了。阿晗,我这边有件事需要你去帮我走一趟。” “老师,您说。” “A市刑侦大队那边刚跟我联系,想要我去帮他们进行犯罪侧写。我这不是走不开么,身为我的学生你替我去一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实践一下。” “刑侦大队?那不是徐冉冉在的地方吗?” “对呀,你跟冉冉两个人可以一起工作,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没问题是没问题,可是我下周要去双语实验学校做心理辅导呀,来不及怎么办?” “哎呦,这还不好说嘛。我下周就回来了,到时候替你去辅导不就行了。我跟他们校长还熟,提前打个招呼就行。那就说好了哈!对了,阿晗,你那篇论文也记得有空写一下,别忘了啊!” “好好好,您放心吧。” 挂了电话,程晗看着刚刚出锅的,煎的金黄酥脆,还热气腾腾的菜盒子。拣出了几个留给家里的老两口,还顺便拌了一盘老醋花生给他们开开胃,剩下的都装进了保温饭盒里。香喷喷的菜盒子,整齐有序地叠在一起,把饭盒装的满满的。她提着饭盒走到玄关处一边穿鞋一遍冲还在屋里的老两口喊道。 “爸爸妈妈,我有工作出去一下,饭已经好了,你们记得趁热吃呀。” “那今天晚上还回家吗?我们等你回来吃饭?”老两口闻声从房间里出来,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我可能要忙一阵子了。这段时间先住我自己的公寓那儿吧,省的回来太晚打扰到你们休息。好啦,快去吃饭吧,别担心了。”程晗穿好鞋,起身轻轻抱了抱老两口,然后匆匆地离开了。 刚从车上下来,程晗便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警察在警局门口东张西望的,是不是地抬起手看一下腕上的手表,好像在等什么人。她也没太在意,径直走到警卫室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同志你好,我是王敏之教授派过来协助你们破案的。” “你就是那个博士吧!”警卫室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高瘦的警察同志就径自跑了过来,神情激动的说道。 程晗点头说是,便被对方连拉带拽地带进了门。 “王教授说要来一个博士,没想到来了个女博士!”程晗听了这话,轻轻挑了下眉,抬眼看着那个警察问道。 “女博士怎么了?” “你瞧我说的,我这可没别的意思哈,纯粹是表示惊喜。哎呦,你看看,小姑娘家家怎么能拎这么大的饭盒呢,来来来,我帮你拿着先。”说完,他拿过程晗手里的饭盒,缩了缩脖子,快步向办公室走去。 一进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正中间的白板上两个案子的对比图和两位死者的生前关系图,程晗饶有兴趣地走到白板前面仔细看着每一个信息。 “哎,你,谁让你进来,快出去!怎么是你?”萧嵘峥去洗了把脸的功夫,回来就见一个有些陌生又熟悉的背影站在白板前,连忙出声,却在发现是程晗的时候,本来凶狠的语气一下子转了个弯,导致了一点点的破音。 “萧警官,又见面了。”程晗看着两次都对她凶巴巴的男人,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眼睛却上下地打量起他来。 看样子这人是刚洗完脸,脸上的水还没来得急擦干就匆匆赶回来了,就连他短短的寸头上都有水珠在上面。没有了上午在茂峰山上的泥泞花脸,看着此刻萧嵘峥的样子,程晗不禁想起陆文瑾女士说的,浓眉大眼,长相端正而且还一身正气的男生怕就是这个样子吧。 “老大,这就是王教授派来帮咱们做心理侧写的,那个博士!”谢文聪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嗅了嗅,感叹着,好香呀。 萧嵘峥抽了张纸巾边擦着脸上的水珠,边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没什么经验的话,可以马上离开,我也不会对王教授说什么,省的留下给我们添乱。真有什么事儿,我们可顾不得你!” “老大,你这话说的可有点不尊重人啊!”徐冉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听到这话,有些气不过的把程晗拽到身边,掐着腰,对萧嵘峥怒目相向。 程晗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把徐冉冉拉到桌子前,先是从背包里拿出消毒湿巾让她擦手,然后打开了饭盒盖子。 一时间,菜盒子的香气弥漫开来,其他人也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吃饭。闻着香味儿,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程晗听了众人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只是微微笑了下,“我带了挺多吃的过来,没吃饭的同志可以过来吃点垫一下肚子。” 她张罗着徐冉冉坐下,又用纸巾包着四个菜盒子递给一旁的谢文聪,转头对萧嵘峥说道。 “萧警官如果不嫌弃也可以吃点儿。我呢,的确能力有限,不过您先让我看一下现有的资料,我给您说道说道。您要是觉得还行呢,咱们就当一段时间的同事,要是不行,您就当我是来送饭饭的。” 谢文聪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伸手递了一个菜盒子到萧嵘峥嘴边。男人就势张嘴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冲着程晗道了声谢。 程晗笑了笑,又给了担心的徐冉冉一个安抚的眼神,便看起所有的资料来。 办公室里弥漫着菜盒子的香气,大家都在安静的进食,除了咀嚼的声音,没有人说话。萧嵘峥已经吃了五个了,眼见着饭盒里还剩下最后一个了,他跟谢文聪同时伸手上去。两个人你撅嘴我瞪眼的较量了一会儿,最后不情不愿地从中间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萧警官,吃好没?”程晗突然问了一句,让还没来得及咽下最后一口的萧嵘峥噎了一下,开始咯咯地打起嗝来。 他猛喝了一大杯水,清了清嗓子,面部改色地说出了两个字,“好了。” “那我开始了!从犯罪手法和两位死者的实际情况来看,这两起案子的确是同一个人所为。而这个人可以初步确定为男性,二十三到三十五岁,单亲家庭长大,对女性有着极强的报复心理,有一定的医学背景,并且精通医理,拥有一定的社会财富基础。” 第三章“至上”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你所说的这些具体依据是什么??” 萧嵘峥皱眉站在白板边上,一只手抱胸一只手托着下巴问道。 “目前可以断定的两位受害者都死于空气针,而这类的作案手法对凶手的知识和犯罪手法要求很高。也就是说,一般静脉输液不小心进入少量的空气是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而拥有可以一次性输入100ML空气的入射器很不常见,这可能是凶手自己特意制作的。所以凶手一定要具有医学背景,哪怕不是医护人员也可以是相关工作。” 程晗停顿了一下,接过徐冉冉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道。 “至于其他的,我建议您先去两位受害人工作的‘至上’娱乐会所好好调查一下,但是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低调行事为好。但是要快呦,说不定凶手已经锁定了下一个目标呢。” “程博士说的很对,目前来看这个凶手并不是冲动犯罪,而是有目的和计划的。不过’至上’这个娱乐会所有些涉黑背景,从上到下嘴严的很。一星期前的梅眉开始,我们的同事们就没有什么突破。”萧嵘峥叹了口气,他从上周开始每天愁的头发掉了一大把,要是再没线索,他觉得自己怕是要‘绝顶’了。 程晗站在旁边,默默把他焦急的样子看在眼里,“我是那里的VIP,如果萧警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配合您进行化装侦查。” “那真是太好了!”萧嵘峥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向程晗,好像是为了表示感谢,硬是从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她。 看惯了严肃的萧警官的程晗,只觉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徐冉冉,你跟老谢去第二监狱,联系一下三个月前的犯罪嫌疑人,看看跟本案能不能有关联,并且跟石头他们取得联系。程博士,麻烦你等我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去‘至上’。” 萧嵘峥说完,便去旁边的更衣室换便装去了,让程晗在门口等他一下。 徐冉冉走之前还有些不放心,她戳了戳正在发呆的程晗说道,“阿晗,我们老大人其实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吧,为了案子,脾气不太好,态度凶了点儿,嘴有些坏,你看他刚才笑得多瘆人。你可得多担待些,咱们可是为人民除害呢。他要是让你不高兴了,你回来跟我说哈,我让我爸收拾他!” 程晗看着徐冉冉一脸担心的样子,踮起脚,摸了摸女孩的短发,笑道,“知道啦,我们厅长千金可是一言九鼎,保证他不敢欺负我。放心吧,大家都是公事公办,他不会难为我一个女孩子的。” 徐冉冉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快步跟上谢文聪的步伐,出了警局。程晗就这样倚靠在墙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发呆。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窗外高大的白杨树上,树枝随风沙沙作响。一会儿的工夫,更衣室的门开了,萧嵘峥换去了警服,里面穿里一件有些贴身的白色T恤衫,外面敞着怀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衫当外套。好多个口袋的黑色工装裤搭配着跟程晗一样的同款黑色马丁靴,衬得原本就修长的腿,更长了。 男人看着面前这个只看了自己一眼就转移视线看向外面的女孩,有些不自在地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走吧。” 说完,便长腿一迈的向外走去,也没看程晗有没有跟上。 直到程晗一路小跑地跟到门外,就见萧嵘峥站在一辆红色的奔驰大G边上左右打量着,看到程晗跟上来,有点儿兴奋地问道,“程博士,这是你的车吗?” 程晗点点头,把钥匙扔给萧嵘峥,“你开吧。”说着坐到了副驾上。 萧嵘峥接过钥匙,长腿一迈便坐在驾驶座上,接着开始把座椅空间调到最大,一边调还不忘跟程晗解释道。 “我本来想开警车的,可是又一想,咱们不是化装侦查嘛!再加上程博士你还是VIP,咱不得开辆敞亮点儿,配得上VIP身份的车,省得让人发现端倪。你说呢程博士!” 程晗只‘嗯’了一声,觉得旁边的男人有些话多,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他。萧嵘峥看到女孩这样,识趣地闭上嘴巴,专心开车,不再讲话。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柑橘的味道,似乎给这个有些凋零的秋天添了一点生机。 车子一路前行,道路两旁的高大的建筑被飞快地抛向身后。没有了高楼的遮挡,视野也越来越开阔。他们的车子驶进了一座山里,一条盘山公路蜿蜒曲折,成为了进出的唯一通道。路两旁只有青翠的松柏,偶尔的几声鸟叫,还有潺潺流水的声音无不让人沉醉。闭上眼睛,仿佛能洗掉身上来自城市的喧嚣。 这盘山公路的尽头,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欧式庄园,像极了中世纪的欧洲贵族的住所。大门口的铁门关的紧紧的,仿佛在说’闲人免进’。 萧嵘峥在门前停了车,扭过头看向程晗。只见她递过来一张金灿灿的卡片,然后指了指铁门上亮着红点的感应器,“把卡放在上面!” 只见卡一贴上去,门“咔”的一声开了。看见门开了,程晗颇有深意地看了萧嵘峥一眼,嘱咐着,“萧警官,一会儿可要打好配合呀!” 萧嵘峥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程晗看着他这样,却莫名觉得好笑。看到萧嵘峥向自己这边看过来,她连忙把手架在窗框上,托着腮,扭头看向车外的风景。 刚从铁门进来,便是一座由几个小天使雕塑组成的音乐喷泉池,而绕过这座喷泉池才是接待大厅的门口。萧嵘峥把车子停在门口,两边彬彬有礼,西装笔挺的侍者过来打开车门,伸手挡着车门框,把他们请下了下来。程晗示意他把手中的金卡给侍者,那人接过来看了看,走到一边用对讲机说了什么。另一位侍者接过车钥匙,帮他们把车开去停好。两人走进接待大厅,一进去便是觉得耀眼,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金色的。 “请问您二位需要什么服务?”身着量身剪裁旗袍,笑容可掬的漂亮女服务生走过来问道。 “用餐。”程晗说着,伸手挽上萧嵘峥的胳膊,举止亲昵的把头靠向他的胳膊,撒娇道。 “阿荣~人家觉得两个人吃没意思,人家想要漂亮的小姐姐陪着。古人都说秀色可餐,有漂亮小姐姐陪着,人家肯定能多吃一碗饭呢。”萧嵘峥看了正挂在自己胳膊上,仰着头,像小猫儿一样撒娇的小姑娘,很快进入角色。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豪爽地向服务生说道。 “听见没,把你们最漂亮的小姐姐请过来,再开一瓶好酒给我们送到包间来。”说完,两人便搂抱腻歪着在前面的服务生的指引下走向包间。 服务生全程都是训练有素的得体微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普通人进来这里只能吃吃喝喝,再做个SPA什么的。只有银卡和金卡的会员才能慢慢打开权限,享受一些普通客人没有的服务。当然,不同颜色的会员,接待的服务生等级也是不同的。 两人腻歪间已经来到了包间外,服务生有礼地把两位请了进去,弯腰鞠了一躬道。 “饭菜一会儿就好,我先帮您开瓶酒,您要的人马上过来陪您二位。”说完弯腰退着走了三步这才转过身离开。 此刻包间里只有程晗和萧嵘峥两个人,程晗已经松开挽着男人胳膊的手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拿起茶壶,斟了两杯茶,一杯自己端着慢慢喝,而另一杯递给了萧嵘峥。萧嵘峥接过茶,坐到了女孩旁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寸,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刚泡好的茶还有些烫,萧嵘峥感觉舌头上的皮都要没有,捂着嘴偷偷往外面哈着气,但面上却不露声色。 程晗就这样自顾自地喝着手里的茶,伸手放了一张餐巾到萧嵘峥面前。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程晗放下茶杯,像没有了骨头一样靠在萧嵘峥身上,顺势拿起刚刚那块餐巾帮他擦拭掉嘴角的茶水。 “当当当” “进来!”萧嵘峥调整了一下姿势,把黏在他身上的程晗搂在怀里,才让门外的人进来。门打开,两位风格各异的女人端着两瓶人头马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女人烫着卷卷的波浪,大红色的紧身包臀连衣裙显示着美好的曲线,踩着将近十二厘米的黑色绑带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坐在了萧嵘峥的身边。 而另一个女人只穿了一件长袖的方领白色雪纺的连衣裙,黑色柔顺的头发就这样随意散着,仿佛中世纪油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她扫了一眼屋内的局势,特意绕了一圈,坐在了程晗的身边。 红衣服的率先在酒杯里倒上酒,身体前倾,双手递到萧嵘峥的面前。萧嵘峥不着痕迹地向后靠着,只觉得这个女人的香水味有些刺鼻,却一边应付道,“多谢!你也喝。” 而另一边,程晗依旧靠在萧嵘峥身上,懒洋洋地伸手接过白衣女人手里的酒杯,抿了一口,轻佻地伸手抓了一小撮女人肩上的秀发,在手指间绕来绕去。 “这位姐姐可真漂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桔梗。” “桔梗姐姐怕是这里最好看的吧,果然,看到好看的人食欲就好了不少。你说是吧,阿荣。”听到程晗叫自己,萧嵘峥点头说是,说完还不忘往程晗身边凑了凑。 心里暗自觉得程博士身上的柑橘味儿可比这个女人的过于浓烈的香水味好闻多了。 而红衣女人不甘桔梗受到关注,忍不住插话道。 “小姑娘,她才不是我们这儿最好看的呢。我们这儿最好看的姐姐叫柳依依,不过她好几天没来了。”萧嵘峥听到,搂着程晗的手暗暗用了用力。程晗只是不理他,依旧一边把玩着桔梗的头发,一边喝着酒。萧嵘峥只能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肩膀,给自己出了口气,然后开口道。 “柳依依?我们来了这么多次,都是梅眉接待的,哪里来的柳依依。要我看呀,我家亲爱的说的对,桔梗肯定是你们这儿最好看的。” 红衣女人听到梅眉的名字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的说道。 “您这怕是有日子没来了吧,看您二位也是梅眉的常客,就实话跟您透个底。”女人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说道。“梅眉,死了。” 萧嵘峥叹了口气,表示可惜。而一直在跟桔梗喝酒的程晗听了突然来了兴致,给红衣女人倒了杯酒,问道。 “姐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挺好奇的。你说,梅眉姐姐的脸那么好看,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呀。”说完,她一脸天真的看向女人,脸上充满了求知欲。 女人欲言又止,显得很是为难。程晗笑了笑,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支票本,随手写了写拿在手里对女人晃了晃。 “姐姐,你就告诉我嘛~这个给你当小费喽。人家就是看你们都长的这么漂亮,也想去整一下嘛!”女人接过,看到上面写着五万的字样,点了点头。 “姑娘可别乱说,您这原装的都比我们改装的强不知道多少,您可别笑话我们呢!不过呢,我们这行呀,想要往上走,多少都要动个刀子。说起来,梅眉的医院还是我介绍的呢。你看她一整完,立刻就不一样了。接待的也都是金卡的客人,可惜就是命短了点儿。”女人把支票藏到了自己的双峰之间,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程晗伸手跟她碰了一下杯,也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哎,说起来我一个月前还过来找梅姐姐玩呢,结果我们两个就到国外出差了,没腾出空来。本来想着从国外回来还能见到她,谁想到。哎,真是可惜了了。”说完,她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坐在一边的桔梗很有眼色的又给她倒了满满一杯。见她还想往嘴里送,萧嵘峥连忙抓着她拿酒杯的手道。 “乖,先别喝那么快。你不是想吃这里的糟溜鱼片么,一会儿菜上了再喝。”萧嵘峥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顺手把程晗散落在耳边的一缕碎发给捋到了耳后。 “人家就是难过嘛,到最后都没能见梅姐姐一面。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能见到梅姐姐最后一面。”程晗双手抱着萧嵘峥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撒娇似的抱怨着。 萧嵘峥感受到女孩暖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胸膛上痒痒的,脸上开始慢慢变红,不过好在他皮肤黑些,不怎么明显。他就势环抱住程晗,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两个女子坐在旁边有些难为情,这还是头一次碰见陪客人把客人给陪哭了的情况。红衣女人眼睛一转,张口安慰道,“姑娘,你也别太伤心。我听说梅眉最后一个去见的也是个熟客来着,好像叫‘红鸡’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反正是挺有钱。” “有钱?我也有钱呀!”程晗在萧嵘峥怀里吸了吸鼻子,掏出口袋里的支票本晃了晃。 几个人都被她憨憨的样子逗笑了,萧嵘峥拿了一块餐巾帮她擦了擦鼻子。而这是包间的门又开了,一个个服务生端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肴走进来。先前的压抑和不开心一下子都被美食和美酒一扫而光,包间里开始了推杯换盏。 程晗满脸通红,醉眼迷离的在两位美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在萧嵘峥后面,等到萧嵘峥打开房间门,这才从两位美女的手中接过她来。 “两位请回吧,服务费我们照常给,今天她挺开心的,谢谢你们!”说着便带着程晗进门,’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地关上了门。 门外的两位只是耸耸肩膀,对视了一眼。饭局上就知道这两位喜怒无常的,脾气不比一般人,可是出手的确阔绰。而且不用’服务’还能拿钱,何乐而不为呀。于是两人快步离开了门口,生怕屋里的人后悔。 而房间里,刚刚还醉眼迷离,连路都走不了的程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摆脱了萧嵘峥的手,径自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萧警官,这一晚有什么发现吗?” 洗完脸的程晗从卫生间出来,一边拿毛巾擦脸,一边问道。 “梅眉生前的最后一个客人,那个叫‘红鸡’的嫌疑很大。”萧嵘峥递了一杯热水给程晗。 “谢谢,而且刚刚桔梗告诉我‘红鸡’不仅找过梅眉,还找过柳依依,前两天也来找过她。”喝了几口热水,程晗才觉得胃里舒服些。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萧嵘峥诧异。 “我去卫生间的时候,她陪我去的。女孩子都是成群结对去卫生间的,而往往这个时候更容易分享秘密。” “程博士,你就实话实说吧,花了多少钱。”萧嵘峥促狭地看着她。 “……五万……” “真是大方呀,萧某佩服。”萧嵘峥有些坏笑道。程晗只觉得这男人话里话外都满是讽刺,尤其是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 她又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对正笑得欢的男人说道,“化装侦查嘛,当然要进入角色。而且,用的都是我自己的钱,不用局里报销。” 她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水,看到男人还在那里捂着嘴笑,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爽,“萧警官要是不想现在自己走回去就接着笑!” 果然,笑声戛然而止。 萧嵘峥看着程晗脸色不大对,立刻道歉,“程博士说的对,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您还是把刚刚的发现发到局里吧,让他们先做点准备。没什么事,我先去睡了。”程晗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水就准备往里面的客卧走去。 “程博士!”萧嵘峥突然在背后喊住她。 “萧警官还有什么事?” “那个,我为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些不礼貌的话道歉。我这人不怎么会说话,有时候又是为了案子着急,冒犯到你了,但是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男人有些局促地抓着自己的寸头,不敢看向程晗。程晗看着眼前高高大大的男人,笑了。这样的人其实挺容易让人有好感的,工作认真,真诚,知错能改。 “没事,那么,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四章嫌疑人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萧嵘峥他们两个就办理了退房。清晨的山间蒙着一层薄薄的雾,在这层雾中,不远处的城市高楼都变的不再真实。 萧嵘峥看着正专注开车的程晗,她未施粉黛的脸,光滑的像一颗剥了壳的煮鸡蛋。正集中注意力看着前方的程晗,并没有注意身边人投来的目光。 可是哪怕离得这么近,萧嵘峥都觉得自己着实看不透她。昨天的种种出现在脑海里,她冷静自持,却又很会演戏;她嘴角噙着笑,对谁都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但却有给人难以亲近的疏离感。他决定等王教授从首都回来,好好去拜访一下,看看她这个博士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进入市区的时候,才渐渐有了人烟。虽然此刻天色尚早,但勤劳的人们已经开始为了生活奔波起来。早餐摊早就支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下有还冒着火光的肉夹馍炉子,旁边是吱吱冒油的鸡蛋灌饼。刚刚从大保温桶里舀出的豆腐脑,白白嫩嫩的,再淋上调好的酱汁,每分每秒都在挑动着味蕾。虽然天还有些灰蒙蒙的,但早餐摊前早已坐满了为了生活早起打拼的人们。 程晗停好车,示意萧嵘峥跟她一起下来。她走到每一个摊位前,把牛肉烧饼,鸡蛋灌饼,肉包子,胡辣汤,豆腐脑和豆浆挨个打包了个遍。 她在前面走的潇洒,萧嵘峥一路跟在后面拿着那些吃食,不知不觉竟装了满满一大箱。 办公室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味道还混合着些许汗味儿。程晗耸了耸鼻子,没说什么,把手里的食物放在了桌子上。萧嵘峥进来也闻见了这味道,连忙快步走到窗子前,把窗子开了个小缝通风,却也不至于吹着还在睡觉的同事们。 徐冉冉仰着头张着嘴巴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办公室的其他人也都形态各异地睡着。昨天石头和白鸽他们把那天在茂峰山下打探消息的小混混带了回来,连夜问话,好歹有了点头绪。而徐冉冉跟谢文聪去调查第二监狱找人问话,后来又帮萧嵘峥调查’红鸡’的消息,也是忙了一夜。 程晗拿出一个牛肉烧饼放在徐冉冉鼻子前面,她眼睛虽然还没睁开,但是鼻子随着烧饼的移动而一耸一耸的,伸手就要去抓。程晗看到她这可爱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徐冉冉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牛肉烧饼,抓过来就是一大口,竟一下子解决了三分之一。程晗怕她噎着,连忙把豆浆送到她嘴边。 “阿晗,你可回来了,我都怕老大把你带到哪个山沟沟里扔了呢。” “没事儿,萧警官为人刚正不阿,就算真讨厌一个人,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的。”程晗说着,看了萧嵘峥一眼,笑了笑。 男人低下头,把手放在嘴边干咳了一下。 “就是!徐冉冉,你再乱给我造谣,你就去跑个五公里吧!程博士,你看看她这伶牙俐齿的,不欺负我们局里的男同志就不错了,哪有我们欺负人的份儿!” 徐冉冉直直地看着自家老大那依旧面不改色的脸,仿佛想从他的黑脸上看出点端倪。可是萧嵘峥自然地喝着豆腐脑,丝毫没有在意她的‘死亡审视’。徐冉冉又不甘心地看向正在给每个人桌子上分着早餐的程晗,狐疑地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只不过,任他看了半天,也没人理,只能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烧饼。 队员们陆陆续续都醒来吃早餐,办公室里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石磊一边吃着手里的大肉包,一边跟萧嵘峥汇报工作。 “队长,我们带回来的那三个小混混说,他们是误打误撞地打开那个贴吧的。他们就是想去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从死者身上淘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去卖。”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个贴吧连我破解起来都需要时间,严密的很,他们根本不可能走了狗屎运的轻易进去!他们根本没有交代出实话!我们一会儿再去问他们一下!”一旁的白鸽喝了一口胡辣汤,有些不甘。 这个个子小小的女生是局里数一数二的IT人才,经常破获一些有难度的网络犯罪。人有了才能,心气自然也就上去了。这次的案子让她有了挫败感,现在恨不能去把里面的三个人打一顿,来问出真相。 “你这不是胡闹么!他们都还不是嫌疑人,哪有这样审讯的道理。一会儿你们去给人家送点早餐,就把他们送回去吧。”萧嵘峥厉声道。 “可是老大……”白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萧嵘峥挥手打断。 “送他们回去之后,石头你派几个人监视着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白鸽你继续破解那个加密网站,越快越好。” “是!” 程晗听着他们的对话,随手翻开昨天那三个混混的笔录,又看了看打印下来的那封贴子的内容,眉头微皱,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据我所知,暗网上有专门卖给特殊癖好的人的尸体,而且价格不菲。那三个人说的可能是实话,他们的确想从死者身上拿些东西去卖,不过不是什么小物件,而是全部。” 听了程晗的话,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你是说他们要偷尸?”萧嵘峥反应了一下问。 程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的确应该监视好他们,不过他们应该只是这个金字塔的最底端。这样特殊的’货物’,买家一般都是提前预定好,并且付过定金的。如今这个案子闹大了,买家应该会有动作,跟他们取得联系。” “所以监视他们,我们自然就能知道买家是谁!”程晗拿起手里的豆浆喝着,笑而不语地看着众人。 萧嵘峥看着眼前但笑不语的程晗,眼前又浮现出她昨天在‘至上’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的样子。不禁感慨,这个女孩子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在程晗快要看向自己的时候,连忙转移视线,对还在吃的谢文聪问道。 “老谢,你们昨天去监狱有什么收获吗?” 谢文聪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那个胡勤勉一口咬定就是他自己癖好特殊,想刺激一下,才去偷的。都跟他认罪的时候一样,再问就什么都不说了。” “嗯,看来只能我亲自去一趟了。对了,我昨天让你查的那个人查的怎么样了?” “当然是查的清清楚楚了!”谢文聪说着,把自己的电脑屏幕投到了白板后面的屏幕上,一个男人的照片出现在上面。屏幕上男人五官端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身着价格不菲的西装,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洪基,绰号’红鸡’,今年35岁,2009年毕业于西南医学院,现在是A市首屈一指的医药公司董事。目前为止,A市大小医院里的医疗器械有百分之八十是从他公司拿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治疗大病的特效药。”说完,又换了另一张照片。 “这是洪基的妻子,叫李苏。是他医学院的同学,两人一起白手起家,感情很好,在外人看来可以说是伉俪情深,可是李苏在2016年5月份的时候在家附近的山上散步,但却再也没回来。当时,救援队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最后断为失踪,家里就只留下了洪基一个人。” “这倒也是个可怜人。”白鸽听完不禁感叹道。 徐冉冉冷哼了一声,“再可怜,也不能成为他违反法律的借口,不是吗!” “行了,你们两个先别起内讧,你们不觉得李苏有些眼熟吗?”萧嵘峥让谢文聪把两位受害者的照片跟李苏的放在了一起。 “你们不觉得她们三个很像吗?” “老大,你这么一说,到真是呢。三位都是黑色长发,略施粉黛的气质美人。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说的便是这三位吧。乍一看不是很像,可是越看,气质越是相似。”徐冉冉惊叹。 “而且我们昨天得到信息,洪基是梅眉生前的最后一个客人,很有可能就是她死前最后见到的人。石头和白鸽,你们还是按原计划送那三个人回去。徐冉冉,老谢,还有程博士,你们跟我去会一会这个洪基!” 几个人接到命令,马上分头行动起来。程晗习惯性的走到自己的车前,准备上车,却被萧嵘峥轻拽住手腕,往旁边的警车上走去。 “程博士,今天不是化装侦查,所以直接坐警车就好。”说完,萧嵘峥就钻进了驾驶室。 程晗“哦”了一声,没再多说,就到后面跟徐冉冉坐一起去了。 车子发动,程晗坐在后座,眼睛望向窗外发呆,一旁的徐冉冉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目养神。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坐警车,可是却是第一次以调查者的身份而不再是受害人家属。她楞楞地看向窗外,心想着,好像好久没有去看程煦了吧。等办完这个案子,就去看看他好了。 “当当当” “进来!”几人刚一进到这间办公室里,一股浓郁的檀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不远处一张红木方桌的中间摆着一尊佛像,前面的香案上摆满了用来供奉的时令水果和新鲜糕点。一位身着灰色长衫的男人正跪在案子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声念诵着经文,并没有因为来人而停止。四人也没有打扰,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结束。 过了一会儿,男人起身,笑着招待几人坐下,又端来紫砂壶,面带歉意地给几人面前斟满了茶水。 “实在不好意思,让几位景观久等了。但是,念经嘛,考验的就是个专注。我实在不好念到一半就起来,还请几位谅解。” 男人说话的时候,谦虚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哪怕刚刚因为等待滋生出一点点的怨气,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萧嵘峥连道几声客气了,便直奔主题,“洪先生,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一个案件想请您配合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的。” “哦?看来应该是大案子了,不然怎么会连萧警官都惊动了呢!不过,我二十分钟之后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股东会议,从这里开到你们警局怕都不止二十分钟吧。所以,我怕是不能跟诸位回去了。”洪基品了口杯中茶,叹息道。 萧嵘峥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拿起紫砂壶,给洪基的杯里添了茶。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像洪先生这样遵纪守法的公民,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会帮助我们调查的,对吧!”萧嵘峥笑着看了洪基一眼,继续说道。 “所以,你应该不会反对我们这里问你几个问题吧。你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你接下来的股东大会。”洪基看着面前这个虽然满脸笑意,眼神里却冒着寒光的男人,没再拒绝。徐冉冉和谢文聪拿出纸笔,开始记录。洪基闭上眼睛,盘起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腹部的位置转动着手里的念珠。 “洪先生,你认识梅眉和柳依依两位女士吗?”萧嵘峥问。 “认识。” “我告诉你,她们两个最近都死了,被谋杀的。”听到谋杀两个字,洪基手里的念珠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又转动了起来。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说的是呢!不过有人说您在一周前也就是梅眉被害前见过她,您怎么说?” “见是见过,不过就是闲聊了些,然后当然发生了关系呀。毕竟我们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不是吗?”男人轻笑道。 “呵,的确呢。可是我们还查到也是在一周前,您总共打了两笔款项到梅眉的私人账户,您要怎么解释?” “两情相悦,我给我女人打点生活费,不会说不过去吧!”洪基的脸上依旧挂着浅笑,可是他略带轻挑的话语却跟他那浅灰色的长袍还有手里的念珠格格不入。 “那么您知道她拿着这笔钱去一个叫尚美的整形医院打了肉毒杆菌吗?” “萧警官,你可真有意思。我刚刚说过了,这是我给她的生活费,她想怎么花,不用跟我汇报。”洪基睁开眼睛,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脸上开始有了些不耐烦。 “那这么说,您跟柳依依也是两情相悦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这样的男人,想要多少女人只要招招手就好了,可是我没有。我为我妻子守了三年,她杳无音讯,但是前段时间却托梦给我,说她回不来了,怕我一个人孤单,要我找着知冷热的人。说到底,她们都是我妻子的替身罢了。” 男人说到最后,眼眶开始发红,声音哽咽。 萧嵘峥沉默了,没再问下去,可是一旁的程晗却突然开口。 “洪先生,您知道么?梅眉死的时候天气没有转凉,正是热的时候。她被人抛进海里,尸体漂了差不多三天才被人发现,尸体早就被礁石打的面目前非而且烂的不像样了。而柳依依还好点,全身只有一处伤口,其他的都完好无损,尤其是她的脸,就像还活着一样。”程晗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盯着洪基。 只见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哪怕极力的掩饰,也没有办法挡住正在慢慢变红的耳垂。而他的双颊也正慢慢泛起红晕,鼻子双翼向外扩张,明显呼吸比之前急促。她还想向下说,却被洪基强势打断。 “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我要去开会了。各位警官如果没有具体证据的话,还是请回吧!有了证据,那么十分欢迎。”洪基起身打开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几个人离开。 萧嵘峥看了一眼程晗,见她笑着点点头,便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众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倒是徐冉冉忍不住,问程晗。 “阿晗,你刚刚为什么突然跟洪基提起两个受害者的死状?” 程晗没有马上回答她,却是反问道,“那我刚刚问他这些的时候,你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不对劲儿?我就觉得他耳朵突然变红了。” “对,除了耳垂发红,他脸颊也发红,并且鼻翼扩张,呼吸加快,有些微微冒汗。你知道这是什么表现吗?”徐冉冉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这时萧嵘峥回道,“这是情欲。” “对,就是情欲。” 徐冉冉有些不可思议,“你们是说,洪基对刚刚死者的死亡状态产生了情欲?” 程晗笑了笑,并没有否认。“而且我一进门就闻到了很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哪怕有那么重的檀香都盖不住。再接着我们早上的那个贴吧,我觉得洪基有可能就是那个买家啊,又或者会不会是那篇贴子的作者?”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证据来!不过目前看来洪基的嫌疑最大,毕竟两位死者生前都跟他有亲密关系。但要说他是凶手的话,法医并没有发现两位死者有在死后被侵犯的痕迹,所以并没有提取到凶手的DNA。”萧嵘峥说。 程晗的手指在窗框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大脑里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向前凑了凑身子,问正在开车的萧嵘峥。 “萧警官,你说凶手还会作案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们要尽快排查出嫌疑人。” 程晗听了,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一边玩着徐冉冉的衣角,一边问道。 “萧警官,你觉得桔梗姑娘好看吗?你们男人是不是很喜欢这种留着黑色长发,美而不妖的女人。” “那个地方的姑娘再怎么好看,也不适合娶回家……”萧嵘峥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程晗看着他在方向盘上慢慢握紧的手,与他在后视镜里,会心一笑。 第五章剥丝抽茧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哐啷” 审讯室的门锁打开,一个穿着蓝色狱服的男人在狱警的陪同下向萧嵘峥他们走来。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把整张脸遮去了三分之一。镜片厚厚的,一看度数便不低,把原本还有些精神的眼睛,缩小了一圈。 男人戴着手铐,神情有些紧张地坐在离萧嵘峥他们办公桌半米远的的椅子上。待到他坐好,狱警把他戴着手铐的双手放在椅子自带的小桌板上,让他所有的动作都能没有隐藏。萧嵘峥并没理会他,只是先跟狱警道谢,等狱警关上门出去,这才开口。 “胡勤勉,你知道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男人摇了摇头,“警官,我这不是都已经定罪,开始服刑了吗?你们找我做什么呀?”许是桌子上的台灯太亮有些刺眼,男人抬起手,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 程晗在一旁看着,没有动作,只是默默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萧嵘峥冷哼一声,把一份文件放在了胡勤勉的面前。那是一张贴吧的发帖,上面描述着死者详细的体貌特征,仿佛那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 “眼熟吗?”萧嵘峥问。 胡勤勉拿起来看了看,眼神有些慌乱,却又极力掩饰着,“萧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偷了一具,而且已经定罪了。你难不成怀疑这些都是我做的?” 萧嵘峥看着对面慌乱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把文件拿了回来,并说道,“你当初是不是也是看到贴子才去做的,又或者说,你其实牵扯着更多的案子,有待我们破获。你要知道,你现在判了三年是根据你偷窃尸体的罪行,如果你被我们发现有参与到买卖尸体并从中有非法所得,到时候数罪并罚,可不是三年这么简单。” “我清者自清,没有做的事情你就算是对我用刑,我都不会承认的。等我出去还会去告你!”胡勤勉的音调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他说完,便不停的用手推着鼻梁上的眼镜,而他的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样,每隔几秒就用力眨着。 程晗看在眼里,在桌子下面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萧嵘峥的大腿,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夹放在了桌子上。 萧嵘峥打开,翻到有照片的那一页,放到胡勤勉手里。 “照片上的老人是你的母亲吧。” 胡勤勉接过文件的手有些颤抖,红着眼睛质问道,“你们当初不是说不会让我母亲知道吗?你们现在去调查她做什么!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我做的事情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年纪大了,心脏不好,千万不要让她受刺激了!” 萧嵘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道,“胡勤勉,你仔细看看吧!在你入狱期间,我们的民警有时间就去帮你的母亲干活,去照顾她。我们也是有父母的,为人儿女,可以体谅你的心情,所以一直都在帮你瞒着她。 但是如果你想快点结束服刑去跟你母亲团聚,就请你好好配合我们。毕竟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算外人再帮忙,也不如自己的亲儿子在身边陪着来的安心。” 坐在对面的男人伸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等他重新戴上那副厚厚的眼镜时,眼睛里充满了坚定。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可以把我的账号告诉你们,但是我就登陆了一次,接了一次任务就被你们抓到了,所以我说没有参与其他的事情,都是真话。” 萧嵘峥点点头,然后在胡勤勉的口述下,在本子上记下了他的账号和密码。写好后,萧嵘峥合上本子,站起身来,“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希望你好好改造,早点跟你母亲团聚。”说完,开门出去,把狱警请进来。 胡勤勉在说完账号密码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坐着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狱警过来要把他带出门,他才突然对着萧嵘峥大声说道,“萧警官,谢谢你们照顾我母亲!” “不用呢,这是我们职责所在。倒是你,不要让你母亲失望呀!”萧嵘峥一改刚才的凌厉,对着胡勤勉笑了笑,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到他被狱警带走了,萧嵘峥这才回到程晗身边,帮她一起整理完文件向外走去。 “程博士,刚刚的时间配合的不错!”萧嵘峥接过程晗手里的文件包,有些高兴的说。 “不过是心理战术而已,趁着他心理防线罪最弱的时候,给他重重一击。讲真的,他也是不容易。看他资料,他母亲病重要做手术,急需钱用这才动了邪念。但凡有有办法,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违法的勾当。说到底,还是他对母亲的孝顺能让我们用做击破他心理防线的突破口。不过说实话,萧警官你今天,可是让我见识了一把。” 萧嵘峥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胡乱胡啦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谦虚道,“哪里哪里,大家配合才能打胜仗嘛!” 程晗看着身边正为了取得一点突破而高兴的男人,突然有些好奇地问,“萧警官,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当警察呢?” 男人愣了一下,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微微低着头,看着程晗的眼睛说,“我父亲就是警察,我从小见过太多的支离破碎的家庭悲剧都是源于犯罪。有的是罪犯的家庭,可能是因为父母犯罪而导致孩子没有了监护人,不能好好接受教育;而有的是无辜受害者的家庭,飞来横祸,妻离子散。可是我想的太过完美吧,但是,我只想尽我自己所能,减少犯罪,生张正义,让时间美满吧。” 说完,他们已经从监狱大门走了出来,上午的阳光透过层层树枝照在萧嵘峥的脸上,还有他毛茸茸的脑袋上,那一刻,程晗觉得这个男人浑身都在发光。 “很幼稚的想法吧?”看着程晗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萧嵘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哈哈”,程晗突然笑了,她仰着头,看着萧嵘峥,目光柔和,“怎么会幼稚呢!在我看来,萧警官就像是武侠江湖中的剑客,不为名利,只是为了心中的‘大义’便可以穷尽一生,为之努力。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我也很感谢我们被像萧警官这样的人,保护着。谢谢!” 程晗微微抬起右手,咧着嘴笑着看向男人。男人也咧着嘴,回握住程晗,他黝黑的脸颊竟然有些发烫,“为人民服务!” “登上了!” 白鸽灵巧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用胡勤勉的账号登陆了那个贴吧。翻出他的私聊记录,只有一个叫’佛说’的网友在好友栏里。 他们的对话很短,胡勤勉之在上面发了一串像是银行账号的数字,而对方只是回了一个OK的手势,便再没了交流。 “老谢,你去查一下这个账号。白鸽,你先把对方的IP地址破解一下。石头,那三个人怎么样了?”萧嵘峥眉头紧锁。 高高的石磊警官答道,“那三个人的头头昨天晚上有接到过一个电话,我们监听了一下,发现是买家看着风声紧,让他们先保留定金,等风头过了,再进行交易。我们查到了那个电话号码,不过那个人好像早有防范,应该是随便买了一个新号码,并没有进行实名认证。” “好,我知道了。先看看老谢和白鸽他们两个怎么说吧!”萧嵘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转头却发现程晗和徐冉冉两人正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萧嵘峥问。 “没什么,就是重新梳理一遍案情,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线索。”程晗一只手环在胸前,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认认真真地看着目前所掌握的资料。她拿起那张名叫李苏的女人的照片,端详了一下,扭头问徐冉冉。 “所以,李苏就一直按失踪人口来算的嘛?对了,距离她失踪多久了?” “是这样的,满两年就可以宣布失踪。从2016年到现在已经三年零四个月了,如果八个月之后再找不到她,就可以宣布死亡。”徐冉冉答道。 “那,失踪人口的银行账户应该不受影响吧?” “除非是宣布死亡,去注销户口,不然,不会受影响……”说到这里,程晗和徐冉冉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时就听谢文聪喊了一声,“查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汇集在他身上等待下文。“这个账号的拥有者是,李苏!” “老大,那个IP地址是在医药大厦,就是洪基办公室在的那栋大厦!”白鸽也连忙汇报。 萧嵘峥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队员们说,“现在,出发!” “当当当” “进来!” 洪基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一队人有些惊讶。他把所有人让了进来,右手仍没有停下地转中着手里的念珠,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语气有些不满地问道,“萧警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强行搜查吗?这可是不符合你们规定的!” “看来,洪先生对我们公安机关的规定也是挺了解的嘛!” 萧嵘峥笑着拿出搜捕证,放在洪基面前。“洪先生了解,我们自然也了解,当然也不会知法犯法!还请洪先生跟他们回去一趟吧。”说完,他冲站在两边的石头和谢文聪使了个眼色。 两人连忙上前,一边一个就把洪基往外送。洪基没有挣扎,乖乖的让两人抓着,只是在要出门的时候,往休息室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 办公室里就还剩下萧嵘峥,程晗还有徐冉冉三个人进行现场的搜证。程晗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她顺着这个味道来到了休息室里。 那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衣帽间,还有一个卫生间,整体来说简洁明了。她四处查看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觉得这味道在卫生间里是最重的。 打开了洗手池上的储物柜的门,只见里面瓶瓶罐罐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程晗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瓶瓶罐罐拿下来,一个精致的电子密码锁出现在眼前。 她连忙大喊,“萧警官,冉冉,你们过来一下!把办公桌上的胶带一起拿过来!”。那两人快步地走进卫生间,就见程晗已经半个身子都塞进里储物柜里。 萧嵘峥戳了戳她的肩膀,把胶带递给了她。只见程晗把胶带分成三段,每段都粘在一行按键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撕下来。对着灯光一看,四个指纹赫然出现在胶带上。 “这个密码才四个数字,也不算多啦!来来来,我们一个一个的试!”徐冉冉撸了撸袖子,准备开始破密。萧嵘峥连忙拦住了她,接过胶带看了一会儿,问道,“李苏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4月21日。”程晗说。 萧嵘峥伸手在密码键盘上输入’0421’,就听“滴滴”两声,洗手台和这个储物柜连接的墙壁竟然像门一样的向外打开了。三人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福尔马林的味道却越来越浓。 萧嵘峥走在最前面,他用手机照明在墙上找到了开关,伸手打开,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直冒冷汗。程晗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待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她想到走在身后的徐冉冉,连忙想回过身去帮她把眼睛遮上,可是为时已晚。 “啊!!!”徐冉冉尖叫了起来。 一个有着浓密黑发,相貌美丽大方的女人躺在房间正中的水晶棺里。她的样貌栩栩如生,仿佛还有呼吸一样。而这个女人就是程晗他们才刚刚看过资料的,已经失踪三年零四个月的李苏。而这个水晶棺的周围是几排长衣架,上面按颜色分类,挂着女人的连衣裙。这里的一切,都仿佛这个女主人只是在水晶棺里睡了一个美容觉,随时会醒来一般。 “联系法医吧。”萧嵘峥在水晶棺四周检查了一下,便拿起手机开始拍照取证。而徐冉冉也只不过是小小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出去联系法医同事去了。而一旁的程晗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胸闷气短,胃酸一个劲儿的往上涌,脸色煞白煞白的。 萧嵘峥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不忍,“程博士,这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太重了,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去外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了。”程晗也不逞能,自知自己留在这里也是添乱,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这个密室。 她一直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空气中弥漫的檀香的味道也让那腐败的气味没有那么重了。她整理好自己的呼吸,四处张望着。就见洪基的办公桌上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他跟李苏的结婚照,照片上两人相拥而吻,甜甜蜜蜜。而另一张是十几人的大合影,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照片的下面印着几个金色的大字“西南医学院2002级临床医学毕业生合影”。 毕业照里,李苏和洪基一起站在第一排,当时的脸上还有些稚气,但是却笑得很开心,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而李苏的另一边是一个又些眼生的男人,同样是张嘴笑着。可是程晗却发现李苏和那个男人之间的距离竟然比和洪基之间的距离还要近上一些,虽然只有细微的差别。 一般来说,只有处在亲密关系中的人才会缩短对于彼此的安全距离。如果说李苏和洪基之间是情侣的亲密距离,那么和那个男人之间怕也没有那么简单。程晗连忙拿出手机,对着这张照片拍了一下。 “程博士,你有没有舒服点?”萧嵘峥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看着程晗脸上还是没怎么有血色,有些担心地问道。 程晗摇了摇头,冲他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太刺鼻,再加上里面密室里不通风,才会一下子喘不上气吧。” “好,那没什么问题,我们回去吧!” 程晗刚想点头,却见那佛像前的香炉里的香快要燃尽了。 “等一下!”她说着走上前去,从旁边拿了三炷香,在两边的蜡烛上点燃。扬起手,把点着的檀香在空中轻轻挥了几下,直到细细的烟冒出来。程晗拿着这三炷香,恭恭敬敬地在佛像前拜了三拜,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插进那香炉里,生怕不小心弄折了。 等做好了这一切,程晗走到萧嵘峥身边,说,“走吧。”就见萧嵘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程晗只好解释道,“看李苏在里面那么惨,我只想替她做些什么,让她安息吧。说我迷信吧,可就是有些不忍。” 萧嵘峥点了点头,望着案上那袅袅香烟,再看看那慈眉善目,仿佛在俯瞰天下苍生的佛像,叹了口气。 “有些人,面上似佛,背地里却似恶鬼一般。也不知道他这佛经念的是超度逝者,还是为洗涤自己的灵魂,念个心安。” 第六章旧事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审讯室里,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养神。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此刻只是被老友请来喝杯茶罢了。萧嵘峥和谢文聪坐在他的对面,只觉得这个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原本的受害者还没有头绪,结果现在又牵扯出三年前的失踪案。 “姓名?”萧嵘峥问。 “哈,萧警官警官,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洪基笑了,那眼神看过来,带着些许的不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姓名!”萧嵘峥表情严肃,回应着洪基的挑衅。他虽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但他眼神中的压迫感,让洪基坐直了身子。 “洪基” “年龄?” “三十五岁” “职业?” “医药公司董事。” “和死者关系?” “萧警官,你们总共两个死者,你问的是哪一个?”洪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有些放松的把后背靠在了椅子背上。萧嵘峥看到他这样,心下明了,知道他现在还不知道李苏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他冷笑了一声说,“当然是第三个,在你的密室发现的那个。你们,是什么关系?” 听了这话,原本还在放松的男人,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刚刚的镇定自若,此刻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直勾勾地看着萧嵘峥,想从他的眼神中辨别真假,企图找出对方说谎的破绽。 洪基想了想,又松弛地坐了回去,“萧警官真会说笑,什么第三个,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再说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间密室?萧警官,你可不能为了查案,硬塞了个罪名给我呀!怎么,诈我?” 萧嵘峥也不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把在密室里拍的照片扔到了洪基面前。 “密室在你休息室的卫生间里,密码是李苏的生日,0421。至于,第三个死者,当然是里面的李苏。” 看着洪基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你自己说吧,现在不好好配合,早晚都要说。” 洪基伸出手,拿起李苏在水晶棺里的那张照片,轻轻的摩挲着。那样子,仿佛是在抚摸爱人的脸庞。他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笑道,“是我把你们想的太无能了,没想到你们多少还有点本事。算了,就像你说的,早晚的事儿,还是早早解脱了吧。” 他拿起李苏的照片对萧嵘峥晃了晃,“这是我妻子。” “你的妻子既然已经去世,你为什么还要报警称她失踪呢?”萧嵘峥问。 萧嵘峥的话让洪基苦笑了起来,他看着萧嵘峥的眼睛,问他,“萧警官,你有爱过一个人吗?那种融入血液,深入骨髓,想要她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爱。李苏就是我爱的人,所以哪怕她死了,我也要她永远的陪着我,在我身边。”说完,洪基对着照片上的李苏,深深地吻了一下。 看着对面的男人近乎疯狂的样子,萧嵘峥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随后伸出手,把李苏的照片从洪基手中抽了出来,用纸巾擦了擦上面的口水,放到一旁,继续追问道,“既然你那么爱她,怎么忍心把她杀死?” 洪基楞楞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眼睛慢慢变红,变得湿润起来。他伸手抹了抹眼睛,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她。” “你说什么!”萧嵘峥有些难以置信。 洪基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拍着桌子,怒吼道,“我说,我没有杀她!”谢文聪连忙上前,一下子把他摁到了椅子上。男人有些颓然地瘫坐在那里,嘴里喃喃道,“我没有杀她……” 此刻,坐在隔壁的监控室里,透过单向玻璃看着里面的一切的徐冉冉,打开了话筒,“老大,法医的尸检结果出来了。”程晗坐在徐冉冉身边,默默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萧嵘峥让谢文聪先在里面让洪基冷静一下,自己出来接过尸检报告。 鉴定意见 死者死于肋骨骨折导致的开放性气血胸。 鉴定报告的前面详细记录了死者在生前做过人工流产手术,并且四肢有多处骨折的痕迹,但是已经被人用钢钉固定,除此之外还在死者的私处发现大量精斑。萧嵘峥看着手里的鉴定报告准备重新进去,却被程晗叫住。 程晗拿着她拍的那张医学院的毕业生合影,指着站在李苏另一边的男人跟萧嵘峥说道,“萧警官,你到最后的时候,问一下他这个男人是谁。” 萧嵘峥接过照片,点头应下,便重新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里,洪基已经恢复如初,依旧是人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只见他闭着眼睛,双手放在下腹的位置,两个大拇指时不时的动一下,嘴唇一张一合,小声地念诵着什么。 “他好了?”萧嵘峥把尸检报告递给谢文聪问道。 谢文聪凑到萧嵘峥耳边,小声说,“好了,现在开始打坐念经了。不过我们都把他的念珠收起来了,他还念的跟真的似的。” 萧嵘峥点点头,也没有急着去打断对面的男人,就这样坐在那里,等着他结束。 不一会儿,洪基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了许多,仿佛刚刚那个疯狂的男人不是他一般。萧嵘峥把尸检报告放在他面前问道,“李苏身上的多处骨折,是你接上的吗?” 洪基点点头,没有说话。萧嵘峥接着问,“你对她的尸体进行防腐处理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做过人工流产手术?” 男人还是一句话不说的点头。 萧嵘峥叹了口气,“你目前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涉嫌三个死者的死亡。如果真像你所说,你没有杀害你的妻子,那么我希望你配合我们,说出你所知道的真相。不要再像挤牙膏一样,非要我们问一句,你才肯说一句。” 对面的男人拿着尸检报告的手越攥越近,萧嵘峥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杀害你妻子的凶手到底是谁吗?你不想看着他绳之以法,为李苏报仇吗?” 洪基抬起头,看着萧嵘峥的眼睛,声音沙哑,“我说……” “我跟李苏是大学同学,一直很恩爱。她是个很温柔体贴的女人,总是给我最好的照顾。就算我那个时候忙着事业,忽视了她,她也十分理解,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时候我以为她是很爱我才会那么善解人意,可是直到她死后,我检查她的身体,才发现,原来她早就有其他人关心了。 也对,都有了别人,怎么还会需要我。 她去散步的那天,我们本来都已经订好去新西兰的机票的。我一直觉得那里的自然环境好,没有那么多污染,所以想要去考察一下,顺便如果合适的话,就决定移民过去了。李苏一直很赞成,又或者说她并没有明确反对。 只是,那段时间她变得很焦虑,还总是疑神疑鬼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直到临走的前一天,她跟我说要去散步,我本想陪她一起去,但她却说想一个人走走。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等不到她回来,就去她经常散步的山上找她。那天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总是心神不宁,最后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后山脚下找到了她。当时的她,摔的很惨,三根肋骨都插进了肺里,全身多处骨折。流了好大一滩血,身体早就凉了。我抱着她痛哭着,可笑的事情却发生了。 我有了反应!我竟然对我死去的妻子有了反应。而那种感觉,竟是我跟她同房这么多年,都未曾有过的。于是,我向我的身体屈服了,就在那座后山,我侵犯了她。 事后,我想要报警,可是我害怕他们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我想要的,是每天都可以看着她,亲吻她,而仅仅是面对着冰冷的墓碑诉说相思。 所以我把她偷偷带回家,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修修补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挚爱的妻子,竟然背着我做了人流手术。可是,我早早的就被诊断出无精症了。 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男人的东西,就连手机里也没有聊天记录。呵呵,多聪明的女人呀,就算背叛了我,也把那个人保护的严严实实。可是哪怕这样,我对也她恨不起来。她肯定是爱我的,一定是我只顾着工作,忽视了她,没有陪伴她,她才会这样的。如果,我能够天天陪在她身边,也许,她的在天之灵,就能原谅我吧。 所以,我想要有一个属于我们两个的空间,可以不被任何人打扰。正好,三年前,我名下的这栋医药大楼开始动工。我就特别地建了那个密室,用了三个不同的施工队,分时段完成,完工后就偷偷把她运了进去。 而从那之后,我对她的欲望更加强烈。为了让自己不被她吸引,我开始找跟她相似的女人,我以为跟鲜活的肉体发生关系,我就可以忘了她。可是我那么爱她,她身上的味道,和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我的兴奋剂,让我欲罢不能。我开始每日拜佛念经,不过是想让自己内心的欲望平息下来。 后来,我从网上让人帮我偷尸体。因为我想知道,我自己到底是只对李苏的尸体有欲望还是所有的都可以。结果,我的人被抓的抓,被跟踪的跟踪。如今就连我,也在你们面前了。” 洪基自嘲地笑了笑,“萧警官,你满意了吗?” 萧嵘峥整理好材料之后,看着坐在对面冲他笑的洪基,觉得这个正当壮年的男人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点点头,拿出程晗给他的照片放在桌子,指着照片里的人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他?”洪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他是我们的同班同学,王小龄。” “你们关系怎么样?现在还有联系吗?” “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谈不上熟,也不算陌生。从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了,没什么联系。”洪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同在照片上的李苏,眼里满是留恋。 萧嵘峥给他的杯子里续上热水递给他,然后走到洪基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谢谢你的坦诚和配合,但是犯了错就到得到惩罚,所以你依然会被以亵渎尸体的罪名起诉。” 洪基没有反驳,垂着手,坐在椅子上,一脸的解脱。 刑警队办公室里,萧嵘峥他们正疯狂吸入手里的牛肉面,还时不时的从餐盒里夹两片手抓饼泡在汤里。问完话,等着看守所的同事来把洪基带走了,都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里,他们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吃口热乎的。 徐冉冉回想起刚刚审讯时,洪基看着李苏照片那种疯狂的爱意感叹道,“哎,想不到,这个洪基还是个痴情种子!” “哼,说的再好听同改变不了他变态的本质。”谢文聪反驳着,“你刚刚只是隔着玻璃看的,我可是离他那么近,我能感受到他每每提起李苏时的那种浓浓的欲望。他说他自己是对李苏爱的太深,才会这样。可是,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去找他的时候,程博士向他描述的两个死者时,他还不是照样有欲望。所以,什么痴情不过是他让自己良心过的去的借口罢了。” 程晗一直坐在那里沉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整理着这个案子的思路。突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程煦没有血色的小脸,小小的男孩儿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凉的台子上,白色的布单盖在他的身上。 她用力的掀开布单,程煦瘦小单薄的身体上满是伤痕,甚至就连大腿内侧也是血肉模糊。就这样,程煦的脸和李苏的脸交织在一起,狰狞可怖。她仿佛又闻到了那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只觉得胃酸上涌,捂着嘴,快步从座位上跑向卫生间。 “呕” 程晗俯身对着马桶,胃里哪怕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却还在翻江倒海。大概十分钟后,她气喘吁吁地起身,走到洗手池边,用手接了一捧凉水往脸上拍了拍,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没有异样之后,这才开门,走出了卫生间。 不知是不是刚刚弯腰太久,她还没走几步,就觉得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她觉得自己就要摔在冰凉的地板上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接着,她就掉进了一个坚硬,炙热的胸膛。 “你没事吧?”萧嵘峥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程晗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勉强站直,脸色苍白的回道,“没什么,就是有些闷。” “走吧,我带你去透透气。”萧嵘峥扶着她的手臂,生怕她再摔倒了。 天台上,程晗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萧嵘峥习惯性的拿出一根烟想要点燃,但是看到程晗在旁边,便想着把烟收回去。 而这时,却听见程晗问他,“能给我一只吗?”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孩,却见对方面色平静,目光炯炯地等着他的答复。他把烟递给她,顺便掏出打火机替她点燃。 女孩纤细白嫩的手指夹着香烟送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仰起头,吐出了一个小小的烟圈。她抽烟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仿佛这个人已经没有了情绪,只是机械地做着动作。萧嵘峥坐在程晗身边,默默地看着她把一支烟抽完,才开口。 “你,经常抽烟吗?” 程晗把烟摁在地上熄灭,摇了摇头,“戒了。” 她拿着烟蒂在天台上四处张望着,想要找个垃圾桶。萧嵘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伸到程晗面前,“放在这里吧。” 程晗把烟蒂放上去,就见萧嵘峥熟练地用纸巾把它包裹的严严实实,又随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感觉到程晗在看他,便解释道,“我先收好,一会儿见到垃圾桶了再扔。” 程晗点点头,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飞鸟,没再说话。 “那个,你,你是不是觉得那个王小龄有问题?”想起刚刚程晗拿照片给自己时的样子,萧嵘峥有些好奇。 “对,他跟李苏之间的距离比李苏和洪基之间的距离要近,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是你仔细看还是能看的出来。他们不过是同学之间随意的一张合影,那么这两个人的亲密距离,不得不让人遐想。” “那么,王小龄有没有可能就是李苏有婚外情的那个人,孩子的父亲?” “可能性很大!而且,就算是洪基现在这么有钱,在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牌子。但是王小龄身上穿的,是Brioni的定制西装。要知道,这个牌子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西装定制品牌,很多国内外的明星政客都喜欢他家的定制。一个还没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就能穿的起这个牌子,可见他的家境不一般。不过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要我们进一步调查才能看清楚。”萧嵘峥点头赞同。 这时程晗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扭头看着萧嵘峥,笑道,“回去吗?” “走吧。”萧嵘峥也站起身。此时,他们两个的距离很近,不足三十公分,是属于传说中的’亲密距离’吗?萧嵘峥乱想着,他能清楚的闻到女孩身上的味道。那是原本的柑橘味混上了如今的烟草味儿。比起原本的清新香甜,此刻却多了一分厚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第七章爱美之心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深夜的‘至上’,比白天更要繁华热闹。来自各地的有钱人都来到这里休息整顿,有的只是享用一下这里难得一见的美食,而也有些人,此刻正温香软玉抱个满怀,沉醉其中,欲罢不能,恨不能一睡不醒。 桔梗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吊带连衣长裙,丝绸的质地很轻薄,把玲珑有致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以往一头乌黑的秀发如今卷成了妩媚的大波浪趴在肩上,脚上穿着银色的一字高跟鞋,扭动腰身。每走一步,勾魂摄魄。 她连衣裙里面是真空的,胸前两点因为天气冷了的关系,挺立了起来。贴着薄薄的丝绸,胸口的春光,一览无余。走到顶层的VIP包房,特地在门口理了理自己的裙子,轻轻的叩响房门。 “喀” 门开了,一个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俊美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许是等久了,他一见到桔梗便长臂一揽,把站在门口的女郎一下子搂进了房里。一个个吻,如雨点般落在了她的唇上。桔梗也努力地回应着他,两人亲吻着,抚摸着,慢慢移向房间中央的大床。一室春光…… “王小龄,现已改名为林伟峰,三十三岁,目前是尚美整形美容医院的院长。十八岁之前跟随曾是外围女郎的母亲生活,王也是随了母姓。后来认祖归宗,回到父亲身边,随父姓,从此便慢慢步入A市的上流社会圈子。” 大屏幕上,正放着一个身着定制西装,风度翩翩男人的照片。他的衬衫袖口用昂贵的袖扣扣住,就连头发都被用发蜡打理的一丝不苟。岁月好像把他遗忘了一般,三十多岁的人了,脸上却没有什么皱纹,满脸的胶原蛋白,但同时又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白鸽看着男人的照片感叹道,“好有吸引力的男人呀!他要是愿意,都可以直接出道呢!” “可拉倒吧!”徐冉冉不屑地反驳,“你看他那脸,再多打几针怕是都要僵的笑不起来了。就那鼻子,轻轻一摁说不定就能歪了,还有那双眼皮儿也是剌的。” “哎,我又没有拿他跟你爱豆比,你至于的嘛!在一边酸什么酸!”白鸽有些不满。 “切,他用的着我酸嘛!你自己去看看他在大学的照片,长的就是个普通人好吧!”徐冉冉翻了个白眼,把那张合影放在白鸽眼前。 白鸽在徐冉冉的手指的引导下找到了当时的林伟峰,不禁张大了嘴,“我去!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男人也不例外。” 萧嵘峥看着越说越跑题的两个人,轻轻咳了一声,让这两人回归正题。接着他把大屏幕上的照片换成了一个五六十岁的,面容威严的男人。 “林雄,林伟峰的父亲,A市商业巨头林氏集团目前的掌门人。为人自私,而且好色。他拥有过的情妇十根手指怕是数不清的,玩腻了就抛弃。林伟峰的母亲,当年就是他众多情妇中的一个。不过呢,林伟峰的母亲在十五年前就已经移民新西兰了,所以算是他情妇中过的还算不错的了。” 萧嵘峥整理了一下手里的资料接着说,“叶春霖是林雄的原配妻子,并且给他生了一个大女儿。但是林雄的母亲观念太过守旧,重男轻女,所以一直对叶春霖母女俩很苛刻。叶春霖为了给自己争口气,又在四十岁高龄怀了二胎,可是却一尸两命。” 徐冉冉皱着眉听完了这些话,忍不住吐槽,“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思想观念还是那么守旧。真的为叶女士不值,为了那么个人渣家庭,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真不知道她女儿该怎么办!” “她女儿五年前出了场车祸,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却变成了植物人。”萧嵘峥接着说道,“现在林家小辈儿里就只有林伟峰一个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林氏的所有家产,将由他来继承。” “根据目前我们得到的资料来看,梅眉在死前去尚美医院打过肉毒杆菌,柳依依在那里做过隆胸手术,我们……”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程晗插了一句,“还有桔梗,她在那里做过双眼皮手术。” 萧嵘峥有些诧异,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女孩子也整过容,接着说道,“虽说尚美医院跟‘至上’有合作协议,也就是说,‘至上’里面的女孩子,都会去尚美做整形。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还要我们去一趟才知道。” 大家都各自去忙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程晗和萧嵘峥两人。 “萧警官,你有派人去保护桔梗吗?”程晗询问道。 萧嵘峥冲她笑了笑,安抚道,“你放心好了,咱们第一次从洪基那里回来的时候,我就派了两个人去保护她的安全。行啦,程博士,时间不等人,咱们出发吧,徐冉冉还在外面等着呢!”说完,他长腿一迈,快步向外走去。而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程晗。 尚美医院的大厅里,熙熙攘攘,汇聚着各个年纪的女性。她们有的鼻子上贴着纱布;有的眼睛上缝了线还红肿着;更有的用绷带包着整个脑袋。每个人都各有各的造型,可是哪怕在纱布的包裹下,也挡不住她们眼中闪烁着的光。 徐冉冉看到这些有些不解,“这是要受多大的罪呀,值得吗?” 程晗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笑着说道,“值得呀!对于她们来说,疼痛可能是一时的,可是痛过之后,她们很可能就能够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体验。不过,我还是觉得,适度用整容提升自信,是可以的。毕竟很多人都是靠着第一眼的印象来给他人打分的,但是要适可而止。” “也是,我当初看我家爱豆也是先见色起意,后来才慢慢深入了解的。”徐冉冉点了点头。 萧嵘峥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跟徐冉冉说说笑笑的程晗。这样的她,跟那个沉默地抽着烟的女孩儿判若两人。 “叮” 三人走进电梯,就在电梯门马上要关上的时候,程晗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几位警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男人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手上的青筋凸起,一看就是保养的很好的一双手。但就是这样一双好看的手,让程晗光是看着,就觉得冰冷刺骨。 “林院长,我们有两个案子的死者是该院的病人,我们只是希望您配合我们的调查。”萧嵘峥他们三个并排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萧嵘峥拿着笔,一边问一边记录着。 “当然!”男人笑着说道,他的眼睛却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坐在萧嵘峥身边的程晗。 程晗今天为了方便,把头发从头顶开始梳了一个蝎子辫,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粉底来修饰气色,眼睛上只有薄薄一层的浅色眼影打底,连口红也只是薄涂的豆沙色。 整个妆容精致却通透干净,配上她淡蓝色的衬衫,高腰的卡其色直筒裤还有一双黑色带着红玫瑰刺绣的马丁靴,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女孩子。 萧嵘峥注意到林伟峰上下打量的眼神,稍微往前坐了坐,侧了一半的身子挡在程晗的前面,接着问道。 “请问您在九月二十三日晚上九点到二十四日凌晨六点,您在哪里?” “我想想,那是上周三吧好像。我每周三都回我家老宅陪我奶奶吃饭。吃完饭,我会陪她在院子里散散步,然后在那里住上一晚,第二天直接从那里来医院上班。” “也就是说九月十六日您也是在老宅?”萧嵘峥问。 “是的,警察先生。我记得上上周我奶奶让人做了我最爱吃的糖醋鲤鱼,我多吃了两碗饭,结果在院子里走了将近半小时才舒服些。”林伟峰大大方方的讲起了自己的糗事,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没想到林先生到还是有些少年心性呀!”萧嵘峥客气了一句,接着问道,“那么这两位死者您都认识吗?据我所知,您私下里接了不少‘至上’的单子,要说您是那群女孩的私人整形医生也不为过。” 林伟峰听了这话,毫不在意地挑眉,笑了起来,“看来警察先生也是做足了功课的,连我跟‘至上’的合作都能查到。不过,像我们这种私人的整形医院看的就是生意,说白了,我除了是个可以做手术的院长,我还是个商人。能让我盈利的生意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哪有人会傻得把钱往外推呢。你说是不是?不过警察先生你放心,我跟‘至上’的那些生意都是开了发票,报了税的,正经收入来的。” 他说话的语气逐渐变得嚣张起来,徐冉冉捏紧拳头,心下觉得这男的哪怕整的再好看,都被他这唯利是图的嘴脸毁了。突然感觉手上凉凉的,低下头,便看到程晗的手轻轻在自己手上拍了拍。 而萧嵘峥虽然心里也是有些不赞同林伟峰的说法,可是面上却没有什么波动,依旧表情认真严肃的问着下一个问题。 “您的收入正不正经暂时还不归我们管,不过要是有需要我们会去寻求反洗钱调查组的同事,或者税务局的工作人员的协助,您先放心。请您好好说一下您跟梅眉还有柳依依之间的关系。” “有什么关系呢,我想想。”林伟峰站起来,端着杯子走到右边的自动咖啡机旁,接了一杯黑咖啡,而程晗随着他的动作观察着右面墙上的壁画。虽然一进门大致的看了一眼,可是现下却觉得这壁画颇有深意。 壁画上一个穿着古希腊战士短甲的年轻男子正用左手扶着一个中年女子的脖颈,而右手握着长剑,欲向她刺来。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惊慌的想要逃走的中年男子。整幅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而且跟办公室的装修和陈列有些格格不入。 “她们想要有钱并且稳定的饭票,刚好,我不仅有钱,这张脸也还看的过去。而我呢,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成年人,大家互相交个朋友,各取所需,互帮互助罢了。” 林伟峰喝了口咖啡,看到程晗一直在看着那幅壁画,便笑着问,“怎么,这位小姐对这幅画感兴趣?” 程晗淡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突然看到了,就有点好奇,我可看不出什么名堂。” “哎,那有点儿可惜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我还以为这位小姐能看的懂呢,毕竟你看着就是个有趣的人,跟那些空有皮囊的女人不一样。”林伟峰饶有兴致地说道,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惋惜。 “那怕是让林先生失望了。对了,冒昧的问一下,您的母亲和长姐近来可好?”程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听了这话,林伟峰挑了一下眉毛,鼻子微微皱了一下,接着笑着答道,“家母很好,她很喜欢雪和冰川,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冰川下的小镇里调养身体,过的倒是不错。有时候,我工作忙起来,都有些羡慕她呢!不过家姐倒是一直在医院里躺着,没什么起色。我父亲也忙,还好有我奶奶在我身边,每周都给我做好吃的。”说起奶奶,林伟峰目光柔和,言语里都是对老人家的依赖。 “那林先生还真是幸福呢,而立之年还能有祖辈陪在身边。”说完,程晗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他的桌子上问,“请问这个女人,林先生认识吗?” 照片上的李苏双臂抱膝地坐在草地上,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林伟峰只是接过照片,看了两眼便随手把照片扔在一边,“不好意思,不认识。” 萧嵘峥可不买账,厉声道,“林先生,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你当我们吃素的吗!你原名王小龄,在西南医学院上学,跟照片上的人是同学。你别以为现在换了名字,换了一张脸,就可以把过去的一切抹掉!” 在萧嵘峥说到改名换脸的时候,林伟峰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程晗把一些看在眼里,连忙伸手去戳萧嵘峥,让他冷静一下。 自己则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林先生,真的不认识这位女士?” “认识!”林伟峰看着程晗,微微一笑,“我曾经爱过她。”说完,他把食指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就一直看着程晗。 看到他这个样子,程晗生出一丝厌恶,但是却不敢表露出来,便也不多做纠缠。“那就谢谢林先生了!”程晗站起身,扭头问萧嵘峥,“萧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林院长的配合,也许后面还会继续来打扰。”萧嵘峥也跟着站了起来,尽量把语气缓和下来,用余光撇了一眼墙上的壁画,跟林伟峰道谢。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林伟峰叫住了程晗。 “这位长发小姐,有时间过来做个手术呀,我可以给你主刀。”他端起咖啡杯,远远的敬了程晗一下。程晗只是轻轻拉了一下萧嵘峥的衣角,把他拉到自己前面,挡住林伟峰的目光,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让您费心了,我对我的脸,很满意!” 出了尚美医院的大门,三个人刚坐在警车里,程晗就有些焦急地问萧嵘峥,“你能联系一下你派去保护桔梗的两个人吗?” 萧嵘峥很少见到她这么焦急的样子,什么也没问,就拿出手机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了,萧嵘峥刚说了个“喂”,就听到电话那头一个低沉的女声传来。 “这位警察先生,你的人现在在我手里,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们怎样。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让程晗带着真相来见我,到时候,我自然放人。”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反应,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的挂断的声音。 “一个女的说他们被抓了!还说给你三天时间带着真相去找她?”萧嵘峥听到人被抓,有些着急,可是这条件明显是冲着程晗来的,又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谁知程晗听完,反倒过来安慰他道,“你放心,在她手里的话,他们的安全你不用担心。你有没有办法能够联系的上新西兰的警方,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林伟峰母亲的现状。我怀疑,林伟峰已经在十五年前跟她第一次去新西兰的时候把她杀害了!” “你说什么!”徐冉冉惊呼,“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刚刚的壁画……”程晗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小声一点,然后解释道,“那副画讲了古希腊的英雄俄瑞斯忒斯为了给父亲报仇,杀了自己的母亲和母亲的情人的故事。心理学上把它称作‘俄瑞斯忒斯情节’,也就是仇母情结。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它画了出来,他就不怕人看出来?” “而且他还有一个重男轻女的奶奶。”徐冉冉也分享着自己这么多年听来的八卦。“简直把林伟峰宠上了天!要什么给什么,就算不高兴随便开除员工也无所谓。只要他们林家的独苗开心,怎么样都无所谓。” “所以你怀疑他在认祖归宗之前把让自己身世抹黑的母亲杀死?”萧嵘峥双眉紧锁地问程晗。 “没错,我刚刚提到他母亲和姐姐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这是厌恶的表现,厌恶到要把母亲杀掉。以林伟峰奶奶对他的溺爱程度,怕是连他姐姐的意外,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而且,你刚刚问他关于李苏的问题上,他也始终没有讲真话。” 程晗的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一旦她的怀疑都成真的话,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背着好几条人命的,拥有反社会人格的杀人狂。 “李苏极有可能是他开始把对母亲的仇恨,变成对女性仇恨的转折点。从他把目标确定成跟母亲一样职业的外围女郎,然后按照曾经有过感情的李苏的样貌来看,他应该马上就要对桔梗动手了。对了,你的人不是在桔梗的手机里放了GPS定位吗,可以看一下她现在在哪里吗?” 萧嵘峥拿出手机,代表桔梗的那个红色光标在尚美医院这里不停地闪烁着。 “萧警官,麻烦你去跟新西兰警方联系一下,再叫几个人去林老太太那里控制住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定罪的关键性证据。我跟冉冉去医院里找桔梗。”程晗说完就准备下车,结果被萧嵘峥一把抓住。 他满眼担心地看着她说,“我跟你一起去,徐冉冉去跟那边联系吧。要是真的需要什么权限的话,还能让她父亲帮个忙。” 程晗的胳膊被他抓的有点疼了,看着他一脸的认真也不好拒绝,只能按他说的来做。 尚美医院总共六层,地上四层,地下两层。因为他们两个还不知道桔梗的具体位置,只能分头去找。萧嵘峥负责从二到六层里找,而程晗则负责在一层到负二层找。 萧嵘峥先从顶楼开始,他最先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却发现林伟峰不知去向,便找到他身边的值班护士问道。 “你好,请问你们院长去哪里了,我有事情找他?” 值班小护士查了查手里的排班表,说道“院长正在为一台手术做着准备,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转告给他” “那个,我可以知道这个病人的姓名吗?” 小护士摇了摇头,“这怎么可以,这可是病人隐私。” 还没等她说完,萧嵘峥亮出警官证,“不好意思,警察办案,还请你配合。” 小护士这才帮他看了一下手术预约表,“病人名叫莉齐。” 听到不是桔梗的名字,萧嵘峥松了口气。可是他想起临走前,林伟峰看着程晗那充满兴趣的眼神,慌忙地向楼下跑去。 程晗走在负二楼住院部的走廊里,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一路从一楼找下来,也没有找到桔梗的身影。可是拿起手机,那个代表着桔梗的光标还是在这个医院里闪烁着。冷汗顺着她的后背慢慢滑落,粘在衣服上,带来阵阵凉意。而胳膊上的汗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竖了起来。 她借着手机的光亮,勉强环顾四周。这里好像还正在装修中,走廊里没有明亮的照明灯,只有昏暗的,随时会灭掉的声控灯。程晗用手机照着路往前走着,还要时不时跺跺脚,来激活灭掉的声控灯。走廊的尽头一片漆黑,一个人都没有。 程晗有些害怕了,她加快脚步往楼梯间走去,手里拿着手机想给萧嵘峥打个电话询问情况。 一只手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用一块手帕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口鼻。程晗想要挣脱,却被那人用力地钳住。慢慢的,她只觉得脑袋晕晕的,然后,眼前一黑…… 第八章向死而生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醒来,睁开眼睛,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发现自己在一个简易的小型手术室里。她浑身无力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手和脚都被用绳子绑在了后面。 空气里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而在不远处的柜子上,放着一排装满液体的玻璃罐子,里面都是粉粉的,好像是标本之类的东西。 她左手边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扇被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窗户,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窗外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有微弱的风,顺着窗户缝进来,也夹杂着一股腥咸的海水的味道。 而她右手边被人用蓝色的帘子隔开了,让她不知道旁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能听见有人在帘子的那头,悉悉嗦嗦地做着些什么。 “哗”的一声,帘子被拉到一边,程晗连忙闭上眼睛,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皮鞋坚硬的鞋底走在木质的地板上,程晗能感觉到,那人越来越近。 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抬起来她的下巴,哪怕隔着层手套,程晗依旧能感受到,这只手的冰凉彻骨。 并不陌生的声音响起,“别装了,我给你下得剂量还不至于昏迷到现在。”程晗自知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睛,扯着嘴角,神态自若地冲那人微微一笑,仿佛并没有因为被绑来而惊慌。 “又见面了,林院长!” 林伟峰的全身都被透明的防护服包裹的严严实实,蓝色的手术帽把他的头发全都罩在里面,两只手戴着白色手套,就连脚下的皮鞋,也套上了鞋套。真是煞费苦心,程晗不禁感慨,难怪在前两个尸体上都没有检测到他的DNA。 只见林伟峰用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程晗的下巴,随后用力把她的脸甩到一边,放肆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的演技可真差!你早猜到是我了,不是吗?” “没有,刚刚猜到而已,我可没有林院长的聪明才智。”程晗微微把身子往旁边倾斜了一下,想要看清楚帘子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伟峰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一般,“哗”的一下,把挡在中间的帘子拉到最大。“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那满不在乎的语气,让人觉得帘子的另一边仿佛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桔梗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像是陷入了昏迷中。程晗看着手术台旁的各种手术器械,有些担心。 可是当她看到对方还在上下起伏的胸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满不在乎地直视着林伟峰,说道,“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她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了这话,林伟峰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他冰凉的手,抚摸着程晗的脸颊。可能是手套阻隔了那温热,软软的肉感,他索性摘掉手套,又伸手抚摸了起来。 “你很聪明,跟这群只知道钱和利益的女人太不一样了,我们两个才是一类人。” 他又伸手拿下了程晗用来绑辫子的黑色头绳,拿下来后,顺手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程晗的头发散了开来,长长的,垂在腰际。因为绑了辫子的缘故,还带着微微的卷曲。 有些头发散下来,遮住了程晗的眼睛,她低下头,垂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林伟峰不喜欢这样的沉默,一只手捏着程晗的脸,让她正视自己。 “我知道你看懂了那副画,你是第一个懂我的人,所以你的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了。” 他慢慢凑到程晗的耳边,“我知道你弟弟的事儿!不用惊讶,这事在当年可是新闻的头条呢。你看,你最爱的弟弟死了,而害死他的人不过被判了六年的收容教育,明年一出来,也不过才二十岁。他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而你弟弟却没了。 你虽然在其他人面前表现的善良可人,人畜无害。但是,我才不相信你没有在心底里谋划着怎么报仇。你这么聪明又有学识,而我有钱和经验,我们两个合作,还不是天衣无缝!” 他呼出的热气喷在程晗的脖子上,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慢慢把头歪下来,看着林伟峰,整个人早就没有了平时的那种淡然,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疯狂。 她把嘴巴咧的老大,邪笑着说道,“哈哈哈哈,我都藏到警局去了,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看来我们还真是心灵相通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向那个给你的出身抹黑的母亲报仇了?” “哼,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早就成了一把骨头了。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我也不至于顶着私生子的名头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还不能接触林氏的中心业务。” 林伟峰冷哼了一声,“不过,好在还有奶奶喜欢我。她经常说,我可是林家的独苗,我想干什么都行,只要我愿意。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程晗点了点头,“真是个好奶奶呀。” 说完,她看向林伟峰,眼里满是柔情,撒娇道,“你这绳子绑的好紧呀,我手都磨破了,你可以帮我解开让我歇一歇,然后再把我绑起来也不迟呢!” 她语气软软的,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林伟峰,弄得他的心,像是有猫抓一般,痒痒的。 他走到程晗身后,帮她把手上还有脚上的绳子解了开来。程晗拿着解下来的绳子,随手挂在了脖子上,小心地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和脚腕。 看着手腕上勒出来的红痕,眼神黯了黯,却又满不在意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手术台上躺着的桔梗身边。林伟峰急忙走上前,用身体把程晗和那一套手术刀隔开,有些防备地看着她问,“你要做什么?” 程晗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桔梗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来回画着圈,坏笑道,“这种女人,自己脏就够了,没有必要因为自己而害了下一代,让他们抬不起头来。不过我也不明白,老一辈不都说孩子是因为缘分才来到母亲的身边吗?那为什么有些女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不好好珍惜,偏偏要打掉?” 她转过头,看向林伟峰,“你看,女人是多么神奇的生物,既可以孕育生命,也可以终止一条生命的孕育。生与死,不过就在一念之间。” 说完,她拿起林伟峰的手,放在了桔梗的肚子上,带着他轻轻的抚摸着,“也不知道是跟谁的种,不过,管她那么多做什么。来吧,做一个真正的‘清道夫’,把她的肚子刨开给我看看。” 林伟峰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他竟然不知道桔梗已经怀孕了!那她今天突然来医院找自己是因为这个孩子吗?毕竟,她这么长时间,只跟他一个人发生了关系,而且他们两个亲热的时候从来没有做什么措施。所以,这是自己的孩子吗?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血肉模糊,还没有成型的胎儿,那是他跟李苏的孩子。 李苏那天在山上告诉他,她已经把孩子打掉了,准备跟着洪基移民。他只觉得晴天霹雳,也被李苏那冷冰冰的态度刺伤了。那时的他只是杀过那个让自己蒙羞的女人,然后曾经有过一段放纵的生活。但他绝对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李苏,能硬着心肠,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相比于杀了‘坏人’,为自己的未来扫清障碍的自己,林伟峰觉得那个女人才是杀人凶手。 一把手术刀放在了他的手上,眼前是程晗满脸期待的笑脸,“不要让我失望呀!”说完,她就抓着他的衣服下摆,躲到了他的身后,却还时不时的探着头向这看着。 林伟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要把那些杂乱的想法晃出来。他稳了稳手,掀开桔梗的衣服,慢慢地向下下刀。 趁着他集中所有注意力的时候,程晗飞快的拿下挂在脖子上的绳子,从身后紧紧地勒住林伟峰的脖子…… 程晗的失踪让萧嵘峥他们担心不已,此刻,那些人正在警局里忙做一团。徐冉冉和白鸽他们正跟新西兰警方联系,合作寻找出林伟峰母亲的尸体。而萧嵘峥和谢文聪带着一队人全副武装的进到林家老宅搜查程晗的下落。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啦!”一位身着暗红色丝绒唐装的老太太惊呼道。她在佣人的搀扶下,挡在过道里,想要阻止搜查。 “林老太太,我们这里有上级批的对您孙子的搜捕令。他涉嫌多起命案,和绑架我局的专家,还请您配合。”萧嵘峥出示了手中的搜捕令对老太太说道。 “你可别往我家孙子身上泼脏水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老太太态度强硬的挡在萧嵘峥身前,说话时的吐沫有些飞出来,溅到了他的作战服上。 萧嵘峥就当没看见她的唾沫横飞一般,继续拿着搜捕令,放在她的眼前说道,“希望您好好配合,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呲啦” 林老太太伸手从萧嵘峥的手里抢过搜捕令,就给撕成了两半。撕完了,还往萧嵘峥的脸上一扔,满是神气的说道,“行啦,这不是没了嘛!你们赶紧回去吧,不要再在我家乱来了,更不要说这些影响我孙子名声的事儿。不然,我让我儿子告你们领导去!” 萧嵘峥堵在她面前,丝毫不让步,“我现在对你实施警告!警告一次!” 林老太太态度强硬的上前来,伸手戳着萧嵘峥的防弹背心,“别废话了,叫你们领导过来!” “警告第二次!” “你听不懂人话吗?”林老太太被萧嵘峥的态度惹恼了,伸手就想要推搡他。 “警告第三次!”话音刚落,她就被萧嵘峥一下子把胳膊转到了背后擒住,冰凉的手铐铐在了她的手腕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喊人,就听萧嵘峥跟后面的人语气严肃地说道,“林老太太妨碍公务,现在已对其实施拘捕!你们把她先带到车上,一会儿送回局里。”说完,他继续面不改色的向里面走去,仿佛刚才铐了全市首富母亲的人不是他一样。 所有人找遍了整栋房子都没有程晗的踪迹,而且林伟峰的房间里干干净净的,除了一些跟医学有关的书籍外,没有一丝蛛丝马迹。他们就连地下室的墙上,地板上都找过了,也没有见到跟洪基办公室那样的暗门密室。 正当萧嵘峥快步往门口走去的时候,瞥见院子里种着一片菊花,而在一片鲜黄的花朵中,靠着墙根盛开的那几朵红菊花尤为耀眼。那颜色鲜红如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诱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走过去,拿起立在一边打理花园的铲子,对着墙角的一棵红菊就是狠狠的一铲子。他把铲上来的泥土散在一边的平地上,用铁锹扒拉了一下,就见深棕色的泥土里,露出了几块碎骨。 “老谢,你们把这里都挖一下,我接着去找程晗!”他把铲子递给谢文聪就快步向外面走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心也越揪越近,生怕程晗出什么事儿。 “老大,你一个人可以吗?”谢文聪有些担心。 “放心吧!”萧嵘峥背对着谢文聪,摆了摆手。 坐在车上,萧嵘峥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他双眉紧锁,仔细思考着林伟峰的藏身之处。突然,他想起程晗说的林伟峰有仇母情结,心下决定一赌。一脚油门,向目的地飞驰而去。 程晗紧紧地勒住林伟峰的脖子,林伟峰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扬起手里的手术刀,把它狠狠地扎进程晗的左手背里。程晗吃痛,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林伟峰趁这机会,用力掰住程晗受伤的手,转身把她推倒在地。 他摸着脖子上被勒的发红的痕迹,看着正捂着伤口,痛到直冒冷汗的程晗,狰狞地笑着,向程晗走来。边走边说,“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你真让我失望!” 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索命的恶魔。程晗好不容易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用右手按压住左手的伤口,想要止住血。剧烈的疼痛让她满头冒着冷汗,受伤的手痛到发抖,手指僵硬冰凉。 男人一步步逼近,程晗踉跄着站了起来,跑到上锁的大门前,想要开锁逃出去。虽然这个大门看着有些年头了,但是门锁却是新换的,而且早就被林伟峰锁上了。 就见他在手术台的下面拿出了一个自己改造过的大型注射器,估摸着有两百毫升的容量。而跟注射器相连接的,是一个压力器,只要按下按钮,巨大的压力就可以把注射器中的空气在一瞬间注射到人体。 程晗看到他手里的注射器突然笑了起来,她黑色及腰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她就这样站在门口,无所畏惧的看着向林伟峰。 “你才让我失望呢,我本以为做这些案子的起码会是一个高智商的连环杀手。可是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心智没有发育成熟,只会推卸责任,被人宠坏了的,三十多岁还没断奶的小屁孩儿罢了。” 她看着林伟峰越来越不好的脸色,继续说道,“你以为你能够一直逍遥法外真的是因为你智商高,有能力?放你的狗屁吧!还不是你那个重男轻女的好奶奶,为了留下你们林家能传香火的独苗,一直帮你擦屁股罢了。这次你抓了我,没有人能够帮你了。你的好奶奶现在肯定被请进去喝茶了,至于你这个所谓的独苗?呵,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的情妇已经在美国待产了,据说她怀的,是个男孩儿!” 程晗看着听到是个男孩儿而有了一瞬间恍惚的林伟峰,接着说道,“你觉得有了新的儿子,原本就不想承认你的父亲是否还会在意你这个劣迹斑斑,只会给林家带来麻烦的儿子?” 她声音不大,但这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地进了林伟峰的耳朵里。他拿着注射器,笑得越来越峰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休想靠着这种假消息来骗我。你就算再骗我,也是要死在这里的。来,跟她说再见吧,我一会儿就送她下去找你!”他冲着桔梗躺着的手术台摆了摆手,做再见状。 等他重新看过来的时候,程晗虚弱的靠门站着,右手握着从左手手背里拔出来的手术刀。她把刀放在胸前,正对着林伟峰。鲜血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淌,因为失血过多,她头晕目眩。程晗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头,利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放弃吧!”说完,林伟峰便拿着注射器向程晗冲来。 程晗连忙用受伤的左手护住胸口,拼命挥舞着右手的刀,做着最后的抵抗。 “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靠在门上的程晗借着这个冲击力撞向林伟峰的肚子,恰好躲过了他手中的注射器。而她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术刀,则直直的插进了林伟峰的下体。 萧嵘峥从门外跑了进来,从地上把程晗抱进怀里,顺便伸手,帮她按压住手上的伤口。程晗靠在他坚硬有力的胸膛上,能听见他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是做梦一般。 “好了,不怕,你现在安全了。”男人语气温柔,却有带着让她心安的魔力,他的话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程晗硬撑了这么久,身体早已透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她,眼前一黑,靠着这炙热的胸膛,昏了过去。 萧嵘峥把程晗搂在怀里,拿了那手术台上的一节纱布,先简单地帮她把伤口包扎好。联系了救护车和警车之后,就准备抱着她向外走。 走过林伟峰身边的时候,没有理会他的打滚和哀嚎。而是一打眼,看到了他手上的那个黑色头绳,再一看此时一头秀发散在脑后的程晗,萧嵘峥脸色一沉。 由于他怀里抱着受伤的程晗,所以上身不敢动,只能单膝跪在林伟峰身边,快速地伸手把那头绳从林伟峰手上扯了下来,顺便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重新站直,带着程晗,走出了这个满是死亡气息的房间。 第九章溺爱之死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白色的病床上,男人戴着呼吸面罩,他的左手被手铐铐在病床旁边的栏杆上,而另一只手正打着点滴。 “病人的身体机能基本稳定,受伤的部位我们已经进行了伤口的清理和缝合,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伤到要害,所以并不影响他的器官使用。不过,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已经醒了。”一位身着白大褂的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医生站在萧嵘峥身边说道。 萧嵘峥看着男人微微颤动的睫毛,跟男医生说道,“没事儿,不着急,等他醒来再说,咱们先出去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却只有医生一个人走出了病房。 林伟峰听到关门的声音,慢悠悠的睁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得逞的笑容。可是,下一秒,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终于醒了?”萧嵘峥坐在一旁,戏谑的看着他。 “你不是走了吗?” “我要是走了,岂不是错过了林先生的好戏?而且你也别想着逃跑,除了你手上的手铐外,我们还专门有两位同事在外面‘看护’着你。” 说着,萧嵘峥打开文件夹,拿出一份份文件,开始正事。“看起来,你精神不错。那我们就不浪费是时间,开始吧。” “新西兰警方在你母亲住所的院子里,发现了她的尸体。与其说是尸体,其实就是一推白骨。看样子,已经有十几年的光景了。你,自己说说吧。” 他说着,把一张照片放到林伟峰眼前。林伟峰看了两眼,冷哼了一声,“这都是她自找的,活该这个结局!如果当初她懂得知足,不故意刺激我,我又怎能可能对她出手!” 林伟峰话语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仿佛照片里的人并不是自己亲手杀死的母亲,而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很好,那,这个呢?”接着是在林家老宅的花园里挖出来的尸体。 林伟峰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不认识!” “这才刚夸过你,就接着不老实了?”萧嵘峥也不急,只是悠悠的拿出一份录音,当场播放起来。 录音里,传来林老太太苍老的声音,“我只是看在他是我们林家的独苗苗的份上,才会帮他一起把尸体藏起来的。至于他为什么杀人,我是真的不知道!” 林伟峰脸上的淡定慢慢破碎,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奶奶不会这样对我的!我可是她孙子呀!” “她一开始的确想要维护你呢,都敢妨碍公务。不过,被我拘留起来之后,就学乖了。再说,她还有一个孙子已经在A市出生了。你,对于林家来说,不过是一个弃子罢了。” “你胡说!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林家的一切,是林伟峰处心积虑多年,才慢慢得到的。他本以为,他可以背靠着颗大树,乘凉一辈子,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弃子? 这么多年来,他拼尽全力的努力着,就是想让林雄看看自己。让他知道,私生子也不比他那个植物人女儿差。可是,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哈哈哈大笑起来,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就这样笑了一会儿,他才擦擦眼泪,看着萧嵘峥,“我都说。” 病房里很静,只有林伟峰不紧不慢的说着所有的事情,一切的前因后果。萧嵘峥拿笔记着,生怕漏下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萧嵘峥收拾好东西,看着正盯着天花板发呆的男人。谁也想不到,才短短几天,曾经风靡万千少女的多金院长,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其实,你身边有更可怕的人。”林伟峰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 他直起上身,让自己能够看见萧嵘峥的眼睛,“我说,你身边的那个女孩比我可怕多了。” 萧嵘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究竟是谁,但却并没有理会他,快步走出病房。 病房外面,刚刚那个年轻医生还等在外面。一见萧嵘峥出来,一脸坏笑地勾住萧嵘峥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问道,“我说老萧,你路子现在都这么野的吗?打人专打下三路,看不出来,深藏不露呀!” “不是我,是局里来的专家。”萧嵘峥把对方的手打下去,想马上离开,结果却又被他拽着胳膊不依不饶。 “这专家怕不是个女的吧,这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下这么狠的手。哎?你啥时候有的小头绳了?难道你有小祖宗了?”他在萧嵘峥的手腕上看到了那根黑色的头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满眼放光。 萧嵘峥听了医生的话,黝黑的脸上渐渐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清了清嗓子,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故意凶巴巴地对那医生说道,“沈辞,人家那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正当防卫,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还有,这个头绳是我自己的,我想扎辫子。一个大男人整天跟个女人一样这么八卦做什么,我还有事,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揪了一把自己的寸头,也没有回头看小沈医生憋笑的脸,就匆匆向楼上跑去。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沈辞医生笑眯眯地掏出手机,“喂?我跟你们说个事儿,咱们的千年铁树好像要开花了!” 程晗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医院病房里洁白的天花板,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消毒水的味道,仿佛她经历的那一切都似梦一般。可是左手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却无不在提醒着她,那并不是梦。 “阿晗,你醒了!”徐冉冉刚好打了壶热水回来,正好看到程晗醒来,欣喜若狂地放下水壶就扑在她身上哭了起来。 “呜~你以后可不能自己这样子一个人行动了!这次幸亏老大赶去的及时,要不然就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了。你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徐冉冉哭得很伤心,好像被绑走的人是她一般。程晗心下无奈,却又感动得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短发,轻声安慰着她。 “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而且只有大家配合好了,我们才能破获这么大的案子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对了,你没有把我受伤的事儿告诉我爸妈吧!” 可能是刚刚清醒的缘故,程晗的声音有些沙哑。徐冉冉连忙起身连眼泪都没顾的上擦,帮她倒了一杯温水。扶她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给她喂进嘴里。然后,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才不敢当这个大嘴巴呢,你醒了之后要是发现了你还不拔了我的皮!” 程晗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地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凶呀!我养伤的这段时间你还得帮我打掩护,别穿帮了。等到伤好了再告诉他们吧,省的他们跟着揪心。对了,桔梗怎么样了?” “她没什么事儿,就是被打了麻醉药,过了药劲儿就好了。林伟峰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她呀。对了,我怎么听说,桔梗还怀孕了呢?” 喝了大半杯水,程晗才觉得干燥的喉咙舒服了一些,听了徐冉冉的话,却是笑出了声,“桔梗才没有怀孕呢!萧警官不是派了两个人来保护她嘛,那两个同志也是事无巨细,什么都汇报了。她那是这几天有些积食,便秘,才有的小肚子。而且,据我所知,她们这些女孩儿都会做好措施的,哪怕她们不做,‘至上’也会帮她们定期做全套的检查。因为有了孩子,就等于失业了。” “所以你就用桔梗的小肚子骗林伟峰?关键是他还一直怀疑那是自己的孩子?”徐冉冉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如果他知道那只是宿便的话,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程晗用没有受伤的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看看你,刚刚还哭的那么伤心,现在就开始在这里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只有在阿晗面前,我才这样的,在其他人面前我可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勒!”程晗笑着拉着她的手,“是呀,我们冉冉可是可敬可爱的警察小姐姐勒”。 徐冉冉被夸的有的不好意思了,说了声’讨厌’,就跑到桌子边上,从上面的果篮里拿了个苹果,一边削一边说道,“阿晗,你吃苹果不,我给你削一个,顺便给你讲讲我们现在发现的线索。” 程晗看着她,点了点头。 “阿晗我跟你说,林伟峰这个人的手上起码有了五条人命,还有十几条小动物的命。 我不是跟新西兰警方联系嘛,他们找到林伟峰母亲名下的那个房子,却发现这房子已经被林伟峰租出去当民宿了。由于靠近库克雪山,房子又装修的很有特色,一年四季游客不断。而且房屋的各项管理费用,像是地税什么的都有按时交付的,还请了专人过来定期的打理房子门口的草坪。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房子的主人只是在那里买房投资,然后回中国定居罢了。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死了很多年。 新西兰警方没有查到林母的出境记录,唯一的一次入境记录也是多年以前和当时十八岁的林伟峰一起的。于是他们展开了地毯式搜查,直到在那栋房子的院子里,挖出了他母亲的尸体。当时他才十八岁呀,对自己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 还有呢!你知道老大在找你的时候,在林家老宅发现了什么吗?林家老宅的院子里种的红菊开的比别的地方都漂亮。然后老大就去拿着铁锹去铲了一下那红菊下面的土,结果那土里带着碎骨头。 谢文聪他们几个人把那个院子里的土都翻了个遍,经过整理,发现了三具狗狗的骨头,四具猫的骨头,还有一具人的骨头。 林伟峰那个‘好’奶奶也是挺有意思的,本来还挺强硬,连老大手里的搜捕令都撕了。被抓起来之后,也什么都不说,以为他儿子会拿钱把自己救出去。结果他儿子知道自己老娘和私生子做了什么之后,直接放话说相信我们会秉公执法,就没再管了。那老太太这才害怕,什么都交待了,争取宽大处理。 那个人是林伟峰刚从新西兰回来的时候,来他们家干活的小保洁,长得挺青春可爱的,家里没什么家人。林伟峰看上了她,就想花钱买人家。结果这个姑娘是个硬骨头,怎么也不答应。就直接在反抗中被杀害了。 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是他那奶奶,为了不让这个所谓的独苗进监狱,她亲自帮林伟峰把尸体搬到院子里埋了起来,为了不让那里的泥土松动,还在上面种上了花。就连那些血迹,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擦干净的。 我觉得在那之后,林伟峰就有点被宠得失去了对道德和法律的敬畏,才会一而再的杀人。他根本就是觉得他那个好奶奶,甚至是他的家族会轻而易举的把他手上的鲜血洗掉,或者隐藏起来。你说,如果他的奶奶能够在发现他杀了保洁小妹的时候就报警,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悲剧了。 听完徐冉冉说的这些话,程晗沉默了。她虽然猜到了林母的死亡,但是却没想到中间又添了一条人命,一时间心情有些沉重,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想起了原来在杂志上看到的一篇小故事。” “什么故事?” “具体内容记不大清了,不过大体上是讲了一个男人,他的家里有一口神奇的水井。他讨厌奶奶,把奶奶推到了井里,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井里什么都没有。过了段时间,他跟邻居吵架,把邻居也推到了井里,第二天再去看,又是什么都没有。他就觉得这口井有魔法,可以让事物消失。后来,他觉得母亲唠叨,把母亲也推到了井里,可是母亲的尸体就这么在井里躺着,再也没有消失。这时他才明白,哪里有什么神奇的水井,不过是母亲对他的爱。可是,就是这爱,把母亲自己推上了死路。” 故事讲完,两个女孩都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重。而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此刻的沉默。喊了一声进来,萧嵘峥快步走了进来,看着程晗绑着厚厚的纱布的手,有些担心的问,“程博士,你感觉怎么样了?” “就是有些疼,但是整体都还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萧嵘峥的脸,程晗就不自觉得想起她晕过去之前那个炙热的,有安全感的胸膛。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火热,竟有些不敢直视萧嵘峥的眼睛。 一旁的徐冉冉自然也知道自家老大英雄救美的光荣事迹,眼神贼溜溜地在两个之间瞟来瞟去,笑嘻嘻地起身,拿着暖壶就往外走。 “那个,阿晗,你先跟老大聊一下,我去打壶热水回来!” 程晗看着拎着刚打回来的热水壶往外走得飞快的徐冉冉,有些不解地问道,“不用呀,你不是刚打回来吗?” “啊呀,我刚刚都试过了,不热,一点儿都不热!你不是要喝热水嘛!我这就去!”说完不再给程晗说话的机会,迅速地关上门,离开了。 “哎~”没有叫住她的程晗只能一脸无奈地看向萧嵘峥,却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只能轻咳了一声来掩盖自己的紧张。 “咳,那个萧警官,真的非常感谢你及时赶到救了我。不然,我真的不敢想后果会怎么样!” “没什么的,都是我职责所在!”萧嵘峥高大的身躯坐在徐冉冉临时买的小马扎上,怎么看都有些别扭,而他则搓着两只手,露出他自以为最自然,最有亲和力的笑容。 看着这个男人咧着嘴,恨不能把满嘴的牙都露出来,程晗觉得有些好笑,“萧警官,你自然一点笑起来就很好看呢。” “哦,是么!”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两边的脸颊,笑得脸皮都疼了,“我觉得我有时候挺凶的,就想着多笑一下,会不会好点儿。” “不用呢,我见过萧警官自然而然笑起来的样子,可比现在好看多了。最真实的,就是最好的。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程晗有些好奇的问,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那个,你不是说林伟峰有那个,俄什么斯别斯,就是’仇母’情结嘛。我就想他会不会把这些人都带到从小到大他母亲给他带来痛苦的地方,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仇恨,以及扭曲的心理。所以我就想到了林伟峰母亲从小带他长大的海边小房子,也没抱着多大的信心,就是想赌一把。” “你看,你赌赢了不是!真的,真的谢谢你!”程晗看着他,由衷的感谢道。萧嵘峥嘴上说着不用,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程晗。不知怎的,他的耳边响起了林伟峰的话,‘那个女孩比我更可怕’。 萧嵘峥想找程晗问个清楚,可是当他看向她时,就看见女孩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身后,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苍白,小小的一只穿着有些宽大的病好服,更是显得整个人柔弱需要人保护。 这一刻,什么问题都早已抛在脑后,他只想把她护在身后,不再让她受伤。 萧嵘峥站起身,走到程晗身边,伸出手想要把手腕上的头绳还给她,就听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连忙收回手,僵直地站在那里。 一位满头银发,但目光却炯炯有神,腰杆笔直的老太太走了进来。一见到程晗就赶忙走到她的病床前,关心地问道,“我的天呀,快让我看看,怎么伤成这样了?” “老师,您怎么来了?”程晗连忙往一边挪了挪,拉着老太太坐了上来。王敏之侧身坐在病床边上,不敢碰程晗的左手,只能把她搂在怀里满眼心疼。 “你以为能瞒得住我吗?打个电话到警局问一下就知道了。而且徐冉冉在外面都跟我说了,差一点手掌都要扎穿了,怎么会没事!”程晗在老师温暖的怀抱里,不禁鼻子酸酸的。 一旁的萧嵘峥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站在那里,“那个,王教授,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 王敏之点了点头,看着萧嵘峥说,“谢谢了,萧队长。”萧嵘峥连忙道了几声不用,就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王教授看有些试探地问道,“你,还好吗?” 程晗听了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老师,我挺好的呀。” “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程晗把头埋进老师温暖的怀抱里,瓮声瓮气道,“您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有崩溃,也没有发疯,好好的跟您撒娇呢。” 听了这话,王教授这才松了口气,她轻轻摸了摸程晗的头,接着说,“我真没想到,你的第一个案子就会是这么棘手的。好在,你是个能力出众的孩子,就是太不注意自己的安全了!你说你一个用脑子干活的,干嘛跟人家硬碰硬的拼体力呢?” “当时哪里有想那么多呀,不过是想要拼死一搏罢了。只有比他更疯狂,更变态,才能限制住他吧。”程晗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我本来以为,只有在童年时期的过度溺爱才会造成那个孩子的性格缺陷,没想到,曾经缺失过的爱,一下子得到的太多,反而更加可怕。” “而且林伟峰的母亲在他小的时候最渴望家庭温暖的时候,对他无比冷漠,再加上他私生子的身份,让他在同龄人面前抬不头来。积攒和压抑多年的恨意在他找到了’靠山’之后,爆发了……” 王敏之点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所以说,现在好多人都在说,‘很多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小时候受过的伤痛往往是最刻骨铭心的。可是,又有哪些人是生来就会当爸妈的呢?当初你选择去双语实验学校做志愿的心理辅导老师,也是有一部分出于这样的目的吧!” 程晗沉默不语,王教授却没有在意的接着道,“我研究犯罪心理这么多年,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杀人凶手。可是哪有人是天生的凶手,还不是后天各种各样的原因造成的。虽然说,不能一有问题就怪在原生家庭身上,但是原生家庭带出来的问题,真的占了太大的比重。这也是我现在做育儿讲座的原因,从娃娃抓起,你说对不?” “嗯嗯,老师最厉害了!” “你呀~”王敏之宠溺地又抱了抱程晗,“快点好起来吧,不然我亲自去跟你爸妈告状了啊!好了,我先走了,你在这好好休息吧!” 王教授跟程晗道了别,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那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直直的矗在墙边,像是在等她。 “王教授!我,我有事想问您!”萧嵘峥紧张地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老太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吧,什么事儿?” “那个,我想跟您了解一下,程晗,程博士!”他两只手紧紧地握着,脸憋的有些发红。 “程晗?”老太太一副了然的样子,笑了起来。 “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孩子,聪明,能吃苦,还惹人疼。表面上看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对谁都一样的好。但是呀,戒心重的很,可是一旦认定你是亲近的人,就会跟你撒娇耍赖。如果你要只是随便玩玩的话,我劝你还是离她远点吧。她,不是你能玩的起的人。” “我,我是认真的!”高大的男人憋红了脸,弯下腰,给老太太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太太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萧嵘峥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你要是想知道她的过去,你可以自己去查查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一旦你决定要招惹她,我希望你能够,一心一意,千万不要伤了她的心!这个孩子,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说完她就径自离开了,只留下萧嵘峥一个人,站在程晗的病房门口,思考着什么…… 番外阴霾之人(1)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啪” 一块泥巴扔到了王小龄的校服上,他看着刚穿上的干净校服上留下大块泥印子,气愤地看向不远处的始作俑者。而那群高中男生正捂嘴笑着,对着他指指点点。对方人多势众,王小龄只好紧紧地握住拳头,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而那群人似乎并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一直跟在他身后,大声喊着,“王小龄,男,十七岁,生父不详!” 他突然转身,狠狠地盯着这些男孩儿,“你们再说一遍!!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可,即使说着再恶狠狠的话,他孤身一人也是没有什么震慑力了。 那群男孩儿一开始被他唬得愣了一下,接着全都走上前来,把他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男生一步一步向王小龄逼近,坏笑道,“你就一个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着,他给了身边的兄弟们一个眼神,“兄弟们,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话音刚落,这群男生像饿狼一样扑向王小龄。 王小龄躺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个虾米,用手护着脑袋。即便被打成这样,他也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领头的那个男生打累了,便让弟兄们停了手,几个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走了。只留下王小龄一个人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这样躺在地上好半天,王小龄才渐渐觉得身体没有那么痛了。他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却都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呸” 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王小龄吐了口吐沫,里面夹带着鲜红的血丝。他也没有在意,随手用校服袖子擦了擦,便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座有些破旧的小房子出现在不远处的海边。王小龄看着门口的男士皮鞋,默默地放下了拿着钥匙开门的手。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他已经麻木了。说来也是可笑,明明家门就在眼前,却进不去。他想起自己刚刚被打的情景,忍无可忍,抬起脚,用力地踹向门板。 然后飞快地向不远处的海滩跑去,临了还不忘拿走一只皮鞋。他拼命地沿着海边的步道跑着,跑着,一直跑到了海边的山崖上。低下头,俯瞰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接着他用力地那只皮鞋扔进了海里。 “哈哈哈哈哈”,看着皮鞋被巨浪卷入海中,他放肆地大笑着,笑累了,便席地而坐。 坐在山崖边,看着下面巨大的海浪拍打礁石,在一瞬间,王小龄想要纵身跳下。可是,心中的胆怯和不甘让他最终没有行动。正直夕阳西落,他呆坐在崖边,看着火红的太阳一点一点消失在海平面,这才带着一身伤,慢慢悠悠的回到家中。 打开门,一股浓重的烟味儿扑鼻而来,王小龄下意识地捂上了鼻子,然后径直走到窗前,开窗通风。此时,王兮兮已经洗漱一新,穿戴整齐的瘫在在沙发上抽烟。她很漂亮,而且保养的很好,乍一看,一点儿也看不出一惊有了一个王小龄这般大的孩子。她看见王小龄进来,一动不动,甚至连眼都懒得抬一下。 “锅里有吃的,自己去盛吧。”说完,她叼着烟,翻身起来,走到阳台上。王小龄听话地走到厨房,却见锅里只有还未煮熟的白米饭,其他什么都没有。他看着王兮兮冷漠的背影,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委屈,终于爆发了。 “你还是个我妈吗?我脸上那么明显的伤你都看不见吗?每天就知道抽烟,喝酒!现在,连饭都不做了,也难怪我爸不要你!你知道,因为你,我被老师看不起,走在路上还要被人打!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人的妈妈一样呢!” 听到他的话,王兮兮冷笑了一下,拿着烟头,快步向他走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已经扇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王小龄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巴掌印,半张脸也跟着火辣辣的疼。 王兮兮抱着肩,看着捂着半边脸的王小龄冷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我不配当你妈了?要不这样,你看谁家妈妈好,你就打包好行李去问问人家能不能收留你吧,省的整天在这里养你还养出仇来了。 你就算再看不起我,那也是我辛辛苦苦工作,不偷不抢,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给你零花钱。你不心怀感激也就罢了,怎能到头来反倒成了我的罪过?你这么嫌弃我,可是我赚来的钱,也没见你少花一分呀!” 她又拿了一支烟放进嘴里,轻轻吐出白色的烟雾,“你要是因为你的身份被人欺负,也不要有什么不高兴,因为这就是事实,一个你否认不了的事实。那个男人是有钱,但人家有自己的老婆给他生正统的接班人,就算你上赶着去叫人家爸爸,人家也不会有认你的,懂不懂?” 王小龄用手捂着已经开始肿起来的半张脸,眼睛通红地看向她。最终他一言不发地去卫生间里,用毛巾沾上冷水敷了一下脸。然后就走进厨房把那锅还生着的米饭加了点水,熬成了一大锅白米粥。 趁热喝了三大碗,也不管王兮兮吃不吃,直接收拾了碗筷,便走出了家门。王兮兮看到他出去了,只是轻哼了一声,毫不在意。 王小龄抱着书包,来到家附近的一间网吧,直接包宿。跟其他来网吧打游戏的人不同,王小龄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林雄这个名字。 这是他在王兮兮的日记了发现的名字,也是在那时,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王小龄想找到林雄,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在他心里,这么多年,林雄不来找自己肯定是王兮兮从中作梗。如果林雄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一定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如果他是A市首富林雄的儿子,看看还有谁敢欺负自己。 搜索到的页面出现了林雄公司的地址,王小龄拿着笔,小心翼翼地抄写下来。这,可是他通往‘幸福’的门票。 市中心高楼耸立,车辆来来往往的穿梭。王小龄背着书包,手里拿着抄写的林雄公司地址,站在这座目前A市最高的大厦下面,仰望着。他畅想着自己见到林雄之后,父子相认,痛哭流涕的场面。这样想着,就见一个穿着考究,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车上下来,匆匆往大楼里走去。 王小龄想要走上前去,可是却被他周围的人挤得远远的,根本不能近身。就这样,他看着那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但是,他并不想就这样放弃了。他不管不顾地在接待大厅的外面席地而坐,抱着书包,目光一直注视着林雄消失的电梯,祈祷着他快点出现。 可是,天不遂人愿,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地面逐渐被雨水打湿。王小龄不得不从地上站起来,拿起书包放在头顶,低着头跑到大厅里。 他刚刚站稳脚,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大叔就走了过来,一边挥舞着手臂赶他,一边严厉地说,“这里不能随便进!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现在上课时间,你不在学校学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快出去!” “可是,大叔,外面下雨了!我在这里避避雨可以吗?”王小龄抱着书包,低声下气的请求着。谁知保安并没理会,开始没好气地往外推桑他。 “你在这里避雨,到时候丢工作的可是我!快点走,不然可别怪我动手!” 王小龄一看求情不管用,便一头撞在保安的胸口,拼尽全力向里面跑去。可是,还没跑上几步,就被里面跑出来的保安团团围住。 “放开我!我要见你们董事长!我是他亲戚!”他挣扎着,想要挣脱被钳制的双臂。可是,他一个瘦弱的高中生如何赢得了一群训练有素的壮汉。眼见着王小龄要被扔出门外的时候,一个苍老但却有力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儿?乱哄哄的!我们家雇你们来,就是在大厅里给我们林家丢脸的吗?” 众人惊诧,连忙解释道,“老太太,这个学生乱闯进来,我们这就把他送出去。”说着就把王小龄往外拉。王小龄又怎会是任由他们摆布的人,他冲着那个穿着唐装,一脸精明的老太太大喊道,“我是来找我爸爸的,我爸爸叫林雄!我是他的儿子!” 那老太太听了一脸惊讶,随即喝道,“放开他!” 保安们听话的放了手,老太太向王小龄招了招手,让他到身边来,“你说,你爸爸是林雄?” “对,我爸爸就是林雄!”王小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听了老太太这话,王小龄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而照片上正是王兮兮和林雄的合照。照片上,两人站在大海边,林雄把王兮兮搂入怀中,神态无不亲昵。这是他今天临走前,从那个人钱包里偷拿的。 “这是我妈妈和爸爸。”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他手上的照片。她对照片上的女人略有印象,好像是林雄年轻时的女朋友之一。当年可能是林雄腻了,便断了联系,她也没管太多。 但是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要真是林家的孩子,她就必须要插手管管了。想到这里,老太太不禁想到了家里那么多年只给林家生了个孙女的儿媳,真是想着就来气。 这么多年,也没能为林家生出个继承人出来,还死守着不肯离婚。不过现在好了,白捡个大小子。老太太和颜悦色地看着王小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小龄。” “王小龄?行吧,你跟我上去一趟。但是上去之前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如果你是骗子,那么你可以现在就走,我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但是,如果到了上面,做了亲子鉴定之后,你要不是我林家的人,我可是要告你的。”她虽面上带笑,但语气里却满是警告。 王小龄虽感叹老太太威严,但还是挺了挺腰板,决定给自己赌一个未来。他真的不想再被人追在后面骂,被人打,他要站在那些人的头上,要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捶胸顿足。 “祖母,我们上去吧。”说完,他走到老太太身边,就仿佛已经是她家孩子一般,搀扶着她。老太太笑了,抓着王小龄的手,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里。 “妈?你怎么来了?”林雄看到老太太有些惊讶,忙迎上来,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旁边的王小龄。老太太被林雄扶着,坐在沙发上,“你这不是好久没回家了嘛,妈想你了,就过来看看。这一来不要紧,还捡了一个现成的大孙子。”说着,她指了指一直乖乖站在一旁的王小龄。 林雄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一脸的疑惑,“小子,你认识我?” “认识!你是我爸爸。”王小龄套出那张照片递给林雄。林雄皱着眉头接过照片,看着上面的人心下了然。 “王兮兮是你母亲?” 王小龄点头,“是的,她就是我的,母亲。”他很少叫那她妈妈,因为他从心底里叫不出口。如今一说母亲二字,多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呵”,林雄轻笑了一声,看向王小龄,他的目光中,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仅仅凭着一张过去的照片,你怎么能确定你就是我儿子?就算你是,你又怎么有把握,我一定会认你?” 这话把王小龄问住了,一开始在楼下,他答应老太太上来,已经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来。而如今,林雄这么一说,他突然有些心虚。万一自己真的不是林雄的儿子,那他岂不是连唯一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在王小龄沉默的时候,一旁的老太太开口了,“这还不简单!”说着,伸手拽了两人一人一根头发。 “去做个亲子鉴定吧。我刚刚也跟着孩子说过了,如果不是,他会被我林家告到名声扫地;但如果是,我们林家也不会让我们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 林雄有些不满老太太的话,低声说道,“妈,你可别乱讲,这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再说了,我答应过春霖,玩归玩,不会把外面的事情带回家。如今,芃芃已经考上美国最好的商学院了,我现在只等她毕业就可以回来接管公司。” “你别跟我提她!”老太太没好气地说道,“她嫁进咱们家这么多年,就给你生了林芃芃这么一个女儿。嘴上说着要生儿子,可就她那肚子,都这么久了还不是一点动静没有。 儿子,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芃芃那个孩子无论多优秀,你也不可能留她一辈子呀。就算上了那么贵的学校有什么用,只要她一嫁人,我们林氏集团可就成别人家的喽。你忙活一辈子,到头来给人家做了嫁衣裳!所以说,只有男孩儿,才能真正的把咱们林氏的权力牢牢握在手里。” “妈,你这么说我可是不高兴了。” 老太太看着林雄一脸不悦,也没再怕的。 “我今天把话给你撂这里,等鉴定结果出来,这小子要不是咱林家血脉也就算了。但凡他要是我林家骨血,我说什么都要把他认回来。到时候,叶春霖那个女人能接受咱们就接着好好过;不能接受,就让她离开我们林家!我可不能让咱林家的传承到你这就断了!” 林雄说不过老太太,只能叹了口气。他看着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王小龄,心里别扭的很,怎么看都不顺眼。因为他的不喜,王小龄在他眼里都变得贼眉鼠眼的。 两个男人都默默在心里祈祷着,但是真正祈祷着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番外阴霾之人(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等待结果的日子实在是令人坐立难安,抓心挠肝。王小龄并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附近的网吧包了个夜,等到第二天直接去林氏大楼听结果。至于家里那个女人,如果他真的飞上枝头,只要她不过分,便也不会跟她去计较从前的种种。毕竟,她给了自己这个A市首富来当父亲。 那天晚上,即使网吧人声嘈杂,烟味儿和汗臭味相互交织在一起,着实令人难以忍受。但是王小龄却把两张椅子拼在一起,睡得香甜。老天保佑,明天,一切都将改变。 林老太太拿着鉴定报告,眉开眼笑的。只见她拍了拍手,连叫了几声好。 “太好了,老天保佑,咱们林家终于有后了。”说着,便双手合十,向上天拜了一拜。一旁的林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并没有被他母亲的喜悦感染。 “儿子,你赶紧把那个孩子叫过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我得找人过来好好算个好日子,让他认祖归宗,入了家谱。”老太太笑呵呵地,并没有发现林雄的愁容。 林雄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开口了,“妈,咱们要不要跟春霖和芃芃商量一下。毕竟,这也不是小事。” “哼”,老太太听了他的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满脸的嫌弃和不满。“跟她有什么好商量的!怎么,她不能给我们林家生个继承人,还不让别人生嘛!可笑!” “好吧,我这就联系那个孩子。”林雄虽然不情愿,但是却还是敬重,最终妥协了。 王小龄接到林雄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在做梦一般。他拿着书包,疯了似的向林氏的大楼跑去。他就知道,他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人。 林老太太这次见到他的态度也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把他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儿的叫着。甚至还左摸摸,右看看的,直说他被养的极好。 “小龄呀,哪天把你妈妈也叫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毕竟这么多年,你妈养你也不容易!”老太太摸着他的脸,一脸的慈祥。 王小龄听了她这话,便知道机会来了。只见他抱着林老太太,放声痛哭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奶奶,你不知道!我妈妈一直就知道我是林家的孩子,但是她就是把我藏起来,不让我来找爸爸。不仅如此,她还整天带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回家,那些人还打我骂我。你看!” 说着,他撸起袖子,亮出前两天在街上被打的伤痕。 林老太太一看,整个人都炸毛了,厉声说道,“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哪怕是为了钱,也不能这样对孩子。乖孙儿,你放心,过几天就把你接回家来住,以后,奶奶疼你!” 王小龄窝在老太太的怀里点着头,而一旁的林雄却一直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少年,只觉得心里并没有多少欢喜。他叱咤商场多年,一个人有什么样的心思,看上几眼,就全都知道了。而这个叫王小龄的男孩,眼里的戾气太重,也太过急功近利。 当年自己跟他母亲虽谈不上相爱,但还是互惠互利,和和气气的。那个女人虽然没有很高的出身,又是特殊职业,但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了解的。她连怀上了孩子都没有让自己知道,只是要了些分手费就离开了,并没有过多纠缠。那个女人虽然爱钱了些,也有很多缺点,但是绝对不会动手虐待孩子。 所以,哪怕鉴定报告上显示着这个男孩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在林雄的心里,只有林芃芃是他认可的继承人。 王小龄从老太太的怀里抬头,看向他,满是对父亲的敬仰。林雄用手掩着嘴咳嗦了一下,对他干笑了几下。 那个海边的小房子依旧在海风和海浪声中伫立在岸边,可是再回到这里的王小龄,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心境了。 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屋里满是烟草的味道,天知道那个女人又抽了多少烟。他顺着味道走到阳台上,女人正坐在躺椅上,慵懒地看着海面。 “怎么,今天没有人来吗?”他开口讽刺道。 “你晚来了一步,人已经走了。”她好像并不在意王小龄的一夜未归,头也不回,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本以为王小龄会像往常一样,受不了就离开了。结果回过头,他还站在阳台门口。 “你,还有什么事吗?”她的言语中,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我现在的身份是林氏集团老板的儿子。”王小龄看着女人脸上的淡定渐渐瓦解,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他接着说道,“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何况你还是我的生母,你要是表现好点,我会让你从中分一杯羹也说不定!” 女人听了他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疯狂的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去找他了!不过,就算我想要什么,也是问老太太和林雄要,还轮不到你来施舍我。” 说着,她抓了抓头发,点燃一支放在手边的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王小龄看着她这般不识好歹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就走了。而他走后,女人掐灭了烟,拿起手机,拨出将近十八年未打出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醇厚的男声响起。 “是我”,她虽然知道林雄此刻看不到她的样子,却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把散落在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是来问林先生要安置费的,毕竟我为你林家生了一个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们父子相认,怎么也要给中间商一点补偿,你说是不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我一直听说新西兰那边的风景很好,空气也不错,还有雪山。我想移民去那里!林先生帮我在那里买个房子,再办个身份,这样就足够了。”说完,她又点了一支烟。 刚刚她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丝毫不像曾经耳鬓厮磨的两人,反而像不相干的人在商谈着一笔生意。可是,她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暴露了她的忐忑。 “我答应你。”林雄并未犹豫。可是天下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顿了一下,说出了接下来的附加条件。“所有事情办好以后,我要你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出现在我和我家人面前,更不要跟王小龄联系。王小龄马上要高考了,等他高考完,你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会安排他陪着你去新西兰安顿下来。但是,在那之后,大家个不相干!” 女人吸烟的动作停了一下,她苦笑着,“我知道。” 在林老太太的怂恿和参谋下,原本成绩还不错的王小龄决定考一下本市的西南医学院,毕竟到时候离家近,还能被家里照应着。等着到时候毕业了,再在大医院工作几年,时机成熟,家里会拿钱给他开一家私人医院。而至于名字,虽然祖孙俩都想马上改了。但是关系到高考,牵扯的项目太多,便决定等到大学毕业之后再说。 现在的王小龄,在林家老宅里有了自己的房间,上学有专门的司机接送着,学校里原本瞧不起他的同学们,也在看到那些豪车的时候,不敢再乱来了。这段日子,怕是他从出生以来最高兴的日子了。这种抬头挺胸做人,不用担心被人瞧不起,欺辱的日子,真好。 至于那个女人,他那天收拾好东西从那个小房子里走出来之后,一直被安排着从学校到补习班,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会去想那个让自己百般嫌弃的女人。于是当王小龄考完最后一门课走出考场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她穿的跟平时的暴露性感很不一样,只是简简单单的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黑色的平底鞋,头发慵懒的散在脑后,少了曾经的那种风尘气。女人看见王小龄出来,冲他摆了摆手。 王小龄一开始当没看见一样径直向司机停车的位置走去,结果却是空空如也,原本停在这里的豪车早已不知去向。 他转头看向女人,见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便气冲冲地走向她。 “你来做什么?是不是你搞的鬼!” 女人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手想要伸进包里拿烟,但是想到现在在学校门口,就又把手拿了出来。“你父亲让你来陪我去新西兰!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他当然说了!”王小龄像是被踩到痛处一样冲她喊道。因为林雄压根儿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但是他不想让这个女人看出林雄对他并不怎么亲厚,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那就行!今天晚上的飞机,你的护照和签证都在我这里,刚刚司机也把你的行李给我了,跟我走吧。”说完,她就拿出墨镜,把王小龄的行李递给他,径自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路上并未多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拼车的陌生人。王小龄直到坐上飞往奥克兰的飞机都没想明白,林雄为什么会让自己跟着这个女人单独出行。可是,来都来了,只能随机应变了。大不了,死磕嘛。 其实,王小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感情。如果说是母子之情,说实话,他并不想要这个女人当自己母亲,来做自己一生中洗不掉的污点。如果说,恨她想要她消失,倒还没到那个地步。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恨交加吧。 两人转了一趟飞机,又坐了火车才来到林雄给安排的房子边上。这栋小房子并不大,但却在库克雪山脚下,一打开窗子就能见到雪山美景,倒也是一处世外桃源。 王小龄搓着手,嘴里哈出白气,看着一旁哪怕在冰天雪地里却还是神采奕奕的女人,有些不解。自从从国内出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表情逐渐生动,就连笑容也慢慢多了起来。但是,唯独对王小龄,依旧那么的不冷不热。 他们两个溜达着走向附近的小商店购买晚饭的食材,这个小镇像极了童话里的冰雪世界,但却人烟稀少,间隔好长一段路才能看到一户人家。 晚饭是女人做的,她难得正经地下厨做饭。把新鲜的胡萝卜,西兰花还有西葫芦洗干净,切成小块儿,放到抹好橄榄油的烤盘上,再在上面撒上一层现磨的玫瑰盐和黑胡椒,送进烤箱。这边做完这些,另一边烧着水,把刚买的意大利面下锅,计时七分钟。然后把虾仁煎熟和火腿丁,倒进捣烂了的鲜番茄酱里,撒上一层厚厚的芝士,待到出锅,再是一小撮欧芹碎。虽然忙碌,但却开心的紧。 这怕是王小龄这十八年来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而且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认真的做着一顿饭,竟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做这么多东西。他帮忙摆好餐具,等着女人把煮熟的意大利面盛到盘子里,浇上浓稠的酱汁,再搭配一小盘滋滋冒油的烤时蔬,颜色鲜艳,营养美味。 他忍不住叉起一点裹了酱汁的意面送进嘴里,那浓稠的番茄汁早就吸收了火腿和虾仁的鲜美,让原本寡淡的意面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很好吃。”他情不自禁道。女人听了这话,只是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便接着优雅地吃起了盘中的食物。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但是王小龄早就习惯了,他没再说什么,也买头苦吃起来。 “我听说,你想要入林家家谱?”吃了一会儿,女人突然问道。 “对,奶奶说,我是林家的独孙,理应进家谱的。而且等我大学毕业之后,就把姓也改了。”想到这儿,他有些兴奋地眉飞色舞。 王小龄本以为女人会为他高兴,谁知她却脸色一变,轻哼了一声,“人呀,贵在有自知之明,而不是一心想着往上攀高枝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去找林雄吗?那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他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从来不缺年轻漂亮的。他玩归玩,对妻子却很是尊重。 当初发现怀孕,我知道真闹起来,我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而且要真把他惹烦了,倒霉的反倒是我自己。不过,我现在是圆满了,借着你的东风,我把我自己安顿下来了。倒是你!” 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接着道,“真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自己找上门去了。你别看现在林家那个老太婆对你千般好,万般好,恨不能把心都掏给你。但是,让不让你进家谱,不仅仅是他们母子俩说了算,还要林家老家的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 说到这儿,女人歪头看着他,轻笑道,“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那群老古板会让一个我这样的人生下的孩子进他们林家的族谱吧!你想改名,随时都可以改,哪怕你最终表面上姓了林,你也永远都不会是林家的人。他们林家的孩子,永远都只有林芃芃!” 王小龄低着头,拿叉子的手颤抖着。他索性起身,走到厨房的水池边上,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随即反驳道,“你如今的生活不也是因为我才有的!你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会让我抬不起头来?你早就知道因为你我在学校受欺负?是吗?你这是在利用我报复那个男人吗?” 他眼里含着泪,有些绝望的问着那个给他生命的‘母亲’。女人毫不在意,她也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走到王小龄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你说的没错,我早就知道!从小到大,你被打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可是,你不是从小就看不起我嘛!总说我让你丢脸,让你抬不起头。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这么做,拿什么把你养大。既然,你瞧不起我,我又何必去管你。大家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你不对我好,我又何必对你好。不要对我说什么母爱,我当初要不是身体有病,把你拿掉就不能生育了,你以为我会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过这么多年?” 这些话,像是一把把尖刀插进了王小龄的心脏。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脑壳被那个女人说的生疼,不禁捂着头喃喃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可是女人却并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反正你现在在我这里也是没有用处了,明天你就回去吧。以后,无论你姓王还是姓林,都跟我没半点关系。”说到这儿,女人轻轻地笑出了声,“不过,你最终能不能姓林还是个事儿呢!” 王小龄双手扶着水池边,忍的浑身发抖,而那最后一句话,压断了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他的目光落在水池里待洗的尖刀上,伸手将它拿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刺向了女人的肚子。一刀下去,女人捂着肚子缓缓滑落,跌坐在地板上。可是王小龄似乎还是觉得不够,接着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等到他气喘吁吁,满脸鲜血地放下手中的尖刀。那女人早就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而她的肚子,那个曾经孕育过王小龄的地方,已经被他用刀扎的稀烂。 王小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僵了一般,那种冰冷,深入骨髓。他颤颤巍巍地上前去,伸手探了一下女人的鼻息,接着被吓得缩回了手来。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他抱紧自己的身子,自言自语。可是那躺着的人,却再也不能轻蔑的看着他,对他冷嘲热讽。 想着刚刚女人的话语,王小龄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安静躺在地上的女人,啐了一口,“你不配当我妈!别人都是母慈子孝的,而你整天看我开心就不舒服,软刀子杀人。我都让你不要说了,你还说!活该!”他扶着地板慢慢站了起来,脸上有着近乎疯狂的笑容。 “你不是喜欢这儿吗?那你就永远待着这里吧!”说着,他去杂物间,拿了一把铁锹出来,走到院子里,在一棵树下便开始向下挖。 由于天气寒冷,土都坚硬的很。王小龄不得不烧了一大锅开水,慢慢浇下去,以此来软化土壤。就这样,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挖好了能够容纳尸体的深坑。 王小龄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可是他不敢停,快步走到女人身边,用塑胶桌布把她包裹在里面,一方血迹被拖拽的到处都是。等到他把尸体拖到坑里,慢慢填埋上土壤,远远的听见几声鸡叫,天快亮了。 他拖着酸痛的手臂,加快了填土的速度。等到土都填平了,还把旁边几个大花盆搬到上边来,压着土。他又怕又累,就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睡上一觉。可是,屋内地板上的血迹却在时刻提醒着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得已,他只能马不停蹄地去到卫生间,拿了清洁剂和刷子,跪在地板上,拼命的刷着。最后,一盆清水泼上去,再用吸尘器吸走,地板上干净的像是从未被血迹浸泡过一般。 干完着所有的事情,天已经大亮了。他气喘吁吁地瘫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想睡却不敢睡。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女人嘲讽的笑。他看着一桌子还没吃几口的饭菜,拿起叉子,一口一口地把意面和蔬菜往嘴里送。谁能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吃到女人精心烹饪的饭菜,竟也是最后一次。 吃到最后,他都实在吃不下了,却还是硬逼着自己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个干净,一点儿都没有剩下。 “嗝”,王小龄抚着胸口,打了个大大的饱嗝。那些面食吃得太快,都堵在胸口处,下不去,噎得难受。他也实在累的不想起身去接水来喝,就拿起桌上喝剩下的大半瓶红酒,咕嘟咕嘟的,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从未喝过酒的他,哪里知道红酒的后劲儿,没一会儿,便一头载在餐桌上,沉沉睡去。而这次闭上眼睛,那个女人却再没出现过…… 番外阴霾之人(3)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一个人回国之后,王小龄跟原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嘴甜,会来事儿。在老太太身边的时候,常常把老太太哄的哈哈大笑。有了他的陪伴,老太太仿佛感觉年轻了好几岁。 在这个学生生涯中最漫长的暑假里,他的好多同学都开始做暑假工去体验生活,或者出去度假。只有他,什么都不做,每天漫无目起,浑浑噩噩。睡醒了叫厨房做吃的,然后便是打一天的游戏。打得累了,直接仰在电脑椅上睡一觉,醒来再接着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 老太太惯着他,宠着他,生怕他不开心。而林雄几乎不在这里住,平日里也懒得搭理他,自然不会在他面前充当那个严父的角色。 这天,王小龄刚刚吃完早饭,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房间的阳台上晒着太阳。虽说是早饭,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夏天,午后的阳光最为毒辣,他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那样的闷热,便回到浴室企图用一个热水澡洗去身上那种出汗的粘腻感。 他哼着歌,在浴室里放声歌唱着。感觉自从没有了那个女人,生活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就在他自我陶醉时,他听到外面有人‘扑哧’笑出声来。 王小龄赶忙用浴巾把身体遮住,打开浴室门,想要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好歹,敢嘲笑他的人。谁知他一出去,就看见一个穿着佣人工作服,皮肤白皙的女孩子站在他的床前。 虽然没有城市女孩儿的那种时尚和洋气,但是她这样单纯美好,略带懵懂的模样,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让王小龄忍不住想要去打破她的美好。 “你是,新来的?”他轻声问道,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吓到这个女孩儿。 女孩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全程不敢看他,用极小的声音回答道,“回少爷,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 “哦,原来是第一天呀。”王小龄一步步靠近女孩儿。他几乎没有怎么跟除了王兮兮以外的女性单独相处过。过去他班上的那些女生,或瞧不起他的出身,根本不会搭理他;或嫌他长得不够帅。如今,这花朵一般娇嫩的小姑娘就在眼前。 他每走近一步,就觉得女孩身上那股淡淡的少女香越来越浓。把女孩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他用手托起女孩的下巴,轻佻地问,“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来我房间都是要做些什么?” 女孩儿虽然单纯,却也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浑身颤抖着,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孤苦伶仃一个人,无依无靠,想着到大城市碰碰运气。做了好多工资低的体力后,吃了不少苦才找到一份薪水不错还稳定的工作。 却没想到,第一天就要被这个宠坏了的,人模狗样的大少爷骚扰。要是换作其他人,可能也就顺从了。可是,她的心里住着一个人,她想把最好的自己,全都留给那个人。 “少爷,我,我进错房间了。”女孩鼓起勇气看着他,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桎梏中挣脱。王小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感觉,又可以掌控的女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罢休。 挣扎中,女孩儿的手指甲不小心把他的脸划伤了,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子。王小龄伸手摸了一把,就看见手上沾着一点红色。而脸,也开始隐隐做痛。 他怒火中烧,“给你脸,你还自己不知好歹吗?”说着,给了女孩一巴掌,然后把她整个人抛在柔软的大床上。 女孩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可是下一秒,王小龄整个人就压在她身上,两只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她两只手抓着王小龄的手想要扳开这要命的枷锁,可是,男女之间悬殊的力气,让她的挣扎渐渐变弱,最终没有了气息。只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把罪魁祸首的手臂,抓得血肉模糊。 直到女孩没有了动作和呼吸,王小龄才慢慢松开双手。他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到那些血痕隐隐作痛,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一时间,他慌了神。这里是国内,不是在国外,不能简简单单地一走了之。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死在自己的床上,就算有再多的钱,他也是不可能逃脱的了法律的制裁。 难道,自己美好的生活,还没开始就要这样结束了吗?他跌坐在床尾,抱头痛哭。跟杀死那个女人不一样,这次,他体会到了愧疚感。可是,内心却有那么一处,觉得都是这个女孩反抗,才会逼着自己动手的。 床上,那原本鲜活的肉体,如今已经褪去温热,慢慢僵硬起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慢慢腐败,散发出刺鼻的味道。王小龄想,要不自己直接把她藏在浴缸里算了,然后停了佣人进自己房间打扫,看看能拖多久是多久。 可是,他的计划并没能得到实施,因为下一秒,林老太太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都干了些什么!”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孩,林老太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问着王小龄。 “奶奶,奶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她长得好看,才,才想着跟她亲近亲近的。谁知道,她的反应那么大。”他连滚带爬的来到老太太脚下,紧紧抱着她的腿。 “奶奶,奶奶,我好怕。我会不会死?我不想死,奶奶,你帮帮我,别让我死!”他越来越绝望,到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林老太太虽然是见过风浪的人,但此刻也是后背发凉。她知道,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林家独苗,就要断在这里了。 “你先起来!起来!别跟没骨头一样!”她伸脚,踢了踢还坐在地上的王小龄,见对方没反应,便伸出手,用力把孙子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的头。 “乖孙,你放心,这丫头,是个孤女,在A市什么人都不认识,你不会有事儿的!有奶奶呢!” 夜深人静,林家老宅的花园里,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墙边徘徊着。在老太太的示意下,王小龄拿着铁锹,一下一下地挖着地上的土。他的后背已经被汗侵湿,直到一个一人大小的土坑出现眼前,王小龄才停止动作。 林老太太在旁边,帮着他一起把用防水布严密包裹着的女孩尸体扔进那个土坑里,临了还扔了一个黄色的符咒压在女孩身上。这可是她花重在郊外那个神棍那里买来的符纸,可以把这女孩的灵魂禁锢在这里,就算她化成鬼,也只能在个小土坑里待着,不能出来纠缠王小龄。 一旁的王小龄一边埋土,一边把篮子里的花苗种下去。所有动作做完,原本花一样的女孩彻底消失在了人世间,而多了的,不过是林家老宅那一小片菊花花田。 从那之后,祖孙两个心照不宣,对那天的事闭口不提。可是,那个女孩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王小龄体内的杀戮的欲望。 他知道不好再对家里的佣人下手,就只能让人送来一些猫猫狗狗养在房里。家里不知情的佣人还都以为新来的少爷是个多么热爱小动物的人,哪怕在深夜,听到猫猫狗狗的叫声,也只是以为少爷在跟它们玩耍,并没有太在意。 不过,猫猫狗狗的叫声越来越少;而花园里,墙角下的红菊,却已经花团锦簇…… 临近开学,王小龄正在屋里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行李,就听见有人敲门。下一秒,难得来一次的林雄从门外走了进来。王小龄一见是林雄,本能的想要凑上前去,却在看到他一脸冷漠的时候,止住脚步,乖乖在原地站好。 “那个,你明天就要去学校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林雄看着眼前的男孩儿,始终觉得不自在,却只能快点说完,结束这尴尬的气氛。 “因为你还没有改名字,所以,你在上学期间,是不可以用林氏的名义做任何事情的。你,明白吗?当然,学费和生活费,家里还是会提供给你的,这你不用担心。” 王小龄愣了一下,心里憋闷着,着实觉得委屈。但是却不敢反驳林雄,只能点头应下了。林雄看他答应,心情大好,觉得这小孩还挺识趣的。虽然自己不情愿认他,但只要他不找麻烦,安分守己,倒也不是不能养着他。 林雄在王小龄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看着他收拾行李,两个人虽是父子,却没有太多的交流,相顾无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林雄只能尴尬的咳了一声,“我走了,你先收拾吧!”,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大学生活对于王小龄来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拥有过怎样不堪的过去。而他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专门定制的,出手也很阔绰,很快就成为了学校里女生心仪的对象。 可是,王小龄的目光却被那个叫李苏的女孩子深深吸引。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解刨课上,几乎所有女生都在嘤嘤嘤的说着自己的害怕。只有她,面色如常的注意着老师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还时不时的记着笔记。 长长的头发被她随意绑成一个马尾辫,那身白大褂下,是碎花连衣裙。细长的小腿在衣服下面,若隐若现。 就在王小龄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苏看得入迷的时候,她像是感觉到了一般,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笑了起来。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书中写的明眸皓齿的女子是什么样子的。 他趁着这个机会,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跟李苏介绍着自己,“你好,我叫王小龄,咱们两个是同学呢。” “我知道。你好,我叫李苏。”她不冷不热的回道。伸手把掉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接着笑吟吟地看向王小龄身后,一个满是书生气的男生。 那一刻,他才知道,李苏刚刚那撩动人心的笑容并不是给自己的。他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尴尬,忙退到一边。可是,心中的占有欲却蔓延开来。 从那天之后,王小龄加入了李苏所在的每一个社团,就是为了增加两个人的相处时间。而时间一长,李苏也渐渐了解了王小龄,看到了这个其他人口中的富二代不为人知的一面。 久而久之,两个人关系很好,但是王小龄却一直按兵不动,从不越雷池半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在专心的做李苏的‘男闺蜜’。 这天,已经很晚了,他接到李苏的电话,周围的环境很嘈杂,连她的话都听不真切。王小龄有些着急,“苏苏,你怎么了?你这是在哪里?我现在去接你。” “小龄,呜呜呜……”电话那头的女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低声哭泣。 听到心爱姑娘哭声的那一瞬间,王小龄隐藏了许久的嗜杀心露了出来。他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呜呜呜……你来陪着我好不好,我怕。” 他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女孩,“好,不怕,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你。”在李苏说出地址的一瞬间,他飞一般的跑出了寝室。 “当当当” 王小龄用力拍着门,生怕李苏听不见。门慢慢从里面打开,他急急忙忙地冲上前去,把李苏上上下下的检查一遍,然后看着李苏的眼睛问,“苏苏,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听到那个人被提起,李苏一下子扑到王小龄怀里,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倾诉了一般。 “我发现他手机里跟学妹道晚安,还跟学妹约着去自习室帮她占座。我就是问他怎么回事,他就是发脾气,冲我大吼大叫的,然后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李苏哭的每一声,都像是在王小龄的心上插上一把刀子,刀刀见血。他轻轻拍着李苏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吻着她的头发。正伤心的李苏察觉到了他那个偷偷摸摸的吻,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他。 “苏苏,不要害怕,就算他不在这里,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这是第一次,王小龄在李苏面前袒露自己对她卑微的心思。他以为,自己进了林家之后,就什么都可以得到。可是对于他爱而不得的李苏,王小龄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越了边界,便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李苏用吻堵住了所有的言语。他先是一惊,随后用力的回应着她。像一个从未得到过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历经艰难,终于被满足了。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亲吻着,一点一点靠近卧室里的那张大床。最后,王小龄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献给了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 完事之后,李苏已经沉沉睡去,而王小龄却兴奋地恨不能昭告全世界。他甚至希望那个人下一秒就从门外走进来,看到相拥而眠的他们。这样就可以把两人和好的希望,彻底地毁掉。可是天不遂人愿,他的愿望最终落空,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那个人也没有回来。 从那之后,那个人好像消失在李苏的生活里一般。她虽只字未提,王小龄却也猜的七七八八,心里欢喜,表面上却还要安慰李苏。那段时间,他像一个男主人一样在这个李苏跟其他男人曾经的爱巢里,为她洗衣做饭。甚至,后来发展到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恩爱着。这样的种种,一度让王小龄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这里的男主人。可是,上天却跟他开了个玩笑。 拍完毕业照的那天,几个同寝室的男生叫着王小龄和李苏两人一起拍照。正在他们嬉笑打闹的时候,李苏的表情却僵在脸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男人正一脸春风的向这边走来。 “苏苏,我有事情想跟你单独谈一谈。” 王小龄下意识的想拉住李苏的手,却被她躲开了。然后就看着她,跟那个男人走到一边。因为距离,他听不真切,只看到李苏哭着捶打着男人的胸口,却被男人一把抱紧怀里。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最后,两人手牵着手的回到众人面前。而男人也自然而然的在拍照时,站在了李苏的旁边。王小龄跑到她的另一边,却被她有意无意地躲开了。 “来,大家喊,’茄子’!” 趁着这个机会,王小龄偷偷缩短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他处心积虑,掏心掏肺,到最后,也不过是这照片上,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 李苏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像从未进入过他的生活一般…… 番外阴霾之人(4)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大学毕业了,王小龄终于如愿以偿地改名换姓了,新的名字,叫林伟峰。而在那之后,他开始断断续续地在自己的脸上动了好多刀子。原本的他虽然不算丑,但也只是普普通,跟那个人一比,却差了不止是一截。容貌的改变,也慢慢带给了他比以前更多的自信。 眼前虽然还不能接触到林家的核心企业,他也没有着急。因为只要有奶奶站在他身边,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这些都是他在遇见林芃芃之前的想法。因为林老太太一直瞧不起叶春霖母女俩,导致他也一直以为林芃芃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花钱的富家女。 直到这天,他去林氏总部找林雄吃饭,刚一走进一楼大厅,就看见电梯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套装,脚踩高跟鞋却走得雷厉风行的短发女子。哪怕还是在走路,可是身边的人却一刻不停地跟她汇报着工作。 “林总,这是我们这一季度的报表。” 林芃芃用眼睛扫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林总,这个是我们下午开会要用的招标书,您要不要看一下。” “我知道了,你一会儿放我车上吧。” 林伟峰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看着过分出众的林芃芃,这样站在权力中心,被人簇拥着的生活,才是他一直渴望的吧。就这样入了神,一不小心,被林芃芃身边的工作人员踩了一脚。 “哎呦!”他吃痛的皱着眉,蹲下来摸着自己的脚趾。 那工作人员根本不把林伟峰放在眼里,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反倒恶人先告状,把责任推到林伟峰身上,“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走路都不看的吗?” “你怎么回事儿,明明是你踩的我!”林伟峰态度强硬,因为他实在不想在林芃芃面前丢脸,哪怕她可能并不认识他。 “说你不看路,就是你的错!你要是打扰到我们林总,你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了!”那人剩下的话,被林芃芃堵了回去。她走到林伟峰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道,“林伟峰?” “是我!”他吃了一惊,没想到林芃芃能够记住他的名字和长相。 “我父亲在楼上等你,快去吧!”说完她跟他礼貌的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带着那群人离开了。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让林文峰望尘莫及。 我父亲?这三个字深深刺痛了他。一直以来,他仗着奶奶的偏爱,在林家老宅里呼风唤雨,以为自己已经了不得了。如今看来,就算林老太太再怎么不喜欢叶春霖母女,她林芃芃也是林雄原配妻子的孩子,正经的林家大小姐。而他,却是个费尽心机也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哪怕他再努力。 此时此刻,他无比的嫉妒林芃芃,嫉妒她的骄傲,她的高贵还有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父爱。他盯着林芃芃的身影,直到她慢慢消失在门口。 “你见到芃芃了?”这是林雄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听到这个名字,林伟峰心中不悦,面上却还是谨小慎微地点了点头,“大小姐气势过人,果然是人中龙凤,跟我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故意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林雄会怎么说。 谁知林雄没有否认,还难得一见的在林伟峰面前笑了出来,“哈哈,芃芃从小就优秀。如今,更是可以独当一面了。我打算,过段时间就退休,陪着我夫人待产。到时候,公司就交到芃芃手里了,你要是有什么项目需要投资的,可以过来跟她谈。” 退休?待产?林雄的话像一个个炸弹一样,把林伟峰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搅得翻天覆地。公司交到林芃芃手里,那他到底算什么?是她的弟弟?还是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林雄。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在林雄的心里,竟然还是这么一文不值。 “好,我知道了。”他干巴巴的回复着,心里却另有盘算。 林伟峰已经偷偷跟踪林芃芃一个星期了,把她的出行规律摸个明明白白,知道她会几点出家门,走哪条路,下班之后一般回去哪里。他开着车,跟在林芃芃的后面,进入她公寓楼下的停车场。等到她锁好车,走进楼梯,才从车里出来。 他借着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摸到林芃芃的车下,拿出随身的大钳子,把林芃芃的刹车油管给剪断了。做完这一切,他回到自己的车上,双手冰凉,但是心里却无比的畅快。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终于,要到头了。林伟峰在车里放声大笑,可是,笑着笑着,他却感觉脸颊上冰冰凉凉的,伸手一摸,竟不知何时留下泪来。 刹车油管被剪断了,就算再好的车,刹车也是失灵的。林芃芃开车去公司的路上,看见前面有一辆满载钢筋的大货车突然亮起了刹车灯,连忙也跟着踩刹车。可是,无论她踩的再用力,车子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她慌忙之间,强行变档,想要借此来减速缓冲。但是,为时已晚,连车带人直直的撞向大货车的后面。长长的钢筋一瞬间就把整个车子穿成了一只刺猬,而林芃芃虽然没有被钢筋戳中,可是脑袋却由于冲击太大,撞在挡风玻璃上,昏了过去。 林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地嘱咐叶春霖身边的人先不要告诉她这件事。生怕她接受不了,再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 “林先生,你女儿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成了植物人,醒来的几率微乎其微。”带着口罩的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遗憾的摇摇头。 林雄觉得头昏目眩,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就在这时,林老太太带着身怀六甲的叶春霖慌慌张张的来到手术室外。 “芃芃怎么样了?”叶春霖焦急地问着丈夫。 林雄扶好妻子,满脸愧疚地说,“医生说,芃芃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说什么!”叶春霖质问着丈夫。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他在外面玩儿。可是到底他还是有分寸的,知道给自己留点体面。她不是什么神仙正妻,这么多年难熬的日子,都是林芃芃陪着她一分一秒的度过的。林芃芃现在这个样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还没等林雄说话,叶春霖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抽痛。 “啊!!!”她抱着肚子,痛苦地喊叫着。林雄慌了神,抱起她,整个走廊里喊着“医生,医生!这里有孕妇!有孕妇!” 几位医生护士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接过叶春霖就进了手术室。林雄站在手术室外,看着亮着的‘手术中’几个字,握紧双拳,第一次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那么漫长。 几个小时过去了,李老太太已经撑不住先走了,换林伟峰过来陪着林雄。他带了家里厨师精心准备的便当,放到林雄面前,“您先吃点东西吧,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雄摆摆手,把便当推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终于,’手术中’的灯灭了,但医生护士却迟迟没有出来。 “怎么回事?”林雄实在忍不住了,想要上前去敲手术室的门,却与出来的医生撞了个正着。 “林先生”,医生扶住林雄,“产妇大出血,抢救无效,死亡。” “……那,孩子呢?不是还有个孩子吗?”林雄揪着医生的领子,歇斯底里。 “那孩子,太小了,还不到六个月,跟着妈妈一起去了。” 林雄崩溃地坐在地上,仅仅一天,他就失去了发妻,未出生的孩子,还有他最得意的继承人。他一下子没有了平时叱咤商场,运筹帷幄的气度。当着那么多人,揪着自己的头发,嚎啕大哭起来。 林伟峰拎着便当盒站在他身后,一脸担忧地看向他,可是,他的嘴角,却上扬着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弧度。 本以为,解决掉林芃芃这样阻碍,自己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成为林氏的唯一继承人。可让林伟峰没想到的是,原本决定退休放权的林雄,如今把权利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容不得其他人插手。林伟峰虽然郁闷,却也知道不能太过急功近利的道理,便开始安心做着自己整形医院的事业。 世上很多事,不得不感叹缘分的神奇。之后几年里,林伟峰的医院知名度越来越大,他本人也经常被请去参加一些酒会。在一次医学界的酒会上,他再次遇见了当年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的李苏。如今的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精致的阔太太。而那个人,竟在A市的医药界,说一不二。 林伟峰端着酒杯走到这对夫妇面前,他的人工俊美容貌成功引起了李苏的注意。 “这位就是洪基,洪先生吧,久仰大名。我是尚美整形医院的院长,我叫林伟峰。” “您好,我也是听过您的大名。好多人都说,您是整形界的上帝。经你手的脸都不再是脸,而是艺术品了。”两个男人互相吹捧,寒暄着。 李苏一直在一旁打量着林伟峰,这个未曾谋面的陌生男人,总是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而他风度翩翩,进退有度的样子,更是令已经独守空房好久的李苏内心的小火苗,重新点燃了。 她一直知道洪基其实在外面有女人,但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学生时代的爱情再怎么轰轰烈烈,也比不过生活琐碎的侵蚀。如今,他们只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不好撕破脸皮。可是现在,在看到林伟峰的瞬间,她就想好好的报复一下出轨的丈夫。 酒会结束一周以后的清晨,林伟峰才联系李苏,“喂,你好,请问是洪太太吗?” 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我是。” “是这样的,我们医院想要从贵公司定制一批医疗器械。可是刚才我打给洪董办公室,他人现在在外地,赶不回来处理。所以,我只能冒昧的跟夫人您联系了。” “这样说来,也是我们怠慢了。”李苏想了想,接着道,“林先生晚上要是没有安排的话,我们定个好一点的地方,边吃边谈吧。” 林伟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洪夫人,我们晚上见。” A市最顶级的旋转餐厅里,蜡烛的微弱的光照在李苏明艳的脸上。小提琴的琴声悠扬,但她却没有心思欣赏。因为林伟峰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了,李苏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刚想准备起身离开,就见林伟峰满脸歉意的向这边走来。 “洪夫人,真是抱歉,出门前家姐情况不好,我留下来照顾了一会儿,才让美丽的女士等了这么久。这是我的歉意,还希望您不要嫌弃才好。”他把一个蓝色的丝绒礼盒推到李苏面前,李苏打开的一瞬间,因为等待而生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哪里的话,林先生也是姐弟情深,我又怎么会怪您呢。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她拿起礼盒里的钻石胸针,当场别在了自己的裙子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果然,珠宝还是要配美人。”林伟峰毫无保留的赞扬,让李苏感觉到了久违的心动。这种感觉,已经在她的婚姻里消失了多年了。更何况,多金又深情的男人,怕是比珠宝还要难得。 她娇羞地笑着,热情的给林伟峰介绍着这家餐厅的招牌菜。而在桌布遮挡着的桌子下,李苏大胆的把脚伸到林伟峰腿上。白皙的小腿,配上黑色的细跟红底鞋,这种极度的色彩冲撞充满了刺激感。 感觉到这一切的林伟峰,满含深意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握住了她拿着菜单的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洪夫人,我,其实有罪要向你忏悔。” “怎么了?” “第一次在酒会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深深的吸引了。虽然知道你早已经属于了别人,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嫉妒你的丈夫,因为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拥有你。不像我,连想你都要偷偷摸摸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对于我来说,你就好像一颗星星一样,照亮了我空寂的夜空。哪怕你是熊熊烈火,我也愿意做一只奋不顾身的飞蛾,只为拥抱短暂的温暖。” 李苏任由林伟峰握着自己的手,彻底沉醉在了他的情话里。这怕是有一张好看的脸的优势吧,要是原来的王小龄说出这段话,怕只会让李苏觉得油腻。 林伟峰抓起她保养得当的手,在那白皙细腻的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李苏眼神迷离,要不是因为在公众场合,还要有所顾及,她恨不能已经贴到他身上。 “林先生,这里顶楼有我专门预留的客房,可以俯瞰整个A市,你有没有兴趣去参观一下?”李苏轻轻挠着他的手心,把一张房卡放在了他的手上,起身离开。林伟峰冲她眨眨眼,待到她进电梯之后,才起身,环顾四周,看到没人注意到这边,快步向楼上走去…… 体会过激情刺激的李苏觉得自己终于在这死气沉沉的婚姻生活里活了过来,而且对于林伟锋这个人就像上了瘾一般,每时每刻都在想他。想他的温柔呵护,想他的深情款款,这么多年,那个男人欠她的爱,都在李伟锋这里得到了补偿。 这个男人,只会一味的付出,却从来不求回报。所以,她也肆无忌惮地与他私会,那间能看见整座城市的房间,每一处,都留下了他们热烈的痕迹。 这样疯狂了好几个月,直到有一天,李苏发觉自己的‘亲戚’已经晚了半个月了。她心里一惊,赶忙去药店买了五个验孕棒。为了万无一失,她把五个都挨个用了一遍。可是,当五个验孕棒上都显示着两个红杠的时候,李苏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那个人已经出差两个月了,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而且,一旦被那个人发现自己的不忠,自己辛辛苦苦陪着他从无到有创造的财富,就会化为乌有。就算林伟峰再有钱,跟自己丈夫一比,也是杯水车薪。玩归玩,她如果还想做洪太太,便只能‘断臂自救’。 一刻也没耽搁,李苏当天就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手术,也断了跟林伟峰的联系。任凭他再怎么给自己发信息,打电话,也不理会。 没过两天,那个人回来了,好像良心发现一般,跟她说已经帮她申请好了去新西兰的签证,飞机明天起飞。 “如果觉得可以的话,咱们就慢慢把工作重心转到那边去。”这是他的原话。这个决定对于李苏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可是,她也知道,对自己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她拿着手机纠结了好久,才干巴巴地发过一条短信,“七点半,后山山顶见。”林伟峰也没有回,也不知道看没看到。 李苏站在山顶上,望着山下的灯火通明发呆。身后响起了悉悉嗦嗦的脚步声,她惊喜地转过头,林伟峰如约而至。 “你来了!”一段时间没见,他消瘦了,那双眼睛里也没有了之前的光芒。 “嗯。”林伟峰只是应了一下,并没有过多的反应。李苏有些不满他现在冷漠的态度,“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吗?” 林伟峰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你想说自己就会告诉我。” 李苏一时语塞,尴尬的干咳了几声,拉过林伟峰的手,温柔道,“我明天就要跟我丈夫一起去新西兰了,要住挺长一段时间。我就想着,临走前再见你一面。” “好了,洪太太该看的都看了,天色已晚,回了吧。”说完,他就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想里开。 “等等!”李苏从背后抱住他,略带哭腔的说,“伟锋,我知道你怪我,怨我,可是我也不容易呀。我真的不能失去洪太太这个位置!”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看在我们两个有过一个孩子的份上,不要对我这么绝情好不好?” 林伟峰的身体直接僵在那里,他转过身,抓着李苏的肩膀逼迫着她直视这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你说清楚,什么叫有过?” “就是,就是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你也知道,我没办法的,不然我的婚姻就完全毁了!”李苏企图解释着自己的不容易,可是再多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哈哈哈哈哈!”林伟峰放开她,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夜晚的山顶,显得那样可怖。李苏侧过身,想趁机躲到一边,却在下一秒被林伟峰死死拽住胳膊。 “躲什么!我们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才知道害羞吗?”他面目狰狞,跟平常那个彬彬有礼的少爷判若两人。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大学的那几年,自己跟她在一起的画面,和最后她的不告而别。心中的怨气夹杂着愤怒,恨不能将李苏生吞活剥。 李苏心里害怕,用力的挣扎着。可是由于男女力量的悬殊,她怎么挣脱都是无济于事。林伟峰冰凉的手慢慢覆上她的脖子,那脖子细的很,仿佛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把它弄断。 他慢慢加重手上的力气,逼问着她,“我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却因为你的自私自利,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怎么,大学的时候利用了我,现在又来利用我一次?本来还想着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是,你又要为了那个男人抛弃我,这次还杀了我的孩子!你这种人,怎么配做母亲!你就应该下地狱,万劫不复!” 李苏听完林伟峰的话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却还拼了命的挤出几个字。“王小龄!” ”没想到,你还记得!“林伟峰稍稍客气了些,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李苏卑微的求着情,但是林伟峰冷着一张脸,并不买帐。 他发疯了似的拖拽着已经喘不上气的李苏来到悬崖边,然后用力一推。她的救命声,淹没在了这黑夜里的山林。 林伟峰望着下面的山林里一片漆黑,一直以来都在有意克制着的嗜血本性觉醒了。既然世界上,有那么多不配当母亲的女人,那倒不如他来做这个‘清道夫’,把他们一个一个,都解决…… 第十章过往(1)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因为破了这么一个大案子,刑警队难得一见的正点下班了。大家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办公室,想要找个地方一起吃顿大餐,放松一下这段时间紧张的神经。徐冉冉看着正在座位上,托着下巴,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的萧嵘峥,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大,想什么呢?你还没说跟不跟我们一起去庆祝呢!” “啊?肯定去呀,你们先定地方吧!”萧嵘峥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头绳,然后回道,“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定,我买单!” “谢谢老大!!”众人欢呼雀跃。 已经开始步入十月,天气转凉,路两旁的行道树的叶子也已经开始慢慢变黄。前一天刚刚下过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干燥的土壤一下子被雨水浸湿,连带着空气也变得潮湿起来。似乎在这样的天气里,唯有一顿热气腾腾的麻辣火锅,才能一扫阴天带来的坏心情。 “来来来,咱们大家都举杯,走一个。咱们这次这个案子可真是有难度,谁能想到能牵扯到海外呢!”谢文聪举起装着可乐的玻璃杯,起身说道。 大家听了,纷纷举杯,杯子里装着各种颜色的饮料。因为怕喝酒误事,大家都用饮料代酒,表道此刻激动的心情。 “我们这第二杯,敬咱老大!那可真真是临危不惧,随机应变,见多识广。你们说,我当时就在老大旁边,我怎么就没想到往那菊花下面找找呢!真不愧是咱们的队长,指引我们走向为民除害的大路上!” 谢文聪挤眉弄眼地吹着彩虹屁,萧嵘峥看着他那样子,有些无奈地笑道,“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你说的这个人不是我呢?” “哪里不是你啦,可不要谦虚了!”谢文聪夹了一块毛肚放进红油滚滚的汤锅里上上下下的涮着,接着说道,“不过呢,我们还要感谢我们的小程博士嘞!是人家发现了那么多的关键性线索,来协助我们侦破这个案子,更何况人家现在还受伤在医院里。 哎,我可还记得人家小程博士刚来警队的时候,有个人还瞧不上人家呢~”说完,夹起烫好的毛肚沾着油碟,一口放进嘴里,而眼睛却意味深长地看向萧嵘峥。 萧嵘峥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反驳道,“老谢你这是想造反是吧!我当时还不是急着破案,怕有人添乱,也没注意语气。你不也那样,还好意思说我!” “噫~老大,现在解释已经没有用啦。你可要等阿晗的伤好些,你再请她吃饭好好陪个不是。别让她觉得我们警队都是些大男子主义的大老粗嘞!”徐冉冉也跟着在一旁起哄。 “行!不过,我已经请过你们了,到时候你们就留下来给我好好看家吧!” “切~”众人嗤之以鼻。 一旁一直埋头苦吃地白鸽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别看这个程博士表面上看着风风光光的,又穿名牌,又有大G开。当年,她家的事儿可是在全国的很有名呢,甚至一连上了好几天的网络热搜呢!就是她那个弟弟……” “啪”的一声,徐冉冉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白鸽,吃火锅都堵不住你的嘴吗!你这样窥探别人隐私还把它当作吃饭时的谈资,你觉得合适吗?”她黑着脸,满眼的怒火,就这样直直地看向白鸽,仿佛要把她烧出一个洞一样。 白鸽不服气地反驳道,“徐冉冉,你不要以为你有个了不起的爸爸就可以在这里发你的大小姐脾气!这可是当时网上都传开了,几乎每个大v都关注的事情。去查档案卷宗都能查得到,你至于的嘛!” “至于!我就发脾气了怎么样吧!起码我也是说什么当面就说了,哪像你,背后把人家的痛苦当谈资,当八卦!说不定以后她会是我们的同事。 人家为了办这个案子,受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而你在这儿吃吃喝喝的,又何必做得这么难看呢!”徐冉冉站直了身子,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着。 谢文聪伸手把她拉回到座位上,又拿了双新的筷子递到她手里,连忙打着圆场,“你好好吃饭先,不是说喜欢吃这家的腰花和干碟嘛,快吃吧!”又拿眼神暗示石头拉着白鸽,两人这才没有继续吵下去。 不过原本开心的氛围却烟消云散了,所有人只是低头吃饭,偶尔言语两句。一顿饭匆匆吃完,互相道了别,便各自离开了。 萧嵘峥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了局里。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王敏之教授的话,而刚刚徐冉冉的样子,让他更加坚定了要一探究竟的心。 打开电脑,在内部系统里查着程晗这个名字,与之相关联的有她的父母,还有弟弟,她的弟弟名字叫程煦。 萧嵘峥看到这个名字,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这个案子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跟着他师父办案子。而这是他从警以来遇到的比较煎熬的案子,让他煎熬的并不是不能侦破案件,而是这个案子背后扭曲的人性。 五年前,刑警队接到一个环卫工人报案说,在海滨公园的小树林里,发现男孩的尸体。当时那个男孩只有十一岁,小学都还没毕业,身材纤瘦,个子小小的,还没有开始窜个子。 据说男孩当天跟同学一起去一个乐高展,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但由于乐高展的地方距离他家不远,他便没有让父母来接自己,而是跟父亲约好,在小区门口等自己就好。 就在回家的路上,经过这个海滨公园的时候,他被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儿,拖拽到公园的小树林,最后丢了性命。 这个案子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监控到处都是,凶手很容易就就被找到了。但是令人发指的是,经过一连串的调查结果。有目击车称,案发当晚,在海滨公园看到凶手父亲的车。那辆车在公园旁停了一会儿,然后接上凶手离开。而凶手在犯罪离开犯罪现场穿着的衣服,在搜查时,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 即便如此,凶手的父母依旧我行我素的想尽各种方式去帮他销毁证据。可是铁正如山,哪怕那个男孩的父母再怎么说自己家孩子如何如何纯良,也脱不了被审判的命运。 只不过,由于那个凶手犯案时还不有到承担刑事责任的年纪,最终判处对其进行为期六年的收容教育。 萧嵘峥的眼睛看着电脑屏幕,脑海中却在回想着五年前他面对受害者家属的场景。那对痛失爱子的夫妇瘫坐在地上,绝望的痛哭。而在结果出来之后,他们的一句话,一直记在萧嵘峥的心里。 “自古以来,不都是杀人偿命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夫妇二人面无表情,双眼空洞,他们的嗓子已经哭的沙哑了。 疼爱的小儿子被人残忍杀害,而做父母的,却都不能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萧嵘峥一时语噎,长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过了好久,两位老人哭干了所有的眼泪,那个父亲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跟他道谢。那笑容,怕是比哭还要难看。他要萧嵘峥放心,说他相信法律,相信判决,只不过还需要些时间来接受这一切。说完他就扶着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每每回想起这个案子,萧嵘峥都忍不住地心酸。但是他没有想到,程晗竟然是那个他没有见过的受害人姐姐。难怪,王敏之教授要那样警告自己。原来她,竟经受过那样的痛苦。 他拿起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伸手轻轻的摩挲着手腕上那个黑色头绳,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属于程晗的清甜柑橘的味道。 管他呢!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他也认定她了! 十一长假结束的这一天,程晗终于接到医生的‘特赦令’说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徐冉冉过来帮她把衣服收拾好,放在一个小巧的手提包里,而程晗则趁着这个机会,连忙在蓝牙手写板上写着论文。 “幸好伤的是左手,不然的话,我的论文都没法写了!”她右手拿着点触笔,有些得意地向徐冉冉炫耀着。 “你给我好好休息吧!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休息!”徐冉冉上前就想从程晗手里把笔抢过来。 “滴”,邮件的提示音响起,程晗赶忙把徐冉冉推开,点开邮件,‘扑哧’一下子笑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 程老师, 你好,我还是三年级的那个李子奇,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那就是,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比一二年级还要快乐了!我听了你的话,有跟同学好好相处,而且没有再随便对他们发脾气。他们现在都慢慢开始跟我玩儿了! 而且我们班好几个男生还在十月一的时候,一起去首都看升国旗呢!那些升国旗的叔叔们都很威武,而且很帅气。我觉得那些升旗的叔叔们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男子汉,而且我们几个小伙伴也都说以后要像那些叔叔那样! 程老师,你已经好久都没有来学校了,我班的同学们都想见你,想跟你聊天。其他班的同学也有想见你的,我班还有些女生说你头发长长的像长发公主。 切,都是些幼稚的小女生,当公主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当女将军呢!我就喜欢花木兰,我觉得程老师你就像花木兰一样,都是黑头发的。 老师,你快来学校吧! 李子奇 徐冉冉凑过来一看,也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难怪自从阿晗你去那里做志愿心理辅导老师以后,感觉心态什么的比以前好多了,小孩子果然都就是治愈呢!” “并不是所有的都治愈。”程晗止住了笑,沉声说道。 徐冉冉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岔道,“对对对,还有的是熊孩子呢!那个,一会儿出院,要不要去邹记喝点炖汤?天转凉了,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见程晗点头答应后,神色正常的去给那个小朋友回邮件了,徐冉冉这才偷偷伸手安抚着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脏,轻轻舒了口气,好险,好险。 “铛铛铛” 敲门声响起,徐冉冉连忙去开门,看到萧嵘峥站在门口有些不解。 “老大?你怎么来了?” “程晗不是出院嘛,我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萧嵘峥快步走进来,礼貌地跟程晗打了个招呼。 程晗今天难得没有穿她那各式各样的马丁靴,而是一双黑色的红底绑带高跟鞋,身上更是穿着一件黑色的方领的长款灯芯绒连衣裙。 这条裙子特意收了腰线,把腰身修饰的很好,不显臃肿。她今天好像特意化了比平时浓一点的眼妆,有点暗红的口红显得整个人更加的白皙,浓密的黑发就这样随意的散在脑后,举手投足间多了些妩媚。 一时间,萧嵘峥看的有些出神,等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问道,“你们,有活动?” “没,不是什么活动,就是我等下有点私事要处理。”程晗把散落在脸旁的头发撩到耳朵后,冲着萧嵘峥笑了笑。 “对了,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邹记吃点东西?这家是我和冉冉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吃的餐馆,据说是百年老店了,味道不错呢!” 萧嵘峥点头,刚想说好,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低沉的女声传来,语气有些不悦,“警官先生,你说程晗受伤了,三天还下不了床,我那个时候可是先把你们的人完好无损的还了回去。现在,她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嗯?” 萧嵘峥用手捂住话筒,小声跟程晗说道,“‘至上’的!” 程晗挑着眉,伸手把电话接了过去,“喂”。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才开口,“程,程晗?” “嗯,一会儿吧,我带两个人去你那儿,给你你想要的交代!” 说完还不等对方说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她有些抱歉地看着萧嵘峥说道,“本来还想带你去吃邹记,现在只能先去一趟‘至上’凑合一下了。” “哎?我们要去‘至上’吃饭吗?我听说那里有秃黄油拌饭耶。”徐冉冉收拾好行李,有些高兴。 “那你就多吃几碗吧!”程晗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想要上前伸手去拎行李,就被萧嵘峥抢先拿在手里。他笑着看向她,“女士优先。” 徐冉冉是第一次来到‘至上’,被周围的景色吸引着,不禁用手捂着嘴,凑到程晗耳边,小声感叹道,“难怪那些有钱人喜欢来这里呢,我现在算是知道有钱人是怎样的快乐了!” “你妈妈可是有一家上市公司的,你也算是有钱人吧!”程晗开玩笑道。谁知徐冉冉一下子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接着说下去。 “阿晗,可别乱说,我妈妈的公司那是她自己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是人民公仆!要以身作则,起到表率作用的!怎么可以如此铺张浪费,快别说啦!”程晗笑着把她的手拿下来,连道了几声知道了。 说话间萧嵘峥已经把车停在了接待大厅门口,还是跟上次一样,开的程晗的车。这次帮忙泊车的侍者似乎看着跟上次的不一样,两个都是身材高大健硕,表情严肃,带着黑墨镜。其中一人接过钥匙把车开走了,而另一人开口,“程小姐,请跟我来。” 这次,他们走到大厅左侧的电梯间,那位侍者拿出一张卡在电梯的感应器上‘哔’了一声,电梯门这才打开。 “程小姐,请吧。”程晗点头道谢,走入了电梯,而萧嵘峥和徐冉冉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电梯很快到达顶楼,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装修浮夸奢靡的房间。 房间中间,摆了一张办公桌,姑且就先算是个办公室吧。而在那办公桌的后面,一个留着寸头但是五官立体,妆容精致的女人坐在那里。 她的手上,好几个金手镯叠戴着,而两只耳朵上也挂着两个金闪闪的大金环,身着黑色皮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 程晗走到那女人的办公桌前,随手拿了把椅子就坐了下来,动作流畅地让人怀疑这是她的办公室一样。那女人身边两个黑衣壮汉看到程晗这样刚想上前,被女人伸手拦住了。她看着站在那里的另外两个人,请他们坐下。 “我听说你受伤了?”女人看见程晗还包裹着纱布的左手,有些关切的问。 “没什么,这不是出院了吗?”程晗无所谓地晃了晃包着纱布的手。看着僵坐在一旁的徐冉冉和背脊笔直,表情严肃的萧嵘峥,略带歉意地向他们介绍道,“差点忘了介绍,这位呢,是‘至上’的老板,郁鹤琳。我身边这两位是徐冉冉和萧嵘峥,我的朋友兼现在的同事。” 第十一章 过往(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郁鹤琳客气有礼地跟他们问了好,可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程晗,她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却被程晗抢了先。程晗慵懒地坐在那里,挑眉看着她问道,“你知不知道,私自扣押我们派来监视桔梗的人,是可以被抓起来判刑的!” 郁鹤琳连连摆手否认着,“我没有扣押他们! “哦?我怎么听说,你不仅扣押了,还顺带着威胁了我们的萧队长呢?怎么,两年不见,你现在玩的这么大?”程晗只是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把手,语气温和的问。郁鹤琳听到她这语气,连叫不好,连忙解释着,哪里还有一进门时的高冷炫酷。 “晗晗,我们这儿出事儿了,我不是担心嘛!我又联系不上你,还不能让我想个法子嘛!再说了,那两个人是桔梗自己发现然后弄晕的!是她自己想去见林伟峰,跟我没有关系,我可是还帮你们把他们照顾的白白胖胖的呢!人家可是良民来的!” 她手忙脚乱的比划着,手腕上的金镯子随着动作来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我刚从澳洲那边回来,我才知道这两年的时间里,有些人不老实,把‘至上’本来清清白白的生意,搞得乌烟瘴气,关键是还出了人命!我本来挺正经的高消费场所,结果现在别人一提起来就笑得猥琐的很,愁死了!” 看着郁鹤琳在那里哀嚎着,程晗无动于衷,“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喂,晗晗,这里可是也有你三分之一的股份!怎么会跟你没关系!” 徐冉冉坐在旁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阿晗也是这里的老板?” “名誉上的,只拿分红的那种!我们可是当初在澳洲患难与共的情谊!我们两个可是一起住了大学三年呢!后来,晗晗为了让我有足够的钱回来跟我家里的那群人争家产,把她好不容易在那边买的房子,车,都卖了,换成钱给我回国。” 她有些得意地向徐冉冉挑衅,“我们可是好朋友!哼,你算啥!” “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我把你打到墙上,撕都撕不下来!”徐冉冉撸着袖子就想上前,被程晗一把拽住,看着她摇了摇头。 “那群人拿这件事向你发难了?” 郁鹤琳点点头,“他们说我见不得他们好,断了他们的财路。你说这种人,我家落魄的时候没少奚落我们,后来看着我爸有钱了,又粘上来,赶都赶不走。 当年,我爸前脚刚走,他们那群人后脚就搬进我家去了,还开始在我爸的公司称王称霸。幸亏有晗晗当时资助给我的那些钱,我才可以有些资本来跟他们争。我只是个本分生意人,虽然看重钱,但是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现在他们知道我回来了,还要把他们培养的这群女孩都赶出去,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就要过来把我带回去,好好谈谈。你看看我这么瘦弱,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呀。” 她越想越委屈,最后坐在那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程晗每次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哭唧唧的样子,跟她的寸头放在一起,很有违和感。 “如果你手里有他们的犯罪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确违反了法律,你可以把证据交给警方,然后由警方去把他们绳之以法。”程晗转过头,看着一直低着头的萧嵘峥,问道,“我没有说错吧,萧警官!” 萧嵘峥点点头,“是这样的!我们会让这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可以相信人民警察!” 郁鹤琳听了这话喜出望外,连连拍手,“相信,绝对相信!” 徐冉冉在一边鄙夷地看着郁鹤琳胆小并且还做作的样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许是觉得这样子有些占了下风,徐冉冉又揽着程晗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得意地看向郁鹤琳。 “你给我撒开!你听见没,撒开!”解决了生命安全问题的郁鹤琳也不再端着了,跑过来就想把徐冉冉往程晗的肩膀下拽。 “我就不,凭什么听你的。阿晗是我好朋友!”徐冉冉反而不顾郁鹤琳的拉扯,把头往下压了压。两人就这样拉扯了起来,只听‘呲啦’一声,程晗的袖子和领口的连接处,被撕了一个大口子,大半个肩膀露了出来。 郁鹤琳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气都不敢出,赶忙让两个保镖去找一件差不多的衣服来,而徐冉冉则用手拉着掉落的袖子,不让她走光。一旁的萧嵘峥看着程晗露出的半截白花花的肩膀,有些不自在的把头转向了别处,不敢再看这里。 “吵的开心吗?嗯?”程晗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嘴角带笑。两人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没敢回答。接着就听她说道,“准备吃饭吧!我饿了!” 那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都松了口气。 徐冉冉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秃黄油拌饭很是满足,刚想跟萧嵘峥一起送程晗回家,就接到了她爸爸的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徐冉冉有些抱歉地说,“阿晗,我爸说家里有急事让我现在马上回去!老大,你可要帮我把阿晗安全送回家呀。” “没问题!快回去吧,帮我跟你爸爸问好!”萧嵘峥有些迫不及待地跟她挥挥手,仿佛没有看到她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一般。 看着徐冉冉坐上了出租车,慢慢消失在视野里,他回过头,看着程晗,毫不掩饰地咧嘴笑道,“我们走吧。” “先跟我去一趟人民广场那儿的乐高店吧,我想去逛逛了。” “好。” 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本来不怎么爱热闹的程晗,竟然十分怀念这般热闹繁华的商业街。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人们似乎都想着在家里准备为明天的开工和开学做准备,逛街的人没有长假开始的那么多了。 但是室内步行街的空地上,还是有不少的商家趁着长假的最后一天进行着促销活动。不少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着,一时间把那里围的水泄不通。 “那里在卖什么?”程晗有些好奇地看向人群的方向。萧嵘峥借着身高优势跑进一群大爷大妈里面打探了一下,又接着一路小跑地跑回来。 “那里好像在免费发面膜的试用装,你要不要,我去给你抢一个过来?”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跃跃欲试,好像只要她说一个要字,他就会跑出去帮她抢一样。 想着来这儿的正事儿,程晗摇了摇头,“不用了呢,我们走吧!” 乐高专卖店很是醒目,鲜黄色的内饰还有大大的LOGO,无不在向人们招手,让他们打开自己的钱包。有各式各样,按颜色区分,可以让人随意发挥的散装小零件区;也有包装精美同时也很有难度的礼盒区。 程晗的目光停留在里那个拼装好的,精美的千年隼号飞船上。她想起当初这个模型刚上市的时候,作为骨灰级星战迷的程煦爱到不行,使劲了浑身解数,各种撒娇卖萌地想让她帮忙买。 那个时候,她把所有的钱都给郁鹤琳了,身上只留了两天的饭钱。可是,为了让程煦开心,她白天在心理咨询中心上班,晚上去咖啡店做清洁,然后再回到办公室里休息。 那段日子虽然累了些,可是只要一想到程煦拿到这个礼物的时候,那如午后阳关一般治愈的笑容,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萧嵘峥一直跟在程晗的身边,看她看着那个模型出神,便知道她在想弟弟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旁边的一个盒子,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你也喜欢星球大战?”程晗回过神,看着萧嵘峥手上的盒子问道。 “啊?”他有些懵,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拿的这个是今年最新款的帝国歼星舰,只有你手上这个呢,你要买吗?” “不用不用,我就看看,我哪有时间拼这些东西呀。”他说完就把手里的盒子放到程晗怀里。 “哈哈,我还以为萧警官也爱玩这些呢!你无聊了吧,先去外面等我吧,我结完账就出去。”听了这话,萧嵘峥像是得到特赦了一般快步走出乐高店,仿佛他再走得快一点,就能把他刚刚呆呆的模样从程晗记忆里走出来一样。 “诺”,从店里走出来,程晗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萧嵘峥。他接过盒子,满脸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一点小心意,还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呀!” 程晗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他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在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像两个弯弯的月牙儿一样,让人无法将视线转移。‘扑通’,心好像又跳得快了起来。 “谢,谢谢。”他伸手去接,手指触碰到了程晗有些冰凉的手,一下子老脸一红,心里的老鹿怕是要破胸而出了。 “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呼救,好像出了什么事。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飞快的向人群的方向跑着。 好不容易挤进了围观人群里,就见一男一女看着像是两口子,都在五六十岁的样子。脸上有些尘土,而头发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洗了,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还点缀着点点头皮屑。 而他们正一人一边的用手抓着一个小男孩的胳膊。男孩三四岁的样子,穿着虽然普通,可是跟那两人一比,却是干净不少,此时正哭着喊着叫救命。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两人有些着急,那女的开始拘谨地跟众人解释着,“大家别听这孩子瞎说,他就是想要玩具没给他买,他就这样埋汰我跟我家老头,他真是我们的亲孙子的。” “你怎么能证明这孩子是你孙子?你叫他一声他答应你吗?”萧嵘峥沉着脸,表情严肃地询问着那个女人。 程晗看着正在坐在地上张牙舞爪的男孩怎么看怎么眼熟,再一想,这不就是前段时间把自己房间造的一片狼籍的熊孩子嘛。她这个人有一点不到好,那就是有些记仇,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小孩,睚眦必报。于是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大想管这个闲事,但是终究还是过不去良心这一关。 她迈步上前,走进中心一把将那个熊孩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而那个小男孩儿估计是对她印象太过深刻,所以认出她来了。知道她是来救自己的,便小嘴儿甜甜地叫了一声“表姑”,想往她怀里钻。 “哎,你是谁呀,抢我孙子干什么,快还给我,小心我告你去!”那男人走上前,伸手拉着小男孩儿的胳膊就想往回拽,却被萧嵘峥给挡住了。 只见他把警官证亮了出来,厉声道,“我已经跟警局联系了,是不是你们的孙子,跟我回去一趟就知道了。” 那两个人一看是警察,立马扔下小男孩,做贼心虚地就想往外跑。谁知围观的人把出口围的死死的,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只能束手就擒。在保安和好心人的帮助下,这两个人被控制了起来,等着局里的同事过来。 而一声惊呼,划破空气,传了过来,“我的宝贝孙子呀!!”程晗的那个远方表姑从发放免费面膜的地方,穿越人群,飞奔到她的乖孙儿身边,抱着一个劲儿心肝宝贝的叫着,哭天抹泪地怨着社会。 “真是谢谢警察同志了,我家就这么一个孙子,要真是走丢了,我也就不活啦!”那女人哭够了,才向萧嵘峥道谢,结果却看到了他身边一脸看戏的程晗。 “怎么是你?”她上次在程家吃了憋,就算程晗化成灰她也认得。萧嵘峥一看她不善的表情,侧身把程晗挡在自己身后,解释道,“刚刚就是这位姑娘帮忙解救的你孙子,怎么,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认识” 两个人同时说出了不同的答案,萧嵘峥顿时有些头大,还没等他开口,那女人就又开口道,“切,我们哪能不认识她呀!就她那个冷心冷肺的,谁稀罕她救呀!就算她不救,这不是有警察在这儿吗,还能丢了不成。”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识好歹呀!那行,萧警官,刚刚的不算数,是我多管闲事儿了,你把那两个人松开,把孩子放回去,看看能不能丢了!”程晗无所谓的冷笑着。跟只知道撒泼的人讲道理,她怕是累死都讲不清楚。 正当萧嵘峥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那个男孩从奶奶怀里挣脱出来,一头扎进程晗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姑姑,谢谢你。” 程晗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低下头,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她仿佛看到了程煦小时候跟自己撒娇的样子。她伸出手胡乱地在男孩的头上揉了揉,“不用谢!” 不一会儿,警局的人就过来把那一对男女带走了,而萧嵘峥也要因为去帮着他们做笔录而不能送程晗回家了。 他满脸歉意地说,“那个……” 程晗伸手,把车钥匙递给他,“你先帮我开回警局吧,我的手这个样子也开不了。等我好了再去警局取吧。”她说着,晃了晃自己绑着绷带的手。 “那,我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他依依不舍地跟程晗告别,心里还在为没能送她回家而惋惜。 “好,我知道。”程晗站在原地,看着萧嵘峥他们消失在视野里,也转身离开了。 高跟鞋走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傍晚时分的墓园里,没有了太阳光的照射,渐渐变凉,此刻只有程晗一个人在里面。只见她一手拎着刚买好的乐高,而左手则用手臂夹着一捧粉红色的玫瑰花,踩着高跟鞋快步走着。 微风拂过,吹起了她黑色的裙摆,仿佛有人在调皮地跟她开着玩笑。径直走到墓园的最深处的墓碑前她才停下脚步,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她轻轻地把那捧花放到墓碑前,然后拽着裙子的两边,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转了两圈,笑着问照片上的少年,“阿煦不是最喜欢姐姐穿漂亮裙子吗,你看姐姐今天好看不好看呀!要知道,今天来跟阿煦见面,我可是特意打扮来一番呢!” 说完,她便席地而坐,也不在乎裙子是否会变脏,然后像献宝一样把那一大盒的乐高拿了出来。 “阿煦,你看,今年的星球大战新款呦~店里就还有最后一件里,姐姐给你买来了,厉害吧!你放心,姐姐不拆开,一会儿回家就放在阿煦房间里,等阿煦自己玩儿。你也知道我呢,没有耐心,最不喜欢做这种事情了。 以前都是你死乞白赖地拉着我跟你一起拼,当时想想都觉得你粘人。可是,现在却真的想你就这样粘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说着说着,程晗的眼眶慢慢变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噎。 “前段时间,有个熊孩子到咱家,把咱俩一起拼的那个飞船给碰散架了。更过分的是,他把你的照片给画的乱起八糟。我当时都疯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只手就把他拎起来了,你不知道,可把他吓坏了。 如果你在就好啦,你就可以跟他一起耍赖啦,哪里用的着我去以大欺小呢!”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男孩儿的照片,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着。可是原本会帮她擦眼泪,亲亲她的乖巧懂事的男孩,再也不能站在她面前说,’姐姐,不哭了’。 墓碑上的照片是黑白的,可是程晗却记得他当时拍照的时候穿着的是一件粉红色的短袖,那是自己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程煦喜欢星球大战,也喜欢粉红色,很多东西都要用粉色的才开心。可是,一个喜欢粉色的男生在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里便成为了嘲笑的对象。她记得有一次,程煦哭着跟自己打电话,说有老师说他是娘娘腔,总是笑话他一个男孩子却总是用粉红色的东西。程晗当时正打着好几份工,身心俱疲,只是匆匆安慰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 从那之后,他就把那些粉色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只留下一件粉色的短袖。程晗无数次的后悔,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贪心,总想着再在国外留得久一点,早点回来陪着他长大,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当时又有谁能知道呢。她不禁又想到那个毁了自己弟弟的凶手,怒火和仇恨充满了她的双眼。爸妈没说什么,但不代表她就认了。 夜幕降临,墓园里只有门口有着两盏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程晗伸手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温柔地跟程煦道了别。这才拿着那盒乐高,向外走着,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十二章伤痕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十一长假后的第一天,前一天已经跟校长约好,今天去学校。感觉自己缺席了好久,程晗这天早早地就起来洗漱,化妆,搭配衣服。 拿着一身藏蓝色条纹西装站在穿衣镜前,想着一个个孩子们稚嫩的小脸,她的眼神逐渐温柔起来。 按着惯例,星期一要举行升旗仪式,小初高各年级的学生们也都早早的在老师们的组织下,排好队,往操场上走去。程晗正笑容和煦地站在主席台附近,跟小学部的教导主任寒暄着,就听见一个兴奋地声音在身后响起。 “程老师!”程晗回过头,看到那个叫李子奇的小毛头正兴奋地站在不远处的升旗手队伍里向她挥着手。那满脸的自豪也感染了程晗,“你真棒!”她笑着冲那个小毛头竖起来了大拇指。男孩有些害羞,却十分开心地笑了,而他周围的同学则是一脸羡慕地看着他。 “跟小孩子们相处久了,感觉自己都变年轻呢!”程晗不禁感慨道。旁边身着黑色西装套装,略有些丰满的教导主任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好笑,“程老师,你岁数也不大呀,怎么还会感觉变年轻了?你不应该是正青春的嘛!” “哈哈,李主任可真会说话!”两人相视一笑。 操场上的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两个小主持人走上主席台,宣布升旗仪式的开始。李子奇板板正正地戴着红领巾,有模有样地跟他的护旗小队,踢着正步走来了。表情庄重肃穆,跟刚刚那个活泼的小男孩判若两人。程晗欣慰地看着他,由衷的为他开心。 一切完美结束,头发花白的校长整了整领带,开始了演讲。 “亲爱的同学们, 美好的假期结束了,我们要调整心态,快速地进入到学习的状态里,以此来迎接更大的挑战,也就是我们的期中考试。而与此同时,为了让学生的家长能够更多的参与到你们的学习生活中,学校决定举行为期一个月的家长校园互动活动。 每个班级在周一开班会的时候,都可以请几位学生的家长到学校来进行听课,参观和跟学生互动。希望每个班级做好跟家长的沟通,毕竟只有学校和家庭两边互通合作,才能为我们的学生提供良好的成长环境,给学生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心理。 最后呢,我在这里祝我们高三的同学们,能够在这紧张的一年里,劳逸结合,成绩和身体都要顾好,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的老师沟通。希望你们都可以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梦想成真!” “家校互动?”程晗嘟囔着,那应该会挺有意思的吧。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程晗正在办公室里整理着以往来咨询过的学生资料,就听见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笑着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别在门口偷听了,进来吧!”话音刚落,以李子奇为首的三个小男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门进来了。 “程老师好。”他们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怎么没有去操场做操呀?”程晗上前,给着几个孩子搬了凳子,示意他们坐下。李子奇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一面精致的小旗子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程老师,这是我们去首都看解放军叔叔们升旗的时候拿着小旗子,我想把它送给你,谢谢你让我交到了好朋友。”他弯下腰,把双手把小旗子举在头上。 程晗愣了一下,赶忙上前双手接过这面旗子,然后把男孩扶起来,轻轻地抱了抱他。 “真的很谢谢你呢!老师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你看,你现在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不是还要好好努力一下呢。” “嗯嗯”,李子奇点头答应着。而旁边的两个小男生也坐不住了,跑到程晗跟前儿,怯生生地问,“老师,我,我们也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呀,我在学校的时候,你们都可以来找我。哪怕我不在学校,你们也可以发邮件给我呀。你们好多初高中部的师哥师姐就是这样做的!” “嘿嘿,那可是太好了。老师你不知道,你长的可好看了,我们好多人都可喜欢你啦!”小朋友天真无邪的话让程晗有些好笑,原来在他们这里,颜值也是正义呀。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聊了很多,不知不觉大课间的时间就过去了,几个男孩要赶着回自己的班级。 “我送送你们吧。”她站在楼梯上跟那几个小毛头挥手再见的时候,突然感到一个强大的冲击让她一下子失了平衡,一个趔趄,便向楼下栽去。 她连忙伸出左手,紧紧地抓住楼梯扶手,这才把脚步稳住。可是左手由于用力过猛,伤口一下子挣开了,鲜血正透过白色的纱布,一点一点的渗出来。 程晗回过头,向上看去,只见一个瘦瘦的小女孩正表情痛苦的坐在地上。她忍着痛走上前去,蹲在女孩面前轻声问道,“有没有摔疼了?” 女孩低着头,刘海盖住了眼睛,只是浑身发抖着,并没有回答程晗。程晗伸出手,想要把女孩拉起检查一下,谁知她的手刚一伸过去,女孩就像是本能一般用手挡在自己面前。这么明显的条件反射,让程晗心里一沉,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站起身来,对已经跑回到她身边的李子奇说,“子奇,你可不可以帮老师把这个小姐姐扶起来,送到校医院呀,看着她好像受伤了的样子。你们两个先回去,别让班主任担心了!放心,老师没事儿。”看着那两个满脸担心的孩子,程晗轻声说道。 李子奇向女孩伸出手,这次没有被拒绝,女孩慢慢站起身来,在李子奇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向校医院走去。 “程老师!这是怎么了,出这么多血。快坐下让我看看。”校医院里年长的女校医一看到程晗手上被鲜血染红的纱布也下了一跳。 “您先帮这个孩子检查一下吧,我们不小心撞到一起了,她好像也受伤了。” “好好好,我去给那个孩子检查。你这边可得赶紧止血,把伤口清理了,说不定还要重新缝合一下。沈医生,你来帮一下忙吧!”说着叫了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医生进来,然后自己把女孩带到了里面的问诊室里,关上了门。 程晗点头,让李子奇先回去上课了。然后一直探着头,关心着的整颗心都在那个孩子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正在给自己清理伤口的男医生一直偷偷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那孩子怎么样了?”看见校医走了出来,程晗有些急切地问。女医生表情有些沉重,她回头看了一眼关好的问诊室的门,叹了口气,小声说,“这孩子撞了一下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 “就是什么?” “哎,就是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好多淤青,都是不同时间留下的。有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有的还是青紫的。她的两个小腿都肿了,上面还能看到一条条红色的印子。你要不帮她做做心理辅导?”女校医都不敢想象刚刚检查的画面,她难以想象那样瘦小的女孩,怎么会遍体鳞伤。 “怎么,做完心理辅导再让她回去挨打!”她刚刚果然没有猜错,程晗生气得想要抬手拍桌子,却被那个沈医生制止,“程老师,我这刚给你包扎好,你这一江湖义气再给拍绷线喽。你要拍就用右手拍,声音还能大点儿。” 程晗瞥了沈医生一眼,用右手拍了下桌子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一会儿问问这孩子是几班的吧,我去跟她的班主任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去做一个家访,想想怎么才能从根本上把问题解决了。”她想着女孩儿刚刚那个躲闪的样子,满是心疼。 “老师”,女孩从问诊室里走了出来,她依旧低着头,走到程晗身边,小声地说了句,“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得哪儿的话,老师才应该跟你道歉呢,把你都撞倒了。来,可不可以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呀?”程晗伸出右手,轻轻地把女孩揽在怀里,温柔的看着她。 “我叫朗娟子,是五二班的。” “原来叫娟子呀,名字真好听。我们娟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老师陪你回去上课好不好呀?”朗娟子怯怯地点了点头,却在程晗起身的时候,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学校的对面有一间猫咪咖啡馆,那里面养了将近十只猫,很多喜欢猫咪的人经常来这里,喝着咖啡,吸一下猫。 它们有的在客人喝咖啡的时候在店里来回溜达像是皇上出巡一般;有的见过世面的猫,根本连理都不理那些人,只是趴在自己的猫窝里呼呼大睡。萧嵘峥赶来的时候,沈辞已经坐在窗边喝了半壶的生姜柠檬茶了,黑色的西装裤上,蹭了一裤脚的猫毛。 “你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大下午的,你是没地方去了吗?”萧嵘峥跟服务生要了一杯水,缓了口气问道。 “在这里吃吃喝喝是情调,还有猫咪的陪伴,你一大老粗懂什么!再说了,你今天难得休息,还不来体验一下慢节奏的生活?先点杯咖啡喝着吧。”沈辞把饮料菜单递给了他。萧嵘峥接过,胡乱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有礼貌的拿着菜单走了。一旁的沈辞捂着嘴偷笑着,“你确定你要喝那个?” “有什么不对吗?”萧嵘峥一脸不解。就见服务生很快端着一个小巧的杯子回来了,轻轻放在他们桌子上,“您好,您的意式浓缩好了,请慢用。” 就见那小小的杯子里,装着同样少量的,上面漂着一层厚厚的油脂的浓缩咖啡,凑近去闻一下,还能闻见浓浓的咖啡豆烘烤的香味。 萧嵘峥端起那个小巧的杯子,一饮而尽,却在下一秒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慌乱地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灌进嘴里。坐在一边的沈辞早就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就是浓缩咖啡呀,直接萃取出来的,原汁原味。”沈辞已经笑得肚子疼了,他拿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说道。 萧嵘峥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有点丢人,着实不想给这货看了笑话去,便凶巴巴地威胁道,“不许笑了,再笑我带你去练体能去!” “好好好,怕了你了。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这里做什么吗?”沈辞一脸的神秘。 “我怎么知道你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沈辞挑眉,有些得意地说,“嘿嘿,我今天可是见到了你那小祖宗嘞!我还有机会摸了她的手。” “你那只爪子摸的?”萧嵘峥冷笑着看向沈辞,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能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摔在地上。 沈辞嗅到了危险,干笑了两声,连忙解释,“我就是帮她包扎了一下伤口,就是医生对伤者的关心,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她伤口怎么会裂开?” “这事儿可是有的说了!”沈辞像是燃起了体内的八卦之魂,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你那小祖宗被一个小姑娘给撞下楼梯了,要不是她反应快,用手抓住了扶手,现在可就不是伤口裂开这么简单啦。 不过那个小姑娘被检查出浑身是伤,你那小祖宗怀疑她被家暴,准备联系那姑娘的班主任,放学去警局一趟呢!” “警局?”萧嵘峥皱着眉头,有些担心。 “对呀,要不然我把你叫出来干嘛!还不是想着一会儿人家小程老师从学校里出来,你再来个偶遇,她手受伤了又不能开车,你不就可以借着送人家的名,跟着一起去了嘛。 哪怕她不同意,你把你的身份一亮,跟她说这种惩恶扬善的事情是你分内的工作!到时候,她也不好再拒绝你了。”沈辞越说越来劲,一脸贱兮兮地冲萧嵘峥飞了个眼。 “认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做了件像兄弟该做的事情了!” “那可不,你这千年铁树好不容易开次花,我这做兄弟的不得两肋插刀嘛!都是小意思,小意思,不值一提。” “不过”,萧嵘峥看着沈辞得意忘形的样子,沉声说道,“我上次明明没有告诉你她的名字,你怎么会连她工作的学校都知道了?嗯?” 沈辞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他低下头,不敢直视萧嵘峥的眼睛,“哈,哈,那个,我不是太好奇了么,那次就跟着你上楼了。然后,就去查了一下她。”他越说声音越小,虽然低着头,眼睛却时刻注意着萧嵘峥的动作。 只见萧嵘峥似笑非笑的起身向他这里靠近,连忙用两只手护住自己眉清目秀的脸,大呼,“萧嵘峥!别打我的脸!” 程晗下了班,跟五年级二班的班主任一起向外面走着,一只手牵着连走路都低着头的朗娟子。班主任看着一直抱着程晗手的小姑娘有些感慨地跟程晗说道,“我这学期开学才接他们这个班,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她以前的班主任说过,这孩子记忆力特别好,几乎可以过目不忘,成绩一直是年纪前五名。但就是平时不爱说话,一直独来独往的。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她跟人这么亲呢!” “可能就是我跟这孩子有缘吧!她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我揪心,总想着帮她些什么。而且要换做是我经历了这些,我怕是做不到她这么坚强。”程晗温柔地看着朗娟子说。 小姑娘两只手像个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头也不抬地跟着程晗走着,好像根本没有在意班主任的话。 “程晗!”萧嵘峥不知道在校门口等了多久,终于看到程晗的时候,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萧警官?你怎么来了?”程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身休闲装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调休,就跟朋友去对面喝了杯咖啡,哪想到这么巧!你们要去哪儿,我送你们吧,正好一会儿请你吃个饭,昨天不是说要去吃邹记嘛,最后也没吃成。”萧嵘峥是头一次见穿西装的程晗,头发都梳在脑后,怎一个飒爽英姿。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等待着程晗的回答。 程晗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黑色的套头卫衣上印着一个大大的皮卡丘,下面是卡其色的收腿工装裤,配着高帮黑色经典款的万斯。此刻的他,没有了平时的严肃和果决,竟然多了些学生气。 而她也看到了萧嵘峥搓手的时候,漏出的黑色头绳,着实有些眼熟,怎么看都像是自己被林伟峰抓走的时候,丢的那个。她把头一歪,笑着跟萧嵘峥说道,“有些不巧呢,我现在要先去报个案!” “报案?”萧嵘峥故作惊讶,“发生什么事情了?直接跟我说就行!” “跟这个孩子有关”,程晗晃了晃被朗娟子抱着的手臂,“这里人太多,我们还是去警局说吧!这位是她的班主任老师,她也跟我们一起去。” “这好说,你们直接做我车,我送你们过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十三章迷雾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老大?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特地调休的吗?”徐冉冉看到萧嵘峥走进来有些惊讶,“嗯?阿晗你怎么也来了!你们两个!啊~不会吧!”她看到跟着走了进来的程晗,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八卦之情。 “别乱讲,程博士是来报案的!”萧嵘峥摆了摆手,给了徐冉冉一个眼神,让她不要乱讲。 “冉冉,我要报案,这个女孩的家长对她进行家庭暴力!”程晗说着,把一直藏在她身后的朗娟子轻轻拉了出来。 “家庭暴力呀!”徐冉冉变得严肃起来,走到朗娟子身边蹲下来,轻声问道,“小朋友,你能跟阿姨说一下,程老师说的是怎么回事吗?” 朗娟子本能地想往程晗的背后躲,却抬头看到程晗用温柔的,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说,“娟子,不要怕,这里很安全,你跟阿姨说一下,好不好呀?娟子放心,老师陪着你呢!而且,你看,班主任老师也在这里呢。乖~” 温柔又充满力量的语言让朗娟子鼓足了勇气走到徐冉冉面前,拽起了两边的校服袖子,只见两只胳膊上面满是青紫的伤痕。 而后她又撸起了自己的裤腿,两只小腿肚上一道道的红痕充血肿胀着,让原本纤细的小腿比原来大了一圈,实在让人忍不住再看下去。新伤旧伤加在一起,没有人知道朗娟子小小的身体到底承受了多少。 她还想接着把自己的校服掀起来,却一下子被程晗按住了,“娟子乖,这样子就可以了,咱们不掀了哈。”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朗娟子把衣服整理好,摸了摸娟子的头,“乖,老师告诉过我们娟子的呀,这些可是自己的小秘密,不能轻易给人看的呦。” “阿晗,你先让她坐下来喝点水先。”徐冉冉搬了几把凳子,放在他们跟前,“我们慢慢聊。” 包括小娟子在内的三位女士坐在了徐冉冉的对面,回答着她的问题,而萧嵘峥则站在他们后面的电脑前点开信息数据库,把朗娟子的名字输了进去。 “你叫娟子是不是呀,你能告诉阿姨这些伤是怎么弄的呀?”徐冉冉轻声细语地问,生怕自己声音一大,把她吓着了。 “爸爸”女孩的声音不大,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清。娟子坐在椅子上,依旧低着头,半长的头发垂下来,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娟子,你妈妈呢?她也在家里吗?” “妈妈不在”,朗娟子喃喃道。她的声音太小,以至于徐冉冉没有听见,“什么?” “妈妈不在家?”她乖巧地重复了一边。“嗯?”徐冉冉有些疑惑,“妈妈没在家,那去哪里了呀?” “爸爸妈妈分开了,妈妈不要娟子和爸爸了……”朗娟子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好像是想起了以前的生活,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伸手抓住程晗的手怎么也不松开了。程晗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声哄着她。 “徐警官,要不先问我吧”,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班主任说。 “好的。那你有接触过朗娟子父亲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一次家长会见过,挺有文艺浪漫的气质的。而且,我听说,朗娟子爸爸还是咱们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呢!前两年参加‘全国新锐画家大赛’,还得了一等奖。 看那相貌和言行举止都不大像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说的正热闹,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程晗冷冷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徐冉冉注意到程晗的那个眼神,心下了然,“这位老师,一般来说,坏人的脸上并不会刻着我是坏人这几个字,咱们早就不看样貌识人了。我当警察这么多年,见过无数衣冠楚楚的所谓的社会精英,享受着无比优越的社会资源,却在背地里做着令人发指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很谢谢你的配合。” 班主任摆了摆手,忙道,“哪里,哪里。” “那朗娟子这个孩子平常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儿的地方?”班主任皱眉想了一下,接着道,“这孩子从来不穿短袖的衣服,就连刚开学的那半个月,天气还很炎热,她依旧穿着秋季校服,而没有穿夏季的。 而且,从我接管这个这个班以来,这孩子看着挺不合群的,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跟别人说话。除了这些以外,这孩子学习成绩挺好的,就算不交朋友,好像她自己也能跟自己玩得好好的。” 徐冉冉合上记录的本子,向班主任伸出手,两人有礼貌的握了握手,“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基本信息我们还需要再调查一下,你目前可以先回家,也希望你到时候还可以积极配合。” “当然,一定知无不言!”班主任连连摆手,跟屋里的几人一一说了再见后,就径自离开了。 “这孩子没事儿吧?”徐冉冉趴在面前的桌子上,有些好奇地看着还一直赖在程晗怀里的小姑娘。 “嘘”,程晗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压低音量的说,“她睡着了。” “哎,我说,这小姑娘也是不容易,才这么小就要在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环境里长大。”徐冉冉有些心疼的说。 “我可以把她留在警局吗?她班主任跟她父亲说过了,我怕她回去继续遭受家暴。”程晗轻轻拍着熟睡的女孩儿,小声问道。 “可以可以,我今天正好值夜班,我还可以陪着她!哎呀,真是心疼死了。”徐冉冉凑到程晗身边,伸手戳了戳小姑娘软软的脸蛋。 “程晗,我一会儿跟你去娟子家去接触一下她父亲吧。去问一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可不能就这样把人家孩子留在警局里。”萧嵘峥从电脑后面探出头,建议道。 “那好吧……” 这时,一个留着过肩长发,蓄着络腮胡子,穿着很有美国嬉皮士风格衬衫的男人焦急地跑了进来,一进门便四处张望着。 “这位先生你找谁?”徐冉冉开口。 “我叫朗鸿,是朗娟子的父亲,我孩子班主任说把孩子带这里了。”说着,他看见了程晗怀里的小娟子,便快步向这边跑过来。可是还没走近,就被站起来的萧嵘峥挡在了一边。 他把程晗挡在身后,掩去了笑容,板着脸,严肃地说,“朗鸿先生,你来的正好,你涉嫌对朗娟子实施家庭暴力,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一下,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男人听到这话有些焦急,慌忙地解释道,“警察同志,这都是误会呀!你就说说哪有家长不管教孩子的嘛! 朗娟子前两天还把隔壁邻居的车玻璃给砸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也不相信她是故意的。但是一方面你要做态度给邻居看看嘛;另一方面小孩子犯错误了就一定不能纵容她。 您以为我想打她嘛,我自己的孩子我不疼吗!但就是有时候,你只有打一顿她才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然以后犯错了,别人打她可是不会手软的。 犯这种错误都不好好教训的话,纵容她,这孩子不就被咱养成熊孩子了嘛!” 这人诚恳的态度让萧嵘峥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一些,“孩子的确该教育,但是你下手未免太狠了吧。她做错了事情,象征性的比划两下就好了。 别看他们还是小孩子,可自尊心都很强,有时候过度的打骂反而会让她们的心理受到创伤,造成什么自卑呀,这些不好的影响。” “是是是,警察同志,的确是我错了。同时我也很感谢那个帮忙把娟子带到警察局的老师,这说明她们对孩子很用心。”说着,朗鸿向程晗弯腰鞠了一躬。程晗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也弯腰上前,把搀扶着朗鸿。 “哎呀,朗先生您不用这样的,这都是我们当老师的职责所在。但是我还是希望您以后更够跟孩子好好讲道理,毕竟她都那么大的孩子了。而且要道歉您也是跟娟子道歉,毕竟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您终归是动手伤害了她。” 朗鸿连忙点头说‘是’,然后冲着程晗身后招了招手,“娟子,来,跟爸爸回家吧。爸爸知道错了,爸爸不应该打娟子,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呀?娟子乖,不要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 他笑容满面,语气和蔼可亲,可是朗娟子却一脸惊恐地,一个劲儿地向后退。程晗有些奇怪,转过身去,看着一脸害怕的女孩儿问,“娟子,到底怎么了?如果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你可以当面跟老师说的,或者你也可以跟警察叔叔说,对吧,萧警官。”突然被点名的萧嵘峥怔了一下,忙回过头说是。 “对呀,娟子,还有什么快跟你老师和警察叔叔说,说完了好跟爸爸回家。”程晗背对着朗鸿,而萧嵘峥也正看着程晗和小女孩,两人都只听见他语气温和,却没有看到他此刻一双眼睛正狠狠地盯着朗娟子,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朗娟子缩了缩脖子,连忙摇头,小声说,“没,没有了。” 朗鸿开着车载着朗娟子往家走,一路上他一言不发,但却能从他用力紧绷的面部肌肉看出这个人正在隐忍爆发的脾气。车子驶进了一个远离市区,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别墅区。一栋栋别树一帜的建筑,无不向世人显示着主人们的与众不同。 他把车停在了自家的门口,自顾自下了车,打开后座的门,不顾朗娟子拼命的挣扎把她从车上拽了下来。 女孩害怕地想要挣脱朗鸿大手的钳制,可是瘦弱的她又如何是一个愤怒成年男子的对手。她惊恐地大声喊叫,可是周围静悄悄的,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一进家门,朗鸿用力地把女儿甩在了地板上。关上房门,转过身,他彻底退去了在警察局那态度谦卑的伪装,狞笑着,慢慢向瘫坐在地上的女儿走去。他顺手拿起放在门后的扫帚,扬起手,狠狠地向朗娟子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朗娟子下意识的抬手一挡,扫帚把结结实实落在了她的胳膊上。胳膊顿时火辣辣的,白皙的皮肤上立马出现了一道红印子。 “怎么?你现在倒是学会跟别人告我的状了?嗯?”朗鸿看着女儿手上的伤痕,没有一丝怜悯。他疯了似的继续拿着扫帚抽打着女儿,嘴里还一直碎碎念个不停。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不需要我了,就想着要摆脱我?你难道忘了,是谁辛辛苦苦卖画把你带大的吗?难道忘了,你生病的时候,是谁在下雨天大半夜的带你去医院的? 你心里一直念着的母亲在这些时候管过你吗?没有!就算现在没有我了,她也不会要你。” 朗娟子双手抱头,努力想要缩小身体的承受面积。可是扫帚不停地落在身上,此刻全身都是火辣辣的。她一声都没有吭,紧紧地咬住下唇,哪怕已经咬的满嘴鲜血。因为她知道,自己痛苦的哀嚎并不会让朗鸿手下留情。 “我知道她前段时间找过你,想要回你的抚养权,让你跟她一起住。你也真是对她有感情呀,这么多年都还惦记着这个抛下你的人。 可是,你以为她这个时候出现是真心想接你一起生活吗,你不是挺聪明的,怎么不知道自己好好想想!” “妈妈,不是的……”女孩声音沙哑,她用尽力气,忍着全身的疼痛反驳道。 “你不愿意相信就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多费口舌!”朗鸿的手有些酸了,他把扫帚扔在朗娟子面前,想要转身离开。 可是,朗娟子却伸出手,把那把扫帚紧紧地攥在了手里。借着扫帚的支撑,她艰难的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向朗鸿走去…… 华灯初上,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人们都在赶着回到那个充满温暖的家里,跟家人一起吃上热腾腾的晚饭。 A市老字号的邹记餐馆是从民国时候一直开到今天的,里面的菜这么多年分量不减,价格也公道合理,因此成了A市人们最喜欢的餐馆之一。 里面的装修还是像民国时候那样,四方的桌子,放着两条长凳,再配上一壶大碗茶。没有多少夺人眼球,花里胡哨的装饰,反而让人觉得舒服自在。 在邹记的后院那里有一眼泉,一年四季一直咕噜噜的翻涌着,据说这泉眼从民国到现在竟没有停过。所以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看一眼这泉。 程晗正托着腮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杯水出神,没有注意到萧嵘峥的询问。“你不是要吃糟熘鱼片吗,哎呦,这个今天先不吃了。鱼是发物,对伤口不好。要不点个烩里脊吧?程晗?” “嗯?”程晗回过神,有些迷茫地看向萧嵘峥,“怎么了?” “在问你想吃什么呢?”萧嵘峥看着有些懵懂的程晗,重复道,“今天先不吃鱼了,你手上的伤还没好。来个烩里脊怎么样?” “可以呀,我还想吃爆炒腰花,大拌菜,再来一个一品豆腐吧。” “可以!那就点这些吧。”说完,萧嵘峥把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生,拿起茶壶给程晗的茶杯续上水。 “刚刚在想什么?”程晗喝了一口水,叹了口气,“在想那个孩子,我总觉得,今天好像把她害了?” “你怕她今天会被他爸爸打?” “不知道怎么了,我总觉得娟子父亲在警局里的态度太好了,好到有些不真实……”她低声的询问着,那颗坚定的心,开始动摇了。 萧嵘峥看着眼前有些心神不宁的女孩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拿茶杯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你明天去学校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她,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再添新伤。如果她的父亲真的不仅仅是为了教育孩子而动的手,你就带她去医院开验伤报告。 然后咱们找到他们那里的居委会和妇联的人上门去进行调解,如果朗鸿还是不配合,而且娟子依旧害怕他不敢当面揭露他,那么我们公安机关还有妇联,居委会可以帮娟子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他满眼温柔地看着程晗,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好了,咱们国家早就针对家庭暴力制定了完善的法律,就算是一家人也不可以拳脚相向。” “好,那我明天一到学校就去找她去。”程晗这才发现萧嵘峥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手,顿时觉得耳朵热热的。 “那个,萧警官,麻烦你的手……” “啊,抱歉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嵘峥飞快地把手收了回来,做贼心虚地躲开程晗的目光。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正当萧嵘峥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的时候,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喂,徐冉冉怎么了?好,我知道!我现在马上回警局!”他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有案子了?”程晗有些好奇地问。 萧嵘峥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说,“朗鸿死了,朗娟子就在现场……” 第十四章乌鸦反哺(1)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外面的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的,灯火通明,A市的夜似乎才刚刚开始。而在朗鸿的别墅里,此刻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朗鸿就这样头冲着大门,直直的倒在了玄关处,脑后是一大片殷红的血迹。而他未曾闭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天花板,不曾瞑目。 玄关处,鞋柜的一个棱角上沾着血迹,还有些星星点点的血印子,溅到了玄关的柜子上。做痕迹检验的警察仔细的勘察着现场,生怕错过一个细节。从玄关走到客厅,短短的几步路,却布满了玻璃碎片。 客厅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国稀奇古怪的小摆件,而此刻正有一处空缺着,看样子,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原本是属于那里的。除了客厅一片狼藉以外,其他的房间都干净整洁,不出意外,客厅就是第一现场。 萧嵘峥穿戴好手套和鞋套在朗鸿的尸体旁做着检查,只见他注意到朗鸿身边放着的一把扫帚。拿起来仔细看了下,发现扫帚的手柄已经有了明显弯曲的痕迹。他掏出了一个挺大的塑料袋,把这扫帚塞了进去,并交给了勘测现场同事,“老张,麻烦把这个也验一下,看看上面有没有指纹。” “好的,队长。”张警官接过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放了起来,又接着拿去相机仔细拍摄着玄关柜子上的血迹。 “我的天呐,这是死人了吗?”一声惊呼从门外传来,萧嵘峥摘下手套,走了出去。就见一个裹着睡袍,满头都是卷发筒的女人好奇地往门里看。 “你好,这里现在是案发现场,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远离这里,谢谢。”萧嵘峥说完就想进屋去,却听见女人在背后嘟囔道,“这家整天都吵吵闹闹的,我就觉得会出事儿,这下好了,真死人了!我这房子到时候还能卖的出去嘛!真晦气!” “这位女士!”萧嵘峥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刚刚听你说的这个意思你知道不少关于这家住户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去警局帮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那女人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是她看着高大,硬朗的萧嵘峥此刻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拒绝。 “姓名?” “朱荣荣。” “年龄?” “29岁。” “职业?” “艺术品经纪人。” “跟死者关系?” “普通邻居。”坐在椅子上的朱荣荣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带着满头的小卷儿,就被请来警局问话。 “请你详细说一下案发当时你听到的,还有你平常对这家人的了解。”萧嵘峥坐在对面拿笔做着记录,他依旧穿着那个皮卡丘的卫衣,还没有找到机会把警服换回来。 “是这样的,大概七点多,快八点的时候,他家的车从外面回来了。而且朗鸿可能心情不怎么好,对他女儿连拉带拽的,那小姑娘喊的声音可大了。后来他们进门之后,听的就不真切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男的打他孩子了。” “朗鸿平时也打他家孩子吗?”萧嵘峥记录的笔顿了一下,他抬起头,询问道。 朱荣荣不以为意地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有孩子的家长隔三差五就有被小孩子逼疯的。而且,那个朗娟子前两天拿石头把我的车玻璃给砸碎了,打一顿都是轻的。那个孩子就是缺少管教,保不齐这次就是她忍无可忍,然后把朗鸿反杀了呢。” 朱荣荣自己推理的起劲儿,却没有注意到萧嵘峥慢慢阴沉地脸色。他想起几个小时前,朗鸿那副谦卑的样子。就是那副样子,竟然骗过了在场的三个大人。 他有些自责和懊恼,却又有些担心程晗。能看出来,她把这个女孩承正在承受着家庭暴力的女孩子,当成是弟弟的替身了。可是一旦这个女孩真的是那个杀害父亲的凶手,即使是失手,这个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萧嵘峥定了定神,“朱女士,你在案发时间有没有看到其他人进入别墅?” 朱荣荣坐在那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了几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呢,好像刚过八点那阵儿,我听到车子发动机的声音,我就有点好奇地向外看了一眼。当时天有些黑看不真切,但是看身形是一个个子挺高的女的从那车上下来。 那车在他家门口停了大约十分钟吧,接着就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听到那边有挺大的动静的,好像什么砸到地上了。我这一个姑娘家家的,心里害怕,也不敢过去。再后来,萧警官你们不就来了嘛!”她说着,扭了扭身子,羞涩地向萧嵘峥看了一眼。 “你有看清处是什么样的车吗,车牌号是多少?”萧嵘峥无视她的眼神,接着问道。 “车牌号看不真切,只看见尾数是88。车子嘛,好像是保时捷卡宴吧,不然就是兰博基尼的那款SUV,我分不大清。”朱荣荣说完,冲萧嵘峥飞了个眼。 “好的,非常感谢朱女士你提供的信息。但是,我想问一下,你一直知道朗鸿有对他女儿实施家庭暴力,你为什么不报警!”,没有理会她的调情,萧嵘峥板着脸,沉声问道。 朱荣荣一听是针对自己的,连忙板板正正地坐好,有些委屈的说,“又不关我的事呀!打的又不是我,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要是我管的太多,被报复了,你说我冤不冤呀!” 听着朱荣荣这个事不关己的理论,和她唯恐受到连累的表情,一时间,竟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平和了一下语气,对朱荣荣说,“朱女士,非常感谢你的配合,我让我同事现在送你回家。如果你后面有想起了什么对本案有利的线索,希望你能够跟我们联系。”说着,他把警局的座机电话写在纸上,递给了朱荣荣。 “那是一定的!不过,萧警官,我可保不齐什么时候想起些什么,你怎么能够确保这个座机随时都有人接呀。要不你把你的号码给我呗,也方便我们随时沟通?” 看着一脸娇羞和期待的朱荣荣,萧嵘峥有些烦躁起来,“朱女士,我们警局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你放心就好了。如果你是在担心联系不上我们,你可以拨打110报警电话,再转接给我们就行。” 他说完,转头跟旁边的一直憋笑的谢文聪说道,“老谢,这么晚了,你快送朱女士回家吧。记住,一定要平安的送到!”说完,便不顾谢文聪一脸的哀怨,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另一间房间里,朗娟子正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从她被带回警局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到现在都没有变过,不悲不喜,不哭不闹。 程晗没有了特许的工作权限,不能参与问话,便索性留在朗娟子身边陪着她。即使女孩一句话都不说,她也跟着沉默地陪伴着。 程晗的耳边响起徐冉冉跟她说的话,“这小女孩有些奇怪,她自己跑到警局来报警,说她是来自首的。还说自己不小心把爸爸推倒了,然后爸爸就没有呼吸了!这孩子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眼角含泪,可是神情却冷静的有些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 她看着一言不发的女孩,有些疑惑了。到底,你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而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吱呀”一声,门开了。萧嵘峥拿着手机走了进来,一脸关切,小声问道,“娟子说了吗?”程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你先跟我出来一下。”萧嵘峥捂着手机话筒,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去。程晗满脸疑惑,却还是抬脚跟了上去。就见萧嵘峥把手机递给程晗,联系人上赫然写着王教授这三个字,“喂?” “你这丫头,伤还没好就又准备投入工作了?”王教授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老师,那个,伤好的差不多了。”程晗连忙解释。 谁知电话那头的王教授却不买账,“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再说了人家萧队长都跟我说了!怎么,现在开始对这种实际案件感兴趣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儿,当初跟我说非要做理论研究的。” “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 “好啦,我知道了。我已经跟上级领导说过你了,你在博士学习期间我也带着你破了不少案子,再加上林伟峰的案子你的确立了大功。所以他们肯定了你的工作能力,并决定让你担任刑警队的特邀顾问,可以参与到案件的侦破工作中。但是你可别忘了没有案子的时候还是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学校去,知道吗!” “嗯嗯,谢谢老师。我一定不会给老师丢人的!” 挂断电话,就见萧嵘峥靠在门边笑着看着她,“看来,以后还要多多指教了,程博士。” 她也莞尔一笑,“多多指教。” 办公室里,萧嵘峥把朗鸿的名字写在白板上,而在这个名字旁边写上了朗娟子的名字。 “法医那边的报告已经出来了,死者头部被钝器所伤,而且对脑干造成了损伤而致死。死者头部的致命伤与他家玄关处鞋柜的棱角形状相符,所以初步判断他是后脑撞击鞋柜棱角而死,死亡时间为十月八日晚上八点到八点四十之间。 但是究竟是不是如朗娟子所说的,是她失手推倒的朗鸿,我们要等朗娟子情绪问底之后,好好地对她进行问话。”说着他把另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写在白板上,姚红雨。 “姚红雨,她是朗鸿的前妻,也就是朗娟子的亲生母亲。她在五年前离开了朗鸿,没过多久就嫁给了富商崔杰伊,从此再没来往。” 听了崔杰伊这个名字,徐冉冉有些惊讶,“崔杰伊都快七十的人了,这个姚红雨的企图也太明显了吧。” “冉冉,瞧你这话说的,人家兴许就是爱情呢。”谢文聪反驳道。 “爱情不爱情我不知道,但是她现在着急要生一个继承人是真的。不然真等这老头子哪天不在了,她拿什么去跟那些已经成年的继子们争家产呀。” “谁知道呢,她可能自己另有打算吧。”谢文聪无所谓道。 “据朗鸿的邻居,朱荣荣提供的信息,在案发当晚,有一辆SUV出现在朗鸿家门口,车主是一个女人,车辆尾号为88。” 说着,萧嵘峥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身材高挑,玲珑有致,穿着包身连衣裙的女人靠在一辆黄色的兰博基尼Urus上,车牌号赫然显示着,CAHY888。 “这个就是朗鸿的前妻姚红雨,而目击者案发当晚看到的人,就是她。所以我们现在要把她带到警局来接受调查,如果排除了她的嫌疑,我们只能……”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在坐的人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如果姚红雨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那么他们只能根据朗娟子自己的证词,认定她为杀害朗鸿的凶手。 一栋上世纪的老洋房的客厅里,一位有着酒红色波浪卷发,穿着姜黄色紧身过膝鱼尾裙,脚踩一双银色加亮片JIMMY CHOO的女人正在餐桌旁喝着咖啡,吃着英式早餐。她的五官精致,整个人明亮艳丽,是那种一走出去就能夺人眼球的女人。 萧嵘峥和程晗坐在一旁,看着她优雅地拿着刀叉切着盘子里的培根,两人对视了一眼,笑了笑,谁都没有先开口。 终于,女人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西式牛奶炒蛋解决了之后,这才开口,“好啦,吃完早餐人都有精神了。也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我呀,起码每天一杯咖啡打底。” 她抬了一下手,让身边的佣人给程晗他们倒上咖啡。咖啡倒入杯中,那股醇香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去多喝几口。 程晗端起来,细细地品着。她刚刚看到佣人现场拿着手冲壶冲泡的过程,浅尝了一口。手冲的咖啡通过热水的焖煮,去掉了以往美式的酸涩感,只留下醇香,味道的确不错。 而萧嵘峥看着面前的这杯褐色的液体,不动神色地将它推到了程晗的面前,然后看着正喝着咖啡的女人说,“姚女士,你的前夫朗鸿先生在昨天夜里去世了。” 姚红雨喝咖啡的手顿了一下,美丽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怎么会?他身体一向很好的。昨天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呀!” 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而那精致的妆容却依旧服帖,没有丝毫花妆的样子。 “据你女儿报警的时候说,是她把朗鸿推倒,发生了意外致死的。”萧嵘峥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姚红雨的脸,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听到这话,姚红雨似乎并没有很吃惊的样子,只是叹了口气,“我就说,他这样做迟早是会遭报应的。结果没想到,这么快,还连累了娟子” “看你的样子,是知道些什么?” 姚红雨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烟托戒指戴在左手食指,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放进烟托里。做完这一切,她才把烟点燃,轻轻地吸了一口。 “朗鸿这个人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自命不凡,他总觉得凭借他的才华能够成为像毕加索,莫奈那样的一画难求的画家。他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我当时有了娟子,却还要一个人忙里忙外的照顾这个家里。后来,我确诊了产后抑郁症,他非但没关心我,反倒觉得是我太娇气。你说,这样的丈夫,我不离婚,留着他做什么!” 她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我那时候被他净身出户,怎么都不让我见娟子。娟子只能偷偷给我发短信,我这才知道,朗鸿把对我的仇恨都撒在了娟子身上,平常还好,但是只要他一喝酒,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她拳打脚踢。 你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还是个有血有肉的孩子。所以如果说娟子在情急之下把朗鸿推倒了我根本不会惊讶。” 程晗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着这个连抽烟都风情万种的女人问道,“既然你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去告朗鸿,把抚养权要回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当时的我没有工作,没有钱,就算我把抚养权抢过来了,娟子跟着我也不是东奔西走,没好日子过。这样看来,还不如先跟着朗鸿,起码经济和教育上不用担心。后来,我嫁给了崔杰伊,终于有能力养娟子了,我就去跟他谈,想要回抚养权。” “也就是说,你昨天去找朗鸿是为了跟他要娟子的抚养权?” “是的,谁知那个时候他正在打娟子。我可怜的娟子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露出来的地方都是伤,看着就心疼。我去拦他,可是朗鸿当时正在气头上,怎么也说不通,我也没有多留,就走了。哪能想到,我前脚刚走,后脚他竟出了意外了。” 讲到这儿,也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多少还对朗鸿有些感情,姚红雨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下来。她哽咽着,伸出漂亮的手指,轻轻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连哭起来,都像仙女一般。 萧嵘峥跟程晗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等她调整好情绪。待她情绪稳定了些,程晗这才开口道,“姚女士,娟子现在一个人在警局里,除了报警的时候,现在一句话都不说。而且现在的证据都是指向娟子的,对她很不利。所以可不可以请姚女士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有妈妈在旁边,娟子会说出点什么也说不定呢。” 姚红雨灭了手里的烟,不假思索地说,“没有问题。” 见她答应,程晗跟着萧嵘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回过头,看着跟在后面送客,风情万种的姚红雨,礼貌地对她笑了一下,忍不住赞扬道,“姚女士,您这双鞋子,真的很漂亮。” 第十五章乌鸦反哺(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警局里,朗娟子依旧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仿佛一座生动的雕像一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开了,一股家常饭菜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饿了三天三夜一般,咕噜咕噜的叫着。朗娟子连忙捂着肚子,企图遮掩住它发住的声音,却听见头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娟子,吃点东西吧。” 她惊喜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明艳的女人,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跑过去抱住女人的腰放声大哭。 “妈妈!妈妈!妈妈!” 姚红雨忙把餐盘放在桌子上,俯身抱住朗娟子,母女二人失声痛哭。哭了一会儿,姚红雨帮女儿擦了擦哭的发红,像小兔子一般的眼睛,“好啦,妈妈来了,娟子不哭了。”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盘香葱炒鸡蛋,还有一碗米饭。金黄的鸡蛋跟翠绿的葱叶炒在一起,颜色鲜艳诱人。小姑娘可能是太饿了,拿过米饭来,就直接往嘴里扒啦。 徐冉冉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一切,有些心酸地说,“果然孩子跟母亲之间的感情是怎么都斩不断的。你说对吧,阿晗。”相比起徐冉冉的感同身受,一直以来对朗娟子都无微不至的程晗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天台上,萧嵘峥正点着烟,坐在台阶上发呆,就见程晗脸色有些不好的走了进来。见他在这里,程晗脚步一顿,却还是向他这边走来。 “给!”萧嵘峥拿出一根烟递给程晗。 哪知程晗摆摆手,“谢谢,不用了。” 许是看到萧嵘峥的不解,她解释道,“我的确是已经戒烟了!上次不过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想让我自己冷静下来才问你借了一根。我现在好好的,的确是不需要的。” 不好的事情?萧嵘峥想到上次也是在天台上,程晗仰着头,吸烟的样子。难道,上次是想起了跟弟弟有关的事?正当他想着,程晗却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如果,朗娟子交代的跟我们现场搜证的还有尸检报告吻合,确定是她失手把朗鸿推倒,导致了他的死亡,那么朗娟子会是怎样的结果?” “鉴于她还未满十四周岁,又是过失杀人,一般来说可能是几个月到几年的感化教育,这要酌情而定。但是如果说,根据朗娟子的口供,能够证明她当时正在处在被虐打的情形中,再结合她身上的伤势来看,最后是正当防卫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如果正当防卫成立,她是不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程晗皱着眉问道。 萧嵘峥以为她在担心朗娟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是呀,你放心好了,有姚红雨证明朗鸿经常对娟子施暴,再加上邻居的证词,正当防卫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听了萧嵘峥的话,程晗没再说话,看不出有一点喜悦的样子。萧嵘峥还以为她那么担心朗娟子,会多少高兴一点呢,没想到却是这副样子。而他们一直在讨论的朗娟子,也终于在姚红雨的开导下,决定配合警方审讯。 审讯室里,萧嵘峥,程晗还有谢文聪坐在桌子这边。朗娟子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程晗,有些激动地看向她,可是程晗的眼神却是不冷不热的,再也没有了原来的温柔,女孩只得乖乖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姚红雨在女儿吃饭的时候,从徐冉冉那里借了把梳子,亲手帮朗娟子扎了一个好看的半丸子头,把她漂亮的五官露了出来。而这也是程晗这几天来,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她的整张脸。她的眼睛很大,忽闪忽闪的,可是却总让她觉得一眼望不见底。 “娟子,你自己来说一下案发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萧嵘峥轻声说道。女孩点点头,用她沙哑的声音讲起那天晚上的故事。 “那天爸爸很不高兴我跟程老师来到这里,他觉得我是故意在害他,所以一回到家就对我拳打脚踢,而且还拿起扫帚来打我。后来是因为妈妈来了,他才没有继续的。 因为妈妈想要我过去跟她一起生活,可是爸爸不同意,他们两个就吵了起来,爸爸还推了妈妈。他们两个当时是在客厅里吵架的,妈妈被他推到那个架子上,把一个玻璃水晶瓶打碎在地上。 妈妈实在吵不过他,只能先走了。妈妈前脚刚走,爸爸就像疯了一样要过来打我,我当时怕极了,感觉如果我不逃跑,就很可能死在这里,所以就拼了命的往门口跑去。 可是他已经抓住了我,我为了挣脱,就先用头撞了他的胸口,趁他疼的时候,用尽全力的把他推开了。但是也因为我推的他那一下,爸爸他撞到鞋柜,倒在了地上。他的脑袋流了好多血,整个人都不动了。” 说完,朗娟子掩面哭了起来,她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看着让人心疼不已。这时,徐冉冉敲了敲门,在门口叫程晗出去。 “阿晗,有一封你的加急快件。” 程晗走出来,接过徐冉冉手中的那个薄薄的文件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亲子鉴定报告,第一张是朗娟子和崔杰伊的,而另一张是朗娟子和朗鸿的。只不过让人惊讶地是,这两份报告都显示,朗娟子跟崔杰伊/朗鸿是亲子关系。 徐冉冉在一边凑头看过来,一下子也有些惊讶,“这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不过能匿名寄同城快递,看来是有什么隐情。” “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自己去鉴定一下。冉冉,你去法医那里要几根朗鸿的头发,再想办法拿到朗娟子的头发,去办理一个加急的鉴定。记住,先不要声张!” 程晗看了一下文件上的那个寄件地址,沉思了一下,指着那个地址说,“我去这里,会一下这个寄件人,看看到底有什么隐情。” “可是,屋子里这么多人,我怎么才能做到薅她头发于无形呀?”徐冉冉有些不解。程晗看她这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她刚刚不是用过你的梳子吗,以姚红雨这样的性格,应该是用完就还给你了,根本不会去清理。” “也就是说,上面还有朗娟子的头发!!”徐冉冉恍然大悟,“阿晗,我一会儿怎么跟他们说你去哪里了?” “就说我对这个案子还有些地方不懂,去找老师请教了。”说完,程晗便快步走出了警局。 程晗一路开着导航,把车速控制最高限速之内,七弯八绕的终于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座有些历史的老房子,看着比姚红雨的那栋老洋房还老一些,这里曾经应该是旧社会的高门大院。 房门口有一颗高大的银杏树,上面的叶子已经泛黄了,微风吹过,金黄的叶子随风飘落,像极了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她弯下腰,捡起一片最好看的银杏叶,弹了弹上面的土,小心翼翼地放进上衣口袋里,这才上前去敲门。 谁知她刚一抬手,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婆婆打量着程晗,问道,“程老师吗?” “我是。” “我家先生在里面等您多时了,快随我进来吧。”说着就把程晗请了进来,在前面带路。 “请问您家先生贵姓?”程晗紧紧地跟在老婆婆后面,但是她非常讨厌故弄玄虚,吊人胃口的事情。 “我家先生姓崔。”婆婆也就快步在前面走着,头也没回地答道。 崔?难道是崔杰伊?程晗被自己的想法都逗笑了。年迈丈夫匿名举报年轻的再婚妻子,说她上一段婚姻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些了。 在她的胡思乱想中,两人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书房。才刚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墨香。书房两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幅古代的名人字画,虽然不知真假,但也清新雅致。 一个穿着休闲运动装,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坐在书桌前面,拿着毛笔,正奋笔疾书着。直到婆婆领着程晗来到书桌前,才停下笔,抬起头来,两眼冒光,兴奋地跟她打招呼,“程老师,久仰大名呀!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不敢当,请问就是您给我寄的邮件吗?”程晗看着他,发现他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眉宇间竟有些异域风情。一头深棕色的卷发,随着他的移动在头上一颤一颤的,竟感觉有点像警队里养的‘大黄’。算了算了,竟乱想,这种相貌堂堂的人,怎么会像警队的看门狗呢。 男人起身,激动地绕过书桌走到程晗身边自我介绍道,“的确是我,我是崔舜禹,崔杰伊是我的父亲。” “原来如此。”程晗从包里拿出那两份亲子鉴定,“那么崔先生,您现在可以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舜禹接过那两张纸,随意地翻了看了两眼,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屑地说,“这些不过是一个贪婪女人的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 见程晗默不作声,崔舜禹笑了笑,接着说道,“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吧!还需要我多说吗?” 他径自走到一旁的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程晗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可是却很不喜欢对方套自己话的态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端着茶杯喝茶。 “愿闻其详。” “哎,你可真是无趣。”崔舜禹放下茶杯,有些失望道,“本来还以为你能破了林伟峰的案子,也应该是个聪明有趣的人。 算了,看你这木讷的样子,我要是不说咱两人是不是就要一直僵在这里呀!”程晗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带着礼貌性的微笑看着他,不生气也不好奇,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稳得很。崔舜禹实在憋不住了,自己像倒豆子一样把事情说了出来。 “我是算到姚红雨那个女人现在应该在警局里,我才把这两份资料寄给你的。不过这里有真有假。你要不要猜猜哪个是真的?”他依旧不死心地想让程晗猜猜看。 “跟朗鸿的那份是真的。”程晗终于很给面子的说了一个答案。崔舜禹眼睛一亮,接着说道,“真聪明!你也知道我家老头子在医院里昏迷了将近一个月,快不行了。姚红雨这个时候把她女儿跟我父亲的亲子鉴定报告拿出来,不过是为了在老头子走后,靠她女儿再多分一分家产。” “你父亲就信了?” “信,怎么不信!他们两个可是在那个女的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有关系了,她整个大学还有出国留学的钱都是我家老头子拿的。不过她后来在国外跟朗鸿结婚了,他们就断了。姚红雨跟朗鸿离婚以后,几经周折,才能够跟我家老头子相认。” “你母亲不介意吗?” “她才不介意呢!如今是乐得清闲,又有有钱花,怎么会介意。而且离婚的时候还分走了一般的财产,她现在已经在国外跟几个小狼狗嗨皮嗨皮呢!”崔舜禹说着就笑了起来。 “你母亲倒是难得想得开的人。”程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是自然!毕竟她是A国人,思维方式跟咱们有些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在朗鸿死的那天晚上,姚红雨去找他应该是谈抚养权的问题,因为她下午才刚见过律师。 哎,真是可惜了那个小女孩儿,每天被自己亲生父亲打骂虐待。”崔舜禹想到这,不禁有些同情朗娟子。 “是有些可惜。不过,看朗鸿的样子,他是知道姚红雨和你父亲以前的关系的。所以,这份真的鉴定报告,就是他当初自己去做的?在确定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之后,他才能够把对孩子母亲的恨都发泄到孩子身上!更会死死咬住抚养权,不轻易松口。” 程晗一开始实在不懂,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对一个小女孩下那么重的手。现在,恍然大悟。不过,恩怨不及下一代,这个孩子终究是被大人们拖累了。 “肯定的。不过那个女的也是厉害。她能在案发当晚跟死者发生争执,反而现在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倒是那个未成年的女孩儿过失杀了自己的父亲!这剧情,有点过于巧合了吧。” 程晗挑眉,看向崔舜禹,“是有些巧合。不过崔先生知道的也不少呀,连内部消息都一清二楚,看来真是下了大功夫了。不过,您既然知道这么多,怎么还需要专门把我叫来呢。” “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对破案感兴趣嘛,奈何家里有家产要继承,才不能上警校的。我专门叫你来资源共享一下,你怎么还不领情呢!”崔舜禹被程晗看的有些心虚,只能用提高音调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像极了偷吃了糖果还嘴硬不承认的小孩子。 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程晗本不想理他,把两份鉴定报告放进包里就想道别离开。可是看着那么大个子还在那里耍赖崔舜禹,着实觉得有些违和,不禁吐槽道,“您的性格倒是跳脱呢。” “嗯?这样不好吗?”崔舜禹拖着腮,两只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没,这样挺好的。很有感染力!而且也很感谢您提供的这些线索,我相信,会对案件的侦破起到作用的。”说完程晗便向他道了谢,转身走出了这处老宅。崔舜禹看着程晗越来越远的身影,颇有深意地笑了,喃喃道,“应该够聪明吧!” “老大,阿晗对这个案件有疑问,去找王教授请教去了。”萧嵘峥刚从审讯室出来,想找程晗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就听到徐冉冉有些慌张地说。 “有疑问?她有没有说什么疑问?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他看出了徐冉冉的心虚,盯着她追问道。 徐冉冉被他盯得直冒冷汗,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呃,那个,她啥都没说,就只说去请教问题。” “行吧,那我们去办公室等程博士回来,看看王教授会不会对这个案子有什么不一样的解释。”说完,他就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姚红雨一见,连忙跑上前,伸手拉住萧嵘峥手腕,“萧警官,这些事情不都是显而易见,一目了然的嘛!就像……” 她还没说完,就被萧嵘峥给打断了,“姚女士,程博士是我们的特聘专家,她自然是能发现我们没有发现的问题。哪怕现在像你说的一目了然,我们也要等她回来,考虑周全再做定夺。 你如果觉得累了可以先回家,娟子我们同事会照顾好的。”萧嵘峥一边说,一边有些不悦地把姚红雨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拽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姚红雨看了一眼跟在后面出来的朗娟子,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在她满眼的期盼中,离开了警局…… “妈妈,你记得来接我呀!”女孩看着姚红雨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 第十六章瞒天过海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在等程晗回来的时间里,萧嵘峥拿起桌子上的证物袋,一个一个的重新查看现场搜证,生怕错过任何关键性的证据。他拿起那几张拍摄的现场血迹的照片,仔细的看了起来。 一张是玄关鞋柜上零星的血点子,而另一张则是对朗鸿后脑血迹的特写。他看了一会儿,刚想把照片放在一边的时候,突然看到那一大片血迹周围有着微小的红色圆点。 与其说是圆点,不如说是一个直径不足五毫米的马蹄形血印。一开始是跟血迹混淆在一起,不仔细看的话,就会觉得那就是一个普通的血点子。 萧嵘峥皱着眉,盯着这个血印子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有头绪。他有些烦躁地摸了几把自己的寸头,心想着程晗快点回来。而这时,他不知怎的,想起了程晗在去姚红雨的老洋房的时候,莫名赞扬的那双高跟鞋。 “徐冉冉,你看到姚红雨今天来穿的那双鞋来吗?” 徐冉冉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见了,JIMMY CHOO嘛,挺好看的呀!而且,这个牌子可是好多女孩的梦想呢!” 萧嵘峥听了她的话,立马把手里的照片递给她,接着道,“你能不能对比一下,这个现场的印子是不是这种鞋的鞋跟印。如果鞋印相符,我们则需要到姚红雨的家里,找到那双沾了血迹的鞋子。” “如果可以证明她的鞋子上有血迹,那么她之前一直声称自己在案发前就离开的证词就完全不成立了。” 徐冉冉一脸兴奋地就想往外走,就看见程晗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她暗暗给程晗比了个OK的手势,这才匆匆离开。 “你去哪里了?”萧嵘峥给她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程晗掐着腰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接过那杯温水,随即把手上的文件袋交给了萧嵘峥。 “我喘口气,你先看看这个。”说完又在徐冉冉桌子上拿上她的那份亲子报告。萧嵘峥看着手里的三份亲子鉴定报告,有些疑惑。 “这三份哪个是真的?” 程晗喝了半杯水,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伸手指了指朗鸿的那两份,“这两份是真的。” “那为什么还有跟崔杰伊的鉴定也是父女关系?” “因为姚红雨为了增加自己将来分得遗产的数额,造了一份假的亲子鉴定给崔杰伊。说到底,她的女儿在她眼里不过是用来争夺遗产的筹码。我们可以去查一下给她做这份报告的鉴定人员,找到她作假的证据。” 萧嵘峥心下惊讶,却又疑惑的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嗯?是崔杰伊那个大儿子,崔舜禹亲口告诉我的。我刚刚就是去找他去了。”程晗说着拿起刚刚朗娟子的证词翻看起来。 想着刚刚程晗抛下警局里的人,自己孤身一人去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虽说是为了查案子,但是萧嵘峥的心里就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口吃掉了一整个柠檬,还没有去皮的那种。 而一直在认真看证词的程晗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此刻萧嵘峥浑身上下散发的酸味儿。 “朗娟子这句话有问题!”程晗皱着眉头,伸手指向一段话。 只见上面写着,‘我怕极了,拼了命的往门口跑去。可是他已经抓住了我,我为了挣脱,就先用头撞了他的胸口,趁他疼的时候,用尽全力的把他推开了。可是爸爸他却撞到柜子,倒在了地上’。 “如果说照着朗娟子这段话,那么应该是朗娟子自己站在门口,而朗鸿是从客厅而来。他就算被撞,也是要向后倒的。也就是最后的尸体,应该是脚冲着门口,而头是冲着客厅的。” 萧嵘峥看着那句话,随后从现场照片里找出朗鸿的尸体照片。只见他的头向着门的方向,而脚却冲向客厅。 他看向程晗,有些不确定的问,“她这么说会不会是年纪太小了,又收到了惊吓,所以才会把事情颠倒了过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我们也不能够把人性想的太过美好。毕竟,世界上已知的少年杀人犯不在少数。”听了她这话,萧嵘峥没有反对,只是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生怕她想起往事。 “冉冉呢?她去做什么了?” “哦,我让她带人去搜查一下姚红雨的住处,看看她那天穿到现场的鞋子上是否有血印子。”说着,他把那张血迹照片拿给程晗。程晗接过,看着那个小巧的马蹄形血迹,心下了然。 她把照片放在桌上,看着萧嵘峥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一趟朗鸿家里吗?我想去找找有没有跟姚红雨有关的东西。” 朗鸿的那栋别墅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封了起来,在这个豪华的别墅区里显得格格不入。程晗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一股腐败的味道,夹杂着血腥味扑鼻而来。那种味道很难形容,但是却让人压抑的很。 他们越过一楼的案发现场,从客厅处上到二楼。二楼有四间房间,靠近楼梯的是朗娟子的房间。朗娟子房间的墙壁被装修成淡淡的粉红色,一张欧式的精致公主床摆在中间,上面挂着蕾丝帷帐。床两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其中还有几个真人大小的泰迪熊。 看着这个充满梦幻公主风的房间,萧嵘峥有些不解,“你说朗鸿能把女儿的房间装修成这个样子,那他为什么要对朗娟子下那么狠的手呢?” “最让人疯狂的不是纯粹的恨,而是爱恨交加。”程晗只是大致上看了一眼,便向尽头的那个房间走去。 一打开房门,屋子里就弥漫着油画颜料的味道,几幅已经画好的作品就那样随意的被丢在角落里。她知道朗鸿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但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画。如今看来,他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放在最外面的画作上,画着一个女人。那女子枕着手臂侧身躺在一张红丝绒的古典欧式沙发上。而女子曼妙的身材被白色的纱幔轻轻盖住,若隐若现。有风,从那画上的窗外吹来,吹着薄纱,仿佛要一探着房内的春色。 这画上的女子虽未真正的露出身体,但是,却让看画的人无不等待着那层白纱被风从熟睡的佳人身上吹落。 “这女的,怎么有点眼熟?”一旁的萧嵘峥指着画上的女人对程晗说道。 “当然眼熟啦,这就是姚红雨呀。”程晗不以为意。“我们先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侦破案件的证据。” 说完,两人便分头找了起来。可是就算把整个房间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也只找到朗鸿的房产证,户口本什么的。对案件有帮助的,一点儿都没找到。 两人略带失望的准备离开时,程晗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被那副画吸引住。她走上前,隔着一层手套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那副画,然后把手伸向了画框的后面。转眼间,一个黄色的信封出现在她手上。 萧嵘峥走上前来,帮她打开那信封。只见里面有着十几张高清的照片,而上面照着的是姚红雨和一个男人。 照片上,姚红雨眉眼生情,用手搭在男人肩膀上,整个身子靠过去,耳语着什么。而另一张照片上,一个颇有分量的信封被姚红雨推到了男人手上,两人相视一笑。 “真是瞌睡送枕头,这个男的怕不是那个亲子鉴定的工作人员吧。也不知道朗鸿是怎么拿到这些的。”萧嵘峥看到这个,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看着样子,应该是雇私家侦探拍的。他或许早就料到姚红雨会来跟自己抢抚养权,就提前留好了压制对方的证据。” 程晗看着照片,不禁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冉冉那里还顺利么?” 徐冉冉跟谢文聪还有石头三人来到了姚红雨的老洋房,按响了门铃。 “叮咚” 房门打开,才到家一会儿,还没在沙发上坐热的姚红雨疑惑的看着门外的三人,问道,“警察同志,不是刚刚都结束了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徐冉冉拿出搜查证,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现在需要对你家进行一下搜查,还希望姚太太你能够配合。” “配合,当然配合。你们好好找,我给你们准备咖啡。”姚红雨撩了一下头发,大大方方的把三人让进了屋里,随后便走进厨房,磨起了咖啡豆。 三人也不多耽搁,留下石头一个人搜查着门口的鞋柜。而徐冉冉和谢文聪则在姚红雨的指引下,来到了二楼的衣帽间。 一打开衣帽间的门,身为女生的徐冉冉不禁哇了一声,这里应该就是女生们梦想中的衣帽间吧。虽然这扇门不大,但是小小的门内另有乾坤。 一进门,左手的房间里放着整整一个房间的鞋子。从高跟鞋,到平底鞋,再到运动鞋,应有尽有。所有的鞋子按季节分类整齐,依次摆好,等待主人的临幸。 “天呐,这就像个鞋子博物馆!”徐冉冉小声地在谢文聪耳边说道。 谢文聪不以为意,“切,大惊小怪的。你应该想想,这么多鞋,你一会儿从哪开始!” “是哦~”徐冉冉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不过,幸好我们只用看她的高跟鞋就行了。”说完,两人便爬上爬下地把所有细跟高跟鞋都拿了下来。零零总总的,光细跟高跟鞋就有六十多双。 两人分好工,便戴上口罩和手套,一人一边,开始在每个鞋跟处喷洒发光氨。可是,当他们用紫外线灯照向最后一双鞋的鞋跟时,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所有的发光氨在紫外线的照射下并没有发生变化,也就是说,这些鞋子,都没有出现在案犯现场。 他们两人,从衣帽间探出头去,看着楼下还在厨房里泡咖啡的姚红雨,窃窃私语道,“哎,你说她会不会把那双鞋藏起来,或者扔掉了?” 谢文聪看着楼下一边哼歌一边扭动着身子的姚红雨,否定道,“应该不会,看她那样子,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鞋上沾染了血迹。” 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徐冉冉的手安抚道,“没事儿,我们先下去吧。看看石头找的怎么样了?”等到两人把鞋子重新放好,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石头已经浑身不自在地坐在餐桌旁,正准备喝第三杯咖啡了。 “石头,怎么样?”徐冉冉走过去,从他手里把杯子拿走,递给谢文聪,顺便把他从过量的咖啡因摄入中拯救出来。 石头摇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三人一看,既然毫无收获,便也不再多留耽误时间,跟姚红雨道了别就往门外走。 徐冉冉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注意了到门口的一双平底鞋。这双平底鞋的鞋尖冲里,一看就是主人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便随意脱在这里的。她不禁看着石头问道,“你刚刚有动过这双鞋吗?” 石头摇摇头,“没,我检查的时候它就是那样的。” 听了这话,徐冉冉的眼里又充满了希望。这双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姚红雨用来开车的鞋子。而如今她把这双鞋穿进了那里,那么……她看着这双鞋,目光最后锁定在了停在院子里的那辆兰博基尼SUV上。 “姚女士,不好意思,还请你把车子打开,让我们检查一下。” 姚红雨满心欢喜的以为他们要走,都准备要关门了,谁知徐冉冉又提出要检查车子,当下有些不乐意了。 “你们怎么还没完了!娟子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 谢文聪也不生气,和颜悦色的跟她解释道,“朗娟子是朗娟子,而你是你。我们还是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会以妨碍公务罪将你带回警局。” 他虽然是笑嘻嘻地跟她讲的,可是不知怎的,却让姚红雨心里有了恐惧。她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不情不愿的将车子打开。 两双细跟高跟鞋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位底下,一双是她今天穿着的,有着银色亮片的鞋子。而另一双祖母绿的鞋子,被喷洒了发光氨之后,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马蹄形的鞋跟呈现出蓝绿色的荧光。 几个人脸色一变,迅速地跑到姚红雨身边将她死死地钳住。 “姚红雨,你因涉嫌杀害朗鸿,我们现在要对你进行逮捕!” 第十七章原来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你们放开我!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杀他!朗鸿是朗娟子杀的!”姚红雨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性感。 一旁的徐冉冉看着费力挣扎的姚红雨,把那双高跟鞋放进证物袋里,向她晃了晃,“行啦,别说谎了,给自己留点面子吧。这双鞋就是你穿去案发现场的鞋吧!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是在案发前就已经离开了那里,那你的鞋跟上又怎么沾上了血迹?” “什么?”姚红雨愣住了。 “留着你的话回警局说吧!天底下真的没有比你更不合格的母亲了!”徐冉冉不想理她,说完便自己坐在副驾驶上了。谢文聪跑来开车,而姚红雨被石头摁着头,塞进了警车后面。她表情木讷,没再挣扎。 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萧嵘峥带着程晗敲响了302的大门。 “你好,警察!” 不一会儿的工夫,一个穿着居家服,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把门打开了个缝,从里面探头出来。 “警察同志?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有案件要找王进了解一下情况!” 话音刚落,门开了,那中年男子把他们两个请了进来。他给两人倒了杯水,请到沙发上,“我一直在等你们来。” 环顾四周,这房间里的陈设着实老旧,从柜子和茶几来看,这些家具几乎都是九十年代的。沙发虽然是皮的,可是因为年代久远,那上面的皮子已经破碎,露出来里面黑色的内衬,而且坐上去硬硬的,差点磕着程晗的尾巴骨。而客厅里那个小小的电视机,跟平常家里的液晶壁挂式电视比起来,真的是寒酸了不少。 “等我们?”萧嵘峥有些疑惑。 “对!”王进清了清嗓子,紧张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所以一直在等你们来抓我。现在,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程晗有些不解,“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是错的,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去做。又或者做了,没有马上去警局自首?” 王进不禁苦笑道,“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冒险去贪这个便宜。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我家小孩儿有先天性心脏病,他现在要上初中了,症状也是越来越严重,只有做心脏搭桥手术,才能让他有更多活着的机会。 可是,这么多年,家里为了给他治病买药,我根本就没什么存款,而且还借了亲戚邻居不少钱。我这个小小的鉴定员,怎么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给他做手术。” “所以,你就接受了姚红雨的’好意’?”程晗问。 “对,她给的正是我需要的。虽然我打心底里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为了让我儿子活命,就是要把我的心脏换给他我都愿意。 后来,我儿子做完手术了,我就想着去自首,可是又私心的想多陪他一段日子。就一直拖啊拖,拖到了现在,把你们等来了。”王进颓然的坐在那里。 “王进,你如果需要医药费,可以向红十字会求助,或者在网上发帖,甚至可以向我们公安机关求助,大家都会帮助你跟你儿子的。而现在,就算你儿子病好了,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用这样的手段给自己筹的医药费,你觉得他活着会心安吗?而且你也说了,他马上要上初中了,在这人生最青春,最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却要自己一个人度过!”萧嵘峥看着这个为了孩子操碎了心,付出了所有的父亲,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王进捂着脸,一个大男人早已泣不成声。他才刚刚四十一岁,可是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倾尽所有对儿子付出的见证。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请求道,“请你们不要跟他说,他已经从小就没有了妈妈,我不想他再因为我这个爸爸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个你放心,我们不会去说,但是不保证孩子不会通过其他的渠道知道这件事。” 他低下了头,“你们知道吗,就算再来一次,我依旧不后悔。” “不后悔?”沉默了一会儿的程晗突然发声,“你这是准备把自己感动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你被判刑,你儿子出院的时候连个家都没有。 你父母已经去世了,他又没有母亲,如今连相依为命的父亲也离开了。要是没有亲戚愿意帮忙照顾他,他就只能去福利院了你知道嘛!说真的,你对孩子的爱是不假,可是,你口口声声都在说是为了他好,那你有问过他的意见吗,问过他到底想不想要你付出这么大代价的好吗!” 程晗有些生气,她明显能看出王进当时是有过私心的,无论是对风情万种的姚红雨本人还是对钱……她不否认王进对儿子的付出,但是,总以孩子做借口实在有些刻意。毕竟,她们正在侦破的案子,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站在居民楼下,看着王进被带走的身影,程晗问道,“你说,他会被判几年?” “姚红雨总共给了他九万元。个人收受贿赂数额在五万元以上到十万元以下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但是,最终结果,还是要法官来定。”萧嵘峥看着她一脸的担忧,问道,“担心他?” “他不过是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罢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虽然有私心,但是跟让孩子顶罪的姚红雨比起来,可以说,是个合格的父亲了。” 萧嵘峥点头赞同道,“是呀,如果当父母需要考试的话,我想,朗鸿和姚红雨他们都不会及格,又或者没有人能够做到完美吧。” “现在,就是有些担心王进的儿子。那孩子还在手术恢复期,真不知道他以后该怎么办?” 萧嵘峥看着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帮她把眉头抚平,柔声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 程晗把他的手从眉头上拉下来,轻轻握住。那一刻,萧嵘峥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面红耳赤,有些心虚的环顾四周,发现四下无人,这才稍稍用力地回握住程晗的手。 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从他的胸腔里跳到程晗手里一样。 “好像每次我们要好好吃饭的时候都有事情阻碍着”,程晗歪着头,看着此刻有些不敢看她的萧嵘峥。他的耳朵红红的,惹得她好想上去捏一下。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呢!”他点头附和。 “那这样吧,等这个案子结了,叫上冉冉还有老谢他们,来我家吃火锅吧。” “嗯,好。嗯?”萧嵘峥回过神来,“怎么还有他们?” “不然嘞?”程晗看着他,像一只做了坏事的猫儿一样捂着嘴偷笑着。萧嵘峥这才反应过来,报复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 “这样也挺好。” 审讯室的桌子上摆放着那个沾有血迹的鞋跟,还有在朗鸿画里找到的那几张照片。姚红雨一直坐在萧嵘峥和谢文聪对面的椅子上,沉默不语。此刻的她,哪怕穿着跟同样美丽的裙子,却在没有了同上午那般的光彩照人。 萧嵘峥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的姚红雨,开口道,“姚女士,你不会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吧!” 她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笑脸,企图用笑容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她轻轻靠在椅背上说道,“警察同志,我怎知道你们所说的证据确凿会不会是在骗我,想要让我稀里糊涂的认罪。再说了,朗娟子在跟你们的谈话里都说的很清楚了,是她把朗鸿推倒了。” “这也正是我们想跟你说的!”萧嵘峥把案发现场照片和朗娟子的口述记录放在她面前,“正是因为这段话,我们可以断定,你女儿在说谎。或者换句话说,她可能是因为太紧张而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说错了。至于你……” 萧嵘峥看了姚红雨一眼,接着说道,“你怕是自己都不知道你在案发现场留下了痕迹,这足以推翻你之前说的所有话。还是你对自己的这个顶替的计划太过有信心了?” 说完,他拿出那两张亲子鉴定报告的时候,姚红雨一直佯装的镇定犹如玻璃一般,一点点的破裂开来。 “崔杰伊病危,而你这个做妻子的,非但没有在病床前照顾,反而跑去贿赂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让他给你伪造一份亲子鉴定,就是为了在他死后能够多挣一份财产!可是,谁知道朗鸿早就请了私家侦探跟踪你,并且拍下照片作为证据。” “你那天去朗鸿的别墅,的确是为了抚养权的事情。但是,你不过是拿着这张假的鉴定报告去骗朗鸿去了。想要以此来让他放弃抚养权,没想到却被他反将一军。你根本骗不了他,反而还给了他威胁你的机会。他用那些照片威胁你,扬言要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所以,你恼羞成怒,把他推倒了,但却也意外的杀了他。姚女士,你说,我说对了吗?” 姚红雨听完萧嵘峥说的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剩下一脸的苍白。萧嵘峥也不等她开口,接着说道,“当你发现他死了,非常害怕承担责任。哪怕是过失杀人,你也将收到法律的制裁,并且会失去财产的继承权。 所以,你利用还未成年的女儿,教她在你离开之后,把那里伪装成家暴的现场。客厅里那个破碎的玻璃瓶子,应该就是你让她在你走后打碎的。” “你的确聪明,因为一旦朗娟子拥有舆论的同情,并且被判定是正当防卫的话,她不仅不用承担责任,反而还能帮助你额外继承一份钱财。 可是,你在这里绞尽脑汁的钻法律空子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在她亲眼目睹了亲生母亲杀死父亲的场面之后,她以后要怎样生活!”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朗娟子五岁的时候你就离开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父亲的打骂中度过。可即使这样,她都没有忘记你曾经给过她的那一点点母爱。而她对你的这份孺慕之情,却被你用来为自己牟利!就算她真的成功顶替了你,难道你不想想,她在往后的日子里,都将背负着这个罪名,这个心理负担。你觉得她会生活的开心吗?” “姚红雨,你,不配当一个母亲!” 说到最后,萧嵘峥自己怕是也气极了,看着姚红雨,一字一顿的说着。听到萧嵘峥言辞犀利的指控,姚红雨一直以来的伪装终于被击溃了。 她捂着眼睛,放声痛哭…… 第十八章如此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她都承认了?” 监控室里,徐冉冉走进来看着一直站在单向玻璃前的程晗问道。 “对,都承认了。” 徐冉冉松了口气,“幸好她不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不然,可能还真如她所愿了。” “她的确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心里只有钱和利益,倒也是单纯的很。”程晗看着里面的女人,脸上露出意思不屑。“可是,她有些太着急了,不够沉得住气,这样反倒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儿。” “嗯?这话什么意思?”徐冉冉不解地看着她。程晗只是冲她笑了笑,“只是想到些事情,随口说的。对了,你刚从朗娟子那里回来的?她怎么样了?” 徐冉冉叹了口气,“哎,这孩子也是可怜。才小小年纪爸爸就没了,现在妈妈也不能在身边。孤零零一个人,以后该怎么生活呀。现在我们只能先找找看,有谁能当她的监护人。” 她说着,话锋一转,“对了阿晗,我记得你一开始对那孩子那么好,怎么这两天看你对她挺冷淡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程晗顿了一下,随意地说道,“没什么,可能就是一开始觉得她有些像程煦,不过后来她把头发扎起来,就不像了。” “哦,不过你别说哈,她乍一看的确跟程煦那孩子挺像的。”程晗点头说是,跟徐冉冉道了别之后就走出了监控室。 朗娟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脚,好像旁边审讯室里的那个人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咔’的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等她看清来得是程晗的时候,脸上露出来灿烂的笑容。跟之前那个总是低着头,怯生生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程晗走进来,搬了张椅子,坐在了朗娟子的对面,“现在开心了?” “还行。”女孩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却仰着脸,冲着程晗笑。“不过,你能猜出来,我一点儿都不惊讶。”她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像一个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孩子。 “你倒是厉害!恐怕,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不小心’撞到我开始,就已经进入到了你的计划范围里了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个孩子呀!”朗娟子摇了摇头,笑着否认道,“就算我这么做,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有什么好处?”程晗看着朗娟子,冷笑了一声,“如今虐待你的朗鸿死了,利用你的姚红雨即将入狱。而你,将继承一大笔遗产。这些,貌似都是对你有利的吧。” “你查过我的资料,利用我的共情心,把你受虐的事情捅给警方。而以你对朗鸿的了解,你可以确定他回家之后必然会继续对你施虐。你本来的计划,应该只是把事情闹大,最后借助我们申请对朗鸿的限制令,以此来逃离他,跟姚红雨生活。不过,姚红雨打乱了你的计划。” 程晗看着女孩儿一脸的冷静,接着说道,“我猜,你本来应该对她还有些感情。不然当她失手杀了朗鸿,并为了逃避责任,想让你来为她顶罪的时候,你也不会答应。” “你按着计划,在她离开后,自己把客厅弄乱,又打电话报警,说自己误杀了父亲。这一切都很顺利,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你。如果你愿意,一切也都会像姚红雨期待的那样,顺顺利利。 但是你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故意把尸体倒向说错,以此来引起我们的注意。不过,我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对她最后的一点感情消磨殆尽,从而改变了主意?” 女孩无所畏惧地看向程晗,摊了摊手,“我最讨厌葱,从小到大,吃了就会不舒服,可是她给我送的饭里却有香葱炒鸡蛋。连我讨厌什么喜欢什么都不记得,却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人,不配我牺牲我自己。” 说完,她放松地向后靠在椅子背上,有些好奇地问程晗,“我其实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故意说错的,而不是像一般小孩子那样吓坏了?” “一开始,我的确以为是你跟姚红雨为了摆脱朗鸿联手做了一个双赢的局,也以为你是不是记错了剧本。但是后来我想起了那天从学校出来,你班主任跟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程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朗娟子托着下巴想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她告诉你,我的记忆力超群,能够过目不忘。” “是呀,你记忆力那么好,又怎么会把尸体倒向这种简单的问题搞错呢。”程晗看着她,笑道,“你的确聪明,知道借刀杀人,借势而为。只是这样,你不后悔吗?” “后悔?”朗娟子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词,放声大笑起来。等她笑完,便歇斯底里地冲程晗喊道,“我根本不后悔!他们离婚以后,那个男的只要一想起女的对不起他的那些事儿,就把我当作泄愤的工具打一顿。好的时候可能隔上几天,但是严重的时候一天能打我三次。有段时间,我身上没有一块儿好皮。就是这样的日子,我忍了五年!” “就像你说的,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要一个限制令,因为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日子了!不过,姚红雨那个蠢女人的出现,倒是帮了我的忙,永绝后患。” “我真的原本以为,她是想明白了,要当个好母亲。可是,谁能想到那个女的竟然要我给她顶罪,就因为我是个被虐待的未成年人。她在我不到五岁的时候就离开我,在我挨打的日子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现在倒想起来当我的便宜妈妈。我怎么会让她如愿!” 她喊着喊着,不知不觉,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你觉得我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可是我不过是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为什么他们明明不爱我却还要生下我?为什么生下我却不好好给我一个家,要这样的折磨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连我的亲生爸妈都觉得我是个麻烦。 说实话,他们不想当我的爸爸妈妈,如果我有得选,我也不想当他们的孩子呀!” 程晗看着压抑了好久,此刻终于爆发了的朗娟子,于心不忍,走上前去,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怀里的女孩,在程晗温暖的怀抱中,仿佛要把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一样。心思再缜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渴望被爱着的孩子。 不知道哭了多久,朗娟子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程晗抬手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姚红雨就要被带走收监,等待后续的审判了。 “你不去看看她吗?”她柔声问道。 朗娟子从她怀里出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不去了!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去给自己添堵。” 程晗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不置可否。她赞同朗娟子的想法,没有人可以轻易原谅对自己伤害那样深的人,即使是父母血亲,也不能破例。程晗没有经历朗娟子的人生,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苦,自然也不会劝她原谅。看着朗娟子眼睛红肿的样子,程晗刚想跟她说些什么,就见她拿了一支笔,在程晗的手上写下了一串号码。 “我知道我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会让你们很为难。这个号码是我爸爸好朋友的,他从小看着我长大。半年前,搬到首都去了。你们要是想找人接手我这个麻烦,他应该可以。” 虽然什么都明白,但看这有些稚嫩的笔迹,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你从一开始,就把以后的路都想好了?”程晗有些疑惑。 “也不算是,就是想到了几个可能方案,然后根据不同的结局准备的。”朗娟子不以为意。她看着程晗,小心翼翼地抓起她的手说,“姐姐,我知道你在通过我看着别人,我们很像吗?” 程晗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乍一看可能有些像吧,但是相处起来,完全不一样。他是一个小太阳,给周围的人温暖和快乐。而你,是一个战士,为了自己与命运抗争。” 听了程晗的描述,朗娟子一脸孩子气的向往着,“好想见一见那样温暖的人。” 程晗垂下眼,“我也很想见他……好啦,你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吧。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这个叔叔打电话。” 说完就准备往外走,谁知衣角却被朗娟子轻轻拽住,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姐姐,我以后可以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吗?”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安和不自信。 程晗半蹲下来,看着娟子忽闪着的大眼睛,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抚着,“千万不要被我表现的假象骗到,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呢。我们娟子可以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任何人,但,前提是不要乱用自己的小聪明做违法的事情呦!” “嗯嗯,我会努力的!”朗娟子鼓着两腮,信誓旦旦地说。 程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乖。” 番外女孩儿(1)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又到了放学的时间了,每每到这个时候,朗娟子的心就揪了起来。因为她不知道,回到家之后,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局面。 说实话,她的家庭条件可以说比一般的同龄人是要好上许多的。父亲朗鸿,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经常一幅画能够卖出好几百万,甚至千万的价格。所以,她根本不用为了生活而烦恼。可是,不用为了生活烦恼,自然而然也会有其他的烦恼。 几个女生手拉手走过来,看着朗娟子的新书包,羡慕的说,“我说娟子,你又换书包了?我的妈呀,这也太好看了吧!” 说着,几个人围着那个书包,左摸摸,右摸摸。领头的那个继续说道,“真羡慕娟子呀,有一个那么疼她的爸爸,整天变着法的把最新的东西买回来。我前两天也想换个书包,结果被我妈好一顿说呢!” “是呀,是呀!”几个人纷纷附和着。 朗娟子只是干笑了几声,“你要是喜欢,送给你好了。” 女孩大吃一惊,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妈妈也跟我说过,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这个书包很好看,但也肯定很贵,我手上没有那么多零花钱给你的。” “那好吧,等你过生日,我再送你个新的吧。”说完,她就拎着书包走出了教室,只留下那一群女孩子在原地满眼星星眼的感叹。 朗娟子出了校门,并没有马上打车回家。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她之所以拎着书包,是因为她的后背上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一动就生疼。 这是前天朗鸿应酬回来打的,她也是第二天才知道,那天的应酬,他看见了挽着现任丈夫风光无限的姚红雨了。真是好笑,对他不起的人是姚红雨,把对前妻的怨气都发泄到一个五年的的小孩身上算什么本事。 这书包,就是他昨天晚上带回来的,算是给自己的赔礼。可是,朗娟子并不稀罕,这样的挨打之后的‘甜枣’,她的房间里已经快要堆满了。这样迟来的歉意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一开始就不下这个狠手。 回想起那几个女孩满眼的羡慕,她暗暗在心里想,如果可以,她宁可什么都没有,只想要一个正常的爸爸,和一个完整的家。 这样的日子已经将近五年了,从朗鸿和姚红雨离婚那年,姚红雨走的决绝,没有带走这个家里一样东西,当然,也留下了她的女儿。 朗娟子的眉眼,完全遗传了姚红雨的,几乎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朗鸿每每看到这个女儿,就会想起那个让自己受尽男人屈辱的前妻。于是,有一天,借着酒劲儿,拿起了扫把…… 那一次,朗娟子吓坏了,哭得嗓子都哑了,连着高烧了好几天。朗鸿满脸愧疚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跟她道歉。当时,年幼的她也以为,这只不过是像爸爸说的那样,他没有控制住,以后就不会了。 可是,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像上瘾一样。到后来,朗娟子已经在朗鸿面前麻木到没有痛觉一般,更不要说眼泪了。 就这么走着走着,她看到有个穿着熊熊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发放着传单。工作人员的身边,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横幅,上面写着“要对家庭暴力,说不!” “小妹妹,来,给你一张。”玩偶服里的男生声音温柔,他递了一张传单给朗娟子。她接过来,细细读着上面的文字。 这个传单做的很用心,先是具体介绍了什么叫做家庭暴力。然后,写着在遭遇家庭暴力之后,可以向什么样的人求救。里面包括了,人民警察,妇联工作人员还有街道居委会。最后,详细介绍了几种解决方法。 朗娟子的注意被那个‘人身保护令’吸引了,玩偶男生看她看的出神,便问她,“怎么了,小妹妹,你有什么问题吗?” “哥哥,这个‘人身保护令’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甜甜的,仿佛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才问的这个问题。 “这个呀,是咱们国家的《反家庭暴力法》规定,当一个人遭受到家庭暴力时,可以申请这个人身保护令。然后由咱们人民法院受理。这个人身保护令可以责令被申请人离开申请人住所,也可以禁止被申请人接近和骚扰申请人等等。这以上的一切,都主要是为了保护受家暴人的人身安全的。” 她紧紧握住这张传单,仿佛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 “谢谢你,大哥哥。”她笑嘻嘻地跟那个玩偶服大男生道了谢,便一蹦一跳的走了。 姚红雨看着坐在对面,一脸乖巧的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端起茶杯,借用喝茶来掩饰尴尬。她们两人虽说是母女,但却也将近五年没有见面了。突然遇见,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娟子,来尝尝这个轻乳酪芝士蛋糕,这可是这家店最受欢迎的呢!”她把蛋糕推到朗娟子面前。 朗娟子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了品,便放下了叉子,没有再动。她暗暗打量着面前光鲜亮丽的女人,好像跟记忆里的很不一样。 “怎么?是不是不好吃?要不要再点点儿别的?”姚红雨看到她只吃了一口,以为是不合胃口。 “没有,味道挺好的。就是,我不大喜欢吃甜食。”朗娟子忙解释着,生怕妈妈再点一些。 姚红雨有些愧疚地看着她,“哎呀,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我还以为,小孩子会喜欢呢。” “没关系,咱们分开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那个,娟子,妈妈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 姚红雨有些紧张,她握紧了手里的茶杯,小心翼翼地问道,“娟子,你愿不愿意跟妈妈一起生活?如果你愿意,妈妈愿意去跟你爸爸协商抚养权的事情。” “……”朗娟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姚红雨,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前的这个女人,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话,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她。这些都是她这么多年来只出现在她的梦里,从未真正体会过。 “娟子?怎么了?”看着女人一脸担心,朗娟子冲她笑了一下。这个笑,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没什么,我真的可以跟妈妈一起生活吗?”妈妈这两个字,时隔多年,第一次说出口。 听到这个答案,姚红雨激动的从座位上跑过来,紧紧把娟子抱入怀里。朗娟子享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开心的笑着,笑着笑着,却又泪水流了下来。 似乎老天,终于开始眷顾她了。 姚红雨开着她那辆拉风的兰博基尼Urus把朗娟子送回了家,临别前,她还特意给了女孩一个袋子,“我从国外的设计师那里给你订制了几件衣服,你回家看看,喜欢的话,妈妈再多给你订几件。” “谢谢妈妈!”朗娟子接过袋子,凑近姚红雨的脸颊,轻轻给了她一吻。 “哎呦,真是个乖孩子。”姚红雨开心的摸了摸她的头,“行了,快进去吧,妈妈改天带你去游乐场。” “好,妈妈再见!”朗娟子站在家门口,目送着姚红雨的车渐渐走远。转过身,见到家里灯火通明,便知道,一会儿不会好过。 她打开门走到玄关处换鞋,一个男声在头顶响起,“你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你手里拿的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向她砸来,朗娟子只是低着头,光着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说话呀!哑巴了吗?”朗鸿说着,便上来推搡着女儿,顺便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袋子。他暴力地把那个纸袋子撕开,里面精心设计的女孩衣服展现出来。他认得这种设计,又或者说,他认得订制这种设计的人。 “你今天去见了那个女人?”朗鸿把那衣服扔在一边,一步步逼近朗娟子,咬牙切齿地问道。 朗娟子就像一个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好像朗鸿的所作所为并不能影响她。只有在朗鸿扔那些衣服的时候,她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你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有没有礼貌了,长辈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朗鸿实在受不了女儿这种冷漠的态度,他感觉像是受到了嘲笑。气急败坏的他,扬起手,冲着女儿娇嫩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这个巴掌声在空荡的房子里回荡着。这一巴掌,朗鸿并没有藏力气,朗娟子的头被打的偏到一边,半张脸瞬间就红了,还隐隐能看出一个巴掌印。 “对,我去见她了。她让我跟她一起生活,我也答应了。”朗娟子抬起头,无所畏惧地看着朗鸿的眼睛。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反驳他。 这话在此刻,无疑是火上浇油。朗鸿红着眼,连拉带拽的把她弄进客厅里。拉上客厅的窗帘,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去见她做什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已经死了,全世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朗鸿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还顺便拿起手边的咖啡托盘,扬起手,打在女儿的身上。 哪怕经历过那么多次的毒打,朗娟子还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可是,她越躲,朗鸿的手上的力度就越大。 “你还想跟她生活?你就做梦吧!你要是敢去,我就直接把你打死!你不想想这么多年来,是谁辛辛苦苦把你带大?那个女人她什么都没做,连管都没管过你,就想把你领走?你让她去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语,朗鸿手上也丝毫没有停歇。直到他自己觉得累了,才把托盘往旁边一扔,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门。 那银质的托盘,此刻已经变了形状。朗娟子蜷缩在地板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听到朗鸿关门的声音,她才捂着脸,把刚刚忍下的泪水,一并哭了出来。 她慢慢坐起身,抱着双膝,呆呆地看着博古架上各式各样的收藏品,喃喃自语,“我,是自己长大的呀,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一定要跟妈妈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 缓了好一会儿,朗娟子慢慢从地板上起身,一瘸一拐地上了二楼。脱下身上已经有好多处破洞的衣服,朗娟子站在镜子前,看着瘦小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开始发育的原因,她的个头比同龄人要矮小了些,班里集合站队的时候,永远站在前几排。 没有几两肉的身上,如今已经满是伤痕。那些伤口的颜色有鲜红的,暗红的,还有褐色结痂的。新新旧旧,搀在一起。她打开淋浴,站在水下,把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随后擦干身上,在一旁的架子上拿出碘酒,艰难地自己给自己上药。 由于好多伤口在背部,有些她实在够不到,只能把碘酒浇在后背上,任它一点点流下去。碘酒碰到伤口的那种痛感,终于让她再一次的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明白,如果朗鸿这么恨姚红雨的话,他们当初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下自己?不都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吗?可是为什么感觉自己家却是恨意的结晶。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后背开始发凉,朗娟子才起身穿好衣服。 回到房间,打开一个上锁的小盒子,她拿出前几天收到的’反家暴’宣传单细细研究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要想申请到‘人身保护令’,一定要有一个周密的计划。 小孩子说的话,有时候跟大人比起来没有那么有说服力。朗娟子最怕的就是如果自己跟学校老师或者居委会的人一说自己的遭遇,那些人只觉得自己在说谎,那才是真的惨。她一定要找一个会相信自己话的人,而且这个人要有一定的话语权,最好在重要的机关部门有一定的说话分量。不然,一旦朗鸿翻身,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浏览器推送了一条劲爆的消息,《我市刑警破获针对女性的连环杀人案》。好奇心驱使着她点开了那篇文章,全文都在讲述人名警察如何机智搜集线索,解救人质安全的。文章的最后,还有刑警团队的一张合影,其中一身西装,扎着高马尾的女性引起了朗娟子的注意。 这个女人她有点印象,不就是学校的那个心理辅导老师嘛,好像还是志愿者老师来着。如果说,这样一个拥有高学历,并且在学校警察局两边都能有联系的成年女性来帮助自己,肯定事倍功半。 朗娟子专门去学校网站上查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资料,犯罪心理学博士,正在研究青少年犯罪等等。她看着屏幕上那个淡笑着的女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程老师么?我们,明天见! 番外女孩儿(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升旗仪式上,程晗站在主席台旁,朗娟子站在队伍里,暗暗观察着她。这个老师人挺年轻的额,长得还漂亮,看上去还算好说话。还跟几个三年级的小男生有说有笑,应该会是自己计划的一个很大的助力。 于是,她瞅准时机,在程晗因为跟学生聊天而没有注意看路的时候,硬生生地撞到她身上。在那之前,她还故意把衣袖挽了一下,以便程晗可以轻易地看到手臂上的伤痕。 果不其然,程晗上钩了,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痕,若有所思。朗娟子不知道是她本来就这么好心,还是想要在学生面前做个好人,反正没一会儿,她就已经在学校医务室了。 那个满头白发的校医奶奶和蔼地让她坐在椅子上,撩起她的衣服帮她细细查看着身上的伤势。可当她看到朗娟子身上的伤势时,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孩子,你跟奶奶说,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朗娟子默默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一句话。校医奶奶看实在问不出什么,只能叹了口气,把她带了出去。 看着正在跟校医奶奶说着什么的程晗,朗娟子第一次觉得,一个陌生人竟然可以热心到这么不真实的地步。明明自己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明明她可以一走了之的。 也不知道程晗跟自己班主任说了什么,一到放学的时间,班主任就专门在班门口堵她。 “朗娟子,你程老师说马上过来找你,咱们一起去警察局参观一下,好不好?” 这个借口,真是漏洞百出,谁闲着没事儿会去参观警察局。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看到程晗过来,朗娟子便又变成了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她看到了程晗眼中的心疼,主动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像是要找寻一些安全感。 到了警局之后,有专门的警察阿姨过来问朗娟子一些问题,她都没有隐瞒的如实回答了。因为她知道,这是逃离那个‘家’难得的一次机会。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朗娟子把一切都算计了进去,唯独没想到朗鸿的演技那般好。她苦苦布置的这一切,就这样被他四两拨千斤。最后的结果,还是不得不跟着他,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方。朗娟子知道,等待她的又是一顿毒打。 朗娟子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扫把一下一下落在自己身上,全都麻木了。可是,今天的她不知道怎么了,却有了想要反抗的心。而她,竟然也成功夺过了那扫帚,暂时地占据了主导地位。 “叮咚”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了,朗娟子二人正胶着着,不想去理会门外的人。可是那人却契而不舍,不停地摁着门铃。 “娟子,开门呀。我是妈妈!”朗鸿想要把门反锁上,可是朗娟子抢占了先机,把门打开了。 “妈妈!”她像一只小鸟一样,飞扑进姚红雨的怀里。所有的委屈,顷刻间爆发,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了这是?朗鸿,你又打她了?”姚红雨毫不在意地扯掉了朗鸿最后一块遮羞布,把一直以来他的恶行展露了出来。 朗鸿冷哼了一声,捡起朗娟子扔掉的扫帚,放在门边,“这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就不要瞎掺合了。”说着,就要上来把她怀里的朗娟子拽出来。 “妈妈,妈妈!”朗娟子紧紧搂着姚红雨的腰,害怕地叫着她。 “够了!我今天来,就是跟你商量娟子抚养权的问题!现在,我有能力抚养她了,哪怕就是我们打官司,告到法院去,他们也会可怜我们母女俩的。” 朗鸿直接被气笑了,“你可别在这里装好人了!当初离婚的时候,是你主动放弃的抚养权,说什么都不要。现在为了争崔老头那点儿遗产,没脸没皮的上门来跟我谈判?我们两个谈的着嘛!” 姚红雨把朗娟子带进客厅里,让她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然后起身跟朗鸿争执,“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是娟子妈妈,就算天塌下来我都是她妈妈。孩子跟着妈妈生活,天经地义!我今天说什么都要带她走,你拦不住的。” 说完,转过头来,对朗娟子轻声说道,“娟子,你先上楼去收拾行李,今天就跟妈妈走。” “可是,妈妈……”小姑娘欲言又止。姚红雨拍拍她的头,轻声安慰着她。 “乖,你放心,妈妈不会有事的”。小姑娘只能点点头,独自一人上楼去了。 客厅里,许久未见的两人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朗鸿不屑地切了一声,“你不会以为一会儿她下来,我就让她走吧。抚养权在我这里,你这样强行带走我女儿是犯法的!” “你还知道犯法?你整天把她打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地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在犯法?行了,这么多年,我们大人的事情,不要牵累到孩子身上。她跟着我,衣食无忧,你又能有自己的空间,还可以跟喜欢的女人约会,何乐而不为?” “你可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说着,他打开手机,放在了姚红雨面前。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姚红雨脸都白了,提高了音调,“你派人跟踪我?” “你真以为你的那些算盘没人知道?”朗鸿有些得意的看着她,“你说,如果你家那个老头子看到这些照片,还会像现在这么稀罕你,给你分遗产吗?” “你把它删掉!”姚红雨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优雅淡定,冲上来抢夺着朗鸿的手机。这无耻的男人,竟然拍到了她贿赂鉴定中心工作人员的照片。 这些照片一旦被摆在那个老头的面前,那她牺牲了这么多年的青春而换来的好日子,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身为男人的朗鸿,在争夺中更占优势,他用力地把姚红雨推倒在地,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给朗娟子做了假的亲子鉴定,然后告诉那个老东西,朗娟子是他的女儿,从而来得到更多的遗产。不过,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又做了一次,事实证明,她的确是我的亲生女儿。你要是还不识好歹跟我争抚养权,我就把这些通通发给那个老东西,到时候,让他自己处置你!” “你不能这么做!”姚红雨从地上站起来,冲着朗鸿歇斯底里的喊着。 “那你就赶紧滚出我们的生活!滚!” 姚红雨妥协了,她垂着头,慢慢向门口走去。就在还有一米的距离就要经过朗鸿时,姚红雨突然加快脚步,像一头斗牛一般冲过来,用头狠狠地撞在朗鸿的胸膛上。 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到的朗鸿没有站稳,一下子向后倒去。好巧不巧,他的后脑磕在了玄关的拐角处,倒在地上鲜血直流,没一会儿就咽了气。 看着眼前的一切,姚红雨下意识的就想快点离开,她人都跑到门口了,又返回来。伸着颤颤巍巍的手,捡起朗鸿掉在地上的手机,把里面所有关于自己的照片都删除了。临走前,还不忘用自己的衣服把手机仔仔细细擦个干净。 “妈妈!”就在姚红雨准备离开的时候,朗娟子从楼上下来。她在楼上听到下面有争执的声音,生怕朗鸿有出手伤人,忙下楼看看。结果,就看见朗鸿已经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而罪魁祸首正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姚红雨本就做贼心虚,被朗娟子下了一跳,她表情一转,硬挤出几滴眼泪把女儿搂进怀里。 “娟子,你爸爸他,要打妈妈。妈妈就推了他一下,就推了他一下。” 朗娟子虽然心里半信半疑,但是内心对于母亲的向往让她选择相信姚红雨的话。 “妈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姚红雨摇了摇头,“娟子,要是警察来了,知道是妈妈做的,妈妈一定会去坐牢的。”她蹲下来,满脸不舍的看着朗娟子的眼睛,说道,“都是妈妈的错,让娟子不能跟妈妈一起生活了。” “妈妈,你别乱说。网上不是说有什么正当防卫吗?妈妈就是正当防卫呀,我可以给妈妈作证。” “傻孩子,妈妈是个成年人,成年人做错了事情,就是要承担责任的。” 朗娟子沉默了,她脑子里飞快的过着自己看过的所有有用的知识,突然灵光一闪,“妈妈,我不是大人!我可以说是我推了他!” “你说什么?”姚红雨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姑娘。 “我被他虐待,实在受不了反击也是正常的。如果我去承担了这个责任,说不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到时候,我就可以跟妈妈一起开始新生活了。” “娟子,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这么做?” 朗娟子点点头,满眼真诚的看着姚红雨,“我愿意!” “哎呦,真是我的好孩子!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她说着,用力亲了一下女儿的脸蛋,然后把她拥入怀里。女孩背对着母亲,自然没有看到女人那一脸得逞的样子。 又回到了警局里,朗娟子没有了第一次的胸有成竹,反而多了一些忐忑。虽说自己还是未成年人,而且自己之前的遭遇很容易让人产生同情心。可是相比于第一次的轻松,这一次,她的心里背着沉沉的枷锁。 她记忆里惊人,自觉自己已经把谎圆的天衣无缝了,只要等着最后把事实定下来,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从出事到现在,朗娟子几乎一刻没停过,不是在帮姚红雨圆谎,就是在那个女警察面前装可怜。以至于,她没有任何时间来消化朗鸿已经不在人世这个信息。 虽说一直被他虐待,可是那个人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问话中的那些眼泪,多少有些真情在里面。朗娟子现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般,死死抓住姚红雨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姚红雨最终却让她失望了。本来朗娟子很好高兴她来看自己,尤其又是带了热乎乎的饭菜。可是,打开饭盒的一瞬间,朗娟子眼里的光,慢慢暗下来。 香葱炒鸡蛋? 她从小到大,最讨厌吃的食物就是葱,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朗鸿打她,可是却在饮食起居上照顾的很是得体,从来没有让葱出现在餐桌上。 而眼前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爱自己,想要跟自己一起生活,结果却连自己最讨厌的食物都不记得。 “怎么了?”姚红雨一头雾水地看着还没有动筷子的朗娟子。 “没什么呢,妈妈,就是觉得这个香葱炒鸡蛋太香了!”说完,忍着强烈的不适,朗娟子一口一口的把饭盒里的饭菜塞进嘴里。 这怕是她这辈子吃的最艰难也是最难吃的一顿饭了,鸡蛋里的盐没有打匀,有的淡的要命,而有的却一口都是盐巴。米饭应该是做的时候水少了,硬的让人难以下咽。 朗娟子以前听朗鸿说过,姚红雨的厨艺非常好,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的菜点,她都可以做出来。看着已经被自己吃的干干静静的饭盒,朗娟子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傻子。一个自作聪明,却被人骗的团团转的大傻子。 她并不是在姚红雨要走的时候才下的楼,而是在朗鸿拿出手机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二楼的楼梯上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就连姚红雨擦拭手机上的指纹,她也都看见了。愿意帮姚红雨,也不过是还有些信着她爱自己的那些虚情假意。在地狱里呆久了,总会有那一刻,心甘情愿的把一瞬间的灯光当成太阳。 程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朗娟子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没有了原本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冷漠。难道这个她曾经轻视过的女老师,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朗娟子真心觉得有些累了,一切的开始,她只不过是想要申请一张‘人身保护令’,离朗鸿远远的,仅此而已。如今,闹出人命,自己又要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而那个女人,却可以什么都不用付出,将来还能喜滋滋地拿下巨额遗产。 她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再陪姚红雨这个虚伪的女人玩游戏了。于是,在之后的问话里,她便故意的说错了朗鸿尸体的倒向。她相信,仅仅这一点,程晗就可以想到最终的结果。 重新站在警局外,已是晴空万里,微风吹拂着秋日的行道树,金黄的落叶纷纷飘落。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朗娟子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她还是个孩子,可如今,竟有了再活一世的感觉。 几天前,她还有着爸爸妈妈,虽然有的总不相见,却起码还留着美好的念想。如今,父亲去世,那个曾经的念想也破灭了。尽管她继承了父亲那一大笔的遗产,也给自己找了一个脾气性子都很好的监护人。 可是,心里却空了一块儿…… 第十九章心思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帮朗娟子联系好她的那位监护人,处理完所有的相关事宜,已经将近晚上七点了。程晗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左右晃动了下自己的脖子。徐冉冉从外面走进来,自然地走到程晗身边,伸手帮她按摩着酸痛的颈部。 “朗娟子那孩子还真是可怜。”徐冉冉边揉边感叹道。 程晗伸手,抓住徐冉冉正在按摩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这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很清楚自己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我们只要拭目以待就好。当然,还是要经常跟她联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她要是过得不好,我就跑过去给她主持公道去!”说着,徐冉冉扬了扬她的拳头,故意恶狠狠地说。她这副模样倒是把程晗给逗笑了。 “哈哈,还是我们冉冉警官厉害!好啦,你饿不饿?咱们一会儿下班去买点东西,然后回我家吃火锅呀!” 一听到要吃饭,徐冉冉眼睛都开始放光了,“好呀!那咱们顺便去打包一个胡椒猪肚鸡汤当锅底吧!最近天气有点凉,喝点汤暖和暖和,出出汗。” 说到这儿,她看着程晗缠着绷带的手,叹了口气,“要不是你的手还没好,我都想让阿晗你熬汤底呢!你做的汤底可是一直让我念念不忘呢!” 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一副馋猫的模样,程晗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等我手好了,一定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对了,咱们两个也吃不了多少,不如叫上你们老大还有老谢一起吧。人多,还热闹!” 徐冉冉听到程晗要叫自己老大,眼睛立刻睁得圆圆的。她凑到程晗跟前,一脸谄媚地看向她,“阿晗,你跟我们老大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你跟我说,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说着,她甚至伸手抓着程晗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来回摇晃着,那模样儿,仿佛不告诉她就像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我也不知道呢!”一想到萧嵘峥,程晗的耳朵根儿就有些发热。不知道是那个男人太有吸引来,还是,这天其实还有些热。 “不知道!”徐冉冉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想要继续审问下去。见到萧嵘峥和谢文聪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才罢休。 因为办完了这个案子,大家脸上都比平常放松了些。谢文聪看见徐冉冉和程晗二人,熟门熟路地走向前来,问道,“哎,今儿晚上怎么安排?”他说这话的时候,萧嵘峥虽然没说话,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程晗,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阿晗刚刚还跟我说叫上你们,晚上一起吃火锅呗!” “可以呀,还是吃那家四川火锅吧,我这就打电话定位去。”说着,谢文聪拿起手机就要打。徐冉冉连忙上前拦住他。 “你也不看看咱们程博士能不能吃辣的!”徐冉冉指了指程晗受伤的手,谢文聪这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一脸歉意,“你瞧瞧我这记性,程博士别见怪哈!那你说咱吃啥?”说着看向徐冉冉。 “你跟老大去邹记打包一份胡椒猪肚**,我跟阿晗去超市买点儿青菜,肉,丸子什么的。最后,咱们在阿晗家汇合!省的你们两个大男人不会挑东西!” “这还不好说嘛!你记得一会儿把地址发我手机上哈!” 分配好工作,几人有说有笑地向外走去。谁知刚到警局门口,就听见两个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警官!” “程晗!” 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在警局两边的行道树下,一男一女分别站在两边。他们两人听到对方的声音互相翻了个白眼就各自跑到程晗和萧嵘峥的面前。 那个女生见到萧嵘峥满脸娇羞,“萧警官,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呢!不知道你能不能赏脸,跟我一起吃个饭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绞着手指,期待着一个肯定的回答。 谁知萧嵘峥一脸迷茫地看着她,“请问,你是哪位?” “哎呀,萧警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她倒也不恼,娇笑着做着自我介绍,“我是朱荣荣呀,咱们前两天才见过呀!” “哦,是你呀,有事吗?”萧嵘峥并没有很在意眼前的朱荣荣,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程晗面前那个笑容十分灿烂的混血男人身上,暗暗猜测着他的身份。 “我,就是想问问你,可不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萧嵘峥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就算我没有约,也是不会跟你吃饭!” “为什么!”朱荣荣不禁提高了音调。 “因为,”他看着一旁正被混血男人纠缠的程晗说道,“我已经有主了!”说着,就大步向程晗走去,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这样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正在邀请程晗共进晚餐的崔舜禹。他有些不满地斜眼看着萧嵘峥搭在程晗肩上的手,说道,“你这样做,有没有经过这位女士的同意?” “崔先生!”程晗看着崔舜禹,伸手覆上萧嵘峥的手,并轻轻歪头,把脸靠脸上去。 “非常感谢你在我们侦破案件期间对我们给予的帮助和支持!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确不适合单独出去吃饭。”说到这儿,她抬眼看了一眼正一脸不悦的朱荣荣。 “这样吧,如果二位执意要跟我们一起吃饭的话,那么就咱们六个一起吧!我们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来替我们的其他同事感谢一下二位的帮助和支持。” 萧嵘峥听了这话,脸上慢慢有了笑意,“这个主意不错,二位要不考虑考虑?”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让朱荣荣两人的脸色变得极其精彩。 朱荣荣再怎么样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脸皮还是薄些,她看着面前亲亲密密的男女,刚想说不用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崔舜禹制止住,抢了话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嬉皮笑脸的看着程晗,而一直在后面看戏的徐冉冉和谢文聪面面相觑。 如今的‘至上’已经跟前几次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为了不让原来的那些‘高端人才’因为突然的辞退没有了生活来源,郁鹤琳不得不根据他们个人的才艺把他们分成几个组,编排出了几场舞台剧。如今,倒也是有模有样的,吸引了很多贵妇人,也可以说是变相的改变了目标人群。 程晗一行人来的时候,她正在大厅里掐着腰,指挥着下面的人把国庆期间的舞台装饰拆下来,换上新的。身边那两个带着墨镜的黑西装依旧站的笔直,好不气派。 “晗晗!你来啦!”见到程晗,郁鹤琳忙跑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道,“吃完饭没呀?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儿?” “还没。鹤琳,麻烦帮我们弄一个包间,这两位先生女士,是帮助我们破案的热心人士。我们特地来这里答谢一下他们。” 说完这些,程晗看了看不远处站在一起的几个人,见没人看过来,便凑到郁鹤琳耳边小声说道,“你一会儿忙完了也过来一起吧!一定要记住,那些菜,不要太过奢侈!” “没问题!”说完便示意一旁的西装革履的服务生引着六人上了电梯。 朱荣荣是硬被崔舜禹拉过来的,她一个女孩子,虽然有时候做作了些,但是脸还是要的,做人的底线也还是有的。 她早在萧嵘峥说自己有主的时候就已经不打算纠缠下去了,虽然萧嵘峥人长的有男人味儿,又有正义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可是,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但光她自己一个人心里有数又有什么用,想到这,朱荣荣有些气结地看向依旧在程晗边上嬉皮笑脸的崔舜禹,不禁感叹,这人的脸皮可是有够厚的。 在郁鹤琳的特意安排下,他们的包间很雅致,没有什么过多的金银的装饰,反倒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崔舜禹起身,想给萧嵘峥的杯子里倒上酒,“萧警官,你看你们这些同志们,都喝饮料,也着实有些看不起人不是?” 他顶着一张混血的脸,却对酒桌文化理解颇深。说着便想向萧嵘峥靠近,谁知还没靠近,就被郁鹤琳半路截下来,把酒倒进自己酒杯里。 他也不恼,就势跟郁鹤琳碰了一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到底会怎么判姚红雨?” 萧嵘峥到了一杯热水,又兑了点凉水进去,把一杯刚好入口的温水递到程晗面前,说道,“崔先生这个问题实在问得有些好笑,我们不过是侦破案件,还原事情真相。最后究竟要怎么判刑,那是其他部门的工作,他们自会有他们自己的思量,不是我们可以操心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要代我家老爷子谢谢你们了,省的他被骗走一大笔遗产,还落得个晚年凄惨的下场。来,我再敬你一杯。”说着又想举杯凑上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崔舜禹是在故意针对萧嵘峥,朱荣荣和徐冉冉两人一直埋头吃着面前的菜,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卷入到这个修罗场里。 谢文聪觉得他实在过分,刚想伸手拿起酒杯帮萧嵘峥挡一下,就见萧嵘峥自己拿起那杯子,一饮而尽。 “这不过是凑巧罢了,我们对于罪犯,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是一视同仁。就连崔先生你,以后要是违反了法律,我们也是一样公平,公正的。” 萧嵘峥当然知道崔舜禹一直找茬儿的原因,而那个罪魁祸首,就坐在他身边,神情自若地吃着饭菜,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儿闷闷的,偷偷在桌子下面踩了她一脚。 被踩了一脚的程晗有些无辜的抬头,看向萧嵘峥一脸询问。萧嵘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于是索性闭上眼睛,头一沉,压在程晗的肩上。任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谢文聪一见这场面,立马起身准备道别离开,“哎呀,都这么晚了,我们这些人明天还都要上班,就不多打扰了,先撤了哈。程博士,老大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还拉上了徐冉冉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生怕被程晗叫住。朱荣荣一看有人开了头,立马也起身道谢,飞也似的离开了包间。 此刻,刚刚喝的白酒酒劲儿上来了,崔舜禹一下子瘫在了桌子上。 郁鹤琳伸手戳了戳崔舜禹,满脸的嫌弃,“这家伙,也是活该!谁让他把白酒当水喝的!今天就先让他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一会儿让保安把他抬到房间去。晗晗你就看好萧警官就行,要实在不行,你晚上就住这儿吧!” “那只能这么办了。鹤琳,真是给你添麻烦了!”程晗站起身,把萧嵘峥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衷心的感谢道。 郁鹤琳上前,抱了抱她,“这说的哪的话,我们是朋友,这些都是小意思。” 程晗笑着点点头,便架着萧嵘峥往外走。 一个一米八几的精壮男人把他所有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身上,程晗竟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轻松得很。低头一看,那双长腿竟跟着自己的走动而一起动着。程晗心下好笑,但也没有马上戳穿他。直到从‘至上’的大厅里走了出来,这才把他的手臂从脖子上拿下来。 “装够了没有?”萧嵘峥听出程晗语气里的不悦,当即站直了身子,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带着些许的委屈,替自己辩解。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要不这样做,崔舜禹那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看着他这副样子,程晗好气又好笑,“那我要是一直不发现的话,萧警官,你这还是要跟我回家呗。” “嘿嘿!”萧嵘峥听了这话,笑得眼睛都要没了,活像个憨憨。“那也是我的荣幸!” 程晗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两人便慢慢溜达着,向大门口走去。 “你,你喜欢我吗?”程晗停下来,看着萧嵘峥的眼睛,认真的问道。萧嵘峥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傻傻地站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程晗。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过了一会儿,萧嵘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喜,喜欢的。” 听到这个答案,程晗满意的笑了,接着问道,“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这个大男人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答道,“你很聪明,勇敢,心思缜密,思维敏捷,工作能力很强,是一个很独立的女孩子。你虽然跟总是淡淡的笑着,好像跟谁都很有礼貌,但是却总是在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还有……” 他终于不再紧张,伸手抚摸上了程晗的脸颊,满眼深情地看着她,“你,让我心疼。” 程晗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反问他,“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我比一般人的生活条件还好。真的想不明白,这样的我,有什么可心疼的。” 看着她故作洒脱的样子,萧嵘峥也笑了,“既然这样,我也摊牌了。我喜欢的是,你的钱。”这话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说真的,我不会否认我对你有好感。”程晗止了笑,认真说道。“而且,你应该已经查过我的资料吧,知道我身上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而这个包袱,怕是一辈子也甩不掉。当然,我也不想把它甩掉。如果你选择跟我在一起,你可能会被我拖累。这样的拖累可能不仅仅是生活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萧嵘峥知道,程晗的这个包袱,就是有关程煦的死,她难以释怀。说实话,这些不过都是人之常情。至情至爱的人惨死,这永远会是身边人的一个痛处。 他伸出手,试探着把程晗揽入怀中,柔声道,“有些东西,我们无法忘记,那就由着它们变成包袱吧。虽然沉重,但是可以加深我们走在路上的脚步。 那一个个深深的脚印,是我们背负着它们走下的,那也有着你想念的那个人生命的重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一起背着这个包袱。可能在你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但是,在我看来,能够进入到你的世界,我已经很开心了。” 程晗把头埋在萧嵘峥怀里,就觉得眼睛热热的,从心里流出一股暖流。萧嵘峥抬起她的脸,低下头,温柔地轻吻着程晗的眼角,帮她拭去流下的泪水。 两人额头相抵,闭着眼睛感受着对方的呼吸。眼看着嘴唇就要触碰在一起的时候,程晗伸出一只手,挡在了两人中间。 “喂,萧警官,你是不是应该先追求我一下?” 萧嵘峥看着怀里的程晗,此刻,她的眼睛亮亮的,笑得狡黠。 第二十章秘密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夜已经深了,萧嵘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程晗在自己怀里那狡黠的笑。伸手放在眼前,仿佛还能感觉到她脸上细腻软嫩的手感。使劲儿的吸了下鼻子,那股萦绕在鼻间的淡淡柑橘味道,让他差点恍惚,以为程晗还在自己身边。 终于,他在床上翻了第五十九下的时候,拿起手机拨通了沈辞的电话。 “喂?大哥,你这最好有什么要命的大事儿,我这可是刚睡着。”电话那头的沈辞因为睡觉的关系,声音有些沙哑,满是被惊扰了美梦的不满。 “江湖救急呀!”萧嵘峥自知理亏,任由沈辞发泄着不满,却依旧好声好气。 沈辞清醒过来,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你这态度不对劲儿!你说,你是不是有奸情!不然你这个万年失踪人员,怎么会想起来主动给我打电话!”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什么奸情!老子这是爱情!” 听了爱情这两字,沈辞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改刚才没精打采的样子,一脸奸笑的问道,“老萧,你家那小祖宗答应你了?” 只听电话那头的萧嵘峥叹了口气,“要是答应了就好了!她让我追求她。可是,你也知道的,我这么多年都只顾着工作,哪里知道怎么追求女孩子呀!” “嘿嘿,没事儿,没事儿哈!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不会,咱兄弟几个哪个拎出来不是一把好手。不过,据我跟你家小祖宗短短的相处,我觉得你对她可不能用一般的追求套路。你得出其不意,让她绝对想不到才行。” “什么叫非一般的套路?” “这还简单嘛!”沈辞在电话那头一脸黑铁不成钢。“就是一般人追求女孩子的时候都送花,这多俗呀!咱不跟他们一样,咱送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这才叫有意义,才叫有心思!” “做啥呀?”萧嵘峥一头雾水。 沈辞被他这么一问,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只能先赢着头皮说道,“这个等你有时间咱俩见面好好商量一下,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可要天天陪她坐公交车上下班。” “不是,就算她手受伤了,不能开车,我也可以开车接她呀,至于坐公交车嘛!” “你这就不懂了吧!你自己开车多快呀,嗖的一下,她恨不能座位还没坐热,就要下车了。你要是跟她一起坐公交车的话,可以多多少单独相处的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 还没等萧嵘峥说什么,沈辞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行啦,你先这么做着,其他的,咱俩哪天约一下,好好聊聊。” “喂!”萧嵘峥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的忙音。他皱着眉头,躺在床上,回想着沈辞刚刚的话,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程晗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萧嵘峥早已一脸憨笑地站在了下面。 “萧警官来的这么早?”她快跑了几步,来到萧嵘峥身边,笑嘻嘻地问道。 萧嵘峥也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这不是要正式追求你嘛,这态度得真诚不是。” “哈哈,行喽,咱们走吧。”说着,程晗环顾四周,在没有发现萧嵘峥的车后,一脸疑惑地看向萧嵘峥,“你,你怎么来的?” “坐公交呀!”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坐,公交?”程晗被他逗笑了,有些无奈的抚着额头问他,“从你家到这里用了多长时间?” “大概四十五分钟吧。” “那,你有没有查到,一会儿从这里直接去市医院要多久?” 萧嵘峥想了想,“也是大约四十五分钟。” 程晗点点头,她挑着眉,问道,“明明十分钟就可以到的路程,为什么要多浪费半个小时在路上呢?” “这,这样不是可以跟你多相处一,一下嘛!”,听了程晗的话,他生怕程晗不开心,心里紧张,竟有些结巴了。 “这样呀~”程晗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因为要取悦自己而变得小心翼翼,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话。 她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握住萧嵘峥的大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大G,“走吧!省下来的这三十分钟,咱们去吃早餐呗。我挺想吃市医院附近的那家荠菜肉的馄饨的,这大早上的,吃点热乎的,也能暖和暖和。” 萧嵘峥看她脸上笑嘻嘻的,没有一丝不悦,也就放下心来,开开心心地被程晗拉上车,当司机去了。但却还不忘偷偷地在心里骂上沈辞几句,怎么他出的主意一上来就翻车了。 市医院这边的早餐摊人来人往,都是小本生意,店铺的面积不是很大,但胜在干净,卫生。程晗和萧嵘峥两人刚一迈进店里,老板娘就热情地招呼着,“两位吗?吃点儿啥?” 她一边问,一边把他们两个引到座位上,临了还不忘又拿着干净的抹布擦了一下桌面。 “老板娘,给我来一碗大碗的荠菜肉的馄饨!多加点儿紫菜和虾皮儿。”程晗一坐下来,连菜单都没看,就开始点菜。 “哎,你手上还有伤,不能吃海鲜!”萧嵘峥连忙提醒着,“老板娘,麻烦这姑娘的馄饨不要紫菜,虾皮儿,也不要葱花和香菜,她最近吃不了这些。我嘛,您就给我来碗正常的荠菜馄饨,再来一笼灌汤包吧。” 老板娘看看程晗,再看看萧嵘峥,最后在程晗点头示意下,这才笑着走了。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哎,没有紫菜,虾皮,葱花,香菜的馄饨是没有灵魂的!”程晗有些郁闷地拖着腮,看着萧嵘峥,“真不知道,这样啥都不能吃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萧嵘峥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从桌子上的筷子桶里拿出一副筷子,用纸巾仔细擦了一遍递给程晗,“我真不知道,你原来对吃的这么在意。” “当然了!吃,是一件最治愈的事情了。你想想,如果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上一份甜甜的草莓蛋糕,也许心还有些苦,但起码嘴里甜了。嘴里甜了,也就能骗自己,一切都还好。” 也许是觉得自己一下子说的有些负面,程晗接着说道,“不管怎样,我其他的都好说,就是在吃上面是不能将就的。好啦,先不说这些了,等我好了,萧警官有没有什么表示呢?” “表示?”萧嵘峥看着程晗促狭地笑,“那,到时候带你去吃好吃的呗。从天上到地下,全都管够!” “哈哈”,程晗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似的,“那就这么说定啦!” “就这么说定了!” 说话间,两碗热腾腾的馄饨还有一笼白胖的包子端上桌来。程晗拿起勺子,少舀了一点汤,吹了吹,然后吸溜地喝了下去。 “哎,果然味道差远啦。”说着,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萧嵘峥的碗里,隔着桌子都能闻见紫菜和香菜的味道。 萧嵘峥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把自己的碗往后挪了挪,又把那笼灌汤包推到了她面前,“吃个包子吧!你要记得自己刚才的话。” “知道了。”程晗丧着脸,伸手夹了一个包子。只见她轻轻地在包子皮上咬了一个小洞,小心翼翼地吸吮着里面的汤汁。 那汤汁融合了内馅丰富的口感,浓浓的一大口,让人欲罢不能。接着,她把那小包子放到碟子里,在上面浇了些香醋,然后一口把它解决掉了。有些甜腻的肉馅在嘴里充分的跟香醋的酸味混合,那一瞬间,幸福感爆棚。 萧嵘峥看她吃的开心,自己也看饿了,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碗里的馄饨。别说,味道还真的挺鲜的。荠菜特有的味道和口感,很好的跟肉馅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不仅减少了肉的油腻,还使得荠菜保持了自身鲜嫩的同时,融合了肉的香味儿。 在他的狼吞虎咽下,那一大碗很快就见底了。 “怎么样?料放全了的,味道不错吧。”程晗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嘴馋。 “是不错,程博士挺有眼光的。”萧嵘峥解决完了馄饨,又开始解决程晗没再动过的那一笼灌汤包。 “那当然啦。”女孩儿的脸上有些小得意。 萧嵘峥嘴里含着包子被她逗的想笑,却有不敢,只能表情奇怪的挣扎着。一顿早餐,在有说有笑中,吃的倒是温馨。 两人吃完早餐,买了个果篮,便来到市医院的住院部。他们今天来,是来找王进那个还在住院的儿子的。他父亲被抓,这孩子消息还不是这么灵,不知道能不能帮他父亲瞒住真相。 他俩走到病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变声期的少年,声音里带着些沙哑。 程晗他们走进去,就看着一个穿病号服的那孩子,半靠在病床上,眼睛望向窗外,丝毫没在意他们的到来。 “你是王越吧。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最近有点儿事儿,他让我们过来看看你。”程晗把果篮放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走到窗边,顺着男孩儿的视线看向窗外。 近窗口的那棵树上,正好有一个鸟窝,里面的大鸟正把自己找回来的食物,一点一点地塞进幼鸟的嘴里。 “你说,这些大鸟喂小鸟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这些小鸟到底饿不饿呢?”王越看了一会儿,悠悠的开口了。 这个男孩儿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他长得很俊秀,但就是那双眸子,让人觉得死气沉沉的。不过,小小年纪便缠绵病榻,不像同龄人那般活泼,也是情理之中。 “你看,这大鸟有那么多的孩子,每次都是幼鸟张嘴,它才有机会去喂的。如果幼鸟不张嘴,它怕是也没有办法。” 程晗说完,王越没再出声,只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他看向程晗,认真地问道,“你们是警察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越笑了笑,“从我做这个手术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爸肯定瞒着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的话,以我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有钱来一次性支付这么昂贵的手术费。更何况,还有我术后观察和调养身体的费用。”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去阻止他误入歧途?”萧嵘峥心有不解,刚刚还想着要怎样帮王进保守秘密,谁能想到,这孩子早就心知肚明。 少年脸色蜡黄,嘴唇上干裂开来,起了很多死皮。他咳了几声,捂着胸口,想要起身,下一秒,程晗就把水杯放在了他手里。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程晗,干干地道了句谢谢。喝完水,润了润嗓子,他接着说道,“阻止过,我早就明确的跟他说过我并不想做这个手术。生病多年,我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样的。我爸为了我的病,到处跟人借钱,陪笑脸。可是,我早就已经看淡了,就算做了手术,也不过是偷了几年的时间,还不如,省下那个钱,跟我爸两个人,好好享受下生活。” “可是,每次跟他说我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都会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你做手术。’我虽然是个小孩子,可是,我也知道什么是好事,什么事是坏事。学校都教了,不要去做违反法律的事情。我现在是做了手术,可是我爸不在我身边,那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男孩儿眼睛红红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程晗伸手,把男孩儿搂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 过了一会儿,王越吸了吸鼻子,在程晗怀里瓮声瓮气地问,“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嗯……”程晗有些为难的看着萧嵘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这孩子才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万一一下子刺激太大,可就麻烦了。 萧嵘峥感受到了程晗求救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来,把王越从程晗怀里轻轻拉了出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你想听真话?” “嗯。” “那,你是个小小男子汉,咱们男子汉是什么都不怕的,你要做好准备,知道吗?” 王越并没有被萧嵘峥的话吓到,而是坚定得点了点头。 “好,你父亲,至少五年才能回到你身边。” 男孩儿低着头,额前略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让人难以猜测他此刻的想法。程晗他们都有些紧张,时刻注意着王越的身体,生怕他哪里不舒服了。 没一会儿,王越抬起头,表情自然,但是眼睛却红红的。他强忍着哭腔,问萧嵘峥,“那,我这五年里跟谁生活?我没有什么亲戚家可以去的。” 他这个情况,萧嵘峥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这样为难。 “那个,因为实在找不到有人当你的监护人,等你出院了,可能就会安排你去福利院生活。但是,你放心,你的学业是不会荒废的。你可以好好学习,以后跟你父亲团聚。” 这话,让原本强忍着不哭的王越情绪崩溃了,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在这最关键的成长里,父母的缺席是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看着王越这个样子,程晗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让他看着自己。 “孩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生活?我,来当你的监护人,一直到你爸爸回来。” “什么?”两位男生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我刚刚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实在有些不忍心让你去福利院生活。而且,你看着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过两天回复我就行。如果你考虑好了,我可以亲自去跟你父亲商量。” 这个想法虽然是一时兴起,但是程晗也认真考虑过,权衡过,觉得这是比较好的方法。而且,如果王越真的答应了这件事,那么自己家里的爸爸妈妈,应该会给他最好的照顾吧。 一想到家里的父母,程晗忍不住心酸,如果程煦还在,他们一家该是其乐融融的吧。这就是她除了想要照顾这个孩子以外,自己的一点点私心。 第二十一章秘密(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处理完王越的事情,萧嵘峥还要回队里,程晗就让他开着自己的车先走一步。反正她没什么事儿,就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是中午回家吃饭,顺便提了一句自己受伤的事儿。 当然,在说自己伤情的时候,轻描淡写得掩饰过去了。毕竟,现在伤势已经恢复的挺好了,省得到家再让他们自己发现,免不了又是一顿担心。 挂断电话,刚想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程晗看到不远处的公交站,有一辆刚刚进站的36路,好巧不巧,路线正好经过自己家。想到早上某个人做了那么久的公车来找自己,程晗便抬脚刷卡,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上了车。 此刻虽然不是高峰期,但是毕竟不是始发站,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空座。偶尔空出的几个,还都是老弱病残孕专座。程晗看了看,想着把专座留给有需要的人,便抓着把手站在了后门那里。 一开始,她其实还挺享受这样的感觉的,毕竟自从买车之后,就很少坐公交了。一是,有了自己的车,来来往往的方便;二是,公交线路的设计为了方便市民出行,临近站牌一般不会太远,有时候,的确会浪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就在程晗带着耳机,听着珍藏了许久的大卫鲍伊的《中国女孩儿》的时候,她感觉到大腿处有温热的触感。这种感觉好像是有人在偷偷伸手,摩挲着自己的大腿一样。 程晗挑眉,扭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旁边的男人。此刻车厢里其实并不拥挤,他完全没有必要挤到程晗旁边。而她的怒视,在男人看来变成了嗔怪。 男人看她看向自己,还故意用手用力抓了一下程晗的大腿。甚至得寸进尺,慢慢靠近程晗的耳边,呼着热气的跟她说,“妹妹,下站下车吗?”他呼出的气儿,都是带着酒臭味儿的。 程晗用手掩了掩鼻子,强忍着反胃,冲着那个男人冷笑了一下。下一秒,就见她抓着男人的咸猪手,掰着他的手指,反向折了过去。 “啊啊啊”,男人的惨叫声贯穿了整个车厢。但是,全车厢的人,都在冷眼旁观,看着程晗一个人对付这个人,没有人上前伸出援手。 虽然暂时被程晗制伏了,但是到底男女之间,力量相差悬殊,再加上程晗现在只有一只手能用力,他便很快挣脱了,准备在司机靠站停车的时候,跑下车。 就在这时,程晗大喊了一声,“司机师傅,这人是色狼,他非礼我,您帮我开到派出所去可以吗,我要报案!” 司机师傅也是个狠人,一听这话,上一秒还放在开门键的手立马拿开。脚踩离合,一脚儿猛油,车子飞快的驶离了停靠站。这时,刚刚一脸冷漠的乘客们,纷纷开始不满。 “哎,你不停车,我上班迟到了,你赔的起嘛!” “你就因为她一个人,把我们全车的乘客都耽误了。小心我们投诉你!”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整个车厢像是炸了锅一样,乱哄哄的。 “滴~~~”司机长摁了一声喇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你们要投诉就投诉去吧!我就不信,为民除害反倒成了罪过!你们最好出来几个人出来控制一下这个男的,不然他一会儿跟我抢方向盘,我们一辆车的人都要玩完儿。” 听了司机这话,所有人脸色一变,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两个壮汉从车后面走上来,把男人围住,两只刚劲有力的手臂,死死钳住男人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切,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程晗站在司机师傅边上,看着他开着开着,就开到了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上。一脸的惊讶,对于自己刚才的冲动,十分后悔。因为,她来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萧嵘峥刚刚回去的刑警大队。 那两位壮汉此刻倒是变得热心肠起来,在司机把他们放下之后,一路压着那个猥琐男,跟在程晗身后。走到门口,还大声跟值班的民警说,“我们这有一个公交车咸猪手,你们帮这姑娘好好办办这案子。” 看着谢文聪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程晗默默地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她觉得,她即将面对此生最尴尬的时刻。 幸好谢文聪很快从惊讶中反应了过来,叫来两个同事接手了公车男,跟两位壮士道过谢后,就让他们先回家了。等到办完这一切,就见他一脸八卦的跑到程晗跟前儿,“不是吧,程博士!这人胆子怎么这么大!老大现在可以在这儿呢,他要是知道了,非炸了不可。” “我知道呀。那个,你要不找点什么事儿,拖住他?” “拖住我什么?”萧嵘峥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程晗两人一时间没发现,两人直接被吓了一跳。 萧嵘峥看着才刚到过别的程晗,有些不解,“你不是回家陪父母吃饭了吗?怎么来队里了?” 程晗低着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谢文聪在一旁看出了程晗的为难,就走上前去,把萧嵘峥拽到了一边,小声说道,“老大,程博士在公交车上被人非礼了,带着人到局里报案来了!” “什么!”萧嵘峥大喊,看向那男的眼神恨不能都是带着尖儿的。男人被萧嵘峥的黑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着脖子,一点都没有在公车上的’雄姿英发’。 萧嵘峥没再管他,有些担心地走到程晗身边,拉着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你没事儿吧,他没伤着你吧。”说完,有拉着她受伤的手检查着,生怕程晗再受一点儿伤。 被人这样关心着,程晗心里挺高兴的,但是旁边还有一个谢文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就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事儿,他可能就是喝醉酒了,耍了个酒疯。不行的话,这事儿就算了吧。我当时也是还手了的!” 看着程晗有点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萧嵘峥忙打断她的话,“这种事情,哪能这么轻易算了。而且,谁知道他这是第几次了,说不定以前就有女孩子遭过他的黑手,忍气吞声了。他现在落在咱们手里,就要让他好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避免以后更多的女性受到伤害。行啦,这件事儿就交给我吧!你做完笔录就先打车回家吧,别耽误了跟你爸妈吃饭!” 他看着程晗这个样子,有些心疼,想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好好安慰一下。可是碍于还有正事要做,他只能克制住自己,只是伸手摸了摸程晗的头发,“好啦,快去吧。晚上我下班到你家接你,咱们去喝汤去,好不好?” 程晗经不住他的柔声细语,只能点了点头,跟着谢文聪去做笔录了。 这件事情很简单,没有什么悬念,程晗的笔录很快的做完了。而她也吸取了经验教训,乖乖打了辆车回家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程晗的脑海里全都是刚刚萧嵘峥担心自己的样子,还有自己当时受伤躺在地上,被他抱进怀里的画面。自己尤其记着,当时虽然只有微弱的意识,却依旧感受到他坚硬的胸膛带来的那强大的安全感。 心脏不知不觉加快了跳动,她的脸颊热热的,泛着红晕,腹诽着,“要不就快快答应他算了,不然的话,再来这么几次荷尔蒙爆发,自己要是把持不住流了鼻血,那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这样想着,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着,“不行不行,怎么能真么稀里糊涂的就跟他在一起呢!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不能让他觉得我太好骗到手了。”于是,用手给自己当扇子,拼命的帮自己降温。 虽然耽误了些时间,但是程晗开门的时候,还能听到老两口在厨房里做饭拌嘴。闻着熟悉的饭菜香味儿,那些在外面受了的伤和委屈,都在这一瞬间,被这家的味道治愈了。不知怎的,程晗的眼睛有些热热的,她悄悄蹲在玄关处,偷偷擦了擦眼睛,不想让老两口看见了担心。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程晗换好鞋,笑着走到厨房,深深吸了一口气,“哇,这是做的什么好吃的,真香。” “还真是小狗鼻子呢!”一直在厨房里帮不上忙的陆文瑾女士一见女儿,便抛下正在掌厨的老公,拉着女儿仔仔细细的检查着。 “这手这是怎么了?怎么搞的嘛,有没有事呀!哎呦,我家闺女细皮嫩肉的,要是留下疤了可怎么办呀。”陆文瑾看到程晗手上的绷带,满脸的担心,眼睛立刻就红了。 程晗看到母亲这个样子,急忙安慰她道,“妈妈,我就是帮冉冉他们办案子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没事的!冉冉她也经常受伤呢,她不还好好的?再说了,你女儿我可是自己打拼了那么多年的人,哪里有那么娇气。是不是呀,爸爸。” 正在炒菜的程观海本来正竖着耳朵听着母女俩的谈话,此刻一听女儿叫自己,连忙应道,“可不是,咱家闺女那可是数一数二得厉害,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儿小伤就临阵退缩了呢。” 听着这父女俩一唱一和,陆文瑾刚刚酝酿好的情绪便也烟消云散了。可是,气不过的她想伸手戳一下程晗,但是又舍不得,只得转身去,伸手掐了一下程观海腰间的肉肉。 “行行行,你们两个一个赛一个的勇敢,就我有私心,不想让自家闺女受伤。”陆文瑾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拉着程晗坐在餐桌旁,一边盛着米饭,一边等着程观海的最后一道菜上桌。中间程晗想要伸手帮忙,还被她瞪回座位上坐好。 “你爸昨天晚上像是知道你今天回来一样,出去买了一大块五花肉,回来就卤上了。这肉都已经在汤汁里泡了一晚上了,肯定入味儿了。晗晗,你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 “菜来喽~”程观海系着围裙,把一盘子的青菜端上桌来,“晗晗,这肉夹馍里的肉,可是爸爸昨天就做上的,快尝尝!”在他满脸的期待下,程晗伸手拿了一个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上午的事情,有些饿了。程晗一口咬下去,那肉夹馍就下去了一半。剁得细碎的肉末经过在肉汁里一夜的浸泡,早已经融合了卤料的香味儿,再混着香浓的汤汁,包裹在烤得外酥里嫩的饼子里,每一口都是幸福感。 程晗吃得过瘾,把剩下的那一半一下子塞进了嘴里,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却连连伸手给程观海竖起大拇指。 程观海看着女儿吃得开心,自己也笑开了花。仿佛所有的忙碌,都值得了。 因为程晗提前知会了一声她受伤的事儿,所以桌上所有的菜都没有程晗不能吃的。她吃得也开心,直到第二个肉夹馍下肚,她才去摸自己的那碗米饭,开始夹菜吃。 新鲜的空心菜用蒜末爆了个锅,撒了少许盐清炒。没有太多调味料的味道,却更加突出了空心菜本身的爽口和鲜嫩。 配上一碗玉米排骨汤,经过长时间烹煮的排骨早已酥烂,轻轻用筷子一拨,肉就从骨头上掉了下来。放进嘴里,不用细嚼,那肉,便化在了嘴里。而排骨汤,也丰富了玉米原本的口味,在香甜软糯之上,还加了骨汤的浓郁。 于是,有些日子没在家里吃饭的程晗大快朵颐,很快就又添了一碗米饭。陆文瑾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晗晗,吃慢点儿。哎呦,你这是多久没有吃上饱饭了?你们平常办案子是不是不能按时吃饭呀?哎呦,不行的话,妈妈以后给你送饭吃呀。还可以把冉冉他们的一起送了,别让大家饿着。” 程晗喝光了自己碗里的排骨汤,又接着盛了半碗,安慰着陆文瑾。“妈妈,吃饭是肯定能吃饱的,就是感觉好久没有吃这么香的饭了。嘿嘿,都是爸爸做的饭太好吃了!” “就是,我给闺女做饭做了二十几年,哪里是外面那些能比的!你也别瞎担心了,晗晗又不是小孩子了。” 程观海笑着,又往程晗碗里夹了一筷子空心菜。陆文瑾一看,说不过他们父女俩个,只能伸脚,在桌子下面踢自己老公一脚,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悠哉悠哉喝着汤。 吃饱喝足之后,程晗端着碗筷就想去厨房洗碗。还没等她起身,就被程观海摁回了座位上。 “你吃好了就好好在这儿陪你妈吃水果,手上有伤不知道不能碰水嘛!”说完,他便从程晗手里接过碗筷,走进了厨房里。 “可是,我可以戴手套呀!” 陆文瑾笑着递给程晗一片削好的苹果,说道,“好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他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担心着你呢。你就乖乖听话,好好在这儿坐着。爸爸妈妈把你养这么大,又不缺你来做这么点儿活。” 程晗只能点点头,吃着母亲递过来的水果,却还是时不时的跟厨房里的程观海聊上几句,省得他自己洗碗的时候无聊。 等到程观海收拾好一切,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程晗清了清嗓子,“爸爸妈妈,我有件事儿想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儿呀,搞得还挺严肃的?” “那个,就是我跟冉冉他们办案子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孩子。他爸爸因为收受贿赂要进去五年左右,但是他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也就只能去福利院了。他这几天才刚接受了心脏搭桥手术,不知道福利院有没有能力提供很好的条件。而且,我今天也去见过这个孩子了,是个挺懂事儿的孩子。他甚至为了不让他父亲有太多的负担,都不想做手术的。那个,我就想着,咱家,咱家能不能帮忙照顾他,直到他父亲出狱。” 说完这些话,程晗低着头,不敢看老两口。她虽然知道自己想要有个孩子来让父母的生活多些生机,可是却忘了问父母的意见,不知道他们到底想不想要。所以,现在心里有些忐忑。 老两口沉默了一下,程观海开口道,“这孩子听着,也挺可怜的。”说完,他跟陆文瑾对视了一眼,接着道,“晗晗,爸爸也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也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这么多年,你也挺辛苦的。这样吧,我跟你妈妈,明天去医院见一下这个孩子,然后我们再做决定,好不好?” 程晗看着头发白了好多的父亲母亲,鼻子一酸,坐在父母中间,伸手揽住他们的脖子,三个人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你们真好。” 在家,真好。 第二十二章秘密(3)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喂,我下班了,现在就去接你,你大约十分钟之后下楼吧。”萧嵘峥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程晗的电话。 “那个,我中午吃多了,有些消化不良。你要不来我家吃吧,我爸做了肉夹馍。”程晗在电话那头,揉着自己还有些涨的肚子。好久没有吃家里的饭了,不知不觉竟然吃了那么多。 “那你有没有事呀,我给你买点健胃消食片吧。”虽然晚上不能一起去外面吃饭了,但是一听能进程晗家门,萧嵘峥情不自禁地偷笑了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这可是要见程晗父母,便又多了一分紧张。 便接着问道,“我要不要给你爸妈带点儿什么呀?叔叔阿姨平常都喜欢什么呀?你说,这也挺突然的,都不能好好准备一下。” 程晗听着这话刚觉越来越不对劲儿了,就赶忙打断他,“停停停,萧警官,不用紧张,我爸妈出去看电影去了,你就帮我买个消食片就行。” “哦,这样呀。那你等着哈。”听着程晗这话,他似乎都能想象到程晗在电话那头是怎样的无奈,自己似乎是有些太过急不可耐了。可是,对于她,无论做成什么样子,好像都不过。 程晗这边,挂了电话在客厅里一圈一圈的走着,企图把中午的两个肉夹馍,两碗米饭,再加上两碗玉米排骨汤都消化掉。后来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运动量还不够,便随便套了件衣服,踩了双运动鞋,下楼跑上几圈儿去等着萧嵘峥去了。 于是,萧嵘峥开车到楼下的时候,就看到程晗随意的把头发绑了个麻花辫放在脑后,一双白色的平板鞋,配上有些肥大的运动服,竟然像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不过,她一直低着头在路灯下来回走着,根本没有发现他已经来了。 “滴”,他有些恶趣味的摁了下喇叭,吓了程晗一跳。抬起头时,都已经有些不悦,待到看清是他,这才缓和了不少。 “你来啦!把车停好就跟我上来吧。你给我买的药呢?”程晗趴在车窗上,向里面伸着手,神情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松弛。 “诺,给。”萧嵘峥看着伸过来的小手,借着递药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摸了一下。虽然被程晗嗔怪地瞪了一眼,但他却像偷着腥的猫咪,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程晗赶紧送了两片嘴里,三下五除二就嚼碎了。 萧嵘峥停好车下来,就看见她在这里咯吱咯吱地嚼着消食片,有些好笑地问,“我们程博士这是吃了多少呀,怎么晚饭都不吃了?” 被他这一问,程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有个下文。萧嵘峥倒也没再为难她,走上前去,跟她肩并肩往楼道里走。 “你就不好奇今天那个男的什么结局?” 他不提,程晗差不多都忘了这回事儿了,“什么结局呀?” “经过我们的一番询问,那个男的是个惯犯了。他呀,经常在公家车上对一些单身的年轻女性下手。因为觉得一般的女孩子都会忍气吞声,不敢声张,倒也一直让他的手了。哪成想,今儿碰上你了。” 他突然不说了,程晗有些好奇地看向他,问道,“碰上我怎么了?” “当然是,落入法网了,刑事拘留五天。”萧嵘峥看着程晗一脸的无辜,又一想到那个男人肿成萝卜一样的手指,想笑,却又怕程晗生气,只能生生憋着。 程晗点点头,“这也算给他一个教训了。你不知道,我上午看到老谢那张脸的时候,都想算了的。太丢人了!” “这有啥,好丢人的!你这是声张正义,为民除害好不。你好歹也是感受过中西方文化碰撞的人,要丢人也是那个猥琐男丢人,怎么会是你这个受害人呢。” “你,真的这么想?你难道不会觉得女孩子被人欺负,是她本身不好吗?”程晗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嵘峥。 萧嵘峥被她这个问题给气到了,伸出手,想捏她的脸颊,但是又舍不得,便像是故意似的把她绑好的头发揉乱。 “你上午竟然是在担心这个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喽?” 他慢慢向程晗靠过来,程晗下意识的想躲,却被他揽入怀中,动弹不得。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女孩子有穿各种各样漂亮衣服的权利,这些并不能成为那些坏人作恶的理由。我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让女孩子们可以放心地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嘛!我们要谴责的是做了坏事的人,为什么要去责备受害者。 我只在乎你有没有受伤,其他的,我都不关心,也不在意。只要你好好的,就可以了。” 程晗看着他,她在萧嵘峥明亮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她笑着踮起脚尖,主动抱住萧嵘峥的脖子,“谢谢!” 程晗把刚烙好的饼子从锅里盛出来,接着拿起刀,在案板上把大块的肉切成小块,然后跟青椒剁在一起。热腾腾的饼子配上肥瘦相间的肉沫,萧嵘峥吃完开呼过瘾。 他解决完了第三个肉夹馍,喝了一大口水,“呼~程晗,你爸爸手艺也太好了吧!这可是比外面早餐摊上的好吃太多了。” “那可不”,程晗一脸骄傲地挑了挑眉毛,“要是不好吃,我中午能吃多了么!你吃好了就行,不然的话,我还怕招待不周呢。”程晗拿过他的水杯,帮他把水倒满。 “这都是能理解的嘛!毕竟,任何地方的饭菜都比不上家里的呀。我家也是我爸做饭呢,他虽然做的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是,在我记忆里,那可就是美味了。”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笑话我呢!” 萧嵘峥看着她,许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吧,程晗的脸一直红红的,像是喝了酒之后,那微醺的感觉。 他柔声说道,“怎么会,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毕竟对身体还是有伤害的。” “哎呀,我知道啦,下不为例嘛!” “行啦”,萧嵘峥站起身来,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跟程晗说,“多谢款待啦,我这吃饱喝足的,先撤了。省得一会儿,你爸爸妈妈回家来,再误会了。” 程晗赶忙跑去玄关,想送他下楼。门刚一打开,就看到程观海老两口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钥匙。四个人,面面相觑,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爸爸妈妈,这是刑警队的萧嵘峥,萧队长,我同事。”程晗帮父母开了门,拿了拖鞋,转过身来,把萧嵘峥往身后藏了藏,企图用自己一米六的身高来掩盖身后一米八几的大个儿。 程观海先进屋来,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萧嵘峥,然后点了点头,“嗯,萧警官,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程晗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父亲。 程观海看了女儿一眼,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萧警官当年,当年参与过阿煦的案子。” “对,当年我是参与过程煦的案子,见过你父母几次。”说这话的时候,萧嵘峥一直在注意着程晗的表情,生怕她有一点不悦。 结果,她像是没有事儿一样,“是么,那可真是挺巧的。那个,爸妈,他突然想起来警队有事儿,得急着回去了,我去送送他去啊。” 说着,她把父母让进屋来,踩上鞋子,都顾不得提上来,就拉着萧嵘峥就往外走去。一路下楼,她虽然站在萧嵘峥身边,但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直到把萧嵘峥送到小区门口,两人之间都是沉默的。 “那个,我明天开车来送你去学校吧。咱不做公车了,省点时间。”眼看着就要被送到公交车站了,萧嵘峥开口,打破沉默。 程晗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你好不好奇,当年为什么没有在办理我弟弟的案子期间见过我?” 她问出来萧嵘峥的好奇,但是萧嵘峥能预感到,如果此刻他回答地不对,他们两个的关系怕是要止步不前了。 “程晗,过去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也并不想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那么这就包括了你所有的一切。如果说你在过去的岁月里,真的有什么不好的经历,我也不在乎。你休想以这个当借口,就这样单方面的放弃我们之间的关系,想都不要想!” 他笃定的样子让程晗一时语塞,到嘴边的话,怎样都说不出口了。趁着这个机会,萧嵘峥伸手捏着程晗软嫩的脸蛋,像是报仇似的,捏着她脸颊的肉肉,导致她的嘴像动画片里的小翠鸟那样嘟嘟的。 “我既然说过不在乎你的包袱,那么就是真的不在乎。你再磨磨唧唧地问这些问题,就纯粹是在浪费咱俩的时间。行啦,就送到这儿吧。记得呀,我明天开车来接你上班。” 说完这些话,萧嵘峥趁着程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咬了下她脸颊上的肉肉,然后撒开手,飞也似的,向车站跑去。 程晗捂着脸,看着渐渐远去的公交车,脸上却挂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一阵风吹过,带走了行道树上发黄的叶子。路上行色匆匆的人,来来去去。在这个萧瑟的季节,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好像,也挺不错的。 程晗推开门,就看到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要不是那微微耸动的耳朵出卖了他们,倒还真挺像回事儿的。 “哎呀,晗晗这么快就回来啦?”程观海像是刚看见程晗一样。 陆文瑾在一旁附和着,“对呀,都这么晚了,也不好打车,怎么能让人家小萧警官自己坐车回去呢!” “没事儿,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的。”程晗给自己倒了杯水,就想进房间去。 陆文瑾试探地问道,“你们两个,没吵架吧?” 程晗一头雾水,“我们干嘛吵架?” “哎呦,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还怕你们同事之间要是相处不好,以后合作起来还别扭呢。”陆文瑾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那,爸妈,没什么事儿,我先回房了,我还有论文要写呢。” “好,去吧去吧。” 程晗端着水杯走进了自己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的老两口眼睛红红得看着对方。程观海伸手帮老伴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这个萧警官能不能帮着咱家晗晗走出来。唉,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阿煦那个孩子了,也不知道天冷了,他在那边儿还好吗?” “咱们要不明天去看看他吧,顺便带点好吃的。阿煦这孩子,可喜欢吃他们学校门口的凤梨酥了。咱们记得给他买点儿,要是吃不上,他该难过了。” 说着说着,老两口抱着彼此,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有些伤口,虽然表面上看着已经完好如初了,但是只要轻轻一碰,便立马崩开,瞬间血流如注。 程晗回到房间,关上门,倚在房门上楞了一下,接着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一板吃了一半的白色小药片,连放了两个在嘴里,没用水,就这么生生咽了下去。而那药盒上写着,盐酸帕罗西汀片。 咽下药片,过了一会儿程晗才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书桌旁,打开电脑。可是她的脑子现在乱的很,哪怕开着文献,她也一个字都读不下去。 这时,她的目光被书架上一个粉色的笔记本吸引了。那是程煦的日记本,当时还是程晗去学校帮他带回家的。可是,当时的她还没有勇气进程煦的房间,便留在了自己房间里。这么多年,这个本子一直静静地竖在这里,藏着里面的秘密。 程晗鬼使神差般站起身来,伸手把这个笔记本拿了下来。粉色的塑胶封皮上印着一只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小兔子,她记得这个动画形象好像在小学生里风靡一时,当时程煦还买了很多这只兔子的贴画。 翻开封面,一篇篇写满男孩儿心思的日记呈现在程晗面前。 3月20日,晴 今天数学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叫我是娘娘腔,就因为我所有的文具都是粉红色的。难道粉色不好看吗?也没有谁规定男生不能用粉红色。 因为数学老师起了头,课间便有一些幼稚的男生在我身边,叫我娘娘腔。其实,我挺可怜他们的,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取悦老师。 都是一群小屁孩儿! 4月1日,小雨 今天是愚人节,那些小孩儿开始以过节的方式搞他们的恶作剧。因为我从来都不在学校上厕所,他们便把我锁在女厕所里,直到上课,老师找不到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好是女厕所,要是他们把我关在了男厕所,我怕是要哭了吧。 爸爸妈妈找到学校,老师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在意,重复着“不过是小孩子之间开开玩笑”这样的话。这件事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4月30日,阴 今天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穿上用压岁钱买的洛丽塔的裙子出门去书店。结果,路上碰见了学校里的那群男生。他们看见我像是见了鬼一般,夸张的叫了好久。 我知道他们在叫我的裙子,但是,我觉得挺好看的,起码比灰秃秃的校服好看多了。我没在意他们,买了东西就走了。 回家再把小裙子藏好,不要被爸爸妈妈知道了。不然,他们要担心了。 5月15日,暴雨 今天,去图书馆查了好多资料,终于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简单的说,就是我的心里面觉得自己是个小女孩儿。原本我还担心只有我一个人跟别人不一样。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跟我一样的人。 太好了,我不用再去看什么心理辅导的书了,我是个正常人,所有事情,都是一出生就决定了的。 原来,我没有生病,真好。 6月1日,晴 今天是儿童节,姐姐给我买了好多礼物。其实好几次,我都想告诉姐姐这件事情。因为,她是世界上最温柔,也是最开明的人。如果先告诉姐姐,那么她一定会帮我想办法,看看用怎样合适的方式来告诉爸爸妈妈。 但是,姐姐好像很忙的样子。黑眼圈都要遮住半张脸了,这是多久没有休息好了。算了,我的事儿也不着急。先让她专心忙吧,可不能给她分心。 姐姐,加油呢。 日记本的后面还有好多,但是看到这里的程晗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坐在地板上,缩成一团。她从未想过,在她看来小小年纪,还什么都不懂的弟弟,竟然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大的秘密。 而她呢,自诩多么疼爱弟弟,那么了解他,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现在想起来,他好像并没有刻意隐瞒着,就像程煦喜欢偷偷穿自己的裙子和高跟鞋,用自己的化妆品。哪怕老师说他从来不在学校上卫生间,他们也就以为是他太爱干净,根本没有那方面想。 明明,明明一切都那么的显而易见。明明她再用心点儿,就能发现的。只要再用心点儿,她的阿煦,就不用一个人背着这个秘密,一直到死…… 第二十三章神药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萧嵘峥回到家,随手把钥匙扔在鞋柜上,便打开冰箱,翻找出一听冰镇可乐。打开易拉罐,仰着头,一口气喝掉一大半。冰凉的感觉顺着液体一起往下走着,降温了整个身体。他好像这才觉得好了一些,便把可乐一放,走进了卫生间里。 简单的冲了个澡,拿着毛巾胡乱擦了下身体和头发,随便的套了件长袖衫在身上,就穿着短裤,踩着拖鞋走到了阳台上。短短的头发上,还时不时的有水珠流下来,流到脸颊上。 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区,萧嵘峥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刚刚在回家的路上,他还一直在后怕。虽然当时程晗只是问了自己那么短短的一句话,但是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当时强势地把她的话堵了回去,现在,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有的一些进展,又会退回原点了。 可好笑的是,他当时心里竟然有些生气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无名火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萧嵘峥还是暗自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 我呸,一大老爷们还这么矫情。人家小姑娘家家的,有那种沉痛的经历,敏感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这狗脾气算怎么回事儿,幸好还知道迁就人家一下,不然的话,到手的媳妇儿都能给你整跑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拿出火机,把夹在手里的香烟点燃。他习惯性地夹着这支烟,看着星点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他此刻的沉思。随手把烟摁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这才接起电话。 “喂?” “喂,老萧,是我呀!”电话那头,沈辞的声音里难掩激动。 “有事儿?” 沈辞似乎对他的态度很不满,在电话那头,像唐僧一样的碎碎念,“哎,我说,你不是跟我讨教追女经验嘛,我可是倾心传授。你倒好,也不见你好好跟师父我汇报一下任务进度!” 萧嵘峥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跟他说的,毕竟自己也算是出师不利,多少还要点面子。但是一听沈辞在那边没完没了的自夸,仿佛自己再不阻止,他就能把所有的功劳都套在自己身上一般。 “行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萧嵘峥打断了沈辞的话,“你不是说这套是对程晗量身定制的么,那怎么我今天坐公车去找她的时候,她说坐公车太浪费时间了,有那功夫,不如省下来吃点早餐。” 沈辞听了这话,沉默了良久。萧嵘峥一听那边没动静了,怎么会轻易放过他,接着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呀,可别竟在这里出什么馊主意。” “我,我就算现在单身着,不代表我以前的恋爱都是白谈的。再说了,谁知道,你家小祖宗是个吃大于天的人呀。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娘,结果满脑子都是吃的。” 萧嵘峥握紧手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才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沈辞,干咳了两声,“那个,你先别急啊。咱们现在不是知道她的特性了嘛,咱们可以有针对性的出击了,保证逐级攻破。” “行啦,我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吧。要是再让你出馊主意,我怕是要凭本事打光棍儿了。而且,我们沈大医生现在可是自身难保喽,我妈可告诉我说你的母亲大人前两天在到处给你打听合适的女孩子,怕是这几天就给你安排相亲呢!好好加油吧!” 萧嵘峥扔下这个爆炸性消息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沈辞一个人在那头哀嚎。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已经是十月底了。第二天便是万圣节了,各大商场为了吸引顾客,也都是挂满了鬼脸南瓜灯那样的万圣节装饰。而程晗所在的双语实验学校,更是张灯结彩,为小学部和初中部的万圣节化妆晚会做准备,而高中部则因为临近期中,怕学生分心,就没有组织。 “哎,你们说,这万圣节说白了不就是西方的鬼节嘛,这有什么好过的。”一个老师站在桌子上,一边往窗子上贴着万圣节的贴画,一边发着牢骚。 “孙老师,话虽如此,可是咱们到底是一个国际学校,孩子里还有有一部分外国学生的。咱们不仅要考虑到咱们自己的孩子,也要让那些外国孩子宾至如归。而且,让咱们孩子早点接触西方的风俗和文化也是好的,毕竟,他们中起码有三分之一将来是要出国读书的。” 一个女老师反驳着,可能是觉得一个人空口无凭,便看着在一旁默默刻着南瓜灯的程晗,说道,“程老师,你不是在国外上过学的嘛,你来给我们讲讲那真正的万圣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突然被提到的程晗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自己身上。 那个女老师接着说道,“哎呀,程老师,别害羞,你就说说嘛!”说完,她偷偷地冲程晗眨了下眼睛。 这个老师,程晗有印象,叫李莉莉,是朗娟子的班主任。从上次一起去了警局以后,便没见过几次面。程晗实在想不通,她这么执着于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放下手里的刻刀,“我倒还真没过过几次万圣节,因为每每到这个时候,都是要熬夜写作业,复习的时候,所以我并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过的。但是,小孩子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出来要糖道是真的。 我记得有一年,我买了好多大白兔奶糖分给他们,分到最后竟然连隔着好几条街的孩子都来了,最后只能让我室友再出门去采购一批。说到底,还是咱们中国的奶糖魅力太大。” 说到这儿,大家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接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自己出国旅游的趣事儿。刚刚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所有人打起精神来,加油布置着。 可是那个叫李莉莉的女老师目光一直落在程晗身上,欲言又止。就见她找了个机会,溜达到程晗身边,顺势坐了下来。 “程老师,你不愧是出过国的人,再怎么样也是比我有见识。哎,我前段时间还看见你手上绑了绷带的,这段时间好点儿没呀。” 程晗挑了下眉,身体不动声色地往远离她的地方挪了一下。心里总觉得李莉莉的话,让自己实在不舒服。什么叫出国就有见识,屁话。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脸上却还是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回应道,“好多了,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哎呦,没问题才要好好保养。你年纪轻,可能还不懂,伤口愈合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刻,稍有不慎,容易落下病根儿的。” 说着,她神秘兮兮地从手提袋里拿了一盒看着像是冲剂的东西递了过来。程晗接过,在手里仔细地把包装盒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只见盒子上的几个大字写着‘仙菱保健粉’,而配料栏里有仙菱粉,蔗糖还有红豆粉。这,难道是新口味的奶茶?不过有仙菱这个东西吗? 正当程晗疑惑的时候,李莉莉凑到了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个可是灵药呢!我妈高血压,糖尿病,吃这个就吃好了。而且,我吃这个瘦了十斤呢。给你试试。” 原来是卖药的呀,亏的程晗激动了那么一小下,跃跃欲试,想要尝尝这新品奶茶呢。程晗觉得自己的假笑面具已经快要裂开了,却还要耐着性子跟她周旋。 “哎呀,李老师,原来这么神奇呀。既然这东西这么好,您自己留着吧,给我这个皮肉伤的多浪费呀。” “瞧你说的!程老师多细皮嫩肉的,人长得也好看,要是到时候手上留下疤,可不就不好看了嘛!我跟你说呀,这药呀,不仅能内服还能冲泡开后,用来抹在伤处,能够促进伤口愈合,美白皮肤,淡化疤痕的。” 听她越说越离谱,程晗只能干笑着配合。 “程老师,咱都是同事,这盒就是看你受伤,送你的。你可以冲来喝,也可以调好了敷在伤口上。” 程晗赶忙把那盒冲剂放回到李莉莉手上,“这,不太好吧,无功不受禄的。” 下一秒,却又被她塞了回来,“咱们同事一场,哪用得着那么客气。我就是关心你,想你好罢了。你要是吃着好的话,你再来这着拿,我给你个半价,怎么样?够意思吧。” “哈哈,哈哈,那就先谢谢您啦。”实在拗不过她,程哈只能把那盒冲剂放进背包里,但却并不打算喝。而且,看着李莉莉这个样子,怎么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 “这有啥的,来,咱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还得常联系呢!”说着,拿出手机,问道,“你扫我还是,我扫你呀。” 回到办公室里,程晗瘫坐在椅子上,按揉着太阳穴。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脑子嗡嗡的,好像李莉莉这个人已经钻进她的大脑里,在里面喋喋不休。 她晃了晃混乱的脑袋,从背包里拿出那盒冲剂,拿出一袋,倒进杯子里,用开水冲泡。就见那一袋粉末状的东西好像并不是很溶于水,哪怕搅拌了好久,不一会儿便上下分层,水是水,粉是粉。程晗就这样来回搅拌了还几次,都是这个结果,便直接端着这一整杯的液体,来到卫生间,倒进了洗手池里,还顺便把杯子好好洗了洗。 等她再次回到办公室,立刻打开网页,输入名称,开始搜索。映入眼帘的第一个标题就是《仙菱粉骗局算不算传销》。 打开来看,上面写着因为这个仙菱粉,没有国家颁发的直销许可证。而且这个保健品是没有实体店铺的,而且要想做代理还要缴纳一定的入门费用,从熟人下手,口口相传。 除了解决关于‘神药’的提问,还有早些时候,地方法治栏目对其进行的曝光。其中一条是,仙菱粉涉及虚假和夸大宣传,已经在当地被处以罚款。 而另一条则更可怕,是一个老爷爷吃了这个‘神药’之后,脑出血住院抢救的。人最后是抢救回来了,但是却瘫痪在床,不能动弹。而当初卖这药给他的所谓‘亲朋’,已经把他拉黑,不见踪影。 看到这儿,程晗打开了李莉莉的社交状态。只见里面铺天盖的都是关于这个仙菱粉的广告宣传,但是那些用来宣传的图片,一看就能看出来是经过后期处理的,而且手法并不高明。 程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些好笑。明明显而易见的传销骗局,为什么那个李老师却还是陷在里面,越陷越深。不过看这个微信的状态,应该不是她平常用的工作号。不然的话,她早就被家长投诉了。 本着同事之间相亲相爱的原则,程晗把她搜集的资料好好整理了一番,准备发给李莉莉看看。想让她早点醒悟,免得损失惨重。 可是,当她编辑好所有,准备发送出去的时候,就收到了李莉莉的信息。总共两条,包括了一张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还有她的语段语音。 那张截图程晗大致扫了一眼,不过是一个人对李莉莉说这个东西是传销产品之类的话。语气在她看来倒是正常,可是却被李莉莉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程老师,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呀。我免费送好东西给他,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说我东西不好。这不是恶心人嘛!” 程晗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只能发了三个点儿,便没再说话,那边也没再发信息过来。看着电脑上自己认真查找的‘证据’,程晗笑了笑,伸手点了删除键。 别人此刻正在兴头上,怕是什么都不会信的。与其自己费劲吧啦的跟她辩论,还不如少管闲事,让她自己发现真相呢。跟她一个人周旋,还不如找机会,让所有事情在最权威的平台上,进行大批量的曝光来的真。 想到这儿,她关上了电脑,准备一会儿跟萧嵘峥吃饭的时候,好好跟他商量一下这个事儿。要是能让首都电视台的记者参与进来,那就最好了。 这样想着,程晗收拾东西的速度,不知不觉的加快了。 富丽堂皇的学校礼堂里,如今挂着各式各样的鬼脸南瓜还有蜘蛛网,还真有了几分万圣节的样子。 一个纤瘦的女孩儿穿着一袭哥特风的黑色长裙,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即使脸上被镶着水钻的精美镂空面具挡住,但那双眸子却透过面具看着台下的人,有轻蔑,也有着些许的挑衅。 终于,她站在了舞台中央,哪怕此刻整个礼堂里只有他们两个,她也觉得此刻像是站在了全校师生面前。而他们,都在为自己鼓掌。 女孩优雅的伸出双手,拉着长长的裙摆,弯腰行礼。随后,便在空旷的礼堂里,独自起舞。 她的舞姿很美,像一只黑天鹅,在湖中翩然起舞。可是在这寂静的舞台上,只有她自己脚步声在回响。这无声的舞蹈,多少使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而台下的人一直站在阴影里,看着女孩儿在台上忘我地跳着,木着一张脸,没有半点表情。 女孩展开双手,本想在空中轻盈地一跃。只听“碰”的一声,她重重的的跌落在舞台上,捂着脚腕,痛苦地呻吟着。 “帮我。”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趾高气昂的模样。坐在地板上,苦苦哀求着那个人。她已经痛得浑身发抖,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划过。身为一个舞者,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身体,稍有差池,便是万丈深渊。 可台下的人就这样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像是在欣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待到欣赏过后,便转身离开了,只留给女孩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终于,在巨大的痛苦下,女孩倒在了她最向往的舞台上。 第二十四落天鹅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正在程晗收拾东西刚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平时经常来找她的,一个叫宋琦的初三女生,惊慌失措地跑过来。那煞白的小脸儿,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程老师!”女孩跑到她跟前,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慢慢说。”程晗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帮她顺顺气。 “老师,胡飒飒死了!就在学校的礼堂里!” 还没等她说完,程晗拉着她就往礼堂跑去。边跑还边问道,“就你自己发现了?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没有了,不对,还有胡飒飒她姐姐。我来找你的时候,她才刚到,现在是她守在那里。” 称晗点点头,“你怎么确定她死了?你走到她身边去看过了?” “啊?没有呢,我,我就是看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台上,肚子上还插了一把刀,而且她周围流了好大一滩血。我就害怕得只知道往您这跑。”宋琦原本就受到惊吓而惨白的脸,又白了一分。 程晗停下脚步,安抚了一下宋琦,然后看着她认真的嘱咐道,“你帮老师个忙好不好?你现在去校长办公室,把校长请过来。记得一定要把所有事情好好跟她说清楚,她会知道怎么办的。好啦,快去吧!” 看着女孩还在发抖的手,程晗轻轻握住,像是给她力量般说道,“宋琦,你很勇敢!不怕!” 宋琦点点头,抬起还有些发软的腿,向校医室跑去。而程晗也在进入礼堂之前给萧嵘峥打了个电话。 “喂,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门口呢,出来吧。”电话那头的低沉男声此刻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的愉悦。 程晗用手捂着嘴,放低自己的声音,“萧嵘峥,学校出事儿了。有学生受伤了,生死未卜,你快来一下吧。就是那个最大的礼堂,快来!”说完,还没等萧嵘峥反应,就急忙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推开礼堂大门。就见里面灯火通明,舞台的正中央,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抱着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失声痛哭。看到程晗进来,那女子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一双眼睛里的愤怒直直的向程晗射过来。 “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我妹妹死在学校,我要告你们!”她眼睛通红,像一只失了幼崽的雌兽一样嘶吼,咆哮着。 程晗想要上前查看一下那女孩的身体,但是却被女人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想毁尸灭迹不成?我告诉你,休想!” “女士,你误会了,我是来帮你的。请你将令妹的身体放下,给她一些喘息的空间,也许她还没死。”程晗努力的想要让她平静下来,但是那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身来,指着程晗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她怎么没死!身体都凉透了!你们这群人怎么这么狠毒,人都死了还不让人安生!我不会容许你们这样侮辱我妹妹,我这就把她带走!”说完,她竟然想要拖动胡飒飒的身体。 程晗见状,连忙走上前去,伸手拉住女人的胳膊想要阻止她,“女士,请您把她放下!我已经报警了,有什么事情,等警察来了再说。” “你们全都是骗子,骗子!”她情绪激动,红着眼睛,疯狂的挥舞着手臂,想要挣脱程晗的束缚。 “啪”的一声,就在她胡乱挥着手臂的时候,不小心乱拳打在了程晗的脸上。程晗忍着脸颊上的痛,死死拉住她。 都说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力气是最大的。果不其然,程晗真的很难想象,一个看上去风吹两下就能倒的女人,力气竟然这样大。 程晗整个身子都快压在女人身上了,她竟然还能动弹。就在程晗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一个声音犹如天籁一般,在礼堂上空响起。 “警察!不要动!” 萧嵘峥急火火的跑来,把两人拉开,也把女人的手从胡飒飒的身体上拿开。这次,女人没有再反抗,只是神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萧嵘峥径直走到胡飒飒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试了一下她的脉搏,看着程晗,摇了摇头。 接着他拿出警官证,出示在女人面前,“女士您好,这里现在是犯罪现场,我们需要对这里进行封锁。如果您想调查出令妹的死因,找出真正的凶手,还请您配合警察的工作。” 原本坐在地上的女人,突然挣扎着起来,抓着萧嵘峥的衣袖,说道,“同志,我知道是谁杀了我妹妹!就是那个宋琦!我来的时候只有她在我妹妹身边,一定是她!” 萧嵘峥道她是伤心过度,只是稍稍用力把她拉开,然后耐心地安慰着,“女士,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的。” 趁着萧嵘峥安抚那人的空档,程晗走到死者附近,详细地查看起来。从整体上看来,胡飒飒的致命伤在腹部,一把精致的黑色雕金边的匕首直直的刺进她的腹腔,她的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因为她穿着黑色的裙子,所以流出来的血在黑色的布料上并不显眼。只是血迹慢慢渗透下来,染红了她身下的地板。程晗还想继续查看,但又想到自己并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训练,还怕破坏了现场,就重新走到萧嵘峥身边,想帮他一起安抚胡飒飒的姐姐。 那女人的情绪还不稳定,看见程晗过来,又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萧嵘峥见状,赶忙向她摆摆手,让她先不要过来。 就在此时,满头白发的老校长,在宋琦的带领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虽然宋琦早就跟她说过实话,但是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一下子难以接受。 她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您就是这里的校长吧,我是刑警队的。有人报警说你们学校有学生受伤,专门过来调查的。现在她人已经确认死亡,我希望您可以配合我们把封锁现场,以免孩子们乱入,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校长认真的听着萧嵘峥的话,不住的点头赞同着,“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们学校一定会好好配合的。” 跟萧嵘峥商量好配合之后,校长又慌慌张张地走出大礼堂,去跟学校的人协调去了。毕竟第二天就是万圣节舞会了,准备了这么久,突然取消,学生们的情绪肯定要好好安抚一下的。 也许是因为害怕见到血腥的死亡场面,这位校长从进门到出门,全程都不敢抬起眼,看舞台上的胡飒飒一眼。 “老大!” 校长刚出门,徐冉冉和谢文聪就带着几个同事跑了进来。 “你们来的正好。徐冉冉,你带着受害人家属先回局里做一下笔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老谢,你带几个人把现场保护好,不要让人进来。”萧嵘峥把女人交给徐冉冉,就立刻带上手套和鞋套走到尸体旁边去仔细查看起来。 除了死者腹部最显眼位置的那把匕首以外,掀开她的长裙,左脚的脚腕处竟然是红肿的。但是除了这两处伤以外,并没有什么暴露在外的伤痕。 萧嵘峥让负责痕迹检验的同事把现场的每一处都拍了照,然后把那把匕首拔了出来,放进证物袋里,准备一并带走。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有些微胖的短发女孩儿在门口,不顾民警的阻拦,拼命的想往里闯。 程晗见状,赶忙跑过去,“白婷婷,怎么了?这里现在有些事情,你快点离开。” “程老师,我知道胡飒飒死了。” 那女孩满头大汗,应该是跑得很急,“老师,老师,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一下。我看到飒飒给宋琦发短信,约她在这里见面的。老师,肯定就是宋琦气飒飒抢了她上台的机会,才会杀了她的。” 她满脸焦急,语气很是笃定,生怕程晗不信她的话一般。程晗走出门去,拉过这个叫白婷婷的女孩,递给她一张纸巾,让她擦一下额头上的汗,表情严肃的说道,“白婷婷同学,老师很感谢你能够过来提供线索。但是,人究竟是谁杀的,是要经过警方严谨的调查,有了确凿的证据之后才能够确认的。而你所说的这些,会成为警方的调查方向之一。但是仅仅凭借自己的推断,就随意认定凶手,这未免太武断了些。” 程晗平常在学校里,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再加上她人长得漂亮,即使是个志愿老师,也是很受同学们欢迎的。白婷婷还是第一次看见程晗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严厉的样子,她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我知道同学们现在肯定都炸开了锅,有害怕的,甚至也有好奇的。既然你来了,就帮我带句话给你的同学们。我希望他们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要私下揣测凶手。更不要根据自己的揣测,而对那个对象进行校园暴力。如果有人忍不住,非要这么做的话,我会让校长帮忙对其进行处分。行了,快回去吧,别乱跑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特赦一般,让白婷婷撒丫子地跑离了这里。 “看不出来,你在学生面前还挺有气势的。”萧嵘峥一边摘着手套,一边走出来调侃着程晗。 “哪有,不过是特事特办罢了。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奇心最重,就怕他们自己想着谁是凶手,然后私底下对人家进行‘正义审判’。到时候,别案子还没破,就有孩子心理出问题,那才可怕呢。” 其实程晗刚刚也不过是个纸老虎,而且看那个姑娘还算是个老实孩子,便拿着校长的名义压她一下。她心里明白的很,出了这么大的事,校长肯定在应对家长们的狂轰滥炸,说不定还要面对来自上头的压力,根本没有太多精力来管这群孩子。 萧嵘峥点头赞同着程晗的看法,“的确,你的顾虑是对的。我留几个人在这守着,法医也马上过来把尸体带回去进行尸检。你把那个叫宋琦的学生找来,跟咱们一块儿回局里做个笔录吧。毕竟,无论其他人怎么说,这孩子都是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 看着程晗一直在点头,萧嵘峥心里有些郁闷。他伸手弹了一下程晗光洁的额头,“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不对,加上今天的,都好几顿了,你可要记得给我补上。知道么?” “知道了,知道了!”程晗捂着额头,瞪了弹完人就跑的萧嵘峥一眼。 警局里,那个胡飒飒的姐姐正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抹眼泪。一旁的徐冉冉看得揪心,给倒了杯热水,放在她的手上,轻声安慰道,“胡潇潇女士,我对你妹妹的遭遇感到很同情,请你节哀顺变。” “你们一句‘节哀顺变’就好啦?那可是我亲妹妹,差不多是我把她拉扯大的。说没就没了,我能顺便吗?”说着,她有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徐冉冉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这样一直问不出话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就这么僵着浪费时间吧。突然,她看到程晗发给自己的短信,一时间计上心头。 “胡女士,我们队长现在正带着那个叫宋琦的女孩子往局里赶呢。听说那个孩子很懂事,一路上都很配合我们警方工作。你要是再这样子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们只能根据她的证词来进行调查了。到时候……” 还没等她说完,胡潇潇就急忙打断了她,“你们可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呀。” 徐冉冉笑着给她的水杯里续上热水,让她拿着暖暖手,“要是你能暂时配合我们警方一下,我们肯定也会好好参考你的证词的,你说是不是。” 胡潇潇喝了口热水,点了点头,“我说!” “好嘞!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要是还有什么想补充的,也可以随时跟我说。”徐冉冉说着,拿起笔来。 “你今天去胡飒飒的学校做什么?” “他们学校明天要举行万圣节晚会,今天晚上要把所有节目彩排一遍。我怕飒飒为了表演不好好吃饭,就专门过来给她送饭来了。” “胡飒飒在这个晚会里有什么节目?” “她是学校芭蕾舞队的队员,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成了领舞了。那孩子也没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她挺高兴的。” “你最后一次跟她联系是什么时候?” 胡潇潇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在四点半左右吧,她发短信给我,说她已经提前去礼堂练舞了,让我直接去那里找她就行。” “那你到了之后看见了什么?” 胡潇潇沉默了一下,眼眶又一下红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一到那里,就看到那个宋琦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而我妹妹肚子上插着一把刀,躺在那里。” “你有没有亲眼看见宋琦杀害你妹妹?” “那倒没有,但是他们两个一直不对付,要说宋琦会杀我妹妹我倒不算吃惊。” “嗯?能不能详细说一下,他们两个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宋琦那姑娘,是个典型的白富美,家境挺好的,爸妈都有体面的工作,是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努力一辈子也比不了的。她跟飒飒都是芭蕾舞队的,她靠着她父母的关系当上了队长,飒飒就是个普通的队员。 但是,你别看我们家境普通,可我家飒飒可是很有舞蹈天分的,哪怕宋琦从小就学,到头来也不过是跟她平分秋色。你说那种从小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公主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事情呢,所以,她就带着她那些小姐妹孤立我妹妹,甚至还把她的舞鞋都剪坏过。” 徐冉冉从笔记本里抬头,看了胡潇潇一眼,“你的意思,是宋琦一直带头对胡飒飒进行校园暴力?”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胡潇潇有些激动地捏着拳头,“不过就算她家有权有势那又怎样,这次还不是输给我妹妹。我本来以为,那孩子就是被宠坏了,脾气大了一点,我还真没想到她能因为这点儿小事,竟然就能下得了杀手!” 说到这,胡潇潇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徐冉冉该问的都问完了,见她哭得伤心也没忍心打扰她,只是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下,便带着东西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她。 而她一出门,便看到刚刚赶回来的萧嵘峥和程晗,而他们的身后,那个正低着头,全身都在发抖的女孩,想来这就是宋琦吧。 第二十五章罗生门(1)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宋琦给程晗的印象一直是那种家境优渥还品学兼优的孩子,所以,她一直希望听听这孩子自己是怎么说的。这女孩因为亲眼看见了那样血腥的场景,情绪还在里面,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从中抽离。 胡潇潇从门里走出来,便看见此刻正木讷地站在门外的宋琦。眼睛瞬间就红了,疯了似的要扑到宋琦身上,看那架势,仿佛是想让她偿命。 “胡女士,请你冷静一点!”徐冉冉眼疾手快地先把她拦在身后,连拉带拽的把她带走了。就留下瑟瑟发抖的宋琦,拽着程晗的一角,哪怕已经害怕到极点,却还是一言不发。 程晗把她带进屋里,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最后找出一杯速溶的红豆奶茶,忙用热水冲泡好,端到宋琦面前。 “来,先喝点奶茶暖暖吧。这天都冷下来了,你可别感冒了。” 不知道是程晗温柔的语气,还是那冒着热气,有着香浓奶味的奶茶,宋琦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才开始慢慢回暖。 “程老师,谢谢你。” “都是小事儿,你暖一下,不要怕。我叫外面的警察叔叔进来,他来问你有关的问题。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怕。记住,要实话实说,不能说谎,知道吗?” 说着,程晗就到门外,把一直站在门口的萧嵘峥叫了进来。两人并排坐在宋琦对面,萧嵘峥拿出一支笔,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一边说道,“我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萧嵘峥,萧警官。宋琦同学,你准备好了吗?” 宋琦双手摩挲着装着奶茶的纸杯,水温有些高,隔着杯子都觉得烫手。但她却把这杯子紧紧握在手中,点了点头。 “请问,你与死者胡飒飒之间是什么关系?” “普通同学”,宋琦顿了一下,“而且我们都是芭蕾舞队的成员,我是队长,她是队员。” “那么,你们两个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吗?” 听到这个问题,宋琦苦笑了一下。 “在舞蹈队这种地方,我们从小到大都是在竞争中走出来的。毕竟,谁不想站在舞台中央,成为受人瞩目的那一个。” “据我所知,明天万圣节的舞会,你们舞蹈队有一个节目,本来领舞应该是你的,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胡飒飒?而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胡飒飒怀恨在心?” 这个问题明显的是在问是不是自己杀的人,宋琦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萧嵘峥,接着看向一直坐在萧嵘峥身旁,一言未发的程晗。 程晗看着她,冲她点了点头。宋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答道,“这次我们要演出的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但也仅仅是有关黑天鹅的那个片段。我跟胡飒飒比起来,她的气质更符合黑天鹅的形象。大家都是公平竞争,输了就是输了,下次再赢回来就好,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这么面对不了结果。” “你倒是坦然。那么你能说一下,胡飒飒给你发短信,到你发现她被杀之间的事情吗?” 一直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让宋琦觉得有些难受,她往后挪了挪,靠坐在椅子上,回答道,“她大约四点半的时候给我发信息,说有事情跟我说,让我去礼堂找她一下。” “然后你就去了?” “对。”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四点半?” “因为当时我们下了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刚打,她的短信就过来了,所以记得清楚。” “继续。” “我以为是有关彩排的事情,所以也没敢耽误,直接就去礼堂找她了。当时里面的灯并没有全开,我还以为她还没来呢。就想着把灯打开,别黑灯瞎火的,再磕了碰了的。而且要是真有什么矛盾,开着灯,大家有什么话敞开了说。可是,谁知道,我一打开灯,就看到……” 说到这儿,宋琦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巴,干呕了一声,那些血腥的画面又回到了脑海里。 萧嵘峥看出了她的崩溃,帮她转移了话题,“在那之后呢?你有没有走进去查看她?” “我不敢,我害怕极了,怎敢看她!”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想着程老师不是在帮警察工作吗,就想着找她过来。结果,我刚跑出门,跟胡飒飒的姐姐碰了个正着。” 宋琦一边哭,一边绝望得看着程晗。此刻,就连她自己听着自己说的这些话,都觉得她就是杀害胡飒飒的凶手。因为在她一个人在礼堂的这段时间里,她到底做了什么,是没有人可以作证的。她倒是想反驳,说自己不是,但是所有的反驳在那些时间线的面前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程老师,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宋琦抱着那杯变凉了的奶茶失声痛哭起来。到底还是个孩子,绷了这么久的那条脆弱的神经,一下子断了。她实在不懂,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又像什么都做了呢。 程晗任她在面前崩溃,面不改色地翻看着徐冉冉刚刚留下的笔录。抬眼,问了宋琦自己第一个问题。 “宋琦,你告诉老师,你有没有借着自己队长的职务便利,伙同你们舞蹈队的其他人对胡飒飒进行孤立和恶作剧?比如,损坏她的舞鞋?” 原本已经哭得崩溃的女孩,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晗,好像她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用哭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回答道。 “老师,说实话,虽然我们看着都在一个学校里,大家都是同学,没什么差别。但是,我跟胡飒飒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的。那就是,她想要的一切,不过是我已经厌烦了的。我连中考都不会参加,明年就直接去A国读书,然后就能有机会进入世界顶级的芭蕾舞团学习。 这些都是胡飒飒光凭她的努力得不到的,她在我看来,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人浪费我的时间,和经历?”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借你的名义来做的这些事情?”萧嵘峥一直在记录的笔,停顿了一下。 “哎”,宋琦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低着头,好像在一瞬间长大了一般。 “我不知道是谁用我的名义做的这些事情,但是我真的可以发誓,不是我做的!”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程晗,神情笃定。 程晗点点头,看到萧嵘峥停下笔,便过来,把宋琦扶起来。 “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你现在可以先回家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在联系你。” 程晗接过宋琦手里的那杯奶茶,一口未动,却已经凉透了。她随手把它放在桌子上,把书包递给宋琦,陪着她走出了警局。 一出大门,一对穿着考究的中年夫妻就立马围在了宋琦身边,嘘寒问暖。那女人甚至抱着宋琦,两个人一块儿哭了起来。 “你们是宋琦的父母吧?她受到了些惊吓,你们快带她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喝碗姜汤,别生病了。”程晗看着他们,虽然不忍心打断,但还是嘱咐了一句。 宋琦的父亲走过来,礼貌地跟程晗握了个手,然后递过来一张名片,“同志,谢谢你把我女儿送出来,要是你们有什么需要的,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我们全家都会好好配合的。而且,要是最后调查显示,真的是我女儿的错,我也绝对不会姑息养奸。到时候,我亲自送她过来!” 他说得坚定,却惹得身后母女俩哭得更伤心了。 程晗站在那里着实有些尴尬,但是却也只能嘴上说着,“多谢配合,麻烦你们了。”心里却暗暗骂着那个把消息放出去的人。 回到办公室,徐冉冉几个人已经叫了外卖,她递给程晗一份蟹黄豆腐盖饭还有一个小巧的纸杯。 “诺,阿晗,你需要的双份意式浓缩。快打起精神来,咱们还是有一场恶仗要打呢!” 她说完,冲程晗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把另一份盒饭递给白鸽。白鸽接过来,有些别扭的说了声谢谢。自从她们两个在火锅店吵了一架之后,平常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以外,再无多余的沟通。警局里的几个大男人看在眼里,干着急,但是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用谢,饭钱记得转我就行。” 这话让刚刚还有些感动的白鸽立刻翻了个白眼,立刻从拿出手机,把盒饭钱转了过去,还把到帐凭证在徐冉冉眼前晃了晃。 “看清楚,钱给你了,以后可别讹我!” “哎呦,有来有往,欢迎下次光临!” 谢文聪和石头两个人都在偷偷地憋着笑,为了不让两位女士发现端倪,恨不能把头都埋进饭盒里了。 “好了,我们边吃边说吧。”萧嵘峥把胡飒飒的资料投到大屏幕上,所有人看过之后,都有些唏嘘。 徐冉冉看着屏幕,叹了口气,“哎,这样看来,也是个可怜孩子。她爸爸去世的早,只留下娘儿仨儿相依为命。后来她母亲也重病在床,是她姐姐早早辍学出来打工供她读书。难怪今天她姐姐反应这么激烈。都说长姐如母,这自己带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谁都接受不了。”她想起今天做笔录时胡潇潇近乎崩溃的状态,有些担心。 谢文聪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说道,“胡潇潇这个人我们也调查过,她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无论是在老师还是同学那里口碑都还不错。她父亲是在她高三上学期的时候出车祸发生意外去世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一下子脑淤血住院,出院之后也瘫痪在床,丧失了劳动能力。 当时胡飒飒只有五岁,还没上小学呢。家里没有劳动力,胡潇潇只能放弃学业,打工支付母亲的医药费和妹妹的学费,同时还要照顾母亲和妹妹的饮食起居。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送自己妹妹去国际学校读书,并且还学习芭蕾舞,可见她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妹妹身上了。 不过,好在她妹妹也聪明争气,前不久还得了一个关于程序设计的奖项。要知道,参加那个比赛的,可都是IT届的精英。可文可舞,但也是可惜了。” 接着,他按了下键盘,一张宋琦的照片呈现在屏幕上。 “这是目前的嫌疑人,宋琦。她跟前两位相比,那真是白天鹅和丑小鸭。宋琦从小家境优渥,父亲有经商头脑,大大小小的公司开了好几家;母亲又是某时尚品牌中华区的总代理,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就是这样一个各方面都拔尖儿,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对胡飒飒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这还不好说”,白鸽想了想说道,“她肯定是看不过胡飒飒比过自己呗。有时候,这种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根本受不了被人超过的感觉。” 徐冉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人家那是经受过良好的教育的好吧,你没看她说的吗,根本不把胡放在眼里,不在乎。你当都跟你似的,小心眼儿吗?” “徐冉冉,咱们现在是在讨论案件,你别总往我身上扯!” “哎,我就是在讨论案件呀。你没事儿往自己身上划拉什么?自己非上赶着对号入座,那怪的了谁。” “好了!”萧嵘峥看着这两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是同事,是战友。关键时刻,命都要给对方的人。啊?现在给我在这里斗嘴,还分不分得了轻重?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赶紧给我收拾东西走人,别在我眼前碍眼!” 他的脸色本来就黑,现在一生气,所有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程晗本来想帮徐冉冉说句话的,可是一看到萧嵘峥那张快拉到地上的黑的脸,默默地拿起面前的案发现场的照片,看了起来。 那张照片是那个凶器的特写,不算常见的一把匕首,整个做工的是精雕细琢的,尤其是刀柄的做工,融合了中西文化的图案,显得格外精美。可是她发现,刀柄上有几处花纹的走向不是那么顺畅,好像刻意的在勾勒出什么一样。 她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萧嵘峥,把这张照片递给他,“我眼神儿不大好,你能看出来这个像什么吗?” 萧嵘峥接过来,仔细一看,“.V?这难道是这把刀制造者的名字缩写?嗯?”他指着露出来的那一截刀身,跟程晗解释道,“你看这里,它有一个凹槽。根据战时的军刺进行改良的,专门放血用的。这刀,有点儿意思。” “既然这样的话,白鸽,你能不能用这几个字母查出这把匕首的出处?”程晗一脸认真的问。 “当,当然可以。”白鸽愣了一下,偷偷瞄了萧嵘峥一眼,发现他没有看向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程晗把起身,把那张照片放到白鸽的桌子上,“那行,你可是咱们最厉害的IT人才,交给你,我们都放心。” “没问题!”两个人,相视一笑。 而徐冉冉全程低着头,鼓着腮帮子,不敢说话。一旁的谢文聪默默地把自己鸡腿饭里的大鸡腿,夹到来她的米饭上。 这时,办公室的内线响了。萧嵘峥走过去,拿起电话。 “嗯,好的。你先让她在下面等一下吧,我们这就过去。” “老大,怎么啦?”众人有些好奇。 “值班的同事说,有个初中女生找到咱们,说想要提供线索。白鸽,你跟石头在这里,好好查一下那把刀的资料,然后再把这三个人好好再深挖一下,我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露出来。其他人,跟我下去吧。” 话音刚落,除了白鸽和石头以外的人,立刻放下盒饭,往楼下冲去。程晗也快步往下走着的时候,萧嵘峥拉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你一会儿,先在旁边的房间里看着,别露面。” “为什么?”程晗有些不解。 “那个女生叫,白婷婷。” “白婷婷?”听到这个名字,程晗想了想,还真是没了脾气,“行,我知道了。” 说着就想走,但是萧嵘峥还是不放手,还硬往她嘴里塞了一坨什么东西。 “你饭还没吃几口,先吃点巧克力补充一下能量,省的一会儿低血糖了。”然后拉着程晗,飞快地向楼下冲去。 程晗被他拽着,一边跑,一边品尝着这块巧克力。当一层层香浓细腻的巧克力在口腔中融化的时候,榛子和焦糖碎粒才慢慢露出他们的本色。用牙齿将它们轻轻咬碎,榛子的浓郁和焦糖特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仿佛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走到审讯室门口,萧嵘峥冲她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程晗这才发现,一块包装完整的巧克力赫然躺在自己手心里。 第二十六章罗生门(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隔着单面镜看着里面这个短头发,还有些微微丰满的女孩子。说实话,她心里对于这个女孩子到处乱说乱讲的性格不是很喜欢。因为这样在结果还没出来之前,就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心理,而在同学背后乱讲话的行为,实在是不可取。说难听点,就是有些小人行径。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赞同,但是,她到底是不能阻止白婷婷。只能吃着巧克力,站在单面镜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漏过她说的每一句话。 “警察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萧嵘峥他们刚一走进去,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白婷婷就起身热络的跟他打招呼。那副圆滑又自来熟的样子,要不是她还穿着校服,还真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还是一个在上初中的孩子。 “你好”,萧嵘峥冲她笑了笑,接着问道,“这都是晚饭的时间了,你来这里有跟家里人说一声吗?别让他们担心了。” “嗨,没事儿。我爸妈工作忙,经常出差,我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没所谓的。而且我是在M记吃过饭才来的,你不用担心呢,我饿不着。” “那行,饿不着就好。”萧嵘峥坐了下来,伸出手臂碰了碰旁边的谢文聪,示意他开始问话。 谢文聪也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小妹妹,说吧,你找我们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小姑娘坐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我的同学,胡飒飒今天在学校没了。虽然校长和老师们都让我们不要乱说,但是我觉得吧,身为她的同学,我有责任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叔叔们。如果能起到帮助,那是再好不过了。” “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觉悟还挺高的。那你自己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白婷婷大大方方的看着对面的三位,托着下巴,好像是在回想白天的事情。 “我是宋琦的同桌,她今天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就连老师上课叫她起来回答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我记得,当时下午快下课了,我们两个本来约好了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准备晚上的彩排的。可是她拿着手机发了个信息之后,就说她有点儿事儿,不能跟我一起去来。” 她神秘兮兮地伸出手,跟萧嵘峥三人比划着,“当时她的手,就是这样捂着她的手机屏幕回复的,我虽然没能看个真切,但是那个飒字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宋琦当时,肯定在跟胡飒飒发信息。” 谢文聪有些不解,“姑娘,人家发个信息,你凑过去偷看什么呀?” “什么叫我偷看呀,我这是关心她们好不好!你们想一想,这要是万一她们两个有什么矛盾,我这个知情人也好第一时间知道帮谁,然后对症下药不是。再说了,她们两个可是我们学校校刊的风云人物,我的校刊,可还指着她们两个写稿字呢!” “所以,你就等于是初中部的,嗯……‘狗仔’?”谢文聪斟酌了一下用词,生怕自己表达的不准确。 白婷婷点头赞同,“可以这么说,所以,我们整个初中部,就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八卦。”看她这个样子,好像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谢文聪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怕不是在憋一个大招,便一点一点地往外套话。 “那你先来说说胡飒飒吧,她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 “胡飒飒这个人,长得是不错,舞跳的好,心气儿也高。但是,就是出身给她脱了后腿。她家姐姐拼死拼活的送她进我们这个国际学校,说实话,挺不容易的。可是,她倒好,把生活费生活费都用在拉拢人心上面。不是今天给这个送礼物,就是明天请那个吃饭。买了一些假牌子,还骗我们是她姐姐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 白婷婷轻轻哼了一声,来表示自己对此嗤之以鼻的态度,接着说道,“可是,能进国际学校的,谁家不是有点底子的,并且有自己的圈子混的。胡飒飒就算费尽心思想要融入我们,也都是徒劳的,根本没人带她玩儿。相反的,渐渐有人讨厌她这样高调的行为,宋琦就是其中一个。” “你们别看她平常跟个天鹅公主一样,其实呢,最擅长的,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白婷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前倾着身体,企图与谢文聪他们拉近一下距离。 “很多事情,她不会自己动手,也不会说。但是就有人为了讨好她,揣测着她的意思,帮她把事情办了。咔咔” 她把手比做刀状,上下一挥,“借刀杀人,该干的事儿都干了。反倒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依旧是老师和家长眼里的那个完美好学生。您瞧瞧,多聪明!” 程晗隔着单向镜看着白婷婷,这孩子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紧张,但是她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正视着谢文聪的眼睛,没有一丝闪躲。 她翻看着早先宋琦的笔录,若有所思。今天来这里的三个人,对于一件事情有着三种不同的描述。但是这三个故事唯一相同的,便是,在他们自己的故事里,自己都是最无辜,最可怜又或者是最正义的那个人。 合上笔录,程晗嘴角带着一丝笑的看着里面,“有点意思了。” 萧嵘峥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示意旁边的谢文聪让他先停一下,便走出门来,“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白鸽的声音,“老大,我们找到了凶器的来源了。是一家专门做私人定制的网店,那三个字母,是店铺设计师的名字缩写。我发了一些店铺商品的图片到你手机上,那些印记一摸一样。而且,经过我们跟客服的沟通,购买凶器的人,叫白景林。” “白景林?” “对,他是白婷婷的父亲!” 萧嵘峥的眉头越皱越深,过了几秒钟,他才挂断电话。他抓着门把手,调整了一下呼吸,黑着一张脸,重新走了进去。 “啪”的一声,萧嵘峥用力的把手机放在白婷婷面前,吓了她一跳。紧接着,萧嵘峥厉声问道,“你见过这个吗?” 白婷婷被吓了一跳,看着手机上的图片差点哭了出来。图片是从案发现场拍的,胡飒飒腹部的那把刀。虽然周围的画面被萧嵘峥打了马赛克,但是人的轮廓还是能看出个大概。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怎么会在这儿。”她没有了刚才的镇定自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你问我们吗?这个问题不是要我们问你吗?来,你来告诉我,你自己设计的匕首是怎么插在胡飒飒身上?”萧嵘峥身上的压迫感让白婷婷瑟瑟发抖。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我就偷偷带着去学校了一次,就再没找到了。到现在已经丢了好几个星期了,要不是今天看见了,我都忘了我有过这把刀。再说了,警察叔叔,我要是凶手,我自己主动来找你们做什么?自投罗网吗?” 萧嵘峥眉毛一挑,虽然将信将疑,但是他还是把手机拿了回来。 “你用你父亲的名字买的?” “嗯”,白婷婷不住的点头。 “行了,你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如果有问题,我们随时会与你取得联系,到时候还希望你认真配合。” 小姑娘红着眼睛,点着头,吸了吸鼻子。跟来时候的满脸带笑和热络简直判若两人。 “你笑什么?”带着白婷婷走出来,就看见程晗倚在对面的墙上,促狭地笑着。 “没事儿,就是想笑笑。”程晗看完了热闹,正准备回去继续吃饭的时候,却被萧嵘怔一把拽住。 回过头,就见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程老师跟我一起送白同学回家吧,有个认识的人,她还放心点儿,不至于害怕。” 实在拗不过他,最后只能被萧嵘峥半拉半拽地坐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车里的三个人都没说话。白婷婷更是坐在后面,佯装看风景,不想跟前面任何一个人有眼神接触。毕竟,当事情牵连到自己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毫不在意。更何况,那把凶器,的的确确是她定做的。 “老师再见,警察叔叔再见!” 一到目的地,白婷婷一阵风似的从车上下去,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跑去,生怕萧嵘峥哪根筋不对了,再不让她回家。 看着小姑娘渐渐跑远的身影,程晗靠在座椅靠背上,轻轻的笑出了声。 “萧嵘峥,你刚刚演的也太刻意了吧。” “嗯?有吗?”萧嵘峥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程晗一起笑着,“还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太世故圆滑了,我怕直接拿过去跟她对峙,她能够想出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所以只能出其不意,让她在情急下,说出实情。”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你难道不怕她去投诉你?” “这倒没什么,但是可能要派几个人先对白婷婷进行密切监视,以防她说谎,或者她会跟真正的凶手联系。” 当程晗他们两个回到办公室时,他们的外卖还跟走的时候一样摆在桌子上。但是原本的蟹黄豆腐已经成了一坨,而且米饭由于长时间跟空气接触,蒸发了些水分,变得又干又硬。 要是平时,程晗可能不会再动了。可是现在她已经饿坏了,也不管冷热,直接端起盒饭就往嘴里扒啦。萧嵘峥伸手阻止着她,然后把一杯热水递到她手上。 “刚从外面回来,吸了一肚子凉气,你这样吃下去,会肚子疼的。” 程晗听话的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的喝完了,还特地把杯底倒过来给他看。萧嵘峥觉得她这样子实在是可爱至极,但却还是担心的问,“要不要给你再订一份外卖?你别吃坏肚子了。” “没事儿,这好好的饭菜扔了也是可惜。我拿热水泡着米饭吃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大家都是这样吃的,不是吗?” 说完,边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着饭。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吃满汉全席呢。 “咚咚咚” 一个身材修长,长相阳光的法医敲过门,走了进来。 “尸检结果出来了。”说完,把尸检报告放在萧嵘峥手边,就想走,却被萧嵘峥一把拽住。 “来都来了,铭铭,你这个专业人士就给大家说说吧。” 叶铭铭也不推脱,直接拿着报告走到前面,“死者腹部被利器所伤,伤口长三点五厘米,深六厘米,伤及要害,失血过多而死。同时,死者左脚脚腕部有轻微的骨折的状况。死亡时间为十月三十日,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而且根据她胃里食物残渣的程度分析,她应该是被害前不久才进过食,吃的是豆沙馅儿的粽子。” “豆沙粽子?”徐冉冉没忍住,问出声来。她连忙捂住嘴,下意识地看了叶铭铭一眼。 叶铭铭抿着嘴,点点头,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大家都知道,粽子和汤圆这种东西用糯米制成的食物不好消化,都是不能多吃的。所以在死者胃里发现的残渣还较为完整,能够比较容易的检测出来。另外,死者体内的酒精含量为50mg/100dl,也就是在生前有过酒精摄入。” 他看着徐冉冉,“徐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没有了。叶法医讲的很明白,我真的没有问题,没问题!”徐冉冉干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冲叶铭铭竖着两个大拇指。 “嗯,那就行。萧队,报告放这儿了,我下面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直到他消失在门口,徐冉冉牵强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她揉着酸痛的脸颊,把头靠在程晗肩膀上,暗自捶胸。 程晗是第一次见这位法医,再加上看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冉冉这么怕他,不禁有些好奇。但是想着先把案子弄完,便开始回味刚刚叶铭铭的那番话。 豆沙粽子?酒精? 胡飒飒明明还是个未成年人,怎么会在学校里饮酒呢,更何况还是在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C位面前。本以为会随着尸检报告而水落石出的真相,却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一直像鸵鸟一样的徐冉冉突然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记得,胡潇潇今天去学校就是给她妹妹送饭的。既然他们两个已经提前约定好了,那么为什么胡飒飒还要吃这个?” 程晗接着把自己的疑问补充进去,“而且,胡飒飒最终是把东西吃下去了。这说明她认识这个人,而且关系应该不错,不然的话,她怎么会接受陌生人的食物。所以,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萧嵘峥在一旁整理着笔记,他的眉头从回到警局到现在几乎都没有舒展过。 “她一个未成年人,在学校上课时间饮酒,违反了学校的规定。但是究竟是谁把酒精带进学校的?又是谁能让胡飒飒放下戒心?” 他翻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接着道,“经过整合目前所有的信息,我们大体上可以得出的结论是,凶手首先是胡飒飒周围的人,能随意在学校出入。并且,那个人与死者之间存在着矛盾纠纷。明天,我们还是先去死者家里调查一下吧,看看能不能从她家里得到更多的线索。” “白鸽,你帮忙留意一下网络,看看有没有人在网上讨论这个案子,如果有,立刻通知我!” 第二十七章双面(1)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宋琦坐在父亲的车后座,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里注意着前面的父母,一边默默地抹着眼泪。男人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但是紧握着方向盘,青筋暴起的双手,暴露了他此刻真正的内心。 坐在副驾上的钱琳,也在提心吊胆地试探着,“老宋,咱们琦琦是被他们那些人冤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女儿是个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跟这样可怕的事情扯上关系呀。肯定是那个胡飒飒一家,看着咱家有点儿钱,想要趁机敲咱们一笔。你一会儿跟你关系好的那些领导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别再为难咱家女儿,啊?” 宋学西不为所动,只是注视着前方,开着车。 钱琳见状,便开始抹眼泪。她本来保养的极好,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了,但是皮肤却还是光泽细腻。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却给了她年轻人没有的风情。 “你别哭了。”宋学西虽然被她哭的烦躁,但到底是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的结发妻子,语气不由的柔和了下来。 “我女儿都成了嫌疑犯了,我能不哭吗?你说那个胡家怎么那么讨厌,自己家女儿扶不上墙,临了还赖在我家琦琦身上,真是可怕。” 本想着缓和下气氛的宋学西,听到妻子这话,刚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正把自己抱成一团的宋琦,当即在路边停了下来。 “还没到家呢,怎么停了?” 此刻,宋学西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在人前的风度,脸上因为愤怒变得通红。他像一头愤怒的野兽一般,质问着钱琳,“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女儿都做了什么事是么?她无辜?我看,就没有比她更有罪的人了!” 钱琳愣住了,不明白丈夫的意思。宋学西也不跟她多浪费时间,转过头去,看着宋琦问道。 “宋琦,你真的以为借着其他人的手做坏事,就可以让自己清清白白?平常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就能真的让人相信你不看重那些名利?有人已经把你做的那些好事都发到我手机上了,下一步就是传到网络,给你扒下一层皮来。琦琦,你太让爸爸失望了!” 宋学西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只觉得头痛欲裂。宋琦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她靠向前来,抓起父亲的手,苦苦哀求,“爸爸,那些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是他们那些人为了讨好我自己做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爸爸,你让我现在就去M国吧,或者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里。” “你想都不要想!”宋学西把手抽了出来,“你到事情结束之前,就在家给我好好待着。如果你是清白的,你就该干嘛干嘛去。但要真的是你做的,你就要承担起你自己的责任,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他看着女儿一脸的难以置信,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琦琦,你今年十五岁了。爸爸去年给你过生日的时候,说的话,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不等宋琦说话,他自顾自说了下去,“爸爸告诉你,你十四岁了,从今天开始,你是个大孩子了,如果你做的事情,犯了重罪,是会直接被法律制裁。看来,你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爸爸妈妈养你这么大,我自认什么都给你最好的。甚至为了让你享受到我和你妈妈全部的爱,我们都没有在要孩子。可是,琦琦,我们拼命挣钱,给你提供最好的资源,并不是让你站在这上面,利用自己的优越感,对还不如你的人指手画脚,不屑一顾。” “相反,我们享受了最好的社会资源,我们的责任就越大。如果,这么些年,爸爸没有把这个简单的道理教会你,是爸爸的失职。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没把你教育好是我的失职,所以,我不能放任你,逃避责任。你放心,如果真的是你,爸爸会跟你一起承担。” 钱琳拉着丈夫的手刚想劝,却被宋学西阻止了,“你要是觉得我的做法不妥,你可以跟我离婚。” 她被丈夫的这句话惊呆了,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坐在后面的宋琦,用手捂着脸,失声痛哭。可是手掌遮挡下的眼睛,却是一片清明。 萧嵘峥和程晗两人正走在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里,虽然一栋栋矮小的楼房在高楼大厦中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公园里却聚集了好多或是推着婴儿车,或是抱着小宝宝的老人。嘻嘻笑笑,倒也快乐自在。 他看着程晗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背包,便从她肩上取了下来,挂在自己肩上,“你这都装了什么,怎么这么沉?” 程晗不以为然,“女生出门必备的呀!我要补妆,补口红,还要防晒,最重要的是纸巾湿巾绝对不能少。” “还真看不出来,你过得还挺精致的呀。”萧嵘峥促狭的笑着。 “我好歹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能打的了怪兽,也能美美的参加聚会。萧嵘峥,你的思想里不会还认为女孩子不能化妆吧?” 这个问题简直是陷阱满满,萧嵘峥仅有的一点求生欲让他来不及思考,便把答案脱口而出,“哪有,其他的女孩我不知道。但是你,想化妆就化妆,不想就素颜,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更何况,无论是你素颜还是化妆,我都喜欢。以后想装什么尽管装,只要我跟你在一块儿,包就交给我好了。” 程晗听完,对于他的答案,很是满意,便没有追问下去。 走进去前面的楼道,里面的整体给人一种昏暗的感觉。楼道里堆放着居民们的各种杂物,有为冬天囤的煤;有落着厚厚一层灰的凤凰自行车;也有好几摞泛黄的旧书。胡飒飒的家,就在那几摞旧书旁边。 程晗敲了敲门,胡潇潇打开门,看看门口的两个人有些惊讶。 她用身体挡住屋里,压低了声音。“你们昨天不是问过我话吗?怎么今天还来我家里呢?”还没等程晗说什么,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屋里响起。 “潇潇,谁在门口呀?” “啊,问路的。没事儿!”说完她把程晗他们往外请了请,走出门外,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把门掩上。 “我妈妈身体不好,我到现在都还不敢告诉她关于飒飒的事儿。我希望你们也先不要说,怕她接受不了。” 程晗表示理解,“这个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也不能瞒着你母亲一辈子呀。” 胡潇潇苦笑着,叹了口气,“能瞒多久就多久吧,我在世上就这一个亲人了,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失去她。” 说完,强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程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她,“潇潇,我们这次来呢,是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在飒飒的遗物里找到她出事的原因和线索。她的案子,目前来讲,有些复杂。” 萧嵘峥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胡潇潇一张,说道,“程老师说的没错,如果我们能去她房间查看一下,说不定能推动案子的进展。” 胡潇潇接过纸,擦了擦眼泪,点点头,但还是不忘叮嘱道,“我会说你们是来家访的老师,还请你们不要说漏嘴了。” “放心好了。” 在得到程晗再三的保证后,胡潇潇这才打开门,让他们进到屋里。 把两人让进客厅,胡潇潇走到主卧去跟母亲汇报。 “妈妈,飒飒学校的老师来做家访,你要不要出去打个招呼?” 就见一个短发女人靠坐在床上,衣着整洁,干净,整个人也神采奕奕的。听到是小女儿学校的人,胡母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胡潇潇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母亲,帮助她挪到轮椅上。 “你真是的,飒飒学校的老师来,你也不早说。对了,飒飒呢?” “那个,飒飒,昨天学校彩排嘛,结束之后直接住同学家了,今天演出结束跟同学们出去庆祝一下。”胡潇潇推着轮椅,后背上不停的冒着冷汗。 “那就行,我女儿可是最好的。”胡母说起小女儿,脸上满是自豪。 “是呢。妈妈,这是程老师,这位是萧老师,两位在咱家待一会儿就走。” 程晗和萧嵘峥连忙起身跟胡母打招呼,“您好。” “哎呀,现在的老师都这么年轻了。不愧是国际学校的老师,看着就洋气。怎么样,我家飒飒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胡飒飒这个孩子在学校很努力,学习也很刻苦。怎么会给我们添麻烦呀。”程晗说着,暗暗捏了捏萧嵘峥的手臂。 萧嵘峥知趣的站起身,“飒飒妈妈,我有些事情想跟她姐姐聊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看着萧嵘峥一表人材,胡母也没多想,就让胡潇潇带着萧嵘峥去里屋了。说是里屋,不过是一间卧室被隔成了两个空间,姐妹两个一人一边,尽量互相不干涉罢了。 属于胡飒飒的这一边,墙壁上挂满了明星的海报,粉色带有蕾丝的裙子塞满了衣柜。她的所有东西都是公主风的,就连穿衣镜也是复古的浮雕镜子。看来,这孩子还真是有一颗公主心。 萧嵘峥就这样到处翻看着,生怕漏过一丝线索。胡潇潇则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去打扰他。萧嵘峥打开衣柜,发现在一层层衣服的堆积下,有着一个上锁的小箱子。 他忙问胡潇潇,“你知道钥匙在哪里吗?” 胡潇潇凑近一看,仔细想了想,然后拉开学习桌的抽屉,拿出了一把钥匙。 “咔嚓” 锁开了,箱子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可是这些东西虽然看着小巧,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绝对不可能是这样家庭的胡飒飒可以随随便便买的起的。 萧嵘峥大致的看了看,里面有领带夹,项链,袖扣,墨镜,还有一把刀鞘?他把那刀鞘拿在手里,就见上面的花纹跟那把凶器如出一辙,而且在刀鞘里也刻着.V.三个字母。 “这个为什么会在你妹妹这里?” “我,我不知道。这些都是她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她平常都是上锁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萧嵘峥拿出几个证物袋,用纸巾隔着,把那几样东西都装进了袋子里。 “不好意思,我要把这些带回局里。” 胡潇潇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知道对破案有帮助,你们想做什么都行。” “对了!”萧嵘峥突然想起昨天的尸检报告,问道,“你妹妹平常喝酒吗?又或者你们家有谁有喝酒的习惯?”因为他进来之前,在客厅的餐桌下,看到几个空空的酒瓶子。 “我母亲每天晚上会喝一杯酒,因为可以帮助她活血化瘀。但是,我妹妹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可能喝酒!”胡潇潇神情不愉地反驳着。 “胡飒飒的尸检结果显示,她的血液里有大量的酒精。这个情况很恶劣,作为她姐姐,如果你知道实情,还请你如实回答。” “什么!”胡潇潇大吃一惊,喃喃道,“她明明已经答应我不会了,怎么可能!” 萧嵘峥抓住她话中的漏洞,追问着,“她?是你妹妹吗?胡女士,我真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胡潇潇沉默了一下,解释道,“飒飒不是什么坏孩子,她就是压力太大,每天都睡不着觉。我看着难受,一开始在她睡觉之前让她喝点米酒。结果,后来,她对此越来越依赖,自己偷我的账号在网店上买酒喝,并且演变到上台之前都会喝点,来让自己情绪稳定。” 她低着头,站在那里,握紧双拳,“我发现之后,我们大吵了一架。但是,她最后答应我,不会再碰了,真的!我只是没想到,这次跳领舞对她来说会是这么大的压力。她在我们面前从来都是笑嘻嘻的,我们以为她很好呢!都怪我!都怪我!” 胡潇潇懊恼的用手打着自己的头,萧嵘峥忙上前阻止她,“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放过你自己。你妹妹要是知道,她肯定会难受的。” 两人从里屋里出来的时候,程晗正跟胡母相谈甚欢。看到萧嵘峥他们出来,便起身跟胡母道别。 经过客厅的书柜前,程晗的目光被里面的旧书吸引了。那些书虽然有的纸张有些泛黄,但是书皮什么的都整整齐齐,没有一点破损,一看就是被精心保护着的。 “哇,这个是第一个版本的英文原版《闪灵》!”程晗把脸贴到书柜上,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书,不停地感叹着,“你们家这个书柜里的书可是无价之宝呀,里面好多都已经绝版了,市面上很难找呢!” “这些是他们爸爸年轻的时候看的一些书,现在绝版也是正常的。程老师要是喜欢,拿几本回去看吧。”胡母说起这个,满脸的自豪。 程晗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些书在这里挺好的。我怕到我手里,要是被我不小心弄脏了,那可要心疼死我了。好啦,飒飒妈妈,我们还要回学校准备今天的晚会呢,您可不能再馋我了。” 说完便跟萧嵘峥一起,在胡母的道别声中,走出了房门。 回去的路上,萧嵘峥开着车,问一旁的程晗,“你还记得昨天白婷婷说,她定制的匕首在学校被人偷了吗?” “我记得。怎么,是有什么发现了?” “你打开你的背包看看。” 程晗拉开拉链,里面塞着一个个证物袋,其中还有一个花纹眼熟的刀鞘。 “是胡飒飒偷了白婷婷的匕首?可是,这样下来,难道是她跟宋琦之间有什么不可调解的矛盾,以至于她会拿着这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再嫁祸到宋琦身上吗?” “这个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胡飒飒这个孩子,虽然表面上努力上进,在国际学校里混的风生水起,但是私底下压力很大。不仅有偷窃的习惯,而且还会喝酒。” “喝酒?” “对,她姐姐说,胡飒飒有严重的睡眠问题。一开始只是睡前喝点米酒,帮助睡眠,后来演变到上台前要用酒精来缓解自己的压力。所以极有可能是她自己第一次做领舞压力太大,用酒精缓解一下。” 程晗皱着眉头听完,看着自己背包里的那些证物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萧嵘峥没注意,只是继续说道,“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案子里牵连进来的这些人里,没有绝对的好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努力隐藏,不为人知的一面。” 第二十八章双面(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老大,你快打开《A城今日》这个节目,宋琦她们被这个节目扒皮了,这些孩子的姓名和长相全都曝光了!”电话那头,徐冉冉焦急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哪怕这几个孩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她们也是受到保护的。他们是媒体人,这点常识都没有嘛!更何况还是正在侦破中的案子,他们难道疯了不成?”萧嵘峥有些着急地说道。 “他们负责人说,节目被黑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关都关不掉!” 萧嵘峥低声咒骂了一句,接着说道,“我现在回去!你先让白鸽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视频拦截一下,或者关闭直播通道。然后,试着追踪一下这个黑客,争取找到它!” 由于用车载蓝牙接的电话,程晗也挺的一清二楚。她立刻拿出手机,搜索着这个节目。现在正在进行直播,但是直播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画面里,穿着一身白天鹅芭蕾舞衣的宋琦,正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正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的女孩子。她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多一点的眼神都懒得多给。她高傲地抬着头,目不斜视地走过那女孩儿的时候,伸脚踩在了女孩洁白的舞裙上。一时间,一个黑色的脚印,赫然出现在裙摆上。 宋琦根本不理会其他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练功房,而剩下的人,却慢慢走上前来,把那个女孩围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开始对衣服遮盖着的皮肤下手。而那女孩儿的舞鞋,更是被他们用剪刀剪的七零八落。 她蜷缩着身子,用两只手臂护着脑袋,一声不吭。直到那些女孩子累了,勾肩搭背地走出练功房,她才颤颤巍巍地从地板上,手脚并用的站起身来。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把脸,把散落的头发捋在耳朵后面,胡飒飒的脸,慢慢显露出来。 胡飒飒双手抱着自己的舞蹈鞋,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镜头里只剩下空旷的练功房,再无一人。突然间,画面好像快进了,快进来差不多一分钟才恢复正常。 镜头前出现了一只白白胖胖的手,随后,白婷婷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她查看了一下拍摄的画面,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就在他们以为视频就这样结束的时候,画面一转,是他们平常上课的教室。看角度,应该是学校教室里的摄像头拍摄的。 程晗有些纳闷儿,因为她记得,那个李莉莉老师还跟她抱怨过,说教室监控就是个摆设,根本不能用,可是如今却能拍出这么清晰的有声画面。 此刻的教室里只有胡飒飒一个人,看着样子,其他人应该是上体育课去了。她原本好像有些不舒服,附身趴在桌子上。可是,就在上课铃响起之后,她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一个巡山大王一样,在教室里来回走动着。 胡飒飒好像并不满足于来回走动,她开始自娱自乐。只见她蒙住自己的眼睛,在讲台上转圈圈,然后在停下来的时候,随手指了一张桌子,然后一脸兴奋地跑了过去,把桌面前开,尽情的欣赏着桌洞里的‘风景’。 “运气不错!”她晃着从桌子里找到的一串项链,扬扬得意。说完,还特意把项链带到自己脖子上,对着窗玻璃上的倒影,美了美。 但也仅是照了照就摘下来,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了。随后,她又对着好几张桌子如法炮制,一时间,手里拎满了大大小小的物件儿。可是她好像还是不满足一样,晃晃悠悠的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胡飒飒在教室里来来回回绕了一圈,终于锁定了自己的最终目标。她快步走到一张桌子前,掀开桌板,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许是很喜欢这个匕首,胡飒飒特地把匕首拔出刀鞘,好好欣赏了一番。 然后,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把舞鞋挂在脖子上,开开心心地离开了教室。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今日A城》的节目也恢复了正常,但是他们的热线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萧嵘峥已经把车停好了,看着刚刚胡飒飒潇洒的背影,有些不解的问道,“她都不用上课的吗?昨天宋琦和白婷婷都在上课,怎么就她自己在别人上课的时候到处乱窜?” 程晗也有些无奈,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分享给萧嵘峥。 “从这个视频的时间来看,是在她当上这次演出的‘黑天鹅’之后。学校领导很重视这次的活动,也为了保证节目质量,特地准许一些重要演员,可以利用一些副科时间,来进行练习。” “学校专门给她开绿灯,让她好好练习,结果她去用来偷东西。他们现在这群孩子,都是这么不省心的吗?我怎么觉得我小的时候,整天写完作业就想着要出门跟小伙伴骑自行车去,哪里有这么多事儿!” 他发愁地抓着本就不长的头发,有些郁闷。程晗伸手抓住他的手,生怕他把自己揪秃了。 “其实,我们那个时候也有,可能是你身边干净,所有你不知道罢了。只不过,现在的孩子,身边有太多的诱惑,接触的信息量也大,心智早熟。再加上,升学压力很大,各方面的都很竞争激烈,难免有些孩子激进了些。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有些好奇,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萧嵘峥一碰到程晗的手就觉得冰凉,忙用两只手把那小手握在掌心,来回揉搓着,还是不是冲那哈几口气儿。 “你要是想看,我家有照片,你来看呗。” “谁要去你家!”程晗突然间炸了毛,把手从萧嵘峥手里抽出来,慌忙下车,向警局走去。本来还有小手摸着的萧嵘峥一头雾水,却来不及反应,忙跟在程晗后面,也跑了进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徐冉冉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就是还没等到两人官宣,那些玩笑只能先暂时憋着。 “白鸽,你进行的怎么样了?” “老大,这个人他的信息都是加密的,IP地址是假的,而且还是一层套一层的那种。”白鸽做事情一直都是轻轻松松的,但是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了挫败感,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没事儿,你别灰心,慢慢来,相信你自己!你可是咱们全A市最顶尖的网络技术人才呀。”萧嵘峥也不催她,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谢文聪让萧嵘峥看自己的电脑界面,就见各大网站的头条都是这两个视频的截图,“这两个视频网上现在都传开了,好多人都已经对他们进行人肉搜索了,我们要不要暂时把这两个孩子保护起来?要是有人情绪激动,在生活中‘伸张正义’,可就不好了。” 看着那些网页下面的评论,难听至极。好多人都在说宋琦是一朵圣母白莲,装的多清高的样子,其实内心最是肮脏不堪。有人说白婷婷丑人多作怪,为了出名,侵犯他人隐私。还有人说偷东西的胡飒飒死的活该,肯定是她做了什么事情让人忍无可忍了,完全不值得同情。一时间,网络上的言论三足鼎立,每一边都有批判者和支持者,一片混乱。 “老大,那个IP地址的定位查到了!在裕隆路29-1B!” “老谢,徐冉冉,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去抓人。白鸽和石头,你们跟程博士先留在局里,等消息。” 说完,就带着那两人匆匆跑了出去。 萧嵘峥一路踩着油门,开着警笛向裕隆路开去,因为他生怕晚一会儿,就错过了抓捕那个人的最佳时机。终于,他们在一路狂飙中到达了目的地。 车已停好,徐冉冉只觉得自己胃里翻涌,长这么大,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晕车。她下车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跟着萧嵘峥他们进入这栋公寓楼里。 “咚咚咚” 萧嵘峥敲响了房门,徐冉冉和谢文聪两人则分别站在门的两侧,伺机行动。 “谁呀?我没有快递呀。”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打开房门,“叔叔,你走错了吧。” 萧嵘峥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我走没走错得看你,我是刑警队的,现在怀疑你涉嫌危害网络安全,还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这句话,让少年原本还残留的睡意,立刻跑干净了。他揉了揉眼睛,仿佛眼前的三人是自己的幻觉,“不是吧,警察叔叔。我在自己家里玩儿《使命召唤》也犯法吗?” “嗯?你说什么?”三个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昨天玩了个通宵,早上才睡下,到现在被你们吵醒。你们要是觉得我犯法了,昨天晚上直接过来抓我呀,等到现在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刚刚没有用开电脑?” “我睡觉开什么电脑呀。” 萧嵘峥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暗暗把那个黑客的十八代亲属都问候了一边,却还要维持着表面的镇静。 “那个,如果你说的属实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你的IP地址被人套用了。套用你IP的那个人对公共网络安全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所有我们现在要请你去警局做一下笔录,起码证明一下你自己的清白。对了,你多大了?” “十五岁,是双语实验初三的学生。” 门外的三人对视了一下,只觉得实在是太过巧合。萧嵘峥接着问道,“那,你知道学校发生什么了吗?” 少年一脸疑惑,“嗯?学校发生什么了吗?不好意思啊,警察叔叔,我被停学在家快两个星期了,我妈不让我跟同学们联系,所以我也不知道学校发生了什么八卦。” “我能问一下,你是因为什么被停学的吗?当然,纯粹是我个人好奇,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嗨,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早恋被学校通报批评,然后停学四周做处分。” 他满脸的无所谓,反而一脸八卦的问萧嵘峥,“哎,警察叔叔,那个人是不是挺牛的?我要是也能跟他一样,在网络里穿梭自如,那该多好呀。” 萧嵘峥看着这小子,幽幽地说道,“嗯,是挺牛的。要是你,怎么说也能判上几年。”少年被萧嵘峥看得,只觉得背后一凉,讪笑着向里面走去。 “我换好衣服马上跟你们去一趟!咱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一定配合,配合。” 回去的路上,这个叫向东东的男孩儿,一刻不停地跟谢文聪和徐冉冉聊着闲天儿。那幅热络的样子,好像已经相熟了十几年一样。 “我这还是长这么大,头一次坐警车,可是够威风的。不瞒您各位,我从小就想当警察,以后专门抓坏人。”他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徐冉冉有些好奇,“我说东东,你既然这么想当警察,那怎么还早恋被抓,还背了处分。你难道就不怕在你档案里,记一辈子?” “嗨!”向东东小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可别提了!我呀,是被冤枉的!” “哎呦,看你这人精的模样,还有人能冤枉你?怕是你欺负人家小姑娘吧!”徐冉冉对他嗤之以鼻,但是有忍不住好奇,让他多说说。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们年纪有一女的,家境一般,但是学习什么的都挺好的,还会来事儿,就挺招老师喜欢的。我这人平时除了学习,就是捣鼓一下电脑,打打游戏什么的。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我的。有一天,我是我班最后一个走的,她正好过来,非要凑上来跟我表白呀。而且也不看我同不同意,直接就过来抱着我。我跟你们说,那女的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劲儿可大了,我一时半会儿没挣脱了。” 向东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好巧不巧,她抱着我的时候,被年级主任看到了。当时,感觉我们年级主任整个人都要炸了!我倒没什么,那女的先哭起来了,弄的跟我把她怎么样了似的。反正我是不知道她跟年级主任说的,她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反倒是我被停学了。” 听完向东东的这个故事,车上剩余的三个人集体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徐冉冉试探地问他,“东哥,你说的那女的,不会叫胡飒飒吧。” “对!就是她!怎么,你们认识呀?” “认,认识。你先做一下心理准备。”徐冉冉看着这个还一无所知的男孩,纠结了一下,接着说道,“她昨天在你们学校没了,是被人谋杀的。” “嗯?”向东东先是愣了一下,“哦,愿来是这样。” 徐冉冉对他冷淡的态度不解,“你,就这反应?她不是你早恋对象吗?” “我说姐姐,您刚才有认真听我讲吗?我都说了我们不熟,恨不能都没见过几面,您还要我怎样?痛哭流涕吗?我可做不到。” 说完便插着手,赌气似的看向窗外。 在前面开车的萧嵘峥虽然一路上没说几句话,但是向东东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他不禁在想,这个叫胡飒飒的小姑娘,生前到底是怎样一番模样。怎么家长和老师口中的她,跟同学们口中的她判若两人。性格如此分裂的活着,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她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否是导致胡飒飒死亡的直接原因? 第二十九章双面(3)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萧嵘峥他们带着向东东回到警局的时候,就看见程晗跟白鸽他们跟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走上前去,就听见那个男人低声说道,“程老师,我家孩子做错了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管她了。她因为害怕想要出国躲躲,可是我不同意,把她锁在房间里。可是,她,她竟然为了逃出去把她妈妈给伤了!” 说着一个有泪不轻弹的大男人,眼圈通红,落下泪来。而那个人竟就是昨天才见过的,宋学西。 程晗吃了一惊,连忙询问,“那宋太太情况怎么样?” “她就是被划破了皮儿,流血了。没什么大事儿,我已经带她去医院包扎过了。对于这件事,我们夫妻是不准备声张的。”宋学西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疲惫,再也没有了昨天那种神采奕奕的样子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宋学西看着程晗,那种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死死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程老师,你看,能不能你们把宋琦关一段时间?等结果出来了,再让她出来?” “宋先生,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拘留宋琦?您可别开玩笑呀,哪里父亲这样对自己女儿的?”白鸽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着。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办法。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乖巧懂事,现在才发现,宋琦一直是在演戏迎合我们,而真正她,根本不是这样的。甚至,可以说有些可怕。” 程晗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父亲,却只能向宋学西鞠了一躬,满脸歉意的刚想开口,却被萧嵘峥从外面打断。 “不好意思,宋先生。您女儿不构成拘留的条件,我们不可以乱用职权。” 宋学西一听这话,满脸的失望。萧嵘峥看在眼里,接着说道,“但是,有一个地方,您是可以把她送过去的。不仅有24小时的安保系统,还能够欣赏风景,好好放松一下。” “那是什么地方?” “至上”。听到这两个字,宋学西脸色一变。 “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您放心好了,那里经过整改之后,曾经有过的那些不良经营已经都撤销了。而且,据我所知那里的安保系统是世界顶级的。您如果只是想让你女儿安安分分的找个地方呆着,那里就可以了。 实在是,没有必要让孩子遭这份罪。毕竟现在案件还在侦破中,最终结果还没出来,您说要是您孩子是清白的,以后你们父女二人还怎么相处?您的这份心,是好的。但是,过犹不及,千万别把孩子逼的太紧了。” 宋学西认真的思考着萧嵘峥的建议,跟众人道了个别,便又匆匆离开了。 白鸽看着宋学西匆忙离开的背影感叹着,“真没想到,表面上看着这样懂事的好孩子,怎么私底下会是这个样子?” 程晗眉头紧锁,叹了口气,“这也很正常,不是吗?只有做一个家长和老师眼里的‘好孩子’,才是这些孩子们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选的一条路。” 进来看了半天热闹的向东东很赞同程晗的这句话,“这位漂亮姐姐说的太对了!虽然老师家长表里面上不说什么,但是真遇到事儿了,差别就出来了。” “你是?”程晗这才发现萧嵘峥他们身后还跟着个小伙子。 “我叫向东东,跟警察叔叔回来的。”向东东这小子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在屋里这摸摸,那看看的。 “?你不是去抓人了吗?难道他就是?” 萧嵘峥也是一脸郁闷,“这孩子的IP地址被人套用了,只能带他回来做个笔录,然后再让白鸽重新追查一下。” “而且,这个孩子还被胡飒飒表白过,不过拒绝了!”徐冉冉凑到程晗耳朵边上,小声说道。 “……你也是双语实验的?”程晗问道。 “对呀!你认识我?” “应该要认识的”,程晗笑了笑,“我是你们的心理健康老师。” 向东东睁大眼睛,“程老师是吗?我听说过你!我们班很多同学都说跟你聊天儿很开心呢,我本来也想去找你聊聊的,可是,这不被停学在家了。” 他虽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程晗知道,这件事情对这个小伙子还是有些打击的。毕竟,老师没有搞清楚事情缘由,便盲目惩罚了他这个所谓的‘差生’。 程晗拿出一支笔,在向东东的手上写了一串数字,然后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道,“这是我的号码,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发短信给我。你是个好孩子,这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不要担心呢。” 说着,就带着向东东进去做笔录去了。 送走了向东东,几个人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郁鹤琳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喂,晗晗,一个男的把他女儿带了过来,说是你们让他过来的,还让我给他增加保镖人数。你知道这回事儿吗?” “嗯,这件事儿我知道,她爸爸刚从我们这走没一会儿。你就是正常接待就行,但是要保证那个女孩子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导致生命危险的东西,防止她袭击别人,但同时也要保护她不伤害自己!” “不是吧,这姑娘路子这么野的吗?行,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哦,对了,都这个点儿了,你们吃过中午饭没有呀,要不要我让厨房他们给你做点吃的送过来?别总吃外卖和泡面什么的,对胃不好。” 程晗刚想拒绝,但是环顾四周,看着依旧在埋头工作的众人,“行,你看着安排吧。但是一定要记住,普通点就可以,不要太过奢侈。不然……” “这点儿道理我都懂,你放心好了,不会超标的。”郁鹤琳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至上’的外卖来的很快,每一道菜都是用盘子装好,放在精美复古的食盒里。里面虽然装的都是些家常菜,食材朴素,但是每一盘都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程晗和徐冉冉在警局门口接过食盒,刚想转身进去,却看见西装革履的‘送餐小哥’送完食盒后,就背着手,站在警局门口。 “我说这位小哥儿,你咋还不回去呀,你东西都送到了。”徐冉冉好心相劝。 “您放心,我不会打扰各位用餐的。老板说了,让我在这等各位吃完了,把餐具收回去,省的麻烦各位。”他说完,就接着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 “……”两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回到办公室叮嘱大家要快些用餐。 吃饱喝足,送走收盘子的墨镜小哥之后。萧嵘峥站在白板前,整理着目前出现的几个人之间的人物关系。因为目前出现的包括向东东在内的三个人,都跟胡飒飒有着或多或少的牵连。 徐冉冉看着关系图,有些不解,“为什么,我总感觉,凶手好像在为胡飒飒出气一样?因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伤害’过胡飒飒的人。说真的,还是那句话,有没有可能是胡飒飒这个孩子,为了报复这些人,故意伪造了自己被杀的假象,然后嫁祸给这些欺负过自己的人?” 程晗摇摇头,反驳道,“就现在我们掌握的死者信息来看,胡飒飒是个比较利己的人,就她性格而言,不会去做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因为,她没有办法百分百的保证宋琦一定会被她算计到。如果所有人洗清了嫌疑,那么她的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凶手,应该是对胡飒飒感情十分复杂的人。首先,那个人知道胡飒飒偷了这个匕首,并且知道她把那些赃物藏在了什么地方。而且专门用这个有放血功能的刀当凶器,让她死的痛苦。但同时,那个人在作案后,又能甩锅给校园暴力过胡飒飒的人,并且曝光她们的恶行,变向的为她出气。并且到现在都没有让我们找到破绽,心思缜密的可怕。” 程晗托着下巴,看着那些关系图,突然,眼前一亮。 “白鸽,能帮忙查一下,胡潇潇的学历和工作经历吗?” 白鸽应下,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打,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说道,“胡潇潇自从她高中辍学开始便在一家以青团和粽子为主的中式点心店打工学艺,同一时期,还在一家酒店做清洁工作。 她通过自学考试,得到了A大计算机专业的学士学位,同时我也查到她‘越狱’放在脸书上的MIT计算机专业的网课结课证书。” “我靠!”谢文聪暗暗骂了一句,“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晗抿着嘴,微微一笑,“这便是我们要找的人喽。”说着,她像萧嵘峥够了够手指,“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胡潇潇,你看看你买的是什么假冒伪劣的奶粉呀,冲都冲不开。你妹妹整天练舞那么辛苦,你难道就给她吃这些东西?这怎么能有营养!” 胡母坐在轮椅上发着牢骚,而她面前的那杯奶粉不知道什么原因,冲泡之后里面全是细小的疙瘩,根本搅拌不开。 正在蹲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帮母亲洗刚刚尿湿的裤子和床单的胡潇潇,连忙擦擦手,起身过来。许是因为蹲的时间太长了,她只觉得头一晕,眼前一片漆黑。扶着门框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得到缓解。 她走到母亲面前,拿过那杯牛奶,摸了摸,“妈妈,你用自来水冲,当然冲不开了。”说完,便把没充好的奶粉放在一边,重新用热水为母亲冲了杯牛奶。 “小心烫。”说完便拿起那杯牛奶准备倒掉。 胡母看见了,立马惊呼,“你要做什么!” “啊?倒了呀,自来水里细菌多,不能喝的。” “怎么,你现在挣点钱了,就这么大手大脚的吗?”胡母伸手,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胡潇潇本能的一抖,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是白开水我就喝了,关键是你用自来水冲的,我怕喝了拉肚子。要是飒飒的话,你肯定不会让她喝的。” 胡母冷哼了一声,“真是没有小姐命,还偏要装小姐脾气。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要跟我们飒飒学。我们飒飒那个是以后要登上国际大舞台的人,你是她姐姐,多照顾一点儿她,多宠着点儿她怎么了!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妹妹比,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胡潇潇握着那杯牛奶,一言不发。 “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喝了,别浪费了。喝完赶紧去给我把飒飒接回来,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当姐姐的,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外面,你也放心。你的心是被狗叼走了吗?” 胡母还在喋喋不休,而胡潇潇却把那一整杯牛奶,全都倒进了水池子了里。 “要喝,你让你的飒飒去喝吧。”说完,便想重新回到卫生间里,不想再继续争吵下去。可是胡母好像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只见她快速推动着轮椅,挡在了她的面前,咄咄逼人。 “你不耐烦什么!做的不对还不让人说了?你以为我想说你呀,出力不讨好,还讨人嫌。你放心好了,等飒飒大学毕业,我就跟着她住,不在这里受你着冤枉气!” “她回不来了。”胡潇潇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 胡潇潇冷笑着看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说,她,回,不,来,了!怎么,很难理解吗?” 胡母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胡潇潇,然后像发疯了一般,伸手开始拉扯她,“你胡说,肯定是你把她送到什么地方了。你把我的飒飒还给我。” “你的飒飒死了!回不来了!听懂这句话,很难吗?” “你说谎,你说谎。把我的飒飒,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胡母一边哭喊着,一边伸手厮打着胡潇潇。 “我有什么不好,我也是你的女儿呀,可是,为什么你只要她?你生病的时候,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是我,给你擦身子的是我,给你洗沾满屎尿衣裤的是我!可是,为什么你永远看不到我的付出,你的眼里只有胡飒飒!” 胡潇潇一下子爆发了,积攒着这么多年的怨气,像是找到一个出口一般,一下子喷涌而出。 “我的成绩那么好,本来可以考到首都去上大学,有个光明无比的前程。可是,为了你们,我不得不辍学,不得不去打零工,做苦力赚钱。” 说着,她把自己的一双手抬到母亲面前,强迫着她看着。就见那双手干枯如树皮,指关节的位置粗大,还有大片的蜕皮。 “我难道不想美吗?我的手本来也很好看的呀,可是我以前除了要给你们洗衣服,还要去饭店后厨刷碗。打好几份工,还要回来给你们做饭的时候,我说什么了?你们两个有说一句谢谢吗?有体谅我的辛苦吗?没有!你们两个永远不知足,像两只吸血鬼一样,咬着我的脖子,狠狠的吸着我的血,想要把我榨的一滴不剩。” 胡母被她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到了,挣扎着不敢看向胡潇潇那饱经风霜的双手。可是胡潇潇却不能如她所愿,强拉着她把她带到卫生间,摁着她的后脑,把她的脑袋摁进还没来得及洗得床单上。 胡母尖叫着,拼命摇晃着脑袋,企图摆脱她的控制。 “恶心吗?这就是我每天的生活!这都是你自己的杰作,不是吗?怎么你自己还嫌弃自己呢!你让你的飒飒给你洗呀,你看看她嫌弃不嫌弃你!” “你,你是个不孝子,我是你的母亲!” 胡潇潇冷笑一声,“古人都说‘母慈子孝’,你带着胡飒飒一起贬低我,压榨着我每一滴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是我的母亲?” 胡母趁着胡潇潇松懈地时候,连忙甩开她的手,从床单上抬起头。结果却因为动作太大,自己一下子从轮椅上跌倒在地上。 胡潇潇站在那里,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根本没有一点伸手要扶的意思。胡母趴在地上,绝望地问她,“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被绑在这里的十年的青春,我想上学,我想好好谈一场恋爱,我想要一个幸福的家庭,安稳的人生!这些,你能给吗?” 胡母感觉眼前正歇斯底里的女儿是那样的陌生,她感觉胡潇潇现在好可怕,可是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你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你把飒飒藏哪去了?” “你是腿瘫痪了,难道耳朵也不好了吗,我刚刚说的话你全都当了耳边风了呗。你的宝贝小女儿,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前两天来的两个根本不是什么学校老师,是警察局的人。”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胡母摇着头,捂上耳朵,不肯接受现实。 胡潇潇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放在胡母眼前。照片上的胡飒飒穿着漂亮的裙子,安静的躺在那里,一把精美的匕首插在她的腹部。 “啊!”胡母尖叫着捂上眼睛,不去看那血腥的场面。可是胡潇潇已经没了理智,她硬生生拉开胡母的手,又一次的把手机放在了她眼前。 “这就是你最宝贝的女儿,好好看看吧,看一眼,少一眼。” “你,你不是人!你就是个心理变态!她是你妹妹呀,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胡潇潇像是听到什么世纪大玩笑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直到她笑得脸颊两边的肉酸痛,才强忍着停了下来。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心理变态,医生确诊过的那种。你不会真以为在这个环境里还能有什么冰清玉洁的人吗?就你那个以为是完美无瑕的小女儿,她就是个虚伪,不知廉耻的小偷!她偷了好多人的东西,你猜猜价值超过多少钱了?” 她蹲下来,慢慢把手放在胡母的脖子上,“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会以为我在骗你,倒不如直接送你去见她吧。”说着,慢慢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这时,敲门声响起,胡潇潇并不想去理会,只是手上的力量越来越重。胡母的脸憋的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慢慢张大了嘴。 “砰”的一声,年久失修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萧嵘峥他们跑进来,看到这样的场面,急忙上前去,把胡潇潇控制住。 胡母在程晗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已经泪流满面。 萧嵘峥拿出手铐,“胡潇潇,你涉嫌杀害胡飒飒,现在对你进行拘捕。” 第三十章姐妹(1)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胡潇潇被几个人钳制着,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但她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挣扎起来。胡母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忙拉住程晗的袖子,艰难地发着声音,“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她们两个是姐妹,怎么可能!” 程晗轻拍着她的手,无奈地说道,“很抱歉,目前看来,就是您大女儿下的手。”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她抬起头,撕心裂肺地喊着,还用手,一下重过一下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程晗连忙握住她的手,生怕她把自己打出个好歹。 而被压在地上的胡潇潇看着母亲这个样子,却是满脸的不屑,“你现在在警察面前装成这幅关心我的模样做什么,你刚才可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难怪胡飒飒从小就这么会演戏,原来是有‘有其母,必有其女’” 胡母在程晗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坐上轮椅,自己滑到胡潇潇的面前,颤抖着手,想要抚摸上女儿的脸颊。可是,胡潇潇却满脸厌恶的躲开了,只留下那只手,僵在空中。 即使被女儿拒绝了,她也不像平时那般恼火,脸上早已满是泪痕,而是用充满愧疚的眼睛看着胡潇潇。 “这些,都是我的错。当初,你爸爸是为了给你买你最爱吃的那家蛋挞,才会闯红灯,出车祸的。这么多年,我都把他的死怪在你身上,想着如果你当初不那么嘴馋,非要你爸爸出去,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或许,我并不是真的想怪你,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借口。我当时只能躺在床上,脖子一下都动不了,是凭着我对你的恨,我才能恢复到现在这样。我知道你因为我偏爱妹妹委屈,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多年的怨气,竟然要拿你妹妹的命来抵。” 胡潇潇看着母亲的表演,始终面无表情,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呵,照你这么说,你还不如当初直接跟着爸爸一起走了。起码,这样子,胡飒飒不会被你耳濡目染,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说完,她侧过头,跟萧嵘峥说,“警察同志,你们要带我回去就请快一点儿。不然,我要被这个人的虚情假意恶心死了。” 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胡母。 萧嵘峥满脸歉意地跟胡母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跟谢文聪两个人一起把胡潇潇押送下楼。程晗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踱步到那个满是旧书的书柜前,指着一本书问道,“胡太太,我可以把这本书借走吗?” 胡母已经心灰意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想拿什么可以都拿走。” 审讯室里,胡潇潇戴着手铐,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她的对面,是萧嵘峥,程晗,还有谢文聪三人。 “胡潇潇,女,二十七岁,现就职于A市新星游戏公司,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萧嵘峥把胡潇潇的资料放在一旁,问道。 胡潇潇靠在椅子背上,百无聊赖,“你们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不如换个玩法,你们来问我,看看你们警方的实力到底如何?” “你都在这里了,还不能配合我们调查吗?”谢文聪对她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不满。 她冲着谢文聪挑了挑眉,“这位警官,我可没说不配合。不过就是换个玩法,也正好让你们玩儿点新鲜玩意儿,多好呀。” “哼,你这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哎?杀人凶手怎么了,那也是有人权的。再说了,我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应下这个罪名,我跟你们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躲那个女的。怎么突然间,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她笑着,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手腕上的手铐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你!”谢文聪还想说什么,就被萧嵘峥拦住了。他冲着谢文聪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冲动,然后说道,“我们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你们问过我的话,我可是还记得的。我那么明白的不在场证明,怎么到最后成了杀人犯了?真是可笑至极!” 萧嵘峥整理了一下手里的资料,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你听完我的话,再看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吧。” “悉听尊便。” “胡飒飒的死亡时间是十月三十日,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你当时跟我们说,你是在宋琦之后到达的案发现场,也就是四点四十到四十五之间。是还是不是?” “是”。 “如果按着你的逻辑,那肯定是胡飒飒还没来得及记吃上一口热饭就被杀害了。可是,为什么你最拿手的豆沙粽子,会出现在她的胃里?你来解释一下吧。” 萧嵘峥放了一袋粽子在胡潇潇面前,“这是刚刚在你家的冰箱里找到的,你猜猜,是什么馅儿的。” “真有意思,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粽子罢了,胡飒飒还不能饿了去买一点吃吗?” “你这么说是没有错,可是,我们查过那天的学校监控,胡飒飒并没有出过校门,所以的你说法并不成立。” “那你们调监控的时候,看没看到我!” “看到了,你是在四点半以后进的校门,这一点也是你的高明之处。你不要急,我们还有好多有意思的东西等着你呢。”说完,萧嵘峥拿出一份足迹鉴定报告。 “我们的确没有在四点半以前的学校正门监控里找到你,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找到。因为,你当时走的,根本就不是正门。 这个足迹,是我们在学校西边的假山围墙下找到的。正好那天校工给墙下的花浇过水,泥土松软湿润,这才把足迹清晰的留了下来。而这个,是我们趁你没在家的时候,去你家搜查到的你案发当天穿的鞋子。你看看,鞋底的纹路,吻合吗?” 萧嵘峥把报告放在胡潇潇面前,她把头别到一边,却还嘴硬着,“你们这样是私闯民宅!”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办事情都是讲究证据的。”说着,萧嵘峥把搜查令放在她面前,“这是我们申请下来的搜查令,对了,那天是你母亲帮我们开的门。所以,你的理论,并不成立。你要认罪了还是想要更多的证据吗?” 胡潇潇没说话,萧嵘峥也无所谓她说不说,继续讲着,“你提前到学校,便跟胡飒飒联系,让她来找你。然后她吃了你亲手做的‘爱心便当’,还喝了你带来的‘饮料’。当然,这所谓的饮料,就是她要求的酒。只不过,你把她平常上台前喝的低度酒给换成了高浓度酒。这让她一下在无法适应,喝完没多久便陷入昏睡。 而你,就是趁这个机会,把事先准备好的刀柄黏在她的身上,伪造了她的‘死亡’现场。完成这些之后,你先是原路返回,然后在学校外面,用胡飒飒的手机给宋琦发短信,让她去礼堂,来当你的替罪羊。” 随着萧嵘峥越来越深入的解释,胡潇潇的冷静面具已经慢慢裂开,但是她却还在佯装镇定,“你们这是什么理论?明明是我发现宋琦单独跟胡飒飒在一起的,她才是嫌疑人好么。怎么,你们现在想甩锅给我吗?” “我们说话,当然讲真凭实据。”萧嵘峥接着,拿出那天从胡家拿走的那个刀鞘还有她们的聊天记录截图。就见上面胡潇潇在下午三点五十的时候,给胡飒飒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已经到了。 胡潇潇看到这个聊天记录,呼吸逐渐加快,她挣扎着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却别手铐牢牢铐住,“不,你们这是伪造的!我要告你们做伪证!” “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马虎呢?你知道删除你们两个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然后伪造新的。但是,你忘记检查胡飒飒的电脑,她的电脑同步登陆着通讯账号,所有的聊天记录,上面都有。” 萧嵘峥有条不紊地把证据一点一点的往外拿着,“你很聪明,知道趁着宋琦报警的功夫,把道具刀拿下来。然后再用这个真的匕首,捅进了自己妹妹的小腹,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在自己面前死去。你知道警方会检查刀柄,便把上面的指纹擦得一干而尽。 可是,你忽略了两点细节,第一个呢,是你妹妹衣服上残留着的双面胶,第二个呢,就是你遗忘了的刀鞘的部分。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们在刀鞘上,检验到了你的指纹。” “怎么样,你还要什么证据?”萧嵘峥看着她,一脸戏谑。 “你们就是在栽赃嫁祸!我就是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想法。”胡潇潇穷途末路,却还嘴硬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一直没有说话的程晗拿着一本书,走上前来,把书轻轻放在她的面前。 “这本书,是我从你家书柜上拿走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原版英文,Appointment  with  Death,中文名字叫《死亡约会》。我从你母亲那里了解到,你那身为英语老师的父亲,生前非常迷恐怖和侦探,你从小也是耳濡目染,可以说把那个书柜里的所有书都看过一遍。 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本书,它淹没在阿婆的系列里,而我当时也没太当回事儿。可是,随着事情的发展,我发现,这样的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程晗啧啧了两声,“真是可惜,其实,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如果是自己好好想一套做案方案的话,也许真能逃过我们的眼睛也说不定呢。可是,你偏偏要选择一个那么久远的故事来复刻。难道你没有考虑到现代的技术吗,还是你觉得咱们的人民警察都是吃素的?又或者,你觉得阿婆的冷门,几乎没什么人看过?” “其实,本来我还没有想到你身上,因为你有太完美的身份背景和不在场证明。可是,你后来画蛇添足地把宋琦他们的视频曝光,还嫁祸给向东东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了。你虽然亲手杀了她,但是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你也一个没放过。所以,能这样护犊子,却又恨着她杀了她的人,只有你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潇潇依旧不肯承认。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你一定很压抑吧。” 程晗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明明你那么优秀,却偏偏连高考的参加不了。明明你那么努力,利用自己所有的休息时间学习。可是,哪怕得到自学考试学位,拿到了世界名校的网课证书,找到了高薪体面的工作,你的母亲还是看不起你,甚至连带着靠你的钱养大的亲妹妹也起轻视你,对你没有尊重可言。他们,就像是水蛭一样,阻挡在你和你想要的生活之间。女孩儿,我懂……” 她伸手,拍了拍胡潇潇那个不属于二十几岁女孩的干枯,皴裂的手,转身回到座位上。而身后的胡潇潇,泪水却倾刻间决堤。她捂着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个世界,都宣泄出来一般。 “胡飒飒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狗崽子!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供她上最好的学校,供她吃穿。可她倒好,剽窃我的作品去参加我梦寐以求的比赛,还用她的名字得了奖,受尽了夸赞。 然后呢,她不过是被老师捧了几天,就开始瞧不起我,把我当成佣人一般,还对我冷嘲热讽!没有了我,她什么都不是!但是我没有了她,却能过的更好!或者,没有了她们两个,我会过的更好!” 她放肆地大笑着,如释重负一般,自从父亲去世这么多年都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了。 “你知道吗?我初中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病到有将近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去学校。你猜我爸妈做了件什么事儿?他们悄无声息地又生了一个孩子!怎么,是看着我这个大的不行了,赶紧给自己一个退路?不过,我没有让他们得逞!哈哈哈” “我变成这样,都是她们逼我的。如果她们不是我的家人,我根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要说谁有罪,那个轮椅上的才是最有罪的。你们,你们怎么不去找她!” 程晗不敢苟同,“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反省自己的错误,反倒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原生家庭上!世界上比你痛苦的大有人在,可是为什么有人可以苦中作乐,而你偏偏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呢?” “你是有些性格的养成源于你的原生家庭,但是,这并不是你心理成长的全部。有这个时间自怨自艾,还不如好好呼吸下新鲜空气。毕竟,吸一次少一次。” 胡潇潇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哭完了,便又开始笑。她一下一下的用头撞着面前的桌面,直到额头开始渗出血来。 谢文聪上前去阻拦,可是她的力气,却像是在一瞬间变大了一般,竟让谢文聪一个人难以招架。萧嵘峥也跟上去去,帮他一起,扶着胡潇潇的身体,让她不能够再伤害自己。虽然如此,她的头却像是上了发条一般,一下一下地上下晃动着。 她叫喊着,挣扎着,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却没有找到一个聚焦的终点。 “喂,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要是不服,可以请律师来帮你打官司,至于这样子伤害自己吗?”谢文聪扶着她的胳膊,已经渐渐吃力了,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是怎么一瞬间,变得这么有力气。 徐冉冉敲门进来,“老大,外面有人找你。” “好,我知道了。这个嫌疑人现在精神有些问题,冉冉,你去下面把叶铭铭叫过来帮一下忙。” 程晗走到萧嵘峥身边,伸手出手,“你先去吧,我跟老谢一起抓着她,等叶铭铭过来。你放心,我那点力气还是有的。” 萧嵘峥满脸的纠结,但是看着程晗眼中眼中的坚定,只能让出自己的位置,让程晗过来扶住胡潇潇。 还专门嘱咐道,“你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让她咬到你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 萧嵘峥来到一口大厅,就见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见到是他,便走上前来,“你就是萧警官吧?” “对,我是。您是哪位?” 男人拿出一张名片,萧嵘峥面前。就见上面写着“A市神康医院,精神科医生,汪远扬。” “我叫汪远扬,是胡潇潇的主治医生,她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这是她的病例。” 第三十一章姐妹(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萧嵘峥拿着胡潇潇的病例回到审讯室里,胡潇潇已经平静下来,闭上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叶铭铭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看到萧嵘峥走进来,跟他说道,“我给她打了一点镇静剂,但是这不是长久的办法。” “谢了!” “没事儿。要是真想谢我,那就找人下去帮我个忙吧。我正在整理之前几件案子的资料,想找个参与过案子的警官好好了解一下。”叶铭铭看着萧嵘峥,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徐冉冉。 萧嵘峥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顿,但是却还是征询着徐冉冉的意见,“冉冉,要不你去帮叶法医这个忙吧。” “那个,老大,我现在手上还有工作没有做完,你要不让白鸽老谢他们去吧。”徐冉冉面无表情,看都不看叶铭铭一眼,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回到隔壁监控室去了。 “没事儿,我可以等徐警官忙完再说,不着急呢。”叶铭铭抿着嘴,跟着她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她认真忙碌的背影,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着。 “程晗,你看这个。”萧嵘峥把胡潇潇的病例拿给程晗。 程晗接过一看,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都汇集到了脑袋上,“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呢?现在还在玩这个精神分裂的路数!” “她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有定期去神康医院看诊,这份病历记录了她所有的看诊记录和用药记录。再加上她刚刚的疯狂的表现,到时候她肯定会向检方申请做精神鉴定的。这一点,是我们无法否认的。”萧嵘峥也很头疼,但是却没有办法。 “关键是,她如果要求要进行精神鉴定,一旦结果显示她是在无法控制自身行为的情况下,杀得胡飒飒,那么她将不用承担责任。这个局面怎么看,都是她的胜算更大,毕竟这些都可以帮她逃避死刑。” 程晗看着还正在睡梦中的胡潇潇,一阵心寒。一方面,她不愿意承认胡潇潇是真的存在精神分裂症状的,因为一旦检方鉴定她得病的事实,那么她将不用再为胡飒飒的死负责任;而另一方面,她的内心深处,却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胡潇潇是真的得病了。 不然的话,这就证明了,胡潇潇从好几年前就已经对自己的妹妹起了杀心,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到今天,就连最后的退路,都想的明明白白。 此刻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胡潇潇仿佛成了对他们最大的讽刺,无论她的谋划究竟是怎样的,程晗他们都不希望她最后可以逍遥法外。 萧嵘峥看着程晗眉头紧皱,便知道她很烦躁,“你说,精神鉴定的结果会准确吗?” “这我可说不好。”程晗摇摇头,第一次这么没有把握。“已经有好多人在做了坏事之后,用这个当借口,企图逃过制裁。虽然咱们权威的鉴定官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但是,对于那种演技高超的罪犯,有的时候,真的可能会力不从心。 毕竟,这个鉴定结果,目前还是靠着鉴定官的主观判断。犯人如果精通精神病学,或者对其有深刻的了解,会对结果又一定的影响。 A国就有过一份有名的案例,是几个心理学的学生,他们为了验证精神病医生是否有鉴别精神病的能力,便装成病人混进精神病院里。待了还几个月之后,才告知负责人他们根根没有病。并且在临走前,跟医院的负责人说,一个月之后,还会派人过来。 就这样,一个月之后,医院来了四十多个病人。医生仔仔细细挑出了十名患者,并声称他们是学生伪装的。可结果却是,那些学生根本没有派人过去。” 萧嵘峥听了这话,也开始揪心起来,“这样看来,是挺讽刺的。但是我们还是对咱们的鉴定人员抱有希望不是么。” “嗯,你要不先让人把她带走吧。我去问问老师,看看有什么办法。”程晗说着,便拿起手机,匆匆离开。 程晗站在走廊里,拨通了王敏之教授的电话,“喂,老师。” “程晗,怎么了?” “就是现在有这么件事儿……”程晗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老师听。本以为王教授帮她想想办法,但谁知王教授却在电话那头笑了。 “老师,您笑什么?”程晗不解。 “我笑你呀!平常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有的时候就是转不过弯来呢!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在这里瞎担心什么,还真当咱们的人是吃素的?” “哈?” 王教授收住笑,“你好好想想,从你说的她精心谋划的那些事情看来,你觉得这会是在她没有辨认能力,和控制能力下进行的?” “不是。”程晗没底气的说。 “这不就完了嘛!就算她有精神病史那又能怎样,咱们国家规定了,‘间歇期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她在当时可是社会功能良好,又有辨认和控制能力,你又担心什么呢?怎么还越学越倒退了?” 被王教授这么一说,程晗一时语塞,“我……” “哎,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王教授叹了口气,“你实在是怕这些人钻了空子,然后逍遥法外是么?” 程晗沉默着。 “程煦事情的判决,伤了你的信任。所以,只要一遇到像那样徘徊在灰色地带的人,你就会想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生怕他们会逃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越是这样,你就会在这场博弈中乱了分寸。而你乱了,也许,他们真的就会得逞。” 听到王教授提起弟弟的名字,程晗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瞬间充满眼眶,她哑着嗓子说,“老师,对不起,是我的错。” 王教授听出程晗声音里的哭腔,连忙放轻声音安慰道,“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好啦,快擦擦眼泪,不哭了。你可是还在警局里,被同事看到多不好呀。你要还是担心,我帮你联系最权威的鉴定官,好不好?” “好,谢谢老师。” “行了,跟我客气什么。你去好好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你要是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小心我让你同时写两篇论文给我!”佯装凶狠地说了程晗几句,王教授便挂断了电话。 程晗走到卫生间,打开水孔头,用冰凉的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她抬起头,看着镜子中满脸水珠,面无表情,木讷的一张脸,用两只手指扯着嘴角,上扬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看到萧嵘峥急匆匆地向这边走着,就拉着她一起向外走去,“正好你在这里,胡潇潇妈妈现在在外面,她对你印象不错,有你在也许还好说话些。嗯?手怎么这么凉?你洗手了?” “嗯,洗了把脸。”程晗支支吾吾道。萧嵘峥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老师怎么说?” “老师说是我考虑的太多了,让我要试着学会信任。” “虽然老师这样说也没错,但是你也不用为你的想法担心。毕竟,做我们这一行,谨慎一点也不为过。而且,刚刚胡潇潇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写精神鉴定的申请书。”萧嵘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过,我们不会被她那些雕虫小技给打败的,对吧。” 胡母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精神已经大不如前。但是谁又能说这个可怜的女人什么呢,大女儿因为自己多年的偏心而杀了小女儿,一旦罪名成立,她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明明前几天还有两个优秀的女儿,谁能想到如今却要老无所依。天下之大,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程老师,你们可来了!”一见到程晗,她便激动的上来握住程晗的手。 “胡太太,您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胡母低着头,有些不敢看程晗的眼睛,“我,我是来问问,你们会怎么惩罚潇潇?”程晗看着此刻已经苍老了许多的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真相。 萧嵘峥给胡母到了一杯热水,“胡太太,这个我们也不好说。而且由于胡潇潇的情况特殊,这个还要法官根据实际情况处理。” “也就是说,她也有可能不被判死刑?” “这个,是要看法官的,我们并不能保证什么。”萧嵘峥把一杯泡着枸杞和姜片的水杯放到程晗手里,让她抱着暖手。 听到这个结果,女人终于忍不住,无助地哭了起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这样对她就好了。” 程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想要安慰她什么,却没想到,话一出口,就变了样子。 “胡女士,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您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您女儿对那个家的怨气并不是一天两天的,您与其在这里后悔当初,还不如帮我们想想,怎样可以让您女儿乖乖认罪。” “她,还没认罪?” 萧嵘峥无奈地摇摇头,“您女儿的确很厉害,从好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步步为营,精心策划着今天的一切,刚刚,还在申请精神鉴定呢。” “她有精神病?”胡母一脸的惊讶。 “您都不知道,可见她藏的有多深。而且这样看来,她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并没有异常。如果后期有鉴定官来找您谈话,我们也希望您能够如实回答。” “那个”,胡母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不想起诉潇潇,你们可不可以放了她?” 萧嵘峥直接被气笑了,“胡女士,您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这又不是民事案件,说撤诉就撤诉的。胡潇潇她已经触犯了法律,故意杀人,这属于刑事案件。我们警方只负责案件的侦破,在那之后,是要交由检察院走司法程序,然后再由公诉人代表国家向她提起诉讼的! 我知道您想要补偿她,但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您帮助她挑衅法律的权威,并不会真正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一看这个提议被驳回,胡母又开始坐在那里,吧哒吧哒的掉眼泪。萧嵘峥被她哭的有些心烦,胡啦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程晗只能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放在胡母的手上。“您先不要哭了,就算您哭得再伤心,胡飒飒也已经回不到您身边了。您糊涂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想着继续糊涂下去。难道,您不想想以后该怎样面对她们两个的父亲吗? 其实,您说的没错,如果当初不是您的差别对待,厚此薄彼,胡潇潇很大程度上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您难道不想在错了那么多年之后,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吗?” 胡母抽泣着,用那纸巾擤了擤鼻涕,心虚的看着程晗,问道,“怎样才算正确的事情?” “胡潇潇她一直以来都对飒飒的出生耿耿于怀,认为胡飒飒的到来,是因为她当时重病在身,你们夫妇二人认为她时日无多,用来顶替她的。我想,那个时候,就是她敌意的初始。” “什么?她,她竟然是这样认为的?”胡母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晗。 “怎么,难道另有隐情?” 胡母叹了口气,向程晗招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 门一打开,就看见胡潇潇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递交完申请的她,仿佛觉得自己的手里握着一张免死金牌一般。看见程晗她们进来,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我听说,你申请了精神鉴定?”程晗坐在她对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么,惊讶吗?程晗,就算你们又在多证据又如何,到头来,你不还是输给了我!” “是吗?”程晗轻笑了一声,看着她,“我怎么不这么觉得。这个并不是你的免死金牌,在结果还没出来之前,我劝你不要太过分。否则,现在越是高兴,到时候你就会越疼。” “你放心吧,我只会笑着看你们白忙活一场!” “我看未必!”,程晗拿着一叠资料慢慢向胡潇潇走来,“你不是一直觉得,你妹妹的出现是来取代你的吗?这也是你讨厌她,恨她的原因。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误解,你会怎么样?” “你在胡说什么!” “这是你当时的诊断报告,你自己看看吧!”程晗把那一叠病历放在她手上。胡潇潇接过,翻看着,情绪却越来越激动。 “你们骗人!这些都是假的,假的!你们在骗我!”她用力地把那些病历撕得粉碎,仿佛这样,就能抹掉将事实也一并抹掉。 程晗没有理会她的疯狂,蹲下来,捡着地上的碎纸,幽幽的说道,“当年,你得了白血病,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合适的骨髓配型。医生告诉你父母,兄弟姐妹的脐带血可以救你的命。所以,你父母才在四十多的年纪,顶着那么多压力,要了你妹妹。 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记恨着的替代者,其实是给你带来生命希望的恩人。你就算现在再怎么不忿你母亲的偏爱,但是在他们当时看来,为了救你,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她把捡起来的碎屑重新放到胡潇潇面前,然后没再理会她,快步走了出去。 萧嵘峥找到程晗的时候,她正抱膝坐在天台的楼梯口,看着天空发呆。他走过去,长臂一挥,把她揽进怀里。 “胡潇潇,认罪了!” 程晗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们赌赢了,对么?” “对,我们赌赢了。” 萧嵘峥从兜里拿出一盒烟,习惯性地点燃夹在手指间,然后又递给程晗一根。程晗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却看见男人一脸促狭的笑着。 “好啊,你这是在试探我?”程晗说着,就扬起手来,作势要打他。 萧嵘峥象征性的躲了躲,解释道,“没有没有,就是逗逗你,让你开心一下。紧张了这么多天,笑一笑也挺好的。”然后便顺势把她搂进怀里。 程晗的鼻子撞到他坚硬的胸肌上,娇声质问着这个始作俑者,“你干嘛?” 萧嵘峥伸手帮她按揉着发红的鼻子,轻声说道,“你看胡家这一家人,说到底,还是因为沟通不够惹得祸端。父母以为孩子还小,不需要知道太多,而妈妈又觉得没有必要跟‘罪魁祸首’多费口舌。一来二去,误会丛生,孩子们互相仇恨着,最终酿成大祸。” “你,想说什么?”程晗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哈哈哈”,他笑得整个胸脯都在震颤。 就见他低下头,凑到程晗耳边轻轻说道,“我想说的是,我们两个之间又没有误会。与其这样没有名分的暧昧着,我们精明能干的程博士还不如把我转正呢。以后你就会发现,拥有一个男朋友,好处可太多了。” 他凑的太近,说话间,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让她整个后背都是酥麻的。 “怎么样?程晗,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他那低沉又醉人的声音,像极了美人鱼的歌声,诱惑着航行的水手,心甘情愿地一步步沦陷。 程晗看着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我愿意。” 话音刚落,男人激动的抱紧了她,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她伸手揽上男人的脖子,生涩的回应着,沉醉在这个吻中。 第三十二章火锅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厨房里,程晗正忙着熬制一会儿吃火锅的汤底,萧嵘峥则在一旁帮忙切蒜末和小米辣,这顿约了好久的家常火锅终于变成了现实。对于萧嵘峥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客厅了那几个混吃混喝的人。 “晗晗,你说咱们两个单独吃多好呀,你叫他们来做什么?一个个的什么活都不干,跟大爷似的。”被破坏了二人世界的萧嵘峥,看着客厅的几块货,真是横竖都不顺眼。 程晗看着他这小孩子模样,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这不是案子结束了嘛,大家好不容易可以有时间吃点好的了,你这个队长不得好好犒劳犒劳大家。再说了,是冉冉一直就想吃的,最近看她好像心情不好,让她开心开心嘛!” “我不管,那你还欠我一次约会,就咱们两个人的!”身材高大的萧嵘峥从身后抱住程晗,整个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 程晗无奈,歪头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好啦,下次就咱们两个,好不好?” “好是好,那得再亲一下。”说着,萧嵘峥凑到程晗嘴边,吻上了她的唇。正当两人都沉醉在这个吻里的时候,厨房的门开了。 程晗迅速地把萧嵘峥推开,皱着眉头说道,“我说萧警官,你刚刚切完辣椒洗手没有?快去洗了吧,别一会儿辣着了。” “哦,也对,我这就去!”他说着往厨房外走去,临了还冲她挑了挑眉毛,一脸偷香窃玉得逞的样子。 徐冉冉站在门口,看着掩耳盗铃的两个人,已经快要憋出内伤了。她故意拽住萧嵘峥,“我说老大,你往哪儿走呢!厨房这里不也可以洗嘛,那用的着这么麻烦。” “咳,那个,卫生间有洗手液,吸得更干净些。”萧嵘峥说完,把徐冉冉扯开,窜进了卫生间里。 “阿晗,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徐冉冉促狭的看着程晗。 “好啦,好啦!你是火眼晶晶好了吧,我们两个在一起了。不过,我们一直藏的挺好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还藏的好?”徐冉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只要一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那两个眼珠子恨不能长在你身上!” “有吗?” “废话!而且,他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去过卫生间,怎么知道那里面有洗手液的?快招了吧,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徐冉冉步步紧逼,每一个问题都让程晗的脸红上一分,“冉冉,你可别乱想呀!就是那次他送我回来,进家里来借了个卫生间,然后就走了。真的!” “哼,看不出来,那小子套路还挺多的!”一想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被萧嵘峥那个黑煤球给霸占了,徐冉冉气不打一处来。 “冉冉,当初不是你还故意撮合我们两个的吗?怎么,我们真在一起了,你反倒不高兴了?”程晗有些不解的问,“你,不会喜欢萧嵘峥吧?” 徐冉冉听了这话,瞬间炸毛,“胡说八道!我从小到大喜欢好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就是变相说萧嵘峥不好看喽,程晗忍不住为自己男人辩解了一句,“他长得也不难看呀” “那,那我喜欢那种既能撒娇还能叫姐姐的小奶狗!你家这条老狼犬,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喂!徐冉冉!”程晗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徐冉冉的脑袋,有些不满她这样说萧嵘峥。被拍了一下的徐冉冉满上一脸的委屈,“好呀,你竟然为了他打我?” “?我就轻轻拍了一下,没用力的,真的。”程晗吓坏了,真以为自己把她打疼了,赶忙上前去,惦着脚尖,想要查看她的伤势。徐冉冉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扑哧’一笑。 “好啦,不逗你了。我就是气不过他就这么把你骗到手了,你这么好,他那小子怎么配的上你嘛!” “喂,那个小子可还是你队长呢!你刚刚那样,不怕他给你穿小鞋呀?” 徐冉冉轻哼了一声,“现在又没有上班,再说了,他现在是我闺蜜的男朋友,那就得受着!” “哈哈哈,是呢,咱就让他受着。”程晗笑着拍了拍徐冉冉的头,就转身去关上燃气阀,戴着隔热手套,把灶上那锅滚烫的汤底端了下来。 “来,帮我开个门,咱们吃饭啦!” 汤底是一个鸳鸯锅,一边是徐冉冉带来的麻辣火锅底料,鲜红的汤汁上飘满了辣椒和花椒,让人看着就直冒汗。而另一边则是程晗特地挑选的上好的猪骨,加上滋补的药材,精心熬制了两个小时。临出锅前,还放上了各式各样的菌菇。这样的汤底可以先喝上几碗暖暖胃,再去吃那红油锅里的食材,也会吃的舒服些。 谢文聪几个人端起面前的汤碗吸溜吸溜的喝了起来,“不是吧,程博士,你这手艺也太好了,这汤也太鲜了吧!”说话间,他已经把碗里的那些解决掉了,又拿起勺子,舀了一些。 萧嵘峥看着程晗熬的汤底自己还没喝多少,就已经快要见底了,连忙护着,“老谢,你少喝点儿吧,你要是都喝完了,一会儿拿什么涮吃的!” “没事儿,这一锅就是专门给大家喝的。等喝完了,我再去把锅里的汤加过来。”程晗并不在意,还夹了一块儿在红汤里滚过的豆腐,放在他的碗里,让他少说两句。 谢文聪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对了,胡潇潇的审判结果出来。” “什么结果?” “像她这样性质恶劣的,一般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可是,她家老太太写了谅解书,最后酌情处理,二十五年。”听到这个结果,在做的每一个人都神情复杂。 白鸽无法理解胡母的做法,“那老太太真是有意思,现在开始知道心疼大女儿了,早干什么去了。她当初要是不那么偏疼那个小女儿,也不至于胡潇潇做出这种事情!” “都说有钱难买早知道,她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都觉得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要一个人来担责任。我觉得胡老太太她如果知道大女儿会走上不归路,她肯定不会这么做。”徐冉冉反驳着,可是却也心情沉重。 这个案子里,好像没有哪个人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胡母的不公,大女儿的偏执,还有小女儿的自私,所有的糅合在一起,最终酿成了这个悲剧。不过,好在胡母最后醒悟了,但小女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重,萧嵘峥看了看在坐的,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手里的杯子,“来来来,我重新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指着旁边的程晗说道,“程晗,程博士,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 大家互相看了看,然后异口同声,“嫂子好!” 程晗的脸一下子红了,“大家好,大家好。来,不要客气,都多吃点。”她面上张罗着,却在桌子下面伸手拧着萧嵘峥的腰。 就她那点力气哪里会让这个浑身肌肉的男人吃痛,很快,她的小手就被男人的大手拿到椅子上,轻轻握住了。 酒足饭饱,众人想留下来帮忙收拾卫生,却被萧嵘峥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最后,就只留下他自己在厨房里,刷着成堆的碗筷,心里还美滋滋的。 “你傻笑什么呢?”程晗站在厨房门口,抱着肩膀看着洗碗还笑嘻嘻的男人。 “终于只有咱们两个啦,开心!” 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程晗自己好像也被感染了一般,笑了起来。萧嵘峥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好啦,我有事儿问你。”她走到水池边,陪着萧嵘峥一起刷碗。 “怎么了?” “那个,冉冉是不是跟那个叫叶铭铭的法医有什么关系?他们两个的气氛总觉得怪怪的。” 萧嵘峥愣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记得徐冉冉上大学的时候,还把叶铭铭视为自己偶像呢!不过,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了。你们两个不是闺蜜吗,你直接问她就好了,干嘛在我这打听。” 程晗叹了口气,“哎,这么看来正好是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的事情了。她要是自己愿意说,早就说了。我就是看到每次冉冉见到那个叶法医都是浑身的不自在,才想问问你。” “你放心好了,叶铭铭这个人可能性格不是很合群,但是目前看来还不是什么坏人。”萧嵘峥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擦了擦,然后捏了捏程晗脸上的肉肉,小声撒娇道。 “你现在关心关心我呗~” “我不是一直都挺关心你的吗?” “哎呀,你把咱俩独处的时间分给了别人,怎么都要给我点补偿吧。”说完,他低着头,噘起了自己的嘴唇,一脸的期待。 程晗看着他这像个大狗狗争宠的样子,莫名的想起徐冉冉刚刚说的‘老狼犬’,强忍着笑意,揽上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程晗自己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开着门。其实萧嵘峥软磨硬泡的也想跟着过来,却被程晗断然拒绝。这才刚在一起,这小子就想着要登堂入室见家长,进展未免太快了些。 还没等程观海老两口应声,一双小手伸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程晗抬起头,有些惊讶,“王越?” 少年被程晗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姐姐,我帮你吧。”说着,便弯腰把她的拖鞋放在程晗脚下让她换上,顺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程观海从房间里走出来,笑吟吟地看着又跑到厨房去帮陆文瑾打下手的王越,满脸欣慰。 “我跟你妈妈去医院看过这孩子,他虽然病着,但是却不卑不亢的。没有因为想要依靠咱们家而态度谄媚,也没有过分的自傲。而且我们促膝长谈之后,觉得这孩子很有想法。你别看他生病了,可是学校的功课一点儿都没拉下,而且还自己学习了编程,说什么科技是未来。这样的远见在他同龄的孩子里,是挺少见的。 不过,说这些都是其次的,关键是这孩子有眼缘儿。我跟你妈妈看一眼就喜欢的很。” 听到父亲这样夸奖王越,程晗也很为他感到高兴,这孩子终于不用去福利院了。不过,她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跟父亲说道,“我过几天要去见一下王进,越越的父亲,我要不要带他一块儿去呀?” “这孩子主意大,你要自己去问他。” 程晗点点头,没再说话。 吃过饭,程晗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写着论文,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很轻的敲门声。 “请进!”王越从门外探了个小脑袋进来,“姐姐,我可以过来找你待一会儿吗?”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冒犯到程晗。 程晗冲他招招手,语气温柔地说,“进来吧。”一句话,就像特赦令一般,那个小小少年开心地跑了进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呀?”程晗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牛奶糖放在他手上。王越打开一个放进嘴里,一股香浓的奶香味儿在嘴里化开。 “姐姐,这个糖,真好吃。”他笑嘻嘻地看着程晗,眼里亮闪闪的。这幅模样甚是可爱,惹得程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才恢复的差不多,好吃也不要吃的太多了。糖虽然甜,但是吃多了对心脏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王越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姐姐,我知道呢!” “真乖,好啦,说正事儿吧。” “那个,姐姐,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我爸爸呀。”小少年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请求会让程晗为难,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这个我还想着怎么跟你开口呢,既然你提起来了,咱们明天睡起来,我就带着你去看你爸爸好不好?” “真的?”王越一脸的惊喜。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说着,她伸手刮了一下小少年的鼻子。可是做完这个动作,她愣住了。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小少年想尽各种理由地赖在她的房间里。可如今,却只能一个人躺在那个方寸之地,无依无靠。 王越敏感地察觉到了程晗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程晗的肩膀,“姐姐那么好,当然不会骗我呀。” 这孩子现在的性格跟她见他第一面时多了太多的小心翼翼,不过也可以理解。寄人篱下,什么都不是自己的,每时每刻都在小心不要做了错事,让人家扫地出门。 她心疼地摸了摸小少年柔软的头发,“越越,这里以后就是你第二个家。你干爸干妈都是很好的人,你们不是也聊的开心嘛。所以,你可以想笑就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有所拘束。我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起码在这五年里,你就是我们家里的一员。知道么?” 王越眼睛红红的,他伸手抱住程晗的脖子,默默地哭着。程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安慰着他。 过了一会儿,小少年哭完了,许是觉得自己一个男子汉,刚刚那样哭鼻子有些丢人,满脸通红的,不敢看程晗。 “好啦,哭也哭完了,你还怕我笑话你不成?快去洗把脸吧,多拿点零食进来,姐姐带你看电影吧。” 王越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噔噔噔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怀里抱着好几包薯片,虾条,还有爆米花走了进来。他的脸还没来得及擦干,连头发上都有水珠。 “先把脸擦一下呀,也不怕感冒了。”程晗拿了一张纸巾帮他把脸上残留的水擦干净,然后把自己床上的两床被子叠成两个睡袋的样子,虽然并排着,但是中间却是隔开的,并没有通着。 “自己选一边儿吧,还没开始供暖,地上还是有些凉。” 王越钻进了靠里的那个被子桶,一进去,就感觉到里面一阵暖意。原来,程晗已经在脚底处放了一个热水袋。这样细心的姐姐,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 “那,我们开始喽!”程晗摁下了播放键,电脑里播放着《宠物大机密》这部动画电影。那里有长相软萌却一口大哥腔调的小兔子,也有个头小小却充满勇气的白富美狗狗。电影搞笑却又不是温馨,两个人分享着手里的零食,看的津津有味。 第三十三章父子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深秋的清晨,怎么都带着些潮气。郁鹤琳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至上’的花园里散着步,隐隐约约就看见不远处两个人影,正急匆匆地往外走着。她眯着眼睛,借着路灯的光芒,认出了其中一人。 “呦,宋先生!这大清早的,是要往哪儿去呀?” 宋学西被她冷不丁吓了一跳,“是郁老板呀,这不现在事情结束了,我就赶紧带着我家姑娘回家嘛。” “这么急呀,不如吃了早饭再走?”郁鹤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不用不用!那个什么,孩子她妈妈想孩子了,专门早起做了手擀面在家等着呢!行啦,郁老板,咱们改天再见,我们得赶紧回家吃面了。要是晚了,面可就要坨了。” 说完,拉起旁边的宋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郁鹤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拨通了程晗的电话。 “喂?”电话响了有一会儿程晗才接起来。 “晗晗,是我呀,你家琳琳。” 郁鹤琳也是拨过去之后才想起来时间还太早,肯定是打扰了程晗的美梦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掏着近乎。 程晗睡眼惺忪,用手随意抹了一下脸,说道,“我知道,你再不说什么事儿,我可就挂电话了啊!” 郁鹤琳连忙阻止着,“哎,哎,别呀!我就是看见宋学西父女两个刚刚鬼鬼祟祟的从花园里往外走,说是完事儿了,准备回家的。” “你看清是他们两个?”程晗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打了个呵欠。 “我跟宋学西说了话的,但是他那姑娘她也没出声儿,我就是看身形猜的。” “行,我知道了。应该是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分歧吧。宋学西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当初以为他女儿犯错,都想把宋琦送进来待几天。有他在,宋琦以后都不会有什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程晗说完,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上面赫然显示着,五点四十五,“我说小郁,现在都还不到六点,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那个,我早睡早起嘛!嘿嘿,行啦,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儿,改天来吃饭哈。拜拜!”还没等程晗反应过来,就匆匆挂了电话。 “搞什么嘛,我又不吃人。” 她看着手机,摇了摇头。既然已经被吵醒了,程晗也是睡不着了,便套了件外套起身来厨房给爸妈还有王越小朋友做早餐。 白面粉里掺了些许的全麦面,然后加入盐和适量的清水,顺着一个方向搅到丝滑没有颗粒状态就可以放到一边备用了。 平底锅用刷子抹上薄薄的一层油,放入适量的面糊,用摊煎饼专用的刮子把面糊均匀的铺满平底锅。然后打一颗鸡蛋,撒上葱花和黑芝麻,待到蛋液凝固,用铲子把煎饼翻面。 程晗用刷子在煎饼上刷了一层豆瓣酱,然后放上前一天在超市买的油条,和几片新鲜爽脆的生菜叶。把它像模像样的叠好,放在一边,便进行下一个的制作。 等到她完成了所有的工作,老两口还有那个小少年也都洗漱干净,坐在了餐桌前。程晗本来想给爸妈冲点牛奶喝的,谁知他们两个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盒‘仙菱保健粉’,一人剪开了五袋就要倒在杯子里用热水冲泡。 “爸妈,你们喝的这是什么呀?”程晗虽然心里门儿清,却还想听听父母怎么说。 “这个呀,是你那个表姑送给我跟你爸的。说是你救过她家孩子,过来当咱们的谢礼的,也顺便给咱们赔了个不是。我跟你爸就想着,这关系虽然远了些,但到底也是亲戚,真撕破脸了也不好,就收下了。而且她还说,这个不错呢,让我跟你爸坚持吃,她自己的囊肿就是吃这个官事儿的。” 陆文瑾一边搅拌着杯子里的一坨粉状物,一边解释着。程晗听完头都大了,心想这表姑怎么还恩将仇报呢,这不是摆明了拉自己家这两位下水嘛。早知道,那个时候,就不去管她家那个熊孩子了。当然,这都是她正在气头上乱想的。 看样子,这老两口喝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加上那个表姑的亲身宣传,已经是深信不疑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要是说什么不好的,应该很难听进去,说不定还会产生逆反心理。这事儿,只能从长计议。 一旁的王越显然没有注意到程晗的不对,正对着一个煎饼果子埋头苦吃,还不忘拍一下程晗的马屁,“姐姐,你这个煎饼果子做的真好吃,都赶上外面早餐摊的了。” “哈哈,这不是挺好的,以后姐姐买煎饼果子养你!”她捏了捏王越吃的鼓鼓囊囊的小脸儿,玩笑道。 “对了,越越,你一会儿吃完早餐就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你爸爸。” “嗯,好的。”王越点点头,继续享用着他的煎饼果子。 程晗牵着王越的手,走进了第二监狱的大门。她明显感觉到小少年的手在颤抖,便转过头来问道,“怕吗?” 王越摇了摇头,“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是现实生活中第一次。倒是有被震撼到,但不至于害怕。因为,我是来见我爸爸的。” “那就好,我们马上就到了。” 他们走进到一个房间里,那里面用一道防弹玻璃隔开了里外,哪怕只是一墙之隔,却仿佛是两个世界。一个一个被隔开的像电话亭一样的小隔断,承载着无数亲人的思念。 大门打开,王进在狱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看到王越的一瞬间,眼里泛起了泪光。拿起上面的电话,他轻声问道,“怎么样,儿子,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千万不要自己忍着。爸爸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孩子,可是关于你的健康,一定不要怕麻烦别人,知道吗?” 王进自顾自说了好多,才发现王越已经红了眼睛。他隔着玻璃伸手到儿子面前,“乖儿子,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已经知道错了。你等爸爸几年,等我出来,咱们爷俩再一块儿,好好生活。爸爸跟你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别讨厌爸爸,行不?” 他本质上不是什么坏人,说白了是被生活所迫,不得已才做了错事。如今见到儿子,心里的悔意更深。 王越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宽慰起父亲,“爸爸,你别担心我,姐姐一家人收留了我,对我很好呢。你就在里面好好的,配合警察叔叔,咱们认识错误,好好改造。” “好好好,爸爸一定听你的,爸爸听话。”王进说着,满眼感激地看着站在一旁的程晗,“程博士,太谢谢你了,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说着,他跪在地上,向程晗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嘱咐着王越,“儿子,你可要不能给程博士一家添麻烦呀。以后别整天光顾着学习,有时间帮忙做些家务活,知道吗?” “爸爸,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程晗看着面前这个父子情深的场面,不知怎的,竟想起来朗娟子那个孩子,不知道,她现在在另一个城市过的怎么样了。 把王越送回家里,程晗又赶到了双语国际。自从出事以来,她一直忙着案子,都没有时间来学校看看。 孩子们还向往常一样,趁着课间,嬉笑打闹着,好像胡飒飒的事情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也是,毕竟人类,是最会遗忘的。 程晗敲了敲校长办公室的门,“进来”,老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见是程晗,露出了笑容。 “程老师,你忙完了?”老人示意程晗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然后起身到了一杯红茶给她。 “对,局里的事情忙完了。这不就想着回学校看一下嘛,看看孩子们怎么样?”程晗双手接过茶杯,道了声谢。 老校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本来已经把消息封锁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还是没有瞒住。这不,已经有好多家长打电话到我这里要给孩子转学了。我们现在已经把体育馆改成了临时的礼堂了,原来的那个开始重新施工,重新装修了。毕竟,那种事情,都是要避讳的。” 程晗点头说是,她心里已经大概知道那个走漏风声的人了。可是,一想到那个人,程晗又头疼了起来。自己明明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她怎么能为了满足自己的表现欲,做出这样的事情? “避讳是应该的,毕竟都是孩子,害怕也是正常的。咱们重新装修,再让人看看风水,也好让家长们放心。” 老校长点头说是,“的确是该找人看看风水了,不然,总觉得心里不安。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这种东西,有时候却邪乎的很。” “关键是校长您心安了,才能安孩子们和家长的心。” “说来也是,不过经过这一次,我算是意识到了,咱们学校的孩子呀,虽然朝着全面发展的方向走着,可是终归还是存在竞争。有竞争,那当然就会有压力。这群孩子,心智都还不成熟,实在是需要有人好好地辅导辅导他们,以免他们自己误入歧途。 所以,我决定,在咱们学校专门建立一个心理咨询工作室,再安排三个全职老师。这样,孩子们就可以时时刻刻来咨询自己的问题了。当然,程老师你还是像原来那样就行,我知道同学们都很喜欢你。”说到这个想法,老校长神采奕奕。 程晗也挺高兴的,毕竟成绩再好,也比不上一个健康的心理状态,“那可真是太好了!” 从校长室走出来,程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白婷婷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在等我?”程晗走过去,拍了拍白婷婷的肩膀。 小姑娘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程晗才拍拍胸口,“是的,老师我有话想跟你说。” “那就进来吧。”程晗打开门,径直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通风。 “坐吧!”她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沙发,让呆站在门口的白婷婷坐下。白婷婷进门之后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丝毫没有了原本的骄傲。 程晗看她这个样子,知道要让她自己开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不是说找我有事吗?是什么事呀?” “老师,我错了。”女孩红着眼睛,带着哭腔的看向程晗。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我,我不该为了在同学面前出风头,把那么重大的事情随意告诉别人。我,我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去偷拍同学的隐私。”她越说越伤心,最后竟捂着脸哭了起来。 程晗看着她的样子,大体上已经明白一二,“婷婷,你过来跟我说这些,是因为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是因为同学们对你的排挤和冷漠,不得不过来告诉我这些,让我帮你想办法?” “你,你怎么知道?”白婷婷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 “我刚刚往这边走的时候,看见好几个你们班的同学经过你,你主动去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却把你当空气一样。对么?” 白婷婷点点头,程晗继续说道,“以前,你发表在校刊上的文章,没有底线的曝光身边同学们的隐私。如今,你自己也被人曝光了,这种滋味儿,好受吗?” “不好受。” “如果你的梦想真的是长大以后要当一名新闻工作者的话,那你可以试着把自己的目光放长远些,格局变大些。历史上,真正值得人尊敬的新闻工作者,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真相。像是战地记者,这么危险的工作为什么还有人会去做?不就是因为他们想要把战争的残酷放在世人面前,让大家更加珍惜眼前的和平,哪怕付出生命也要讲出真相。 如果你当初偷拍的目的是为了披露宋琦校园暴力的真相,那也是无可厚非。可是,你却是出于嫉妒,想让人们眼中的这个完美女孩儿走下神坛。拿到录像带的第一时间你并没有马上曝光,反而想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威胁宋琦一把,对吗?” 白婷婷开始坐立难安,“你,你怎么知道?” “你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并不难猜。其实,你与其思考着怎么在我这里蒙混过关,还不如去跟同学们真诚的道个歉,而且保证以后绝对不回再有偷拍这种事情了。将心比心,如果你的身边也有像你这样的同学,你会怎么办?” 如果她身边也有自己这样的人,她怕是早就躲得远远的吧,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被没有一点隐私的暴露在众人面前了。 看着白婷婷若有所思的样子,程晗满意地笑了,“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白婷婷站起身来,向程晗鞠了一躬,“程老师,真的谢谢你。” 程晗忙上前把她扶起,“谢我做什么,关键是看你自己的选择。就算我说的再多,你的路也是要你自己走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婷婷紧紧抱住了,“老师,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让你骄傲的学生。” 程晗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脸欣慰,“那我,拭目以待!” 果然,哪里有天性本恶的孩子,不过都是些懵懵懂懂的小可爱,不小心走错了路。 第三十四章离奇失踪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正值学校放学,A市一高的门口堵了很多开车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们。陆小诗的家长并不在其中,因为她家住在下面两条街,步行就可以到达。没有家长接送也是有些好处的,她开心地跟好朋友手挽手的走在路上,十六岁的花季女孩,总能轻易地发现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 路过学校旁边的小商店,冒着热气的关东煮让还没吃饭的闺蜜俩肚子咕咕作响。本来今天早上,刚刚说要一起减肥的两个人,经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思想斗争,最终败给了饥饿感。 “关东煮挺清淡的,咱也不是每天都吃,应该不会胖吧。大不了回家,不吃晚饭了呗。”闻露露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罪恶感。 陆小诗拉着她来到摊位前,“露露,咱们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减肥呀。再说了,今天咱们不仅学了一天,还考了小测验呢,那么辛苦,肯定消耗了不少卡路里。不好好补补,晚上怎么能有精力写作业嘛。”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熟门熟路地挑选了好几串食材,还不忘跟老板寒暄着。 “老板,我要一串豆皮肉卷,甜不辣,墨鱼丸,白萝卜,牛肉丸。你再帮我多浇点儿汤上去,你家这个关东煮汤,可是我们喝过最香浓的。配上你家那个酱汁,简直绝了!” 老板和老板娘都慈眉善目的,已经在一高门口开店多年。从陆小诗她们刚上高中的时候,看着她们一路成长过来,看着她们这些孩子,就跟自己的女儿一般。 “你们两个小姑娘又不胖,可不要乱减肥呀。每天课业压力那么大,能量跟不上可怎么办!来来来,我再给你们盛一杯汤好啦。哪怕喝不完,拿在手里暖暖手也是好的。”老板娘热情的又给她们两个盛了一杯汤,锅里的热气熏在她的脸上,红红的。 她冲着陆小诗挤弄着眉眼,笑眯眯的说,“哎,我说小诗,那边儿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 “啊?哪个?”陆小诗正吃着一个牛肉丸子,被老板娘的话吓了一跳。 “诺,就在那边。”老板娘指了指正站在不远处公交站牌下的男孩子,一脸促狭的笑着,“这个小伙子,从刚才就一直在看着你呢。” 闻露露率先转过头去,然后强装镇定地凑到陆小诗耳边,“啊啊,小诗,是彭卜!!他真的在看着你呢!你快回头,记得装的淡定点儿哈。” 陆小诗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她咽下嘴里的牛肉丸,摸了摸头发,带着自以为最得体的微笑转过身去。 个子高高,面容俊秀的男孩子站在公交站牌下,哪怕跟那么多人站在一起,也能一眼就认出来。他见陆小诗转身看着自己,倒是没有躲闪,反而大大方方地对着她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转身上了停靠的公交车上。 “啊啊啊啊~~”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开心地在原地蹦哒。 “我的天呀!真的是他。”陆小诗的脸不知道是喝了热汤的关系,还是害羞,变得红红的。 闻露露拉着她往家走去,“你不是有他好友吗,你现在呀,赶紧回家,好好洗漱,打扮一下,拍几张好看的自拍发在动态里。看看他怎么评论你!” “这能行吗?”陆小诗有些犹豫。 “试一下又不花钱。哎呀,我先走了,我看见我妈回来了。”说完,闻露露就像兔子见到狼一般,飞快的跑进了一栋居民楼里。 “家住的近就是好,回家都不用走太远。哎,哪像我。”陆小诗嘴上嘟嘟囔囔的,把书包跨在两个臂弯处,这么耷拉着往家走去。 陆小诗的家,住在这个小区靠里的位置,平常也没有多少人经过。她走在路上,回想起刚刚的那个对视,感觉脸现在都是烫的。 身后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陆小诗以为是哪个邻居,转身刚想打个招呼。谁知,还没等她转过身去,就听头上一声闷响,随后陷入一片漆黑…… 正值着夜班,吃泡面的谢文聪和萧嵘峥两个人,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对中年夫妻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妻子看样子已经是哭过了的,过来抓着萧嵘峥的手就央求着,“同志,我家孩子孩子失踪了,求你们帮忙找找她吧。” 萧嵘峥忙把泡面推到一边,给那对夫妻搬了两把椅子,“大姐,您别急,坐下具体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家孩子,叫陆小诗,是A市第一高中的学生。一高一般五点二十放学,算上她走路回家和路上买东西吃的时间,六点怎么也应该到家了。可是,今天我跟她爸等她到七点都没动静,打手机也打不通。 我给她同学打电话,结果人家说今天按时放学的,而且一路上我女儿的表现也没有什么反常的。我家孩子从来不惹事儿,肯定是被人绑架了,或者带走了。” 秦英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陆仲仁也抹着眼泪,把妻子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女士,请问你们夫妻二人有没有第一个想到的能带走你家女儿的人?比如说,生意上的对头呀,或者曾经得罪过什么人没有?”萧嵘峥一边询问着夫妻二人,一边让谢文聪给其他人打电话回来集合。 “对头?”陆仲仁想了想,信誓旦旦道,“有这么一个人,他是我们公司的竞争对手,前段时间,我们两家公司一起竞标,最后是我们公司拿下了那个项目。我记得,他当时挺不高兴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周初原!我还听说,他背景不怎么干净呢!” “好的。”萧嵘峥在本上记下这个名字,“您二位可以先回去等消息,而且要是有什么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夫妻二人站起身来,向萧嵘峥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同志,我们女儿就交给你们了!” 萧嵘峥眼疾手快,赶忙把两人扶起来,然后郑重的敬了个礼,“放心吧!” 送走了陆氏夫妻,萧嵘峥拨通了程晗的电话,“喂,你现在到哪里了?” “冉冉和我已经到省立医院这里了,马上就到了。” “那你俩现在直接拐去市一高,沿路看看那些商店能不能有人见过一个叫陆小诗的高中女生。她的信息,我现在发到你的手机上。” “行,我知道了。” 这边挂断程晗的电话,白鸽他们急匆匆地赶到了,“老大,有什么吩咐?” 萧嵘峥把陆小诗的照片放到石头白鸽面前,“你俩来的正好,帮我把市一高附近的监控录像给我调出来一下,看到有这个女孩痕迹的,及时跟我汇报!” “是!” “老谢,那个周初原的资料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周初原是有些不一般呢!”说着,他把屏幕转到萧嵘峥面前,“周初原,一九八三年出生在A市,他的成长经历跟普通人一样,但是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有十二年的资料空白期。也就是二零零一年到二零一三年期间,所有的网络都查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但是在那之后,他就突然出现在A市,开了这家贸易公司。” “空白期?”萧嵘峥皱着眉,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男人。这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没有一个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那种你见过他一面,便再也想不起来的长相。 可就是这样普通的长相,却让萧嵘峥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能查到他的地址吗?咱们两个去会一会他吧。” 程晗挂断电话,跟正在开车的徐冉冉说,“冉冉,直接拐去市一高,然后靠边停一下吧。” “怎么了?” “萧嵘峥说让咱们在一高周围看看有没有商贩见过这个女孩儿。”说着,把手机里陆小诗的照片给她看了一眼。 “行,前面正好有个停车位,咱们就先停这儿吧。” 两人从车上下来,先是跑到学校门卫那里,徐冉冉把手机递给值班保安,问道,“大哥,你见过这个女孩吗?” 保安大哥摇了摇头,“姑娘,真不好意思。要是她迟到或者早退了,我还能有点儿印象。她要是按点儿上下学的,我真的认不过来。” 程晗趁着这个机会,四处观察着,直到看到校门口的那两个摄像头,“大哥,您这摄像头是好用的吗?” “瞧你这话说的,当然好用呀。不然,我们当摆设吗?” “那这两个的录像范围是多大?学生要从里面出来,可以记录正脸儿吗?” “应该可以吧,我给你们看一下。”说着,值班保安打开监控,“可以,你们要看什么时间段的?” “就从五点二十开始吧。” 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个可能的机会。终于,在五点三十五的时候,看到陆小诗和一个女孩子动作亲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孩子已经出去了!”徐冉冉指着屏幕,程晗没有动作,依旧盯着屏幕。随着时间的流逝,经过校门的学生越来越少,直到现在,校门口没有一个人。 程晗把陆小诗的照片传到值班保安的手机上,顺便留下了萧嵘峥的电话号码,“大哥,这孩子不见了,麻烦你把她的照片给你同事们看看,要是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 “放心吧,我们也是为人父母的,最怕孩子出事儿。哎,她爸妈得急成什么样了!有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跟你们说的。” “行,那我们先谢谢您啦!” 跟值班保安道过谢之后,程晗他们两个沿着学校围墙边上,一路走着。公交站旁的小商店还开着门,老板两口子正往里面收拾着关东煮的摊子。 “您好,打扰一下,您今天有见过这个女孩儿吗?”程晗走上前去,询问道。 老板瞅了一眼,有些惊讶,“这孩子放学的时候还来过呢,跟她同学一块儿来的。不过,两个孩子吃了点儿东西就走了。” 老板娘也凑了过来,“她同学叫闻露露,好像就住在前面那栋高一点的楼里,但是具体是哪一户,我们也不清楚。” “这孩子是出什么事儿了吗?”老板有些关起的问道。 徐冉冉和程晗对视了一眼,在纸上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她是失踪了,目前还没找到,如果您二位看见她了,请一定跟我联系。” 这两口子连连点头说是,然后一脸担心地目送着程晗他们离开。 站在闻露露家下面,看着每一层都亮着的灯,两人一筹莫展。徐冉冉托着下巴想了一下,“阿晗,咱们要不一家一家的敲门问吧,虽然费了点时间,但是绝对不回错过。” 程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憋着笑,拿出手机拨通萧嵘峥的电话,“喂?” “怎么了?” “你那边能帮我查一下,一个叫闻露露的女生她家的具体地址是什么吗?” “稍等一下哈”,萧嵘峥说完,程晗便听到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顺义南路,二单元,701。” “好的,先挂啦。” 挂了电话,程晗戏谑地看着徐冉冉,“走吧,我的神探,目标701。” 闻露露打开门的时候,就见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位年轻女人。其中一个拿出证件给她看了一下,“闻露露吗?我们是A市刑警队的,特地向你来了解一下关于陆小诗的情况。” “好的,好的。快请进!”闻露露侧身把二位引导沙发上坐着,然后跑去给她们了杯热水。 “姐姐,你们有啥想问的问就行了,我能帮绝对帮。” 徐冉冉拿出笔一边记录,一边问道,“你们两个今天分开的时候,陆小诗有没有说过她可能回去哪里?又或者约了什么人?” “她并没有说起,而且我们约好了她快点到家,然后发自拍照给我的。” “这是你们朋友之间的约定吗?发自拍照?” 闻露露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是的,就是今天,我们发现她一直仰望着的男生回应了她。我们就想着趁热打铁,发张自拍,在社交动态里给那个男孩加深一下印象。” 说道这儿,闻露露突然看向徐冉冉她们,“姐姐,你说会不会是其他女生出于嫉妒,然后把小诗怎么样了?” 程晗有些好奇,“你怎么会这么说?” “小诗当作榜样的那个男生在学校挺受欢迎的,成绩不错,篮球打得也好,很多女生对他都挺有好感的。放学那一阵儿,人多眼杂的,会不会是被哪个人给跟踪人后教训了。姐姐,你们说,小诗会不会有什么事。” “这个我们还不敢保证,但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为她的生命争取时间。露露,你有没有印象,比如学校里,有谁会跟小诗有过节,会对她不利?” 闻露露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有这么个人!她叫秦双,经常旷课。她前几天刚在体育课上找了小诗的麻烦,让她里彭卜远点,否则就让她消失!” 冷汗顺着闻露露的额头流了下来,顾不得擦,一脸惊恐的看向对面的两位姐姐。 徐冉冉和程晗两人对视了一眼,安抚着眼前的小姑娘,“秦双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一会儿就去找她。如果她真的跟陆小诗的失踪有关,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露露,你不要怕,好好上课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们。” 走到单元楼下,徐冉冉看着程晗问道,“那,我们一会儿去找一下那个叫秦双的女生?” “是要跟她谈一下,毕竟人的确是在她说恨话之后消失的。但是,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为什么?”徐冉冉不解。 “这个秦双虽然看起来嚣张跋扈,是个典型的‘坏学生’。可是,她能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句话,那就应该想过,如果陆小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一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算再愚蠢的人,也不会这样拼命的往自己身上增加嫌疑值。” “的确有些道理,那我们还去吗?”徐冉冉问道。 程晗把两只手臂伸到头顶,拉伸了酸痛的脖子,“当然要去,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人的机会。哎,也不知道,萧嵘峥他们那里有没有什么进展。” 第三十五章调查取证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警局里,白鸽和石头两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时间显示,是五点四十分的时候。 “看,她在这里!”白鸽指着屏幕上的女孩儿跟石头说道。 “那我们倍速一下,看看她究竟消失在哪里?” 白鸽把视频速度调快,只见陆小诗顺着顺义南路一直走着,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她回到自己家居住的小区。 “怎么回事儿,他们小区的监控怎么什么都没有?”白鸽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有些焦急的说道。 石头查了一下那个小区的物业管理网站,“他们网站上显示,小区的监控系统这两天在检修升级中。” “怎么会这么巧?前脚刚检修,后脚就出事儿,这是掐好了时间的吗。” 石头让白鸽少安毋躁,“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知道,陆小诗的失踪事件应该在五点五十到六点之间。你查一下在这个时间点,有没有什么可以车辆,频繁出现在这个小区周围。” 两个人把附近街区的监控都调了出来,仔细查看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进入他们的视线。这辆车在陆小诗还走在路上的时候就经过了她的身边,随后,在她家小区门口短暂停了一下,就驶进了小区了。等到再次出现在监控范围的时候,已经是六点零一分了。 “这辆车的车牌号为AJL810,是一辆七座的商务车。目前是挂在一个叫出原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名下,公司所有者,周初原。” 两个人面面相觑,石头开口道,“老大和老谢是不是去找这个周初原了?白鸽,你接着追踪这辆车,我给老大他们打个电话。” 萧嵘峥和谢文聪刚刚把车停在一栋雅致的别墅外,就接到了石头打来的电话。 “石头,有什么进展了?” “老大,我和白鸽查到,陆小诗极有可能被一辆车牌号为AJL810的商务车带走的,而且那辆车,是周初原公司名下的。” “周初原?”,萧嵘峥皱着眉头应道,“行,我知道了。辛苦你跟白鸽了,有什么新的消息,记得随时告诉我!” “怎么回事儿?”谢文聪看着萧嵘峥严肃的脸,问道。 “咱们要拜访的这个人的嫌疑值又增加了,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难搞。”说着,他走上前去,按响了门铃。 “谁?”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对讲机了传出来。 “您好,周初原先生,我们是A市刑警大队的,现在有一宗失踪案需要您的配合。” 对讲机那边停了一会儿,随后大门打开,“进来吧。” 周初原这个人,说来也是个传奇人物。没有任何背景,仅靠自己就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创造了可观的财富。据说有杂志要对他进行采访,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一进门,墙上挂着的一幅青绿山水图,让人仿佛真的在眼前看到了壮丽的山河一般。屋里所有的陈设都是很传统的中式风格,但是组合在一起,却给整个房间增加了一份历史的厚重感。 “这幅画是个赝品,当初太喜欢这个原画,我就让人照着画了一幅。”一个中等身高但很精壮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位警官,我就是周初原。” “您好,我是萧嵘峥,这位是我们的谢文聪,谢警官。”周初原点点头,引着他们两个走进客厅,让了座。 “二位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他的声音过分的沙哑,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直出不来。 萧嵘峥把陆小诗的照片拿给他看了一下,“这个孩子,是您竞争对手陆仲仁家的,她今天失踪了。据说,最近两位的公司有过一次竞标,不知道周先生是否对于结果有所不满?”都是聪明人,他的话就没有说的那么直白。 周初原只是扫了一眼那张照片,坦坦荡荡地看着萧嵘峥。 “这个孩子的失踪跟我的确没有关系,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而且,做生意嘛,肯定不可能事事顺遂。陆仲仁他们能拿下这次的竞标,肯定有他们自己的优势。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真的没有必要去报复什么的,更何况还是对一个孩子!” 萧嵘峥对于他的话,很是赞同,“您说的很对。不过,我的同事在陆小诗失踪的时间里,看到贵公司名下的车辆出现在附近,并且形迹可疑。这,您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周初原愣了一下,“车牌号是多少?” “AJL810。” “原来如此,这辆车之前一直是我公司用来接送员工上下班的班车。但是,两周之前刚被偷了。我们已经去备案过了,你要不信的话,可以去查一下我们当时的报案记录,这些是没有办法作假的。” 他打开桌子上的雪茄盒子,拿了两只给萧嵘峥和谢文聪,即使被拒绝也无所谓,点燃了一支自己抽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半截手臂露了出来。只见这个肌肉分明的强壮手臂上,有一个直径大约五毫米的圆形伤疤。 萧嵘峥看着那道伤疤,若有所思。 “那么原来的那个司机呢?现在怎么样了?” “司机已经住院了”,周初原吐出了一个烟圈,“他本来就是要退休的人,常年开车,有着严重的腰肌劳损。反正也没车了,我就直接放了他的假,让他去调养一下身体。毕竟,跟钱比起来,生命才是无价的。” “您说的确实有道理,这句话我一个朋友也经常说,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他,他叫徐本立。” 周初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不过是这个世上最简单的道理,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的。萧警官的朋友,可能也跟我有一样的感悟罢了。” “周先生说的是。那,我们就不到扰周先生休息了,如果后续需要周先生的帮忙,还希望您能够积极配合。” “知无不言。”周初原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不叨扰了,老谢,我们走!” 萧嵘峥说完就带着谢文聪往外走,直到走到大门口,他却突然转身,向一路送他们出来的周初原敬了一个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初原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车辆,伸出一只紧握的手,向着那个汽车消失的方向,回了萧嵘峥一个礼。 回去的路上,谢文聪不解的问,“老大,你刚刚为什么向周初原敬礼?” 萧嵘峥回想着周初原手上的伤疤,有些不忍,“周初原,他曾经是咱们的隐形的战友。” “你的意思是……”谢文聪吃了一惊。 “你还记得,二零一三年,徐冉冉的父亲,徐本立主导的‘守望行动’吗?” “当然记得,我当时还在学校里,我们同学们每天都守着电视等消息。当时,几乎出动了一半的警力来参与这个行动。” “是这样的,‘守望行动’的成功之处在于,有我方的同志深入敌方,把对方的信息都透露给咱们。” 谢文聪恍然大悟,“周初原,就是咱们的暗棋?难怪他有十多年的资料空白。不过,老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嵘峥一脸神秘的笑了笑,“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好好想想看吧。好啦,咱们先回局里看看白鸽他们进行的怎么样了。” “……” 徐冉冉和程晗两个顺着地址找到了秦双的家,靠近这家的房门,能清楚地听到里面两个成年人的争吵声。 门外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经过了短暂的纠结之后,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里面的争吵停了下来,接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打开了房门。 “干嘛?”说话间,他的眼里全是警惕。的确,这么大晚上来敲人家房门的是不多见。 程晗笑嘻嘻地解释道,“先生,我们是市刑警大队的,我们现在有个事情需要您女儿的协助。”说着,出示了两人的证件。 男人明显没有想到两人的身份,仔细看了一下证件之后,歪着脖子冲着房间里喊了一嗓子,“秦双,出来,有人找!”接着回过头来,满脸堆笑的看着程晗他们,“两位同志要不要进来喝杯热水?” 徐冉冉摆了摆手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们就在门口问秦双几个问题就离开。” “哦哦,行行行。秦双,你磨磨唧唧什么呢,不知道有人等吗?” 说话间,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懒洋洋的走到他们面前,“谁呀,我正写作业呢!” “我才不信你在写作业呢!”男人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两位是刑警大队的姐姐,人家过来问你点儿事儿,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人家哈。”说着,他退回到房里,还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找我有事儿?”秦双抱着肩膀,抖着一只腿说道。 “陆小诗,你认识吗?” “知道,但是不熟儿。”她的眼睛闪躲着。 徐冉冉看见了她的不自在,接着追问道,“不熟,是到什么程度?你跟她仅仅是不熟,还是带着厌恶?” 别看徐冉冉平常在程晗他们面前是个活泼开朗,好说话的女孩儿。可是真到关键时候,其实瞬间变得咄咄逼人。 秦双顶不住压力,承认道,“我是对她没什么好感,可是,这世上也没有规定说不可以讨厌一个人呀。” “你是可以有讨厌别人的权利,但是,你没有让人消失的权利。”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你是否对陆小诗进行过人身威胁,让她远离彭卜,不然就会让她消失?” 秦双睁大眼睛,“陆,陆小诗,她消失了?” “这不是你的愿望成真了嘛,怎么这么惊讶。” “什么叫我的愿望成真,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秦双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否认着,“我是平常有些混不吝,学习成绩也没有很拔尖儿。可是,这种事情我顶多就是随口说说,借助她害怕的样子,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我又不是小孩儿,这种违法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呢!再说了,我可还是要高考的,虽然不能是什么名校吧,但起码也要考上个大学不是。要是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己的档案里留下什么不好的评价,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她说的有理有据,一时间竟然让徐冉冉无法反驳。 “你既然这么看重你的档案,那么为什么还要在学校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欺负陆小诗。难道那个时候,你没有想到你档案的清白吗?”程晗的话,让秦双的脸一瞬间变了颜色。 “我,我……” 程晗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好了,我们知道你的确跟陆小诗的失踪无关。但是,也希望你以后可以善待你的同学,有些时候,暴力并不是炫酷的方式。反而更容易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因为,祸从口出。” 说完,她就带着徐冉冉离开了这里。只留下秦双站在门口,若是有所思。 “哎,咱们已经绕了这么大一圈了,怎么还是一无所获呀!”徐冉冉一边开着车,一边垂头丧气地感叹着。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急不来的。”程晗在一边安慰着,“现在看来,这件事情绝对不仅仅是学生之间的矛盾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罢了。” “真的替那个孩子担心,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萧嵘峥他不是已经跟各个火车站,汽车站还有高速公路口联系过了吗,只要一有这个孩子的消息,就会直接通知我们。哪怕暂时还找不到她,但是起码保证她不会离开A市这个范围。” 看着窗外的便利店,程晗转头问徐冉冉,“办公室里的泡面还够吗?要不要再买点儿?” “应该够吧,我好像记得前两天,老大刚从网上订了三箱过来。还有好多卤蛋和卤鸡爪,应该味道不错。” “那就行,等吃过这阵子泡面,我再好好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一听见有好吃的,徐冉冉马上有了精神,“那我要吃红烧肉,冬瓜排骨汤,油焖大虾,皮蛋豆腐,还有蚝油生菜。” 看着认认真真点菜的徐冉冉,程晗觉得她简直是个活宝,“你点这么多,是要几个人吃呀?” “哎呀,阿晗。现在吃不到,还不能让我过过点菜的瘾吗?” “行行行,我们徐小姐,要不要再多加几个菜?” 正当两人企图用玩笑把今天的疲惫排解掉的时候,程晗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上面赫然显示着‘崔舜禹’三个字。 她有些不情愿的接了起来,“喂?” “程博士,今天有时间赏脸一起吃个宵夜吗?”崔舜禹站在自己的庭院里,抬头仰望着天空。 程晗被他的话弄的有些不耐烦了,“崔先生,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有男朋友了,是不可能单独跟你吃饭的!你要是真的没什么事做的话,不如多去陪陪你父亲呢!” 崔舜禹只是低声笑着,并没有因为程晗的不耐烦而生气,“我父亲还真的不用我陪了!” “你什么意思?”程晗不解。 “他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请你吃个饭,庆祝一下。” 程晗想着前段时间,姚红雨的那些动作,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是都说……” “都说他快不行了?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就是突然之间就好了。怎么样,这样的好事儿,是不是可以赏脸吃个饭呢?” “这的确是个好事儿,那就在这里祝贺崔先生了。不过,我已经说过了,我有男朋友,不会单独跟你吃饭。而且,以后要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话,还请你不要随便打我的电话。谢谢!” 说完,程晗没有给崔舜禹任何反驳的机会,就把电话挂断了。 “咋啦?那个姓崔的又来约你了?”徐冉冉听了半天,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程晗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呀,本来以为上次弄那么一出,他就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谁知道还来这么一处。不过,他刚才说他父亲,就是崔杰伊,身体恢复的不错呢。” “啥?前段时间不都说回天乏术,到了分遗嘱的地步了吗?怎么会突然之间好转了?”徐冉冉也觉得不可思议。 “谁知道呢!” 被挂断电话的崔舜禹,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半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真是不识好人心!” 第三十六章缘法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老大,我们现在在市中路高架桥这里看到了那辆黑色车辆。以你们现在的位置,从玉函路旁边的小叉路口过去,是最近的路程。看样子,这辆车是在往绕城高速的方向开的。” 白鸽一边给萧嵘峥打着电话,一边紧紧盯着屏幕上正在移动着的车辆,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行,我们现在就去。”原本正在回程路上的萧嵘峥,让谢文聪赶紧掉头,一路跟随着白鸽的指引,踩着油门飞驰着。 路两旁的建筑物飞快的向后面闪过,红蓝的灯光在车顶上闪烁着,伴随着警笛声,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前面过一个红绿灯就是博古大桥的桥洞,眼见着那辆车正在经过桥洞,只要过了这个绿灯就要追上的时候,一辆私家车强行变到他们所在的快车道来,要不是谢文聪反应快,怕是已经撞上了。 哪怕萧嵘峥他们的车已经响着警笛亮着灯,那辆车丝毫没有让一下的意思,反而打起了左转向灯,想要在路口左转。 “警方执行任务,前面的私家车请让行,请让行!”萧嵘峥拿着对讲机,冲前面的车辆喊着话。可是那辆车纹丝不动,等着左转。这个路口左转是没有信号灯的,只能伺机转过。而对面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这么多车。 萧嵘峥已经着急坏了,“老谢,你先小心这路况,追过去!我去处理这件事!” 说完,他就快速下了车,停住了旁边的车辆,让谢文聪快速通过了路口。 “咚咚咚”,萧嵘峥敲了敲驾驶室的玻璃,然后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驾驶员降下玻璃,一脸不耐烦的问,“干什么!” “同志,你在路口实线强行变道,并且在警车开着警灯和警笛的情况下,阻挡住了警车前行,请你靠边停车,接受处罚。” 那个驾驶员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做了什么别的,一听到萧嵘峥要他靠边停车,像是吃了鸡血一般,也不等了,直接变了个档,一脚油门就要跑走。萧嵘峥一看他这架势,伸手扒住他摇下的车玻璃,跟着车一起开了出去。 为了摆脱萧嵘峥,这个司机还故意按着按钮想要把窗子关上。可是,萧嵘峥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上面,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得逞。 终于,在行驶了将近八百米之后,这辆车成功的被赶来的交警同事逼停了。萧嵘峥的手已经麻的没有知觉了,在两位同行的帮助下,他才离开了那辆车,而刚刚扒着车玻璃的手掌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一位交警走过来,关切的问。 萧嵘峥摇了摇头,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展开来,一只手上围了一个,“没什么事儿,我前边儿还有事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说完,就飞快的向谢文聪的方向跑去。 看着萧嵘峥越跑越远,几位交警同志让司机从车上下来,“嚯~你这是喝了多少酒!行啦,你这驾照算是作废了。酒驾,不给警车让路,还伤害我们执法人员,你当初的科目一是怎么过的。也别反抗了,跟我们走吧。” 说着,便压着司机的头,把他压进了警车后座上。 萧嵘峥跑过博古大桥的桥洞,就看见谢文聪把车停在了那辆黑车的后面。他急急忙忙的赶过去,“怎么了?” “我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这辆空车了,我还在车里找到了这个。”谢文聪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萧嵘峥。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牛油果色的发卡,这一看就是小女孩儿的东西。 “看来陆小诗刚刚还在这辆车上!但是,他们究竟是怎么就这么凭空消失的?” 警局里,几个人围在一起,表情严肃地看着博古大桥的监控,“你们看,这辆车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到了桥洞下面,然后就再没有出来。” 萧嵘峥看着这些若有所思,“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到老谢赶到的短短几分钟里,他们集体转移了。” “监控上从这辆车驶进桥洞到谢文聪赶到现场,只有短短的三分钟。而且,在这期间,并没有一辆车进入画面,或者离开画面。可是,他们怎么会凭空消失的?”白鸽着实不解。 程晗看着画面,突然灵光一闪,“一般桥洞下面,由于害怕积水,都会有一个专门的排水口。虽然一般情况下,都是上着锁的,但是前两天下暴雨,这个桥洞处于低洼地势,稍有不慎,就容易积水成渊,所以打开这个排水口也不是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他们躲进了这个下水道里?”徐冉冉嫌弃地撇了撇嘴。 萧嵘峥却觉得不无可能,“不是不可能,他们并没有离开监控画面,那个下水道是唯一可以在我们面前隐形的地方。下面四通八达,他们具体会从哪里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这有啥的,咱们大家分工,把市里可能的监控都排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几个人。从下水道里出来,他们应该并不难找。”谢文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白鸽哀嚎着,“这要找到猴年马月呀,等我们看完,眼睛怕是要看不见啦!” “你这也太消极了,咱这儿这么多人呢!而且大家都是专业的,排查这点东西,肯定是没得问题。”徐冉冉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着她。 就在大家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熬上还几天的时候,警局的座机响了起来。这个是各市局之间联系的内线,这个时候响起来,所有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儿。 萧嵘峥快步上前,接起电话,“喂,A市刑警队。” “萧队长,我是B市刑警队长曹宪。”对方自报家门。 “啊,曹队长,您打这个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A市今天有一个失踪案的报警?”曹宪开门见山。 萧嵘峥没有丝毫隐瞒,“的确是这样的,一个高中女生失踪了。” “嗯,萧队长,我不想大惊小怪,可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B市于一个星期以前,失踪了一个男孩儿。” “什么?”萧嵘峥惊了一下。 曹宪无可奈何道,“我们虽然不想过度反应,但是却总觉得这两个案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现在把这个男生的资料传给你们,绝对透明,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合作,争取把两个孩子早点带回家。” “好的,曹队长。我们两边这边也会知无不言。”萧嵘峥挂掉电话,打开了自己的工作邮箱,的确有一封未读邮件。 点开一看,是一个叫沙小武的男孩子的资料。这个孩子今年也是十六岁,就读于B市的实验高中。于一个星期前,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失踪的。 萧嵘峥把沙小武的资料投放到了大屏幕上,“这是刚刚B市的曹队长给我的资料,这个男孩跟陆小诗情况一样,目前也是失踪中。但是距离他失踪当天,已经整整一个星期。” “这孩子,还有可能活着吗?”白鸽有些不忍地看着这个青涩稚嫩的脸庞。 程晗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随着孩子失踪的时间越长,他们找到或者生还的几率就会越来越低。”她看着这两个孩子的资料,做起了交叉对比。可是这一对比,她的心就沉了下来。 “2003年的六月四日是阴历的初几?”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萧嵘峥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 “那,2003年的八月十二日呢?” “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怎么有什么发现吗?”萧嵘峥看着程晗脸色不对,赶紧问道。 程晗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白鸽,“你可以帮我查到他们两个的出生证明吗,我要具体的出生时间。” 白鸽的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跳动着,“陆小诗,是2003年八月十二日凌晨十二点整;沙小武,是2003年六月四日中午十二点整。” 听到这些话,程晗虽然心里早就有了一个猜测,可是当事实和她的猜测吻合的时候,只觉得双手冰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凌晨十二点,也就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而中午十二点,午时,一天中阳气最重的时刻。陆小诗的这个生辰八字,是极阴之命。而沙小武,则是极阳之命。” “所以呢?”徐冉冉听得云里雾里。 程晗看着其他人,全都跟徐冉冉一样,听得一脸懵懂,便接着解释道,“我曾经读过一本书,上面记载着有这么一种邪术,把拥有极阴之命的女生和极阳之命的男生身上的血液抽干,利用这至阴至阳两种血液炼丹,食之,便可以得到无穷的力量。” “不是吧,这么邪乎的事儿,不靠谱吧。”谢文聪吐糟道。 到不只是他一个,在做的所有人都是相信科学的现代青年,对于程晗刚刚说的事情抱着怀疑态度。 “你,看的是什么书呀?”萧嵘峥忍不住问道。 “《炼丹奇书》,九块九,文化市场的地摊上买的。”程晗说完这句话,白鸽直接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其他人虽然没有像白鸽那么夸张,但是她也知道,恐怕早在心里面笑翻了。 程晗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分析有什么不对,反而被白鸽的态度给弄得很不舒服,“是,你们大家是相信科学。可是,你们能保证社会上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相信吗?不,你们不能!我学的是犯罪心理学,就是要站在罪犯的角度来分析问题,来解决问题。 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犯罪。如果说,我们没有站在罪犯的角度去看待问题,那么我们会有太多的盲区来阻挠着我们接近真相。 我知道,这个想法乍一看是挺不靠谱的。要不这样吧,您各位在这里走科学的路子。我呢,自己去走我自己的野路子。大家互不耽误,把那两个孩子找到才是要紧事。”说完,程晗直接起身,拿起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萧嵘峥直接傻眼了,连忙追上去,“你这是做什么?” “查案呀,你们有你们的思路,我有我的想法。既然大家都觉得我的分析不贴合实际,那么我就一个人,按着我的路子查。你们这么多人留在这里,咱们两头行动,起码不会耽误了两个孩子的时间。” 程晗怕引起萧嵘峥的误会,尽量用自己最平静的声音说话。并且,她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意见不合,那就分开行动好了,只要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就可以了。 而萧嵘峥经历了被行驶车辆拖拽,为止案子还是没有头绪,他已经开始着急上火了。此刻,程晗的不听从指挥在他看来就是在添乱。 “好,那你走吧!”他虽然语气强硬,但是内心却还是不想要程晗离开。谁知,程晗却是真的走了。 坐在车里,程晗的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她虽然态度强硬的要自己来查案,心里其实还是没有底的。毕竟自己不是科班出身,万一真的是自己出错了,这可怎么办。 她晃了几下脑袋,想要让脑袋里只留下有用的信息。那本书上当初只说,食之,可以拥有无尽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力量?金钱,权力,地位,还是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长生不老?崔舜禹昨天的那通话在耳边响起。他父亲崔杰伊明明当初已经药石无医了,怎么会突然之间会好转。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拨通了崔舜禹的电话,“喂~我们程博士怎么现在有兴致给我带电话?难道是拒绝我的话一次两次没有说够,还非得专门打电话过来奚落我?”他,故意把声音装的楚楚可怜。 想起自己前几次对他的态度,程晗干巴巴的张了张嘴,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怎么,我们程博士还扭捏上了?”崔舜禹在那头低声笑着。 “崔先生怕是误会了,我刚刚不小心把声音关了,以为还没接通罢了。”程晗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儿,果然,谎话不好说。 “说吧,什么事儿” “我想问一下,你父亲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 “大概上周吧!我那天本来是要去看看他的,结果他在我眼皮里底下醒了过来,然后所有的身体机能都在慢慢恢复着。” “有一个星期吗?”想到沙小武消失的时间,程晗的心都揪起来了。 “应该有了,我不大记得了。程博士,你现在欠我这么多的答案报酬,你怎么样得请我吃顿饭,意思意思吧。” 程晗冷哼一声,“崔先生怕是想多了,您现在顶多是在配合调查,如果不配合我,你才会有麻烦。” 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这般无赖的。撂下狠话准备挂电话时,程晗又担心自己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太好,不够大气,只能不情不愿的加了一句,“这样吧,你自己去‘至上’吃一顿,然后你说记我账上。这顿饭,就算我请你的。咱们,两清。” 接着,她终于理直气壮的挂断了电话。 第三十七章信奉(1)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开着车,一路疾驰着,目的地是崔杰伊的顶层公寓。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进入了新的一天,程晗希望,这个案子有一个完美的结束。 午夜的马路上,车辆明显少了许多。没有了高峰时期的拥堵,原本20分钟的车程,最后,竟然只用了十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站在这栋高耸入云的大楼下面,这个点儿,按着崔杰伊的年纪应该已经睡了。程晗虽然紧张,却还是摁响了应答机。 “崔公馆,您是哪位?”有个醇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冒昧打扰了,我是程晗,刑警队的特邀顾问,想过来拜访一下崔先生。”程晗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那个声音虽然依旧有礼,但拒绝的却是毫不留情,“不好意思,崔先生已经睡下了,请您改天再来。” “我,我真的是有要事来找崔先生的。” “程女士,请回吧。”依旧是拒绝的回答,可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应答机里传了过来,“阿良,是谁呀?” “先生,是刑警队的程晗。” “程晗?红雨的案子她有参与是吗?”崔杰伊问道。 “是这样的。” “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了,程晗道了声谢,便走进了这栋楼里。这栋大楼里的一切都很是简洁明了,跟‘至上’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 站在电梯里,摁了最上面的楼层,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程晗有些惴惴不安,她实在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电梯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程晗面前。 “程晗小姐,我是崔公馆的管家阿良,先生已经在等你了。” 在阿良管家的指引下,程晗见到了正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崔杰伊。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再加上大病了一场,精气神儿大不如前。 他穿着暗红色的加绒睡袍,手里拄着拐杖,端坐在沙发上,“来啦?” “崔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 老人很有威严,程晗站在他面前,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压迫。 崔杰伊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晗,点了点头,“坐吧。也不会打扰,我这已经躺了这么久,到真的不想再睡下去了。当初,是你参与了红雨的案子?” “是”,程晗只是干巴巴的说了一个字,竟不知道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 “那,你对她这个人,怎么看的?” 程晗抬起头,注视着这个威严的老人,一字一顿的说,“罪有应得。” “哈哈哈,好一个罪有应得。你应该知道,她是我的太太。”崔杰伊的拇指摩挲着拐杖上的虎头,接着问道,“你让她现在在里面等待审判,毁了她,怎么还敢一个人来到我这儿!你难道不怕我把你怎样,给红雨报仇吗?” “崔先生,您不会!” 这是一个赌,赌自己对崔杰伊的判断。他虽然背叛了原配夫人,可是对姚红雨有情有义,有自己的底限。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在扩大着生意的范围。 程晗的这句话,让崔杰伊一直绷着的脸松弛了下来。 “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行啦,说说吧,到底找我来什么事儿。不要拿探病这种低级的借口敷衍我,因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探望一个陌生人。”他饶有兴致地等待着程晗的回答。 “其实,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明明之前所有的报道都已经说您……了,可是有小道儿消息说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想来问问您,到底是什么药,这么有效果!”敞开了说话之后,程晗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感,一瞬不瞬地看着崔杰伊。 “这不过都是些假象罢了。”崔杰伊淡笑着,好像正在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 “假象?您这是什么意思?”程晗不解。 “人呀,一旦上了年纪,对于生死已经看淡了。躺了那么久,我的身体已经垮了。的确在吃了个新药之后,有些好转。但是,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新药?您方便我看看吗?” 程晗怕崔杰伊误会,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其实,我这次来真正的目的是想向您讨药来的。 我家一个看着我长大的长辈跟您之前是一个情况,一直昏迷不醒,药石无医。我们虽然都知道她大限将至,可是,她的儿子现在还被困在国外没有办法赶回来。 我从小被她宠爱,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心。便想着,您吃的什么药,我哪怕厚着脸皮也要过来跟您买几瓶给我家那位长辈带去。虽然不能延年益寿,但是能多撑几天,等到孩子回来见上最后一面,也算是圆了她最后的心愿了。”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眼里泛着泪光。 崔杰伊看着她,这番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到老了,反而渴望人间真情。 当初,他以为姚红雨是真的爱着自己,所有为她挥金如土,不惜跟发妻离婚。可结果,那个人却是个演技高手,跟着自己这个老头子,不过是各取所需。 如今他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想跟儿子们亲近亲近。可是孩子们都大了,当初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对待他们的母亲,都对他敬而远之。 “阿良!把我的药拿过来。”崔杰伊喊了一声,刚刚那个彬彬有礼的管家拿着一个小瓶子走了进来。 “先生,您的药。”阿良管家毕恭毕敬地把药放在崔杰伊手上,就腰杆笔直的站在了旁边。 “你看看吧,要是觉得可以,这瓶就送给你了!”崔杰伊大手笔地要将药送给程晗,身后的管家开口阻止道,“先生,这是您最后一瓶药了,您要是把这个送了出去,您自己可就没有了。” “少喝一瓶,应该也不打紧吧。”崔杰伊说一不二,执意要把药送给程晗。 程晗拧开盖子,凑近瓶口去闻了闻,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清明节祭祖时烧的纸钱的味道。凑到瓶口往里看了两眼,就见瓶内的液体不怎么透光,倒了一点在手上,呈一种偏灰黑的颜色。 程晗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阿良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满脸焦急地还想出言阻止,却又知道先生的性格,只能干着急。 “崔先生要是只有这最后一瓶了,我就不好这么自私的拿走,毕竟这是您救命的药。”说到这儿,程晗话锋一转,“不如,您告诉我地址吧,我自己去买点儿,也不给您添麻烦了。” “这样倒也可以,不过,我不知道这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哎,阿良,这不是你拿给我的吗,你倒是跟程小姐说说。” 正站得笔直的阿良突然被崔杰伊点名儿,恍惚了一下,才道,“真不好意思啊程小姐,这个药是专门给崔先生配制的,我就是从一个网站上买的,上面并没有地址。” “哦?这样吗?那可以麻烦阿良先生,把那个网站地址给我吗?” 阿良有些不情不愿,但是架不住崔杰伊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只能拿起笔来,写了一个网址递给程晗。 看着这个网址,程晗满意地站起身来,跟崔杰伊道别,“崔先生,实在是太感谢您的慷慨相助了。您呀,要是想要趁这机会享受生活,那就找机会出去走走,逛逛。 哪怕坐在海边儿的咖啡店里晒着太阳,吃着早午餐,喝咖啡,也比现在窝在家里,一个人胡思乱想来的实在些。” 崔杰伊送着程晗到电梯口,“那明天天好,我就出去走走?” “当然喽,您要是能约上令夫人,说不定心情会更好些。”说完,程晗调皮地冲他摆摆手,走进了电梯里。 “令夫人?”崔杰伊回味着程晗的话,“阿良,你说这丫头说的是谁呀?” 阿良想了一下,说,“姚夫人现在在里面,程小姐口中的夫人,应该就是原来的那位吧。” 崔杰伊笑了,“那,你明天帮我约她吃顿饭吧。哦,是早午餐。” 说完,他似乎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儿,摇晃着脑袋,想房间里走去。阿良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黯了黯,但是很快,便恢复了毕恭毕敬。 程晗走出电梯,立马将阿良写下的网址发给了萧嵘峥,“麻烦白鸽去查一下这个网址,应该会有重大发现。” 信息刚发出去,萧嵘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在哪儿?” 他的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地担心,程晗也不瞒着他,“我刚从崔公馆出来,跟崔杰伊聊了一会儿。” “你这么晚了,去找他做什么,赶紧回局里!冉冉担心坏了,当然,我也很担心。” 深夜的风吹过程晗的脸颊,便觉得一阵凉气袭来。程晗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飞快的跑进车里,“我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了,大家的侦破方向不同,如果我一味的想要去说服你们,让你们接受我的猜想,那我们将会浪费很多时间。对了,你们这段时间有什么发现没有?” 其实给程晗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萧嵘峥心里还是心虚的。因为从程晗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刚开始的感情就这样被自己作没了。 他甚至还设想过很多种程晗现在的状态,有气急败坏的,有痛哭流涕的,好多好多,但却唯独没有现在这般冷静自持的。这样冷静的程晗,让萧嵘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哪怕她冲着自己发脾气,或者大哭一场,都会比现在这个样子让自己感到被需要着。 听着此刻程晗的声音,萧嵘峥也能猜出来她正全身心投入到案子上,便也暂时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回答道,“哦,我们看到那辆黑车在一周前进入过B市,而且当时的司机,就是周初原说的因病住院的司机。” “那这样一来,他岂不是监守自盗?既然这个员工有问题,那么周初原这个老板,会不会是幕后主使?” “不会是周初原的。”萧嵘峥否定着。 程晗有些无法理解萧嵘峥对于周初原的信任,“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消息就是周初原自己查证之后,提供给我们的。” “……”一时间,程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行吧,那就先这样,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局里再说吧。” 说着启动了车子,没等萧嵘峥再说些什么,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程晗赶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谢文聪和石头带着那个司机来局里做笔录。她跟两位打了个招呼就径直走进了办公室,而她身后的两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已经在审讯室的萧嵘峥,小心肝突突的。 “白鸽,萧队长有没有把一个网址给你?”程晗径直走到白鸽身边问道。 “哦,这个网址查出来,是个网络算命,买药的网站。”白鸽把屏幕像程晗的方向转了转。 程晗扒着办公桌,半蹲在地上,仔仔细细浏览着网站上的内容。说实话,这就是个粗制滥造的网站,拍版杂乱无章,用色还喜欢叠加。但是却能突出自己的优势,所有的业务都用着鲜红的字体标注着,十分醒目。 “偏方治百病,药到病除;八字算姻缘,借运改运;向天借寿,福泽绵延。”除了前两个业务比较常见以外,第三个倒是有些吸引力。 程晗点击了这个按钮,一个在线客服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你好,亲,由于您点的这项业务,我们只会根据先后顺序,一次接一个任务。所以呢,暂时就不收取您任何费用了。 如果您对我们其他的项目感兴趣,请您开始填写自己的生辰八字,注册成本网站的会员后,将会享受五折的优惠呦~” 要不是网站不对,以这个客服的敬业程度,程晗怎么都会给个五星好评的。她伸手在键盘上敲打着,“请你详细介绍一下‘向天借命’这个项目,我就对你家这个感兴趣。就算现在不接单了,起码让我了解一下。” “这位亲,是这样的。我家的这个‘借命’项目呢,是可以根据您的自身需求,来量身定制的。普通有一年到五年的经济套餐,但如果您需要更多年限的寿命的话,您需要专门跟我们的师傅谈,然后再制定详细的方案计划。当然,专属定制的方案在价格上就上不封顶了。毕竟,生命无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的妈呀,这个客服还真能说”,白鸽已经是佩服得不行了,“这小嘴儿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这个网站的IP地址有没有显示?”程晗一边回复着客服,一边问着。 白鸽摇了摇头,“这个IP地址显示是在国外,看来他们早就料到了这一手,反侦察能力还是很强的。” 这是程晗预料之中的,如果真的那么好找,就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亲,在您继续询问之前,我想问一下,是我们哪位会员把我们推荐给你的?”屏幕上客服发来的这句话里还带着一个笑脸,可是程晗却总觉得这个笑脸并不简单。 她想了一下,在对话框里打出‘阿良’两个字。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等了不到一分钟,终于回复了一条信息,“亲亲,鉴于您对我们‘借命’服务的执着,我们决定为你量身定制一个方案,具体请于今天下午两点,在城郊环山公园碰面。等协议达成之后,请支付一半的定金。希望您今天过的愉快!” 程晗看着屏幕上的字,终于松了口气,“上钩了。” 第三十八章信奉(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萧嵘峥沉着脸,看着对面的精瘦的中年男人发问道,“展鸿图,你这样跟我们耗着没有任何意义。本来在岗位上坚守自盗,已经是可以判刑的了。” 说到判刑,展鸿图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萧嵘峥顿了一下,换了一个思路,“虽然如此,可你的老板,周初原先生很宽宏大量,已经表示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了。” 果然,听到不再追究责任,他的眼皮动了一下。 “周先生说,知道你也不容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希望你好好把握他给你的这个机会,积极配合我们警方,告诉我们你背后的人是谁,还有你们这么做的目的。” 展鸿图抬起头,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位警官,终于开了口,“他,真的不追究了?” 声音里有了些许的不确定。 “当然,这是他写的书面文件。”谢文聪说着,递给了展鸿图一份文件。 “本人,周初原。放弃追究展鸿图先生未经允许,偷盗公司车辆的责任。同时,也不需要其担负因此而为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 这段文字的最下面,还有公司的公章和周初原自己的亲笔签名。 “你看,你老板亲笔写的,这下放心了吧。”谢文聪说着,就想上前来将文件收回。 “嘶啦”,那张纸在展鸿图的手里变成了一片碎屑。 “你做什么!这些都是证据!”谢文聪连忙上前,蹲在地上想要把那些碎纸屑捡起来,可是,展鸿图却把它们踩在脚下。 “哈哈哈哈”,他疯狂的笑着,“我不需要他的施舍!有钱了不起呀,不就是一辆车嘛,又不值几个钱,看不起谁呢!” 他冷哼一声,“这群有钱人都是一样的德行,平常的时候,瞧不出多尊重你,真有事儿了,在别人面前开始装大方的。凭什么,他们哪怕不需要也可以享受着这个社会上最顶级的资源,而像我这样的人,无比的需要一个治病救命的机会,却要为了高昂的手术费用东奔西跑。 我本来老实巴交的努力工作,到头来呢,我得到什么了?你们光看见他现在展现在你们面前的这种高风亮节,菩萨心肠。可就在不久前,公司要裁员,我这个司机就成了没有用的岗位。既然他觉得我没用,我就不在那里碍他的眼。 明明我比他更有资历,比他有经验,明明都是公司老板,我却要破产来给他当司机,而他就可以日进斗金。凭什么! 不过,现在好了”,展鸿图双目通红,面部狰狞地笑了起来,“主人他就要带着我们飞升了,在那之后,我就可以永生。而那些有钱人,只能像蝼蚁一般被我随意践踏。” 说完,他张开嘴,吐出舌头,用力的咬了上去。一时间,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展鸿图带着满意的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去,这什么情况!”离得最近的谢文聪赶紧上前打开他的嘴巴,将舌头掏出来。 萧嵘峥也走上前来,“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已经在来的路上。他怎么样了?” “还好还好,他只是要破了点皮儿。可能是太激动了,才昏过去的吧。” 谢文聪拿了张纸,擦了擦手上的血,却有些不解,“老大,你说他刚刚说的永生什么的怎么那么邪乎呢,怎么感觉跟程博士说得倒真的吻合呢。” “这个的确邪乎,先等救护车来吧。”萧嵘峥若有所的看着门外。 医院里,沈辞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看着萧嵘峥,“病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但是他的昏迷并不是咬舌引起的。” “嗯?那是什么?” “我刚刚给他做了个CT,发现这个人他已经是肝癌晚期了。这次是因为癌包块的破裂,体内失血而导致的失血性休克。虽然已经好转,但是他的病情很严重,已经时日无多了。” “肝癌晚期?” 萧嵘峥想到展鸿图刚刚那种无惧生死的样子,终于知道了他那勇气是在哪里来的了。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死期将近的时候,就会不计后果的去做事情,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萧嵘峥看着沈辞,问道,“如果他想要治疗的话,他还能活多久?” “现在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治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治。” 沈辞知道萧嵘峥在想什么,但是否定了他的想法,“就算每天都在插管治疗,也是半年的事儿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已经放弃治疗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 沈辞摇了摇头,却又随即苦笑道,“原来的时候,有过一个癌症晚期的患者,他始终信不过医生的治疗,回家去让人来给他‘买寿’。反正后来就没有消息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你说,得了病,不就要相信医生,相信科学嘛。有些人偏要去信那些个歪门邪道的,害人害己。” “买寿?”萧嵘峥想起了程晗说的那些话,“真的有人会去买寿?” “不在少数,毕竟在人绝望的时候,给你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心里知道只有一丝希望,也会死死抓住。毕竟,谁不想长命百岁?” 萧嵘峥想起展鸿图昏迷前说的最后几句话,‘他会永生’…… “老谢,你在这里看着展鸿图,等他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说完,萧嵘峥匆匆跑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时,里面静悄悄的,徐冉冉和白鸽可能是去卫生间了,并没有在里面。整个屋子里只有程晗一个人,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写着什么。 萧嵘峥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在写什么呢?” “明天要用的剧本。”程晗好像听到了萧嵘峥的脚步声,头也没抬的说道。 “什么剧本?”萧嵘峥有些好奇。 程晗把已经完成的部分拿给他看,顺便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身体,“我跟那个网站上的客服约了明天去城郊的环山公园碰面,就是那个算命的网站。不过他们的业务倒是很多,还能‘买寿命’。” “我想,你一开始的想法是正确的。” 萧嵘峥认真的看着她,有些愧疚自己当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并且力挺她。 “嗯?怎么突然之间改变了想法?”程晗实在不明白,是什么让萧嵘峥变换了方向。 萧嵘峥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司机吗?他在审问的时候咬舌了,还说他的‘主人’会带他飞升,而最后他会永生……” “……他不会也有重病在身吧!” “你怎么知道?” 程晗叹了口气,“那这样看来,他跟崔杰伊是一样的,只不过,帮助崔杰伊‘买命’的人,是他身边的那个管家。 这已经不仅仅是封建迷信的问题了,而是有人借着重病之人对于生命的渴望,对他们进行洗脑,从而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信众,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钱。 但是,为了巩固自己在信众心里的地位,单纯的香灰泡水已经不能起到作用了,他们要用一场震撼人心的‘法事’,来彰显自己的能力。” “也就是说,陆小诗和沙小武,是要当作那个幕后之人拙劣表演的牺牲品。” 萧嵘峥又有些不解,“难道,他就不怕完成法事之后,那些信徒的病没有好转,过来找他麻烦吗?” 程晗只是笑了一下,“那些人对那个所谓的‘主人’深信不疑,而且‘延年益寿’这几个字,又没有说是没有病痛的活着。真要到了大限将至的那一天,谁还能有力气去找他呢?” “这可是拿人生命在骗钱,他们难道没有良知吗!” 萧嵘峥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些人要是还有良知,从一开始就不会做这件事情。对了,阿峥,我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明天去跟那些人见面,我想要你配合我,争取深入他们内部,找到藏匿那两个孩子的地方。” “没有问题。” A市已经慢慢步入了冬季,微风吹过,都带着丝丝寒气。城郊没有市区那么多的人烟和高楼,温度也是更冷一些。程晗挽着萧嵘峥的手臂,站在环山公园最中心的雕塑旁,等待着。 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特地多涂了些色号偏黄一些的粉底液,制造出脸色蜡黄的假象。嘴唇上也是用遮瑕涂抹的惨白,甚至还有深棕色的眼影画出的黑眼圈。 时不时得还用手捂着嘴,咳嗽一下。远远看过来,还真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前一天这还是个元气满满的大姑娘。 萧嵘峥帮她紧了紧系在脖颈间的围巾,温柔的嘱咐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么里冷的天还出门,要是病情加重了怎么办?昨天呀,就不该一时间心软让你跟来。” “这是什么话呀”,程晗嗔怪着,“我要是不来,怎能让师傅知道我的心到底有多虔诚呢。再说了,我不也是为了能够再多陪你几年才想出这种法子的。你要是真的让我省心,我走了便也是走了。” 说着便要伸手捶打萧嵘峥,就在这时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在身后传来,“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程晗张嘴就接上了暗号。 两人转身看向出现在身后的那个人,都是愣了一下。 而那个男人,不,应该是男生还在慢慢向他俩走来,“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二位了,就是想看看你们的心到底诚不诚。” “那现在看来呢?”萧嵘峥问。 “当然十分虔诚的,不然,我也不会现身不是?”男生笑着看着他们两个。 程晗挽着萧嵘峥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因为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让陆小诗暗恋着的校草,彭卜。 当时程晗也怀疑过彭卜,因为他在学校里的人设太过完美。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更何况偏偏还是在陆小诗失踪当天,出现在公交车站的监控范围里,并且彭卜本身并没有跟陆小诗有过多的交集,便没有再怀疑下去。 可是如今看来,这小子对陆小诗的信息了如指掌,应该是他对目标进行筛选。而一高附近的两个公交站点距离的并不远,也就大约两百五十米这个样子。 彭卜绝对可以在一高门口的站点上车,然后在下一站下车来。进入到早早等在那里的黑色面包车里,去到陆小诗家的小区,把她带走。 “虔诚不虔诚的,我们不知道,‘那个人’心里清楚就好。” 程晗笑了笑,接着道,“我们昨天不是约的师傅来给我们订制方案吗?难道是你?” 彭卜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反驳,只是上下打量着程晗的穿着打扮。程晗今天为了显示自己不差钱,特地穿了一件定制的风衣,手上的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和拎着的铂金包还是临时问郁鹤琳借的。 他对于程晗这一身打扮的价值似乎很满意,“师傅已经在等着你们了,跟我过来吧。”说着,引着他们两个来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旁,“快上车吧。” 待到程晗他们坐进后边,彭卜伸手把门拉上了,然后跳到了副驾驶。车子发动,向未知的方向开着。 一路上,包括司机在内的四个人都没有讲一句话,只是道路两旁变得越来越荒凉,看样子,他们是向着山林进发的。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正开着车的司机,突然开口,“哎呀,真是欢迎两位了。这年头,做点儿好事儿也是不容易的。我真是被弄怕了,不得不警惕一点儿。好在,没有人跟着咱们。” 萧嵘峥打量着这个中年男人,他的头发被盘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在头顶,用一个木簪子固定着,下巴上还留着山羊胡。乍一看,确实有点儿,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应该的,做事情谨慎点没有坏处。”程晗应和着。 “哎呀,这姑娘果然通透。说说吧,你们两个是谁要买寿?” 程晗指了指自己,苦笑着,“师傅,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那人从后视镜看了程晗一眼,“那,是什么病呀?” “胃癌晚期,医生说坚持治疗也就只有三个月了。” 程晗抽泣着,晃了晃她跟萧嵘峥紧握的手,“他饭都不会做,我要是走了,他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的。但是,要真让他再娶一个姑娘,我又不甘心。 您想想看,明明是我辛辛苦苦把他变成今天这个优秀的模样的,自己还没享福,就要便宜其他人。到时候,她在我亲手装修的婚房里,跟我爱了这么多年的丈夫亲热的过日子,我怎么受得了! 所以呀,我就贪心的想着,既然都是要借,不如多借一些,让我好好的陪他到老吧。”在一旁的萧嵘峥红着眼睛,把程晗的头埋进自己怀里,帮她擦着眼泪。 程晗双手环抱着萧嵘峥的腰,借着这个机会,躲开了前面两个人的视线,偷偷把藏在手表里的定位器拿出来,塞在来靠背和座位之间。 “你倒也是个痴情的”,那人并没有看出他们两个的异样,像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为难的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个现成的项目,预计后天就会开始。你要是一次性付清全款,我才能够告诉你具体的时间和位置。” “当时在网上不是说只用付一半的定金吗?”萧嵘峥问道。 那人叹了口气,“那是要等上好久的,你们现在直接就能享用,不用排队,多好呀。怎么,不要吗?不要就算了,后面排队的人多的是。” 程晗忙从萧嵘峥怀里抬起头来,“师傅,你别生气,他呀不怎么会说话。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肯定要。多少钱,您说吧!” “五百万!” 程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有问题!这样吧,我现在身上也没带银行卡,等我们回去了,从银行转给你。” 彭卜从前面回过头来,“姐姐,你没有手机支付吗?” “……哈哈哈哈,你看你就是新一代的孩子。姐姐还是习惯老一套的方式,钱呀,要握在手里才踏实。不然的话,不知不觉的,就都花光了。” 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生怕引起那个人的怀疑。 “就是,我也这么觉得。现在的网上支付这一套太不靠谱了,钱呀,你得亲眼见着,然后好好数数才行。” 那人赞同的点着头,“这样吧,你明天带着钱,还是到环山公园这儿,我们当面把钱数清楚。这样你后天就可以直接去了,啥都不耽误,你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车子都兜兜转转将近一个小时,又回到了环山公园。下车的时候,程晗小腿一软,幸好有萧嵘峥接着她,便索性被他抱下了车。直到车子走远了,萧嵘峥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我们成功了吗?”程晗有些着急地问道。 “嗯,成功了!”。 萧嵘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第三十九章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彭卜父子回到住处,彭世通难得的好心情。他的确从小跟着师父学了些旁门左道的手艺,但是他们这样的职业,就算再有本事,却也是有些见不得光的。 这么多年,彭世通明里暗里帮助了很多‘上层人士’,帮助他们解决了很多事情。当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倒是也赚的盆满钵满。就连当初林家老太太请来镇压家中女孩的符咒,就是从彭世通这里请的。 坏事做多了,他便也没有了底线。最初,彭世通只是想建个网站来做一下宣传,扩大一下自己的客户群体,毕竟‘上层人士’也不是每天都需要他。本来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觉得他有本事,彭世通的生意也越来越大。 那些信奉他的人都恭恭敬敬地称他为彭大师,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也正是这种感觉,让彭世通的心里渐渐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已经不仅仅满足于一个三分本事,七分骗的江湖人,而是想要做一件让信奉者死心塌地的仪式,他要成为那些人的‘神’。如今,计划临近,一切准备就绪,他马上就可以声名远播了。 彭世通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白酒,就着油炸花生米,吸溜吸溜地喝着。而一旁的彭卜则是默不作声,埋头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 “小卜呀,你老爹马上就要发达了,等这一切都弄好了,我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篮球鞋,咱们弄上一墙,你到时候可以上午穿一双,下午穿一双,不高兴了扔一双,高兴了再买一双。” 彭世通拿这筷子,在餐桌上挥舞着。 彭卜一听篮球鞋,眼睛立马亮了,“真的?” “当然,你可是我儿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说着,彭世通把花生米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彭卜放下碗筷,走到门口去开门,可是半天都没有动静。 “小卜,谁呀?” 彭世通问道,还是没有得到答复,便踩着布鞋,走向门口。几位全副武装的特警站在那里,而萧嵘峥则站在他们中间。 “是你?”彭世通吃了一惊,而一旁的彭卜已经被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彭世通,彭卜,你们涉嫌绑架,请跟我们回去调查。”说着,两名特警走出来,把彭氏父子押送了出去。 “你们两个先把他们带回去吧!剩下的人跟我在这里仔细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暗门,地下室之类的。” 不过,这一次却是让萧嵘峥失望了。因为,这里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平房,没有地下室,没有隔间也没有暗门。 “萧队长,什么都没有。”几个队员走到萧嵘峥身边,摇了摇头。 “没事儿,辛苦各位了,咱们回去吧,各位辛苦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临走前,萧嵘峥还是不死心的环顾着四周,生怕错过一处。 彭世通和彭卜两人一到警局就被分开,带进了不同的房间里,以免他们两人私下串通消息。 “你们要把我儿子带到哪儿去!”彭世通看到彭卜跟自己分开,挣扎着大喊着。 谢文聪控制着他,厉声道,“他只不过是去单独问话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告诉你们,我儿子要是有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要不是彭世通手上还有两个孩子没有找到,他此刻的那些话,怕是会让人误会他还存在一丝人性。 “走吧!” 萧嵘峥赶到的时候,彭世通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了。在这期间,谢文聪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任凭他如何的讽刺,或者高声叫喊。得到的,只是一片沉静,和谢文聪冷静的眼神。 “呵,这位真是眼熟儿呀。对了,咱们不是下午才刚见过面嘛,怎么你夫人的病好了?” 他早就认出了萧嵘峥,自然也想到下午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局,为了定位到他地址的局。 萧嵘峥也无所谓他的讽刺,“本来就没有的事儿,不过是为了你罢了。” “你们为了案子,牺牲还真大,尤其是那个小姑娘。哎,我能见见她吗?” 萧嵘峥不想他再提程晗,也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行啦,彭世通,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绑架了两个无辜的高中生。如果你能主动交代,还能够减轻罪行的可能,但要是我们自己找出来,你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彭世通一听还没有找到那两个孩子,一直悬着的内心踏实了不少,他坐在椅子上,歪头看着萧嵘峥,“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不如就自己找吧。反正,你还有半天的时间了。在那之前你如果没有找到的话,那很可惜,在今天零点的时候,我的信徒,无论我在或者不在现场,他们都会按着原计划,将那两个孩子……” 他用手比了下自己的脖子,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孩子都是跟你儿子一般大,你怎么忍心做出这种事情。你想想,要是你自己的孩子被人这样对待,你难道不难受吗?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毁掉的不仅仅是两个孩子,更是两个家庭!” 萧嵘峥想要动之以情,可是彭世通反到笑了起来,“你怎么能说是毁掉呢?我明明是在拯救他们,把他们从痛苦的人生中拯救出来,免受人间疾苦。” “你怎么就不会换位思考一下呢?”谢文聪被他的态度惹恼了。 “换位思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彭世通哈哈大笑着,甚至连眼泪都出来了,“你们有着稳定的工作,不用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劳碌。我以前的时候,常常带着我儿子有上顿没下顿的,没少遭人白眼。就因为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彭卜这么优秀的孩子小时候都是自卑的。你们,怎么不劝那些人换位思考呢! 我现在开始拥有权力,拥有信徒,我做着我认为正确的事情,怎么你们反倒劝我换位思考呢!不觉得这样,有些双重标准吗!” 萧嵘峥看着彭世通的样子,他虽然笑着,可是眼里却带着泪,却没有一点同情,“你曾经遭受过的一切,并不能成为你危害无辜百姓生命的理由。” “警官”,彭世通看着萧嵘峥,停止了自己疯狂的笑,“普通人也许不可以,可是,过了零点,我就是‘神’,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并且不会有任何人有意义。权力至上,强者为尊,这不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也许你会觉得那两个人是无辜的,可是在我看来,他们两个不过是有幸被我选中的。能够为我牺牲,这是他们的荣幸,亦是他们存在的意义。所以,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 “哈哈”,萧嵘峥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没来由的笑让彭世通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 “你笑什么?”他问道。 “我就是觉得你的想法天真的可爱!” 萧嵘峥看着他,答道,“我们姑且说你成功了,可是,你的那些信徒不过是一些重病之人,他们的生命早已进入了倒计时,哪怕他们再信奉你,到最后,不过就只剩你孤家寡人。 毕竟,你买给他们那些所谓的‘灵药’,不过是纸钱烧成灰,倒进水里混合而成罢了。你成不了神,你只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小人。” 萧嵘峥说完,没有理会彭世通变了颜色的脸,走出了审讯室。 而另一边,彭卜坐在椅子上,浑身像筛糠一样的抖动着。程晗和徐冉冉坐在他对面,不露声色。 “彭卜是吗?”徐冉冉看着他的资料,问道。 “是的。”十六七的男孩儿,表面上看着一副大人模样,其实内心还是个孩子。警察姐姐的问题,都如实回答。 “那,你知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么?” 彭卜想了一下,“我,我爸爸是个算命先生。” “……,你说什么?”徐冉冉觉得这个孩子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说谎。 “我爸爸,是算命先生。”彭卜以为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便又说了一遍。这下,徐冉冉有些急了,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程晗拉住。 她凑到徐冉冉耳边小声道,“这孩子,可能真的不知道他父亲的事情。” “怎么可能!陆小诗的失踪不是就跟他有关吗?” “他父亲应该并没有说要陆小诗是做什么的,所以他只是一知半解。你先别着急哈,我来问问看。” 两人说完悄悄话,就见彭卜神情紧张的看着他们两个为自己辩解道,“姐姐,我爸真的是个算命的。” 程晗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笑了笑,“我们相信你,不过呢,还是想问你一下,你知不知道陆小诗现在在哪里?” 听到陆小诗这个名字,彭卜的眼睛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把头低了下去,“我,我不知道,我跟她不熟。”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事发当天,你专门在公交车站那里跟她打招呼呢?你要还说不是,我有目击证人,你们可以对峙一下。” “目击证人?”彭卜回想了一下,想到了当时陆小诗身边的那个女生,暗道一声坏了,但是却还是嘴硬道,“怎么可能有目击证人,难道她看到我把陆小诗带上车了?” “呵”,程晗冷笑着,“你看,都不用目击者,你直接自己就给说了。” 是了,刚刚程晗并没有说什么车子的问题,是彭卜自己给说了出来,便也是变相的做实了自己的罪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彭卜连忙捂住嘴一脸惊慌。 程晗没有继续逼他,而是把陆小诗的资料拿到他面前,里面详细的记录了陆小诗丛出生到现在,参加的大大小小的活动,还有生活中的琐事。文笔细腻,温情流露,一看就是对她充满爱意的人的手笔。 “你,看看这个吧,这是陆小诗母亲记录着她生活的点点滴滴。我知道,你带走她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你父亲给你的任务,你自己对于他的目的一无所知。 可是,我想要你清楚,你带走的这个女孩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如果你不告诉我们她在哪里,那么这个花一样的姑娘,便要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失去年轻的生命。而这一切,都拜你父亲所赐。” 彭卜睁大眼睛,好像没有明白程晗后面的话,“你是在开玩笑吧,我父亲怎么可能杀她呢?他当初明明说的是,需要陆小诗的几滴血,在这之后,我们家就会要什么有什么。他没有说要杀陆小诗,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 “你父亲说的并不全对,是需要她的血,但不是几滴这么简单,而是她身上所有的血。不仅仅是陆小诗,还有一个跟你同龄的男孩子,叫沙小武。他们两个人的性命,现在可是握在你的手里呢。救不救他们,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程晗拿着闻露露截图的那些仅闻露露可见的那些关于彭卜的动态,每一条都是一个青春懵懂的女孩子,对于美好的向往。在陆小诗眼里,彭卜就是这世间最最美好的。 彭卜怔怔地看着那些少女怀春的心思,眼眶慢慢变红了。他知道自己很受女生的欢迎,但是那些女孩儿,有些只是喜欢他的外表,而有些喜欢的是他所拥有的那些虚名。从来没有人真真正正的喜欢过,所有光环之后,那个朴实无华的他。 可是,陆小诗这个女孩子,仅仅用最最简单的文字,就写出了对于他所有的向往和憧憬,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便是她小小世界中的那一缕阳光,照亮了她所有的黑暗。 彭卜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内心无比的纠结。一边是满心都是自己的女孩儿,而另一边是养大自己的父亲。终于,他的良知战胜了所有。 “我偶尔听我爸爸打电话,听到他们说把那两个人关在环山公园后山的那个小木屋里了。”得到消息,程晗他们赶紧往外走去,去告诉萧嵘峥他们。 “程姐姐!”彭卜叫住程晗。 “怎么了?”程晗回过头,看着他。 “我爸爸,他会怎么样?他会死吗?”他的声音里虽然有恐惧但更多却是担心。 程晗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松弛下来的肩膀,安慰道,“只要这两个孩子没有事情,他就应该不会死。” “是嘛。”。 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程晗就已经跟着徐冉冉一起离开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彭卜一个人,他撇了撇嘴,盯着自己的家上的篮球鞋一动不动,直到有人过来跟他说,可以走了。 第四十章幕后之人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个孩子的生命正在进入着倒计时。几辆警车正向着环山公园疾驰着,为营救争分夺秒。 此刻的环山公园在夜色笼罩下,没有了白天的清净反而多了些空灵和诡异。在后山郁郁葱葱的林子里,一道昏黄的亮光隐藏在里面,一个看似破败的小木屋里隐隐传出人们议论的声音。 “你说都这个点儿了,怎么‘主人’还不来?”一个彪形大汉有些惴惴不安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 另一个中年女人递给了他一支烟,让他少安毋躁,“你以为他跟咱们似的,只是坐着等死就好了。能力越大的人,肯定是忙得很的。” “就是,就是!”其余的人出声附和着。 因为远离市区,而且已经荒废了好久,这栋小木屋里并没有通电,只能点着蜡烛来照亮。而就在屋子的正中心,两个孩子正背靠背绑在一起,正是失踪的陆小诗和沙小武。 他们嘴上粘着胶布,周围是用蜡烛摆的奇怪的阵形,两个人正惊恐地看着围坐在身边的人们,像是两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弱小无助。 中年女人看出了陆小诗的恐惧,她故意拿着烟走了过来,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全都吐在了她的脸上。小姑娘被烟味儿呛的难受,想要咳嗽又咳不出来,整张脸都憋的通红。 而那女人似乎很享受此时此刻,她伸手捏着陆小诗的脸,轻声说道,“小乖乖,你别怕。你要知道这是你的荣幸,以后我们都会记着你们两个的。待会儿呀,你要是觉得疼,就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就不疼了。” 陆小诗左右摇晃着脑袋,想要把脸从那人手里挣脱出来。可是,被束缚着的她哪里是那人的对手,只能乖乖的任人宰割。 “哎,你行了,上面儿交代了,不能跟这两个娃娃说话。你可别一会儿把自己绕进去,到时候再下不了手。”一旁的同伙提醒着她。 “哎呀,我知道了。真是的,不过就是上面让你组织一下我们,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女人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些不服气地嘟囔着。 其他人的心里也有着这样的顾忌,说实话,没有人知道献祭之后,他们能够分到多少‘丹药’。万一是狼多肉少,他们不够分,那该怎么办。 一时间,小木屋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所有人都希望其他人都消失掉,这样自己就可以拥有更多的‘丹药’。只有一个人,端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仿佛屋里的纷争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人,一旦有了贪念,就会衍生出恶念。这些原本是一条战线的人,如今各怀鬼胎,盘算着如何将其他人解决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两重一轻。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门口。那大汉走了过去,打开了屋门,却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只见他双手高高举在头顶,慢慢退回到屋里。一时间,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在萧嵘峥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都是些病入膏肓的病人,他们铤而走险也不过是为了活得长久些。所以,没有几下子便被制服。 程晗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一个人。看着一个个面容憔悴的犯人被押送出来,不禁感慨,人们对于生存的渴望。一个西装革履,套着考究风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她面前,程晗微微一笑,“阿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两位孩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父母的身边,陆仲仁和妻子抱着自己的失而复得的女儿心中万般感慨。他看到也来到警局的周初原,想到一开始自己下意识地怀疑他,不禁觉得自己的心胸太过狭隘了。并且,在听说了周初原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了不小的帮助之后,便更是惭愧了。 他走到周初原身边,郑重地鞠了一躬,“周兄,我在这里替我家孩子谢谢你。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应该给周兄带来了很多麻烦吧。不然这样,等我家孩子调养一下,我再做东,让孩子跟你当面道谢。” 这种事情对于周初原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刚想拒绝,但是看陆仲仁态度诚恳,便也不好扫他的兴致,“不过是些小事儿罢了,一切还是以孩子为主。你们要好好关注一下孩子的心理,可别留下什么阴影了。” “这是一定的。”陆仲仁再次道了谢之后,才重新回到妻儿身边。 因为这次的案件牵扯了AB两个市的警力,所以身为厅长的徐本立也亲自到场。他远远的就看到周初原的身影,想要叫他却忍住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巴。 而周初原也注意到了徐本立,这个他曾经的上司,多年不见,精神依旧。他冲着徐本立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此刻,同样隐藏在人群里的彭卜看着蜷缩在父母怀里痛哭的陆小诗心有不忍,抬起脚,想要走上前去,跟她好好道个歉。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最终,他默默地离开了现场,没有留下一句话。 “你,一开始就猜到了?”哪怕是手上戴着手铐,阿良管家也依旧坐得笔直。他看着一脸淡然的程晗,心想自己却是低估了这个女孩。 程晗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一开始怀疑的是崔先生自己。可是,当我发现你那么看重那瓶药的时候,我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件事请,跟先生没有任何关系,全都是我自作主张。有什么惩罚,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不要牵连到他。”说这话的时候,阿良一脸的担忧,这是这个完美管家,第一次摘掉了完美的面具,真情流露。 “这个你放心,我们当然知道这是跟崔先生没有关系。不过……”程晗故意顿了一下,“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想让他知道吗?” 阿良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没有成功的用心良苦,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呢。” “难道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隐瞒吗?” “你说什么!”阿良的面具一点点裂开。 程晗拿着一份出生后证明放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你的出生证明,你的母亲是崔先生好久之前的女友。你在自己亲生父亲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一点儿认祖归宗的心思都没有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阿良叹了口气,“他早就结婚生子,说不定已经忘记了我母亲的样貌。我母亲临终前说过,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不知道我并不是他的错,让我不要有贪念,不要记恨他。 所以,我在他身边当管家,一当就是十几年。我真的不贪心,就这样陪着他,照顾着他,我就知足了。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的身体竟然这么差了。” 阿良痛苦地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想当着这么多人哭出来,“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是,所有的医生都说没有希望了,我只能放手一搏。” “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是违法的吗?” “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这是我唯一的希望,就算说是要我的命我都会给,这又算什么。” 程晗叹了口气,似乎这个案子的所有参与者都有自己的苦衷。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求生是人类生存的本能,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是,自己的生,并不是建立在他们失掉性命的基础上的。舍人为己,不过做了一场自私自利的美梦罢了。 “你不是他,你又怎么会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程晗话音刚落,崔杰伊的声音就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阿良,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一直留你在身边,就是想着尽自己的努力好好补偿你。哎,你也是个好孩子,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可是,我想要的不过是能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有你陪着,看看日出,看看夕阳,喝喝咖啡。这样,就好了。” 此刻崔杰伊正在崔舜禹的搀扶下,在隔壁房间里,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阿良抬着头,四处寻找着父亲的声音。可是,他们面前的是一面单面镜,里面的人是看不到外面的。 “我想要先生你,长命百岁,福泽绵延。你看,那药不是已经有效果了吗。”他双目通红,声音哽咽。 “傻孩子,我的身体,我还是知道的。活到这的大岁数,所有的零件都坏了,修不好了。那瓶药,不过是你给我的精神支柱,时间到了,我还是要走的。” “先生!你不会的,不会的。”阿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不断的摇着头,否认着。 崔杰伊满目慈祥的看着他,“还叫什么先生,既然都知道了,还不改口?” 阿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另了一下,才磕磕巴巴地说,“父,父亲。” “哎~”崔杰伊答应着,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这是一声迟到了四十多年的的父亲,两个人的心里都是五味杂陈的。 “阿良呀,生死早有定数,不要因为我去伤害别人。好好的,我在家里等着你。”说完这些话,他不忍再看下去,便在崔舜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阿良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程晗的眼睛说道,“彭世通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这个主意是我告诉他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徐冉冉有些不解。 “我从先生病重的时候,就开始查些古籍偏方,想要给先生治病。直到我找到了一种续命的方法,可是我又不精通那种术法,根本没有办法实施计划。 所以,我找到了彭世通,让他帮忙配置我需要的药水,还故意的夸大了续命的法子,把它说的神乎其神,让彭世通自己动了私心。 他这个人,为人骄傲,也急功近利,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如今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放到他的面前,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只要他做好所有的事情,我只用杀了他们所有人,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这就是你们能在我身上搜到尖刀的原因,这刀并不是给那两个高中生用的,而是给他们所有人。”没有了心里负担,阿良管家也无所谓后果,便把自己所有的计划都说了出来。 萧嵘峥审视着他,开口道,“你知道你这样说的后果吗?” “不知道,但是也不想知道了。还是那句话,我所做的一切,我自己承担。” 从审讯室里出来,程晗就看见崔舜禹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她。萧嵘峥也看见了,他脸色瞬间就黑了,但程晗也告诉过他,这次是崔舜禹提醒的他们,不然,也不会顺藤摸瓜,这么顺利的找到那两个孩子。 “别耽误太久,我在办公室等着你。”萧嵘峥说完,便快步走进了办公室,生怕下一秒自己就忍不住反悔了。程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抿着嘴,笑了起来。 “你倒是事业爱情两不误呀。”崔舜禹走上前来,挑着眉看着程晗。 程晗也不否认,“对呀,现在像萧警官这样优秀,有责任心还俊朗的人不多,见到了就要好好把握。”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呢?” “你不过是一个看客的心理罢了,明明知道你家里所有人的秘密,却什么都不想插手,就把信息提供给我们,利用我们的手,达到你的目的。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程晗慢慢敛去了笑容。 崔舜禹并不否认,由于混血的关系,他的眉眼很深邃,可就是这样的眼睛,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而程晗很不喜欢这样一眼看不明了的人,太复杂了,猜测着太累了。 “你,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程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想要的是结果,我们需要线索。而你给了那么多有用且真实的信息,我们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哈哈”,崔舜禹低声笑了起来,“这么说来,倒是我自己想多了!也对,你从来都跟其他人不一样,我又怎么能猜中你的心思。” 对于他有些暧昧的话语,程晗明显有些不适,她不想把这没有意义的对话进行下去了,“崔先生快回去吧,你父亲还在车里等着你呢。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不等崔舜禹说什么,程晗转身离开了。崔舜禹看着程晗的背影,只是自嘲的笑了。本以为自己的心理战术玩儿出神入化,结果,人家早就看穿了所有的把戏,糊弄着自己玩儿罢了。 结束了所有的善后工作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连轴转了好几天的大家都互道了晚安,回家补觉去了。程晗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她才走出警局。 “我还以为,你今天要睡在这里呢。”萧嵘峥依在车上,调侃着她。 程晗走了过去,伸手挑起萧嵘峥的下巴,语气轻佻道,“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一想到还有位佳人外面等着我,便不想辜负了他的一片痴心不是。” “哼”,萧嵘峥把脸转到一边,酸溜溜地说道,“还不知道是哪位佳人呢!你的佳人那么多,你忙的过来嘛!” 看着萧嵘峥这副幼稚中还略带委屈的模样,程晗觉得有些好笑,两只手臂搭在他脖子上,轻轻地把他往下拉,“怎么,我们萧警官现在是在吃醋吗?” 她凑到萧嵘峥的耳边,轻声笑着。程晗的呼吸让萧嵘峥的耳朵痒痒的,心里暗暗埋怨着,这个女人难道没看到自己在生气吗,还笑。 赌气似的用吻堵住了程晗的笑声,程晗也不惊讶,只是回应着他。两个人炙热的心,似乎温暖了这初冬的夜晚。 直到两个人都呼吸困难的时候,才放开了彼此。萧嵘峥把程晗搂在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我还在生气呢!” 这样软软的话语,从萧嵘峥的嘴里说出来,有着些许的违和感。程晗抬头看着他,笑道,“那,你想要什么补偿呢?” 萧嵘峥满脸通红的想着那些羞羞的画面,连耳朵根都变得热热的。可是,不怎的,程晗一个人离开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晗晗,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的话?”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很是忐忑。 程晗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有,我生气做什么?” “就是我听说别人的女朋友都会觉得自己男朋友不站在自己这边儿是不对的,所以我就想着……”他支支吾吾,没再说下去。 “你也说了,是别人家的女朋友,那我是别人家的吗?” 萧嵘峥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我们两个的出发点不一样,但都是为了案件的进展,观点不同无可厚非。难不成我还要为了说服你们而去浪费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吗? 再说了,我们两个都是一把年纪了才谈第一次恋爱,要是还搞一些他们小孩子的把戏,岂不是白白耽误了我们宝贵的相处时间? 经过这个案子,我真的深刻的体会到,人的身体是多么的脆弱,我们就算再努力,也敌不过生老病死。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与其在争吵中度过,还不如把握现在,好好珍惜眼前人。”。 她甜甜的笑着,眼睛笑得弯弯的,萧嵘峥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融化在了她满带笑意的眼睛里。他紧紧抱着程晗,是呢,珍惜眼前人。 第四十一章拈酸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她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阵,才接起电话,“喂?” “程晗!” 王敏之教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让程晗一下子清醒了。她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老师,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呀?” “有什么事儿?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没有事儿要跟我说呀?”王教授的语气中明显有些怒气在里面。 程晗一头雾水,不知道老师怎么了,却也只能小心翼翼道,“啊?那个我是想跟您汇报一下来着,这不是昨天结束的太晚了,怕影响您休息嘛!” “你害怕影响我休息!我这都快被你气死了!” “老师,您别生气,到底怎么了?”程晗越听越糊涂。 “你说,你是不是在案件侦破期间擅自离开组织,独自行动去了。”王教授语气凌厉地质问着。程晗说“是”,并没有否认。 王教授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有人把你在这次行动中擅自离队的行为报告上去了,上面现在认为你是个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的人。” 程晗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刑警队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们意见不合,为了不耽误时间我才自己一个人去查找线索的。一切为了案子,难道我也有错?”她有些不解,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是为了案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有人把你的离开说成了负气出走,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你要是以后还想继续做这份工作,你就要好好把整件事情解决了!” “我要怎么解决?” 王教授想了想,“你一会儿呀,交一份检讨书给我吧,三千字左右。好好写写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你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反思。” “可是,老师,我并没有觉得我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要写一份检查,程晗有些不满。 “我知道,从你的立场出发,你并没有做错事情。可是,你也要从他们其他人的角度看一下,你的确是擅自离队了,这个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有了这一次,那么他们就会对你的合作性产生质疑,觉得你是一个容易被个人情绪左右行为的人。只要对你的合作性产生了质疑,那你觉得之后你的专业建议他们还会好好听取吗? 我知道你想说大家的想法和思路不同,可是,这不是你可以破坏规矩的理由。你不能说说服不了他们就自己行动,那还要一个团队来做什么! 你这次是正好赶巧儿了,你调查到的内容和萧队长他们调查到的殊途同归,最后还是破了案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只有一个人却被犯罪分子发现。那到时候,他们不仅要侦破案件,还要挪出时间来解救你,难道这样的画面是你想看到的吗?” 程晗沉默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从案件侦破的角度出发,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照老师这样分析下来,倒真的是做错了。 自己是闲散惯了的,可是在这样一个需要高度协调配合的团队里,组织和纪律是最重要的,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遵守。 “老师,我知道了。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乱来,给您添麻烦了。”她态度诚恳地低声向王教授道着歉。 听着程晗的道歉,王教授的语气放软,“傻孩子,老师说话急了些,但是你也别怪老师。有些规矩,是一定要遵守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以后都会注意的!检讨我下午就交给您。”对于擅长文字的程晗来说,三千字,还真的不算什么。 王教授满意的挂断了电话,程晗伸了个懒腰,又躺回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等到她终于写好给王教授发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她想起今天徐冉冉说要下班过来吃馄饨,便赶忙跑到附近的超市去买原料。 刚买好东西回家,程观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喂,晗晗,我跟你妈妈今天晚上有个同学聚会,不能回来给越越做饭了,我让他上你那儿去了哈。” “行,没问题。我正好带他玩一会儿,要是太晚了,就直接睡我这儿,明天我再送他回去。”程晗一边收拾馅儿料一边回着。 “行,那我就放心了。” 程晗把买回来的新鲜大虾,洗净,去除虾线,剥了几只出来剁成肉泥,放到一旁备用。然后再把提前泡发的木耳切成沫,跟虾肉和肥瘦相间的猪肉馅儿混合在一起。最后放入盐,葱姜等调味料。 调好馅料之后,她把刚刚开过背的大虾里放入葱姜还有料酒去腥,提前腌制了起来。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敲门声也适时的响起。 “阿晗,快开门,我都要饿死了!”徐冉冉在门外狼嚎着。 程晗打开门,就看见徐冉冉和王越站在门口,“我刚在你家小区门口看见这孩子,就顺便把他捎过来了。” 王越的手里拎着一个大果篮,两只手递给程晗,“姐姐,干妈说你喜欢吃水果,我就买了一些过来。” “哎呀,你自己来就好,还买什么东西呀!”程晗接过果篮,故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徐冉冉。 被个孩子比下去,徐冉冉略有些尴尬,却也只是干笑着,上前抱住程晗,“哎呀,我这不是没有时间嘛!我这个人工刷碗机可是很实惠的,要不要一会儿体验一下,保证把所有碗刷的跟新的一样。” “行啦,都说哪儿去了,快进来一块儿包馄饨吧。” 馄炖皮儿是现成的,馅料也已经和好了,三个人一起下手,速度到也可以。程晗一边包着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有些心不在焉的。 “怎么?在等人吗?”徐冉冉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程晗想了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萧嵘峥呢?你们没有一起下班吗?”徐冉冉的脸色变了变,哪怕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却还是让程晗察觉到,她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 “那个,我先跟你说好,具体的事情你最好自己去问他。因为以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来的!” “说吧。” 徐冉冉深吸了一口气,“我下班的时候是跟老大一起走的,但是在警局门口,他就被人给拦下了,一个女的。后来,他就让我先走,说一会儿跟上。” 看着程晗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徐冉冉忙帮着萧嵘峥解释,“他既然能当着我的面儿去见那个人,肯定不会有什么的!阿晗,你可别乱想!” 程晗怔了一下,随即一脸笑容,“嗨,我哪里有乱想,等他一会儿来了,我问问不就是了。你们俩包的差不多了吧,我这就烧水把馄饨下了,然后把青菜和虾炒了。” 说着,就拿着一锅盖的馄饨走进了厨房。王越虽然年纪小,但是也能看出程晗此刻心情并不明朗,他小声问徐冉冉,“徐姐姐,是不是那个萧叔叔欺负我姐姐了?” “喂,没有的事儿,你可别瞎想哈。”徐冉冉忽悠着他,“哎?你怎么管阿晗叫姐姐,却管我们老大叫叔叔呀?你不是应该叫哥哥吗?” 王越翻了个白眼,“他都那一把年纪了,还想要我叫哥哥?切!反正他要是欺负我姐姐,我一定会从中作梗,不让他开心的。” 他原本带笑的脸上,敛去了所有的笑容,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徐冉冉看在眼里,忍不住腹诽,少爷,你这偏科有点儿严重呀,从中作梗可不是这么用的。 没一会儿的工夫,几道青菜陆陆续续的上桌了。那腌制好的大虾被做成了油焖大虾,油亮亮的,让人垂涎三尺。 热腾腾的馄饨连汤一起盛进碗中,那碗里是提前备好的虾皮,紫菜还有金黄的蛋饼丝。再在上面撒上一点葱花和香菜,这卖相一点都不逊色街边的早点铺子。 徐冉冉和王越两人早就饿了,一脸吃了两大碗才觉得满足。程晗现在脑子里乱乱的,总是出现萧嵘峥和陌生的女子相谈甚欢的画面,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就在两人吃饱喝足,捂着肚子互相扯皮,推卸着一会儿刷碗的责任时,门又响了。王越还没等程晗起身,便颠儿颠儿地跑去开了门。 萧嵘峥拎着两箱酸奶还有一箱腊肠,笑嘻嘻的站在外面,看到王越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王越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想把萧嵘峥让进来的意思。 徐冉冉一看气氛不对,立马上前去,拽着王越就往外面走,“哈哈,那个你家越越借我用用,我刚想起来我要给我表弟买个玩具,需要他参谋一下!一个小时以后还给你!” 也不顾王越的不情不愿,连拉带拽地把这个小祖宗带离了是非之地。真是,本来就要着起火了,这小子竟然还往火堆里添柴火。 没有了王越的阻拦,萧嵘峥顺利地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到玄关那儿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了上去。 程晗只是坐在那里,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算萧嵘峥再迟钝,也发现了自己女朋友的不对劲儿。结合刚才徐冉冉的落荒而逃,心下了然。 他把酸奶和腊肠顺手放在零食柜那里,然后走到餐桌旁来瞅了几眼,“哎呦,今天的菜还真丰盛呀。颜色鲜艳不说,还混素搭配,营养均衡,我可是想了一天的。” 程晗就像没看见他一样,一下一下的用勺子搅着自己碗里的馄饨。萧嵘峥看着都要被她搅烂了的馄饨皮,于心不忍,连忙从她手里抢了过来。 “这馄饨凉了,我把凉的吃了,一会儿给你下热腾腾的。” “……” 看着程晗还是没理他,他也不急,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塞着馄饨,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你说也是奇了怪了,今天我一个好久不见的警校同学给我打电话,说他老婆孩子过来玩儿两天,给我带了点儿他们那边儿的特产。 晗晗,你是不知道,我那同学比我还小上几个月呢,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一想到以后我家孩子要管他家孩子叫大哥,我就替咱家孩子委屈。” “谁跟你咱家孩子!”程晗知道这些话是他特地说给自己听的,心情慢慢明朗起来。可是后面听到他越说越没谱,忍不住打断了他。 “哎呦,舍得理我了?”萧嵘峥放下碗,伸出一只胳膊把程晗揽进怀里,“你要是真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行。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再把身体气坏了。” 他说着,慢慢凑近,轻轻地吻着程晗的头发,心里却是有些雀跃的。自己小祖宗终于知道拈酸了,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我哪有不舍得理你,还不是你自己让人家误会了。”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程晗也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自家死鸭子嘴硬的小祖宗,萧嵘峥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呀,以后心里想的什么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也知道我笨笨的,有时候猜不中你的心思。我知道你靠自己惯了,现在偶尔依靠一下我,也没什么的。” 程晗点点头,“那,我在去把剩下的馄饨煮了。”说着,她就要起身去厨房,却被萧嵘峥拦住了。 “还是我去吧,你要是真想为我做点儿什么,不如就在旁边儿看着我,给我加个油吧。” “你煮个馄饨还加什么油!”程晗嗔怪着,伸手打了他一下,两人一起走进了厨房里。 煮了上一锅馄饨的水还热着,萧嵘峥又添了点儿冷水,等着它烧开放入馄饨。程晗看着挽起袖子,在灶台前忙着的男人,觉得跟他平常严肃的样子简直沾不上一点儿边儿。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们的萧警官,沾了烟火气。 她慢慢走上前,伸出手,从背后环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感受着此刻的平静。 两碗三鲜馅儿的馄饨没一会儿就煮好了,萧嵘峥给程晗调味的时候,还故意给她到了点儿醋在碗里。当然,最后肯定受到了程晗一阵小拳拳。等到他们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徐冉冉也适时的把王越小朋友送了回来。 “越越,姐姐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可要跟你萧叔叔好好相处呀!”徐冉冉连门都没进,只是把王越推了进来,就撒腿跑了。 王越坐在客厅了,和萧嵘峥大眼瞪小眼儿,两人都不想跟对方说话。程晗从卧室里拿了床被子过来,跟王越说,“越越,你过来帮我把隔壁房间的床铺一下,以后要是你干爸干妈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来姐姐这儿住,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好呐,姐姐你最好啦!” 小少年笑着跑过去,抱住程晗一边撒着娇,还一边故意挑衅地看着萧嵘峥。萧嵘峥只能无奈的笑着,这小子,个头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而另一边,刚刚停好车,站在自家楼下的徐冉冉,看着不远处路灯的身影止步不前。那人慢慢向她走来,声音清冷,却带着抹不去的温情。。 “冉冉,想我吗?” 第四十二章人心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徐冉冉愣在了原地,直到叶铭铭向她走来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退后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怀抱。 “你这是怎么了?”叶铭铭有些不悦,却又不敢真的违背徐冉冉的意愿,惹恼了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天已经挺晚了,叶法医还是早点回家吧,省的一会儿自己走夜路不安全。”说完这话,徐冉冉就想从他身边绕开。 可是,叶铭铭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我的冉冉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别不理我好不好呀?你知道的,我的心里,是有你的!” 徐冉冉挣扎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伸手给了叶铭铭一巴掌。叶铭铭好看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他倒也不恼,反倒摸着泛红的脸颊,挑眉看着徐冉冉。 “出气了吗?” “没有”,徐冉冉摇了摇头。说实话,刚刚打中的那一刻,她害怕极了。 她从大一开始就喜欢叶铭铭,喜欢了他整整四年。这种长得好看,各项都优秀,并且自带光芒的男孩子,很难不被女生喜欢。徐冉冉本来以为自己这般平平无奇,也许只能一直把他当作爱豆的时候,没想到,走了大运,竟然跟自己的偶像谈起来恋爱。 可是,度过恋爱的甜蜜期之后,徐冉冉渐渐发现,在隐藏在光环下的,叶铭铭不为人知的一面。他虽然会对自己温柔小意,可是自己好像做什么都不对。自己虽然不算是最优秀的,可也有自己的闪光点,但被叶铭铭说得,自己仿佛一文不值。 渐渐的,徐冉冉也开始对自己价值产生了怀疑。好像也开始认同叶铭铭的贬低,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 她爱着他,所以没有想过去反抗。可是实习的时候,谢文聪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当时,徐冉冉满心欢喜地给叶铭铭做了便当,结果却是,他连尝都没尝一口,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又不是做饭的料,不要浪费时间做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了。” 说完这话,就给徐冉冉留下了一个冰冷的背影。她心里难受,却又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流泪,只能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装作不舒服的样子。 谢文聪把饭盒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擦了擦外面,然后打开盖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呀,扔了怪可惜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吃掉吗?” 看着谢文聪吃的津津有味儿的样子,徐冉冉突然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叶铭铭说得那般一无是处。她是刑侦专业的优秀毕业生,根正苗红,家风正派。怎么如今沦落到如此倒贴,不自爱的地步了。 “这已经扔进过垃圾桶,你不介意吗?” “这有什么的,不过是外面有些脏了,擦一下就好了。女孩子的一番心意,才是最不能被辜负的。”他笑嘻嘻地看着她,给了她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后来,把自己找回来的徐冉冉就主动跟叶铭铭结束了。而他也随着工作调动离开了A市,却没想到,如今又回到了起点。 叶铭铭开始示弱,委委屈屈地央求着徐冉冉。他知道自己样貌的优势,以往这个女孩都是吃这一套的,“冉冉,这么多年,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我改了,真的。你在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给我一次弥补过去的机会。” 他说的诚恳,要是以前的徐冉冉,肯能真的会沦陷至此。可是,变了的不只有他一个。 徐冉冉轻笑了一声,“叶法医,过去的事情,真的没有必要总是提起来。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了,绊倒了不会重新冲进那个坑里。天挺冷的,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说完,头也不回得往楼上走去,没有一丝留念。 回到家,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徐冉冉拿起手机,拨通了谢文聪的电话,“喂?干嘛呢?” “玩了会儿游戏,准备睡了。怎么了?”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徐冉冉觉得无比的心安,她轻笑着,“我回家的时候,碰见叶铭铭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音量明显提高了,“他找你做什么!没说什么吧!” “他说要重新跟我在一起,说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了。” 谢文聪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你怎么说的?” 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徐冉冉感到有些心疼,她特意大声地告诉他,“我说,我也不是从前的小丫头了!” 电话那头传来谢文聪低低地笑声,“你,怎么没有答应?” “因为,我已经有你了呀!” 从那天之后,谢文聪和徐冉冉的感情就摆到了台面上来,两个人眉眼和动作中难以掩盖的爱意,让其它单身的小伙伴叫苦不迭。萧嵘峥看在眼里,一边为老谢高兴,一边怀念起跟程晗并肩作战的日子。 最近程晗很忙,因为要交论文了,正在不停的修改,还要抽出时间去学校给学生们做心理辅导。她身边还跟着王越这么个小尾巴,以至于他们两个已经好几天都没见了。 萧嵘峥看着把鸡腿夹到徐冉冉碗里的老谢,心里无比想念自己的女朋友! 程晗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一直向自己介绍那个保健品的李老师,回到自己办公室。就听到有人轻轻地敲着门。 “请进!”一个留着齐刘海,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可能还有些拘谨,两只手一直在卷着校服下摆。 “程老师?” “我是,找我吗?”程晗给她搬了个椅子,然后拿出自己放奶茶的小盒子,让女孩儿挑一个口味。女孩随手拿了一个香芋口味的交给程晗,便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 程晗把冲泡好的奶茶放到女孩手上,轻声道,“小心烫哈。来,跟老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我,我叫许淼淼,是高三二班的复读生。”她低着头,眼睛望着手里的奶茶出神。 “这样呀,那淼淼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呢?” 许淼淼抬起头,看着程晗,“老师,我害怕!我虽然来到了一个新的学校,新的环境,可是我害怕这里的人跟原来学校的那群人一样。我每天都过的小心翼翼的,不愿意去跟他们接触,因为我害怕最后又被欺负。” 这么说着,许淼淼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程晗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细细思考着她刚刚的那番话。这孩子怕是在原来的学校遭受了校园暴力,才不得不复读一年。 “你害怕来上学吗?要知道,每个学校的人都是不一样的,也许那个时候你恰好遇到了不成熟的同学,但是这不代表在咱们学校就会这样。 再说了,就算有人真敢欺负你,你就过来跟老师说,不要怕他们说你告状什么的。被欺负不要一味的忍让,这样只会让他们得存进尺,反而会愈演愈烈。实在不行,也可以找警察叔叔阿姨的帮助。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厉害的科目?” “我,物理成绩还不错。” “这就是了,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尤其大家又都在高三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很多同学除了要准备高考,也要准备像SAT这样的考试,实际上没有很多时间来关注在其他人的身上。 淼淼你想尝试着去跟同学沟通的话,可以试着用自己的强项来做为切入点。比如,可以给同学讲一道物理难题什么的。哪怕在你看来的举手之劳,可能也会让其他人铭记在心。但是,如果大家的态度平平的话,也不要气馁,做好自己就好了。毕竟,你已经很好了,不用特意去取悦别人。” 许淼淼眼睛红红的,可能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程晗一句话都没有问,一是不忍戳她伤疤二呢也是想让她自己打开心扉来跟自己谈。 “老师,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能有人那么恶毒!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她们却偏偏把自己的怨气发在我身上。那些人说,我抢了她们头头喜欢的男生,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喜欢的是谁。 无论我怎么解释,她们都不听。不仅放学把我堵在女卫生间里,拳打脚踢。她们甚至还用口香糖粘在我的发根上,让我不得不把头发都剃了。 那段时间都快高考了,她们却还不想放过我。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最后直接辍学了,连高考都没有参加。”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她手里的奶茶杯里,程晗攥紧里拳头,感到一阵心酸。这么好的姑娘,怎么经历了这般遭遇。 “你有跟爸爸妈妈讲吗?” 许淼淼点点头,“我爸爸去过学校一次,可是她们被批评了之后,却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我。后来,我根本不敢跟爸爸说。”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摸了摸左手手腕的位置,眼尖的程晗看到那里有着一条狰狞的伤疤。她眼神黯了黯,接着问道,“淼淼,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你放心,这里的事情,只有老师知道,是绝对保密的。” “我……”许淼淼垂着眼,犹豫着。 程晗也不逼她,只是笑了笑,“没事儿,以后要是淼淼想说了可以过来找我。我呢,把我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给你,咱们可以加个好友。这样哪怕我不在学校的时候,你也可以联系到我。” 说着,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放到许淼淼手里,“交不交朋友这种事情,关键看淼淼自己呢。如果你想要重新尝试一下,就可以再试试。要是不想呢,也没有关系,有什么事儿,跟老师说就行,老师也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嗯!那个,老师,你放学可以陪我一起走一段路吗?我前两天在路上好像看到那些人了。”她声音小小的,好像生怕程晗拒绝。 “你是说欺负你的那些人吗?”许淼淼点点头。 程晗不解,“可是,这个时间,她们不是应该在上大学吗?怎么会那么有时间到处瞎逛?” “她们,没有考上大学。我,我不想让她们知道我转到这个学校了,不然,她们又会阴魂不散了。”这也难怪,也只有这样,才能有时间四处找别人麻烦。 “放心吧,老师陪着你!” 一放学,程晗就早早收拾东西在校门口等着许淼淼。小姑娘一见着她,满脸笑容地跑了过来。她身上的青春洋溢,让程晗感叹,年轻真好。 为了避免许淼淼碰见那群女生,程晗直接开车送她回去。一坐上副驾驶,小姑娘就熟练的把羽绒服里的校服脱了下来,塞进包里。 看出了程晗的不解,她解释道,“我每次放学前都会把校服脱了,套上外套的。因为我怕被那些人看到我的校服,来学校找我。”程晗点点头,表示理解。 一路上,小姑娘可能是觉得程晗这里很有安全感,就放开了自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活像一个小话唠。 程晗都耐心的回应着她,就是,这才是个孩子嘛。看到不远处的超市,想到家里有个正长身体的小男孩儿,程晗便想着去采购点肉类,回家给王越加个餐。 “淼淼,老师要买点儿晚餐要用的食材,你要不要跟老师一起逛个超市呀?” “好呀!”小姑娘下车之后,主动推了个手推车过来,跟程晗肩并肩一起走进了超市。 程晗站在新鲜的牛羊肉区,想着晚上回家给王越做个意面和牛排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人在那里冷嘲热讽。 “哎呦,你这现在都开始吃进口食品了,看来这日子过的不错。我们姐儿几个刚刚还看见你从一辆奔驰上下来的,混得不错呀。既然你吃着肉了,那也给姐儿几个钱儿花花呗。” 她转过身,就看见许淼淼被三个女生给围住了,带头的那个还想伸手推搡。程晗忙跑过去,一把抓住了带头女生伸出的手腕,厉声道,“你们干什么!公共场合就想欺负人,真当其他人都看不见嘛!” 那一刻,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严厉的样子竟跟萧嵘峥那么像。 带头的女生想要从程晗手里挣脱,狠狠威胁道,“哎,你谁呀!我们几个人的恩怨,要你来多管闲事儿!我劝你赶紧走,省的一会儿伤着你!” 程晗把许淼淼护在身后,顺势把那女生的手折到了身后,把她擒住,“我是谁!我是她姐姐!不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真的以为她好欺负是吗!” 其他两个人想上前来救自己的头头,可是鉴于程晗表现的太过泼辣,都站在原地,犹豫着,迟迟没有动作。 “哼,怎么,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不上了!只会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真当这里是自己家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全都是摄像头,你们刚才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记录了下来。包括你们刚才偷拿的那些东西!” 最后那句,是程晗故意说的,她虽然没看到几个人下手,可是其中一个人手提包露出的这家超市自营品牌的包装袋暴露了她们的行为。 听到程晗话,几个人瞬间慌了。她们就是小打小闹,欺软怕硬。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又挑三拣四,不想吃苦工作,自然而然,没有什么收入。 本想着来超市顺几包吃的走,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却是碰上了个硬茬。就算她们再怎样,偷东西犯法心里还是清楚的。 “哎呦,这位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拿东西了!这是我们放包里提着的,一会儿会付钱的。”带头的被程晗松开了,在一旁揉着自己的手腕,解释道。 这里的骚动很快就引来的超市的保安,保安眼尖的看到那几个女生包里的吃的,一下子拿了出来。 “好啊,偷东西都偷到这里来了!走,跟我走,我们报警处理!”保安不会惯着她们,当即就要打电话。 那几个女生不过是上学的时候,干了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可是,真正的社会,根本没有人会惯着你。看着保安的架势,她们一下子都怕了。 就在她们推搡的时候,程晗开口了,“这些东西,是她们忘了推车,放进自己袋子里,准备一会儿出去付钱的。” 几个女生感激地看着她,附和道,“就是,就是!” “真的?”保安狐疑地看了她们一眼,有些不想相信。 “真的,这是她们掉的两百块钱,恰巧让我捡到了。她们有钱付款的!”程晗扬了扬手里两张百元纸币,递给了保安。 保安看了看,“行吧,有钱付款就行。可别搞那些小动作,现在哪里没有监控呀,你的手在做什么,看的一清二楚。”临走前,保安意味深长的看了那几个女生一眼。 程晗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许淼淼就准备离开,却被那三个人拦住了。 “你们还要做什么!是要打架吗?”程晗撸了撸袖子就准备下车来,那架势,好像要以一对三一样。 三人看她这架势,连连后退,“不是的,我们,我们是来谢谢你的。”说这话的时候,带头的那个还有些不好意思。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刚才没有揭穿我们,还给我们钱结账,没让我们被抓。”几个人经过刚才那么一闹,都垂着头,没有了刚才的不可一世。 “这没什么!你们要是真想谢我,以后就离这孩子远点儿!据我所知,你们当时对她做出的行为已经足够你们喝上一壶了。 你们都是成年人,是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我今天帮你们是不想你们几个被毁了,可如果,你们要是反过来还来毁我家孩子,我会让你们一笔一笔的把欺负她的都还回来,说话算话。” 程晗此刻虽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阴森可怖。三人看到她这样子,连忙点头说是,然后撒丫子的跑了。 “好了,我想,她们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我们淼淼,有很好的未来在等着呢!”她转头轻声安慰着眼眶泛红的许淼淼。。 下一秒,却被她紧紧抱住,“老师,谢谢你!” 第四十三章神药(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不知道是不是帮徐淼淼教训了那群欺负她的女生,送完这孩子回家之后,程晗觉得自己的心情明朗了不少。她拎着买好的食材回到家,刚准备给王越做饭,就听到手机里短信的提示音。 拿起来点开,就见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九份香辣蟹,九份泡椒鸡爪,五份黑椒牛柳,送到十景小区,六单元,302号。时间紧急,不然差评。”落款上写着BTT。 这个信息是发错了吗?程晗一头雾水,本来不想理它。但是最后三个缩写让她心神不宁,BTT,白婷婷?还有那九份,九份,五份。难道是,救救我?这是难道是白婷婷发过来的求救信息吗? 程晗虽然不愿意承认这种胡思乱想,可还是没忍住,拨通了白婷婷的号码,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接通。难道,这孩子真出什么事儿了吗?紧接着,她又给向东东打去了电话,“喂?程老师?” “东东,你最近有没有看到白婷婷呀?” “白婷婷?”向东东想了想,“没有呀,不是她家人打电话到学校给她请了病假的。说是她生病,住院了。” “住院了?那有没有说她在哪里住院呀?”程晗有些着急。 “这个倒是没有说。不过,我记得她平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的,突然间多出来个亲戚,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那行,先谢谢你啦东东。”程晗道了谢,就挂断了电话,套上外套急匆匆地跑出门去。正在写作业的王越跑出来,探着个小脑袋看着她。 “越越,姐姐现在有些急事儿,要出门一趟。冰箱最下面那一层,有咱们前两天包的馄饨,你一会儿饿了可以煮来吃。” 王越乖巧的点着头,“姐姐,那我要不要帮你也煮一碗,等你回来吃?” 程晗笑着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用了,姐姐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越越不用等我,要是累了就可以先睡觉。害怕的话,可以把房间里的小夜灯开着。” 她说着拿起手机给王越转了五十块钱,“要是明天早上我还没回来,越越就自己起来买点早餐吃,好不好?” “嗯,我知道的!姐姐放心工作吧,我一个人可以!” “行,那我先走了,越越自己在家加油呢!” 程晗急匆匆地跑到楼下开车,她本来想自己去的,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人单力薄,又不能预知有多少危险,便打电话给了萧嵘峥,简单的说了一下大致的事情,让他带着徐冉冉和谢文聪一起在十景小区门口汇合。 这是一个建成不久的小区,整个绿化环境不错,最高层高是22楼。一切看上去都不错,就是楼宇之间的号码排列很是没有规律,让几个第一次来的人,一顿好找。 “你们看,六单元,302号房,在这里。”徐冉冉指着楼牌,兴奋地让其他人快过来,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上了楼,不敢打草惊蛇。直到在302的门口,谢文聪敲了敲门,“你好,您点的外卖。” 一个男人把门打开一个缝,从里面探头出来,“你搞错了吧,我们没有点外卖。” “没有呀,上面明明就写着302的外卖嘛。不信你看!”谢文聪把外卖单拿到他面前,男人有些看不真切,便又把门打开了些。趁着这个机会,萧嵘峥用力把门撞开,一行人便这样闯了进去。 “你们是做什么的!”听到外面的动静,屋里的几个人走了出来,气势汹汹地质问着。 就见这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不算宽敞的客厅摆放着五张折叠床。将近三十个人,有男有女,全都挤在那里,人手一个老式电话,埋头‘工作着’。他们身边,是堆成小山一样的,仙菱粉。而白婷婷,就在这些人当中。 萧嵘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那些人一下子傻了眼。而程晗眼疾手快的走到人群中把瘦了一圈儿的白婷婷拽了起来。 “老师,你可来了!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呢!”小姑娘抱着程晗,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 “没事儿了,不怕!”轻轻拍着受到惊吓的白婷婷,程晗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来的还算及时。 白婷婷哭了一会儿,有些着急地凑到程晗耳边小声道,“老师,这些人把我的手机收走了。你能帮我找一找吗,那里面有他们非法营销的证据。还有,这个录音笔给你。” 说着,她偷偷从袖子里递过来一个小巧的录音笔给程晗。 “好的,老师知道了,你先找后面这个阿姨去。”程晗让徐冉冉把白婷婷接过去,然后跟在萧嵘峥后面,看着屋里的这些人。 前一秒还气焰嚣张的他们,在看到证件的下一秒,一下子就泄了气。其中最凶狠的那个男人一秒变脸,开始跟萧嵘峥嬉皮笑脸的。 “同志,我想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吧。这姑娘是我妹妹,我这不是刚刚凶了她一下,你看看这就记上仇了,还把你们几位叫来了。各位挺忙的吧,我们自己家的事儿,就不耽误各位的时间了。” 就这样说着,还想当着他们四个的面儿把白婷婷往回拽。谢文聪和萧嵘峥两人拦在他面前,“你想干什么!当我们的面儿还敢说谎!这姑娘能是你妹妹吗,想什么呢!行啦,也别装了,我们已经通知了警局,一会儿就会带你们回去问话。还有,这小姑娘的手机呢?” 程晗找了一圈,终于在门后找到了一个专门放手机的网兜,便把所有的都拿了过来。白婷婷从里面挑出了自己的手机,连忙打开,把自己拍摄的所有证据都发到了程晗手机上。 在回程的车上,程晗问白婷婷,“婷婷,你是怎么到这个组织里的?”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那个,上次跟老师你谈过之后,我就觉得我应该可以做出比八卦更优秀的新闻。正好呢,我听了好多人反应,说是有人一直在社区里给老年人打电话来兜售这种所谓的’神药’。 好多老人因为缺乏防骗意识,一下子买了好多这样没有任何他们宣传作用的药粉,被骗了不少的钱。可是真正的媒体人并不好潜伏进来,所以,我就想要尝试一下。嘿嘿,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她眉飞色舞的,越说越兴奋,脸上是程晗从未见过的自信和明朗。这样的白婷婷,让程晗到嘴边儿的责备又原封不动的咽了下去。这个孩子,这段时间不见,真的不一样了。 萧嵘峥看着坐在那里,畏畏缩缩的男人,冷笑了一下,开口道,“行啦,自己说说吧!” “那个,我叫王成鹏,A市人,今年37岁,家住在十景小区,六单元,302号房。”他倒是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信息说得一清二楚。 “程序挺熟呀,看来对这里并陌生呀。”谢文聪问道。 王成鹏一脸谄媚的说道,“同志这是哪的话,就是原来我跟人打架,进来过一次,给你们添了麻烦。这次就自己自报家门吧,还省的你们劳累。” “那你知道你自己是在做什么吗?” “知道呀,非法的营生喽!”他不以为意。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去做呢!并且就你这种藏匿他人身份证,非法拘禁的行为,也是触犯了法律。”萧嵘峥他们在王成鹏上锁的床头柜里,搜到了三十多张身份证,全都是那些他发展的下线的人的。 “这不是来钱快嘛!既然这次被你们抓到,那也是我王某人时运不济,怎么罚我也认了。等我出来,江山重启,还是一条好汉!”王成鹏把脖子一扬,一脸的无所畏惧的样子。 “现在这些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你现在涉嫌很多罪行。比如,你所售卖的的仙菱粉是三无产品,并且你们在非法售卖期间,对它的功效进行了夸大,这是属于虚假宣传。 再者,你通过亲友发展了自己的组织,骗取高额的入伙费。还有就是,你非法拘禁他人,限制了他人的人身自由,并且强迫其为你发展下线。 这几种罪名,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问题了。并且还有好多老人声称,吃了你售卖的三无产品,血压升高了,并且精神大不如前。虽然告知于你,可是你却没有良心的给玩起了人间蒸发,想要跟他们打‘消耗战’。因此,你是要对身体损坏了的老人家进行赔偿的。” “要钱没有,命你们拿去!”王成鹏梗着脖子,假装硬气。 萧嵘峥看着他渐渐慌乱的眼神,问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把你所有的非法所得都转到了一个叫茉莉的人名下了吧。你所有自以为是的退路,已经被我们摸的一清二楚。现在,你还觉得这仅仅是让你进去那么简单的吗?” “怎么可能,这些事情都是内部消息,你们怎么可能知道的!我明明,明明已经把他们的手机都没收了。” 谢文聪拿了一个录音笔放在桌子上,“诺,就是这个!你要知道,现在科技很发达,记录工具都很先进,可不仅仅是手机!” 看着桌子上的这支录音笔,王成鹏终于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 萧嵘峥拿着文件走了出来,就看见程晗依靠在窗台边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都处理完了?” 萧嵘峥点头,“嗯,这下都完了。你刚刚也是可以进去的,你怎么不跟着一起?” “嗨,有你在也就没什么需要我的了,而且老早就已经猜到了结局。再说,我还要送白婷婷那孩子回家不是嘛!” 两人肩并肩走着,“这小姑娘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勇敢,这么有智慧了?多亏了她录下来的那些证据,才能这么轻易的让王成鹏跟他的同伙们认罪。她简直跟前段时间看到的,完全是两个人!”对于白婷婷突如其来的改变,萧嵘峥有些好奇。 程晗笑了笑,“这孩子应该是想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不会是,你跟她说了些什么吧?” “嘘,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陆文瑾女士的电话早早就打了过来,“晗晗,你看没看新闻呀!” 程晗还没睡醒,揉了揉眼睛问道,“什么新闻呀?” “哎呀,新闻上都曝光啦!说是你表姑送给咱们的那些保健品,是传销产品来着。而且呀,好多人吃都吃出问题来了。” “哦,这事儿呀,我知道呀。” 陆文瑾提高了音调,“什么!你这孩子,不会一早就知道这东西不好吧。哎呦,那你怎么不跟我跟你爸爸说呀!” “妈妈,你当时跟爸爸不是正在兴头上嘛,我哪里敢一上来就灭你们的兴致呀。从小到大,你们觉得好的东西,什么时候听过人劝。 再说了,光我自己一个人说肯定没有说服力,可别到时候你们还觉得是我为了不让你们吃这个而说谎呢!”程晗坐了起来,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你这孩子,原来爸爸妈妈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不讲理的不成?” 陆文瑾埋怨了她几句,便接着往下说,“你都不知道,刚刚你那表姑来咱家哭过一回儿了。说自己往这药上面投了三万块钱了,现在一下子出了问题,都砸手里了,她过来问问咱家能不能帮她分摊一点儿。” “她怎么一把年纪还想的这么美呢?”程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明明是她自己的决策失误,怎么还要别人来给她买单呢。妈妈,你们要是真想给,那也只能把她上次拿来的那一盒的钱给她就行,再多了可不行了。 她这种人,就是那种我弱我有理,我弱谁都要让着我的心理,被她找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程晗苦口婆心地说着,生怕父母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为以后埋下隐患。 说她不顾及亲友感情吧,她真的无所谓。程晗真正在意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家人。只要是自己在乎的人,谁都不可以欺负。 “哎呀,这点儿道理妈妈还是懂得。今天晚上,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带着越越一起回来吃饭吧。” “好呢,妈妈,我知道了。今天越越放学,我就接上他回家去陪你们。” 跟陆文瑾女士聊完了,程晗想着跟那个李老师联系一下,起码让她知道这个所谓‘神药’的坏处,结果却发现自己发送的信息旁边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再仔细一看,‘你还不是对方好友,请申请之后再聊天’。 …… 看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程晗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把那位李莉莉从自己的通讯录里删除了。 已经进入冬季的A市风比往常要大了一些,一个女孩身着单薄睡衣的赤着双脚站在天台上。夜风很凉,而水泥地面也因为没有了太阳的照射而变得冰凉刺骨,哪怕两只脚两只脚已经冻的通红,但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一步一步的走着。 两只眼睛好像在看着前方,但却看不真切。双手一撑,身子轻盈的上了天台的最高处。低头往下去,来来往往的车辆仿佛蝼蚁一般,被她踩在脚下。 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心满意足地笑了,“你,终于来了。” 脚步慢慢靠近,待她想转身看一看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爱恨交加的脸时。一双手,用力的将她从天台上推了下去。。 她的身体直直的飞了出去,然后快速的坠落,直到在地面上绽放了一朵血色的花朵…… 第四十四章高速坠落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穿着单薄的女孩儿趴在血泊里,她的双腿折断,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态。原本淡粉色的睡裙,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鲜红的。围观的人们对着女孩渐渐冷去的身体指指点点,还有些言语中充满了不屑。 “不好意思,这里是案发现场,请不要围观!”萧嵘峥他们接到报案赶来这里,把用警戒线把现场包围了起来。可是,却拦不住围观者已经把现场的状况发布到自己的私人账号上去。 这里是A市的理工大学,而死者是如今大三,经管系的学生,叫单明月。而她一跃而下的建筑是理工大的经管系的大楼,也就是这群孩子平常上课的地方。 如今好好的校园里发生这种事情,在这栋楼里上课的学生每个人都人心惶惶的,生怕单明月趁着月黑风高过来找他们。 谢文聪看着正带着手套取证的萧嵘峥,小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萧嵘峥摇了摇头,“目前看来呢,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而且就现在来看,她身上的多处伤和骨折都是从高空坠落而产生的。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自愿的,还是人为的了。行了,咱们先把照片拍自己点儿吧,千万别落下什么了。”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生命的消逝,萧嵘峥心里无不在感慨。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未来充满着无尽的可能,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呢。 从衣着上看,这女生应该也是个讲究的人。这个牌子的睡衣前段时间程晗给他科普过,说是睡衣届的爱马仕,价格不会便宜。 而她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这是一种红茶的香味儿里混合了檀香和烟草的味道。突然闻到有些刺鼻,但是久了却是回味无穷。 萧嵘峥有些不解,一个连睡衣上都喷着香水的女孩,怎么会不知道,跳楼自杀是最狰狞的死法。 “你能闻出她身上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吗?”他问着一旁的程晗。 程晗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这个味道虽然奇特,但是却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好多品牌都会出一些风格类似的产品来互相竞争,更何况,还是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我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哪个牌子的香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款男士香水。” “男士香水?” 程晗点点头,“这种夹杂了烟草味道的香水比一般的女士香水更厚重些,我觉得一个能在睡衣上喷男香的人,要么是对同样用着这款香水的人有着某种想法;又或者是对自己内心的一种安抚吧。因为有的时候,在衣服或者枕头上喷上这种味道,会让女孩子觉得有安全感。” “哎,我知道了。”萧嵘峥看着渐渐走远的围观群众,“还是先从单明月的宿舍查起吧。” 理工大的宿舍设备更新的挺快的,是那种四个人的小单间儿,下面是学习桌,上面是床铺。宿舍里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淋浴头。 徐冉冉去单明月宿舍取证的时候,顺便把她的三个室友一并带了回来。三个女生手拉手坐在办公室外面,眼泪汪汪的,看起来跟单明月的关系不错。 坐在最边上的短发,******的女孩被徐冉冉叫进了屋子里,萧嵘峥和谢文聪坐在她的正对面。而程晗和徐冉冉则在旁边的监控室里。 “你叫包淑梅?”萧嵘峥看了看她的资料,开口问道。 “对,就是我。” “你跟单明月关系怎么样?” 包淑梅还沉浸在室友去世的消息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挺,挺好的。” “她这个人的性格怎么样?平常跟你们的交流多吗?” “性格挺好的,挺阳光开朗的,是我们宿舍最受欢迎的。而且是我们大伙儿的开心果儿。” “那,你有没有发现她最近有什么异常的吗?比如说精神恍惚或者突然变得不开心?” 包淑梅摇了摇头,“她一直都挺正常的,没,没见着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这么说着,她忍不住又流起了眼泪。 萧嵘峥抽了一张抽纸递给她,让她擦一下,便接着问道,“那,单明月有没有跟谁存在不可调节的矛盾。” 她擤了擤鼻涕,仔细想了想,“我好想记得前段时间了,明月好像打电话跟人吵过架。她当时在阳台上,我也没听真切,就记得吵得挺凶的,她还哭了呢。” “当时你们宿舍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她们两个当时都出去吃饭了。我起的晚,所以才听见的。” 感觉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萧嵘峥就让包淑梅先出去了。一旁的监控室里,徐冉冉问程晗,“阿晗,你相信女生宿舍有风平浪静,和平共处的关系吗?” 程晗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哪有什么觉得不吵架的感情,就算是咱们两个当年不也是因为一些小事儿吵过架嘛。网上不是还有人说什么宿舍六个人,加了七个群的嘛。” “哎,那条评论我也看过,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不致于呀。” “那是因为你的性格好呀。当然,这些的确不能代表所有的女孩儿,你说是不是。”程晗一边翻着包淑梅的资料,一边回应着。 突然,她‘嗯’了一下,指着包淑梅资料里的‘励志奖学金’那一栏给徐冉冉看,“这个奖学金我没记错的话,是给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的吧。” “对呀,这个是给家庭困难同时成绩优异的学生的,算是给他们努力学习的一种奖励吧。”徐冉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程晗轻笑了一下,指了指包淑梅手腕上的那款金属的首饰,那是一个玫瑰金金属环,在缺口的位置有两个T字,“如果她的这款手镯是真品,那她的奖学金可就是有水分的了。” “我记得她们宿舍里有个姑娘家庭条件不错的,你说不会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什么的?” “这就不知道了”,程晗摊着手,耸了耸肩。 包淑梅走了出来,看到等待自己的两个人,下意识地拽了拽手腕的袖子,故作轻松道,“你们不要害怕,就是例行询问。” 其他两人拍了拍她的后背,算是安慰了她。其中一个明艳的女生还专门拿出化妆镜,补了补脸上的粉,可能是觉得还不够,便又拿出一支口红涂了一层。 另一个看不下去了,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娇娇,你这是做什么!” 金娇娇专注地补着口红,“我刚才看到那几个小哥哥长得都不错呢,我得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呀,说不定我们还能进一步发展些什么呢。” 说完,还对着两人抛了一个媚眼儿,飞吻了一下。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拎着包,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小哥哥,小哥哥,我已经准备好了。” 里面的两个人还在整理着刚才的笔录,被金娇娇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进来吧。” 金娇娇撩了一下头发,风情万种的走了进去,优雅地坐在了椅子上。 谢文聪看了她一眼,“姓名?” “金娇娇,哥哥们叫我娇娇就可以了。”她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萧嵘峥和谢文聪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一下,并不接她的话。因为他们知道,此刻监控室里的两个女人肯定已经怒火中烧了。 谢文聪清了清嗓子,问道,“嗯,金女士,请问你在昨天晚上十点以后,有没有看到单明月?” “哎呀,这个我可不知道。因为,昨天晚上我并没有回宿舍。我平常都是住在外面的,宿舍那么小连我的衣服都放不下。” 萧嵘峥挑眉,扯了下嘴角,“哦?据我所知,你们学校目前还并不允许在校学生私自在外面租房。你有没有跟辅导员报备过?” “哎呀,我怎么可能租房子呢!你们看看我身上的这些东西就能知道,那里肯定是我自己的家呀!难道我回家还需要跟谁报备不成?”金娇娇说着,秀了秀自己的包和首饰,以此来显示自己的经济实力。 “规定既然在那里,你还是遵守一下吧。毕竟,你还是那里的学生不是。”萧嵘峥不以为意,“你跟单明月的关系如何?” 金娇娇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漫不经心道,“我跟她的关系,应该挺好的吧。毕竟,我们是连化妆品都能分享的好朋友。而且,我们宿舍里,也就是她跟我的品味差不多。” “那,她跟其他人呢?” “其他人?这我怎么知道!不过呀,我听单明月说过一嘴,说是有人挑拨她跟她男朋友之间的关系。要是真的有可疑的人呀,不如找找那个人来的实在。说不定呀,是因为嫉妒呢!” 她翘起了二郎腿,“有的时候呀,嫉妒可比其他的恐怖多了。毕竟当你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她做什么都将成为罪过,更何况是爱情这种占有极高的东西。” “呵呵,你倒是通透呢!”谢文聪笑了。 “不过是事实罢了”,金娇娇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都在一个宿舍里,可是大家都是来自不同的家庭,接受的是截然不同的家庭教育。真的相处起来,怎么可能什么事事顺遂,摩擦都是在所难免的。上了这么多年的学,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吗?” 萧嵘峥看着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突然开口道,“既然你说她算的上你的好朋友,那为什么她突然去世,你却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难道,连装都已经懒得装了?” 金娇娇倒是没有想到萧嵘峥会问这个问题,眼睛一转,“人呢,生死有命。表面上的悲伤并不能代表着什么,而且,就算我哭得再伤心,也不能让单明月回来。与其哭哭啼啼的,还不如快快乐乐的在心里想着她。” 谢文聪点头赞同着,“你说的倒是没错,行了,你先出去吧,后面要是还有什么话要问你的,还希望你可以积极配合。” “这是当然的,小哥哥要不要留我一个联系方式,这样直接联系我就可以了。”金娇娇站起来,拿出手机,向谢文聪走来。 谢文聪连忙干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里有你的联系方式,有需要我们会通知你的。” 他现在感觉如芒在背,监控室里的徐冉冉肯定在死死盯着自己,稍有不慎,他即将体会到医院的WI-FI。 金娇娇一脸遗憾,又转头想要萧嵘峥的电话,谁知萧嵘峥直接把脸转了过去,不再看她。最后,她只好自觉没趣儿地走了出去。 “谢文聪他死定了!”徐冉冉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程晗拦住她那挥舞着的拳头,好心劝着,“那个,他不是挺好的,没有给联系方式嘛!” “哼”,徐冉冉冷哼一声,虽然松开了拳头,但脸色却并没有恢复如初。程晗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里面。 谢文聪趁着这个空隙,悄悄凑到萧嵘峥的耳边,“老大,你一会儿可要帮我做证呀。不然,徐冉冉是不会放过我的。” “好,我知道了!”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一个叫李丛简的女生。跟前一个个性鲜明的金娇娇相比,她没有太多的记忆点。她是素着一张脸来的,这个时候的她,五官并不出众,可是她在社交网络上的样子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李从简?”谢文聪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禁在心里感叹,这真人跟网上的差的也太多了点儿。 “是我。” “你有没有在单明月出事之前跟她产生过冲突?” 李从简想了想,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我们是有过冲突,不过那都是误会!” “哦?”谢文聪一下子提起了兴趣,“能不能讲一下,你们两个是因为什么而起的冲突吗?” “那个……”李从简扣着自己的指甲,有些难以启齿。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她终于开口了,“这其实就是误会,而且我后来已经跟明月解释清楚了!就是,就是明月怀疑我私底下联系她的男朋友。” “那你联系了吗?” “我,我是加了她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可是,我们也是有社团活动才加的。我们社团有几次活动,其他人不知道怎么了,都是没有来,只剩下我跟梵宇哥哥两个人。然后,明月就误会了。” 她柔柔弱弱地,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一般。如果是平常她化了妆之后也许会我见犹怜,可是如今,这个样子只会让人觉得她惺惺作态。 徐冉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这个样子,这不是摆明了让人误会的嘛!她们这一个宿舍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呀,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程晗没说话,只是让她安静一下,继续看下去。 “那你说实话,你有没有对单明月的男朋友有非分之想?” “像梵宇哥哥那样优秀的人,谁不喜欢呀。可是,我跟他就只是关系好了一点的朋友,是明月自己误会了。”李从简解释道。 “你那么喜欢的人是别人的男朋友,你难道不嫉妒吗?”萧嵘峥突然开口。 李从简睁着她的眼睛,水汪汪地看向萧嵘峥,“我就默默在梵宇哥哥身后就好了,他跟明月才是最般配的。” 这些小话儿说的无懈可击,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她是个为了成全自己爱的男子而选择成全的好女孩儿。 可是,前两天程晗才给萧嵘峥看过网络上很火的绿茶语录。李从简的话,简直就是从那上面复制粘贴的。。 看着实在问不出什么了,萧嵘峥就让她先走了。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在宿舍搜查的同事发过来的。点开一看,是一封落款为单明月的遗书。 第四十五章遗书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挣扎了这么久,我还是觉得太累了。人间很美好,可是也同样的黑暗。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负责任,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曾经的那些画面最近一直在我眼前重现,这大概就是对我过去不够勇敢的惩罚吧。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但没想到却是记忆犹新。 人间太可怕了,这一张张虚假的嘴脸,你根本无法知道是人是鬼。这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能笑着在背后给你一刀,然后又礼貌的说着抱歉。 我没有勇气再走下去了,就到这里吧。 再见了,所有人。” 这封负能量满满的书信最后,还签着单明月的名字。徐冉冉看着这封信,感觉自己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对这个世界都失望了,连家里的父母都不顾了” “不对呀,她那个短头发的室友不是说单明月是个开心果吗?”谢文聪想起之前包淑梅说的那些话,这显然跟真人是有些出入的。 徐冉冉却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有很多表面上看起来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人,其实内心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这种快乐不过是他们呈现在别人面前的假象,直到假象崩塌,便是痛苦涌上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徐冉冉一直偷偷打量着旁边的程晗,想要看看她对自己说法的反应。可是程晗只是点头赞同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萧嵘峥有着不同的意见,“话是这么回事儿,可万一她平常真的是这个样子,那么这封遗书就是想要营造一种她抑郁的假象,以此来扰乱我们的侦破方向。 咱们现在能不能找到单明月平时上课做的笔记或者考试的试卷,我想让痕迹检验科的同事对比一下两个的笔迹。如果两个字迹完全一样,那毫无疑问,就是自杀无疑。要是有偏差,则是有人伪造了她自杀的假象。” 这么说着,他让白鸽从数据网里面调出了单明月上个学期考试的手写试卷,跟这封遗书一起,发给了痕检科。 “尸检结果出来了吗?”他看着谢文聪问道。 “出来了!初步判定,死亡时间是昨天也就是十二月二日晚上十一点到三日凌晨三点之间。单明月的致命伤是从高空坠落颈骨折断带来的死亡,身上虽然还有其他的骨折和流血,但也都是在相关联的伤痕,并不存在其他的致命伤。而且,体内并没有酒精和过量药物。” “这样也不存在他杀然后在高空抛尸的可能了。” 几个人都有些头大,整个案子目前看来毫无头绪,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单明月不是还有一个男朋友没有露面儿吗?”程晗突然问道,“自己的女朋友去世了,可是身为男朋友的他却一直没有出现,实在是有些不合理。我们可以去找他,跟他了解一下单明月出事以前的事情。”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单明月那个室友因为喜欢她男朋友,然后下的杀手?”徐冉冉想起李从简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都有可能,我们都要满满排查。” 项梵宇住在A理工大的东校区,这里一般是理工专业的,虽然也是A大,但是跟主校区还是有着三百米的距离。 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刚上完课从教室里走出来。这个男孩子的样子,的确是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身材高挑匀称,穿着打扮上也是时髦有型。哪怕是冬天,他也没有穿上容易让人臃肿的秋裤,反倒是穿着漏洞的牛仔裤,配着限量款的篮球鞋。 “你好,项梵宇吗?我们是刑警队的,你的女朋友于凌晨在A理工大的经管楼顶坠楼身亡。你现在有时间吗?跟我们走一趟吧。别害怕,我们就是想要跟你了解一下情况。”萧嵘峥走上前去,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项梵宇的脸上并没有惊讶,反倒像是久等了一般,跟着他们回到了警局。 “昨天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这期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徐冉冉坐在他对面问道。 “昨天我在图书馆通宵呀,我记得当时是我室友跟我一块去的,他可以给我作证。”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单明月的死讯的?” “应该是她们宿舍的所有人被带到警局的时候吧,从简跟我发信息说了。我还想着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来找我呢。”他的声音里有着属于大男孩儿的那种阳光,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你已经知道了你女朋友的死讯?那怎么不来警局呢?”徐冉冉有些不解。 “因为我有课呀。马上快期末了,我的期末设计还没有完成,每天都忙的很,真的不可能浪费太多时间,不然我怎么会去图书馆熬通宵呢。” 徐冉冉有些替单明月不平,“喂!那是你的女朋友,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 项梵宇耸了耸肩,“是女朋友不错,可是我的生活里并不是除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还要毕业,还要实习,我现在每天几乎都是连轴转的,根本不敢有一点儿松懈。你们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里,只有爱情就可以了。哪怕,真的是爱情至上到最后不是还需要面包和房子。”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的态度却不敢让人苟同。徐冉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程晗坐在旁边,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了一下项梵宇,问道,“你跟单明月在一起多久了?” “从大一军训开始,到现在。” “嗯,这样算起来,也有两年半了吧。” “是这样的。” “那,在你们交往的时间里,你有没有发现单明月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说,有的时候会非常的消极,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并且失眠?” 项梵宇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些问题跟单明月的死有什么关系,却还是如是回答了,“她虽然有时候会不开心,但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并不会持续太久。而且,她睡觉是一沾枕头就着,有时候闹钟都叫不醒的,怎么会失眠。” 程晗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跟单明月的舍友李从简是什么关系?有人说你们两个因为她吵过架?” “从简?我们就是好朋友关系呀。从简这样柔弱的小女孩儿,我们在一个社团里,对她多照顾些也是正常的。是单明月自己想太多了,非要冤枉人家小姑娘喜欢我,还非要让我把从简的联系方式删掉。 你说她们两个是室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要是把从简删掉了,她们两个还怎么相处?” 明明是这么三观不正的话,但是项梵宇却说的理直气壮。徐冉冉表面上平静,但是却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程晗挑了挑眉,“这样呀,原来,就是你助长了李从简的占有欲,和嫉妒心。让她一步步想要毁掉单明月,取而代之。” “你胡说,从简那么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单明月不是自杀吗,你们怎么还要四处找凶手呢!” “哦?我们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她是自杀的?”程晗淡笑着,看着项梵宇。 项梵宇被她看的有些慌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不是,不是你们刚才说的她是自杀的吗?” 徐冉冉打断了他,“我们叫你来只是要了解一下情况,而且也只通知了她的死讯给你,自始至终从未说过她的死亡原因。难道,你是未卜先知,又或者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你策划的?” “不是我!”项梵宇拼命的摆着手,感觉自己这下子是洗不干净了。情急之下,他闭着眼睛喊道,“是李从简告诉我的!她从警局回来,发短信告诉我说单明月自杀了,你们带人回来问话,让我好好准备一下。” 徐冉冉冷哼一声,凑到程晗耳边小声道,“哼,她的消息传的倒是快!” “是挺快的,不过,都这样了,这位还觉得那位从简姑娘是最最冰清玉洁的女孩儿。”程晗歪过头回应着她。 项梵宇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篮球鞋,陷入了回忆。这双鞋,是他们两个今年过纪念日的时候,单明月送的。她家境优渥,又自己有一份写文章的副业,平时的生活费到也丰厚。 这双鞋他喜欢了好久,一直没舍得买,也曾拿着照片给女朋友看过。没想到,纪念日的时候,她就拿着这双球鞋送给了他。后来听别人说,这双鞋是限量的,有多么难买。当时自己只觉得她比自己有钱,付出多一点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却忘记了,她所有的钱,也是自己一点一点努力来的。 突然间,鼻子酸酸的,他开始想念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儿了。监控室里的萧嵘峥正看着里面的一切,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痕检科的同事打来的。 “喂?” “萧队,你要我们对比的字迹结果出来了。遗书上的笔迹虽然已经模仿的很像了,可是还是在细微的用笔习惯上有着些许区别。所以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封遗书是他人模仿死者笔迹书写的而并非死者本人。” 萧嵘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好的,我知道了,太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萧嵘峥打开话筒,向里面说道,“好了,到此为止吧!” 送走了项梵宇,几个人团坐在一起,萧嵘峥拿出了那封遗书,“痕检科的同事来电话,可以明确这封遗书是假的。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排除单明月自杀的可能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嫌疑目标?” 徐冉冉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吧,她们寝室那个叫李从简的女孩挺有嫌疑的。毕竟她觊觎别人的男朋友,还要每天看着单明月跟自己喜欢的男生秀恩爱,天长地久的,应该会嫉妒疯了吧。” “不是没这个可能性。”谢文聪附和着。 徐冉冉话锋一转,“但是呢,她那个男朋友也是很有意思的。自己女朋友出事儿了,他不仅一点儿都看不到伤心,反倒接着跟女朋友的室友暧昧。也是很有问题的!” 萧嵘峥感觉自己有点儿跟不上她的思路了,有些奇怪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跟那个室友搞暧昧了?” “刚刚呀,不是先让他走了嘛,我就送他到门口。他没走几步,那个李从简就从旁边蹦了出来。俩人很是亲密,他还伸手摸那个李从简的头发。” 谢文聪顺着这个思路分析着,“那,有没有可能他们两个联手,把这个有钱的白富美干掉然后拿着她的钱逍遥自在?” 这话倒是提醒了程晗,她问着旁边的白鸽,“白鸽,单明月有没有在事发前购买过人身意外险?如果有的话,受益人是谁?” 白鸽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我的天,单明月在十一月十一日的时候购买过一份高达三百万的人身意外险,而且投保人是项梵宇。” “可是,他们两个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这样也可以投保吗?”徐冉冉不解。 “不,他们不仅仅是情侣关系。”白鸽否认道,“他们两个已经于今年的十一月一日在项梵宇的老家,登记结婚了。” “什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他们两个都没有更新自己户口本上婚姻状况,而且又是跨省,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查到这个信息。” 徐冉冉惊讶的眼睛瞪得老大,“他们不是还在上学吗,怎么可以结婚?” “你看你,这种思想怎么还是这么落后。”谢文聪帮徐冉冉科普着,“满足法定年龄的男女就可以结合,虽然他们是在校大学生,可是他们已经到年龄了,当然可以结婚啦。不然,你以为那些怀着身孕上课的新闻是假的吗?” “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两个结婚了,却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项梵宇本人,刚才都是称呼单明月为女朋友。”徐冉冉不解。 “他们两个这样隐瞒结婚的信息肯定是有问题的,而且单明月前脚才买了保险,后脚就出事儿,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会是巧合的”,萧嵘峥持反对意见,“要知道,人身意外险像是自杀这样的情况是不会赔付的,毕竟这是被保人自己的意愿,而不是真正的意外。如果死者真的被保险理赔员认定是自杀,他将一分钱都拿不到!” 大家自己一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如果项梵宇真的想要骗保,那么他应该把现场伪装成一场意外,而非是自杀现场。。 正当众人百思不解的时候,程晗悠悠的开了口,“那个,你们有在单明月的行李里找到她的那个结婚证吗?” 第四十六章变脸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什么结婚证?”众人不解。 “结婚证不都是一式两份吗,夫妇双方一人一个。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单明月的行李里没有?” “这个还真没有找到!”徐冉冉摇头,“我们几乎把她的东西都带回来了,要是有结婚证的话,不早就知道了。” 程晗皱眉,“那么现在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单明月自己把结婚证藏到了别处;二呢,就是这个结婚证让有些人眼红,给偷偷藏起来了。” “这样看来,极有可能是情杀了。”萧嵘峥说道,“那个项梵宇已经回学校了吗?” 谢文聪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说道,“应该是到了,怎么,咱们再把他带回来?” 萧嵘峥摇了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先去找一下李从简吧,顺便搜查一下,那本结婚证在不在她的手上。” 李从简此刻正挽着项梵宇的手臂,走在学校里,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因为她终于等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他身边的机会了,虽然时间是久了些。 “梵宇哥哥,一会儿我们去三食堂吃饭吧,你不是说喜欢吃那里的花生排骨瓦罐汤吗?趁着还不用排队,咱们去吃吧?” 她微微晃着项梵宇的胳膊,像正牌女友一般撒着娇。可是,项梵宇却没有了往日的耐心,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甩开了李从简挽着他的手臂,阴着一张脸,“不好意思,我没什么胃口,你自己去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只留下李从简一个人站在原地。她看着还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收敛了脸上那无邪的微笑。 “喂,从简,一起去吃饭呀!”包淑梅远远地认出了她,跑过来亲昵的将她抱住。 李从简原本还阴沉着点的脸,一下子变了成了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好呀好呀,我正好饿了呢。不过呀,咱们能不能去一食堂吃饭呀,我可闻不了三食堂那股子瓦罐汤的味道。” “我都行,都听你的。”说罢,两人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走了,可是迎面却撞见了程晗和萧嵘峥两人。 “呦,这是吃饭去吗?”萧嵘峥利用身高优势,拦在了他们面前。而程晗只是站在他身边,打量着两人。 “对呀,两位要不要一起?”包淑梅看着来者不善,心里有些没底,却还是笑脸相迎。 萧嵘峥并没有接受包淑梅的好意,“谢谢,但不用了。我们找你旁边的李从简有些事情,可以麻烦你先自己去吃饭吗?” “好的,好的。” 前一秒还亲密的挽在一起的两人,其中一个人,已经加快脚步地逃离着这里。 李从简看着面前的两人,有些不满,“同志,不都已经问过话了嘛,怎么还来呀,你们有什么话不能一次问清楚嘛。” “你放心,我们保证问清楚。”程晗走上前去,拉住李从简的手腕,“走吧,回你们宿舍一趟。” 徐冉冉和谢文聪已经早早在宿舍门口等着他们了,萧嵘峥看着身边的程晗,小声说道,“这里是女生宿舍了,我们两个去不方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们两个去找那个项梵宇,一会儿在正门那里汇合。” “好,一会儿见。” 这个女生宿舍程晗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只不过上一次是来搜查单明月的物品,而这次的目标换成了李从简。 从再见到程晗她们开始,李从简就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可是,就算她再不高兴,也只能站在旁边,干看着。 这个女孩儿的衣服,大多是那种小碎花的连衣裙,就连现在这么冷的冬天,她的衣柜里,依旧是一系列的针织裹身长裙。配上她的好身材,倒也是物尽其用。 “哎,你们这是做什么!”徐冉冉拿到一个小盒子,刚想打开,却被李从简阻止了。 “搜证啊,我们证件齐全,还是请你配合我们,好不好?不然,可就是妨碍公务了。”徐冉冉虽说的客气,但是言语里却有了些许的压迫感。 李从简委委屈屈地憋着嘴站在旁边,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不明真相的,怕是会以为,徐冉冉对她说了什么重话一般。 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用白布做的人型小娃娃,娃娃的脸上用口红给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身上插了十几根钢针。最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是,这个娃娃的背后,贴着单明月的照片。 “你,就这么恨她吗?恨到要让她去死吗?”程晗把那个诅咒娃娃拿在手里问道。 李从简一把从程晗手里夺过那个娃娃,上面的钢针不小心划破了程晗的手指,一个小血珠从手指上渗了出来。 “你不要乱动这个,小心你自己会倒霉!”李从简小心翼翼地把娃娃拿在手里,还抽出一根钢针用力的刺了进去。 看到程晗出血了,徐冉冉一下子挡在了程晗身前,生怕李从简再次误伤到她。程晗却是并不在意的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吸吮了一下,“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东西可以诅咒他人的吧。” “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请回来的,肯定好用。不然,她怎么会出事!” 程晗淡笑着看着李从简,“你这是在变相的承认,单明月的死是跟你有关系喽。” 被程晗这么一问,李从简才发现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连忙否认,“跟我没关系!单明月她是意外,意外。你们不都要讲究证据嘛,要想这样说完,起码要拿出证据来。不然,你们就不能这样说我。” 她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程晗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看着她书架上的那些书。那上面都是一些经管专业的必修课本,什么《宏观经济学》,《组织行为学》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就是在这个经管系女生的书架上,一本《建筑学概论》鹤立鸡群,与其他的书本放在一起,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程晗伸手想要去够那本书,可是李从简却紧张兮兮地想要上来阻拦她。徐冉冉伸出手臂,把她跟程晗隔开。 打开那本《建筑学概论》翻看着,一个红色的小本本赫然出现在眼前。程晗打开看了一下,原本写着单明月三个字的地方,如今被小刀刮得毛毛刺刺得,还用黑色的签字笔模仿着印刷体写着李从简三个大字。 那张两人的结婚照也是被一分为二,单明月的那半张已经不知去向,只有一张李从简自己的证件照贴在了项梵宇的旁边。 程晗把这张被改的面目全非的结婚证在李从简眼前晃了晃,“这就是你要的证据,来,跟我们走吧。” 包淑梅买完饭回来就看见李从简被程晗和徐冉冉一边一个,虚架着防止她逃跑的场面。 她连饭都没来得急放,拦在程晗面前,“她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把她带走。”说着竟还想上来拉扯徐冉冉的手。 徐冉冉轻巧的躲开了,语气里带了些警告,“我们是在执行公务,现在要带她回去接受调查。不过,你不用担心,如果最后她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她。” 包淑梅略带歉意地看了眼李从简,但后者已经目光呆滞,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帮自己打抱不平。等到三人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原本还满脸歉意地包淑梅,耸了耸肩,把拎在手里的饭菜放到饭盒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又一次来到警局,李从简坐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程晗被她哭得头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真的是头一次见到眼泪这么超长待机的人,跟她的娇小柔弱相比,自己跟徐冉冉怕不是两个男人。 徐冉冉也被她哭得难受了,“好了,先不哭了行不行。”这么说着,徐冉冉拿着抽纸走到李从简的身边,轻柔的帮她擦着眼泪。 “你先把我们的问题回答完,在那之后,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你看怎么样?” 李从简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说说,为什么单明月的结婚证会在你的手里?”程晗拿着那个红色的本本问道。 “我,我就是一时好奇,拿过来瞅瞅的。就是跟明月开个玩笑,我们都是同学,经常开玩笑的。”李从简擤了擤鼻涕,小声说道,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有了底气。 程晗直接被她气笑了,“开玩笑?你这么大的人了,这是不是玩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而且,两个人都觉得好笑的才是玩笑好不好,你这样的,就是打着室友的旗号,伤害别人还不准别人还手。” 被程晗这么一说,李从简嘴一撇,一要开始哭。程晗也不惯着她,“你要想哭那就接着哭,浪费的也是你的时间。而且现在项梵宇就在隔壁就接受问话,你再耽误一会儿,他就自己走了。” 一听项梵宇在隔壁,李从简立马收了哭腔,端端正正的坐好。 “行了,你好好说说,为什么要那单明月的结婚证!” “哼!”,李从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前,“我从大一一进学校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梵宇哥哥,当时还是他主动过来帮我提行李的。可是呢,单明月在明明知道我喜欢梵宇哥哥的前提下,还接受了他的表白,甚至到现在还跟他偷偷摸摸地结婚了。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所以,你没有办法接受你最爱的男人跟单明月在一起,所以就把她叫上天台,然后趁她不备把她推了下去,是吗?” “我没有!”李从简尖声反驳着。 程晗附身看着她,企图把她看穿,“难道不是吗?你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希望她死的人了!因为她死了,你就可以随时出现在项梵宇的身边,然后逐渐替代单明月的位置不是吗?这不也是你现在正在做的吗?” “我想过要抢梵宇哥哥,可是我并没有想过要杀她。她的死,不是意外嘛!”这么说着,李从简又低声的哭了起来。 程晗只觉得头痛欲裂,整个案件又陷入了死循环里。突然,她扭头问着徐冉冉,“单明月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什么时候?” “下午五点。” “不对,时间不对。”她喃喃道。 徐冉冉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不对了?” 程晗并没有立刻回答徐冉冉的问题,反而给白鸽打了个电话,“喂,白鸽,你能帮我在单明月手机号码的服务商网站上查一下她在案发当晚的通话记录吗?如果有发现的话,你把图片发给我一下,然后把资料给萧队长送去。谢谢啦!” 挂了电话,看着徐冉冉一头雾水的样子,程晗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拭目以待吧。” 相比于程晗她们的一波三折,萧嵘峥和谢文聪倒是没有费多少力气就从新把项梵宇带了回去。不过相比于之前那个学业大过天,就连女朋友都要靠边站的男生,此刻的项梵宇脸上多了些哀伤。 “现在知道伤心了?”萧嵘峥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是自己挚爱妻子,可是为什么他能够在妻子出事之后,立刻跟别人亲密的挽着手。难道单明月真的在他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项梵宇抹了把脸,沙哑着嗓子说,“我可能跟其他人不带一样吧。哪怕我心里有95%的难过,我也只能表现出5%。但是,我真的没想到,竟然是我的原因才让明月失了性命!” “你们两个为什么还没毕业就结婚了?而且,按理说,结婚是件好事儿,可是你们怎么秘而不宣呢?尤其是你,继续放纵跟李从简暧昧。” “我是真的以为李从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单纯小姑娘,她跟我说跟社团的其他人不和,我就看在明月的名字上对她多照顾了些。” 项梵宇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跟明月本来在一起挺开心的,可就是我越来越觉得她太不大度了,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要跟我吵架。但是结婚这件事,我还是挺感激她的。” “这话怎么讲?” “明月十月一假期,跟我回了趟我家,见过了我奶奶。老人家已经八十八岁了,就我这么一个孙子,自然看重些。她就想着明月赶紧跟我结婚,这样她就没有心事了。本来,我还是不同意的,因为我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而且,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跟她结婚。 可就在我们回来没多久,我奶奶就病情恶化了,她最后的心愿就是看到我娶媳妇。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就去问单明月,没想到她答应了。我真的在这件事儿上对她挺感激的,起码她帮我奶奶了却了心事。” 项梵宇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想起了过世的奶奶还是亏欠了的妻子。 “既然你们都是在家长面前见过面的,为什么不回来把你们的关系公布了?”萧嵘峥拿着那份高额的意外保险单放到项梵宇面前。 “而且这里这份意外险是你在婚后给她投保的,这个你怎么解释?” 看着这份巨额保单,项梵宇愣住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这话,他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初冬的天气,还没有开始供暖,警局虽然没有透风,却还是有些凉的,而项梵宇的额头上却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掉。 萧嵘峥看着他这个样子,并不急着往下说,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把汗擦干净。这时,白鸽敲了敲门走进来,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轻轻敷在他耳边说,“老大,程博士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电话号码,但是最后一个在十二月二号晚上十点四十五分接听的号码却被用红笔标注了出来。萧嵘峥扭头问道,“这是谁的电话?怎么在单明月的通话记录里?” “我们现在估计应该是她拿着单明月的手机把这个通话记录删除了,所以在手机上没查到。但是只要登陆营业厅的网站,并不难查到。” “那,这个号码是谁的?”。 “一个叫初楚的女人!” 第四十七章祸从口出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初楚,三十三岁,是理工大客座教授曹适从的妻子,目前是一位全职太太。单明月她们这学期的《宏观经济学》就是曹适从的课。但是,她一个教授的妻子,为什么要在大晚上给一个女学生打电话呢?”谢文聪看着屏幕上的那个知性优雅还带着一些高冷的女人照片,有些不解。 程晗抿着嘴,看着初楚的照片,已经看出里面的门道儿,“这个曹适从教授年纪轻轻,今年也不过三十五岁,而且相貌端正,身材也保持的可以。再加上浑身自在的那股子书卷气,对女孩子其实挺有吸引力的。” “你是说,这个曹适从和单明月两个人……”徐冉冉吃了一惊。 “当然不排除其他的可能,但是这是我目前为止能想到的可能性,具体的,还要等曹适从两夫妻来了才能知道。不过,我觉得提前查一下曹适从的银行卡主卡还是有必要的,看一下他近期是否有大笔的资金流出,而且消费的地点是否都为奢侈品专柜。 如果说曹适从真的跟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孩子在一起了,他肯定会花大价钱来讨女孩子欢心的。” 萧嵘峥坐在她身边,点头赞同着,但却又有些疑问,“为什么是主卡,而不是副卡?” 程晗笑了笑,“因为初楚没有工作,她手里拿着的应该就是曹适从的副卡。而曹适从这个人虽然愿意大价钱讨女孩子欢心,但是心里却还是计较着得失的,不可能会让自己吃亏,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主卡送给女孩子,因为只有从他手里花出去的钱才是可控的。” “那这个人不愧是专业人士呀!”徐冉冉不禁感慨道。 “而且,这个人名下总共四出房产,其中一个公寓就是在理工大对面的中心花园小区。初楚住在他们家最大的那栋别墅里,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所以,这个公寓应该就是曹适从平常上班时过来休息的地方。但是,究竟是一个人休息,还是两个人,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程晗刚说完,外面的值班民警就敲了门进来,“萧队,初楚夫妇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行,我们这就来。”萧嵘峥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猛灌了一大口水,看着程晗他们,“走吧,咱们还是分工合作。白鸽,石头,调查曹适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问题马上通知我。” 曹适从不愧是吸引无数小姑娘的中年大叔,一身灰色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个藏蓝色的长款风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身灰色的围巾,倒也是气度不凡。 可是,此刻的他绷紧了身子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却不断的在萧嵘峥和谢文聪了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两位同志,我就是陪我太太来的,等人不是应该在外面等吗?怎么还进来了?” “理工大一个女学生死了,而你夫人是她生前最后一个联系她的人。这样的描述,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萧嵘峥看着有些紧张的曹适从,面无表情的问着。 曹适从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屋里太热还是自己心虚,连带着擦汗的手都开始颤抖。 “我跟那个女学生没有什么关系的!”他矢口否认道。 可是萧嵘峥又如何能如他的愿轻易放过,拿着银行账单放到他面前,“这些是你跟那个女孩儿在一起所花费的钱财吧,那你有没有换回来你想要的呢?而且我们问过中心花园的保安,他们说,你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带女孩儿回家过夜。难道,这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关系?” 曹适从还在狡辩,“就算我跟女学生有联系又怎样呢,这些不过是道德上的问题,这也证明不了她的死跟我们有关系。” “要真是道德问题,我们也不会把你们夫妇两个专门请来坐坐了。”萧嵘峥说着把单明月的照片放到了曹适从面前,“这就是那个出事的女孩儿,而你夫人就是那个给她打了最后一通电话的人。怎么样,看到她,现在想起来什么没有?” 接过照片一看,曹适从悄悄地松了口气,原本的紧张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晃了晃脖子,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坐着,“我夫人打了那通电话又怎么样呢?那天晚上,我也在家的,哪怕是她打了电话,后面也都是在家里带着小孩,没有出过门。” “所以说,那天晚上,曹先生和曹太太两人都未曾离开过家门?” 曹适从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么,曹先生你是否知道那个女孩子已经结婚了?” “你说什么?” 萧嵘峥挑眉,“曹先生难道不知道吗?单明月她已经结婚了。你们两个的这段关系是在破坏两个家庭和两段婚姻。” “哦~对对对,我知道她结婚了。可是,有的时候,感情来了就是控制不住的。我们也知道这是违背道德的,但是我现在孩子还小,也离不了婚,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谢文聪在一旁都看不下去曹适从这样的嘴脸,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萧嵘峥抬手制止了。 “除了你们夫妻二人互相作证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你们的清白?”萧嵘峥暗暗观察着松弛下来的曹适从问道。 “嗯,我记得我家门口装了摄像头,我们要是出门的话,是会被记录下来的。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查一下的。” “这个不用曹先生操心,我们会去看的。” 初楚这个人远远的就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感觉,就仿佛荷花一般,只可远观。她本人如照片上一样,保养的不错,要是不知道年龄的话,看起来就像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般。但是,浑身的那种优雅和气质却是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 她腰背挺直,只坐了一张椅子的三分之一,两腿并拢,双手叠在一起搭在大腿上。仪态中就能看出来从小是接受过很严格的家教的,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初楚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初楚女士,您知道我们为什么请您来吗?”程晗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初楚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这个还真不知道,希望您能够明示,也省的我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程晗也无所谓她的态度,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理工大有一个女学生坠楼身亡了。而您的号码,是她死前通过的最后一通电话。您能否说一下,您打那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您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吗?” “她,死了?”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波澜,初楚的脸色不再淡定,“怎么会这样?” “您能透露一下那天晚上跟她说了什么?”程晗追问。 “我就是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她跟曹适从的关系,让她离曹适从远一点儿,不然我就会让她身败名裂!”初楚的胸口起起伏伏,看样子是又气的不轻。 “你没有约她出来见面吗?”徐冉冉问道。 初楚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约她,知道她的存在都让我觉得恶心。而且,我给她打完电话都那么晚了,我家小孩儿睡醒了哭起来,我去哄她睡觉了。可是等她睡好了,都已经半夜十二点了,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也跟着睡一会儿。 现在的小女孩儿呀,都觉得做一个全职太太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工作,看似轻松,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花老公的钱就可以了。所以,她们看到一个稍稍有钱有成就的男人就开始想着自己也可以。 我们在背后付出了多少都看不到,到头来,好不容易能享福的时候,却要更年轻漂亮的来坐享其成,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哪怕此刻她真的气急了,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坐姿。 初楚自己缓了一下,接着说道,“同志,我也不瞒你说,我那天看到曹适从跟一个女孩儿从中心花园的公寓走出来的时候,哪怕仅仅是一个背影也让我想吐。所以,我趁着他们离开的间隙,找了换锁公司,换了把新锁,从新配了把钥匙。 然后我回到家,把我拍的他们两个人的背影照片拿给曹适从看了,逼着他把女生的电话给我。所以,就有了这通电话。 可是,我本来是想着再过段时间,搜集好曹适从的证据之后,我就提起诉讼离婚的。因为不忠这种事情,有了一次我就觉得膈应,更何况我不知道他还瞒着我多少次。所以,还不如搜集证据提离婚,这样我还能拿走不少钱财,分到房子,拿到孩子的抚养权。 我承认当时给她打电话实在气头上,可能说了不好听的话,过过嘴瘾。但是,我真的没有必要去为难一个大学生。” 初楚的话说的坦坦荡荡,这是让程晗和徐冉冉没有想到的。所有要问的问题都一口气儿被初楚自己说完了,她们而且目前也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单明月的死跟初楚有关。她们就只能先让初楚回家了。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他们定了牛肉面的外卖在办公室里加班分析着这个案子。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本来看上去简简单单的自杀案件,怎么如今却变得这么复杂了。 “现在,感觉已经有两个人有杀人动机,可是他们却又都能够自圆其说,这可怎么办呢!”徐冉冉揪着头发,看着白板上已经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 “虽然这么说,可是我觉得曹适从有些奇怪。”萧嵘峥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程晗碗里,“我们问他话的时候,本来还是很紧张,可是在看到单明月的照片之后,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无论是从语气还是神情上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程晗拿着筷子,皱着眉头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么多天发生的一切,听到萧嵘峥这话,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初楚说她从未见过那个女孩儿,只是跟她通过电话。而照你说的,曹适从一开始紧张怕是真的害怕,而后来发现我们找错了人,便也将计就计,说单明月就是自己相处的那个学生,怕是要混淆我们的视听,明里暗里保护着谁。” “那么,曹适从在保护谁呢?”徐冉冉不解。 “你们记不记得金娇娇说过,她在学校外面有公寓,几乎从来不在宿舍住。而且她身上从衣服到鞋子还有包,都是奢侈品。这当然是不排除她家底丰厚,自己添置的可能。但是,也不排出……”程晗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在坐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萧嵘峥听得认真,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就算是金娇娇是曹适从的女友,这也只能证明他是在家里跟自己的妻子说了谎,并不代表着金娇娇跟单明月的死有什么关系。毕竟,我们现在没有找到她们两个的直接关系。” “对了,单明月的私人物品里,有没有日记本之类的东西?”程晗问道。 徐冉冉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发现。” “那,她有没有社交账号?” “这个倒是有。”白鸽说道。 程晗忙凑到她的身边问道,“那,你可以破解她的密码吗?” 白鸽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个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三十秒就行。”说着便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链接到电脑上。之间上面的数字飞快的跳动着,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好了。”白鸽得意地把位置让出来,让程晗坐过来。 程晗点开单明月的电子日志,里面只有孤零零地一封日志,而且是仅自己可见的。鼠标点击打开,所有人看到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2018年4月23日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又或者说,我没有勇气去阻止一个悲剧的发生。我真的没想到平常看起来那么文质彬彬的曹老师竟然是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竟然故意拿挂科来威胁我,想要我委身于他。幸好,我家里还算有些背景,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他威胁。可是,却不是人人都能像我这样轻松地躲过去。 那天,本想去他的办公室讨个说法的,却不小心看到他在里面侵犯娇娇。娇娇哭喊的那么伤心,我却害怕的没有勇气上前去阻止。 我本想过段时间跟娇娇道歉,跟她一起去报案的,可是我却发现娇娇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化妆,开始背名牌的包包,穿名牌的鞋子。这些怕都是曹适从卖给他的吧,这样的金钱诱惑,也渐渐让娇娇从被迫变成了自愿,以至后来的夜不归宿。 我今天看到她跟曹适从亲亲密密的从中心花园,实在忍不住,偷偷跟在了他们后面。直到曹适从走后,我才出现在娇娇面前想要好好劝劝她,最好让曹夫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可是,她却说我多管闲事,没有切身体会过她的痛苦,就没有资格跟她说这些。。 哎,算了,我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娇娇现在正享受着金钱带来的快乐,就由她去吧。反正她说的对,我有没有体会过她的痛苦,也的确不管我什么事。 第四十八章人心不古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众人看着单明月的这篇日志,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如今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金娇娇,竟然曾经有过这般不堪的经历。但是,从曹适从故意给初楚错误的号码,并且还问话时混淆警方视听这件事看来,他对她倒是有几分感情。 只不过,从强迫和威胁开始的缘分,究竟带了几分真情,就没有人知道了。 “曹适从竟然想就这样将错就错,他当这里是在过家家吗!”萧嵘峥脸色铁青,想现在出去就把曹适从带回来。 可是,程晗却拦住了他,“曹适从这件事情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且他也逃不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金娇娇有没有可能因为自己跟曹适从的关系被单明月知道而起了杀心。 因为他们两个的关系一旦曝光,金娇娇在曹适从的课上得到的高分成绩很可能全部作废。而且她将要面临的是精神和道德上的指责,甚至他们两个都有可能被学校开除。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金娇娇不是没有可能铤而走险,把这个唯一的知情人杀掉!” “哪怕她在第一次的时候是被迫的都不能从轻处理吗?” 徐冉冉心里还是有些同情金娇娇的,毕竟是一个被成绩协迫而不得不从的女孩儿,不过是后来被纸醉金迷迷惑了双眼,步入迷途。 程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如果金娇娇的真的凶手的话,这些事情都是要检方那边来考虑的。” 从受害者变成施害人,有时候不过是向前迈一步的距离。 萧嵘峥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你们知道金娇娇现在在哪里吗?联系一下她,让她尽快过来。” 金娇娇其实从几天前就已经回到宿舍住了,因为初楚把门锁换了,她原来的钥匙打不开公寓门,进不去,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便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宿舍。幸好平时被她冷嘲热讽的两个人最近都被单明月的死分了心,没有时间搭理她。 比起失去了豪华的公寓,更让她不安的是从昨天开始,曹适从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厌烦了,心里十分不安,隔上几分钟就感觉自己手机响了。可是拿起来一看,却是满满的失望。 金娇娇伸手,对着镜子抚摸自己娇嫩的脸颊,这般嫩滑的手感连她自己的沉醉,“没有问题呀,皮肤保养的挺好的,吹弹可破。难道,他真的厌倦我了?” 本来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的,可是金娇娇看着自己价格高昂的化妆品,一时间竟还生出一些不舍。 都说‘由俭入奢易容易,由奢入俭难’,自己已经习惯了曹适从每次带着自己出入高级的场合,送自己价格不菲的礼物。再让自己重新过回到穷学生的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连单明月当初都没有劝动自己,其他人也休想。 就在这时,金娇娇的手机响了,她放下镜子,拿起手机,“喂?” 电话那头是前两天那个声音还挺好听的年轻警官,“金女士,请问可以请你现在来警局一趟吗?我们有事情想要跟你咨询。” 金娇娇娇笑着,“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呀,谢警官,我们学校十一点以后宿舍就锁门了,根本出不去。要不,我明天一早过去找你们吧。看在我这么尽心帮你们的份上,帮我准备一份早餐呗,我要一份邹记的早餐粥。只有吃饱了,我才能有力气帮你们提供信息不是。” 谢文聪在电话那头干笑着应下了,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她怎么说?”徐冉冉凑到他旁边一脸好奇的问道。 “她现在是住在宿舍里,有门禁现在出不来。她当初那么嚣张的一个人,现在又回去住宿舍,看来是初楚换锁起到的效果。”谢文聪偷偷瞄了徐冉冉一眼,小声说道,“她还说明天早上来的时候,要一份邹记的早餐粥。” “……”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女孩怕不是把警局当成餐厅了吗,还点东西吃。对她客气点儿,倒还摆起谱来了。 徐冉冉一听就要爆发,程晗连忙上前摁住她的手,“她要吃就吃吧,那我就给咱们每个人订一份早餐吧,大家最近几天这样熬着也是辛苦,好好吃顿早餐补一下,也是应该的。” “是这么回事儿,现在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然后打起精神来明天好好会会这个金娇娇。”得了萧嵘峥的命令,其他人一脸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趴着的,也有仰在椅子靠背上的。睡姿各异,但是都很快进入到了梦乡。 程晗已经过了犯困的时间,现在也是睡不着,便走到卫生间里,用冷说洗了把脸。把自己要看的资料拿到别的房间,以免打扰到其他人休息。 她看着单明月的遗书,还有结婚证,脑子里一片混乱。就仿佛好多不相干的事情,全都挤在了一起。 一个刚刚结婚的女孩儿,本应对新的生活充满憧憬的,却没想到跟自己同住的女孩子觊觎着自己的丈夫。而另一个同学却不接受自己的好心劝诫,在歪路上越走越远。看似其乐融融的关系,实际上早已硝烟四起。 每一个笑容的背后,都是数不尽的算计和勾心斗角。 她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马尾辫,一时间没有一点头绪。嫌疑人的侧写其实她已经给出来了,一个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跟单明月很熟悉,而且两人之间有着某种让单明月想要尽快解决的纠葛。 可是,这样看来,她宿舍里起码已经有两个人是符合侧写的。但有关这两个人所出现的证据又有些太过明显和容易联想到,就好像有人故意把这些证据摆到自己面前一般,而那封遗书到底是谁伪造的。 程晗整理资料正入迷,萧嵘峥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不休息吗?”他说着把手里的咖啡递了过来。 “已经不困了,趁这机会好理一理现在已经有的线索。”程晗接过喝了一口,发现这咖啡里加了奶精还有糖,勉勉强强的咽了下去。 萧嵘峥没有发现程晗的小动作,也把目光放在那封遗书上,“你觉得这是谁写的?” 程晗面前的电脑上正打开着的理工大的校园网站突然‘叮咚’了一声,昨天还没有的通告栏如今更新了,只见上面写着,“热烈祝贺我校包淑梅同学获得A市高校书法比赛一等奖,为我校争光。经校领导一致决定,给予该生五千元的奖励,希望她能够再接再厉,创造更多的荣耀。” 两人看着这一则公告,不约而同的笑了。 第二天早上,金娇娇等着宿舍大门一开就出来了。虽然已经回来了这么多天,可是还是睡不好。因为昨天包淑梅打了大半夜的呼噜,吵得她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包淑梅消停一点儿,结果林从简这边又开始磨牙,弄得她睁着眼睛到天亮。 走进警局,敲了敲刑侦办公室的门,门一开,一阵饭菜的香味儿扑鼻而来。桌子上几乎人手一份热腾腾的早餐,有皮蛋瘦肉粥,烤包子,油条,馅饼还有豆浆等。 看见金娇娇来了,谢文聪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诺,这是你昨天要的粥,快吃吧,吃完了我们还有话要问你。” 除了谢文聪过来跟她说了句话,其他人都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接着吃早饭了。金娇娇挺不喜欢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的,但是却也不敢说什么,拿着那盒粥,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就坐了下来。 饿了一个晚上,此刻闻着这碗皮蛋瘦肉粥是真的香。她也顾不上什么了,大口的开始吃了起来。肉丝很鲜嫩,皮蛋也很Q弹,白米粒已经煮碎了,很好下咽。她狼吞虎咽,不一会儿,这碗粥就见底了。 金娇娇从自己的铂金包里拿出一张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放了颗口香糖在嘴里,便拿起口红开始补妆。 程晗走过来,看着正在拿着口红的金娇娇礼貌地问道,“吃好了吗?”她语气温柔,笑容可掬,让人难以拒绝。 “这味道还真是邹记的味道!”金娇娇感慨,“也就只有他们家能把粥熬的这么好喝。” “那,粥喝完了,就跟我去隔壁吧。”程晗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慢慢收敛了笑容。 在她跟着金娇娇走出去后,萧嵘峥和徐冉冉也站起来,跟了上去。 审讯室的灯不知怎么今天异常的亮,亮的金娇娇有些睁不开眼睛。程晗把灯往下压了压,避免照到金娇娇的眼睛。 “你跟曹适从是什么关系?”她没有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金娇娇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秘密竟然有一天能被人发现,而且还这般血淋淋的摆在自己面前。 见金娇娇不说话,萧嵘峥拿出前一天从初楚手机上发过来的照片,放到她面前,“这张照片是曹太太亲自拍的,看背影挺像你的,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这个不是我,不是我。我跟曹适从没有关系。”她拼命摇头否认着。 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承认,程晗把她的成绩单拿来出来。“你并不是你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人,可是我发现,但凡是曹适从的课,你的成绩都是全班最高的。之前的《经济学概论》是这样的,还有上学期的《管理学原理》也是这个样子的。 你不要让我相信,一个平常从来不上课的人,可以靠着突击复习考到全班最高分。因为这些题,可不是光靠背就能够解决的。” “我,我,真的是我自己考的。” “那,为什么单明月却说她发现了你跟曹适从的交易呢?”单明月当然不可能说这话,这些不过是程晗说出来诈金娇娇的。 果不其然,金娇娇听到单明月的名字,脸色一变,“她懂什么!她什么都有,怎么会懂得我们这些没有背景,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学生的苦。” 她抽泣了起来,“我也想像她那样可以不计后果的拒绝曹适从,可是我不行。我不可能冒着挂科的风险让曹适从不开心,我还要更多的荣誉,要接着我能碰到的一切资源,让我自己变得更有优势。” “所以,你为了这个秘密不被单明月曝光,为了保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就对她痛下杀手吗?”程晗厉声问道。 “我没有!”金娇娇顿了顿,“在她逼着我去跟曹适从老婆坦白的时候,我是有想过要杀她。因为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可是这要毁掉的是我一辈子。可是,我还没来的及动手,她就已经死了!” 听到她的灭口计划,萧嵘峥和程晗两人都吃了一惊,“什么叫你还没动手?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金娇娇拿出一张抽纸,轻轻以按压的方式擦着眼角的泪水,防止自己的眼妆晕妆。做好这一切之后,她又恢复了之前那个艳丽得不可一世的女孩儿。 “我想杀她不假,但是我绝对不会在学校动手,因为这样太容易有嫌疑了。我本来打算的是找机会把她骗到曹适从的那栋别墅里,然后伪造成曹适从想要强迫未遂,杀人灭口的假象。” 她轻笑着,向萧嵘峥抛了个媚眼,“每个人的命都是生来就定好的,我命里有曹适从这个劫数,我自己都不在意了,她倒是跑来在我面前讲大道理,充当救世主。其实,当初要是她答应了曹适从,也不会轮到我。所以说,我不过是让她按原计划完成她的使命罢了。但,谁能想到,竟是这么不凑巧。” “你的意思是说,曹适从以前也骚扰过单明月?” “是呀,单明月是他一直得不到的白月光。我,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罢了。”金娇娇虽然笑着说的这些话,可她的眼神里却满是凄凉。 她自嘲的笑了,“我从未想过要跟单明月比,可是,我却是因为她被曹适从糟蹋的。既然已经这样了,还不如趁这机会,从曹适从那里多拿回点儿补偿。那,也是我应得的。而且,我们宿舍里,讨厌她的又不止我一个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罢了。光是一个李从简就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更不要说是包淑梅了。” “你说包淑梅是什么意思?”。 金娇娇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随即笑道,“别人的事儿我不好说,你们呀,还是自己亲自去问她吧。” 第四十九章损人利己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包淑梅来到警局的时候,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过来接金娇娇回去,内心里甚至还带了些许的幸灾乐祸。毕竟金娇娇平时没少对她的家庭条件冷嘲热讽,如今她惹上麻烦,包淑梅心里自然觉得舒畅不少。 可是,一走进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金娇娇拎着包站在外面,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点儿都不像是有麻烦的样子。 “不是说你……”包淑梅质问着金娇娇,但是话没说完,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被骗了。 金娇娇只是笑了一下,“怎么,真的以为是我出事了吗?你不想想,我不用这个借口,怎么可能把你骗到这里来。既然你已经来了,我该做已经做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他们,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房间,正巧程晗从里面走了出来,“包淑梅来了?那正好进来一下吧,我们有些事情想问你一下。” 金娇娇跟程晗摆摆手道了别,然后恢复了她往日的风光,一扭一扭得走了走了出去。相比于身心轻松的金娇娇,包淑梅的内心却是在煎熬着,她不知道程晗他们究竟要问自己什么,只能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听说你的字写得不错呢。”程晗的夸奖让她受宠若惊,连忙谦虚着,直说没有。萧嵘峥倒是不给她谦虚的机会,直接把她的获奖证书摆了出来。 “你获奖的那幅作品是临摹的王羲之的《兰亭序》,我们看了一下,是挺不错的。”萧嵘峥虽然说着赞美之词,可是眼神却冷冰冰的。 包淑梅听到临摹两个字,直接心虚了,“这些不过是平时多加练习就行了,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我能得奖,也不过是运气好一点儿。” “的确呢,多加练习就行。这么看来,包同学对于其他的字迹也是说加练习就能写的七八分像吧。”程晗拿出了单明月的那封假遗书,“可是,这个作品,包同学应该是没有太多时间练习的吧。不然,怎么会漏洞百出呢?” “这个不是我写的!你们有什么证据!”包淑梅矢口否认。 萧嵘峥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承认,便拿出一份鉴定报告,“虽然你已经极力的掩饰了,可是这里显示,你平常的运笔习惯,跟这封遗书的运笔习惯是一样的。不要再否认了,对你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包淑梅咬着牙,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说。而程晗却并没有在意,接着拿出了一份奖学金的申请表,“这上面写着是包同学,你的家庭全年收入不到两万元。也就是凭借着这个,和自己优异的成绩,你获得了这个奖学金。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大学里金额最高的一个奖学金了。” “是的,我是凭着我自己的努力获得的。” “这些不是我在意的重点,我的关注点在于身为一个全家年收入不到两万元的学生,你是怎么买的起价值将近一万五千元的手镯的?而且连手机都是最新款的,价值七千元。”程晗挑眉看着她,“说说吧。” “这些都是我自己打工挣的钱!警官,我家虽然没有什么钱,可是我知道上进,知道努力奋斗。我工作那么久,攒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过分吧。”包淑梅处变不惊,并没有因为程晗的质问而乱了阵脚。 程晗笑着点头,“你要是真自己挣的这些钱,当然不过分。只不过,我问过你的同学和朋友了,他们都说你只要有时间就在练字,就连他们打工要叫上你,你都嫌钱少从来没有参与过。既然如此,又怎么来的自己上进这一说。” “而且”,程晗注意到了包淑梅一直在抠着自己手指死皮的这个小动作,准备加大火力,“你的成绩是被人改过的,本来你们班最高分应该是单明月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包淑梅脸上没有一点变化,但是手上的小动作却是越来越快了,手指上的死皮已经被她连皮带肉的撕下了一大块,鲜血淋漓,可是她却还是一脸平静。 “您这是说笑了,成绩这种事情都是老师来定的,怎么能是我们学生来决定的呢?而且,要真是我贿赂的评卷老师,我又哪来的钱呢?” “谁说收买是要用钱的?”萧嵘峥在屏幕上放了一段视频,应该是监控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包淑梅和曹适从面对面站在那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个是你们公布成绩的前一天,你跟曹适从在他的公寓楼下被拍到的。而第二天公布成绩的时候,他的那门课你就取代了单明月成了最高分。你们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呢?” “萧警官,我还是那句话,我的成绩是我凭本事得来的,我没有什么可说的!”程晗笑了,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哪怕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证据,却还是嘴硬的人。 “你不说也没关系,那我可就大胆的猜测一下。”她拖着腮,好像是在思考怎么编故事,“单明月发现了你跟曹适从之间的交易,知道你奖学金的资格是伪造的,就想要举报你,把你的事情曝光。 可是,你根本不可能失去这次机会,因为一旦你跟任课老师作假成绩骗取奖学金的事情曝光,这将成为你信誉上的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掉的。你害怕事情被单明月曝光,便骗她到天台上详谈,然后趁她不备,将她推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以后,你为了洗脱嫌疑,便临摹着单明月的笔记写了一封对人间失望透顶的遗书,想要以此来迷惑我们的眼睛,让这个案子以自杀终结。你说我说的对吗? 哦,对了,你的那些昂贵的首饰什么的的确不是你自己买的,而都是单明月的。你不问自取算作偷,而且价值已经超过两千元了,无论如何,你都是要进去待上一段时间的。” “你可不要乱讲,这些东西怎么就是单明月的了。我拿的时候,明明什么标记都没有!”她一下子被指控了这么多罪名,已经昏了头,一时间说漏了嘴。 “那些首饰,在单明月曾经的照片里出现过。但是,我刚刚并没有十全的把握确定是你手上的那些。倒是你自己帮了我一个大忙,把这个猜测板上钉钉了。” “你,你,你不可理喻!”包淑梅指着程晗,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晗敛去笑意,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走向她。等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蹲下来,把一张干净的消毒湿巾放在包淑梅鲜血淋漓的手指上。 “包同学,都什么时候来,你还在保护着那个人做什么!这样知情不报,对你自己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可能到最后,你自己受到了惩罚什么都没了,而那个人却什么事儿都没有,享受着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 包淑梅握着那张消毒湿巾,里面的酒精进入到破损的皮肤里,沙得生疼。可是,她却开始认真的思考起程晗的话。的确,像她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何必坚持呢。自己不过是蝼蚁,做错了事情,他分毫不差,而自己却连个响儿都留不下。他不是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瞧不起自己这样的出身嘛。那就让他尝尝被他利用的人,扳倒的滋味。 她仔细将手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看着程晗认真的说道,“我,什么都说!” “曹适从对单明月有意思,这在我们宿舍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他从大一开始,就暗地里撩拨她,可是单明月这个人对项梵宇死心塌地的,而且也不缺曹适从的那些钱,便一直没有进展。 他一看直接进攻不行,便转向迂回战术,就是利用我们三个。曹适从利用李从简也喜欢项梵宇这一点,就让她时不时得去跟项梵宇亲密接触,从而挑拨他们情侣间的感情。 可是”,包淑梅自嘲的笑了,“她虽然不喜欢李从简的行为,却也没有明确的跟项梵宇闹,就那样不近不远,也不分手。本来以为曹适从时间久了就会没有新鲜感,也就忘了这回事儿。 没想到他退而求其次,强迫了金娇娇。然后,让她心甘情愿的做起了自己的笼中鸟。” “你们都知道金娇娇的事情?”程晗略感惊讶。 “是,我们都知道。只不过,我们从来都不去拆穿她的虚荣心罢了。金娇娇刚进学校的时候穿着跟我们没什么两样,也是后来才开始奢侈起来的。这些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却没想到,反倒是她先瞧不起我们。” “你们既然知道她的情况,为什么不去劝劝她?好让她迷途知返呢?” “劝她?她早就迷了眼,自愿堕落,我们去管那个闲事做什么。我们不是单明月,没有她那种正义感,自然不会像她那样不仅跑到金娇娇面前说了一通,还到曹适从那里扬言说要举报他,让他一无所有。 所以,曹适从找到了,跟我说我的成绩跟单明月比差了一点儿,但是只要我好好模仿单明月的字迹,就可以帮我把成绩改高一点。我当时确实缺钱,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后来他就一直没有找过我,我就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可是没想到,单明月跟项梵宇回老家就悄悄把结婚证给领了。李从简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曹适从,没过几天,他就给了我一封草稿,让我用单明月的字迹誊抄上面的话。这就是后来的那封遗书。” 包淑梅一口气说了好多,只觉得口干舌燥,程晗到了一杯绿茶,拿给她润润嗓子。她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把喝进去的茶叶吐在手上,接着说道。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有要杀单明月的计划。不然的话,我真的不会帮着他做这件事情。虽然她这个人有时候轴了一点,有时候还执着的有些烦人,可却是难得一见心里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哪怕我会担心她曝光我奖学金资质做假,也只是会想着跟她私下解决,绝对不会想着杀她。 后来,李从简好像跟项梵宇亲吻然后被人拍下来发到学校的群里了,这件事让单明月彻底爆发了。她跟项梵宇大吵了一架,躲在阳台上哭了好久。我一直不明白,项梵宇这个人其实除了脸还能看以外,一无是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单明月始终对他死心塌地的。 而就在那个时候,曹适从在李从简那里得到了消息,便让我假装帮项梵宇给明月传话,希望她过一会儿就去经管楼的天台上等他。再后来,就是一大早起来,单明月跳楼的消息就传开了。” 她低着头,看着杯子中漂浮的茶叶,满脸的懊恼。单明月是那么优秀的人,自己也的确嫉妒过她,可是当有一天,她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却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也就是说,你们其余的三个人,都在帮着曹适从算计着单明月,是吗!”听完所有真相的程晗有些不敢相信,这些看似阳光,一团和气的女孩子,私底下竟然是这般嘴脸。 “我们都有自己的苦衷的!”包淑梅反驳着。 程晗打断了她,“是,你们都有自己的苦衷,谁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可是,单明月又是何其无辜,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却要这样白白丢了性命! 非常感谢你为我们提供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但是你的奖学金作弊的问题,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自己跟相关的负责老师说清楚。人呀,不怕犯错,怕的是因为一步走错,就一直这么错下去。” 程晗和萧嵘峥站起来,示意包淑梅可以离开了。包淑梅走出警局的时候,正是中午,冬天难得有如此艳阳高照的天气,她抬头看着耀眼的阳光,果然乌云再久,终有见日之时。 “你说,这个曹适从对于单明月这般疯狂的执着,是爱吗?”程晗看着包淑梅有些落魄的身影,没有一点同情。可是她却始终无法理解曹适从的疯狂,不明白他为什么就对单明月这个人这般放不下。得不到,便拼上前途和性命来毁掉。 “他这才不是爱!不过是人在拥有了一定的权利之后,就不喜欢违抗自己意愿的人。其他的人他尚且可以以利诱之,可是单明月太过完美,让他找不到一点破绽。有些人觉得,太过完美的事物,就是要被毁灭的。”。 滴的一声,打印机开始工作,不一会儿,曹适从的逮捕令跃然纸上。 第五十章破釜沉舟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叮咚” 萧嵘峥带人站在曹适从家门外,安排好人守住其他的出口,把整栋房子围的水泄不通。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圆圆的锅盖头小男孩睁大眼睛懵懂地看着门外的叔叔阿姨们。 “小朋友,不要怕啊。我们是警察叔叔和阿姨,来找你爸爸谈点事情的。”萧嵘峥蹲下来,轻声细语地说着,生怕吓到这个小不点儿。 小孩子一听是警察,有些好奇的伸手捏了捏萧嵘峥的帽子,奶声奶气地说,“警察叔叔,我爸爸在楼上,他好像在跟我妈妈吵架呢!” 萧嵘峥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孩子戴到头上,“那,小朋友你现在这里跟阿姨玩一下好不好,叔叔们现在上去看看你的爸爸妈妈可以不?” 他把小男孩抱到了程晗的怀里,“你现在门口带一下这个孩子,别让他看到不该看的。”还没等程晗点头,便带着后面的人,走了进去。 这栋别墅是一栋不是很大的小二层,客厅里的装饰出了灰色就是白色,虽然寡淡了些,但也干净别致。 激烈的争吵声从二楼传来,萧嵘峥给了谢文聪一个手势,示意他带着几个人先隐藏起来,而他自己则带人慢慢往楼梯上走去。 正在他们往上走得时候,卧室的门开了,初楚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想要挽留她的曹适从。 “老婆,老婆,我都解释了好多遍了,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不然的话,叙叙的抚养权你别想得到!”话音刚落,他便看见了正蹲在楼梯上的萧嵘峥和他身后的队员们。 “谁让你们进来的!”他大声叫喊着,仿佛想要用这喊叫声来帮自己壮胆。 萧嵘峥慢慢站起身来,“是你家叙叙让我们进来的。曹适从,你涉嫌杀害单明月,我希望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哼!你以为你是谁,前两次我陪着你玩儿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也不去看看,我是你能带走的人吗?” 初楚站在他身边,伸手拽着他的衣袖,“老曹,你不要犯混了,好好配合他们,叙叙还在下面呢。” 谁知他猛挥了下手臂,把初楚的手甩掉,没好气地说,“你都要跟我离婚了,现在就不要在这里装好心管我了。” “曹适从,请你好好配合我们,接受调查。”萧嵘峥小心地往前移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萧嵘峥的慢慢靠近让曹适从有了压迫感,他敏捷得躲到初楚身后,伸出一只手,掐住了她白净的脖子。 “你们不要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掐死她!”他面目狰狞,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手上的力气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初楚的脸色因为呼吸困难而慢慢变红。 萧嵘峥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只能焦急地跟他喊话,“曹适从,你不要犯糊涂,这可是你的妻子,你孩子的母亲呀!” “呵,那又怎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要我自己好好活着,她要是不行了,那也算是我们夫妻一场,她帮了我的大忙吧。” 什么夫妻共生,生死关头,每个人都顾着自己,谁还会在乎他人的死活。 “曹适从,你不要冲动,你现在手上已经有一条人命了,可千万不要执迷不悟,再背上另一条人命了。想想你的儿子,他才那么小,要是没有了妈妈,他该怎么生活!你想过没有!” 萧嵘峥一边稳住曹适从,一边暗暗给隐藏在角落里的谢文聪他们打手势,让他们从另外一遍寻找突破口。 而已经呼吸困难的初楚在听到曹适从的手上有人命的时候,睁大了眼睛,拼命的挣扎着,想要给自己拼一条活路出来。可是,她越挣扎,就让已经没有了理智的曹适从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初楚,你先别动,不要再激怒他了!”萧嵘峥忙出声提醒她。 “你们要是想要她活,就给我留一条出路,让我走。不然的话,一个也是杀,我真的不在乎再加上一个了。”为了初楚的安全,萧嵘峥不得不慢慢往后退着,也示意其他的队员一起。 “爸爸,你搂着妈妈做什么?”孩童天真无邪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沉默,小家伙拉着程晗从门口走了进来。 曹适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解释,他干巴巴的张了张嘴,“叙叙,别害怕,爸爸在跟妈妈玩游戏呢。” 曹叙有些好奇地看向萧嵘峥他们,“那,这些警察叔叔呢?也在跟爸爸妈妈玩游戏吗?” “可不嘛,叔叔不是刚跟叙叙说过,是来找你爸爸的嘛。我们呀,就是来找你爸爸玩游戏的!”萧嵘峥帮忙圆着谎,无论曹适从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孩子都是无辜的,谁也不能跟他解释清楚,为什么爸爸的手掐在妈妈的脖子上。 而趁着曹适从分神跟儿子说话的时候,萧嵘峥示意谢文聪开始行动。身手矫捷的小伙子们,直接从后面将曹适从制服,压在地上。 初楚的鼻子上还留着一个手指印,她还没好好呼吸几下,便踉踉跄跄地向楼下跑去,一把将曹叙抱紧怀里。小孩子看着失声痛哭的妈妈,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的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妈妈,不哭哭,哭哭就不漂亮了。叙叙,可乖了。” 小孩子无邪的话语最是治愈,初楚停止了哭泣,抱着儿子,亲吻着他肉嘟嘟的脸颊。趁着曹叙没有看向这边的时候,萧嵘峥他们把曹适从的手铐用衣服遮住,然后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直到曹适从被警车带走,小曹叙还在初楚的怀里,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父亲还有刚刚的警察叔叔阿姨们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萧嵘峥看着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晗问道,“刚才,你是故意让曹叙进来的吗?” 程晗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是想着帮我们,可要是万一不下心伤了孩子,我们的计划不就全都打乱了!”一想到程晗出现在刚刚那样混乱的场面,萧嵘峥就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程晗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曹适从的人性已经所剩无几,我不过是怕他真的下死手把初楚杀了。那,曹叙这孩子可就真的成了一个小可怜了。” “哎,也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在那个孩子那里能不能就这么过去了。索性他还小,应该很快就会忘记今天的事情吧。” 每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小孩子是最无辜的。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承受着自己父母犯错而带来的后果。 “幸好,他还有一个独立坚强的好妈妈。”想起初楚那冷静的面红,程晗相信这个女人可以把自己和曹叙照顾妥当的。 曹适从进到审讯室里还是一脸的不服气,在被押送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曹叙的出现是那个叫程晗的女人用来让自己分心的计谋。不过是利用了自己对儿子的感情来让自己分神,从而被制服。 真的玩的一手好计策,曹适从不仅在心里感叹。他回想起程晗的模样,清秀干净,倒是一点儿也不输自己见过的那些校花。 此刻,哪怕两只手被铐在一起,他也是翘着二郎腿,晃动着脚腕,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放松和不屑。 “曹适从,你涉嫌杀害单明月,我们有人证的证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萧嵘峥很不喜欢他那样上下打量着程晗的样子,就仿佛一头猛兽,对于猎物的审视。 他并不配合,反而靠着椅子背,似笑非笑的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我那天晚上没有出过家门吗?怎么,还想来匡我?” “你自己家门口的监控你是可以做手脚的,可是,下次再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时,你最好做全面点儿!” 萧嵘峥说着拿出一份视频资料,“这是你别墅区的出入岗哨,上面清楚的记录着你家的车牌号是在十点半的时候从里面出来的。我们就按当时的路况很好,一点也不拥堵的情况下,从你的住宅到理工大需要二十分钟,那么你到达的时候,是十点五十。 而你让包淑梅给单明月带话是要十点半到的,你之所以耽误那么久才出来,不过就是等到初楚带着好孩子睡着之后,你出门并且在她还没有醒来之前回到家,这样她就可以帮你做不在场证明了。你说,我说的对吗?” 曹适从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说话。 萧嵘峥也不在意,接着道,“其实,我们都有些不明白,明明以你的身份,只要你想,就可以得到很多不一样的女人,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对一个拒绝过你的单明月那么偏执呢?”明明他已经成功的同化了金娇娇,为什么还不知足,还对单明月念念不忘呢。 “哎”,曹适从叹了口气,“要是我早些年遇见她,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般结局了吧。”他眼睛看向某处,满是憧憬和希望。 “明月就是我等了这么多年的爱情了吧,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已经被她深深的吸引了。她家世好,教养好,而且还漂亮可人,没有人不会喜欢她的。我一开始只敢远远的看着她,看她跟项梵宇交往,我想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了。 可是,项梵宇这个人,竟然不分好坏,连李从简这样低段位的绿茶都看不出来,整天就知道对自己的女友发脾气。那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要把明月从那个人渣的手里救出来,他不配。” “你说单明月是你的真爱?那你现在的妻子是什么,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考虑过你们的孩子!”程晗被曹适从这个所谓的真爱理论恶心到了,言辞犀利的质问着他。 初楚满脸通红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结果这人现在却说他在结婚之后遇到了真爱。去他的真爱吧,不过是为自己出格行为找一块说不通的遮羞布罢了。 被程晗这样质问着,曹适从也不恼,反而慢悠悠地说道,“我跟初楚结婚这么多年了,即便当初有感情,也早就在柴米油盐里变成了亲情,甚至是友情。我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直到看到明月,才真正的活了过来。 可是,不管我再怎样卑微的求她,甚至威胁她,她都无所畏惧。在我跟金娇娇有不正当关系之后,她也不为所动,甚至还要把我们两个的关系捅到初楚那里去了。” 他顿了顿,看着程晗,咧着嘴笑着,“对于我来说,迟到的爱情可贵,但是也比不上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积累的名声和金钱。而且,我发现,她的确完美,可是却也是个不会变通的。一个宿舍总共才四个人,她就已经得罪了三个。所以,就算最后是我下的手,但是单明月却是她们三个一起害死的。” “所以,天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晗不想再让他左顾言他下去了。 “当然是我趁她不注意,把她推下去的呀。你们不是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吗,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来问我呢?” 曹适从虽然回答了问题,但是却始终都没有正面回应。程晗看着他无所畏惧的样子,突然笑了,“曹适从,你演够了没有!” “什么?”曹适从愣住了,而旁边的萧嵘峥也是吃了一惊。 “你心思缜密,年纪轻轻就能拥有现在的地位和财力,绝对不是冲动易怒的人反而性格应该是相当稳重的,更不会像是面对警察就失去理智抓自己妻子当人质的人。你之所以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从而保护着那个真正的凶手。曹先生,你看,我说的对吗?” 她的眼睛看向曹适从,像是要把他这个人看穿了一般,“之前的那些布局,的确是你做的不假,可是真正赴约的那个人却并不是你。小区门口只是记录了车牌号的进出,因为这是你的车,所以误导我们,让我们先入为主的以为开车的就是你。 可是,你那天被下了安眠药,一觉睡到天亮。一开始,你的确不知道凶手是谁,可是后来在跟她的相处中。慢慢发现了破绽。之前跟她的争吵不也是因为,你发现的这个真相嘛!” “你,你怎么会知道?”曹适从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你做的很好,我差一点儿就信了。不过,当一个人开始做一些跟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事情时,就值得推敲了。”。 说着,程晗拿起手机,拨通了徐冉冉的电话,“喂,冉冉,现在可以把人带进来了。” 第五十一章柳暗花明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初楚就这样被徐冉冉带了进来,她依旧的面无表情,眼里一片死寂,但经过曹适从的时候,眼神柔和了下来,甚至嘴角带笑。 曹适从站起身来,满脸忧愁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初楚笑了笑,反倒过来安慰他,“行了,快走吧,叙叙在外面等你呢。你就跟他说,妈妈去旅行了。至于事情的真相,还是等他再大一些,有些接受能力了再说吧。到时候我这个妈妈,他想不想认都看他自己的意愿。” 她捧着曹适从的脸,眼含柔情的说道,“你知道吗?我原是恨极了你的,想着你为何如此狠心,能为了一个女孩子,不惜付出一切,全然不顾我们这个家。可是现在,我释怀了,不恨你了,但也不爱你了。” 说完这话,初楚眼里的柔情渐渐被冷漠代替,她放开曹适从,径直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来,直至曹适从被送出去,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程晗并没有先问案件,反而像拉家常一样问起了初楚的身体状况,“你,失眠已经有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的?”初楚只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焕然大悟,“你是发现了我给曹适从吃的安眠药了是吧。这么说吧,从叙叙出生到现在三年多的时间里,我除了哺乳期要控制自己不服药以外,其他的所有时间我都在吃安眠药。” “你睡不着有没有想过是其他的原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或者看看心理医生?” 这个问题已经够明白了,可是初楚却似乎在回避着这个问题,“你们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不要拐弯抹角的。”她抬起头,看着程晗,不悲不喜。 程晗一看她竟这般嘴硬,只能叹了口气接着问道,“你当初不是说,你不会去做这种蠢事吗?明明知道后果,怎么还是知法犯法?” 初楚看着程晗略有点儿肉嘟嘟的脸蛋儿,反问道,“你有爱过谁吗?有过那种想要他只属于你的占有欲吗?” 还没等程晗回答,她便自顾自地回答着,“我跟曹适从大学的时候就相识了,他比我大三级,我大一刚入学,他就已经是大四,快要毕业了。 那个时候,我压根一点谈恋爱的心思都没有,是他处心积虑靠近我,追求我,然后各种献殷勤。我最后实在顶不住这样的追求,便答应跟他在一起,然后等着我一毕业就结婚了。 你别看我现在表面上是个什么都不用做,只用享清福的阔太太。我曾经也是每天在CBD上班,然后跟同事一起在精品咖啡店里喝着咖啡谈工作的。我曾经问过曹适从,他喜欢我什么,他说喜欢的是我身上这种自信和不服输的劲儿,这让他不由自主的着迷。 后来,我们有了叙叙。虽然可以请保姆,但是我不放心叙叙一个人在家,也是为了叙叙有个美好的童年生活,便辞了工作做起了全职太太。” 她直直地看向程晗,“你知道吗,我原本挺瞧不起那些全职太太的,我觉得怎么可以有女人把自己弄的那么邋遢,连妆都不化。可是,当我自己开始做的时候,我才发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叙叙,我开始省去了化妆和打扮的时间。而我衣橱里的衣服也都变成了宽松舒适的,以便衣服被弄脏了,随手抓起一件就能套上,洗起来也方便。 就这样,我渐渐变成了我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类人,渐渐没有了自信,变得疑神疑鬼。我能看到曹适从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了从前的那种光了,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或者,已经没有我了。” 说到这,初楚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相信女人的直觉吗?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我是看到曹适从跟那个艳丽的学生在一起,可是,他看向那个人的眼里是没有爱意的,那不过是一个被当作牺牲品的女孩,可怜得很。 而那个单明月,我有幸见过一次。长得的确漂亮,而且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尤其是那种被人宠着长大的底气,是她周围的人所不能比的,也是我所比不了的。 所以,我向他发难,问他金娇娇的事情。谁知他竟把我当成傻子一样骗,还把单明月的号码给我,企图瞒天过海。不过,这倒正合了我的心意。”她优雅地端坐在椅子上,哪怕此刻手上戴着手铐,也掩盖不了她的气势。 程晗忍不住打断了她,为那个可怜的女孩儿鸣不平,“你杀单明月,仅仅是因为曹适从对她用心了?你难道没有想过单明月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跟曹适从有过瓜葛,甚至她还是个被曹适从设计陷害的可怜人。” “那又怎样,我只想做会让我自己开心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只知道,如果不让这个人彻底消失,我就不会快乐起来。说起来,在推她下楼的那天晚上,是我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初楚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而程晗却觉得后背发凉,“你做这件事之前,有没有想过你家曹叙以后会怎么样?你难道不想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慢慢长大吗?” “呵”,初楚冷笑了一声,“我发现你们现在好多人只要一出事儿最先想的就是孩子,有多少人为了孩子忍气吞声了一辈子,到头来自己郁郁而终。我真的做不到这样,我不开心,就要带着所有人跟我一起不开心。 凭什么我在家里辛苦带孩子,甚至是一个人崩溃。她们这群女孩子却可以什么都不做,勾勾手指,就让我的丈夫神魂颠倒,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曹叙有我这么个母亲也许就是他命不好,也是我们母子之间没什么缘分。虽然我做的事情现在看来有些对不起他,可是我要是不做,就是对不起我自己。” 她很坦然,没有一丝害怕,也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反抗和疯狂。然而,初楚的这种镇定自若却让程晗的内心有了不小的震撼。 原来,女人真的会被那些家里的琐事,孩子的哭闹还有丈夫的冷淡逼到疯狂。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是可以获得回报的,更多时间,有的是不知感恩,和习以为常。 程晗已经可以确定,初楚患有重度的产后抑郁症。她好想去摇醒这个平静的女人,质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有了心病却不去找医生,为什么要自己扛下所有。可是,她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初楚被带走的时候,曹适从带着曹叙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妻子越来越远的背影。小曹叙平常都是跟妈妈粘在一起,这会儿工夫在曹适从怀里,哭着喊着要妈妈。曹适从没有办法,只能抱紧孩子,可换来的却是儿子拳脚交加地挣扎。 程晗看不过去了,走到曹适从旁边,向小曹叙伸出手,“叙叙,你来阿姨这里好不好呀?”曹叙见过她,也跟她玩儿的来,便也乖乖地钻进程晗怀里,止了哭。 萧嵘峥趁这机会,把曹适从叫道一边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他说了一遍。曹适从看着妻子离开的方向,满眼的哀伤。 原来,哪怕他没有杀人,但一切却还是因他而起,他才是那个罪大恶极之人。原来自己以为隐藏的极好的一切,早就在妻子眼前原形毕露。自己每天享受着她安排好的一切,却还在外面被万花迷眼,觉得她所有的牺牲都是理所当然。却忘记了,她当初,也是自己费尽心思才追到手,要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一辈子的小姑娘。 看着儿子在旁边跟程晗玩的开心,曹适从心里一紧,不知道这孩子一会儿想起来要找妈妈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可是,从此以后,他的妈妈,再也不会在他睡觉的时候,轻轻拍他,细声细语的给他讲睡前故事了。他慢慢走向程晗,一把抱起小曹叙,落寞地走出了警局。以后的路,何去何从,不得而知。 一连熬了好几天,大家的精神每分每秒都是高度紧张的状态,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凶手,都想着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萧嵘峥站在办公室门口跟队员们道着别,他自请留在这里值夜班,好让其他人回家休息。而程晗站在他身后,也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 “阿晗,要不要我买宵夜送过来呀?”徐冉冉贼兮兮地看着他们两个,把程晗心里的小九九摸得门儿清。 程晗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用呢,我一会儿订‘至上’就可以了。” “那行吧,你们两个好好加油,我跟老谢先走啦。”徐冉冉故意揉了揉额头,引得旁边的谢文聪忙不迭过来查看,然后两人手拉手离开了。 程晗看着闺蜜一脸幸福的样子,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萧嵘峥看着程晗笑得弯弯的眼睛,也在一旁跟着笑了起来。 夜晚的办公室里,除了大厅里的值班民警以外,刑侦组里就留了他们两个。萧嵘峥埋头整理着单明月的案件报告,而程晗则在一旁敲打着自己的论文。 王敏之教授临时通知,要她提前交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怕是要了程晗的老命。两个人此刻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刻意的交谈,但是却觉得很是舒适放松。 待到萧嵘峥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完了,他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程晗身后,伸手帮她按揉酸痛的肩膀。 “你说,是不是大学里的每一个宿舍都是这个样子的?”程晗写完一个大段,转过头来,问着萧嵘峥。 萧嵘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单明月的事情,“这个也是不一定的,因人而异吧。只能说,单明月的运气不好,跟着三个人做了室友。又或者说,是那三个人运气不好,跟这么完美的一个人在同一个宿舍里,整个大学生活只能活在她的阴影里。嫉妒是人之常情,毕竟人无完人,但是做得太过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程晗点点头,“那你呢?你跟你大学的室友关系怎么样?”绕了这么一圈,这才是她好奇的问题。 萧嵘峥看着她一脸的好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大学起码要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候的孩子们还单纯,而且我们警校平常都穿警服的,也没有那么多攀比。或许是因为都是男孩子的关系吧,我们都大大咧咧的,就算有矛盾也是当面儿就讲清楚了。哪怕打上一架,到头来,我们还是好兄弟。”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或者说,点烟?”程晗接着问道。 “怎么,晗晗你现在才来刨根问底吗?”萧嵘峥伸手刮了一下程晗的小鼻子,却是没有拒绝,接着说道,“我们同寝室有个兄弟,他一大家子曾经被警察救过,所有父亲就一心想让他上警校,以后好把曾经受过的恩情传承下去。 可是他这个孩子吧,平常胆子不大但是烟瘾却很大,我们当时都笑话他是个老烟枪来着,说他不怎么适合当做这行。毕竟,一个警察,最最需要的就是勇气,我们是保护人民的,与危险面对面是常态,绝对不能害怕。 所以,当时我们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瞧不起他。可是,就是这个我们曾经瞧不起的男生,在我们实习的一次大行动里,用自己拖住了歹徒,给我们争取了救命的时间。一个曾经我们看不起的孩子,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从那之后,我就经常点上一支烟,算是留给他的吧。” 这件尘封了将近十年的往事,萧嵘峥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感慨不已。他不抽烟,可是点烟的动作已经成了习惯,要不是程晗今天问起来,他怕是都要忘记这个习惯的由来了吧。 程晗伸手摸了摸萧嵘峥黝黑的脸颊,“原来如此,真的抱歉,我本不该问起来的。” 她从未想过看起来无坚不摧的萧嵘峥,竟也有这样的过往。一时间觉得自己戳了他的伤疤,内疚不已。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萧嵘峥抓着程晗的小手,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也不过是好奇罢了,有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而且,我们两个是这样亲密的关系,我还有什么可跟你隐瞒的不成。” 最后这句话倒是让程晗很受用,她像摸狗狗一样,满意地摸了摸萧嵘峥的寸头,“那,以后可也什么都不能瞒着我,知道不?不然的话,后果很严重滴!”。 萧嵘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第五十二章喜恶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对了,这个月二十号这样子有安排吗?”把萧嵘峥送到家门口,程晗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身子看着他。 萧嵘峥放下开车门的手,仔细想了想,“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应该是没有事情的,那天我正好休息。怎么了,有安排?” “我这有两张音乐剧的票,位置不错呢!是《悲惨世界》,我挺喜欢这剧的,而且这次是百老汇的演员过来巡演。到时候要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有没有兴趣一起看看去呀?”她咧着嘴笑着,一脸的期待。 “行呀!”虽然嘴上应了下来,可是一听是百老汇的演员,萧嵘峥已经猜到应该是全篇的英文对白,心里就开始忐忑了。 看全英文的音乐剧又不像看好莱坞大片儿还可以带字幕的,到时候自己要是看不懂,可不是丢老鼻子人了。 “好嘞,那你要记得你那天已经被我预定了呦!”程晗兴奋地凑过来在萧嵘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萧嵘峥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也是挺受用的。摸了摸自己被亲吻的脸颊,笑着下了车。 “这么晚了路上虽然没什么车,你也记得慢点儿开知道没?”他靠在车窗上,嘱咐道。 程晗点头,乖巧地跟他挥手道别,然后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看着红色大G排出的尾气,萧嵘峥不禁扶额,“哎,这哪里像是知道了的样子呀。”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目送着程晗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回到家,萧嵘峥瘫坐在沙发上,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紧张的生活节奏,可终归是肉体凡胎,忙碌了太久,抽身而出的时候,便觉得筋疲力尽。 他靠在沙发靠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睡意昏沉。可还没等他睡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扰乱了他的美梦。 天刚蒙蒙亮,这么早的时间里,萧嵘峥实在想不出谁会来找自己。可是,门外的人没有等到他应门,便契而不舍的敲着。 萧嵘峥忍无可忍,打开了房门,“谁呀,这么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辞一脸无辜的站在门口,身边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旅行箱。看到萧嵘峥胡子拉碴,还黑眼圈的样子,就猜到他刚忙完一个案子,便一脸讨好的笑着,“嘿嘿,老萧,是我呀。” “你来做什么?”萧嵘峥看着他的行李箱,黑着脸问道,“你这不会是自己流浪来的,A市优秀男青年来体验人生的吧!” “哎呀,什么叫流浪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儿小词儿!”沈辞嬉皮笑脸的解释着,“就是我的公寓被人占了,我呢也不好跟那个人一起住,就过来找你避避风头。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对不对,你就发发善心,为兄弟两肋插刀,收留我几天吧!” 他故意把事情说的模棱两可,可是萧嵘峥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抱着双臂倚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你被你家太后给赶出来了?不至于呀,你不是有自己的单身公寓吗,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有家不能回的地步的?” 一看实在逃不过去了,沈辞只能破罐子破摔,没好气地说道,“哎呀,你也是知道的,我家太后前段时间不是张罗着给我相亲嘛,结果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我愣是一个都没看上。她那脾气你也是清楚的,肯定不高兴的呀。所以,就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直接安排要跟我相亲的女孩子住进了我公寓里。 这下好了,我一回家,一个不认识的大姑娘在我客厅里做着瑜伽呢,这孤男寡女的,怎么住嘛。为了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就快快收拾东西来找我最好的兄弟支援啦!” 说到最后还不忘拍一下萧嵘峥的马屁,然后撇着嘴,可怜兮兮的看向他。 “行吧行吧!你进来吧。”萧嵘峥侧过身,让沈辞进屋来,顺便帮他把行李提了进来。 “哎呀,老萧,你可千万别客气,我睡沙发就行!你呀,就当我是一坨空气,该干嘛干嘛,我绝对不会影响你的!你看看你,这是熬了多少天了,赶紧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你起来了,我肯定就把饭做好啦!” 还没等萧嵘峥说什么,沈辞已经推着他进到卧室里,还贴心的帮他关上门。他的殷勤让萧嵘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因为太累了,也不想多想。便走进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而在客厅里的沈辞蹑手蹑脚地从沙发那里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趴在门上,待到里面没有动静之后,满意地在客厅里这瞅瞅,那看看。 最后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个信息,‘阿姨,我已经潜入嵘峥内部,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女生的物件,看样子他们两个还没有发展到那么亲密的地步。不过,您放心,我会随时跟您汇报的。那,我的事儿?’ “一切好说,只要你不出岔子,晴晴的号码我会给你的。” 二十号这天,程晗白天忙完了学校的事情,急匆匆地赶回家,化妆换衣服。萧嵘峥到现在都没有说有特殊情况,看来是晚上的计划照旧。 拿出衣橱里的冬衣一件件试着,却不是觉得款式有些老,就是觉得颜色不好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程晗喃喃道,,“难道,又要买衣服了吗?” 这时,放学回来的王越过来敲门,“姐姐,你在家?” “哎呀,越越,你来的正好,快来帮姐姐看看哪件衣服更好看一些?”程晗拉着王越进到卧室来,转着圈圈给他展示着身上的衣服。 她身上穿着这件是到脚踝的裸色毛线裙,跟她平时的风格有些不同,但是却显得整个人温柔,恬静了不少。 王越刚想说好看,可是又想起来程晗今天晚上是跟萧嵘峥约会,便撇了撇嘴,违心的说道,“嗯,看着有些别扭。”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冬天从来没有穿过裙子,感觉是真不太习惯,我真怕我穿了之后忘记自己穿了裙子,暴露了才尴尬呢。” 程晗点头赞同着,便又进到衣帽间里换了一身衣服。这次她在一件红色的衬衫里叠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浅黑色的小脚裤,手里拿着一双及膝的骑士靴。 “这次怎么样?”程晗又转着圈让王越帮忙参谋着。 看着比刚才英气了不少的姐姐,王越勉强的点了点头,只要不在那个萧大叔面前展露温柔可人的一面,就没有问题。 他心里虽然还有些不爽,却明白自己不能太过自私。那大叔是姐姐选的人,就算自己心里再不喜欢,也比不过姐姐开心。 穿上风衣外套,对着镜子补上了一款红棕色的口红,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得A了起来,跟刚才那个温柔可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程晗满意的笑了,“越越,走吧,我先送你去干爸干妈那儿,我听说他俩今天晚上还安排了节目呢!” 王越背上书包,看着程晗一脸的雀跃,瞬间感觉自己没有做错事。姐姐开心,就是最重要的。 程晗他们的座位虽然不是第一排,但却是在中间正对着舞台,视线非常好,甚至连演员脸上的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程晗从小就很喜欢音乐剧,小时候是看音乐剧改编的电影,后来留学的时候只要一有演出,哪怕是自己一个人也会去看的。她挽着萧嵘峥的胳膊,期待着舞台上的大幕拉开。 一旁的萧嵘峥有些紧张,在来之前,他特地让沈辞给自己补了一遍《悲惨世界》的故事梗概。本来以为音乐剧就跟电影时长没什么两样,结果来了才发现,竟然有三个小时,还是分上下场的那种,顿时就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 剧场里的灯渐渐暗了下来,舞台上的幕布拉开,一场精彩绝伦的视听盛宴呈现出来。虽然恶补了故事情节,可是全篇的英文唱腔对白,还是让萧嵘峥有些难以适应。而且,很多演员为了贴合角色,都是带着口音来演绎的,对于英文水平一般的萧嵘峥来说,的确有些生涩难懂。 台上的演员们精彩的演绎着这部世界名著,可是他却实在无法静下心来好好享受。他不停地调换着坐姿,却觉得怎么都不舒服。 而程晗已经沉浸在眼前的世界里,被演员们的唱腔吸引,压根没有发现萧嵘峥的不对劲儿。甚至,在女主角去世的时候,她也跟着流泪。 她拿了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生怕把眼线和睫毛膏弄花了。也就在这时,她转过头,发现萧嵘峥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程晗倒也没有马上叫醒他,反而任由他睡着。 萧嵘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睁开眼睛,剧场的灯竟然开着。他连忙扭头,看到程晗还在旁边,这才安心下来。 “睡醒了?”程晗把手里的饮料递过来,问道。 “醒,醒了。”他接过水,有些不敢看程晗。毕竟在看剧途中睡着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喝完水,我们走吧。” “啊?已经结束了?”萧嵘峥的脑子还有些懵。环顾四周,还是有很多人坐在位子上的,而且前面的乐队也都还没有离场。 程晗已经拉着萧嵘峥站了起来,“还没有,现在是中场休息。我就是有些累了,不怎么想看了。” 萧嵘峥就这么被程晗拉着,大气都不敢喘,就这么走出了剧场。直到走到了停车场,程晗都没有回头跟他讲过一句话。 “晗晗,你生气了?”高高壮壮的男人跟在程晗后面,低着头,小声的询问着。 程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笑道,“我好好的,生气做什么?” “因为,因为,在看剧的时候睡着了。”虽然眼前的女孩儿此刻笑嘻嘻的,可这却比她好好发上一通脾气更让他难受。 “就因为这点儿事儿?”程晗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寸头,“不至于的,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光顾着自己开心了,却忘了估计你的感受。来吧,上车,我们去吃点宵夜吧。” 她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室里,笑眯眯地向萧嵘峥招手。萧嵘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晗,没想到她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 别别扭扭地坐到车里,萧嵘峥感觉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实,“晗晗,你为什么不生气。这明明是很不礼貌的呀!而且,你期待了这么久,却被我给扫了兴,你不应该觉得我们两个三观不合,品味不一样,不适合当情侣吗?” “你这都是谁跟你说的?怎么还能自己脑补这么多?”程晗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怎么,你现在发现咱们喜好不同,就要跟我分手吗?” 她就这么挑眉看着萧嵘峥,仿佛他说出一个是字,下一秒就要把他大卸八块一样。 “不是好多报道上都说这受的教育不同,还有什么三观不用的两个人最后都分开了吗?你看,你能听得懂他们唱的那些歌词,可是在我看来却是和尚念经,什么都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现在怕是丢人死了,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却这么患得患失的,可这却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你这是从哪里看的狗血连续剧呀!”程晗扶额,本来还真没什么的,现在却感觉自己快要被眼前这位给气吐血了,“两个人之间兴趣爱好不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连双胞胎都还喜欢不一样的东西呢。我是谈恋爱找男朋友,又不是找克隆人,怎么会要求我的男朋友所有的喜好都跟我一样? 再说了,这个剧本来时间就有些长了,你看闷了也是情理之中的。难道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还是你觉得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非要惹我生气,吵上一架你才开心了呢?” 感觉到了程晗最后语气慢慢变冷,萧嵘峥一下子把她揽进怀里,有些讨好的说着,“哎呀,晗晗,我错了嘛,不应该这么胡思乱想的,你可别真的生气了!” 他手忙脚乱地安慰着,生怕程晗真的生气起来。 “傻瓜!”程晗在他炙热的怀抱里嘟囔了一句,然后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结实的后背,“我要喝奶茶!我要做副驾,你快过来开车!” “好咧好咧,小的这就滚过来开车!”萧嵘峥亲了一下程晗的额头,然后麻溜儿的下了车,把小姑娘抱上了自己的座位,这才重新上车。。 “走吧,向奶茶店出发!” 第五十三章旧相识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晚上八点多的奶茶店弥漫着甜腻的奶香味儿和淡淡的茶叶香,店里此刻还排着长队,有些白天没有时间陪孩子的父母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家小朋友买些饮料,享受着家人陪伴的时光。 程晗仰着头,看着显示屏上琳琅满目的饮品,一时间不知道喝些什么。她揪着萧嵘峥的衣角,有些纠结道,“阿峥,我想喝原味的珍珠奶茶,可是我还想喝奶盖冰沙还有那个水果茶。我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当初为了伤口愈合,好多东西都不能吃,渐渐地她也习以为常,竟连甜食也没再碰了,更别说奶茶。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又出了这么多新品,当然是眼馋的什么都想尝一下。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萧嵘峥,像极了动画片里的小鹿斑比,让人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萧嵘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就都买好了,你每一样都尝尝,然后挑一杯最喜欢的喝了。剩下的,我帮你解决掉!” “那就这么说定喽!”她雀跃地晃动着身体,在队伍里等待着。 好不容易快排到他们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挤了过来,特地站在程晗斜前方,然后慢慢地装作不经意的向队伍里靠拢。 这明显的插队行为程晗原本是不准备理会的,可是那人却越来越过分,甚至一脚踩在了她的鞋子上。顿时,原本擦的发亮的骑士靴鞋面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还没待她说话,萧嵘峥率先拍了下那男人的肩膀,厉声说道,“喂,这位同志,请你到后面排队去!你没看到所有人都在等吗,你这样插队进来,你让这些一直乖乖排队的朋友们怎么能接受!” “你干嘛!我们本来就在这里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自己插队还贼喊捉贼来着。”那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拍了拍被萧嵘峥接触过的衣服,仿佛他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随后对搂在怀里的年轻女人说,“你看看,这都是什么素质!所以说呀,男人光有那皮囊管什么用,不还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还是我这种上了年纪的才是越来越有味道,不仅呀,有生活阅历知道疼人,还比他们这些穷小子有钱呢。” 萧嵘峥还想再说什么杀杀他的锐气,却被程晗拉住了。她咧着嘴,笑着走上前去,热络的跟那个中年男人打着招呼,“哎呦,这不是卢老师嘛,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了!” 她的声音不低,甚至还故意说得整个奶茶店里的客人都听到了。中年男人回过头来,看到程晗的笑脸时,也是一脸惊讶。刚刚还搂着年轻女孩子的手,也不自觉的放开了,甚至还把她往旁边推了一下。 “咳,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你当年可是我弟弟的数学老师呢,你对他可是有‘再造之恩’的,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虽然面上带笑,可是程晗的眼神却是冷冰冰的,萧嵘峥甚至还看出了一丝杀气。 “哦哦,我说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呢!哎呀,毕竟我教过那么多的学生,一时间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对了,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呀?” “程煦!” 听到这个名字,卢广益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他看着眼前正笑兮兮的女孩儿,没来由的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那个孩子呀,我记得。是个挺特别的小孩子呢,他现在怎么样?” “托你的福,他好的很。” 程晗拿出手机,把卢广益和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拍了下来,“当初也是多亏了卢老师你,我弟弟才在学校得到那么多的‘照顾’!这样吧,为了答谢你当年的关照,我也帮你太太来提前认识一下她这个未来的姐妹吧。这可是我应该做的,千万不要谢我!” 这么说着,她便不顾卢广益的阻拦,把刚刚拍好的照片发送至了一串号码。 “你这是做什么!”卢广益大喊着,想要上来抢夺程晗的手机,却被萧嵘峥一只手拦住。他不死心,还想做些什么,却被电话铃声打断了动作。 “喂?老婆不是你想的这样子的,我就是在学校备课呢!然后想着咱儿子不是一直想喝奶茶嘛,我就过来买点儿带回去。什么?那女的?哎呀,那就是我旁边的一个陌生人,是她自己非要挤在我旁边的,我根本不认识她!” 他这样在电话里解释着,旁边的年轻女孩听不下去了,一手扯过卢广益的耳朵走出了队伍,“陌生人?老卢,你叫我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你老婆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压根儿就不在乎你嘛!” 女孩儿气不过,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扬长而去。卢广益紧跟着追了出去,临走前还狠狠瞪了程晗一眼。 程晗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位置,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八卦大瓜惊呆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被插队的人,可以如此风轻云淡地把不守规矩的人整的这么惨。所有在场的人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排队。 萧嵘峥拿着刚做好的奶茶,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晗晗,你真的认识刚刚那个人?” “几年以前我去给我弟弟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一次。”程晗喝了一口水蜜桃奶盖冰沙,好像对刚刚的事情并不是很上心。 “你刚才挺厉害的,不过,你怎么会有他老婆的号码的?” “我已经调查他有一段时间了,本来还没想着这么快收拾他的,谁想到他自己撞到我的枪口上了。” “你调查他?”萧嵘峥惊讶不已。 “是啊,当初我弟弟在他班级里的时候,就是由他首先进行的言语侮辱,从而导致那群小孩子有样学样,对程煦进行了校园暴力。” 她看着萧嵘峥,把冰沙推到了他面前,“以前是我不知道,还每年的教师节用程煦的名字给他发感恩短信来着。现在我知道了,你觉得他还会有好日子嘛?” 程晗并没有把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可是萧嵘峥却暗暗为那个卢广益捏了一把冷汗,“那,你打算怎么做?” “清者自清,但凡他没有做什么坏事,我觉得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他自己不检点,就由不得我了。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他尝尝语言暴力的厉害!” “怎么样?自己的女朋友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怕了吗?”程晗挑眉,看着萧嵘峥,等待着他的答案。 萧嵘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颊,“你那么爱程煦,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但是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过界。因为后果,你自己也是清楚的。” “我当然知道了,我不会诱惑他出错,但是他自己本来的错处,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说这话的时候,程晗的表情坚毅,仿佛没有人能够动摇她。 下一秒,她脸色一变,又成了平常那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她拉过萧嵘峥的手把玩着,“阿峥,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你陪我看音乐剧耶!” “哦?说来听听!” “嘿嘿,我们找个时间好好看一下《芝加哥》这部音乐电影喽。这可是根据音乐剧改编的,里面都是好莱坞老牌明星呢,有谋杀案件,有歌舞还有暗箱操作。我敢保证,你绝对不会觉得无聊的!” “当然好呀!” 说起自己喜欢的事情时,程晗的眼睛亮亮的。萧嵘峥有些好奇,除了刚才那个冷静的小腹黑和眼前这个甜姐儿,程晗到底还藏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这女孩就是像一座宝藏,永远都充满了惊喜。 卢广益回到家就看到妻子坐在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把藏在身后的花束拿到身前来。 “老婆,我回来了,这是专门买给你的!”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被牛皮纸包裹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可此刻这些东西在冯瑶看来却是充满了讽刺,她看了那花一眼,再看着丈夫谄媚的样子,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房间里,锁上了门。 “老婆,你原谅我好不好?老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他跟到门口,敲着门,说着软话,祈求着妻子的原谅。可是,屋里的冯瑶却不为所动。回想起刚刚那束玫瑰花,她不禁有些心酸。 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庆祝过什么日子。结婚纪念日更不要提了,卢广益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来没有表示过。甚至有时候她想给自己买个礼物,都要被他说成是败家。 而他别说是鲜花,就连干花都没有买回来一朵。当时冯瑶安慰自己,男人不懂浪漫没有关系,只要两个人踏实过日子就行。可现在看来,并不是他不懂浪漫,而是他根本不想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可笑她这么多年省吃俭用,一件羽绒服都已经穿了十二年都舍不得换。平时还为自己的勤俭持家沾沾自喜,却没想到,她从自己身上省下来的钱,都被卢广益拿去讨好别人去了。 “我们离婚吧!”冯瑶疲惫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老婆,你可别说傻话!咱们都在一起十五年了,怎么能说离就离的!再说了,咱们要是离婚了,咱儿子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怎么跟他说?” 卢广益的口才很好,他把事情的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把道理听下去的,特别是冯瑶。 她感觉自己多年以来受的委屈一下子决堤了,十几年来的悲伤,付出,全都错付了。她冲着门外喊道,“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这些道理不用你跟我说,我自己都知道。可关键是,你明明知道后果,还去做,对我还有没有一点儿尊重!” “哎呀,我哪里不尊重你了?你要是觉得气不过的话,直接出来打我几下,好好出出气。等你气消了,咱们再踏踏实实过日子。可别再什么离婚这种话了!” 他的态度让冯瑶有些不解,明明是卢广益自己先对婚姻不忠的,既然他已经走出了围城,自己也不过多纠缠,可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自己自由呢? “你不要再浪费口舌了,我们好聚好散!” 卢广益一看原本的怀柔政策没有起到作用,便更加剧烈地敲打着房门,威胁道,“你别乱说呀!我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就差临门一脚就能被提拔了。你要是不给我乖乖在家里待着,非要给我整出些幺蛾子的话,你也别想好过!” 他放下狠话,觉得还不够解气,便用力踢了一下房门,然后把那捧玫瑰花随手一扔,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原本娇艳的红玫瑰,此刻躺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要不是此刻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玫瑰香味儿,很难想象,它们原本竟是那样美丽。 直到外面没有动静了,冯瑶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看着一地的花瓣,弯腰一片片拾起,捡到最后,低声哭了起来。 她终究还是个傻的,竟在那么一瞬间以为他那般极力挽回自己是多少还有些感情和情份的。没想到,自己始终比不上他的利益。 不知道哭了多久,冯瑶只觉得眼睛酸痛无比,抬眼看着旁边的穿衣镜,里面的女人穿着不成套的保暖衣裤,顶着一头凌乱如枯草的头发,脸色蜡黄,而双眼已经肿成了鱼泡眼。 她抽了张纸巾,小心擦拭着自己流下的眼泪,深深吸了口气。拿起身边的手机,回复了刚刚那个号码。 “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要保证我儿子不被牵连进来!” 程晗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翻看着程煦留下的那本日记。她努力地想知道,自己的弟弟当年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虽然他人已经不在了,可是她这个姐姐还在,当初欺负过他的人,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看着短信,程晗满意地笑了。这个女人心思还是单纯了些,又或者说卢广益这个人让她失望了太多次,这才轻易的被她说动。要知道,一个不再爱你的女人,疯狂起来可是很有杀伤力的。 第五十四章统一战线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坐在学校对面的猫咪咖啡店里,写着论文还抽空摸一把趴在她旁边椅子上呼呼大睡的橘猫,很是惬意。她面前的一壶手冲咖啡已经消灭了大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决定再多给那个人几分钟。 冯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环顾四周,径直朝着程晗走了过来。 “你就是程晗吧!不好意思来晚了,我家孩子幼儿园放学了,我刚去把他接上。” 她气喘吁吁的,头发也因为风吹的关系变得凌乱。程晗到也没怪她,帮她叫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孩子当然是第一位的,不用担心。对了,他在车上没有关系吗?” “没事儿,现在不是夏天,车里我特地留了一道缝,不会闷着他的。咱们快点儿说事儿,说完了我赶紧回去给他做饭了。” 冯瑶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好像还觉得口渴,便又让服务生倒了一杯水。 “说说看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程晗只是淡笑着靠坐在椅子上,手里抱过那只橘猫轻轻摸着,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我能问一下,是什么让你决定跟我合作的?而且,我还不确定你目前的立场是否坚定,毕竟你现在还跟他是一家人。” “我不会反悔的,相信我!” “哦?空口不平,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程晗挑眉问道,她怀里的橘猫哼唧了一声,伸了伸小爪子,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我,我……”冯瑶一时语塞,她竟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程晗表达自己的决心。 “这样吧,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你认为你自己不会跟他破镜重圆了?”程晗给了她一个台阶。 冯瑶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杯出神,跟卢广益从相识到结婚生子的往事像走马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哽咽着说道,“我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这么多年蹉跎岁月里积攒下来的失望爆发了。我忍受了这么多年,只不过是现在不想再隐忍下去了。人贵在自重,我真的做不到装作若无其事和大度的样子,等着他回归家庭。我觉得那样子实在是太脏了!而且,我也怕我儿子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最后也变成他这个样子。” 程晗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蛇打七寸,要一下子让他跌落谷底,再也爬不上来才好。” 冯瑶擤了下鼻子,点头赞同道,“对对对!一定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不然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只要有机会,就会对我们进行报复!” “那,你知道他这个人又什么弱点吗?或者说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卢广益这个人,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名声,还有就是晋升机会。我听他说过,最近好像有一次升职的机会,所以他才会把我拽着不放,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岔子。” “这样子呀……”程晗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行,我知道了。今天先到这里吧,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计划一下,看看怎么做才是最周全的。对了,这家的鲜虾乳蛋饼味道不错,你家宝宝应该饿了吧,我给你打包点你带着让他路上吃吧。” 她说着就准备跟服务生招手,却被冯瑶拦下了,“没事儿,没事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呀,我儿子吃不了海鲜。只要沾上一点儿就过敏,原来不知道的时候,还差点儿送了命。” “那好吧,要不要带点儿喝的给孩子,别渴了。” 冯瑶盛情难却,只能不好意思地答应了,“真是难为情,还让你破费了。” “这有什么的,既然咱们合作,那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就不要客气了。”程晗叫来服务生,打包了一杯果奶。 在等待的时候,她看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板板正正坐着的冯瑶问道,“如果,我要把卢广益对婚姻不忠的事情曝光,你可以接受的了吗?” “这我不是已经知道了嘛,曝光了也不过是多些人看笑话,我已经无所谓了。”冯瑶嘴上说着无所谓,可是嘴角牵强的笑容却出卖了她。 程晗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有些不忍,却不得不接着说道,“他的秘密,你发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我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并不是他唯一有关系的女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冯瑶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其实呢,他多年前在C城老家跟另一个女人办了酒席,并且还有了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带你回去过,你难道都不怀疑吗?” 程晗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冯瑶呆若木鸡。她原本以为,卢广益这个人充其量只是虚荣心强了些,有些急功近利。可是,没想到夫妻十多年,他竟然一直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过了几分钟,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老家的那些亲戚朋友都知道吗?” “他们都知道,包括卢广益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冯瑶只觉得两腿发软,一阵眩晕。自己跟他结婚十多年才生出现在的儿子,她原本还是有些感谢卢广益的。因为他并没有给自己施加压力,反而宽慰着自己。现在看来,还有另一个人帮他,他又怎么会在意自己呢。 “哈哈哈”,冯瑶崩溃了,抱着脑袋低声笑着。 程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上前安慰。因为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了,只有自己可以帮助自己。 “程晗,你看我傻不傻!这么多年,他老家的亲戚没少来我家帮忙,或者借钱。我每次还生怕招待不周,好酒好肉的伺候着。结果呢,人家还不知道在背后看了我多少年的笑话!” 冯瑶整张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里充满了血丝。程晗放下怀里的橘猫,坐到了冯瑶身边,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所以,才要让他付出代价不是。要让他知道,你不是软柿子,不可能随意任他拿捏。” “您好,你的果奶好了。”服务生礼貌的把打包好的饮料送了过来,看到冯瑶在程晗怀里哭泣,并没有惊讶,反而神情自若的离开了。 “好了,快拿着东西跟儿子回家吧,小家伙应该已经等急了吧。这件事儿你放心,只要怎么配合好,就绝对不会出岔子。” 冯瑶擦了擦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向外走去,却突然转回来,看着程晗,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小事一桩。” 十二月二十九号,一所小学里举办了庆祝圣诞节和阳历新年的‘双旦晚会’。不仅邀请了部分学生家长代表,还请了教职工家属,大家一起欣赏节目,庆祝一下。 卢广益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在白衬衫的包裹下,更是有些显眼了。冬天的室内开着空调,,他拿着对讲机来来回回的跑着,不一会儿衬衣后背就湿了一大片。他是这次‘双旦晚会’的总策划,所以他要保证所有的节目都顺利的进行。 “哎呀,校长,您看看孩子们都准备好了,精神面貌不错吧。”他快步跑到校长身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合唱团,有些得意的问道。 校长笑眯眯地看着穿戴整齐,画着红嘴唇儿,每人眉心都有一个小红点儿的孩子们,点头称赞着,“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卢老师,你还真不错呢!哎呦,这周围布置的也比往年好看了不少,洋气了不少。果然我当初的眼光没错,你的确是策划的人才。” 卢广益心里美滋滋的,话到嘴边却谦虚了不少,“哎呀,校长您过奖了,我不过就是按着您给我的主题布置的。要说这弄得好,那也是您给出的题好呀。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想到这么好的点子嘛!” “哈哈哈,你可真会说话!”校长捋了下胡子,满意地看着开心的孩子们,坐到了提前准备好的位置上。 礼堂里的灯暗了下来,几个长相标致的男孩儿女孩儿拿着话筒走上舞台,“欢迎各位老师,同学,和亲爱的家长们来观看我们的双旦晚会。我们首先有请我们的学校合唱团,为我们带来我们的校歌!” 大幕拉开,一个个稚嫩的小脸儿出现在舞台上。孩子们没有杂质的清澈嗓音最是动人,台下有会唱的竟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节目一个个进行着,卢广益站在台下,心情很是激动。校长刚刚跟他说了,在晚会的最后就会当众宣布他升职的消息。曾经付出的辛苦,在看到结果之后就变得不值一提。 他看着舞台上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本还坐在位置上的冯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冯瑶趁着黑摸到了最后一排,就看到程晗戴着一顶黑色贝雷帽坐在最外面的座位上。见是冯瑶来了,她自觉地向里面挪了一下。 “都准备好了,绝对不会出差错!”冯瑶凑到程晗耳边轻声说道。 “嗯。他这个人到还真有点儿东西,这晚会是策划的可以呢。啧啧啧,可惜了了。” 程晗看着一个个孩子天真的笑脸,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来。 冯瑶看着她这个样子,以为她心软了,连忙说道,“喂,你可不要这个节骨眼儿反悔呀。” “哈哈哈,你放心好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我真的反悔了也没有用。再说,我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反悔呢!” “那就好,那就好!” “行了,你快回到前面去吧!要是他一会儿看不到你,该会把后面的事情跟你联系起来的。到时候,你和宝宝的日子就不好过喽。” “成,那我先回去了。”冯瑶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点心放到程晗手里,“这个是他们刚才准备的蛋黄酥,我觉得挺好吃的,就给你带了一块。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一块垫吧一下。” 她嘱咐完,便又抹黑回到前面去了。 台上的节目已经接近尾声,校长在众人的掌声中走上了舞台中央,而卢广益紧随其后。他们跟着大家一起为刚刚精彩的节目鼓掌,然后校长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拿起了话筒,“刚才的节目好不好看呀?” “好看!” “这是咱们卢老师的功劳,来,咱们给卢老师鼓鼓掌吧。” 卢广益向前走了一步,双手合十,鞠躬感谢着大家的掌声。校长拉着他站到自己身边,接着道,“鉴于卢老师的优异表现,我校领导一致决定……” 他手里的话筒突然不出声了,哪怕重新又拿了个话筒过来也没有任何声音。就在众人焦急的调试着话筒的时候,音响里响起了卢广益的声音。 “价格价格,整天跟我说价格!这次价格要是压不下来,你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们带工程来。学校里这种基础建设,过几年就重新换来,你们用那么好的材料做什么,还不是浪费钱!还有,你们以后机灵着点儿,把报价什么的戏都给我做好点些。别整天整那些仔细看就能看出来的假东西来糊弄我,我要是有什么事儿,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另一个声音接道,“哥,你放心,这次的账绝对做得漂漂亮亮的,让你好跟校领导交代。下次你们学校有什么大工程的话,你一定要想着哥几个。你要是觉得钱少,咱们可以谈,那些都不是问题的。” “哼,我是那种看重钱的人嘛,关键是你们的态度!你们要是做事儿漂漂亮亮的,有好事儿自然想着你们。”卢广益的声音跟平常那种谦虚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在跟那些人说话时的颐指气使是平常完全没有见过的。 此刻台上台下鸦雀无声,卢广益跑下台去查看舞台的音响设备,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待他再看往台上,就见校长失望地摇了摇头。 而这个时候,一个学生家长站了起高声喊道,“所以,我们平常交的费用到底进了谁的腰包,又是为谁获了利!请学校公开财政,让一切透明化,给我们一个说法。” 有了第一个出声的,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几乎所有在场的家长都站起来振臂高呼,“给我们一个说法!给我们一个说法!” 卢广益站在那里,看着台下的人群,只觉呼吸困难,还有些眩晕。可还没等他真的晕过去,就见一队警察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出示了证件之后,说道,“卢广益,你犯了重婚罪,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还没等他出声解释什么,就从两边来了两位年轻的警官,给他带上了手铐,一边一个的把他往外带。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曾经风光一时的卢广益,失去了他最在乎的名利。而在他经过冯瑶的座位时,却看见妻子捂着嘴,满眼含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也许,他真的欠了妻子太多了吧。。 就在卢广益被带离了礼堂,冯瑶原本担忧的眼神变得冷漠。她拿出纸巾擦了下自己强挤出来的眼泪,向着程晗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间接故意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卢广益被关押调查之后,冯瑶便找来程晗的律师朋友帮忙,草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送了过去。里面清清楚楚地列出了这么多年两人的婚后财产冯瑶要一般,并且还有要宝宝的抚养权。 “儿呀,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卢广益的母亲听到消息连夜从老家赶了过来,看到自己憔悴的儿子,心疼不已。 “你媳妇呢?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媳妇怎么不来看你?” “她有事儿呢……” “你就护着她吧,她能有什么事儿!整天不就是在家做做饭,带带孩子嘛。自己老公有难,她反倒在家里自在呢!” 在这一刻,老太太觉得冯瑶简直就是金莲转世,忘恩负义,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儿好处来。 反倒是卢广益低声劝道,“妈,你别这么说!这全是都是我的错,跟她没有关系。当初不也是你给我出着这个主意,说是冯瑶结婚这么多年还生不出孩子,不能让咱们老卢家没有传承,这才自作主张在老家给我又‘娶’了个媳妇呢。这事儿冯瑶才知道,你说这对她打击该有多大。妈,你可不能去找她麻烦,给她气受了。说到底,是咱们对不起她。” “你这孩子,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太太实在不明白,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好了,妈,你大老远来了就先回家吧。帮冯瑶看看孩子,做做家务什么的。”卢广益并没有把冯瑶要跟他离婚的事情告诉母亲,以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肯定会去难为冯瑶一番,大闹一场,最后谁都没脸。 可是在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对妻子实在是亏欠了不少,现在不说弥补吧,只能说先不给她添麻烦。 “我凭什么伺候她!”老太太一脸的不情愿,“你原本不都是好好的,也没有人怎么着呀。我看呀,就是她搞得鬼。她肯定是老早就知道了你老家的那个媳妇,她心里憋着坏呢,暗地里去把你举报了。好让她把好处都捞着,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摆脱了你。” 卢广益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母亲会这么想。他跟妻子结婚这么多年,对她的为人还是了解的,这么良善的女人是不会这么对自己的。 可是,这次事发的确突然,而且是一下子都挤在了一起,是有些蹊跷。就好像背后有一只手,在无形中推动着一切。 突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女生的脸。程煦的姐姐?难道是她?可是,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来对付自己。他不禁想起五年前,那个喜欢粉红色的男孩子。好像当时的自己因为家里的这些琐事,看他非常不顺眼,把他当作是宣泄的出口,充满了恶意。 正是因为老师的态度,连带着班上好多调皮捣蛋的男孩子,给他起外号,欺负他。 这些,他都知道,却没有任何作为。这样的无所作为,怕也是他的罪名之一吧。卢广益有些疲惫的挂了电话,重新走进了那一小片天地里,只留下年迈的母亲,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越走越远。 冯瑶最近很忙,因为她做甜点的手艺不错,程晗就帮她在‘至上’找了一份甜点师的工作。这几天她不仅要忙着适应新的工作,还要按时回家给小宝做饭,离婚的那些伤心事,根本没有时间去想。 下午下班,她带着小宝回到家里,却发现厨房里有饭菜的香味儿飘出来。小宝闻着味儿,颠颠儿的跑进厨房里,“奶奶!奶奶!” “哎呦,我的小宝贝儿呀,你想奶奶没有?”在厨房里忙碌的老太太看到小宝,忙蹲下来,把他搂进怀里,亲了又亲。 小宝抱着奶奶的脖子,“小宝可想可想奶奶了,小宝想吃奶奶做的好好。” 才四岁的他还奶声奶气的,软软糯糯的小模样把老太太的心都融化了,“好好好,奶奶这就给小宝做好好吃。” 她放开小宝,站起身来,这才看向客厅里的冯瑶,翻了个白眼。对于她这种态度,冯瑶已经习以为常了。在还没有小宝的那些年里,她是没少被白眼的。 “妈,你怎么来了?”冯瑶走到厨房门口跟小宝招招手,想要带他去洗个手,就听老太太阴阳怪气的说道。 “怎么,我不来,难道还等着你良心发现去给自己老公送吃的,送关心嘛!” “老公?”冯瑶冷哼了一声,用手捂住小宝的耳朵轻声说道,“卢广益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们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吗?你不会以为,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办了这么件缺德事儿,我还会假装大度的欢迎他回归家庭吧。” 说完,她带着小宝,头也不回的进了卫生间,洗手去了。老太太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虽然卢广益母亲这个人多少有些不完美,但是她的手艺实在是没话说。小宝左手一个红烧鸡腿,右手一个肉丸子,吃的不亦乐乎。 “哎呦,我家小宝吃饭可真香,来,再一块白灼大虾,这可是奶奶专门给小宝买的。”这么说着,老太太就作势要把一只虾放到小宝的手上,却被冯瑶抢了过去。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宝不能吃海鲜,你还买这虾做什么!他别说吃了,碰一下都能起疹子。” 冯瑶把小宝抱在怀里,紧张地检查着。 “哎呀,别整天整着虚的,说到底还是你给惯的。我们广益小时候也没见着不吃什么东西,不还是照样长得壮壮的。我跟你说,养孩子可不能太精细了,他吃一次不行,你就多给他吃几次,习惯了,也就好了。” 老太太依旧不死心地想要让小宝拿着虾吃,冯瑶忍无可忍,一巴掌拍掉了老太太手上的虾,厉声道,“我说他过敏,你听不明白吗?这样吧,我跟卢广益正在办理离婚,你要不早些离开吧,不然到时候在这里待着也是尴尬。毕竟,你老家不是还有一个‘儿媳妇’要你去照顾嘛。” 她从来都是低声下气的,没有跟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眼红过。可是此刻,为了小宝,冯瑶顶撞了曾经最惧怕的婆婆。 老太太低着头,半天没动静。冯瑶就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太冲了,正准备道歉的时候,老太太却哭了起来。 “啊啊啊,都怪我,当初是我不好,一时糊涂,让我儿子犯了错。虽然你跟广益的缘分尽了,可是不代表咱们两个就没有缘分了。我看你也是挺忙的,就想着帮你带带小宝,也好让你轻快一点儿。没想到,我竟然是这么惹人烦。” 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呜呜的哭着,很容易让人动恻隐之心。再加上冯瑶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过分,顺理成章的答应了老太太的请求。 “你再多待上几天吧,不过下周末之前一定要离开这里,好么?” “好好好,瑶瑶,太谢谢你了,还是你贴心。”老太太的脸上一扫刚才的乌云,逐渐喜笑颜开。 “来,越越,你多吃点这个大骨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千万要跟上呢。” 程晗夹了一块酱大骨放在王越的碗里,他开心的点头说是,拿起筷子准备开动,但胳膊缺‘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萧嵘峥,以至于他刚刚夹起来的老醋花生,重新掉回来盘子里。 “哎呀,萧叔叔,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这么说着,他的小脸儿上却没有一点儿歉意。他的那些小心思萧嵘峥可是一清二楚,但是秉承着不以大欺小的原则,不跟这个小屁孩儿一般见识。 “来来来,你也好好补补,最近工作辛苦了吧。”程晗把他俩之间的较量看在眼里,笑兮兮地又给萧嵘峥夹了一筷子。 萧嵘峥咬了一大口肉,说道,“最近也到还好,没事儿大事儿,周围都挺太平的,就是有些想你了。” 他故意说的大声,惹得一旁的王越手里的大骨头没拿住,掉到了碗里。 程晗赶忙抽了张纸巾递给王越,“你们两个呀,都看不顺眼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好呀?” “这事儿你可别怪我”,萧嵘峥摊了摊手,力证自己的清白,“是这小鬼头故意闹的别扭的,我可是想跟他好好相处来着。” “……”王越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没有说话。 程晗刚想说什么却被电话铃声打断了,“喂?” “程晗,小宝出事儿了,我现在在救护车上,你,你能过来一下吗?省立医院。” 电话那头,冯瑶的声音颤抖着,还带着哭腔。她看着小宝小小的身体被医护人员弄上各种管子,就觉得心揪的痛。她实在是没了主心骨,只能给程晗打电话。 “行,你别怕,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程晗就急匆匆地去卧室拿了件外套就准备往外走。萧嵘峥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冯瑶家的小孩生病了,现在正送医院呢。我过去看看她去,省的她害怕。”她一边在玄关处穿鞋一边嘱咐道,“你一会儿吃完饭把碗刷了,不行今天你就先在这睡一下吧,别让越越一个人在家啊。” “哎,我……” 他话还没说完,程晗就给他飞了个吻,出去了。只留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餐桌旁,尴尬的默不作声。 “小宝怎么样了?” “医生还在抢救!”冯瑶焦急地在抢救室外面等待着,她的头发都是蓬乱的,整个人哭得跟泪人一样。 程晗走过去,握住了她颤抖着的双手,“小宝怎么会忽然之间生病呢?”在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小宝虽然年纪小小的,可是一直也是个挺健康的小朋友,怎么会忽然病重到要抢救的地步。 “我今天回到家就看到他一个人蜷缩在地板上,浑身起满了红疹子。你不知道,他当时都快喘不上气了,旁边还有一大片他的呕吐物。都怪我,都是我去上班了,小宝才会出事的。” 一想到刚才孩子难受的样子,冯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程晗一边安慰着她,却觉得有些蹊跷。平常冯瑶都是把小宝送到幼儿园,然后下班去接回来的,怎么今天小宝却一个人在家呢。 她刚想问冯瑶些问题,抢救室的门开了。里面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真的很抱歉,我们尽力了,这个孩子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 “啊!!!!!” 冯瑶叫喊着,踉踉跄跄地就想往里面冲。她根本不敢接受,明明早上还乖乖跟自己道别的儿子,怎么现在却没有生机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是母亲九死一生换回来的骨血。而如今,骨肉分离,就是从母亲身上,生生撕扯下一块儿肉来。 程晗明白这种痛,便任由冯瑶哭喊着,没有阻拦。她擦了擦流出来的眼泪,定了定神,问着旁边的医生。 “医生,你能看出来这孩子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吗?是不是过敏?” “哎,可不就是过敏嘛!过敏引起的并发症,本来不至于的,就是都是送来的太晚了,才耽误了。” 医生的回答,解开了程晗刚刚的疑问。冯瑶这么谨慎的人,平常对小宝的饮食那么仔细,怎么会让小宝误食海鲜。 她慢慢走近已经快要哭昏厥过去的冯瑶旁边,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冯瑶,小宝今天跟谁在一起的?医生说是过敏引起的并发症。” “你说什么!”冯瑶红着眼睛,咬着牙问道。她脸上青筋暴起,此刻恨不能把那个老太太生擒活捉回来给自己的小宝陪葬。 “是她!怎么会这样,她明知道小宝海鲜过敏的,这是她的亲孙子,她怎能下的了手!是我,是我太蠢了,把小宝交给这种人照顾!是我太蠢了!” 冯瑶蹲在小宝的病床边,双手抱着头,失声痛哭。程晗不忍再看下去,走了出来,拨通了萧嵘峥的电话。 “阿峥,我想在怀疑卢广益的母亲涉嫌杀害他的儿子小宝,你可以带人过来看看吗?” “你们现在在医院吗?” “对,但是我想你们也去一趟卢广益家,希望还能够保留证据。而且,卢广益的母亲不见踪影,看看能不能调监控找到她。” “好,我们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程晗走过去把瘫在地上的冯瑶扶了起来,“冯瑶,你要不要为小宝报仇!” 第五十六章间接故意(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萧嵘峥他们赶到冯瑶家的时候,满满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已经凉透了。而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但是却找到了一大包老太太的行李。 “老大,我们就只找到这个。” 谢文聪把那个行李箱拿到萧嵘峥面前,里面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萧嵘峥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这一大桌子的菜肴上。他记得程晗说小宝是海鲜过敏致死的,可是桌上的这些菜里,并没有明显的海鲜痕迹。 “老谢,咱们把这些菜都带回局里,好好化验一下成分,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有,那个失踪的老太太,现在有她的消息了吗?她上了年纪,就算要跑,也跑不了多远。” “白鸽她们在局里看着监控呢,说是她在下午快五点的时候就神色匆匆地跑出去了。人现在躲进了附近的人防商场里,一直没有出来。” “行,那咱们带几个人过去,把她捉回来!” 如果这个人一开始就知道小宝对海鲜过敏,而且还在事发之后,故意离开现场,导致小宝过敏致死的话,无论她跟小宝是什么关系,她就是在故意杀人! 留下几个人收拾要检验的饭菜,萧嵘峥他们匆匆赶到那个人防商城。刚一进来,就觉得里面温暖如春,空气里飘着关东煮还有酸辣粉的香味。小烤箱里的脆皮烤肠已经被烤得滋滋冒油,爆了皮,而旁边装满果汁的机器在不知疲倦的运转着。 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眼里透着精明的老太太警惕地看着周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揪了一根自己还算黑的头发,放进面前已经吃了一半的酸辣粉里。 “哎呀呀,我的妈啊,这也太恶心了吧!”她惊呼一声,端着碗,跑到店老板面前叫喊着,“你家的卫生到底过不过关呀,都已经吃出头发来了!” 周围还在排队的客人听着她这话,面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有些甚至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 店老板也是个老实人,听她这气愤的语气,还真以为是自家店员不小心犯了错,便好声好气地商量着,“真是对不起呢老太太,我再给你重新做一碗,这次我自己亲自动手,保证什么都没有。” 老板态度很好,周围的顾客都纷纷点头,可就是这个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眼神不好,把这头发吃了怎么办!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我说老太太,您这样说可是有些不好听的啦。我们所有人都是办了健康证,持证上岗的,绝对不会有病的。” “哼,我管你们有病没病,你现在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我要五万元的现金。” 说着,她就盘腿坐在刚刚空出来的桌子上,一副不拿到钱就誓不罢休的架势。现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老太太摆明就是来找茬讹钱的。 老板直接被气笑了,“我说老太太,我可以给你十倍面钱的赔偿,但是五万这个数目,你要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就是,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把头发放进碗里的,故意栽赃给店家的。”周围有明事理的客人,帮着店家打报不平。她随即跟好心人吵了起来,很快就成为了整个地下商场的焦点,也为萧嵘峥他们锁定位置省了不少事儿。 萧嵘峥他们快跑着过来,把老太太按住,“王秀芬,你涉嫌故意杀人,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话音刚落,周围鸦雀无声。大家都一脸震惊地看着王老太太,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你们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人!你们是不是真的警察呀,别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吧。” 哪怕被控制住了,王秀芬依旧不依不饶。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确没有杀人,所以她说的所有的话都理直气壮。 “卢小宝是你孙子是吗?”萧嵘峥问道。 “是呀。” “他已经死了,目前为止,你的嫌疑是最大的。现在明白了吗,乖乖跟我们回去!” 王秀芬一下子傻了眼,她怎么也没想到,听到的会是卢小宝的死讯。 “你们,你们骗人的吧。”她还是不敢相信。 “这么大的事情,我们骗你做什么!”谢文聪对王秀芬此刻的样子嗤之以鼻,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还不敢承认的吗? “冯瑶是你儿子的前妻,她已经哭晕了好几次了。她现在委托我们来对她儿子的死展开全面的调查。” 听了萧嵘峥的这番话,王秀芬才真的相信了。放弃了抵抗,颓然地跟着他们离开了,而刚才的那出闹剧也是不了了之了。 有看热闹的客人跑来跟老板说,“我说老板,刚才那个人她都已经那样无力取闹了,你怎么还不生气呢?要是我的话,早想着把她赶出去了。” 老板只是笑了笑,“开门做生意嘛,本来就是想着和气生财,有时候吃点儿亏也没什么,但是起码我不会失去像你们这样明事理的客人不是。好啦,刚刚真是打扰到大家了,这样吧,你们一人加一根烤肠,算我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大家欢呼着感谢老板,而此刻这边的欢乐,更是衬托了这边王秀芬的落寞。 王秀芬丧眉搭眼的坐在椅子上,萧嵘峥叫了她好几声才慢慢有了点儿反应。 “王女士,你能具体说一下,你是什么时候从家里出来的,而且去人防商场做什么吗?” “我,我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能把事情记得这么清楚。而且,没事儿还不能去逛街了吗?饿了吃点东西也不行了?” “行是行,可是据我所知,你离开的时候,冯瑶并没有回家,而卢小宝那天也是被你接回家的。那么,你怎么忍心让卢小宝一个四岁的孩子独自在家,除非你是想预谋些什么。” 萧嵘峥的手上,是带回来的那些食物的化验报告。里面标出,在每一道菜里,都混合了不少计量的虾肉提取物。他按而不发,只是看着还在嘴硬的王秀芬。 “哎呀我的天呐!我的乖孙呀!”王秀芬突然哭了起来,叫喊着,仿佛因为失去了卢小宝而心碎。可是萧嵘峥并不吃她这套,把一个视频播放在屏幕上。 这是附近菜市场的监控录像,王秀芬早上很早的时候就出门去买菜,并且在海鲜摊位前停留了将近五分钟才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离开了。 “冯瑶说她有明确的跟你说过卢小宝对海鲜过敏很严重,连沾过海鲜的锅都不能碰,家里也从来没有海鲜制品。你既然知道他有严重的过敏症状,那么买这些虾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看不过眼卢广益出事之后冯瑶跟他离婚,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她?” “我没有!我没有!”她还在反驳着,可是所有的话语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卢小宝这孩子聪明,而且冯瑶从小告诉过他这些东西他都不能吃。所以为了骗卢小宝吃下去,你就把虾肉藏在了所有的食材里,就连你蒸的馒头面里都有。这样精心的设计,你还在这里狡辩!” 萧嵘峥猛地一拍桌子,把王秀芬吓了一跳。她泪流满面的摇着头,否认着,“小宝是我的孙子,有我的血脉的,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手!我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严重……” “什么叫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王秀芬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委屈道,“冯瑶这人整天就是穷讲究,她是跟我说过小宝不能吃这些的。可是我就觉得那是在矫情,小孩子嘛,怎么会一开始什么都吃的,还不是我们做大人的多喂几次,多难受几次就好。” “所以,你就故意趁着冯瑶不在家,给卢小宝做了这么一桌子的夺命宴,还故意避开他,就是为了你所谓的不让孩子挑食?你知道吗,如果你当时在他的身边,及时打120求救的话,他现在还能生龙活虎的叫你一声奶奶。 可是你不仅给了他一桌子‘毒药’,甚至还把他生命的希望也掐灭了。你,要为卢小宝的死负责!” 萧嵘峥的语气很重,王秀芬有些不服气地反驳,“我为什么要负责!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出于关心,我怎么知道他的身体真的这么不好呢!还让我负责?你们不会是让我这个老太太给他偿命把!” “什么不是故意的!你在明知道他过敏症的情况下还给他投喂过敏原,你这不是故意的,但是属于间接故意。而你之后毕竟没有对他施救,反而故意让自己处于无法施救的环境里,导致了卢小宝的死亡。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故意杀人。” 看着王秀芬一翻白眼就要往后倒,萧嵘峥接着道,“不要在我这儿搞什么上年纪的把戏,你要是说你不舒服,我可以让人过来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如果你用装晕这样的手段来抵抗执法,后果将更加严重!” 王秀芬一听这把戏不管用,便幽幽地睁开眼睛,看着萧嵘峥,眼里满是怨念。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程晗把整件事情讲给了瘫坐在沙发上的冯瑶。才两天的功夫,她就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哭晕了好几次。此刻,她脸色苍白的,抱着小宝的衣服,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她从来都是这样子,我行我素,根本不听别人说什么!对她儿子是这个样子,先在竟然对我的小宝下手。程晗,我绝对绝对我会放过她!” 冯瑶抱紧自己手里的小衣服,眼里满是仇恨。 “她现在证据确凿,法律自然会给你公正的!”程晗在一旁安慰着她。这两天来,她一直陪在冯瑶身边,虽然没有太多话语,但是却让冯瑶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不不不,这不够。”冯瑶的眼神渐渐变得疯狂起来,她紧紧攥着小宝的衣服,手上青筋暴起,“她既然伤了我的儿子,我就要她的儿子来还债。不是把儿子当成宝吗,那么她最最亲爱的宝贝儿子恨她的时候,王秀芬一定比死还难受。” 程晗沉默着听她把话说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人能够责备一个正在承受着丧子之痛的母亲,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去帮她分担痛苦。程晗没有告诉冯瑶的是,那个王秀芬到最后都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反倒把责任一个劲儿的往冯瑶身上推。 看着又昏昏睡去的冯瑶,程晗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计划把她牵扯进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如果没有跟自己认识,她也许还是个被丈夫蒙在鼓里的好太太。虽然围着灶台,和家里,但是起码她最最疼爱的小宝还在她身边。而不是像此刻这样,阴阳相隔。 她轻手轻脚的给冯瑶盖上了个毯子,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走了出去。而萧嵘峥正站在客厅里,熟门熟路的喝着冷饮。 “她怎么样了?”他向着客房努了努嘴。 “还是老样子,但是看样子是准备把消息告诉卢广益了。”程晗压着声音说道,“对了,那个老太太怎么样?” “她也是老样子,总是觉得我们在坑她,说要见她儿子一面。”萧嵘峥的话让程晗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冯瑶疯狂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接着道。 “也许,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是有知情权的。” 卢广益天刚蒙蒙亮就在两个狱警的陪同下走出了监狱,去往未知的地方。 “同志,咱们这是去哪里呀?”他有些惴惴不安。 “你去了就知道了。”说完,他们又回归了沉默。 直到来到刑警队,见到自己的母亲,卢广益的脑袋一片空白,他不明白才短短几日,怎么自己的母亲就被关在了这里。 王秀芬见到儿子,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向儿子跑过来,可是却被旁边的萧嵘峥拦住了去路。 不明所以的卢广益向萧嵘峥大声喊着,“你这是做什么!我母亲到底犯了什么错,要你们这么对她!” “是这样的,你母亲现在是我们的在押人员,是杀害卢小宝的凶手。”萧嵘峥面无表情的解释着,可是他的每一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剜着卢广益的心。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颤抖着双唇问道,“妈,他说的是真的吗?” “儿子,你听妈解释。是你儿子自己身体不好,生的太娇气了,连海鲜都不能吃!妈都是为了他好,谁想到他命这么不好,就这么去了。我的好儿子,你去跟这位同志说说,就说你原谅我了。我都已经打听好了,得到家属原谅是可以从轻处理的!” 王秀芬热切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儿子听,以为他还会向以前那样什么都向着自己,可是,卢广益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 “小宝从出生第一次过敏到现在,我跟冯瑶这么多年家里从来都不买海鲜,就是怕他有个好歹。这种事情我明明不止一次的跟你讲过,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 他崩溃的大喊着,两只眼睛通红。 “小宝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孙子吗,你为什么还要对他下这样的手。你是我的母亲,我的一生已经任你摆布了。你要我在老家娶个媳妇,就是为了生孩子,我答应了。你看着人家住三层小洋楼,你眼馋也要住,根本不考虑我的工资收入,我也是不择手段让你住了。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把手伸到小宝身上,难道控制了我大半辈子还不满足,还想着控制小宝吗?” 卢广益看着自己的母亲,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我要你清清楚楚地承担该承担的责任,就算是给小宝一个公道!” 说完这些,他转过身去,不再看王秀芬一眼,“同志,我有些累了,咱们可以回去吗?” 两个狱警看了一眼萧嵘峥,见他点了点头,便带着卢广益离开了。王秀芬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就在刚才,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说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不会的,自己是他的母亲,他必须要原谅的,不然他就是不孝! 萧嵘峥带着她回到了关押她的地方,而不远处的玻璃后面,冯瑶抱着小宝的衣服,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 “小宝,妈妈答应你的,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现在,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一丝笑意,慢慢爬上来她的嘴角。 第五十七章婚礼邀请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这段时间一直陪在冯瑶的身边,帮助她安排小宝事情,包括之后葬礼的种种。看着憔悴不已的冯瑶,程晗感觉自己看到了当初程煦离开的时候,自己父母的样子。 只不过,他们等到案件宣判之后才重新见到了‘程煦’。原本生动的小孩子,只剩下冰冷的身体,甚至着身体上也有了解刨留下的Y字疤痕。程晗当时是自己一个人去带程煦回家的,因为她实在不想父母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但她却永远忘不了自己再见到程煦时的那种崩溃。 冯瑶站在小宝的墓前,手里拿着他生前最爱的玩具。她把小宝的衣服剪裁了一下,做成小衣服给那玩具穿上。衣服上有儿子的味道,玩具上有儿子的气息,这种感觉,仿佛小宝从未离开过自己一般。 “程晗,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你也累了吧,快回去休息一下吧。” “你自己一个人没关系吗?”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还好了,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嘛。一开始,我以为,没有了小宝我的天都要塌下来了,想着跟他一起离开也好。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的身份不仅仅是小宝的妈妈,我也是我爸爸妈妈的女儿。他们上了年纪了,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的天才是真正的塌了下来。我,早已经不是为自己活着的了,原来是为了小宝,现在是为了我的父母。就当是我为自己苟活在这个世上找的一些牵强的借口吧。” 是呀,人们的角色永远都不是单一的,哪怕心里已经伤痕累累,却还要自己包扎好,负伤前行。 “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天气预报说一会儿有降雪的。” 虽然冯瑶那么说了,可是程晗还是放心不下。冯瑶牵起程晗的手,摩挲了几下,让她安心,“我爸妈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我在这里等他们一下,陪陪他们。我会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好吧,那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我。” “放心好了,我知道的。” 得到了冯瑶的保证,程晗这才离开了墓园。对于冯瑶,她心里总是有一种不明不白的负罪感,许是她认为冯瑶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吧。 如果她当初没有那么偏执的把冯瑶牵扯进来,也许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如果她早些放下,也许就不会伤害任何人了。 可是,程晗心里有恨,这是毋容置疑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要找寻一个突破口来发泄自己的恨意,如今终于找到了,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她现在心里很乱,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可是看着通讯录里的号码,程晗的动作却迟疑了。原来,最可悲的事情不是身边没有人陪伴,而是想要倾诉的时候,却有太多的顾虑。 王教授肯定是不能说了,毕竟自己当初那些出格的想法和计划,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她现在知道自己又策划了这件事情,怕是又要有一系列的治疗了。 而萧嵘峥,自己的确对他有很多好感。可是,自己一直埋藏在心里的黑暗的一面,还并不想这么早的让他知道。毕竟,他是个那么正直的人,到时候又如何会接受自己这个内心黑暗的女朋友。 程晗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发呆,放在一旁的手机还是一个电话都没有拨出去。就在这时,电话倒先响了起来。 “喂?” “喂,程晗吗?我是薛三鑫。”电话那头是个有些尖尖的女声。 “薛三鑫?”程晗反应了一下,“哦~原来是三鑫呀,咱们也是有将近十年没见面了吧。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下周六要结婚了,婚礼在海岛上我叔叔的别墅里举行。咱们曾经在高中的是好朋友不是,而且你也一直是我叔叔的心理医生,所以想邀请你来参加婚礼。另外,你可以带一个同伴一起过来呢。” “你叔叔?他难道是薛南国吗?”程晗有些惊讶,这都是自己在国外工作时的事情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竟会用这种方式找到自己。 “对,就是他。我叔叔他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呢,以至于他回来之后,对那些心理医生都不满意呢。对了,你来参加婚礼的时候,可以顺便跟叔叔聊聊吗,他最近心情不怎么好。” 程晗恍然大悟,这就解释的通了。 “没问题,下周六是一月十八号对么,我一定准时参加。” 得到了程晗肯定的答案,对方满意的挂断了电话。而程晗没有一丝犹豫地拨通了萧嵘峥的电话。 “晗晗,怎么了?”他低沉的声音仿佛一颗定心丸,让程晗原本浮躁的心沉静了下来。 “阿峥,你下周六有没有时间呀?” “下周六吗?”萧嵘峥看了一下自己的值班表,遗憾道,“很不巧呢,我下周六要值班。怎么了?” “那个,也没什么,就是本来有个同学在海岛上举办婚礼我想带你参加的。你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工作重要嘛!” 萧嵘峥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失落,但是值班这种事情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虽然可以换班,可是他也只能在A市待着,随时待命,以防意外的发生。 “晗晗,真的很抱歉。” “这有什么的,这是你的工作嘛,是正事呢。不过,你要好好补偿我嘞。” 程晗故意说的轻松,就是为了不让萧嵘峥没有负担的好好工作。她不是那种时时刻刻需要男友在身边的女孩子,他的陪伴是锦上添花,可是就算没有,也并不会影响什么。这种在她看来的体贴,在萧嵘峥眼里却是另一种景象。 “好呀,那等你回来,我给你露一手怎么样?到现在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 虽然心里对于程晗过快的放过这件事情有些不是滋味,好像她永远都是理智的,不会对自己无理取闹。可是,却又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 “这个想法不错呢!那我倒时候要点一些有点难度的菜呦!” “没问题,那我们一会儿见?” “当然,一会儿在邹记见吧。我正好去接上王越,咱们在外面吃了就不用回家刷碗了。” “那就一会儿见喽!” 程晗挂断了电话,倚靠在座椅靠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萧嵘峥不能离开,那么跟别说徐冉冉了。虽说她一个人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她害怕这种一个人面对陌生环境的场面。 有的时候,程晗可以伪装成各种各样的性格,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完全陌生的场面,甚至如果可以,她有时候连家门都不想出,更不要说去在一群陌生人身边周旋。 周旋?突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完美的人选。程晗坐直了身子,拨通了郁鹤琳的电话。 “喂,晗晗,我的天呀,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呀?” 电话那头的郁鹤琳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鹤琳,你可以下周六陪我参加一个婚礼吗?我帮你报销机票和住宿。” “哎呦,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来安排就行。保证一切都是完美的!” 听见是参加婚礼,郁鹤琳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当初他们两个还是室友的时候,就是她经常带着程晗去参加一些社交活动,帮她跟想要占便宜的人周旋。现在,竟然有了些大学时期的感觉。 “那,我们下周六见喽。” 虽然此刻A市正处在严寒之中,可是海岛的天气却是截然相反。一下飞机,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就算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程晗都感觉到自己的汗水正顺着后背流下来。 她跟郁鹤琳两人跟一个旅游团的奶奶们一起挤进了更衣室,换上了姜黄色的雪纺连衣裙,带着白色的阔边帽子来遮挡着刺眼的阳光。这样以来,还真有了些海岛度假风的感觉。 相比于程晗的度假风,郁鹤琳却用丝巾包住自己的寸头,随意的套了一件短袖衬衫,穿着短裤和高跟鞋。 她看着程晗这一身行头,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看看,穿这样明亮的颜色多好看,以后就要多穿一点儿。走吧,咱们的车在这边。” 说着,边接过程晗手里的行李箱,在前面带路。 两人出了机场,走到一个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边上,两个穿着海岛风的花衬衫,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从车上下来,毕恭毕敬的接过两人的行李,护着他们上了车。 “鹤琳,他们不是你在A市的那两个保镖吗?” 这两张扑克脸,程晗实在是印象深刻。 “当然喽,他们已经提前一个星期来考察环境了。晗晗,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让你去到一个全然未知的地方吧。行了,吃点儿冰冰凉凉的椰子冻吧,咱们的酒店一会儿就到。” 郁鹤琳端起一个大椰子,拿着勺子开始吃起来,还不住的赞叹道,“果然,夏天就应该吃这些冰冰凉凉的冷饮,简直太配了。” 程晗看着她,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要是自己的话,可能就只是随便订一个酒店就好了,可是,郁鹤琳却考虑的这般周全。 她端起自己的这份椰子冻,轻轻跟郁鹤琳手里的碰了碰,“期待我们有个好的假期!” 开往酒店的路上,程晗把脑袋贴在车窗上,欣赏着路两旁的风景。不同于北方习惯用做行道树的杨树,这边是高大的棕榈树还有椰子树,远远看上去,就是海岛风情。就连这里的天空也是湛蓝色的,万里乌云。 眼里装着美景,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 只不过,自然风景多了,有些基础建设便落后了些。他们预定的酒店是海岛的最高规格了,可是到达之后才发现,竟还不及‘至上’的一半。 郁鹤琳虽然对什么都随性,可唯在住宿上挑剔的很。此刻她正闷闷不乐地坐在程晗的床上,不停的叹着气。 程晗有些受不了她隔一秒的叹气声,问道,“你怎么还不回房间收拾行李?” “这里的房间也太小了,我实在是没兴趣。都怪那两个,我回去要扣他们工资!” 她有些气急败坏。 程晗笑着安慰道,“你要是不想睡你的房间,那咱们两个就挤一挤吧,就当是回顾一下往昔的室友岁月吧。” “真的?”郁鹤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可不能反悔呀!” 说完,她飞也似的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收拾着行李,大包小包的搬来了程晗的房间,不给她一点反悔的余地。 程晗笑着摇了摇头,刚想嘲笑她一下,却被手机铃声扰乱了思路。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接了起来。 “喂?” “程医生,是我,薛南国。”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 “薛先生,您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程晗有些惊讶。 对方轻笑了几声接着道,“我是从我侄女那里拿到你的电话的,有些事情想当面跟你讲一下,你能把你现在的地址告诉我吗?毕竟这么多年来,兜兜转转,还是觉得你这个心理医生最靠谱。” “哈哈,我现在住在名品酒店,半个小时之后在咖啡厅见面可以吗?” “当然,那么就一会儿见啦。” 程晗挂断电话,看着正抱着被子打滚的郁鹤琳,嘱咐道,“鹤琳,我现在出去一下,你先自己在这里收拾一下可以不?” “啊?你要去哪儿?”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程晗。 “是明天要参加的婚礼女主角的叔叔,原来的一个旧相识,他想叙叙旧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呗!我保证坐的远远的,不打扰你们!”她拉着程晗的胳膊,摇晃着,直到程晗受不住,无奈的答应了。 酒店的咖啡厅跟自助餐厅相连着,可因为还没到饭点儿,并没有什么食客,只有大厨们忙碌的准备着晚饭的食材,远远就能闻见食物的香气。 程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手磨咖啡,欣赏着窗外的风景,等待着。郁鹤琳真的如她所说的,坐的远远的,点了一份法式吐司,一边吃,一边时刻关注着程晗这边的动静。 “程医生,真是好久不见!”一个身穿短袖POLO衫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一脸兴奋的伸出手。 他的手上是金光闪闪的大金链子和劳力士的黑水鬼手表,而脖子上也是用金链子串起来的佛牌。全身上下的行头,价值不菲。 程晗伸出手,握了上去,“薛先生,真是好久不见。您有什么要喝的吗?” 薛南国摆了摆手,“不用了,都已经下午了,我要是喝咖啡,晚上该睡不着了。倒是程医生,你喝咖啡的这个习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呀。” “那行吧,您这次找我究竟是什么事儿呢?” 程晗着实有些好奇,毕竟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可替代,薛南国这样的商人找上自己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哈哈,程医生,你还真是直接呀,那小老头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薛南国喝了一口水,挥手示意跟在后面的保镖退到一边去,这才进入主题,“程医生,你也知道,我是做科技生意的,信奉科学,自然是不信那些神鬼传说的。可是,我这连着好几天,都觉得我的房子里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进来了。” “您是怀疑您现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而产生了幻觉吗?” “一开始我是有这种猜测,因为我问过所有人,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些‘脏东西’,只有我看到了,我就以为我又产生了幻觉。。 可是,就在前天,我发现,我刚修改过的遗嘱不见了,就觉得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我听说程医生你现在跟警局有联系,所以就想着你过来帮我调查一下这个事情。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 第五十八章婚礼惊魂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那个,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您原本的遗嘱和新修改过的遗嘱有什么区别吗?” 薛南国倒也不藏着掖着,“程医生,你也是知道我的,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也没有成家,也没有后代的。加上我大哥大嫂去的早,我就只有三鑫这一个侄女,当然是都留给她的。” 他顿了一下,嘴角满满上扬着,“可是,我最近才发现,我跟我前女友年轻时候竟然是有孩子的,而且这孩子一直就在海岛生活。所以,我想着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总不能让他饿死在世上,起码留一半的财产给他,也算是弥补我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亏欠吧。” “那,薛三鑫知道这件事吗?” 作为遗嘱的受益人,薛三鑫如果知道自己的几十亿身家将要大大缩水,她的态度也许不会淡定。 薛南国轻轻叹了口气,一脸的疲惫,“我现在还没告诉她,就是不想在她婚礼前跟她说这种事情,扰了她的心情。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我对她视如己出,她想要的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给她。可是,她如今要嫁的男人,却有着千万个不好,我俩已经因为这件事意见不合了, 如今是我临时改变了主意,也是要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跟她好好说说才行。我真的把她当女儿一样看,不想让她伤心。” 程晗能够理解薛南国的为难,一边是从小看到大的孤女侄女,另一边则是自己未曾谋面的亲生骨肉。处于父亲的本性,他作出这样的决定无可厚非。 “那么您改遗嘱这件事,除了您自己,还有谁知道吗?” “只有我和我的律师,这种事情也没有必要大张旗鼓的呀。” “那您现在是想要我帮您查出来是谁偷走了您的遗嘱,还有是谁在您的别墅里搞鬼吗?” “对,就是这样。如果那个人是在别墅里的人,那么偷了遗嘱之后,很有可能对我下手。我打算明天婚礼一结束就离开,省的真把命搭在里面。” “行,您放心好了。我明天就过去帮您好好调查一番,让您安安心心的。” 程晗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您能告诉我,您那位未曾谋面的孩子,今年多大了,是男生还是女生吗?” 薛南国点点头,“我调查到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但是究竟做什么工作的,我还是不清楚,要继续调查一下呢。” 这些信息暂时来说也是够用的了,程晗并没有要求更多的信息,只是礼貌的跟薛南国道了别。 郁鹤琳等着薛南国带着人离开后,颠颠的跑过来,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晗晗,你刚刚那个旧相识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呀!我总感觉我在哪里讲过他!” 程晗笑了,“这是薛南国,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月的财经杂志他好像是封面人物来着。” “哦哦哦,对!我记得他的公司是做高科技机器人什么的,那可是未来发展的行业,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呀!” 说这话的时候,郁鹤琳一脸的羡慕。 “怎么,你现在嫌自己挣钱少了?”程晗调侃道。 “哎呀,哪能呀!人家那是自己的学识变现,而且对全人类的发展做贡献的。我跟人家没法比,就是做好后勤工作就行。” 她嘿嘿笑着,一脸憨憨的模样倒是让程晗忍俊不禁,想着此刻餐厅也都准备齐全了,便提议道,“走吧,我们的小后勤,咱们吃自助餐去吧。” 说着,程晗垫着脚尖,一身手臂,搂过郁鹤琳。郁鹤琳被她猛地一搂,差点没站稳。他们都想不通为什么程晗明明个子小小的,却总是喜欢跟他们这些高个子的勾肩搭背。但,也都没说什么,纵容着她。 海岛说起来发展的确不如内陆的城市发达,可也是有好处的。其中一个,就是海鲜是又便宜又新鲜。生蚝个头很大,个个饱满肥美。还有很多新鲜的海捕大虾和鱼类。无论是生吃还是做蒸汽海鲜,都能很大程度上保留海鲜的原汁原味。 就算刚刚已经吃过一份法式吐司,郁鹤琳现在还是吃的津津有味,“还真别说,这里的海鲜跟咱平时在A市吃的还真不一样,这虾都感觉有点儿甜呢!” 程晗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入口即化,果然不错,“好吃的话,就多吃点儿。” 毕竟,明天怕是不会安生了。 薛三鑫的婚礼是在她叔叔的别墅花园里举行的,规模不是很大,但胜在雅致温馨。邀请的亲友总共也就十几个,还没有算上程晗和郁鹤琳。 新娘子今天穿着一身订制的王薇薇的鱼尾婚纱,勾勒出她完美的腰线。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专门定制的卡地亚钻石项链,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戴着同样镶嵌着钻石的王冠,活脱脱的一个高贵的公主。 薛南国牵着她一步步走上红毯,新郎第一次见到自己新娘穿上婚纱的样子,感动的满眼含泪。在把侄女亲手托付在新郎手上之后,薛南国走下来,悄悄摸了把眼泪。 两位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交换了象征着承诺的婚戒,在宾客的祝福中,拥吻在一起。 “哎呦,程晗,原来你躲在这里了,难怪我找了你这么久!” 仪式结束后,薛三鑫挥舞着手上五克拉的鸽子蛋,激动的提着裙子向程晗跑来 “三鑫,还真是好久不见!恭喜了,你今天很漂亮!” 果然,婚礼上的新娘子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他们身上散发着幸福的光芒,让身边的人睁不开眼睛。又或者是她身上的钻石,在阳光下发出的光芒太过耀眼。 她热络的拉起程晗的手,“可不是,这样算起来,从高中毕业到现在,都十年了。你记不记得咱们当时还坐在前后桌呢,你还帮我揍了一顿揪我头发的男生。” “都已经这么久了,时间可真快。” 程晗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旧友重逢’的场面,明明这么多年没有联系的人,却要装作感情深厚,委实虚伪。 许是因为程晗是薛南国的客人,所以薛三鑫还想跟她套套近乎,却听到不远处丈夫叫她。 “三鑫,来,咱们跟我朋友喝一杯。” 她有些为难的看着程晗,程晗善解人意地说道,“你先去忙,这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们这边自己招呼自己就好。” 薛三鑫略表歉意之后,便笑盈盈地朝人群走去。 而一直坐在一旁的薛南国,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饭菜,便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里休息去了。 程晗等到薛南国离席之后,也悄悄起身,装作去卫生间的样子,潜入了别墅内部。这里一共是三层,一楼正对大门的是富丽堂皇的客厅,客厅的中央摆放着一台钢琴。 而右手边就是厨房,不同于现在流行的开放式厨房,这里似乎更像是酒店的后厨。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看进去,大约有六个人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更不要说端着菜肴,进进出出的服务生了。 在厨房的旁边有一个上锁的小房间,看样子应该是管家的住所了。一楼人多眼杂,程晗并没有停留太久,便匆匆上了二楼,在薛南国说的经常遇见脏东西的书房附近转转悠悠,一无所获。 直到她的脚踩到了一块儿有些老化的地板上,发出‘吱呀’一声。她连忙用手机照着,蹲下来查看。 这一看就是长时间被水浸泡的木板,已经明显的发胀,微微凸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上面还是潮湿的。 虽然海岛的气候属于热带季风型气候,这个季节正处在旱季,不应该潮湿的连地板都变了形。 正当她思考的时候,就听到花园里一阵惊呼。她连忙跑下去,就看到跟花朵缠绕在一起吊在花园灯上的彩灯接二连三的爆裂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塑料焦糊味。 薛三鑫正被丈夫护在怀里,头顶的灯泡还在噼里啪啦的爆个不停。刚刚还优雅的谈天说地的宾客们,如今抱着头,四处逃窜。 灯泡爆裂的火星溅到了草地上,许是因为今天还没来得及浇水的关系,干燥得很,一点就着。很快,火势就渐渐大了起来。 程晗看到不远处的浇花器,猫着腰,捂着口鼻跑了过去,却发现开关上的扳手竟不知所踪。 火势越来越大,所有人都跑到了别墅外面来。一时间浓烟滚滚,有毒气体的吸入让人开始产生不适。这种火是最麻烦的,因为源头还连着电,不能简简单单用水来灭,不然的话会引起电流漏到水里。 正当众人绝望的时候,红色的消防车鸣着笛一路开了过来。年轻的消防员把所有人疏导到远离火场的空地上,便一个一个奋不顾身的冲里进去。 郁鹤琳眼尖的先发现了程晗,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晗晗,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咱俩这不是都好好的嘛!” 程晗安慰着她,环顾四周,看着聚在一起的人们。突然发现,薛南国并没有出现在人群中。是了,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呢,自然是没有跟着一起出来。 她忙跑到正要冲进去的消防员身边焦急的喊道,“同志,房子里面还有一个人,还有个人!” 二十岁出头的消防员冲她摆了一个安心的手势,“放心好了,我们会尽全力的!” 说完,便冲进了火场。 幸好这火还不算大,很容易被控制住。不一会儿的功夫,所有消防员都出来了,还有一个手里抱着薛南国。 薛南国的脸干干净净的,一看火情并没有蔓延到房子里。可是此刻他却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消防员轻轻把他放在地上,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摇了摇头。 薛三鑫一下子冲到叔叔跟前,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谁也没想到,本来大喜的日子,竟然会失了一条人命。 她哭得凄惨,甚至一旁的丈夫都拦不住她。可是程晗却冷眼旁观,看着在场所有人的微表情,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才好好跟自己说过话的人一转眼竟躺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机。 “这个是我们在他手里找到的,上面说的这个人是你吗?” 刚刚把薛南国抱出来的消防员,拿着一张纸过来给程晗看。 程晗接过,竟然是一封委托书,“鉴于之前种种,若本人发生意外,我希望程晗小姐可以作为我的私人侦探,帮助我调查清楚我死亡的真相。” 落款上签着薛南国的大名,还盖着他自己的印章。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没,就是进去之前,只有你在意他。” 说完他就走了,只留下程晗一个人对着那封委托信发呆。 这房子在薛南国当初重建的时候,就选用了上好的防火材料,所以才能在这场大火中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 除了花园遭到了重创以外,其他地方竟然毫发未伤。所有人又有条不紊的进入到了工作中,虽然薛南国去世了,可是他们的新主人,薛三鑫小姐,也还是要吃饭的。 程晗查看着薛南国的尸体,从外面看来,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就在她想要解开上衣,进一步查看的时候,薛三鑫走过来,尖声道,“程晗,你这是做什么!我叔叔都死了,你怎么还不能让他入土为安呢!” 尸体是找来了几个胆大的佣人给搬回到他自己的房间的,薛三鑫已经联系好了殡仪馆准备进行下一步了。 “你难道都不好奇,你叔叔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死去吗?” “我好奇了又能怎样!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而且叔叔无儿无女,我这个做侄女的为他送葬,尽尽孝心,都不行吗?难道我就为了区区真相,就去把叔叔开膛破肚,连个全尸都落不着!” 她冲着程晗喊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婚礼上的风度。 “你这话什么意思,真相难道不重要吗?” 程晗已经有些生气了,想着薛南国这般考虑这个侄女,到头来却被这样对待这。 她没等薛三鑫说些什么,拿出了那份委托信,“这是薛南国先生亲笔写下的委托信,他早就猜到自己会遭到不测,所以让我来调查他死亡的真相。所以,薛小姐,你现在无权把薛先生的尸体送到殡仪馆去火化。” “怎么会!” 薛三鑫抢过来一看,确认是薛南国的笔迹之后,两只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原来,叔叔竟然在就知道自己会遭遇不测,却还是握着自己的手走上了红毯。 她刚刚为了稳定人心而强装出来的坚强和冷漠终于在此刻破裂开来,与叔叔相依为命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程晗拿过那份委托信,站在薛南国面前,看着他一脸的安详,暗暗发誓,“薛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杀害您的凶手的。” 第五十九章封闭密室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这时,外面的警笛声想起,看着那红蓝相间的闪灯,程晗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最后看了一眼薛南国的尸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这里马上就要被封锁起来,警方介入,哪怕她手里有薛南国的委托信也未必可以参与到这个案件的调查之中。看着薛南国被带走,程晗紧紧攥着那封信,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就好像自己辜负了他的期望一般。 带头的警官走过来敬了个礼,“您好,我是海岛刑警队的,这里现在由我们接管,请你们离开案发现场,不要带走任何属于现场的东西。” 程晗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把手里的信拿给那位警官看,“您好,我是程晗,受薛先生委托来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不知道我可否留在现场,参与调查呢?” 警官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真是不好意思,您虽然被委托了,可是私人调查并没有被法律允许,所以我帮不上您。” “那,那凭借这个呢?” 程晗说着,拿出了自己的警方特约顾问的证件,“我是A市刑警队的犯罪心理学家,跟我的同事们一起破获了很多案件,所以,这个身份可以让我参与到调查中吗?” 那位警官接过程晗的证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这个我要回去跟领导请示一下,你留个电话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联系你。” “好,那我等你们的消息。” 程晗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也没有再过多纠缠,便跟着郁鹤琳一起回到了酒店。 郁鹤琳从来没想过来参加一次婚礼还能经历这么不一般的事情,不过一个未来科技公司的领头人就这样离开了,不知道对社会科技的发展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毕竟,她听说薛南国近期一直在着手智能机器人的广泛投用。 “晗晗,你说薛南国他那么多的资产,这下子都留给了薛三鑫了,她会不会是最大的嫌疑人呢?” 在外人看来,薛三鑫的确可疑。毕竟薛南国的离世,受益最大的就是她了。而且程晗还查到,薛三鑫自己经营的代餐零食品牌,虽然看着风光,有很多网红进行着推广,可是每次请网红的推广费用花销太大,而且产品自身味道和效果也不合格,久而久之没有了消费者,变得入不敷出。 而她那个富二代的老公,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借机包装自己的PUA爱好者。那些社交网络上的豪车名表,都是经过PS处理的。就连薛三鑫手上的大鸽子蛋,怕也是假的。 “目前看来还是要先等法医这边的尸检结果出来才行,看看私信究竟是什么,他们才好判断这起案件的性质。” 程晗说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毕竟薛南国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所以暂时无法判断他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更何况,还有一个人一直躲在暗处,没有现身呢。 此刻程晗虽然坐在床上,可是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无法参与到案件调查中去。 而正在这时,萧嵘峥的电话打了过来。程晗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躺在旁边看电视的郁鹤琳,走到卫生间里,关好门。 “喂,阿峥。” “是我,怎么样,海岛好玩吗?” 萧嵘峥低沉的声音给了程晗一丝安慰。 “薛南国死了。” 她并不想隐瞒,因为薛南国算得上是个大人物了,他的死亡媒体晚些时候就会报道的。 “什么?怎么回事?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就是有些担心。” 程晗把白天经历的所有都跟萧嵘峥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她自亮身份的事情。萧嵘峥皱着眉听完了,也是为她捏了把汗。 “晗晗,这事儿你不用担心。今天晚上好好睡上一觉,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好消息了呢!” “嗯?为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萧嵘峥低声笑了,“我哪里知道什么,不过是让你安心罢了。好了,我这还要值班呢先挂电话了,你不要多想,早点睡。” 说完这些,他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四周,用手捂着手机话筒轻声说了句,“么么哒。”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耳朵尖的程晗却还是听清了。她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脸颊热热的,就好像他现在真的在自己身边说着这些话一般。 “么么哒。” 程晗也学着他的样子回了这句话,没等他反应,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直到下午两点多,海岛的警方才跟程晗联系。 “程博士,您的申请被批准了,您现在就可以过来了。” 程晗正跟郁鹤琳吃着下午茶呢,一接到这个电话叉子上的东西都不要了,立马起身,“鹤琳,我去一趟了!” 郁鹤琳早就习以为常,挥挥手就让程晗离开了。她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的精美佳肴,却没有了刚才的胃口。 “这位小姐,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介不介意我来拼个桌呢?”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头发卷卷的混血大男孩露出洁白的牙齿,冲着自己笑着。一身花里胡哨的度假风短袖衬衫穿在他身上,都觉得是哪个服装品牌的高定。 看着他不同于自己的眼眸,郁鹤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耳环,摇了摇头,“坐吧。” 再一次来到这个现场,程晗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着的人们,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原本鲜花装扮的花园里如今漆黑一团,她看见一脸憔悴的薛三鑫从面前走过,刚想安慰她两句,薛三鑫却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整栋别墅里,依旧是一副昨天的景象,除了薛南国的房间门口围起了警戒线。程晗走到警戒线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被轻松的放行了。 房间里还是昨天的样子,可程晗却眼尖的发现,这个房间的门锁却是被外力撞开的。 “这里是怎么回事?” 她正喃喃自语着,就听到身后来人说道,“这里是昨天救人的消防员用斧子劈开的。” 程晗惊喜地转过身去,就看见萧嵘峥和徐冉冉站在她后面,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你们怎么来了?” 萧嵘峥从兜里掏出一副崭新的手套递给程晗,说道,“这个也是海岛市局跟A市申请的合作调查,因为薛南国实在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对于他的死,大人物们都很重视。再加上咱们A市刑警队近年来对案件侦破的效率都不错,所以让我们两个市合作,确保查出真相。”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上的飞机,才比你早来半个小时吧。” “这么看来,是尸检结果出来了?” “是的。” “那是怎么回事儿?” 程晗实在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高深的手法才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于无形。 “法医在薛南国的胃里发现了大量的蛋糕残留,里面含有大量的颠茄碱,而且那个计量足以致成年人死亡。” “颠茄?这个不是可以治疗胃病的吗?” 程晗不解。 “你说的那是颠茄片,真正的颠茄果实呈酱紫色,口味酸甜,不知道的会被人误以为是普通的梅子。少量可以让人瞳孔扩散,对光敏感,头痛,思维混乱以及抽出,但是只要十到二十个的果实就能够致人于死地。” 萧嵘峥解释着,程晗却在回想着当时薛南国的状态。别人不知道但是程晗心里却是清楚的,他当时的那些不胜酒力不过是装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可以提前离开婚礼现场。 他原本订的下午三点的车离开别墅的,远离这里的纷争,可是没想到,车没有等来,却等来了索命的阎王。 “那么,这个颠茄一般多久见效?” “十五分钟左右。” “昨天的宴席上,薛南国谨慎的很,几乎没有吃过东西。而且婚礼上的蛋糕是纯白色的,是由白巧克力做成的,没有其他的味道。所以,在婚宴上被下毒的可能性不大。 每桌固定的菜肴,下毒者根本没有办法确定薛南国会吃有毒的那块蛋糕。而且如果死的是别人,那个人就更是得不偿失。” “那,你觉得呢?” 萧嵘峥有些好奇的问着,而他身后的徐冉冉和白鸽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从花园到二楼薛南国的房间,走得快的差不多三分钟。薛南国是个不紧不慢的性子,对他来说五分钟到六分钟还差不多。也就是说,他在这段时间里是独自一人的。凶手极有可能实在这个时间里一路跟踪他回到房间,然后在这期间给了他加了料的蛋糕。 等到他吃完回到房间休息,等到毒发就可以完美完成任务。” “那这个人应该是薛南国熟悉并且信任的人吧,不然他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呢!” 正当众人在这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几人忙转过身来,看到两个有些眼生的年轻男子。 “你们好呀,我是海岛刑警队的队长,楚天遥。这位是我的队员,许嘉嘉。过来这边吧,你们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竭力帮助。” 几人礼貌的上前去打过招呼,做过自我介绍之后,跟着楚天遥来到旁边的临时办公地点,看着他们现在搜集的证据。 有一张照片里,薛南国双眼紧闭,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而房间的布局被拍的一清二楚。 程晗拿起来仔细看着,问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楚天遥瞅了一眼,“哦,这个呀,这是咱们救援人员破门而入的时候拍的。因为当时火势并没有延续到房子里面来,所以并不存在薛南国摄入过多有毒气体,从而窒息死亡的说法。他们觉得蹊跷,便把当时的房间布置仔仔细细拍了下来,用来给我们警方参考。” “那他们真是有心了。”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真的是提供了不少的帮助。因为程晗已经眼尖的发现房间里白色的地毯上,留着深紫色的碎屑。 她把这个放大,放到众人眼前,“这个有点像蛋糕碎屑的东西,楚队长你们在现场搜查的时候有没有找到呢?”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应该就是那个最终要了薛南国性命的毒蛋糕了。谁知楚天遥看到这个细节,脸色变了变,有些遗憾道,“这个我们去到现场取证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深色的东西在白色上面是很明显的,我们不会看不到的。” 程晗心里咯噔一下,联系着之前被斧头劈开的房门,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难不成凶手是想要把现场伪装成为一个密室案件?” “密室案件?” 众人惊讶。 “首先,我跟薛南国的管家了解过,他并没有回房间锁门的习惯。因为他害怕锁门之后,自己遇到危险不能第一时间逃离现场。 其次呢,就是钥匙,别墅的每个房间都有两把钥匙,一把为备用钥匙,一把是正常的。根据你们的搜查,薛南国的钥匙在他的上衣口袋发现。而且管家手里的钥匙还是串在一起并没有丢失。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在所有人慌忙逃命之后返回到现场把蛋糕碎屑带走的人,手里应该是有着第三把钥匙的。但是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这个值得对当时的宾客进行一下问询。 而且可以看出来,这场火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也正是因为这场火,细心的救援人员让他原本精心设计的密室案件露出了破绽。” 程晗说完了,就见其他人正听的津津有味儿。 “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吗?”她问道。 楚天遥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场火不是凶手策划的呢?如果是我的话,我反而觉得这样乱糟糟的场面更有利于我抽身而出。” “程晗点头赞同他,“您这话也不无道理,可是这个凶手要的并不仅仅是杀死薛南国这么简单。凶手更想要的是一种炫耀,或者可以说成是炫技。” “炫技?这是怎么回事儿?”萧嵘峥问道。 “从我目前的分析来看,这个人很有可能一直以来生活在薛南国的阴影之下,毕竟这么聪明的大脑并不多见。而选择用颠茄这样致命的毒药折磨着他,让他痛苦而死,也可以看作凶手宣泄情绪的出发点。 这个人之所以要设计一个看似毫无破绽的密室案件,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智商并不输薛南国。按着‘正常’的步骤来走的话,应该是凶手在作案的时候就已经把现场收拾干净了。可是火警的声音让那个慌了神,不得不先离开,然后再回来收拾残渣。。 而且,在那之前,薛南国跟我说过,有人经常装神弄鬼吓唬他,这个人会不会跟凶手有关联,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现在还在这栋别墅里!” 第六十章各执一词(1)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昨天参加婚礼的那些宾客如今被安置在酒店里,暂时都不可以离开,等着警方的调查和问话。而别墅里目前只有薛三鑫夫妇俩是暂时的主人,其他的有一位管家,一位收拾房间的佣人还有一位花匠,那六位后厨和四位服务生。 楚天遥跟萧嵘峥他们兵分两路,楚带着人去酒店问询那二十个到场宾客,留下萧嵘峥他们在别墅里,找寻着线索。 管家是他们第一个找来问话的人,六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抬头挺胸。眉眼中的那股子精气神儿跟年轻人并无两样。 他们在会客厅里,管家坐在他们对面。这个老人哪怕是坐着的时候也是腰杆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李先生,您昨天睡的好吗?” 程晗企图用一个不怎么尖锐的问题来满满深入主题。 “还行吧,人上了年纪,觉少了些,也谈不上睡不睡的好。” 他两眼看着前方,面无表情。 “这样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说起来,薛先生离开的突然,您跟随他多年也是要节哀顺便些。” 管家抬眼看了程晗一眼,“我们这个年纪,也在慢慢接近死亡了。对于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可是,不该是先生的。” 提起薛南国,本来面无表情的老人,鼻头慢慢变红了。 徐冉冉眼疾手快,赶忙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老人,谁料却被他摆手拒绝了。接着,他从西装的小口袋里拿出一张藏蓝色的丝绸手帕,擤了擤鼻子。 “您刚刚说不该是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萧嵘峥一边记录着,一边问道。 老人并没有很快的回答他,反而是先把那手帕慢慢叠好,重新放进胸前的小口袋里,这才说道,“先生从事的是关于国家科技发展的工作,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自然有人会被取代,时代更迭,无可厚非。可是,这是咱们的想法,那些被迫失业的人并不这么想。” “我记得前段时间海岛这边有一家老字号的椰子食品公司已经全面进入自动化生产,大大减少了员工的数量。您说的是这件事情吗?” 程晗隐约记得看过类似的新闻,当时还挺感慨,可是却没想到竟跟薛南国有关。 “是这么回事儿,他们那些下岗的人对先生恨之入骨,都觉得是因为他的发明和专利才致使这些人失去工作。先生已经连着好几周接到那群人的恐吓信了,甚至他们还在网络上发表了抹黑先生的言论,但幸好被制止了。” “所以,您怀疑,凶手在那些失业的员工中吗?” “是的,毕竟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管家顿了一下,“不对,还有一个人也是有嫌疑的!” 程晗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您说的是薛三鑫?” “对,这个侄女这么多年在外界看来是一直跟先生相依为命。可是,却并不怎么知道感激。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偶然听到先生跟她争吵过什么,她当时气急败坏,甚至拿起先生最喜欢的古董花瓶朝先生仍了过去。幸好他躲得及时,不然怕是哪天就已经去了。” 萧嵘峥他们吃了一惊,因为薛三鑫虽然没怎么有做生意的头脑,可是无论是媒体的报道还是她自己社交网站上的文字,都是她对于这个叔叔的感激之情。 难道,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都不过是自己营销的手段?究竟真相如何,只能一会儿把她叫来,问问清楚。 程晗拿出一张别墅的地图,放到管家面前,“李先生,您能说一下,昨天您最后看见薛先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呢?” 李管家想了想,拿着笔在图上花园的位置画了个圈,“应该是在将近两点的时候,先生说他乏了要回房间休息,我想跟着他却让我留下来照顾婚宴上的宾客。我之所以记得是两点是因为在先生走后,宴会厅里的这座大钟开始了整点报时。” 程晗会想了一下,她当时看到薛南国离开之后,的确听到了两声钟声,可能是因为花园和会客厅还有些距离,所以有些不真切。 “您隔着这样的距离都可以听得清吗?”她有些好奇。 李管家不以为然,“我年轻的时候做的可是非常考验耳力得工作,无论是多么嘈杂的环境,我都能够准备的获取我要的信息。这样的距离,对于我来说,连入门都不如。” 程晗恍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觉得李管家的站姿和坐姿有些眼熟了,可不就是电视第七七频道上那些橄榄绿的样子。 她莞尔一笑,“那我们这些年轻人还真是自愧不如呢!最后问您一下,您在这个时间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跟着薛先生进到房子里?” “这个还真有!” 他的眼里闪了精光,“我有些不放心,便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先生回去,当时有一个小服务生跟在先生后面,我也没太在意,只是以为他是回厨房去端菜出来的。可是,后来想了想,服务生们为了不跟宾客冲撞,无论进出都是从厨房跟花园相通的侧门出来的,而他却从正门回去了。” “这个服务生叫什么!他现在还在这里吗?” 程晗有些激动,萧嵘峥轻轻拽了拽她的一角,让她冷静一下。 “他叫赵相思,二十岁,是海岛本地人。跟我们不一样,不是住家的服务生,他们四个都是为了婚礼临时请来的。” 徐冉冉在一旁重复着,“赵相思?一个男孩子起这个样女气的名字倒是不多见呢。” “名字虽然女气,可是这孩子做事却很是利落,是这四个人里最勤快的了。所以我不知道他当时跟在先生后面是真的不小心走错了路,还是……” 李管家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他三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 萧嵘峥站起来,向他伸出手来,“李先生,非常感谢您提供的这些信息,我们会好好调查的,也希望您能够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 “义不容辞!”李管家握了下萧嵘峥的手,站起来,昂首挺胸的离开了会客厅。 “下一个你想叫谁?”萧嵘峥看着有些憔悴的程晗问道。 “我本来是想找薛三鑫的,可是现在看来,先找这个叫赵相思的男孩子吧,看看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跟在薛南国后面。” 程晗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喝了一口面前已经有些凉掉的伯爵红茶。李管家用托盘端着一壶热水从厨房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脸稚气的男孩子。 他把程晗面前的骨瓷茶壶里续上了热水,然后介绍着身后的大男孩,“这位就是赵相思了,你们有什么话问他就行。” 说完便挺着腰杆离开了,只留下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的赵相思。 萧嵘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许是常年晒太阳的缘故,这男孩的肤色竟比萧嵘峥还黑上两度。滴溜圆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流下来。 程晗放了一个干净的茶杯在他面前,斟了一杯红茶,“喝点水润润嗓子,小心烫。” 赵相思端起来,凑到嘴边却又接着放下了。他捂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程晗。 “都说了让你小心些,我们又不吃人,这么害怕做什么?”徐冉冉看着这个男生窘迫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嘿嘿”,赵相思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赵相思,你什么时候来到薛家的?”萧嵘峥拿着刚才的笔记本,沉声问道。 “我们这些服务生是前天中午来的,因为薛小姐希望婚礼完美,所以特地让我们提前到,好彩排一下。” “那你们这四位服务生互相认识吗?” “认识的,我们是一个寝室的,就是看到这份工作酬劳挺高的,就想着一起来赚点生活费呢,谁想到……” 他的话梗在那里,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那,你觉得你昨天做的怎么样?”萧嵘峥看着他,继续追问。 “我吗?我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有些手忙加乱的。因为每个客人都有自己定制的餐食,稍微不注意就可能送错了。所以,我昨天脑子里的弦都是紧绷的,生怕自己出错。” 赵相思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有些不明所以。他以为自己被叫来是问关于薛南国的死因的,结果却是这么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么你在将近两点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又或者说,你为什么要跟着薛南国先生回到房子里?”萧嵘峥的身体慢慢前倾,目不转睛的看着赵相思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跟在薛先生后面了?”赵相思不解,“我当时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只顾着听对讲机里的声音,我甚至为了缩短时间,不惜违反规定,从正门进到厨房里。我身边好像是人来人往,可是我的注意全在菜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的。” 还没等他们问,赵相思自己倒先把问题的答案说了出来。萧嵘峥默默地在本子上记下来,正准备放他回去,却听见旁边的程晗冷不丁的问了个问题。 “相思,你们提前一天来,都住在哪里?” “那个,我们四个被临时安排在二楼最尽头的那间客房里。” “哦?那,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程晗清楚的记得,二楼地板上的那种潮湿的感觉,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如果那块水渍真的跟薛南国跟她说过的装神弄鬼有关,那么住在二楼的赵相思他们许是能听到些动静。 这个问题一下子打开了赵相思的话匣子,他神秘兮兮的把脑袋凑过来说道,“还真有!那天晚上我们几个都没有睡着,是因为我们总听见外面有人在窃窃私语,好像说的是中文,可是我们却怎么也听不懂。可是打开房门了,又什么都没有。 下半夜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还有水声,并且带着那种踩在老化地板上吱呀吱呀的声音。我们几个实在是害怕,都躲在被子里,直到天亮。” 说完他还抱着肩膀,拂了拂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房子听说年代挺久远的,怕是有些邪性的东西。”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反倒这么迷信?”徐冉冉看着赵相思害怕的样子,觉得实在有些好笑。 谁料他却一脸严肃的说,“这种东西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那是假的,可是谁又能保证就不会发生呢。” 徐冉冉被他怼得一时无语,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二楼当时除了你们和薛先生,还有其他人吗?” 如果那个人要想布置这样恐怖的场景,必然要到二楼走廊里停留的,可是究竟是什么,能让赵相思他们打开门都看不见人影呢,这实在是勾起了程晗的兴趣。 “没有了,加上赵先生的话,也就是我们五个人。管家爷爷住在一楼,而那些后厨的人和帮佣他们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赵相思说着站起身来,带着程晗他们走到靠近厨房门的窗户向外看,“你看到旁边的这个小屋了吗?他们住在那里。” “也就是每天晚上,整栋房子里加上薛小姐夫妇和李管家总共是八个人,对吗?” “是这样的,没错。因为每天晚上,后厨通往后花园的门是会锁上的,所以他们不会有机会进来。而且,先生有什么需要也都是找管家爷爷。”小伙子提起李管家,眼睛里都亮了,满满的都是崇拜。 程晗的问题问完了,而萧嵘峥也记得差不多了。他俩对视了一眼,萧嵘峥跟赵相思说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再找你。” 小伙子长长的舒了口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咧嘴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小牙,蹦蹦哒哒的离开了。 “累吗?”萧嵘峥看着程晗,伸手帮她捶了捶后背。 程晗顺势向他靠了靠,“还有好多人呢,这可是一场硬仗。对了,刚才李管家说薛三鑫在婚礼的前一天跟叔叔争吵过,你们说争吵的会是什么?” 她记得那天叔侄二人笑盈盈的,彼此照顾着,一点都不像是头一天吵过架的样子。难道是,薛三鑫提前知晓了自己叔叔的决定,为了自己被减少的那一半来跟叔叔吵架吗? 徐冉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觉得吧,很有可能是这个薛老先生并不同意自己侄女嫁给现在的丈夫。毕竟那个男的事不过是徒有其表,如果真的跟薛三鑫结婚,就会是条寄生虫。” 她的想法倒展开了一个新的角度,程晗记起来,当时在咖啡厅的时候,薛南国有说过一嘴他对薛三鑫丈夫的不满。 “那,我们下一个就请薛三鑫过来吧,毕竟她现在可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程晗说着,带起手套,把对面赵相思刚刚用过的杯子装进了证物袋里。 第六十一章各执一词(2)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薛三鑫来的时候眼睛和鼻头都还是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她的新婚丈夫搀扶着她走到楼下来,轻声嘱咐着,“要不要我去让后厨帮你做些吃的?你再不吃些东西可是会受不了的。” “我没事,你先上去吧。”薛三鑫摇了摇头,虚弱的跟丈夫说道,“我要是真饿了,我自己会说的。” 丈夫这才一步三回头,一脸担忧地上了楼。 “您二位感情真好!”徐冉冉有些羡慕道。 薛三鑫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沙发上,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徐冉冉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程晗伸手拦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让徐冉冉暂时不要冲动,然后给薛三鑫的面前倒了杯李管家刚刚送来的咖啡。 “你的眼睛都哭肿了,来,先喝杯黑咖啡去去水肿吧。” “是嘛,我都没注意到。” 听到程晗的话,薛三鑫赶忙端起咖啡喝了起来。 “那个,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的父母去哪里了吗?就连我们上高中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哦,他们呀,在我中学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公司破产,自杀了,而我妈受不了打击一下子心脏病发,就去世了。”薛三鑫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一点忧伤。 程晗他们几个对视了一眼,接着进入下一个问题。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到别墅来的?我看过你的资料,你跟你丈夫王先生的婚房是在海岛的市区,为什么会选择在你叔叔这儿办婚礼。你明知道他并不喜欢你的另一半,却还要在他眼前进行。” “他再怎么样也是我叔叔”,薛三鑫解释道,“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一笔勾销?再说了,我丈夫跟我叔叔好的很,根本不用你们这些外人来说三道四。” 薛三鑫现在看到程晗的眼神里有些复杂,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个同学到底哪里好了,为什么会让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叔叔这么赏识,还专门进行了委托。 程晗也不恼,只是看着有些生气,胸脯上下起伏的薛三鑫勾着嘴角笑了起来。薛三鑫被她笑的不明所以,越想越气,把手里的咖啡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刚要准备起身离开。 却听见程晗忽然开口,“你知道你叔叔要更改遗嘱这件事吗?” “你说什么!”她停下脚步,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来是不知道了”,程晗耸了耸肩,“有人听到你在婚礼前跟薛先生发生过激烈的争执,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呢!” 薛三鑫心里咯噔一下,她以为自己跟叔叔的争吵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如今看来,他们不仅知道了,还把这个作为一个证据来怀疑自己。 “你们都跟家里的父母吵过架,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她左腿搭在右腿上,翘起了二郎腿,可是手却压在两腿中间,不停的抠着指甲。 “我们是跟父母吵过架,可是哪里会这么巧,你前一天刚跟他吵过架,第二天他就去世了,还是在你这么精心布置的婚礼上。我还记得你当时知道薛先生的死讯并不急着找到真相的,反而希望悄无声息的把事情了结。是不是因为,他的葬礼办的越快,你继承资产的速度就越快,这样也能越快的还上你自己公司所带来的五千万的亏空。” 程晗把一份资料放在薛三鑫面前,“这个是目前我们手里的关于你这个公司的财务调查,你现在是入不敷出了。你虽然表面上演的伉俪情深,可是说实在的,你的婚礼不过是一场专门做给薛先生的真人秀罢了。” “你,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高中同学你就可以在这里乱说!”薛三鑫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冲程晗喊道。 萧嵘峥也站起来,把程晗护在身后,“薛女士,请你注意你的态度!” “我什么态度了,程晗她这样乱说你们都不管的吗?” “我乱说?”程晗也站了起来,无所畏惧地直视着薛三鑫,“难道你可以摸着良心说,你的婚礼不是你用来讹骗薛南国和在场宾客礼金的手段?你自己都不喜欢王旋开,你就自然也知道自己叔叔不会看好他,甚至还一度演戏为了他跟叔叔闹掰。 可是薛先生又是个极重视亲情的人,他对于你的离开自责,当然也欢喜你的回归。你从小就是,什么东西他都会给你最好的,所以,你的这场婚礼,从场地到布置,再到珠宝首饰,婚纱,敬酒服都是薛先生包揽的。 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脖子上戴着的那串钻石项链怕是就有一千五百万吧,你要是放到拍卖行里甚至会更多。只等着一切结束之后把这些东西变卖,再带着加上那么礼金,区区五千万又算些什么。” “没凭没据,你在这里瞎说什么?” 程晗见她还不肯死心,挑着眉毛看着她,“哦?是嘛。那我就冒昧的请薛小姐把昨天戴过的那串钻石项链拿出来,让我们三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过来看看眼界。” “那,那串项链这么贵,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拿出来!” “哦?也就是说还在你的房间里,我并不会在世美拍卖行里找到,是吗?” 见程晗把拍卖行的名字都说了出来,薛三鑫吃了一惊,“你跟踪我?” “不用跟踪你,今天世美拍卖行的网站首页就是这条项链的海报。你,就是有些着急了。” “就算你看到我把项链拿去拍卖又能怎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叔叔是我杀的!” “我暂时还没有证据,可是却可以知道你的杀人动机。毕竟,那五千万你要是还不上的话,你就只能用自己来抵债了。薛先生却还想着趁你没有铸下大错之前再好好劝阻你一番,而你却毫不感激,只以为他心疼自己的钱,所以跟他大吵了一架。却最终没敢告诉他,你的这笔非法借款。 而且,他当时有些气急了还扬言要取消第二天的婚礼。所以,会不会是你厌烦了受制于人的生活,想要除掉薛南国,继承遗产,自己当家作主呢? 如果按照你正常的安排,你跟王旋开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分居’,然后以感情不和为理由,离婚,完成这场闹剧。你说我说的对吗?” 程晗的语气全程都淡淡的,让人猜不出喜怒,而薛三鑫却冒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她拿了张纸,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都是猜的罢了”,程晗笑了笑,“你虽然跟王旋开举办了婚礼,却在系统里查不到你们两个的结婚记录。而且,你最近一直在联系的那个号码就是给你放贷的那个人吧,因为你打电话时的态度太过谨慎和小心翼翼。 还有就是,你叔叔昨天去世,你连他的后事都还没有操办,就已经急着去找他的律师来询问遗嘱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过心急了吧。” 薛三鑫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承认你说对了,这些的确是我的计划,可就算我真的这么无情,那也是养我长大的叔叔,是我的亲人。没有了他,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是么”,程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的真情我们总有办法检验的,不用担心。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跟王旋开两人入住进来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的人或者可疑的事情?” “可疑的?”薛三鑫嘟囔着,突然睁大了眼睛,“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可疑,就是厨房的副主厨在婚礼前一个星期被换掉了。” “哦?这个副主厨一般负责什么?” “主厨是负责热碟像牛排,羊排,鱼肉鸭肉之类的。然后副主厨主要负责开胃菜,像沙拉这样的。我们家别看地方不算很大,可是我们的厨师团队可是世界顶级的,有好几位五星级大厨呢!” “是嘛,那你还真是有口福呢!你可以把那个副主厨叫过来吗?就说我们有些事情想跟他咨询一下。” 薛三鑫离开了,会客厅里程晗三人喝着茶,吃着李管家拿过来的点心等待着这个新上任的副主厨。 徐冉冉用蛋糕叉弄了一小块儿蓝莓芝士蛋糕放进嘴里,接着感叹道,“哇,这个蛋糕也太好吃了吧!阿晗,你快来尝尝!” 程晗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小口,不禁眼前一亮。奶酪芝士的味道丝毫没有掩盖住蓝莓的清新,每一颗果肉都十分的饱满多汁,再加上用做打底的消化饼干,味道很有层次感,口感也非常绵密,一点都不回觉得腻。 “这个是不错。”她说着把另一块儿推到了萧嵘峥面前,萧嵘峥摇了摇头,“我可吃不了这么多,跟你吃一块儿吧!” 说着他就拿起手边的叉子,跟程晗一起吃了起来。就连他这个不怎么爱吃甜食的人也不得不感叹,这个做的真的不错。 等到三人解决完手里的蛋糕,又沏了一壶茶来,那个副主厨才姗姗来迟。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瘦瘦高高的,感觉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带走一般。 “几位,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都在准备晚上要吃的食材,稍稍来晚了些。”他礼貌的双手合十,弯腰曲背的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萧嵘峥几人连忙起身,回了他同样的合十礼。 “方远是么?”萧嵘峥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问道。 “对对对,就是我!”方远坐在那里,坦坦荡荡的看着他们,没有丝毫的扭捏。 “你的资料里说,你原来是做五星级酒店后厨的,怎么突然辞职,来到这里做起了私人厨师?” “警官是这样的,我年轻的时候听不学无术的,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当时是偷到了薛先生的头上,他非但没有举报我,反倒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好好做人。我就下定决心,好好学艺,想着有一天可以报答先生的再造之恩。 所以,在看到招聘信息的时候,我就辞了原来的工作,毛遂自荐了。” “看不出来,你竟是这样的性情中人。” 萧嵘峥他们虽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故事,可是薛南国的人品一直不错,所以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既然这么关心薛先生,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后厨里有谁跟你们先生关系不好的?或者除了你们后厨的人,平常有谁可以接近你们做好的饭菜的?” “那个,我记得原来的那个副主厨是现在主厨的妹妹来着。她之所以被辞退是因为中饱私囊,监守自盗。 她谎报菜价,一颗白菜就能报到五十块钱一个,从中吃了不少回扣。先生发现了,本来是想把这兄妹两个都辞退的,可是鉴于主厨并没有犯什么实质上的错误,最终只辞退了妹妹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主厨极有可能为了给自己的胞妹泄愤,从而在食材里加些材料?” 萧嵘峥摩挲着下巴,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主厨是整个厨房里权力最大的人,他一旦想要在食物上做手脚,其他人很有可能都察觉不到。 “主厨有时候在上菜之前会先尝一下菜的味道,如果不好的话,他会再做些调整,然后再让佣人端出去。但是他的菜谱都是保密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都加了些什么。” 徐冉冉突然在旁边问了一句,“这个蛋糕这么好吃,是你们谁做的呀?” 方远端起剩下的最后一块儿蓝莓蛋糕看了看,“这个可是主厨最拿手的甜品,因为先生很喜欢吃蓝莓,有时候主厨会特意给先生做那种可以一个人吃的小号的。我想,这也可能是先生留下他的原因之一吧。” 听到这里,三个人觉得他们仿佛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那些被拍下来又神秘消失在薛南国房间地板上的深色碎屑,有没有可能就是这无比美味的蓝莓蛋糕呢? 徐冉冉接着问道,“那一般来说,做一个一人份的小蛋糕要放多少蓝莓呢?你别乱想呀,我就是想自己回家做做看,毕竟这个味道不是经常能吃到的。” 方远有些为难,“那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肯定下不来五十个。因为我有一次看见主厨是直接把整袋的蓝莓全都倒进搅拌机里的。” “那好吧,我们要问的都问完了,你先回去吧。” 送走了方远,三人坐在沙发上压低了声音讨论着刚刚的信息。 “你说的那个颠茄的浆果是什么颜色的?”程晗问着萧嵘峥。 “紫红色的,而且味道酸酸甜甜,很容易迷惑人。” “那现在看来,这个主厨的嫌疑非常大,毕竟这是他的拿手甜品,除了他又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怎么做。” 徐冉冉又端起了最后一块蛋糕,边吃边说着,“我们这就把他叫过来,好好问问便是了。”。 程晗贴心地跟她倒了杯茶,“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六十二章各执一词(3)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此刻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主厨在厨房里忙碌着,程晗他们也没有催他,反而开始走上楼梯,在二楼薛南国的房间和周围检查了起来。 程晗看着他房间墙壁上正对着床上挂着的一幅画,看的入神。 萧嵘峥在旁边解释着,“这个是一幅全家福,听李管家说是薛南国年轻的时候跟父母和兄长一起被画出来的。” “我知道他这个哥哥,也就是薛三鑫的父亲,不是挺早之前就去世了吗?” “他放在这儿可能就是为了怀缅一下自己逝去的亲人吧,毕竟这个家里现在就剩下他们叔侄二人了。” “旁边就是咱们刚才看到的休息室是么?”程晗指着墙壁问道。 “对,那里几个沙发,还有台球桌,靠近楼梯那里是一个小型吧台。” 程晗点点头,转头看着在一旁的徐冉冉轻声道,“冉冉,你可以去休息室那里跟我说几句话吗?” “嗯?什么意思?”徐冉冉有些不明白。 “就是你现在休息室沙发的位置用正常的音量说一句话,然后再到这幅画的位置,说一句话。” “没问题。”说着,徐冉冉便走了出去。 此刻屋里静悄悄的,程晗和萧嵘峥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什么。终于,他们听见了徐冉冉的声音,清晰的叫着程晗的名字。 两个人走了出去,看到徐冉冉正站在跟屋里那幅画相对的位置上,而那个位置也挂着一幅画,而这次却是薛三鑫年幼时抱着布娃娃的画像。 “阿晗,你听到没?” “听得听清楚的,不过,你已经在沙发那里说过了?” 徐冉冉点头,“是呀,按着你的顺序,一点没错。” 程晗没再说什么,快步上前,伸手把那幅薛三鑫的画像取了下来,原本光滑的墙壁上竟有着两个直径约为一厘米的圆孔。 萧嵘峥见状,忙跑回薛南国的房间里,把那幅诡异的全家福拿了下来。竟通过这两个圆孔,看到了程晗和徐冉冉二人。 程晗示意他把画重新挂起来,然后把两只眼睛放到了那两个小洞上,哪怕有一幅油画的阻拦,也能把另一个房间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幅画是一个改良过的单面镜,我是终于知道为什么薛南国总是觉得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了。谁能想到,他的一举一动,竟然全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她看着放到一旁的满脸稚气的薛三鑫的油画,落款上是一个奇特的X形状,不知道是不是画者的签名。 主厨终于准备好了晚餐,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摘围裙,一边跟三人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我们呀,不仅仅要准备小姐他们两口子的饭,还要给酒店里那些宾客准备吃食。小姐说了,人家是因为我们家的事儿被留在这儿的,总要让人家吃着开心不是?” 程晗看着这个大腹便便,皮肤黝黑,还有些谢顶的主厨,笑着笑,随声附和道,“薛三鑫说的极是!” “那可不,”主厨激动道,“她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呀,她很为别人考虑的。有时候就算自己吃点亏,都不会让别人吃亏的!” “哦?她真有这么好吗?”程晗看着男人眉飞色舞地讲着,眼神黯了黯。“薛三鑫给了你多少钱来让你来给她说好话的?” “什么?”他没想到程晗会这样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一个后厨的厨师,平常都是跟着李管家做事的,再不济说出来也是跟着薛先生的人。可是,你却对一个偶尔才回来的人这么了解和上心,不觉得很奇怪吗?” 程晗加重了语气,主厨往后挪了挪身子,企图远离她一些。他虽然平时会有些中饱私囊的行为,但那些都是没见着血的小偷小摸。这些行为在他自己眼里,根本算不上犯罪。 可是如今,出了人命了,他再想着用原来那些蒙混过关的小伎俩,怕是不好使了。 “我们就是关系好,她喜欢吃我做的菜,这么一来二去自然就熟络了。” 好像生怕程晗不相信似的,又接着补充道,“就说我做的那个蓝莓芝士蛋糕吧,是她觉得好吃然后推荐给她叔叔的。” “哦?”还想着怎么问道这个上面,没想到当事人倒自己先说了出来。 “既然说到这个蓝莓蛋糕,薛先生在婚礼当天吃过你做的蛋糕是吗?” “对呀,这都是惯例了。先生几乎每天中午午睡的之前都要吃上一个,他很喜欢梅子这类酸甜的口感。” “那,你知道你那天的蛋糕里有毒吗?” 主厨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我都是按着原来的量做的,比例也是原来的比例,一点东西都没有变,怎么会有毒!” 一个大男人着急解释的眼圈都红了,毕竟这是一条人命官司,没有人希望自己与之牵扯上关系。 “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么就是你用的蓝莓被人掉包,换成了颠茄,这东西十颗就能致命!”程晗说着,搜了一张颠茄浆果的图片放在主厨面前,问道,“你那天用来做蛋糕的原料长得是这个样子吗?” 就见图片上那小巧的果实呈深紫色,外表光滑,饱满。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分出它与蓝莓的区别。 主厨心虚地看了一眼,“我,我不记得了。” 他这话倒是没有说话,那几天他跟薛南国一直在闹别扭,毕竟自己亲近的人被辞退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所以做蛋糕的时候也没怎么上心,随手抓起料理上的食材就放进了搅拌机里。 现在想起来,倒是一身冷汗。幸好自己已经把配方熟记在心,没有突然要尝一下味道,不然自己怕是都没有机会坐在这里接受问话。 程晗看着他这个样子,多少猜出些猫腻来,但是也没太过逼他,只是接着问道,“你们后厨有没有平常不大合群的人,又或者负责食物的清洗和去皮这个工作的人?” 一看程晗没再问下去,主厨松了口气,变得积极起来,“还真有这么个人,是个哑巴,脸上还有好大一片伤疤。 他来这的时间倒是不短了,起码已经快五年的时间了吧。可是平时他除了上班,几乎都见不到他的人影,跟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同事,也并没有多么熟悉。 而且呀,我经常看见他一个人从后山那里散步回来,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人,奇怪的很。” 这个描述成功的勾起了程晗的兴趣,“这个人叫什么?” “他又不能说话,也不愿意搭理我们,我们就管他叫哑巴,他也没否认,所以就这么叫了下来。” “那他也跟你们住在一起吗?” “是这样的,但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先生特地准许他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 “原来是这样呀。行,辛苦了你快去吃饭吧,省的一会儿凉了。” 得到程晗的特赦,主厨笑嘻嘻的离开了会客厅。而程晗看着正揉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的徐冉冉,笑着道,“你要不要再去问李管家要块蛋糕来,我们现在可是要趁着天还亮些,去后山逛逛的。” 徐冉冉听了,连忙跑去找老管家去了。 “怎么样,现在有头绪没有?”萧嵘峥捏了捏程晗的手,轻声问道。 “有些明了了,可是还是要进一步的看看才是,毕竟这个凶手还是有些手段的,我们要证据确凿,不能让凶手有翻身的余地。”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事儿,下午吃的那些茶点到现在还没消化完。而且,我也是想着快点把事情了结,可不能辜负了薛先生的嘱托呀。因为我听说,薛三鑫已经约了律师后天过来宣读遗嘱了。到时候她知道自己要继承的遗产缩水,场面可就好看了。” 这时,萧嵘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那里接起了电话,“喂?楚警官,你讲!” 程晗可以从他紧皱的眉头里猜到楚天遥大致上都是说了些什么,不禁叹了口气。讲完电话的萧嵘峥回到程晗身边,一脸的疲惫。 “楚天遥说那些宾客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时间线也很清晰,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 “这没什么,毕竟越复杂的案子,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才更有成就感吧。”她轻轻拍了拍萧嵘峥的手轻声说道。 “而且,我们这里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说到这儿,徐冉冉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嘴上还沾着蛋糕的碎屑。她喝了一口茶,顺便擦了擦嘴,看着程晗,“我们出发吧!” 他们三个从后山回来已经是晚上上七点五十多,将近把八点了。这就不得不庆幸海岛的气候,这个点儿天空还亮着,让他们收获了不少。 按着主厨的指引,程晗三人找到了‘哑巴’的住处。明亮的灯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还能听到里面有人在来回走动着。 “咚咚咚” 萧嵘峥挡在了她们面前,敲响了房门。 过了差不多十来秒,房门才缓缓从里面打开。一个左半边脸上有着狰狞伤疤的男人,驼着背,出现在三人面前,就仿佛卡西莫多从巴黎圣母院里走出来了一般。他看着面前的三个陌生人,一脸疑惑。 萧嵘峥礼貌的微笑着,“你好,我们是警方派来的,过来跟你们了解一下关于薛先生死亡的情况。” ‘哑巴’反应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侧身把三人请了进来。这个房间虽然只有四十几平米的样子,可是胜在他一个人生活,倒也宽敞明亮。 房间的布置整体上是白色的,给人很干净的感觉,跟他这个人的外表倒是有些不一样。‘哑巴’伸手请三人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转身去厨房里泡了壶茶,又拿了些点心出来。 那些点心很是精致,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款式。有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慕斯,也有草莓形状的巧克力分子料理,让人忍不住称奇。 徐冉冉尝了一口那个小兔子杏仁慕斯,眼睛里发出惊艳的的光,“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呃!”’哑巴’点点头,艰难的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个音节。 “可是,你做的这么好吃,为什么别墅里做甜品的厨师不是你呢?”徐冉冉不禁有些好奇。 ‘哑巴’苦笑了一下,找来纸板和笔,一笔一画在上面写道,“我有个吃饭的地方就行了,不在意那么多的。” “哦,那好吧。”她讪讪的又塞了一块点心在嘴里,没再说话。 “先生,有人说你在婚礼前一天晚上进入过后山,我们能知道是为什么吗?毕竟后山不比前面,很多路还没有修好,而且天黑之后路更不好走了。您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去呢,抑或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萧嵘峥没有动面前的点心,反而拿出纸笔开始在上面写着,记录着此刻的对话。 ‘哑巴’可能是没有想到萧嵘峥会问这个问题,拿着笔思考了一下才慢慢写道,“我就是那天吃多了,随便去散散步罢了。后山没有坏人,只有小动物,有时候,人比动物还要可怕。” 他这后面的一句话似乎另有所指,程晗没有说话,反倒是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儿,四处走动着。 “吃多了?这么巧的吗?”萧嵘峥显然是并不买账。 “那天我们做了很多婚礼蛋糕,就是以防万一,害怕第二天出差错。蛋糕剩了很多边角料,为了不浪费,我们后厨的人一起分了的。” 许是感觉被冤枉了,’哑巴’很是气愤,他呼吸急促,书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笔尖划在纸上吱吱作响。程晗站在他开着门的卧室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哑巴’看到了,立马站起身来,用力的把程晗拉了回来。 “这是我的隐私!”他写道。可能是刚才因为着急,用力用得有些大了,程晗挽起袖子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手指印。 她用另一只手捂在上面,一脸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 可是‘哑巴’却根本听不进去,拼命的把她往外推着,嘴里还‘啊啊’的叫着。萧嵘峥站起来想要把程晗拽过来,却看见程晗暗暗的想他摇了摇头。 最后,三人就这样被赶出了门外。 “阿晗,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徐冉冉虽然觉得那些点心味道不错,可是那人不合作的态度实在让她喜欢不起来。。 程晗只是捂着手臂,微微一笑,“没事儿,我们可以收工了。” 第六十三章遗产风波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这天,薛三鑫早早起床,坐在镜子前开始化妆。王旋开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空荡荡的,有些慌忙的坐了起来。 直到他看到薛三鑫正端坐在镜子前,描着眉毛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到薛三鑫身后,一下子把她抱入怀中。 薛三鑫吓了一条,她惊呼着,扬起一个手掌给了来人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啪!”王旋开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五个通红的指印。 “你这是做什么!”他捂着脸,质问着薛三鑫。 “你吓到我了。” “你!” 王旋开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能捂着脸,坐在一旁生着闷气。薛三鑫也没再理会他,自顾自的重新开始画着眉毛。 “记住,今天过后,咱们两个就没有关系了。你到时候拿着约定好的钱,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说分开,就分开!”王旋开气冲冲地看着她,他以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并肩作战,他们两个已经有了感情了。可是,如今看来,却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薛三鑫停下手中的眉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了?压根都没有登记过,你可不要真以为办了场过家家的婚礼就跟我名正言顺了。你不过是我花钱雇来跟我叔叔演一场戏的演员,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才行,不该想的就不要妄想了。” 说完,没有理会王旋开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走进衣帽间,挑选衣服去了。一会儿薛南国的律师要来宣读遗嘱来,她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样才是赢家该有的姿态。 她看着面前的高定,正拿下一件千鸟格的风衣准备套在身上时,王旋开走了进来。 “我说过了,你找准自己的位置!”她话还没说完,就觉得一阵天翻地覆,整个人竟被王旋开抱摔在了地上。 薛三鑫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她痛苦的哀嚎着。可是,王旋开却一点也没有要收手的样子,他硬如钢铁的拳头,一下一下的落在薛三鑫娇养的身体上。直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才收了手。 王旋开看着鼻青脸肿的她,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要以为你有几个钱就可以随便侮辱别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什么都不是!而且,现在我的价格也提高了,无论我们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我们都是举行过婚礼的人了,那么我就要分你继承遗产的一半。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打到你给我为止。” 接着,他利落的走到浴室里去冲凉了,只留下薛三鑫一个人躺在衣帽间的地板上,绝望的看着天花板。她抬起手来,无名指上那闪着光芒的硕大钻石仿佛也在嘲笑着她。 遗产的宣读是在宴会厅里举行的,程晗因为受到薛南国的嘱托也来到了现场,随之而来的自然也有萧嵘峥和徐冉冉。 薛三鑫和‘丈夫’手挽着手在众人瞩目中出现在大厅里,她今天格外漂亮,还特地带了一顶有着硕大帽檐的礼帽。虽然很美,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上午九点整,律师拎着公文包准时出现在宴会厅里。他看着在场的薛三鑫夫妇还有程晗三人,没有多说什么,从包里拿出事先封好的文件,当着所有人的面现场开封。 “我,薛南国,是腾空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和创始人。目前名下有大大小小的科技和软件开发公司三十个,每年净利润三百八十亿美金。除此之外,我名下还有十处房产。 薛三鑫是我相依为命的侄女,在我死后,她将会继承我的十五家公司和五处房产。” “什么!”原本对所有资产信心满满的薛三鑫,此刻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直接站起身来,走到律师旁边质问道:“律师,你这是做什么!我叔叔这么信任你们,你们竟然趁火大家,私吞了他一半家产!” 这么说着,她便想上前来抢夺律师手里的遗嘱。可是,终究没有争过人高马大的律师,败下阵来。 “薛女士,我知道您对这个遗嘱充满疑惑,但是也请您先听完,再说话!” 这律师跟了薛南国好多年,对于薛三鑫这个人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要不是此刻看在她跟薛先生沾亲带故,早就把她扔出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的剩下十五家公司和五处房产,暂时由张鑫华律师代为保管,直到找到我的亲生骨肉,再由他将资产交还在我孩子的手上。” 坐在下面的薛三鑫已经懵了,她不知道叔叔竟然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孩子,而正是这个孩子,阻挠自己继承全部的遗产。 张鑫华把手里遗书拿出来,给在座的展示了一下,“这封遗书是在薛先生意识清醒,有自我认知能力的时候立下的,并没有受到他人的蛊惑,是具有法律效应的。所以,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先这样吧。” 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被程晗叫住了,“张律师,那个孩子也应该来参与遗嘱的宣读,不是吗?” 张鑫华认得她,所以耐心的解释着,“那孩子是应该来,可是现在不是暂时还找不着嘛。等找到了,我一秒钟都不耽误,立刻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 “不用找了,他就在这栋房子里。”程晗拿出一张亲子鉴定放到张鑫华面前。 “亲子鉴定结果,薛南国确为赵相思的亲生父亲。” “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可不是能开玩笑的。”张鑫华拿着那份报告,有些就惊讶的看着程晗,仿佛这是她心血来潮开的一个玩笑。 “张律师,您看好了,这可是官方指定的鉴定中心,您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自己再去做一遍鉴定。” 程晗正说着呢,徐冉冉已经去厨房里把男孩领了过来。他长得应该有些偏向母亲的,但是整个骨相却还是随了父亲些。 张鑫华看着这个黝黑的少年百感交集,谁能想到薛南国生前最牵挂的人,竟然一直在自己身边。而他,却连最后的相认都没等到,就永远的离开了。 他拉着赵相思走到众人面前,“我宣布,薛先生剩下的财产,将由他的亲生儿子,赵相思继承!” 男孩到现在都还有些懵,他怎么会突然就继承了这么巨额的财产,而薛小姐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薛三鑫看着赵相思一脸懵懂的样子就来气,她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离开了。可是不巧,却撞上了正往这边走的‘哑巴’身上。 这一碰,好巧不巧正碰到了她被王旋开殴打的淤青上,一瞬间,她便疼的龇牙咧嘴,便再也没了好气。 “你怎么做的工作!整天不在厨房好好呆着,吓跑什么!还有,你看看你你这幅丑样子,背驼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吓着别人。” 说话间,她的手臂挥舞着,那些淤青不经意的露了出来。‘哑巴’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让她训斥,可是在看到她身上的伤时,脸上的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眼前。 “你做什么!” 薛三鑫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是’哑巴’力气大得出奇,她根本动弹不得。 ‘哑巴’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的伤,然后又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王旋开,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薛三鑫明白了他的意思,本不想理会,可是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哑巴’的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怒火,他松开薛三鑫的手臂,没再看宴会厅一眼,便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这天的午饭异常的丰盛,赵相思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一下子成了百亿富翁,下面的人便可着劲儿的巴结。而程晗他们也在赵相思的再三挽留下,跟着一起吃着午餐。 清蒸多宝鱼,和牛牛排还有法式鹅肝这样稀奇的玩意儿被端上了餐桌,仿佛就是一场饕餮盛宴。 赵相思吃的很开心,他已经跟母亲确认过了,原来,薛南国竟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而母亲自己含辛茹苦这么多年把自己养大,就是为了不让薛南国分神。 他记得母亲说的话,“你父亲是个做大事的人,他不应该被这世俗所拖累。”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后悔。 如今,他得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他就不会再让母亲受苦,也会试着让父亲的事业再上一步。这样想着,他的胃口更好了。 餐后甜品送了上来,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蛋糕。程晗的这块是抹茶芝士蛋糕,一口下去,清新的抹茶加上浓郁的芝士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满满的幸福。徐冉冉的则是一块儿巧克力黑森林蛋糕,香浓的巧克力加上酸甜的梅子酱,两者互相中和着,另有一番风味。 程晗注意到,王旋开的那块蛋糕是草莓口味的,可是颜色却比普通的草莓蛋糕要深上一些。而她转头看向厨房的位置,‘哑巴’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厨房门上的玻璃上,直直的看向这里。 “你先不要动!”程晗站起来,跑到王旋开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蛋糕。 “不是吧,同志,难道我吃块蛋糕也犯法吗?”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些人了,感觉好像做什么都不对。 程晗没有理会他,反而径直走向厨房,把准备离开的‘哑巴’拽到了众人面前。 “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哑巴’低着头,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理会程晗的问题。 “行,你不说是吧。那薛女士,你来尝尝这块儿蛋糕吧。”说着,程晗舀起一小块蛋糕就准备往薛三鑫嘴里送,却被一旁的‘哑巴’用力打掉。 “不能吃!”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不能吃?你终于舍得说话了,薛北城!”程晗抱着肩膀,挑眉看着他。 “薛北城?这怎么可能!我父亲已经死了,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我父亲呢!” 薛三鑫一脸崩溃的看着半边脸上都是伤疤的薛北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的父亲虽然去世的早,却也是有着一副好看的皮囊的,怎么会像这个人一样,丑陋不堪。 薛北城的肩膀耷拉了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竟然早就知道了,我明明……” “你是觉得你明明伪装的那么好,我是怎么看出来的?”程晗不以为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偷听到了你弟弟跟律师的对话,猜到你女儿的继承权会发生变化,便利用自己对这栋房子的熟悉,制作出了会动的画像还有阴森走廊里的鬼影。 赵相思他们之所以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是因为你一直躲在二楼休息室的沙发后面,利用水能倒影的手法,将鬼影投射在那里,从而形成了一个看似真实的画面。二楼那块被水泡发的木质地板,就是证据。 而杀死薛南国的蛋糕虽然是主厨的拿手,可是却是你把这个配方交给主厨的,更是头一天晚上去后山采集了不少颠茄,趁着主厨不清醒的时候,偷梁换柱,换走了里面的蓝莓。 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当时天太黑,你不小心踩进了淤泥里,从而致使你门口的脚垫上留下了不怎么明显的泥土痕迹。而上面的泥土成分分析,跟那颗颠茄树旁的完全吻合。 我今天拿着亲子鉴定来,就是想要刺激你一下,让你知道另一半遗嘱的受益人,从而失了理智下手,从而瓮中捉鳖。可是,没想到的是,你到底是爱女心切,竟放弃了这个机会,去铲除伤害自己女儿的‘假丈夫’! 你说,我说的对吗?薛先生!” 薛北城呵呵的笑了,他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嗓子沙哑难听,“真是有太久没有人叫我一声薛先生了。我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不过是想要我女儿有个好日子过,结果没想到,到最后竟然功亏一篑。” 他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女儿,颤抖着手想要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帮她拭去颊上的泪水,可是看着自己这双粗糙丑陋的手,又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放了下来。 “我可能就是没有薛南国那样的经商头脑吧,这么多年,无论我做什么生意,总是撑不了几年就破产了,老婆孩子跟着我受了好多罪。后来我就想,既然她们娘俩的幸福我给不了,那么何不让我这个有钱又重情义的弟弟来帮我,这样起码他们还能过上好日子。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我太太她竟然……” 想起已经过世的妻子,他动容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都说了,薛南国不仅帮你养女儿,还准备把遗产都给她。就算他找到了自己的亲儿子,说起来,也是你女儿多得了。你又为何对一直帮你养女儿的弟弟,下如此的杀手?“萧嵘峥反应过来,质问着他。 薛北城无奈的笑了笑,“这可能就是父亲的私心吧,我不想他把原本属于我女儿的一切分给外人,他做不到从一而终,那就应给接受惩罚。”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泪眼婆娑的薛三鑫时,止了声音。 “爸爸,你怎么这么糊涂!” 她终于张开心扉,拥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她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最最想念的人,这么多年来,就一直这样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自己,慢慢长大。而如今也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才自曝了身份。 薛北城鼓起勇气,终于把手放在了女儿的脸颊上,哽咽道,“爸爸错了,这么多你年我让你受委屈了。可是,我真的觉得,这样做是对你最好的。还有,那个小子既然敢动手打你,就要不的了,我们老薛家的女儿,可是被宠着长大的,怎么能这样被人欺负呢。 孩子,这辈子是爸爸对不起你,如果有来世,爸爸再好好的补偿你!”。 说完这话,还没等薛三鑫反应,他拿起桌子上给牛排剔骨的尖刀,直直的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第六十四章相思的意义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幸亏萧嵘峥一直在旁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此刻眼疾手快地把薛北城手里的刀打到了一边,然后一把将他擒住。 而刚刚的举动,已经用尽了薛北城所有的勇气。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反抗些什么了,只能任由萧嵘峥押着自己。 “你休想逃脱法律的制裁!”萧嵘峥厉声道。他对于这个身世坎坷的男人没有一点同情心,与其说他可怜,倒不如说他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苦苦算计来的。 说着,不顾薛三鑫的尖利的叫喊,在徐冉冉和程晗的护送下,离开了这栋表面华美富丽,但是内里已经深深腐坏的别墅。而薛三鑫无力的蹲在地上,甚至连王旋开用手指戳她都没有反应。 直到那四人早已离开了别墅,薛三鑫这才站起身来,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身边的王旋开,幽幽开口。 “你还想做什么?”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分你继承的那些遗产呀。虽然缩水了一半,可是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不是。你别在这里哭天抹泪了,快些把钱拿来才是正事儿。” 撕掉了最后一张遮羞布,王旋开也不再伪装了,他贪婪的样子,让薛三鑫感到深深的厌恶。可是,这一切却是她自找的。 薛三鑫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你就这么急不可待了?” “这有啥的,反正你还是要分的,早分晚分都一样,你不会忘了刚才的教训了吧!” 说着,王旋开冲着她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薛三鑫没有露出他想象中害怕的神情,反而冷笑着,“我劝你,不要招惹现在的我,这是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对你作出的最后忠告。” “还真不用,你快快拿钱来,我还赶时间呢!”他瞧了瞧自己手腕上的金表,提醒着她。 可是,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有阵风划过,寒光一闪,刚刚薛北城被打掉的那把尖刀赫然出现在薛三鑫的手里。 “怎么,现在还想着要钱吗?要钱可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来花了!” 薛三鑫拿着那把刀,开始疯狂的挥舞着,向王旋开砍去。眼看着王旋开被逼到墙角,无处可去,就要丧命于此的时候,老管家一个手刀下来,落在薛三鑫的脖子上。 她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这才使得王旋开捡了一条命回来。管家把昏迷的薛三鑫扶到沙发上,斜着眼,看着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男人,劝告着。 “行了,你恢复一下就快点走吧。但是也记住,做人呀,不要想着去贪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小心早晚遭了报应!” 王旋开只觉得自己裤子有些潮湿,也不敢在这个疯狂的地方久留,连行李都没有拿,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李管家看着薛三鑫安静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因着薛南国的关系不怎么喜欢薛三鑫,可是这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程晗他们把薛北城安全送到了秦天遥的手里,相比于只是问话了别墅里不到十个人的他们自己,秦天遥他们跟所有的宾客周旋着,来回推着太极。如今终于水落石出,也是着实松了口气。 “萧警官,你们团队的成员可真是卧虎藏龙呀,看来我们要学习的还多着嘞!” 秦天遥向萧嵘峥伸出手,由衷的感谢着。 “大家都是兄弟单位,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再说了,这次要是没有你们的鼎力配合,我们身在异地,就算身怀十八般武艺,也是寸步难行呀。” 两个硬汉警官将手握在了一起,彼此都打心眼里敬佩着对方。 在溜达着回酒店的路上,徐冉冉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阿晗,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赵相思就是薛南国的儿子的?” 程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叫做《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萧嵘峥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年念出了这首诗。 “对,就是这首。当我听到赵相思的名字的时候,我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首诗。薛南国,赵相思。起这名字的女子,肯定也是个不凡之人,而且她至今都还深爱着薛南国,甚至把那浓浓的相思之情,借着两人的骨血,表达出来。只可惜,本来应该是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的画面,如今却成了奢望。” “这样看来,这个女子可真是浪漫至极了。”徐冉冉的眼睛里冒出亮晶晶的星星,又有谁不渴望这种融入骨血,终身难忘的爱情呢。 看出了程晗此刻的伤感,萧嵘峥伸手揽住她单薄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你算是完成了薛先生的嘱托,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每个人都有冥冥中早就安排好的命数,也许这就是薛先生的命数吧。而且,好在赵相思这个孩子心思淳朴,他妈妈一定是把他教的很好,所以,那些遗产也不用我们担心呢。” 程晗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前一天还精神的跟我见面的人,第二天就离开了。世事无常,可是我要是早些想到这些,是不是薛先生他就不会出事了?” 她现在把一切归到自己身上,总觉得自己要是再灵敏些,事情的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些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凶手已经找到了,晗晗,你再怎么自责薛先生也回不来了。再说了,薛北城这么多年伪装的自己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你连见都没见过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对了,晗晗,你是怎么知道‘哑巴’就是薛北城的?”徐冉冉突然插话进来,这一直是她好奇的,程晗好像总能看到些她看不到的地方。 “你还记得两幅用来监视薛先生房间的画作吗?外面的那幅画是薛三鑫小的时候,她抱着的那个娃娃,就在薛北城的卧室里。他当时虽然警惕心很强,不让我靠近,可是我还是看见了。 而且,就算一个人脸上有再多的伤疤,他的骨相是不会变的,除非他自己跑去磨骨,不然还是跟墙上的那么画有些许相似。” 程晗耐心的给徐冉冉讲解着,这也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去想那些容易自责的事情。 三人回到程晗住的房间,她刚一把门卡放上,门就开了。本来程晗还以为是郁鹤琳自己睡觉粗心大意,便想着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吓吓她,好让她长长记性。 她这么想着,便也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着,而后面两个人也大致猜到她要做什么,便也跟着有样学样。 摸到郁鹤琳床边,程晗拿起一个枕头并没有用力的扔在了熟睡的人脸上,只听到一声男声的闷哼,让她的鸡皮疙瘩一下子竖了起来。 男人打开灯,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程晗,嘴角还带着一丝皎洁的笑容。还没待程晗说什么,一旁的徐冉冉见了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崔舜禹,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叫声把一旁睡着的郁鹤琳吵醒了,香肩半露的她也并不在乎那么多,而是就势搂住了崔舜禹的脖子,向目瞪口呆的三人介绍着,“哎呀,都在呀,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崔舜禹。” “他他他他他,你你你你你!” 徐冉冉已经惊讶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反倒是程晗冷着一张脸,去浴室拿了见浴袍让郁鹤琳穿上。 “崔舜禹,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她本来以为,这个公子哥一直对自己纠缠不清,不过是觉得生活太过枯燥,想要找些乐子。可是如今他要是为了某些目的,而故意亲近自己的朋友,她就真的忍无可忍了。 面对程晗的怒火,崔舜禹揉了揉自己柔顺的卷发,慵懒道,“我有什么把戏?我想的事情,程博士你不都是都能猜到吗?不如,你现在就猜猜,我究竟是什么把戏?” 说着,还当着几个人的面,亲吻了郁鹤琳的额头。郁鹤琳还难得小女儿神态的,娇羞了起来。 程晗看着眼前的一切,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是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转身向门口走去,却在要迈出这个门的那一刻转过头来,看着郁鹤琳说道,“鹤琳,自己心里有点儿底,可千万别玩过了。” 说完,便拎着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走在最后面的徐冉冉还贴心的帮他们把房门关上了。 回去的飞机上,程晗有些疲惫的靠在萧嵘峥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郁鹤琳那娇羞的小女儿模样。这是程晗鲜少见到的,就算跟自己,郁鹤琳也不过是厚着脸皮,耍下无赖罢了。难道,他们两个真的是有缘分吗?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 萧嵘峥看出了程晗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还在想郁鹤琳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情崔舜禹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 “因为我在上飞机之前看到了崔杰伊去世的消息,这可能是他消化悲伤的方法吧。”还记得萧嵘峥自己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不禁唏嘘。曾经多么辉煌的商界大佬,却落得个晚景凄凉的结局。 “崔杰伊?他怎么会!” 程晗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前段时间见到他还那么有精神,怎么会这么突然就离开呢? “他当时吃了彭卜他爸给的那些三无产品,多少有了些心理作用吧。而且,阿良的案子,判决结果是前一天下来的,所以,他怕是没了心事,也就放心去了。” 程晗此刻的内心有些复杂,她觉得自己无法再毫无负担的去一味指责崔舜禹了,可是,她又不想自己的朋友被这个顶着一张混血面孔的小混蛋骗了。 萧嵘峥看出了她的心思,吻了吻她的头发,“郁鹤琳是个成年人,她可以自己来判断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说不定,他们两个就是早早安排好的缘分呢,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程晗也别无他法,只能先在旁边观望一下,“不过,要是姓崔的那小子敢欺负鹤琳的话,我觉得不会让他好过!” 说着,她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萧嵘峥笑着握住她的小拳头,“她要是真被欺负了,你以为她家里的那些保镖是吃素的吗?” “哈哈,也是哦。” 就这样,在海岛飞回A市的四个小时里,程晗终于放下所有顾虑,沉沉睡去。可是一下飞机,把手机打开,便看到王敏之教授打来的将近二十通电话。 她心里一惊,连忙拨了回去,“喂,老师,怎么了?我刚刚在飞机上。” “晗晗”,王老师的声音有些疲惫,“昨天刚刚确定的,那个人还有六个月就可以出来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晴天霹雳,让程晗一下子呆站在原地。 “晗晗?程晗?”王教授听着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回应,担心程晗出事儿,有些焦急的叫着她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程晗这才回复道,“老师,我在。” “你,你还好吗?”王教授问得小心翼翼。 “我挺好的呀,有什么不好的嘛。这些事情,不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嘛,现在不过是确定下来罢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程晗面无表情,却还能在萧嵘峥推着行李走过来的时候,冲着他软软的笑着。 “那后天我要去给他做个心理评估,你,你要不要一起去?”王教授听着程晗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当然,你不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完全可以理解。” “老师,您不用担心,我好歹也跟着您这么多年了,这点儿专业素养还是有的。”她的声音很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王教授这才松了口气,“那好,后天上午九点,咱们两个一起去一趟。”。 挂断电话,程晗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这一天,终于要来临了吗? 第六十五章心理评估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回到家的,只觉得头昏沉沉。为了不让萧嵘峥担心,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王教授打来的电话,并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知道,萧嵘峥最后知道真相的时候,怕是又要闹脾气了。毕竟,他们两个不就前才就依靠关系这个问题有讨论过。程晗当时也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学着依靠,可是真遇到事情了却还是习惯性的自己消化。一个人久了,就会发现,便习惯性的觉得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那个。 打开房门,家里安安静静的,王越最近住在她父母家,整个家里感觉冷冷清清的。不过,这也正好。 程晗拿着行李走进房间,把卧室的门紧紧锁死,四周的遮光窗帘都拉上。一下子,原本阳光明媚的房间,变得黑暗起来。 她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氟西汀,倒了一大把在手掌里,连水都没用,就全都塞进了嘴里。 药片设计的再好咽,数量一多,便也都堵在嗓子眼儿里,噎得难受。程晗的脸已经红了,她不断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企图把这些药片顺下去。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痛苦的眼泪一点点溢出眼角,最后跑到卫生间里,把药片都吐了出来。 如果心理评估过关的话,那个人,那个让她的家庭承受了这么多年痛苦的罪魁祸首,就要恢复自由之身,回归到他的家庭里了。 他是自由了,可是她的程煦怎么办!她的程煦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的程煦再也回不来了。夺人性命者,不可以就这样轻易的被饶恕! 程晗双眼通红,喘着粗气,在黑暗中发着呆。哪怕是这么多年的平静日子,她没有一刻忘记过弟弟惨死的模样。而自己年迈的父母,好不容易开始重新生活,这下子又该如何接受,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实。 把那些药片都冲了下去,程晗把窗帘重新打开,让阳光重新照了进来。这几天阳光都很好,被照到的被子上是一股‘阳光的味道’。 说实话,这不过是螨虫被太阳烤糊了尸体而产生的味道,可是程煦每次抱着新晒好的被子闻个不停,像极了一个抱着坚果的小松鼠。 原来程晗还总是嘲笑他,说他竟然喜欢闻‘尸体’的味道,每每那个时候,就惹得程煦举着小拳头跟在她身后追她。 程晗趴在床上,让阳光照在自己脸上,她把鼻子凑近被子,闻着程煦最喜欢的‘阳光的味道’,喃喃道,“阿煦,我到底该怎么办?” 逝者已矣,可是还在世上的人的心里却生生被撕扯出了一个洞,任凭用多少泪水,多少思念,都填不满。 她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连脸上的妆都没有卸掉。明天的事情,没有人能知道发生些什么,是能看着眼前,走一步,算一步了。 虽然已经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可是当程晗站在少改所门口时,心跳却还是加速了。王教授敏感的察觉到了程晗的不对劲儿,伸手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轻轻捏了捏,仿佛在给她无形的力量。 程晗回握住老师的手,看着她笑了,“老师,您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点儿时间。而且,他身边又有那么多人,我要真想做什么,还没等我靠近他,我怕是已经断了气儿了。” 她话虽然说得粗糙了些,但是却不无道理。王教授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她一起,走进了少改所的大门。 这里,是程晗第一次进来,但是却让她吃惊不小。少改所,顾名思义,是针对未成年罪犯而教养改造的场所。她们一路走来,看到了太多稚嫩的脸庞,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些稚嫩脸庞所掩盖的,是多少令人发指的罪恶。 穿过人群,两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王教授和程晗一起坐在一张简易的桌子后面开始准备COPA的测验。这次其实不仅仅是给那个人一人做心理评估,而是组织了二十个临近刑满的少年过来一起测试。 这个测试对罪犯进行了全面的,有针对性的测试,分别为:罪犯个性分测验;罪犯心理结构状况分测验;罪犯刑法心理状况分测验;罪犯犯罪心理结构变化状况分测验;罪犯社会适应状况分测验。 这些测试能够帮助警方分析罪犯的心理状态和服刑的作用程度,可以让他们根据这个测试来调整方案方法。 诸笱跟着其他十几名少年出现在这个房间的时候,程晗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冻结成冰。她直勾勾的看着这么多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也长胖了的杀人凶手,恨不能就在这里喝了他的血。 他倒是在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盼着他回家,这哪里谈的上公平。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程晗一直紧紧握住双拳,哪怕并不怎么锋利的指甲已经陷入肉里,也毫不在意。 此刻坐在人群中的诸笱只感觉到如芒在背,抬头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反倒注意到坐在办公室后面的年轻教员长得标志的很。一头乌黑的秀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穿着白色宽大的面包服,把整个人包裹在里面,显得瘦瘦小小的。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精致的人了,诸笱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次的考试呢,是对你们心理状态的一个评估。这个考试答案没有对错之分,也不计成绩,只是根据你们的答案给我们提供一个参考,让我们知道你们现在处在一个什么状态。所以,不用在题目的答案上过多的纠结,同时也不要交头接耳,要独立完成。” 王教授说完,就示意程晗把测试题发了下去。程晗拿着试卷,轻轻放在每一个人的面前。在他经过自己的时候,诸笱只觉得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柑橘的味道,仿佛这寒冷的冬天,一下子进入了夏季。 他悄悄地用力吸了吸鼻子,想要贪婪的拥有些这个女孩儿的味道。毕竟,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见。 程晗发完试卷,回到王教授旁边,她这才一声令下,让所有人开始埋头写作。程晗深深呼吸了一下,她刚刚在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给他一脚,或者拿着笔冲着他脖子来一下。 手指从进来到现在依旧颤抖着,她轻轻安抚着自己,尽量不让王教授看出来。毕竟,当年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跟王教授结缘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然有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想来真是可笑,自己明明也是个心理医生,没想到有一天却要依靠别人来治疗自己。但是,好不容易在王教授的帮助下,慢慢走出来,程晗是真的不想这个对自己无微不至的老人再为自己担心了。 此刻,整个房间里,除了笔尖和纸摩擦出来的沙沙声,安静的程晗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王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但余光却还瞟到那个人身上。可是就算她再看,她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对他恶语相向。更何况,那样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嘛。 程晗的心里纠结着,她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计划,一个曾经被搁置了,但如今看来却要慢慢提上日程的计划。 诸笱感觉到了程晗的目光,抬起头,竟跟她对视了那么几秒钟。要不是为了不耽误写题的时间,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低下头呢。 不过,想着程晗的容貌,诸笱在心里暗爽。这么好看的人都盯着我看,怕不是因为我的魅力太大了吧。不过也是,听说现在都喜欢坏坏的男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那我不是很够格嘛! 他这么多年,在里面表现的中规中矩,没有找麻烦,也没有太过出众。但是要说他从小到大有什么特长呢,就可能是他容易想多了。刚刚他自以为的那个对视,不过是程晗抬眼看了一下后面挂在墙上的表,而在他看来却是程晗在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 幸好这些想法程晗都一无所知,要是让她知道,这个人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很多人都渐渐停下了手中的笔。 王教授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点了点头,“好了,大家都放下手里的笔,我们开始收卷子。”然后看了程晗一眼,示意她去把卷子都收上来。 诸笱又趁着这个机会小心翼翼的闻着程晗身上的味道,谁知,一抬头,却发现程晗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看程晗。而程晗却一脸如常,什么都没有说,扭头就走掉了。 走出少管所,王教授要拿着那些测试会去分析,她看着一直很平静的程晗问道,“晗晗,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起看看结果?” 她其实也不想强迫程晗一直来面对这个伤害了她全家的犯人,可是,以程晗的偏执,如果一味的回避,反而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难搞了。 “没有问题。”程晗挽着老师的手,搀扶着她,笑的一脸无邪天真。 等忙完一切,回到自己父母那里的时候,刚刚好赶上晚餐。程观海知道女儿要来,便提前去市场买了新鲜的鲅鱼,还有卤水点的豆腐,回家来用程晗姥爷当时铸的铁锅做了满满一锅铁锅鲅鱼炖豆腐。 经过长时间的熬炖,鲅鱼和调料的精华已经进到汤汁里,而白白嫩嫩吸收了汤汁的豆腐,则成了这道菜里最美味的地方。 程晗小时候光是就着这道菜就能吃两大碗米饭呢,如今,为了让她好好吃上一顿,程观海也是费劲了心思。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正在客厅里对着垃圾桶剥蒜的王越蹦蹦跳跳的跑去开了门,果不其然,是几天没见的程晗。 “姐姐!”少年兴奋的扑进程晗怀里,拉着她冰凉的双手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把程晗的手放到了自己秋衣和卫衣之间的小肚子上。 程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本冰凉的手,被他放在小肚子那里捂着,倒也暖和了起来。 “好啦,越越,把我的手拿出来吧,你小心凉着。”说着她把手拿了出来,拉着王越一块走回到了客厅里。 饭菜的香味儿扑鼻而来,这种暖暖的烟火气息,跟今天白天在少管所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想着自己跟王教授一起拿到的结果,程晗的心又沉了下去。 “哎呀,晗晗回来啦,快去洗洗手。可真是猫鼻子,你爸爸刚把饭做好你就回来了,他今天呀可是做了你爱吃的呢!” 陆文瑾一见着女儿,高兴的让她去洗手,然后又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程晗出来,也走进厨房里,帮着老两口把拿不了的饭菜一块儿端了出来。 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盘子已经摆满了,而那口大铁锅放在正中间,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晗晗,你快来尝一口,尝尝看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程观海夹了一块鱼放进程晗碗里,又紧接着夹了一块已经被汤汁染色了的豆腐。程晗夹起那块豆腐,在嘴边使劲吹了吹,然后一口吃掉。豆腐里吸附了鱼汤的精华,口感软烂,却不过分绵软,是小时候的味道了。 可是,程晗却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每到这个时候,程煦跟她两个人都会为了铁锅里最后一块儿豆腐大打出手。看着此刻吃相安静秀气的王越,程晗的心里实在不好受。 她放下手里的碗,清了清嗓子,“爸爸,妈妈,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们。”她低着头,不敢看向父母的眼睛。 老两口以为程晗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忙关切地问道,“晗晗,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啦?还是跟萧警官闹矛盾了?”。 程晗沉默地摇了摇头,她看着自己这么多年,苍老了不少的父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爸爸妈妈,那个人已经确定了,六个月之后就可以出来了。” 第六十六章是新年呀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观海夹菜的筷子炖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这样呀,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这么久了。那他父母应该挺开心的吧。” 而一旁的陆文瑾拿着筷子的手颤抖着,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妈妈到底感性些,实在做不到像父亲一样坚强,不动声色。 哪里有什么不知不觉的时间飞逝,这些年里,哪一天不是他们掰着手指头数过来的。程观海那么说,也不过是为了不让程晗担心罢了。 陆文瑾捂着脸,无声的哭着。王越在一旁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程晗坐到母亲身边,伸手搂住她。 程观海拿出了已经戒了好久的白酒,倒了一小盅,端起来抿了一口。好久没有喝酒,有些受不了那个辛辣的味道,一下子被呛到了,程观海猛地咳嗽了起来。 王越连忙站起来,走到干爸身边,轻轻帮他拍打着后背,顺着气。程观海咳了一会儿才终于缓过劲儿来,他看着小心翼翼的王越,有些抱歉地看着他,“越越,吓到你了吧。干爸就是一下子喝的太急了,不小心的,以后不会了。” “我,我没关系的。”少年又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如坐针毡。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弥漫在这个家里的悲伤。 原来,这个给了自己这么多美好,和阳光的家庭,竟然背负着这么大的伤痛。此刻的他,感觉格格不入。 “那个,我,我吃好了,先回房了。”王越飞快的跑回了客房,生怕因为自己的存在,让这真正的一家人,不能好好的释放感情。果然,他刚刚关上房门,程观海的眼泪也吧哒吧哒的掉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更何况这是抽筋剥骨之痛。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分担着彼此的悲伤。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这样子,你明明知道不该如此,却做不了任何的改变,但真要接受起来,却又做不到坦然以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晗擦了擦眼泪,目光炯炯,表情肃穆的说道,“爸爸妈妈,你们难道不想做些什么吗?”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严肃,让陆文瑾吓了一跳,生怕她不理智地做出什么傻事来,“你这孩子,说得这是什么胡话!咱们伤心归伤心,但是一定不可以做违法的事情!不然的话,咱们和他还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如果为煦煦出了这口气换回来的代价是你出什么事的话,我想就算煦煦在这里他也不会让你去做这种事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在乎你!” 程观海温柔地拍了拍程晗的肩膀,然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把刚刚那一小盅白酒一饮而尽。喝完,便又回到了平常的样子。 “好啦,他既然可以通过测试,那么可能也证明这些年他也有些改变的吧。他犯过的罪,都会在临死的那天被量刑的。不是不报,只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程晗攥紧的拳头慢慢放松开来,她听话的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去叫越越出来吃点饭吧,他刚刚跑的匆忙,几乎就没怎么吃。” “去吧,这饭菜都凉了,我跟你妈去厨房里热一下。” “咚咚咚” 程晗站在客房门口,轻轻地敲着房门。很快,王越毛茸茸的小脑袋就从里面露了出来。 “姐姐,怎么啦?” “真是个小傻瓜!”程晗跻身进去,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自己都没吃东西,还装作什么都吃了的样子跑进房来,这下子饿坏了吧。” “我没有……”他捂着被打的脑袋,小声说道。 这个孩子很懂事,但也懂事的让人心疼。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让这个家里的其他感到不舒服,或者惹他们生气。 “你呀!”程晗伸手捏了捏他最近好不容易长了些肉肉的脸颊,有些无奈的说道,“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嘛!你知不知道,你懂事的样子,真的会让我们觉得好像对你还不够好呢。” 王越被程晗捏得俊秀的小脸都变了形,但却也不恼,反而一下子扑到姐姐的怀里,瓮声瓮气的问道,“姐姐,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那我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真的想知道吗?” “可,可以吗?” 程晗淡淡地笑了一下,“没什么不可以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说着,她直接靠着床,坐在地毯上,然后向王越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你也知道,家里有一个房间一直上着锁,对吧。那是我弟弟的房间,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是个英俊潇洒的高中生了。可现在他却还是十一岁,永远都停在了十一岁。而如今,当初那个杀害了他的凶手,还有半年就要出来了……” 程晗的声音很轻,但王越却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个真相的他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下手。 他看着程晗眼里那抹不开的悲伤,突然想起前几天他进到姐姐房间里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翻到的那一盒小小的药片。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笑嘻嘻的姐姐要吃这样的药,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姐姐,不怕,你还有我呢!”王越抱住了程晗,小声安慰她。 “是呀,我还有你呢!” 饭菜很快热好了,陆文瑾走过来敲了下房门,让屋里的两个人出去吃饭去。四个人重新坐到餐桌旁,大人们询问着王越在学校的情况,或者调侃着程晗和萧嵘峥的关系,一切又恢复到了表面的平静。 天气越来越冷,可这也代表着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了,大街小巷都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红色的窗花,小时候过年的那种气氛。 程晗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的走在徐冉冉后面,“喂,我说冉冉,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可能她着实不能算是女生吧,不然怎么逛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累的不行了。 徐冉冉好不容易回头,看到程晗气喘吁吁的样子,才良心发现自己走得有些快了。忙跑回来,帮程晗分担了几包东西,拉过她的手说道,“阿晗,你快点儿走,不然一会儿电影要晚了!” 她本来就身材高挑,穿着长裙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跟平时穿制服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我不想看电影了,我想回家可不可以呀!”程晗实在是走不动了,她靠在奢侈品店的外墙上,喘着粗气。 “当然不行啦!你看看你,才走这几步路就喘成这样,体力不行呀。”徐冉冉连拉带拽的让她往前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上次你受伤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事儿来着,但就是因为太忙了一直忘。你呀,从明天开始,我有时间就教你打拳好了,我要是没时间,就让我们老大教你。他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可是还打过比赛,拿过奖的。” 程晗听了满脸的抗拒,“我学那个做什么,那么累那么累的,还出那么多汗。我才不要呢!” “由不得你!你要是再受次伤,我们老大怕是要疯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一会儿我就跟他汇报去了。” “喂,你还是不是我朋友呀!怎么现在越看越像萧嵘峥的狗腿子呀!” “好啊,你竟然敢说我是狗腿子!找打是不是!”徐冉冉说着,就作势要上来打程晗,却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萧嵘峥挡在程晗前面,挑眉看着她,“你要打她?” “没有,没有。”徐冉冉连连摆手,“闹着玩儿的,我跟阿晗两人开玩笑的,你说是吧阿晗!”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给程晗使眼色。 可惜程晗刚刚被她虐的现在还有些记仇,便有些小人得志道,“可不就是她要打我!她还说要教我打拳呢,阿峥你看,这不是变着法的整我嘛!” 本以为萧嵘峥会像刚才那样偏帮着自己,结果他却点了点头,感觉好像很赞同这个提议,“这倒是个办法!这样吧,你明天早起一点,我来你家,你放跑步机的房间都已经积了一层灰了,我们先收拾一下,然后开练。” ……程晗觉得,自己似乎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最后却只能少数服从多数的,跟着徐冉冉情侣二人还有自己家的这个臭脾气,看电影去了。 “诺,这是给你的。”在自己家楼下,程晗从大包小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送到萧嵘峥面前。 萧嵘峥有些惊喜地接过来,打开一看,一串精致的羽毛项链躺在盒子里,故意做旧的款式让萧嵘峥这个大男人都爱不释手。 “要不要戴上试试?”程晗把项链拿在手上,萧嵘峥乖乖地低下头来。他个子高高的,程晗只能踮起脚尖才能将将够到他的头顶。旧银色有质感的链条挂在萧嵘峥的脖子上,竟衬得他更英气了。 他憨憨地笑着,拿起那几块羽毛稀罕的不行,“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呀,怎么现在才让我知道?” “下午看电影之前呀,明天不是就要年三十了嘛,你不是说你父母会来,所以我就提前送给你了。也提前在这里祝叔叔阿姨身体健康,新年快乐了。” 她笑嘻嘻的,两只眼睛又像月芽儿一样弯弯的。萧嵘峥最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因为她只要一笑,自己整个人都沉醉在她的眼睛里了。 “晗晗,你,你要不要也抽时间过来看看?”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程晗当然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但是却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不了吧,明天我要帮我爸妈准备年夜饭,而且,他们还要提前去看看程煦,也给他送些过年的衣服。” “那应该是挺忙的哈,那要不大年初一,我带着我爸妈来你家拜个年吧。”萧嵘峥就实在不相信,这次他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程晗还能不接茬。 “……”程晗快要笑出声来了,她拽过萧嵘峥的长项链凑到他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狡黠地看着他,“你父母都年纪大了,还是我去你那里拜访一下吧。” “好嘞,好嘞!”萧嵘峥摸了摸嘴角,笑得像是一只吃着鱼的猫,心里欢喜的很。自己这一直珍藏着的大媳妇,终于快要跟自己名正言顺了。虽然只不过是跟自己的父母见上一面,但在萧嵘峥眼里,这却跟双方父母见面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他伸手呼啦了一下程晗的头发,“那就这么说定啦,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守岁呢!”说完就屁颠屁颠儿地开着车,扬长而去。 大年三十这天,程晗早早起来,打开窗子看向外面,竟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还飘散着零星的雪花。一夜之间,A城在白雪的笼罩下,竟仿佛回到了民国时期的感觉。 “下雪啦!下雪啦!”她难得孩子气的蹦蹦跳跳,敲开王越的房间,把孩子熟睡中的孩子轻轻推醒。 小少年还没有完全醒来,见到姐姐一脸兴奋的样子有些不解,“姐姐,怎么了?” “越越,外面下雪啦,我们去外面打雪仗吧!”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无法将目光移开。 “真的吗?”王越也难得激动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套上衣服,便跟着程晗往外走去。而客厅里,竟然看见早已穿好衣服的程观海夫妇俩,带着护耳朵的厚帽子,手里拿着铁锹,甚至还有一个菜篮子。 老两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终于准备好了?那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儿那些雪就要被踩脏了!” 四个人来到楼下的院子里,程晗抓了一团雪在手心里揉成一个球,轻轻朝着王越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帽子上。 俊秀的少年有些懵懵的看着正捂嘴偷笑的程晗,也弯下腰来,拿了一坨雪团了团,朝程晗扔了过去。 程晗灵巧的躲过了,可是却很不巧的正好扔在了程观海的脸上,他的镜片上立刻被一层雪给覆盖住了。王越只觉得小心肝一颤,搓着手手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越越,你可得小心啦!!”程观海擦了擦眼镜上的雪,伸手接过老伴儿递过来的小雪球,就朝着王越扔了过去。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四个人很快就分成了两个阵营,开始了互相的对决。他们在雪地里开花大笑着,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们烦恼。 在靠近楼道的位置,程观海用铁锹堆了一个光秃秃的小雪人。陆文瑾赶忙拿出刚刚的菜篮子,用里面的胡萝卜来当雪人的鼻子,两颗蚕豆来当雪人的眼睛。甚至还有程观海的旧帽子和围巾,都拿出来给雪人装饰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娇憨可爱,有着红红鼻子的小雪人像一个卫士一样守卫在来公寓楼下,四个人围在一起,满意的看着这个杰作。。 这场雪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降临,洗净了世间的浊气和浮躁,那么会不会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第六十七章阴差阳错的见面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打完雪仗之后,程晗裹着一个外套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银装素裹,感叹着不知不觉竟又过了一年。 程观海和陆文瑾从昨天就开始准备好了去看程煦要准备的东西,三人收拾好,大包小包的正往外走的时候,程晗突然回过头,看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的王越问道,“越越,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可以吗?”王越有些不确定,虽然他很想去,可是毕竟这是程家自己的家事,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当然,那越越快点换鞋吧!”程观海看出了小少年的忐忑,笑着说道。 王越一听,连忙从沙发上飞跃起来,随便套了件外套,便跑到玄关处穿好了鞋。 正直大年三十,几乎每家每户都来到墓园里祭奠家里已故的亲人。有的带了大包小包的纸扎品,烧给自己的老人。 那些纸扎品说来也是有意思,不仅仅有纸房子,纸衣服,甚至还有纸的手机和仆人。有些家里的晚辈在死者的墓前冷不丁的号啕大哭,仿佛生前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一般,其实老人生前被他们苛刻而死,却在死后在这里装大孝子的样子,演给其他人看。 程煦的墓碑孤零零的竖立在那里,由于他们隔三差五就过来几次,墓碑上和前面的祭品台上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 程观海和陆文瑾放下手里的袋子,一点点的往外拿着东西。里面有新鲜的芒果千层蛋糕,娇艳欲滴的大樱桃,新鲜的草莓,还有肯德基的全家桶。 这些都是程煦原来非常喜欢吃的,但是当时怕他长蛀牙,所以一直不让他多吃。说来也是讽刺,生前吃不到的东西,死后反倒不限量了。 相比于老两口的吃食点心,程晗拿出一件崭新的粉红色洛丽塔小裙子,这个裙子非常精致,有着很多的蕾丝花边,还有配套的小鞋子和雨伞。 程晗拿着那条裙子,自顾自地小声对着程煦的墓碑说着,“阿煦,这是姐姐特地给你定做的,不过呢是按着你当时的身型来的。很抱歉,姐姐不小心看了你的日记,发现了你的秘密,这条小裙子就当是姐姐对于窥视了你隐私的赔礼好不好呀?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她把手里的裙子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仿佛想要程煦看个清楚一般。程观海老两口在一旁看在眼里,面面相觑,却都没有说话。 对于自己儿子的与众不同,做父母的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儿子的零花钱是他们给的,最后花在了什么地方他们心里也是有些底儿的。 他们都受过很好的教育,自然多少有些了解,也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像程煦这样的人。这些人都是天生的,没有所谓的后天缺陷,根本不需要治疗。 所以,程观海他们对于程煦便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期望着儿子有一天可以鼓起勇气,来跟他们坦白,可是他们却最终没有等到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 王越看着姐姐拿出的小裙子有些惊讶,他明明记得程煦是个男孩子。虽然心里有些千万个不解,却还是默默地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程晗给‘弟弟’展示完裙子,便将这件漂亮的洛丽塔小裙子扔进了面前用来烧东西的火盆里,一瞬间,熊熊火焰燃烧起来。精美绝伦的粉红色,在火焰中逐渐变为灰烬。 一家人沉默地看着那燃烧的火焰,都没有说话。等到火势渐渐小去,程观海这才从包里拿出一瓶上好的白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也给程煦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 他席地而坐,像是在家里一般随意道,“来,儿子,你跟老爸和一杯。你现在怎么着也快十七岁了,是个大孩子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偷偷地在外面喝酒。你也知道老爸不在乎这些,你要是想喝,就来找老爸,我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跟你这个小鬼头喝,还是绰绰有余的。” 仰起脖子,一小盅酒,一饮而尽。 回去的路上,跟‘儿子’喝酒喝开心了的程观海坐在后面迷迷糊糊的,陆文瑾虽然心疼,却也不能埋怨他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消话悲伤的方式,他也压抑了太久了。 扶着老伴儿回到房间里休息一下,陆文瑾和程晗开始准备起年夜饭来。A城过年的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就是炸藕盒,这种用藕片夹着肉沫再裹上面粉过油炸的吃食,虽然有些油腻,可是却是新年必不可少的味道。 程晗在面糊里加了少量的盐,和胡椒粉,这样做出来的藕盒吃起来味道不会寡淡。而人小鬼大的王越也洗了手,自告奋勇的过来要把肉馅塞进切好的藕片里。 一个一个裹好面糊的藕盒下了油锅,香味儿瞬间扑面而来。记忆中,只要闻到了这种味道,便是过年了。 “诺,尝尝看。”程晗夹了一个没有那么烫的递给王越。 王越小口咬下去,外皮酥脆,而里面的肉馅经过高温油炸流出了不少肉汁,外酥里嫩。 “咝”,他感觉有些烫,张着嘴咀嚼了几下,才吐出几个字,“太好吃了。” 他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跟父亲相依为命,而王进这个大男人虽然会做饭却也是马马虎虎,勉强不算难吃。可是自从来到程晗家里,王越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竟然吃的那么随意。 不知不觉,他竟长了五斤肉肉,身体也比原来有力气了些。 看着他哪怕被烫到也不放弃咀嚼的样子,陆文瑾母女俩都捂嘴笑了起来。重新回归到四个人的新年,似乎也比原来多了些生机。 王越和程家这一家人,倒也分不清,究竟才是谁的救赎。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母女二人在厨房里张罗出了一大桌的饭菜来。而在房间里醒酒的程观海,也闻着饭味儿准时醒来,揉着眼睛走出房来。 “你这老头子,多久没喝酒了自己不知道嘛,还一下子喝那么多!快洗手过来吃饭啦!”陆文瑾从厨房里端着辣子鸡出来,埋冤着老伴。 程观海自知理亏,听话的跑到洗手间里洗过手,才做到餐桌旁。他刚想拿起后面柜子上的酒瓶子,却听见陆文瑾咳了两声,立马讪讪地缩回手,夹了个藕盒放在嘴里,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程晗偷笑着给自己父亲面前的酒杯里倒了些许的果汁,“爸爸,喝这个好了,不然你一会儿又要头痛了。” “好好好,还是我姑娘对我好。”他笑得眯起眼来,举起酒杯,“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喝上一杯,马上这一年就要过去了,咱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收获。越越,我很高兴能够在今年遇见你,咱们是真的有缘分。我也希望你能够越来越健康,越来越好,一切都顺利。” 这虽然是最最朴素的话语,可是却有着最真挚的感情。王越红着眼眶,举着杯子的手轻轻颤抖着,“干爸,干妈,还有姐姐,我才要好好谢谢你们。是你们收留了我,给我一个家,让我能够没有后顾之忧。我一定会好好的,不会让你们担心。” 电视里放着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虽然窗外没有了往年那些烟花爆炸的声音,但这个新年足以在多年之后,被王越提起,跟自己的孩子们讲述着爸爸的故事。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正坐着看电视的程晗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蹿到程观海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接着磕了三个头。 “爸爸,新年快乐,红包拿来!”她还趴在地上,但手却高高举在头顶。 老两口被自己姑娘给吓了一跳,这是他们姐弟两个小时候常玩的把戏,只要一过零点,便争相恐后的‘要’着压岁钱。自从程煦走后,程晗自己也就不再玩这个把戏了。可是,今年因为王越的加入,程晗体内尘封已久的闹腾,破体而出。 “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没个正形!”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陆文瑾却还是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放到了程晗手上。 “你懂啥呀,我自己家的孩子就算她以后嫁人了,我都还个压岁钱!等晗晗有了孩子,我就连着她孩子的一块儿给!” 程观海也笑着,给了程晗一个大大的红包。程晗捧着两个沉甸甸的红包,满意的站起身来,看着目瞪口呆的王越,偷偷的戳了戳他的腰,示意他也跟着做。 王越在程晗的示意下,不怎么熟练的跪在那里,磕了三个头,“干爸干妈新年快乐!”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如程晗来的脸皮厚。可是,这却丝毫不影响他最后的收获。两个同样沉甸甸的红包,到手了。 吃过香喷喷的菠菜豆腐馅儿的饺子,这才算守岁了。程晗睡前给萧嵘峥发了一个‘新年快乐’的短信,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相比于程晗他们的其乐融融,萧嵘峥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竟没想到借住在自己这里的沈辞竟然是自己母亲的间谍,把自己的私生活全方位的转播给自己的母亲,就连程晗的存在都已经曝光多时。 年夜饭上,沈萧两家世交凑在一起,萧嵘峥全程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哎呀,我家沈辞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个正经对象,真不像你家嵘峥,听沈辞说他女朋友还是博士来着。”谈起自己家不省心的话孩子,沈妈妈一脸的无奈。 萧妈妈早就知道程晗,而且也见过她的照片,听过不少关于这个‘未来儿媳妇’的传说,心里很是满意,却有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谦虚道,“哪有呀,我家嵘峥就是走了大运了才让人家姑娘看上她。再说了,我们小沈医生年轻有为,我听说最近有一个交往对象是不是呀。” 毕竟沈辞是自己的间谍,她故意给沈辞台阶,让他不至于太难堪。 “真的假的?沈辞,你萧伯母说的可是真的?”沈妈妈眼前一亮。 “当然!”沈辞拍着胸脯,“我这儿不是刚刚跟人家好上,还没确定下来嘛。现在带她来见你们我害怕进展太快,吓着人家呢。老妈,等稳定了,我一定带她来见你们!” “哎呦,那就好,那就好!”沈妈妈心头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顿时眉开眼笑。而另一头的萧妈妈却还惦记着,“儿子,你有没有跟晗晗说我跟你爸来了呀?” 程晗在她眼里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而且长相也很讨喜,所以她生怕自己儿子太过木讷,把人家小姑娘给吓跑了。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也得帮个忙,赶紧把这么好的儿媳妇定下来才好。 “妈,我跟晗晗说了,咱们呀,明天见一面就行。今天大年三十儿,谁家姑娘不是跟自己家人在一块儿过年,来这里你也不怕委屈着她!” “哦哦哦,你说的对,咱不能做那没名没分的事情。那可赶紧把晗晗定下来,你们这一天没定,我这心里可就没有底。我这次还特地把你奶奶传给我的手镯带来了,也是希望晗晗别嫌弃才好。” 虽说丑媳妇都要见公婆,可是相比于此刻程晗安静的睡颜,萧妈妈却显得忐忑了些。萧嵘峥看着自己母亲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便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儿。” 大年初一,程晗早早醒来,收拾打扮了一下。为了给萧嵘峥的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她特地让陆文瑾给自己编了一个看着很温柔的发型。脸上略施粉黛,更是显得皮肤吹弹可破。 贴身的针织长裙勾勒出美好的身型,套上奶茶色的长风衣和同色系的贝雷帽,更是显得整个人气质出众。 “晗晗,要不要我跟你爸爸一起上去呀?”车子停在路边,陆文瑾看着室内步行街二楼的咖啡店有些不安。 他们放在手心里宝贝的不行的女儿,要是被人叼难了,他们怕是要心疼死。 “没事儿,爸妈,你们带着越越去逛逛好了,我这边结束了就跟你们说,咱们一块儿回家。”程晗温柔的安慰着母亲。 她深深吸了气,跟车里的父母挥了挥手,走上了二楼。 刚一进门,程晗就看见萧嵘峥站在门口,一见她来,更是笑嘻嘻的,嘴巴恨不能扯到耳朵后面去。 “冷不冷呀?”他习惯地拿过程晗的包,牵着她的手,走到位置上去。 一个穿着得体,妆容精致的妇人坐在那里,身边还有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他们一看见萧嵘峥牵着程晗过来,立马笑了起来。 “阿姨好,叔叔好!”程晗礼貌的跟二位打了招呼。 萧妈妈看着个子小巧的程晗很是喜欢,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好好好,哎呀,让阿姨好好看看。这长得真是好看,而且这皮肤也是太好了吧,光是这小手就摸着滑溜溜的。” 萧爸爸在一旁宠溺的看着自己老婆兴奋的样子,小声对萧嵘峥说道,“你这小子,真是走了大运了,这么好的姑娘能看上你!” “那是”,萧嵘峥也有些洋洋自得,“你儿子还是可以的。”他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在下一秒僵住了。 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叫着来人,“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陆文瑾挽着程观海的手臂,旁边还跟着王越这个小尾巴,“哎呀,真是巧了,你们怎么在这里。我们这是逛街逛渴了,就过来坐坐。既然大家都认识,要不一起吧!” 第六十八章疑似故人归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看到自己的父母,不禁扶额,他们的那些小心思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说到底,不还是怕自己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在这里被人欺负不是。 “哎呀,这就是晗晗的父母吧。快来坐,大家正好一起聊聊两个孩子的事情!”萧妈妈到没觉得什么,反而热情的走过去,请了老两口过来。 然后把菜单递给了陆文瑾他们,“晗晗妈妈,你们想喝什么就点就好了,可千万不要客气呀。我家嵘峥几乎有时间就跟我们说,晗晗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子。我当时就想呀,能教出这么好的女儿的家庭,应该也不会差呢。如今一看,可不是嘛,二位看起来都是通情达理,还有学问的人呢。能冒昧的问一下,二位目前在哪里高就呀?” 她的话客气,但也直接,陆文瑾一下子就听出了里面的门道,谦虚地回,“我家先生是A大的博导,我呢是自己有家翻译公司。我们家晗晗呀,是挺好的,你们家萧队长也不错呀。” 这种寒暄的话,谁都会说,不过从陆文瑾口中说出来,就总让人觉得万分真切。程晗坐在一旁,淡笑着,没有说话。反倒是萧嵘峥有些紧张的在桌子下面握住程晗的手,那双炙热的大手上,能感觉到细密的汗珠。 他没想到程观海老两口会突然出现,现在生怕两家人谈不来,要真是这样,自己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媳妇,岂不是要飞走了? “我家这小子,就是皮,从小就是哪里危险就往哪去。也是受他爸爸的影响,才要当刑警的。这不,前短时间刚从海岛那边儿回来嘛,我听说晗晗也去了。他这种职业,我们做父母的,真是每天提心点胆的,我要是收不到他的消息,我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呀。” 萧妈妈用小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半是调笑的说道,而一旁的萧爸爸只是看着自己老婆,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陆文瑾拿起自己面前装着伯爵红茶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孩子们呀,都是父母的心头宝。我家晗晗也是,她每次去跟着出任务的时候,我们两个也是提心吊胆的。 不过,好在她的身边还有萧队长,说起来呀,我们还要好好感谢一下萧队长呢,那次晗晗受伤,要不是萧队长赶到及时,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呢!” “哎呀,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们嵘峥应该做的!” 双方母亲开启了彼此吹对方儿女彩虹屁的模式,而两个大老爷们儿已经跑到外面的吸烟区抽烟闲聊去了。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过去了?”萧嵘峥小声的问着,他实在不知道这样的场面他到底应该是开心还是担心。 程晗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安慰道,“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要是真有什么,怕不是现在就要吵起来。” 说到这儿,她偷偷笑了起来。她看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自顾自吃着蛋糕的王越,实在忍不住想要逗他一下。 “喂,越越,你这会儿,可是已经吃了三块蛋糕了,这蛋糕就这么好吃嘛?” 她冷不丁的问话吓了王越一跳,他猛地打了一个响嗝,然后窘迫地红了脸。 “哎呀,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程晗也没想到会这样,连忙手忙脚乱的道歉着。 “嗝~”王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嗝~没事儿,姐姐,不要担心。”他拿起手边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大口。 “喂,咱们要不要出去逛逛?”萧嵘峥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位妈妈,跟程晗提议着,毕竟,他们也实在是插不上什么话。 程晗点了点头,萧嵘峥接着跟自己老妈说道,“妈妈,你先跟晗晗妈妈聊着,我带着晗晗他们出去逛逛!” 这个他们不仅仅包括程晗,还有好不容易止住了打嗝的王越。 萧妈妈正聊到兴头上,也不在意,冲着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们大人聊我们自己的,要是走的话,就直接给你个电话好了。” 自己生的儿子,他肚子里的那些小九九她还能不知道,还不是觉得跟大人待在一块儿不如独处来的来的自在嘛。再说了,自己对程晗这姑娘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跟她家人也聊的来,自然不会去阻挠儿子的幸福。 从咖啡店走出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他自然的牵起程晗的手,说道,“我怎么感觉现在跟你走在一起,都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了呢?” 跟在后面的王越听到萧嵘峥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他眼里,萧嵘峥此刻的行为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实在是不厚道。 可是,看着程晗开心,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姐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还是那样嘛?”程晗有些迟钝,她并没有发现萧嵘峥的暗示,反而被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小女孩儿吸引了注意力。 “朗娟子?”她走上前去,试探着叫着女孩的名字。 朗娟子回过头来,看到是程晗,咧着嘴,开心的笑了,“程老师,好久不见!” 几个月没见,她似乎长高了,也比原来张开了些,原本那些被阴霾掩盖起来的光芒,现在正毫不掩饰的释放着,整个人都洋溢着自信。看来,她自己选的监护人的确对她不错。 “这位是?”朗娟子看着跟在程晗身后的王越,有些好奇的问道。 “哦,这个是王越小哥哥,他是我父母认的干儿子,也是我弟弟。” 程晗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王越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说到底,王越的父亲虽然事出有因,可是说到底,还是参与了这个案子的。朗娟子这孩子虽然现在看起来纯良无害,可是程晗还是怕她把自己的遭遇,报复到王越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呀”,朗娟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越,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跟程晗撒娇道,“老师,我出门忘记带钱了,你可以买一个冰淇淋给我嘛?” 她嫩声嫩气地撒娇着,看着跟程煦有几分相似的样子,程晗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没问题!”说着,她就示意被冷落在后面的萧嵘峥,去买冰淇淋了。而她自己则和王越一起守在她的身边。 萧嵘峥有些不情愿,可是女朋友的旨意又不能有什么意见,只能跑到旁边去买了冰淇淋,还不没忘记给王越也带了一个。 “好了,他现在走了,你可以跟我说一下,你为什么回来嘛?”程晗看着萧嵘峥离开的身影,轻声问道。 “回来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朗娟子不以为意。可是以程晗对她的了解,这孩子对A市的讨厌程度,觉得不会无缘无故的回来。 她伸手握住朗娟子的手,轻声道,“说吧,也许说出来我还能够帮到你。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自己回来的吧,你的监护人知道吗?” 朗娟子低着头,看着自己被程晗握住的手,小声说道,“我就是想着过年回来看看我父亲的,可是没想到,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把我父亲的墓给撅了,把他的骨灰藏了起来,说是一定要我一半的遗产去换。”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当初不就是因为你父亲没有什么亲戚了,你才回去求助他的朋友吗?他们这群人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程晗没想到,这个案子会发生这样的枝节。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是不排除有人看着一个小姑娘继承了那么大笔遗产而眼馋的。人性,永远都会让你大开眼界。 “他们说,我父亲当初上学的钱,就是从他们这里凑出来的。所以这算是他们的为下一代的教育而做的投资,如今我父亲功成名就,有了些资本,就应该连本带利的把当初的钱还回来。” 朗娟子叹了口气,“如果说他们谁有个字据什么的我连问都不问,当场就能把钱给了。可是,老师你是没看见他们,一个个贪婪的嘴脸,空口无凭,就想着要从我这里把钱连抢带骗的拿走。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不傻。” 她本来没想回来的,可是叔叔说,父亲虽然对她不算对她很好,可是到底是给了自己生命的人,到底还是要回来祭拜一下的。可是,谁知回来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局面。 “你现在住在哪里?你家原来的那栋小别墅呢?不会也被那些人占了吧?” 朗娟子无奈的点了点头,“那栋房子,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打开了,现在正住在里面,说是要先收点儿利息。我现在跟叔叔还有他家人住在一起,对了,我也有了一个弟弟。” 想起新家庭里的人们,朗娟子原本愁云惨淡的脸上,挂起了一丝笑容。 程晗看着她这灿烂无邪的笑,忍不住想要保护下去。小孩子的世界,不应该面对这样丑恶的人性,更何况,她才刚刚从家暴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样吧,明天你带着我们一起去那里看看,然后这件事事情就交由警局这边的叔叔阿姨们好了。你放宽心,你的父亲一定会完整回来的。” 朗娟子点点头,她对程晗的印象很好,所以程晗的话,她坚信不疑。虽然她当初被朗鸿那般殴打,可就像是叔叔说的那样,朗鸿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父亲,自己怎么也不可能看着他连地下的清净都被人盗扰。 “程老师,那我们明天见吧。”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朗娟子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却被程晗叫住。 “等一下!”她说着,从买完冰淇淋回来的萧嵘峥手里拿过一个粉色的还淋着巧克力酱和坚果的冰淇淋递给她。 “诺,吃点甜甜的东西,也许心情就会好一些了。” 朗娟子看着程老师上扬的嘴角,还有亮晶晶的眼睛,不自觉地把冰淇淋接过来。一股浓郁的草莓香味混合着巧克力的香味让她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生活也许有很多的不如意,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就总能想办法往生活里加一点甜,对吧。” 程晗说着,也接过了萧嵘峥手上的抹茶冰淇淋咬了一口,然后冲着朗娟子笑着。朗娟子看着程晗的笑容,不自觉地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原来,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被治愈的人不仅仅只有自己。 萧嵘峥看着正津津有味吃着冰淇淋的程晗,有些好奇她刚才究竟跟朗娟子说了些什么。程晗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这群人并不是朗娟子的直系血亲,说白了也就是一群陌生人,突然之间出现,来抢夺她的财产?” “对,就是这样的,整体说来,要真是打官司,那些人并不会赢。可是,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怕那些人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以后,对那个孩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毕竟,他们现在都已经把朗鸿的坟给刨了,骨灰也给藏起来了。” 这些人的手段令人发指,就算想要钱,却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了。萧嵘峥看出了程晗的担心,安慰着她,“你放心好了,就现在来看,这群人已经触犯了法律。他们想要钱,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第一,他们对朗鸿的坟墓做的事情属于非法偷盗和破坏他人坟墓,并且拿走了骨灰;第二,他们未经允许就擅自住进了朗娟子的别墅里,说好听一点这是属于非法侵占他人房产,说难听一些,但凡别墅里丢了什么,他们这就是入室抢劫。 这都什么时代了,一群法盲还想趁的孩子年纪小就过来欺负人,分一杯羹。哼,让他们等着吧,法律会让他们知道,占便宜并不是这么好占的!” 萧嵘峥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但在程晗看来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些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果然不是骗人的。 而一直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王越,把萧嵘峥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就算他再不喜欢这个叔叔,也不得不承认,程晗的眼光,倒是不差。。 萧嵘峥接过程晗吃不下的大半个冰淇淋快速的解决掉,然后跟她说,“我正好还有两天假,咱们两个一起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第六十九章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他们又一次来到了朗鸿的这栋别墅,时隔几个月,门口庭院的花花草草已经枯萎,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大葱,和韭菜,原本清新雅致的庭院里如今弥漫着一股农家肥的味道。 还没等他们靠近外面的大门,就已经能听到从房屋里传出来的喧闹的人声。程晗和萧嵘峥两人站在门口,等待着朗娟子的到来,毕竟,有她这个正主在,他们也算是名正言顺。 “哎?萧警官,程博士?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竟是许久不见的朱荣荣。 自从那次被这对情侣当众秀了一次恩爱之后,她就很知趣的再也没有找过萧嵘峥了,却没想到如今又在这里碰见了。 “朱女士,好久不见。”程晗笑着回应着,而萧嵘峥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怎么又来这里了,来找朗娟子吗?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朗娟子那个孩子现在已经不住在这儿了,好像是她什么亲戚住在这里。哎呀,说起来也是气得很,他们一搬过来,我们这些邻里街坊的实在是有苦难言呀。 当然喽,我说这话可是一点儿歧视的意思都没有啊,只是就事论事。他们整天呜呜泱泱的一大波人,看到小区花园里开的花就都给摘了。看到鱼池里面养的大鲤鱼,就下手去捞回家做着吃了。搞得我们本来挺好的环境,现在被他们弄的光秃秃的不说,还弥漫着农家肥的味道。 物业也没法管他们,好像是他们上面有人吧!可是再有人也不能这样子乱来呀,他们再这么搞下去,我们这儿的房价都要跌了!” 可能是好久没有人能诉苦了,朱荣荣一下子停不下来,说个不停。程晗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已经惹了众怒,一时间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先安慰她。 “朱女士,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这群人的,你放心好了,有我们在,这个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 朱荣荣一听,长长的舒了口气,“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她激动的上来给了程晗一个拥抱,然后跑回家去了。 “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做的这么过分!”萧嵘峥听着朱荣荣说的那些事情,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那群人是连对死者最近基本的敬畏都没有,又怎么会尊重其他的活人。 程晗叹了口气,“我们要做好的准备是这群人极有可能会暴力反抗,无论如何,一定要注意安全!” 萧嵘峥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程老师,我来啦!”朗娟子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跑了出来,让原本还牵着手的两人一下子松开了。 “来了那我们就进去吧!”程晗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小姑娘,“一会儿可能会看到很多超出你认知的画面,或者他们会说很多不堪入耳的词语,你确定你要跟着吗?” “老师,你放心好了,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吗?”是了,被自己的父母那般对待,心智过分早熟的孩子,如何还会怕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无赖。 “那,我们走吧!” 朗娟子拿出自己的门卡,放到大门上‘滴’了一下,关闭了几个月的大铁门终于缓缓打开了。那些人因为没有门卡,进进出出都是翻墙而入,如今看到铁门打开,都从屋里跑出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爷爷没有任何人的搀扶,自己颤颤巍巍地从大厅里走到院子里,看着朗娟子有些激动。 “哎呀,乖孙呀,你可算回来啦!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是还等着你那救命的钱呢!” 一上来就乖孙这样叫的亲切,乱攀亲戚,也给朗娟子扣上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其他人也在他的带领下,侄女,妹妹这样的叫着。 朗娟子看着一屋子的牛鬼蛇神,只觉得恶心。她往屋里撇了一眼,就看见原本还有很多收藏品的博古架上,如今已经空空如也了。 她握着拳,平静的说道,“我并不认识你们,你们现在是私闯民宅,而且进到我家里偷拿东西,属于盗窃。我请你们马上出去,不然的话……”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老头给打断了,他的脸上没有了刚才和气的笑容,取而代之是恶狠狠的眼神,“不然你怎么样!你还想用你带着的这两个人把我赶出去吗,你也不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你要是把我磕着碰着了,我把你一告,照样赔死你!” 朗娟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萧嵘峥拉到身后,他走上前去拿出了一张纸,问道,“这封信是不是你们写给这个小姑娘的?” 那封信就是他们当初用来勒索朗娟子时写下来的,如今这白纸黑字,便是证据。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认得了。”老头子倚老卖老,他怕是觉得自己这般不好相与,萧嵘峥就会放弃,于是有恃无恐。 “是嘛!”萧嵘峥似笑非笑,接着拿出一张字迹比对证明,“你们这里有叫朗里格的人吗?” “是我!”一个中年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他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萧嵘峥撇了他一眼,“这封信我们经过比对,是朗里格这个人的笔迹。来吧,你说说,当初为什么要写这封信,你居心何在!” 他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眼神也变得凌厉。那个朗里格有些受不住萧嵘峥的眼神,小声说道,“我是被我爸安排着写这封信的,他说,那个朗鸿原来受过我家的恩,现在他功成名就了,却成了个忘恩负义之人,我们是来讨回本应属于我们的那份的!” 老头一听儿子先收不住了,忙拿起拐杖狠狠地打了他的腿弯一下,“你跟个不相干的人在这里瞎说什么!这房子就是朗鸿那小子留给我们的,我们真是没有白疼他,也算是知恩图报呢。” “老人家,我还真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萧嵘峥说着,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好看个清楚。 “他是警察!!!!”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在自己的小村子里无理取闹惯了,以为这次也能顺顺利利的坑到一套大别墅,和以后衣食无忧的生活,还真没想到会招来警察。 “我现在负责调查你们这群人!你们怕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触犯了很多法律吧,现在好好配合,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后面有些胆小怕事加意志力不坚定的,有些蠢蠢欲动,他们就是为了贪个便宜,要真是为了占便宜把自己搭进去,还真是不值当的。 几个中年男人想从后面走到萧嵘峥身边来,却都被老头子用拐杖打了回去。 “你们都给我站好了!”他扯着嗓子喊着,“享福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们往后走,如今有责任了,到都想着往外跑,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说完这些,他又挑衅地看着萧嵘峥,“小子,我才不管你是谁,今天这小孩儿她要是不把钱给我们,她就休想走出去!你要真的是警察,我还就不信你能跟我这个一条腿迈进黄土的老头子动粗!” 瞧着他喊话时候的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儿身体不好的样子,这明摆着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觉得萧嵘峥不敢动他罢了。 “不对呀,这孩子明明已经把钱给你了呀!一千多万呢,怎么他没有跟你们说吗?啧啧啧,看来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私吞一千万的确比这么多人一起分来得实在。 而且,朗鸿当初上学借你们的五百块钱,他已经在多年以前,还了五万给这位大爷,难道你们连那份钱也没有收到吗?” 程晗故意抛下一个烟雾弹,让它在对面的人里炸开了花。 “原来这么多年,不是人家不知恩图报,竟然是你从中作梗,把那么一笔钱全都私吞了!” “好呀,要我们来这里做坏事,其实就是给你背锅的。到时候我们被抓起来了,你自己正好坐享其成是不是!” “我当初就说,怎么他就这么多注意呢,原来早就想好了!” “我们在这里出苦力,做苦活儿,他倒好,竟然在背后连我们也算计!”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那老头团团围住。一切因为利益而凝聚在一起的关系,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溃不成军。 萧嵘峥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护在身后,静静地看着这老头。这时,几个全副武装的民警从这群人身后走了出来,带头的那个手里还捧着一个白瓷的坛子。 “队长,找到了!” “其他的证据呢?房间里丢失的财务总价值多少?”萧嵘峥接过坛子,转身递给了朗娟子。 “其他证据确凿!加上朗鸿的画作,丢失财物总价值超过百万!” “行,现在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带回去!”说完这些,他专门上前一步,扶着正要装晕的老头子,小声说道,“你现在可以装晕,但是我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即使晕着,也能说真话。 而且,我也劝你一句,好好做个人吧。别人尊重你,是尊重你的德行,而不是你的年纪。你不要总想着你年纪大了,其他人就要让着你。虽然‘尊老爱幼’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可是这并不适用于变老的坏人。 法律面前无论你是男是女,是什么皮肤的颜色,是什么民族,什么年龄,一律平等。你,做了坏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老头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就着萧嵘峥手臂的力量,重新站好了。那眼睛里的精明劲儿,哪里像个年近八十的老人。 朗娟子捧着朗鸿的骨灰,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从来没想到,再次见到父亲,竟然是这样的局面。而原本极爱面子的父亲,怕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差点被曾经的‘亲戚’挫骨扬灰。 程晗走过去,安慰着这个小姑娘,“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再骚扰你了。我们手里已经掌握了他们偷盗你父亲骨灰的证据,与此同时,还有他们私闯民宅,并且私自拿着别墅里的东西出去变卖的视频。 这些罪名,有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不过,就是你父亲的那些画,已经在买家手里了,是否能够追回来,还要看买家自己的意愿。” 说来也是可惜,那些朗鸿自己都舍不得卖掉的画,就这样被这几个目不识丁,什么都不懂的人,用白菜价贱卖了,里面就包含着当初那副记录着姚红雨那令人窒息的美丽的画作。 “没事儿!”朗娟子摇了摇头,“我父亲的画作什么的,我已经有很多了,毕竟市中心那里还有个画廊不是。画作我就不要了,但是那些钱,我要让他们给我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这个应该问题不大!” 程晗轻轻拍了拍朗娟子的肩膀,安慰着这个经历了太多不符合这个年纪要面对的事情的小姑娘。好像,她的世界,从来都没有简简单单的。 “老师,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感谢你的!要不是你跟萧叔叔,我可能还被他们威胁着。”小姑娘一下子扑进程晗的怀抱里,她一直觉得,这个怀抱让她莫名的心安。 “这些都没什么的!你今天来这里,有跟你叔叔说吗?” “说过了,但是我没说什么事情。” “那,你有没有打算怎么安置你父亲?”程晗指了指她抱在怀里的白瓷坛子。 朗娟子迷茫的摇了摇头,她现在实在是不敢再将父亲葬在那里了,生怕有些心怀不轨的人又一次的拿父亲的骨灰威胁自己。可是,不放,又放在哪里呢? “你有没有想过,让你的父亲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在国外,有一种很流行的方式,就是把亲人的骨灰埋在树苗的根部,混上泥土,然后种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离开的亲人,就会换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朗娟子身后摩挲着光滑的白瓷,若有所思。 程晗也不催她,“你自己回家好好想想,老师只不过是给你提个建议,究竟怎样还是要你自己决定。行啦,你叔叔是不是就在附近等着你呢,快回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朗娟子依依不舍的跟程晗道着别,这次离开,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相见了。 送走了那些人,程晗和萧嵘峥跟着回到警局去处理一下尾声。这个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所有证据确凿,没有一个人能跑得了。 只不过,那个年近八旬的老头,还是梗着脖子,用年龄做威胁,想要抗拒执法。可是,没有人再却理会他,让着他了。。 曾经在自己的那个小地方称王称霸惯了的人,如今,也只能乖乖就范,好好认罪了。年龄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拿来逃避责任的捷径,做错了,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第七十章食汝之肉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凛冬之后,A城的寒冷依旧持续了将近四个月,在其他城市都渐渐穿上单衣的时候,这里的人们还裹着厚厚的棉衣。 天气虽然寒冷,可是嫩黄的迎春花和粉嫩欲滴的桃花的盛开,无不在告诉世人,春天的到来。 又仿佛是一夜之间,原本寒冷的空气突然退去,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加足了马力,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所有人纷纷退去冬衣,穿上短袖,吃起了冷饮。 而一直因为寒冷而躲起来的流浪汉,也因为回暖的天气,蠢蠢欲动。他摸了摸饿的有些干瘪的肚子,一瘸一拐的走向旁边的生活垃圾处理中心。 这里收集了方圆好几公里住户的生活垃圾,运气好的时候,总能找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上次他就是在这里翻出一个虽然被挤压过了,但是却依旧很大个儿的蛋糕。看样子应该是情侣吵架,然后一气之下扔掉了的。那一个蛋糕,他吃了整整三天。 可能是天气慢慢变热的关系,垃圾处理中心弥漫着食物腐败的气味儿,还时不时有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流浪汉捋了捋自己挡在脸侧过长的头发,仔仔细细的‘淘金’起来。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撞大运。 果然,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鼓鼓囊囊的,有东西把袋子戳破了一个小口子,露了角出来。他走进一看,竟然是自家灌的那种香肠,有整整一大袋子。 流浪汉兴奋的拿起一根风干好的香肠,也不管还能不能吃,就直接咬了一口。因为风干了的香肠里没有了多余的水分,在没有经过烹调之前会像棍子一样坚硬。 他咬下的那一口,差点儿没把自己的牙齿硌掉。虽然咀嚼艰难,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明朗的,毕竟只要用水煮一下,接下来好几天的口粮,就又可以解决了。 拎着那一大袋子的香肠,流浪汉走路的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了不少。可是,还没等他走上几步,他就觉得自己吃进嘴里的那一大口香肠里,似乎有没有处理好的骨头。 随口把那异物吐在地上,刚想离开,却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而正是这一眼,就让他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刚刚吃进去的香肠,连带着绿色的胆汁一起全都吐了出来。 原来,他吐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没有处理好的骨头,而是一颗牙,一颗镶了金边的人类的牙齿。 程晗赶到垃圾场的时候,那一大袋子的‘香肠’已经被检验人员带回去查DNA了。她戴上手套,径直向萧嵘峥他们走去。 “萧警官,怎么样,现在都有什么发现?” 萧嵘峥看她来了,把证物袋里的东西拿给她看,“这个是报案的那个流浪汉误食的牙齿,但是现在并没有在现场发现其他的证据。而且这里肯定不是案发的第一次现场,但是既然这些东西能够被这个垃圾场回收回来,就应该是在它的负责范围之内的。所以,初步先锁定这附近的小区,加上商户。” 程晗看着这颗牙齿,心想,这究竟是有多么大的仇恨,才会把人分割成如此细碎的小份。而且,萧嵘峥还告诉她,那些‘香肠’是经过仔细地调味儿的,有着浓重的香料的味道。 “其实呢,我们现在有个问题要明确,就是这个凶手究竟是为了毁尸灭迹才这么做的,还是本来就有这样的‘饮食爱好’。如果是毁尸灭迹,那么可能只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而如果是后者,那么很大程度上会再次犯罪,毕竟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 想到了程晗说的第二种可能性,在场的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难受,毕竟同类相残,这样的人比起一般的杀人凶手来说,更没有人性。因为,连人都已经吃过了,还谈什么人性。 “是这样没错,再犯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得不提前提防。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先确定这一大袋子里面死者的信息,从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里入手。然后就是在这周围的住户商户里,究竟有谁可以自己在家里做‘香肠’!” 萧嵘峥一边挥着手,帮程晗驱赶着周围嗡嗡飞舞的苍蝇,一边观察着程晗的脸色,生怕她哪里不舒服。毕竟这样的场面,连他们这些有了这么多年工作经验的老警察都没见过,更何况是程晗这样的小姑娘。 不过,程晗却是一脸平静的听他说完,还时不时的点头赞同着,“对了,那个报案的流浪汉呢?” “他已经被带回局里做笔录去了”,萧嵘峥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他误食了这个‘香肠’,都快把胃吐出来了。” “天呀,这也是太可怕了。”程晗也默默在心里给那个流浪汉捏了把汗,这样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萧嵘峥环顾了一下四周,把刚刚拍的照片收好,“走吧,这里暂时没有什么新的信息了,DNA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咱们查找一下这附近有没有肉铺之类的地方,从那里开始排查吧。” 这个垃圾场因为害怕环境污染还有影响市容市貌之类的问题,位于远离市中心的地段,周围都是些小的门头房,或者住在小平房里的居民。肉铺有几个,但都是小店面,卖些五花肉,内脏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灌香肠的地方。 “奇了怪了,我家附近的菜市场里就有专门帮人灌香肠的小店铺,怎么这里连一家都没有呢?”看着两旁灰蒙蒙的小店铺,萧嵘峥有些纳闷。 “这倒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程晗看着道路两旁,解释道,“这里无论是从居住环境还是我刚刚问过的收入水平都比不上市区。这种现灌的香肠看着不多,其实真买起来借钱并不便宜,所以可能在这里居民的心里,花同样的价钱买这种盐分过高的香肠还不如用同样的价钱买些五花肉来的实在些。” “那我们该从何下手呢?” “首先,从那些‘香肠’的手法看来,那个人是有专业的工具的,如果市面上没有的话,那肯定是通过网络购买的。 其次,我们目前还不能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住在这个圈子里还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专门跑这么远扔掉这些东西。也着实有些头疼呀。”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直直的照在脸上,就觉得热辣辣的。程晗用手放在额头上,避免阳光直射自己的眼睛,眉头紧锁。 虽然现在还还无线索,可是她却有种预感,按着这样的手法,这个凶手,应该杀了不止一个人。 萧嵘峥和程晗回到警局,那个报案的流浪汉也才刚刚在民警的安排下,在附近休息。民警本来想带他去附近的小店里吃碗面的,可谁知他一看到墙上挂着的香肠海报,又转头跑到店铺外面干呕了起来。这样折腾了好久,才用几个素包子填饱了肚子。 他们前脚刚到,检验科的同事就过来送资料了,“萧队长,这是DNA结果!经过我们的仔细比对,里总共有三个人的DNA。然后我们取了些样本跟咱们全国的基因库比对了一下,发现这三个死者全都是男性。” 萧嵘峥礼貌的道谢,然后翻看着那些资料。 王然,男,50岁,A市一个外贸公司的人力资源主管。于2019年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失踪,至今没有找回。 白韶峰,男,54岁,A市西餐厅老板。据家属报案,在2020年一月二十五日的时候,在打烊回家的路上失踪的。 仇路难,男,51岁,A市印刷厂的老板,于2020年3月初的时候失踪。 这些死者竟然都在失踪名单了里,而且全都是五十岁以上,事业有成的男性。如果说,一个死者是巧合,那三个同类型的死者,就绝对是阴谋。 这资料程晗也看到了,她看到这些死者除了性别相同,年纪相仿以外,竟都还有一个女儿。看到这里,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想,我们现在要找一个,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女性。这个人的职业经常会接触一些这样成功的有钱人事,并且,她的力气会比一般的成年男人要大一些。她的童年一定会有父亲留下的心理阴影,对于父亲这个角色,没有概念,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仇视。哦,对了,她还会经常自己在家里做饭,而很少外食。” 这是程晗根据现有的信息对凶手进行的测写,她开始担心,会不会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又或者说,这个凶手已经开始了下一轮的狩猎。 “你怎么知道凶手的成长里,父亲的角色是缺失的?”徐冉冉有些不得其解。 “因为,目前的这些受害者里,他们的那些个儿,跟家里的关系并不好,有的甚至刚满十八岁就已经搬出去住了。 与其说,这个凶手是为了自己,更不如说,她就是这些女儿的一个投影。” 萧嵘峥接过程晗的话说道,“对了,刚刚检验科的同事还说了,我们找到的这些,根本不够三个人的量。也就是说,很大一定程度上,还有其他的部分散落的其他地方,或者,被凶手‘解决掉了’。” “对了,老大,我在对这三个人进行社会关系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三个都对婚姻不忠,分别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里,买下房产,金屋藏娇。”谢文聪的话说到这儿,并没有接着说下去,面上有些为难。 “老谢,怎么了,接着说呀!”徐冉冉在一旁催促着。 “那个,那个,他们三个人金屋藏娇的那个娇,是同一个人,一个叫乔小茶的女人!” …… 在坐的所有人尴尬了一下子,心里不禁感慨,这些人为什么每次都能刷新他们的认知和三观的底线。 “他们三个难道都知道彼此吗?”徐冉冉实在是有些好奇。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把那个乔小茶叫过来问一下不久好了。” 乔小茶这个女人来到警局的时候,那些人着实失望了一下。他们本以为,能把三个事业有成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起码要有天仙之姿吧。可是,这个清汤寡水,样貌平平的女人,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可以掌握游戏主动权的人。 她镇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萧嵘峥和谢文聪,没有一丝的慌乱,反倒是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眼神勾人。 萧嵘峥先发制人,问道,“乔小茶,你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吗?” “不知道。” “跟你有关系的三个男人,如今被我们发现,死在了城外的那个垃圾处理厂里。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你,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乔小茶不慌不忙的回道,“他们死他们的,我自己在家待的好好的,恨不能连门都没出,根本没有时间去杀他们。” “不对吧!”谢文聪反驳着她,“这三位可是给你名下添了三处房产的,就算你不爱他们,但起码有情份吧。怎么会像你这样冷漠,不关心呢?” 乔小茶听了这话,反倒咧着嘴笑了起来,“我说同志,您的思想可是要与时俱进一些了。那些房产是他们自愿赠与我的,我也是付出了我的青春和感情的,这明明是你情我愿,并且等价的交换。难不成现在他们死了,我还要扮演什么二十四孝的角色吗? 不至于吧,要演也是他们的老婆和孩子来演吧。我又不贪心,手里的这些东西,我已经知足了。” 她的这副样子,虽然云淡风轻的,但是却一点都不准备好好配合的样子。萧嵘峥刚想再劝她一下,却听见耳机里程晗的声音传来。 “你们不用跟她纠缠,直接告诉她,虽然那三处房产目前是在她的名下。可是,这是属于夫妻的共同财产,我想那些死者的夫人们并不知情吧。”听到这些话,萧嵘峥豁然开朗。 他看着淡定的乔小茶,加重了语气问道,“乔女士,你虽然满足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可是你却忘记了,对于婚后夫妻共有财产,丈夫是无权一个人随便赠予他人的。” 乔小茶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了萧嵘峥话里的意思,脸上不着痕迹,却悄悄换了个姿势,“说吧,你们想问什么?”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三个是什么时候?” 她托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老王我是真的好久没见着了,我都以为他重新有了别人呢。好像是去年十二月份吧,大概是十六号这样,他来找我吃了顿晚饭回家之后,就再没有联系了。 老白的话,他这个人挺不着家的,来找我的次数也并不是很多,但是也是一月二十号吧,我们在外面吃了顿饭。你们别看他在外面这么荒唐,但是还是怕事情捅到他老婆那里。当时我们吃饭的时候,他看见了个熟人,连饭都没吃完,就走了。 仇路难,倒是他们三个里面最贴心的,我们两个差不多一个星期见一次面。但是他前段时间跟我说要全家移民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她说的这些,倒是跟三个人失踪的时间对上号了。萧嵘峥点了点头,看着程晗新发过来的信息,问道,“乔女士,我们发现,你有被人举报过错拿他们快递的情况,请你解释一下!” 乔小茶的脸色变了一下,接着强装镇定,“都说了是错拿的外卖嘛,我当时吃都吃了,也是没有办法的。再说了,我也有订外卖呀,他们也没少拿我的呀。” “你先不要狡辩,我想你如实回答,你拿走的那些外卖里,究竟都有什么东西!”萧嵘峥的语气严厉了起来,乔小茶也不敢再乱说,只能如是回答。。 “我,我就是拿了三袋子香肠,其他的真没有了!” 第七十一章那些夫人们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她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萧嵘峥看着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放轻了自己的声音问道,“那些香肠,你,你有吃吗?” 乔小茶笑了,看向萧嵘峥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傻子,“这位警官,你可真有意思,我拿了那些香肠回家,不吃难道是为了看的嘛!而且耶,那些香肠的味道还真是不错,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这种味道的。” 一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看她的眼神也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乔小茶就算再不在乎,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些人的变化,她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一下子都是这种表情?” 萧嵘峥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我能知道,那三袋香肠你都是什么时间拿到的吗?” “嗯……具体时间真的记不太清了,但是应该是十二月,还有二三月的时候吧。”她说完这些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这些东西的出现时间,跟他们三个的失踪事件那么吻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萧嵘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已经见过他们了,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乔小茶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萧嵘峥话里的含义。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就这样,当着萧嵘峥和谢文聪的面儿,她毫无保留的吐了出来。 没有人能想到,曾经耳鬓厮磨的几个人,竟被用这种方式,跟乔小茶融为一体。‘食汝之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曾经都是风光无限的三位男士,最后,竟落得这样的地步。 乔小茶是没有办法再审下去了,她在那边儿吐的不能自己。不过是个为了钱财的女人,却被人用这种方式惩罚了。 萧嵘峥从审讯室里出来,程晗迎了上去,把之前让白鸽查找的三个人的社会关系的资料放到他手里。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查一下,那三个快递的寄件地址。还有,要好好跟三位的夫人聊一下,毕竟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对一个家庭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哎,也不知道这三位夫人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正当他们两个说着呢,谢文聪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老大,有一位夫人已经来了,正在那边的等着呢!” 程晗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萧嵘峥跟着谢文聪小跑着进入了做笔录的房间,而她则默默地回到了旁边的监控室里。 屋子里坐着的这位,是死者王然的妻子。她的五官很是端正,大气,身材有些丰满,但是却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妥妥的老一辈眼中,大家闺秀的样子。她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眉眼处是抹不开的哀愁。 “王太太,来,先喝点水吧。”萧嵘峥把刚刚接好的温水放在秦文面前。她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 “警官们,你们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有什么话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呀?”她实在是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秦女士,我们找到了你失踪的丈夫了。”萧嵘峥仔细斟酌着词汇,生怕一不小心,让她受不了。 秦文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同志,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她说着,就要上前来给萧嵘峥他们鞠躬,却被他们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秦女士,你先等我把话说完。”他扶着秦文,生怕一会儿她因为受不了这个消息而昏厥过去。 “你的丈夫是被找到了,但是,是他的尸体,又或者说,是他曾经身体的一部分。” “警官,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谢文聪把那些在垃圾场拍摄的照片拿给秦文看,“秦女士,这就是你丈夫的一部分。” 秦文看着照片上那一袋子‘香肠’,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你们的意思是,这就是我丈夫?” 两人默默地点了点头,时刻注意着她的身体状况,只要一有要倒下的趋势,就准备上前扶着去。 “哈哈哈,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们在这里开什么玩笑!我家老王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一袋子。”她否认着,不愿意去相信萧嵘峥的话。 “秦女士,这里只是王然跟其他受害者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寄给了一个女孩子,然后这个女孩子,她,她,给吃掉了。” 世上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抓心挠肝,思念了许久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而比这更甚的,就是那个人的惨死。 秦文哀嚎了一声,捂着胸口,两腿一软,慢慢瘫坐在地上,“我每天都在盼着他回来,我就想呀,哪怕他已经厌烦了我,但是至少家里还有女儿,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他怎么样也会回来的。 可是,现在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我该怎么跟乐乐说呀,她还等着她爸爸回家来给她过生日呢!” 她放下一切矜持,和教养宣泄着自己的悲伤。此刻,她肩上的角色一下融合在一起,妻子,母亲,儿女,太多太多的角色压的她一下子喘不过上气来。 过了一会儿,秦文抽噎着,肩膀一耸一耸的问道,“那个女孩子,跟王然是那种关系吗?” “是的,而且,这个女孩儿跟其他两位受害者,也是那种关系。” 听了萧嵘峥这样的回答,秦文愣了一下,很快露出了一丝苦笑。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要说些咒骂的话吗? 可是王然已经死了,而且死的那样惨。可是,她也做不来幸灾乐祸。 秦文在谢文聪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一转眼,又恢复了刚刚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如果不是眼睛还红红的,还真看不出刚才哭过一场。 她哑着嗓子跟萧嵘峥他们道谢,然后慢慢走出了房间,跟白韶峰的妻子正好打了个照面。秦文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想着一会儿这个穿着得体的女人也会跟自己一样崩溃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一眼。 田真被这个陌生的女人看的浑身不舒服,可是却也只是礼貌的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向萧嵘峥和谢文聪。 “您是白韶峰的太太吗?” “对,是我。我这里接到你们局里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事情让我来一趟。同志,我希望你们能速战速决,因为我一会儿还要赶着回家给孩子做晚饭去。” 这位太太光是走过来的那几步就风风火火的,感觉是个性子爽利的人。她回头看了慢慢走远的秦文,有些好奇的问萧嵘峥,“我说警察同志,刚刚那位姐姐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儿了?” “那个,别人的事情咱们不好说什么。不过,有件事情是关于您的,还是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 田真似乎猜到了什么,颤抖着声音问道,“警官,是不是我家老白出什么事儿了?” “很遗憾的告诉您,您的先生不幸去世了。” “……”田真愣了一下,随即缓过神来,走上前去用恳求的眼神问道,“同志,那他是怎么死的,他人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您先生他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他是被人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杀害的,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萧嵘峥并不擅长跟家属传递这种坏消息,想到刚才秦文看到照片和知道真相之后的样子,话到嘴边,可是他却实在说不出口。 就见田真的身子晃了一下,但她很快稳好身形,红着眼睛,看向萧嵘峥,“同志,你们会帮忙找出杀害我们老白的凶手是吧。” “对,找出真凶,发现真相,这是我们的职责!”萧嵘峥一脸肃穆,认真的说道。 田真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那就把真凶带到我面前来吧,其他的,我并不想知道了。可以吗?” 说完这些话,她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不好意思,我要回去给我家姑娘做饭了。这件事我暂时还不想告诉她,也希望你们可以先帮我瞒着她,能瞒多久算多久吧。” 在得到了萧嵘峥他们的保证之后,田真叹了口气,戴上墨镜来遮住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睛,抬头挺胸的离开了警局。 徐冉冉和程晗一直在监控室里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这位妈妈也是个厉害的人呀!”徐冉冉感叹道。 “是呀,可能是为母则刚吧。”程晗一直观察着刚刚两位夫人的表情,虽然两人一个内敛,一个外放,却都令人动容。 “对了,她们两个刚刚不是打了个照面嘛,你能调出那段监控录像吗?” “嗯?阿晗,你要那段录像做什么?”徐冉冉有些不解。 程晗看着审讯室里的萧嵘峥,扯了下嘴角,“为了让我自己心安吧。对了,那个乔小茶还好吗?” “一点儿都不好,她现在是见着点儿肉色就吐,怕是等她不吐了,可能需要你这个前心理医生去帮她做做治疗了,心理创伤是肯定的了。” “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随便拿别人的快递和外卖。就算像她说的那样,别人拿了她的东西,可是也不至于如此报复。 还是说,有人把她喜欢贪小便宜的这种心理抓得死死的,所以才会让她得到这样所谓的’惩罚’。” 程晗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紧锁,“为什么凶手会对乔小茶下手,但却并没有取她的性命呢?” “可能是,这样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 萧嵘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顺着程晗的话说道,“乔小茶的这个心理阴影会跟着她一辈子,而且,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太太们都会发现自己丈夫做出的那些荒唐事。到最后,乔小茶什么都不会有的。” “对了,仇路难的夫人呢?没有来吗?”程晗看了看时间,按理说应该过来了呀。 “她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在外地有事情,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 “那她回来的时候,她老公不就什么都不剩了!”徐冉冉无法理解这个女人,明明是事关自己失踪多时的丈夫的,却是这般不上心。 “好啦,冉冉你不要乱想嘛,也许人家现在处理的就是十分棘手的事情呢!”谢文聪安慰着她。 萧嵘峥看着刚刚调出来的,两位夫人相遇时的画面,问道,“怎么,你们在研究她们两个?” “对,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乔小茶有些过于刻意了。”程晗点着鼠标,把屏幕上的两个人放大。 “这两个人应该并不相熟吧,毕竟刚才那位白夫人还问我们秦文怎么了。”谢文聪把刚才田真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而程晗却在一边又一边的看着这段只有十几秒的录像,突然,她把画面停住,指着秦文捂着嘴,微微翘动的小手指问道。 “她这个小手指翘动的频率有些规范呀!” 萧嵘峥把画面又放大了些,回放着,“她这个是摩斯电码!一,切,顺,利。”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那三个男人的死,是一直在他们背后,忍辱负重的夫人们设计的吗?可是,如果是这个样子,那么程晗一开始做的心理侧写,岂不是离谱到了天际。 程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仔细回想着自己当时的分析,却怎么也没有发现错误,又或者说,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分析是错的。难道是真的因为过于依赖分析,而忽略了现实吗? 谢文聪有些动摇了,“如果说,她们三个在知道丈夫的荒唐之后,三个女人合起伙来,把丈夫们杀死,得到所有的财产,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阿晗是我们犯罪心理的专家,我们难道不应该相信我们的专家吗?”徐冉冉依旧维护着程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白鸽敲门走了进来,“老大,你让我查的包裹寄件地址找到了,分别是从三个不同的小区里,元华小区,连城小区还有华海小区。”。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这里分别是那三个受害者的常用居住地址。而且,我跟踪到了那三位夫人在事发前后的网购记录,他们三个,都买了绞肉机,还有灌香肠用的肠衣!” 第七十二章障眼之法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持,程晗托着下巴,并没有多说什么。虽然这么明显的证据就摆在眼前,可是,她却实在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去相信。 “那位仇夫人去哪里了?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萧嵘峥打破沉静,看着谢文聪问道。 “她家里有一个刚刚上大学的女儿,还有她年迈的母亲。” 萧嵘峥想了想,开口道,“那这样好了,我跟程博士先去一趟仇路难家吧,看看能不能在他家里找到什么线索。你们大家分头行动,分别去纳闷两家搜查一下,然后回来整合一下信息。” 说完,他拉起还在发呆的程晗,就往外走去。四月份的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被萧嵘峥拽着跑了这么几步的程晗,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坐在车里,打开空调,她抽了一张抽纸,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晗晗,你别放在心上。”萧嵘峥一边开车,一边安慰着她。 程晗看着窗外不断被抛到身后的风景,“其实,我倒还真的希望我自己是错的。因为,这样这个案子反而简单了很多。”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这简简单单是三位夫人的报复的话,只要找到她们,审讯就好。可是,我害怕的是,如果这一切是另有其人,而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会不会又在物色下一个目标呢!” 虽然程晗并没有跟过很多的案子,可是,她的直觉在告诉她现在不过是一些蒙蔽在真相之上的灰尘,要用力擦掉,才能看到本质。 “如果凶手真的还有下一个目标,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根本没有办法随时跟进,无论怎样,都会慢了凶手一步。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目前这三个嫌疑最大的人,好好排查一下。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排查好,才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萧嵘峥的话不无道理,这让刚刚还有些烦躁的程晗慢慢冷静了下来。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为了让家里的孩子和老人不被惊吓到,萧嵘峥让程晗站在自己前面,去敲门。 “咚咚咚” “谁呀!”一个女声从里面传来,还有拖鞋跟地板摩擦的声音。 大门一开,就看见程晗一脸笑容的站在那里,手里出示着自己的证件,“你好,A市刑警队的,我们手头有个案子想要你们配合一下,跟你的父亲有关的。” 仇天悦一听,连忙把他们两个请了进来,“怎么,你们把我父亲找到了吗?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生病,吃得可还习惯?” 女孩儿像倒豆子一下样,一下子问了很多问题,让程晗他们一时间无法回答。 “那个,小姑娘,你父亲我们是找到了。可是……”看着仇天悦一脸期待的样子,下面的话,程晗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萧嵘峥接过她的话,一脸沉重的说道,“你父亲,他已经去世了。” “你说什么!!!”仇天悦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悦悦,谁在那里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仇天悦擦了擦不自觉流下来的眼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应着,“姥姥,没什么呢,是我两个朋友来家里了。我们一会儿就出去了,您接着躺着吧,我们尽量小声点儿。” “那行吧,你记得把刚买的那些好吃的拿出来,好好招待一下人家,知道嘛!” “哎,我知道啦!” 说完这些话,她的眼泪顷刻间决堤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程晗走过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你们,你们先别跟我姥姥说,她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刺激。”仇天悦抽噎着,跟程晗请求道。 程晗认真的跟她保证着,“你放心,我们就是来你家看看,看完了,我们就走了,绝对不会告诉你姥姥的。” “那,我妈知道吗?” “她……她还不知道呢,但是等她从外地回来,我们会亲自来找她的。” 仇天悦点点头,懂事的说,“你们先忙你们的吧,我回房间里,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就好,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她说完,就飞似的跑回来了自己的房间,在房门关闭的一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通过门缝,传了过来。 “哎,这孩子还真是可怜。”程晗感叹了一句,便开始了查找。他们这次是要过来把那个绞肉机和肠衣找出来。按着仇路难失踪的时间看来,他们这里应该是距离今天最近的,所以,心里还期盼着能有些遗留的线索。 仇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有一些美式的风格,为了更好的利用空间,一些惯用的刀具,厨具被挂在了墙上的挂钩上。整个料理台上,除了刚刚还在用的榨汁机和电饭煲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厨具。 萧嵘峥打开头顶上的橱柜,那个绞肉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旁边就是那一袋子白花花的肠衣。 两人对视了一眼,萧嵘峥小心翼翼的把那机器取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清洗干净的原因,刀口变成了暗红色,凑上去闻了闻,还有淡淡的铁锈的味道,和不怎么明显的臭味。 程晗看着准备把机器放在萧嵘峥,小声嘱咐着,“你小心点儿呀,别被割伤了。” “放心吧!” 两人装好东西,正准备跟仇天悦打个招呼就离开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是谁!你们在我家做什么!悦悦,悦悦,有人偷东西呀!” 仇天悦的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尖叫着,挥舞着手臂就朝着他们两个扑过来。萧嵘峥抱着沉重的机器,没办法抽身,而程晗虽然拦着她,力气却不敌,被甩到了一边。 “姥姥,这是我跟你说的朋友,他们是悦悦的朋友!”仇天悦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连忙山前去拦住老人家。老人挣扎了几下,在仇天悦的安慰下,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姥姥有阿尔兹海默症,经常犯糊涂的。她肯定是忘记了刚刚我跟她说过的话了。你们拿的什么?” “哦,就是一个绞肉机,我们想带回去做一下检验。” “那,你们先走吧,我怕她一会儿又不清醒了,再把你们伤到。” 程晗和萧嵘峥也不跟她客气,道了谢之后,拿着机器,匆匆离开了。 “你们带回来的三个绞肉机上的血迹和碎屑都是动物的,初步断定是猪的,并不是人类的。”检验科的同事拿着报告跟萧嵘峥解释着。 “一点儿人类血迹都没有吗?” “是的,这个机器就是家里日常用来绞肉馅的,并不是作案凶器。” 萧嵘峥拿过那份报告,翻看了一下,“行,谢谢你了,老张。” 等到检验科的同事走后,萧嵘峥放下手里的资料,问道,“你们把那两个女的重新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在旁边儿这两个房间里坐着呢。而且,她们似乎有些不高兴。”谢文聪说道。 “她们有什么可不高兴的!”白鸽有些不解,“怕不是心虚了吧。” 对于程晗分析错误的可能性,她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有些人的心理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始终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一旦自己被超越,不再是最瞩目的那一个,就会想方设法的,把他人拉下水。 上次两个高中生失踪的案子,程晗跟大家侦破方向不同,也是白鸽跟上面告的状。白鸽的小心思,程晗一直都知道,却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一是觉得她的确是个信息技术的人才;二呢就是程晗真的无所谓白鸽的态度。只要她还想要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大家就都还是好同事,程晗也得见其成。 徐冉冉听明白了白鸽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忙接过话解释道,“一个人在一天之内来到警局两次,多少都是会有些不高兴的。而且,我们现在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她们跟那三个人的死有关,不能太过武断的下决定。” “好了,老谢和冉冉你们准备一下,一会儿在监控室看着,我跟程博士进去问一下秦文的话。白鸽和石头,你们两个还是再好好调查一下三个死者的社会关系,看看除了乔小茶,还有没有其他的交叉项目。” 萧嵘峥说完,便在茶杯里接了点水,跟程晗一起拿着资料走进了审讯室。 秦文有些焦急的左顾右盼着,好像有什么事情等着她去做一样。在看到程晗和萧嵘峥进来之后,她的目光更加急切了。 “两位,有什么事情其实可以在家里说的,没有必要再过来吧。” 萧嵘峥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漂浮着的茶叶,不急不慢的说道,“有些事儿呀,还就是只能在警局里说。对了,这个人你认识吗?” 随着他的话,程晗把一张田真的照片放到秦文的眼前。她的眼神有了明显的慌乱,但是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她。” “哦?是嘛。那既然这样,就连熊佳丽你也是不认识喽?” “是的!”秦文回答着萧嵘峥的问题,却看见程晗的手指不着痕迹的在桌子上敲打着。‘哒哒哒’,这敲击声很有节奏,秦文看着她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有重新变得紧张了起来。 “秦女士,你有没有在去年十二月,也就是你丈夫失踪后不久,给一个叫乔小茶的女孩寄过一箱子东西?” “乔小茶?”她抬起头,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就在他们以为她不会说了的时候,秦文冷不丁的说了句,“有。” 萧嵘峥有些惊讶,没想到秦文会承认的这么利索。不由自主地往前探了探身子,“那么,你知道那个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吗?” “我知道!” 秦文的回答越来越平静,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害怕了一般。 “那么,你的丈夫是你杀害的吗?” “不是的。”秦文终于正视着萧嵘峥,表情肃穆,一字一顿的否认着,“我收到的就已经是成品了,随同附着的还有他跟那个叫乔小茶的女人亲亲密密的画面。哦,对了,还有他们两个一起去购房中心的照片。” “你的意思是,有人杀害了王然,然后把他做成那个样子,放到了你家门前?”萧嵘峥确认道。 “是的。” “那么,是那个凶手让你把东西寄给乔小茶的吗?那个人有许给你什么好处?” 究竟是什么样的条件,能够让妻子明知丈夫的死亡,却还能够闭口不谈,甚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好的生活着。 秦文听完萧嵘峥的问题,不屑地笑了,“好处?我能拿到什么好处?钱吗,还是什么别的,我不在乎。不过要真说有什么,应该就是出了一口恶气吧。毕竟,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拿着夫妻共同财产,来给别人买房子的。” “所以,你就不在乎他的死了吗?” “他在和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吗?”秦文反问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家庭如何,可是我的家庭里,丈夫这个角色,王然做的并不合格。他从来没有参与到我养育女儿的过程中,甚至随着女儿渐渐长大,也越来越少的参与女儿的生活。 我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婚,可是,他拿女儿的抚养权来要挟我。毕竟相比于他的事业有成,我这个都没有工作几天的中年女人是争不过他的。 可是,我的女儿,就因为从小缺少父爱,一上大学就交了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朋友。刚刚上大一就被哄骗着跟那人同居,还怀了孩子。”说起女儿,秦文的眼里渐渐泛起泪花。 “要是那个人珍惜她,爱护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什么了,可是却并不是这样的。我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宝贝女儿,被那个人抛弃了,甚至还被殴打到孩子都没有了。而在我女儿最需要父亲来为自己出头的时候,王然在做什么!他在陪那个乔小茶看房子! 自己的女儿都生不如死了,而他却不接我的电话,在那里讨好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秦文越说越激动,仿佛当时女儿浑身是伤,凄惨的样子又出现在了眼前。她努力的调整着呼吸,伸出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道,“就在那时,我收到了这个包裹,里面是换了形态的王然,还有凶手留下的一封信。 那个人说,十分理解我们的现状,所以出于同情和关心,帮我们娘俩解决掉了我们生命中最最沉重的包袱。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包裹,寄到乔小茶的住址。” “你就这么听话的照做了?那可是你的丈夫呀!你难道没有设想过,什么都是不知道的乔小茶会做出什么吗?” “哈哈哈”,秦文笑了,她毫无顾忌的看着萧嵘峥,“这样不是挺好的嘛,毕竟他们你侬我侬,也比不过那个时候的‘合二为一’嘛。” “可你这是在协同犯罪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能够说出那个人的线索,我们可以酌情给你从轻发落。”。 “别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毕竟,那个人才是我的恩人,不是嘛!” 第七十三章润物细无声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秦文因为包庇凶手而且给他人邮寄危险品被关押了起来,从审讯室里出来,面对还没有什么进展的案子,大家都知道急不得,只能接着搜集信息。 萧嵘峥有些好奇的问起刚刚程晗敲打着桌子的动作,“晗晗,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摩斯密码了?” “现学的”,程晗笑了笑,“我就是随便在桌子上敲打了几个简单的词语,就是想让她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了,从而看看她的反应而已。 你看,她不是什么都说出来了。” “是这个样子的,可是,她现在明显是在保护那个人,不会开口说的。”萧嵘峥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包庇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 程晗看出了他的疑虑,解释道,“秦文的想法,其实并不难理解。毕竟,王然在他们两个婚姻中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上的作用,并且缺失于女儿的成长环境中,造成了后面一系列悲剧的开始。 这种夫妻的相处方式,就是人们常说的‘丧偶式’生活。有丈夫和没有丈夫没什么两样,反倒被人占着名分,约束着,不能开开心心的做自己。秦文会恨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丧偶式生活?”萧嵘峥皱着眉,喃喃道。 “是,而且,我看过他们三家的资料,非常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三个女人都是‘丧偶式’夫妻生活的受害者。所以,这个凶手,非常可能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法外的执法者,一个为解救这些囚困于不幸婚姻里的女性,宣扬正义的‘英雄’。 就像我前面分析的那样,这个人有着一个不幸的童年,并且在童年的时候,遭受过非人的待遇,以至于她长大以后,依旧把那个年纪的男性视作仇视的目标。并且搜集资料,找寻着合适的作案目标。 这个人,她的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她会利用同理心,引起受害人家属的共鸣,从而隐匿犯罪。”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白鸽他们也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原本白鸽还抱着看程晗笑话的心态,可是现下却不得不佩服她一开始的分析的确到位。 “这些问题,我们好好问问她们就可以解决了。那个田真不是也在审讯室里等着呢嘛,走,我们去会会她。”萧嵘峥说着,又带着程晗走进了另一间审讯室。 田真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听到门口有动静,忙探着脖子看了过去。见到是萧嵘峥和程晗后,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萧嵘峥坐定了之后,问道,“怎么,田女士,你是在等谁吗?” “瞧您说的,我在你们警局里又没有熟人,怎么可能在等着谁呢。”田真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知道你为什么又一次来到这里吗?” 田真有些不确定地问着,“应该是你们还想再问一些细节吧?” 萧嵘峥把那一袋子‘香肠’的照片摆在了田真面前,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的惊慌,但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 “同志,你这是怎么了,给我看这个烤肠做什么呀?” “你难道不觉得眼熟吗?你几个月前是不是收到了同样的包裹?” 被萧嵘峥厉声问着,田真的眼睛开始闪躲,“我没有收到过呀,连这种东西我都是第一次见着呢。” “你还说谎是不是!”萧嵘峥见她还不说实话,不自觉加重了语气,“你知道跟你打过照面的秦女士吧,她就是因为故意跟我们隐瞒信息,并且不配合我们,被暂时的收押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决定说不说这话吧。” 被萧嵘峥这一吓,田真沉默了几秒钟,原本还有些害怕的脸色突然变了,冷笑着看向他们,“你说,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受害者,到头来却要受到惩罚的却是我们!”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看来你们并不是无所不知的不是吗!”她有些激动起来,对着萧嵘峥开始冷嘲热讽。 “你们知道抓我,那为什么不去查一下白韶峰到底都做过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他是罪有应得,我早就想动手了,只不过是还存了些顾虑罢了。” “我们有查过白韶峰的档案,他清清白白的,除了几次交通违章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你说的,究竟是什么?” 田真并不急着回复萧嵘峥的问题,反而不屑地笑了。仿佛白韶峰这个人,在她的眼里,连被她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要了杯温水,沾了点儿水,润了润嘴唇,开口道,“我跟白韶峰是重组家庭,一开始我还挺感激他的,因为他不嫌弃我离婚还带着个女儿。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他提前设计好的圈套罢了。” “你的意思是,他那你做挡箭牌,骗婚吗?” 田真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骗婚?这都是抬举他了。我也不好说的太明白,就是你们谁有看过一个外国文学,叫《洛丽塔》的,白韶峰就是里面的那个男主。” 程晗吃了一惊,《洛丽塔》里面的男主角是个……想到田真才刚满十八岁的女儿,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你的女儿,她还好吗?” “她怎么可能好!我跟白韶峰结婚七年,这个人渣就是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诱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儿,让她以为那些出格的行为是正常的家人关系。直到今年年初,她例假出了问题,一直肚子疼,我带她去看妇科,才知道了这件事。 都是我不好,我竟然让我女儿一个人承受了这些这么多年。”想到女儿这么多年的遭遇,田真把自己的脑袋用力地撞到桌面上。 “喂!”程晗忙上前去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你既然知道了他一直在做伤害你女儿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报警,不交给我们处理!那个人就算是帮助你们,让你们出了气,可那终究是违法的呀!” 她虽然这样劝着,可是心里也是明白的,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没有谁能够真正的理智下来,就连自己当初不也是差点犯了错么。 “报警?然后呢?我女儿要带着这样的记忆生活一辈子,她这一辈子都被毁了,难道他只用进去待几年就可以赎罪了吗? 说实话,一开始我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可是当我想起来他做的那些事情,就觉得这是他罪有应得。至于那个叫什么乔小茶的女的,我真的不在乎,不过是为了帮助那个人完成任务罢了。” “你既然知道你的女儿会有心理阴影,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乔小茶吃了那些东西,会不会也有一辈子抹不去的心理阴影!” 她们这些人好像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帮助那个法外之徒去完成任务,也都只觉得自己是全然无辜的。可是却忘记了,就算那些男人再有错,也没有人有权利,去轻易的取他人的性命。 送走了田真,萧嵘峥正准备给队员们订一点外卖的时候,一个穿着高跟鞋和职业装的女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看到正准备打电话的萧嵘峥,忙上前来问道,“同志,刑警队怎么走呀。” “你去刑警队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我听说他们去我家里了,还把一个绞肉机带回来的,所以我就过来了解一下,省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萧嵘峥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试探的问道,“你是,熊佳丽?” 女人点了点头,“是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就是负责你丈夫案件的警官,跟我来吧。”萧嵘峥把电话挂断了,连忙领着熊佳丽往里面走去。 一边走着,还不忘问道,“你不是说还有一阵子才回来的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是我女儿给我打的电话,她跟我说了你们去过家里的事情,也说了我妈犯病,差点伤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呀,我替我妈在这里跟你们道个歉了。” 萧嵘峥连道了几声不用,却下意识的观察着熊佳丽。这个女人举止大方有礼,看着是个有主见,并且很有计划的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是一块儿硬骨头。 “既然你女儿已经跟你通过电话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丈夫的死讯了。” “是的。” 熊佳丽很平静的回答着,不禁让萧嵘峥纳闷。如果说她真的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为了摆脱嫌疑,起码跟那两位一样,装模作样的哭一下,做做样子。可是这一脸的平静,究竟是几个意思。 其他人见萧嵘峥领着熊佳丽回到办公室,不禁有些好奇。 “行了,大家先放一下手里的东西。老谢,你跟冉冉去旁边。程博士,你跟我进去一趟。白鸽,石头,我外卖定好了,一会儿你们两个先吃吧。” “好嘞。” 这已经是这天第三次进入审讯室了,大家都有些疲惫了,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坚持着。熊佳丽坐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一点儿都不紧张,就好像一个过来观光的游客。 “她怎么跟前两个一点儿都不一样?反倒是我现在有些紧张,是怎么回事儿。”徐冉冉看着监控里的画面,感慨道。 谢文聪也很是不解,“这套路,还是第一次见。” 审讯室里,熊佳丽开始自报家门,“同志,我就先把我自己的情况说一下吧。我叫熊佳丽,是仇路难的妻子,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仇先生的死讯,但是出于个人的私心,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上报给警察。 而且,我还知道那个叫乔小茶的女孩跟我先生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把那些东西,寄给她是出于对她的报复。 这些是我的错误,而且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不会反对你们的惩罚。” 她的这一连串操作实在是有些猜不透了,难道是说,她想要自首,减轻罪行? “你跟给你寄东西的人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熊佳丽摇了摇头,“我们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面,而接触却只有那一次。” “既然只有一次,为什么你会那么相信她,并且按着她的要求把东西寄给乔小茶,从而起到给她打掩护的作用。你难道不怕被骗吗?” “女人都是有直觉的,更何况,以我对仇路难这个人的了解,这些事情是他做的出来的。”熊佳丽坦然的看着萧嵘峥,没有一点躲闪。 “你能说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不报警,反而去帮助那个凶手的?是仇路难做过什么吗?” 熊佳丽看着萧嵘峥的眼神有了些许的疑问,仿佛在问他是怎么知道仇路难做过的事情的。 “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这么问,只不过是因为前面的两个嫌疑人也是有着各自的理由,所以我就想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的理由吗?”熊佳丽喃喃道,她看着程晗问道,“是你们两个去的我家么?” “是的。” “那么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我母亲的病了。”她叹了口气,眉眼中有了淡淡的哀伤,“我母亲的病时好时坏,有时候真的很让人头疼。可是,她再怎么样也是我的母亲,是给我生命的人,我有义务照顾她终老。 可是,仇路难并不这么想。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我母亲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但在他眼里,我母亲就只是我的母亲。 前阵子,我母亲的病没有好转,让我们操碎了心。本来呢,我是想着,忙过这一阵,请个阿姨过来照顾一下。谁想到,那天我下班回家,我母亲直接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 “仇路难把她送到了环境很差的养老院,那里只要老人不听话,非打即骂。他却连问都没问,就把那么大年纪的人送到了那里。 结婚的时候,不是说好风雨同舟的吗,怎么到现在却为了摆脱责任,做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想到,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千疮百孔。说完这一切的熊佳丽还是那么的平静,好像这一切不过是讲述着别人的故事。被带走的时候,她甚至还冲着程晗点头微笑。 回到办公室,吃着已经冷掉的盒饭,程晗看着三个受害人生前的照片,感慨着。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似乎这三个人也多多少少死有余辜。可是,这样的私人法庭,谁又知道会不会是打着惩恶扬善的旗号,满足自己的私心。 看着照片上的这三个人,不禁感慨有钱的好处。哪怕人到中年,却依旧能够保持良好的身材,甚至还有着漂亮的手臂肌肉线条,一看就是在专业人士的带领下训练的。。 突然,她灵光一闪,凑到萧嵘峥边上小声道,“这三个人,在生前有没有注册健身房的会员?” 第七十四章请君入瓮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话一出口,程晗突然觉得事情渐渐明朗了起来。健身教练的确是一个可以接触很多优质客户的职业,而且出于敬业和给客人做好良好的表率作用。 很多好的健身教练本身身材会训练的不错,而女生如果想要紧致又有曲线的身材,力量训练是不可缺少的,甚至,有的女生可以举起比男生还沉的重量。 萧嵘峥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这么一看,他们还真的有。在去年八月份左右的时候,他们分别在时俊健身房注册了会员。可是,他们带着他们的教练都是男的,并不是符合侧写的女教练呀。” “哪有什么事情都放在明面儿上的呀!”程晗笑了笑,“你呀,先把盒饭吃了,好好歇一下,明天那个健身房一开门,我们就过去看看呗。” 程晗的心里已经多少有点儿数了,那个凶手的小辫子,很快就要露出水面了。 第二天,在那个健身房刚开门的时候,程晗就跟徐冉冉两个人一起去那里了,留下萧嵘峥和谢文聪在外面的面包车里,蹲守信息,以防万一。 “你好二位,想要了解一下健身吗?”年轻的前台很热情的招呼着。 “是呀。现在咱们不都流行什么马甲线嘛,说什么干瘦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就跟我朋友过来看看,我们也想练出马甲线。” 程晗自然而然的挽着徐冉冉的手臂,自处张望着。 “哎呀,那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呀,好多教练都是擅长给你们这种小体重的女孩子塑形的。我跟你说,上过一个月之后,肯定会有变化的。” “真的嘛!那我们能见见教练嘛!” 前台连忙应下,打了个电话。一会儿的工夫,一个穿着紧身上衣,上身呈倒三角,手臂和胸前的肌肉仿佛要呼之欲出的男教练走了出来。 程晗和徐冉冉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听说你们想要了解一下健身?” 程晗尴尬的笑了,“额,那个,其实呀这不是针对你,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就是我跟我朋友两个人呢,更倾向于女教练。 毕竟有时候一些动作的辅助是要有身体接触的,我相信你们都是专业的,可是我们自己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有没有女教练呀,大家都是女的,练起来也方便些。” 那人也是通情达理,表示很能理解,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就回到里面去了。不一会儿,一个训练痕迹丝毫不亚于男教练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的手臂线条相比于一般的女孩子来说要粗狂些,但是看着并不突兀,甚至还有些好看。一张娃娃脸更是衬的她的身材更好了。 都说女生相比于男生,更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姐姐。程晗和徐冉冉看着那个女的,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两位美女,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程晗反应过来,忙回道,“那个,我们想要增肌,当然了,普通模式就行。” 那人被程晗的反应逗笑了,“可以可以,普通模式。不过呀,你们想要练成我这样,可是要下一些苦功夫的。” “那个,小姐姐,我可以冒昧的摸一下吗?”程晗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当然!”她举起胳膊,让胳膊上的肌肉紧绷起来。程晗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然后像是一只偷着鱼的猫儿一样,有些得意的看向徐冉冉。 看着她这一脸幼稚的样子,徐冉冉不禁扶额,“我的大小姐呀,咱们认真点儿呗。你不是说过来健身,好去跟你那个再婚了的爸爸抗衡的嘛。你要是早早成熟点儿,你那个后妈也不至于把你亲爸变成后爸呀。” 程晗委委屈屈地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而那个女人在听到徐冉冉的一席话之后,眼神不断的在她们两个之间转悠着。 “哎呀,那咱们可得好好练练练。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带你们参观一下健身房好了。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时文雅,希望以后可以多多见面。” 这个健身房感觉是重新装修不久的,器械什么的很齐全,就连有氧区域的跑步机什么的也是刚刚换的新的。时文雅领着程晗和徐冉冉在里面转悠着,程晗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拍了一张她的照片,连带着姓名一起发给了萧嵘峥。 “这里还真是不错呢!”徐冉冉看着周围的环境,不住的感慨道。 “是啊,我们都是VIP制度的,我们的VIP会员都是享受私人的教练课程,还有私人的淋浴间和桑拿房。” 时文雅带着徐冉冉去参观了桑拿房,徐冉冉自己好奇的在里面多待了一会儿,留着程晗在外面等她。 “程小姐,你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块儿过去呀?”时文雅试探的问着。 程晗摆摆手,不好意思的拒绝道,“不用了,我,我害怕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里。” “怎么会?” “嗨,不过是小时候被我后妈惩罚关在衣柜里了,就是留下这个毛病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时文雅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难道你父亲就不管你吗?” “时姐姐,你应该不知道吧。父母再婚,他们会先考虑自己新的家庭,毕竟曾经的婚姻,已经成为了往事。连带着上一段婚姻里的孩子,也会被当成累赘。” 程晗这话说的委屈,眼圈明显的红了,却还是强装着冲着时文雅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时文雅轻轻拍了拍程晗的后背,满脸的心疼。 徐冉冉出来的时候,程晗早就恢复了笑脸,正热络的跟时文雅聊天呢。 “怎么样,你这桑拿体验的如何呀?” “你别说,还真不错!我看你也跟时教练聊的不错呀,咱们要不就订在这儿吧。” “成!” 两人这么说着,就一块儿到外面去交了会员费。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外面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看到程晗在这里,连忙过来拉着她的手臂,就是一阵训斥。 “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你这个月给家里的生活费还没交呢,而且你妈昨天不是说了嘛,你弟弟现在谈恋爱了,需要钱的地方也多,让你多给他些,你怎么还跟她顶嘴呢!” 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让程晗瞬间红了眼睛。时文雅忙上前挡在程晗前面,不仅把他们两个隔开了,还顺势推了男人一把。 “你干什么呀!她一个女孩子,你对她动什么手!” “我自己教育我的孩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躲一边儿去,不然一会儿,我连你也打!” “你敢动一下试试!”时文雅把程晗护在自己的身后,伸出手臂,阻止着他上前。就在这么推搡间,男人手里的钱包掉到了地上。 程晗忙蹲在地上捡起那钱包,跟时文雅道了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男人一见程晗离开,也不跟时文雅多纠缠,甩了袖子离开了。徐冉冉跟时文雅道了个别,也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时文雅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想起刚刚程晗红眼睛的样子,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的目光突然被刚刚钱包遗落地方的一张卡片吸引了注意力,弯腰捡起,是一张名片。 程荣正,山水集团销售经理。 她握着那张名片,脸上满满露出了一丝冷笑。 从健身房出来回到盯梢的面包车上,萧嵘峥把粘在脸上的假胡子摘了下来。那胡子使用胶水粘的,愣扯下来,脸上一片通红。 “怎么样?我刚才演的还可以吧,有没有那种娶了新媳妇,忘了女儿的亲后爸形象。” 徐冉冉调侃道,“老大你别说,你刚才那演技,那可是炉火纯青。你是没看见,那个时文雅差点儿都准备动手了。” “程博士,你确定她会打电话过来吗?”萧嵘峥心里有些没底儿。 “应该会的”,程晗喝了口冰镇酸梅汤,接着道,“我刚刚已经塑造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小白菜的形象。如果时文雅真的是那个凶手,她所认为的‘正义感’会驱使着她来管这件事情的。” “阿晗,你说,时文雅她看起来还挺好的一个姑娘,又有正义感,为什么不走正路去考个警校什么的为民除害呢。偏偏自己一个人,铤而走险,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通过刚刚跟时文雅的接触,徐冉冉真心觉得这个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坏人,她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样也好说,她能这样感同身受,是因为她在小的时候,也经历过相同或者类似的事情。以至于在她的心理有了一定的扭曲,认为只有利用非法的手段,让那些所谓的‘坏人’收到惩罚,才能够展现她的力量。 不管怎样,咱们现在套已经给她下下去了,现在只要乖乖等着就好。鱼,总会上钩的。” 时文雅也的确没有让程晗他们失望,当天晚上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萧嵘峥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 “哎呀,先生您好,您的女儿程晗小姐前一天在我们这里呀,给您定制了一辆车,说是感谢您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您看明天什么时候方便,你来公司一趟吧,我们当面做个交接手续,到时候您就可以直接把车开回家了。” 她倒是挺会利用现有的信息的,把谎言编的七七八八,真真假假,让人捉摸不透,才能轻易上钩。 萧嵘峥一听,立刻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还装作跟旁边的老婆说话,“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只要我一出马,她立刻就什么都听我的了。这到时候让她拿钱给儿子买房,还不是小菜一碟。” 说完这些,他又过来回复着时文雅,“那感情好,我明天什么时候过去提车呀?” “明天当然是越早越好呀,你要是来得早,不就是可以直接开着车回去了。所以呀,您明天最好可以做公交车来,好好感受一下最后的无车时光。毕竟,您马上就要成为有车一族了。” 说完这些,她把一串地址发了过来,然后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白鸽根据那个地址进行了查找,报告道,“这个地址是靠近海边的一个租赁仓库,上面显示时文雅已经交了一整年的租金。” “海边人烟稀少,就算产生争执,也不容易被人听到,而且那里很有可能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萧嵘峥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今天晚上我们先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一切以明天的行动命令为主,我们要做的是人赃并获,让她怎么都跑不掉。” 第二天,化好妆的萧嵘峥如约来到仓库门口,而时文雅也早早的等在那里了。 “您就是程先生吧,我是您女儿的朋友,我们昨天见过。” “怎么是你?我女儿呢?你昨天差点儿动手打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萧嵘峥一见是她,立刻甩袖子就要走人。 时文雅赶忙拦住他,给他赔着不是,“哎呀,伯父。昨天呀,就是误会,我跟程晗是好朋友,您当时也着急,我不就以为您要找她茬儿呢么。再说了,你家姑娘是真的把车给你准备好了。您快进来看看吧。” 说着,她把仓库的小门给打开了,热情的把萧嵘峥往里面请。萧嵘峥正了正自己胸口的微型摄像头,在她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里面还真的停了辆车,不过却是一辆哈雷摩托车。而旁边的空间被装饰成了一个小型的室内厨房。而墙角上还留着保鲜膜的痕迹。 他一看,当场变脸,“你在这儿闹着玩儿呢!”说着就想往外走。 可是退路已经被她给堵死了,而刚刚还笑容满面的时文雅,如今阴着一张脸,慢慢像萧嵘峥走来。 “没有骗你呀,这车就是你女儿给你准备的。这个型号的,可是比一般四个轮子的还贵呢!你儿子不是要谈恋爱嘛,你到时候把这车一买,一个房子首付的钱不仅有了,绰绰有余。” 一听跟前有关,萧嵘峥慢慢放缓了脸色,自然的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来,叔叔,您先喝点东西吧。我一会儿再找找看,我这儿有什么可以给您一块儿带走的。到时候您都卖了,也算是我这个做朋友的,帮程晗出的一点儿力。” 看着她端上来的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萧嵘峥没有过多的犹豫,吹了吹,就一饮而尽。喝完没多久,他就只觉得头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模糊起来。。 终于,他眼睛一闭,倒在了沙发上。 第七十五章所谓正义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萧嵘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椅子背后面,而时文雅则拿着剔骨的尖刀,一脸冷笑地坐在他的对面。 “醒了?” “你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现在属于非法囚禁,是会被判刑的!” 萧嵘峥表面上一脸惊恐的跟她周旋着,而椅子后面的手从袖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刀片,小心翼翼地动作着。 “我想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呢?”时文雅说着,拿着那把尖刀慢慢向他靠近。 “怎么,昨天还对你女儿那般嚣张的态度,现在怎么就怂了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时文雅用刀摩挲着萧嵘峥的脸颊,“当初,你既然获得了女儿的抚养权,为什么不对她好一点!怎么,为了讨好你再婚的老婆,反而对流着自己骨血的女儿那么冷漠。 我猜,程晗的那个弟弟也并不是你亲生的吧!对别人的孩子都能那般尽心尽力,怎么到自己的就如此怠慢。你们这样的人呀,就应该跪在自己的孩子们面前,磕头认错!” 她说着,拿着刀的手,慢慢用力,萧嵘峥的脸上很快出了一道血印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慢慢滑过他的脸庞,被汗浸过的伤口,沙沙的疼。他装作呲牙咧嘴,小声解释道。 “我又不是每天都这样的,只不过是昨天火气在那里,正好赶上了。你放了我,我回去一定好好的对待程晗!” “你要是想改,这么多年,早就可以改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要我来教你!你们这群人就是这个样子,说是给个机会,可是给再多的机会都不会好好珍惜。” 这么说着,时文雅把刀放了下来,走到柜子边上,把上面的绞肉机开关打开。锋利的刀片在那儿咔咔作响,那声音,就仿佛讨命的铃声,在一步步逼近。 “怎么样,这声音很好听吧。”她半眯着眼睛,仿佛在欣赏这世界上最动人的音乐,“你放心,在你离开之后,我会把你做好,寄给你的那位‘可爱的’夫人,让她好好品尝一下,自己多年以来种下的恶果。” 剔骨的尖刀被她握在手里,直直的向他扎了过来。眼见着就要扎到他心口时,萧嵘峥伸出双手,紧紧攥住她握着刀的手腕,用了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手里的刀夺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时文雅一见刀被夺了,一时眼红,用着一股子蛮劲儿就准备往他身上撞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萧嵘峥接着她冲过来的力,就势把她往那边一推。失了重心的时文雅自己撞到了椅子上,吃痛的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仓库的大门从外面被撞开了。全副武装的警察们跑了进来,把时文雅团团围住。哪怕是此刻气数已尽,她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萧嵘峥一眼。 萧嵘峥也不跟她计较,随手把粘在脸上的大胡子摘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 看到萧嵘峥真面目后,时文雅想要挣扎着起来。把警官证摆到她的面前,萧嵘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警察。” “怎么会?”她有些不愿意相信,直到她看到程晗有些歉意的从人群中走来,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们的局,我竟就这么傻傻的往里面跳了。可是,就算再来一次,我也并不后悔!” 她说的正义凌然,可是却没有人为她感动和鼓掌。所谓正义,大多是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他人,或者帮助他人,而不是用自定义的那些坏人的性命来祭奠正义的旗帜。 没有人可以有权利去剥夺他人的生命,就算是坏人,也会有法律的制裁,并不需要法外的正义执法者。 程晗看着被推上车的时文雅,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她感觉自己欺骗了时文雅的感情,毕竟,她是为了帮助自己出气而去做的这件事情。另一方面,程晗也明白,这样的凶手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就这样,看着时文雅坐进车里,渐渐走远,程晗也没有回过神来。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萧嵘峥过来的时候,脸上贴了两个创可贴。刚刚的伤口虽然不深,却还是挺长的,一个创可贴根本不够用。 后知后觉的程晗这才发现男友脸上的伤,忙心疼地上前检查,“你的脸怎么成了这样!” “没事儿,做这种事情总是有风险的呀,明后天就会好的。”他毫不在意脸上的伤,反而抓过程晗的手,就这样牵着她在一群同事面前招摇过市。 “我们痕迹检验的同事利用发光胺和紫外线的结合,发现了时文雅租赁的仓库地板和墙壁上有着大量喷射式的血迹。并且她那里的绞肉机上也有着残留的仇路难的组织,所以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仓库就是三个被害人死亡时的第一案犯现场,并且他们三个的尸体就是在被解决的。” 萧嵘峥拿着一本报告,给队员们传阅着,队员们一边看着,他在一边接着讲道,“我们现在无法确定的是,她在做案时究竟用了哪把凶器。只有找到凶器,我们才能够确定那三位的真正死因,给这些死者一个交代。 所以,接下来就要跟时文雅好好周旋一番,让她自己亲口说出真正的凶器是什么,这样我们才好结案。 行啦,一会儿老谢你跟我进去一趟,程博士和冉冉你们两个在外面看着,有新的消息随时配合。白鸽和石头,你们两个跟死者家属好好沟通一下,毕竟他们三个的太太也触犯了法律,要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是!” 时文雅有些颓然的坐在那里,两只手被铐在桌面上,整个人看上去很没有精神。萧嵘峥和老谢进去的时候,她只是抬了下眼皮,接着又看向地面。 “时文雅,我们已经在你的仓库里发现了仇路难的身体组织,希望你好好配合我们,主动说出作案的经过,找出凶器。” “怎么,如果我配合你们,我就用不着死了吗?”她斜着眼,看向萧嵘峥。 “这个我们不能确定,可是,穷途末路,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何不好好的配合,也让自己早点安心下来呢。” “这位同志,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又何必去出力不讨好呢。”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嵘峥,并不打算好好配合。 程晗看着里面僵持不下的局面,打开话筒,跟萧嵘峥说道,“你提一下她的母亲,这老太太自己一个人住在城西的房子里,无依无靠的。她从小跟母亲长大,最是看中她的母亲。” “时文雅,你说,你母亲现在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吗?”萧嵘峥听从程晗的提示,换了个角度。 时文雅脸上的神情明显的变了,变得有些慌张起来,“你们,你们问这个做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对我的母亲做什么!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挣扎着想要上前来,可是双手都被铐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的看着萧嵘峥。 萧嵘峥根本无所谓她的怒视,接着道,“通知家属,这是我们的正常流程。当然呀,我们也不是要针对你,对谁都这样。可是,就怕到时候,你那些街里街坊的串闲话,扰乱了你母亲的清净。” 一想到自己年迈的母亲被邻居那些大婶儿冷嘲热讽的,时文雅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母亲在她的心里最有分量,她做事不计后果,可是却也忘记了,就算她不在这个世界了,母亲也要继续生活的。母女一体,荣辱与共。 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我会好好配合你们,可是,我有一个要求。只要你们满足我这个要求,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知道这也许不符合你们的规矩,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的母亲。到时候,我会写几封信,请你们按照特定的时间,帮我给我的母亲送过去,让她知道我还活着。” 说着说着,时文雅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我还是那句话,虽然我对不起我的母亲,可是对于那三个人我问心无愧。” “只要你配合,我们也会好好配合你的。” 看到时文雅终于松了口,外面的程晗和徐冉冉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跟那三个人认识的?” “他们是我们健身房的会员,虽然不是我的会员,可是却也经常见。” “既然不是你的会员,你又是从哪里知道他们三个的私事儿的?” 时文雅有些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们三个,但凡低调一点儿也不至于这样。可是他们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恨不能嚷的全世界都是知道。就像乔小茶这件事儿,他们也只是觉得有缘分,眼光也一样,却没想到人都是一个人。” “那,他们家里的那些事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多下工夫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就像王然他女儿的事情,秦文以为瞒的严严实实,可是哪有不透风的墙。她带着女儿去妇产科检查的时候,不还是被人看见了。” 萧嵘峥看着她一脸的不屑,有些好奇的问道,“就算他们三个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被你知道了,你明明可以打电话举报给我们,让我们去用法律的武器保护那些弱者,你完全没有必要动手的。” “打电话给你们?”时文雅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打电话给你们,你们找不到证据,还不是要把他们送回家。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们离开,那些人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的。” 萧嵘峥刚想说些什么,耳机里传来程晗的声音,“阿峥,时文雅小的时候,被她父亲的上司‘欺负’过,而她的父亲却为了升职,不仅没有举报那个上司,还为那个人提供方便。后来,她母亲发现了,就毅然决然的带着她离开了。 我们调查过,前几年,那个上司在C市离奇失踪了,再也没有找到过。你问问她关于这件事情。” “胡耀扬你认识吗?”萧嵘峥看着传过来的资料,问道。 时文雅愣了一下,眼里有着明显的厌恶,却摇头否认,“不认识。” “是嘛”,萧嵘峥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怎么听说那个人时你父亲的上司,而且有段时间跟你们家的关系极为密切。” “那又怎么样,当时我还是个孩子,你觉得大人们的关系,会闲的没事儿告诉小孩吗?” “可是胡耀扬前几年失踪了,你知不知道?” “我都说了,我并不认识他,就算他失踪了也跟我没关系。”虽然这么说着,时文雅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有了些慌乱。 “前几年,你的母亲去过C市不是嘛。你说,一位母亲,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做些什么?” “你不要乱说!我不是都答应好好配合你们了嘛,不要把我的母亲牵扯进来。”她激动的吼着,想要起身来理论,可是手腕却被牢牢的铐在桌子上。 “行,这件事我们先放在边,暂且不提。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把他们带到你的仓库的,凶器究竟是什么?” “是他们自己主动撩的我,我不过是稍作暗示,让他们以为我会跟他们发生些什么,就这么轻易的上钩了。 至于凶器,你不是早就见过了嘛!就是那把剔骨的尖刀,配上迷药,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你既然已经把他们杀死了,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利用绞肉机,把他们弄成那个样子,还要匿名寄给他们的妻子。” 时文雅幽幽道,“仅仅杀死他们并不能结了他们的罪过,当初把东西寄给那三个女人的时候,我明白没有明确的指示他们去做这件事情,只不过是把事实摆了出来罢了。至于他们三个想要怎么做,我就根本控制不了了。毕竟,人性嘛,深不可测。 但是,这个结局我还是真的挺开心的。如果要说失算的话,就是我后来闲来无事,把剩下的一下组织做成‘香肠’想要尝一下,可是我却终究迈不出这一步,这才引出了后面的这一切。 不然,按着原来的方法,毁尸灭迹,连个渣都不剩。他们失踪就是失踪了,你们根本找不到人。” “你也是自信呀!”萧嵘峥看着一脸放松还面带笑意的时文雅,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会答应不把你的事情告诉你的母亲。可是,目前你母亲很有可能牵扯到胡耀扬的失踪,也许你们母女二人,很快就会见面的。” 萧嵘峥的话明显的让时文雅慌乱了起来,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七十六章母亲的保护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时文雅被带走了,哪怕她挣扎着不想要萧嵘峥他们找寻自己的母亲,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她个人的意愿而改变。 她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怕是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一个她没有勇气去揭露的答案。 “时文雅的母亲来了吗?”待到时文雅走后,萧嵘峥看着门口,问道。 程晗指了指旁边的这个房间,“已经来了,在这里等着呢。” “行,那我们进去吧!” 打开门,是一个非常端庄优雅,穿着得体的老太太。枣红色的旗袍,衬出了她沉静的气质,脖子上的短款珍珠项链,与她满头的银发相互呼应。 看到萧嵘峥他们到来,老太太坐在那里,冲他们微微一笑,并没有起身。 “时芳女士,您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事儿吗?”萧嵘峥坐在她对面,并没有显得太过有压迫感,反而态度和气,平易近人。 老太太笑了笑,“应该是为了多年前的胡耀扬失踪的事情吧。”她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令人胆寒的事情。 “您怎么这么确定是这件事情呢?我们这可还什么都没问呢!或许我们是因为别的事情找您也说不定呢。” “小伙子,你可真会开玩笑。”时芳换了个坐姿,接着道,“这么多年,我的心里一直都有这么个心结,如今你们找上来,我也算松了口气了。” “那,您愿意仔细说说,究竟胡耀扬在什么地方吗?毕竟,他的家人等了他这么多年,连个全尸都没能等到。” 重新听到胡耀扬这个名字,原本一直挂着笑脸的老太太慢慢敛去了笑容。时隔这么多年,她的眼里,还有着深深的恨意。 她叹了口气,感叹道,“这么多年,我让他死无归所,本来应该泄了愤的。可是,我这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儿。 想必你们也知道吧,他曾经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样的混账事情,我当年跟文雅她爸爸离婚也是因为这件事儿。文雅当时才多小的孩子,这个道貌岸然的人就能对她下的了手。当时他家也是有一个跟文雅一般大的女儿的,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所以,您当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如何跟当时还在壮年的胡耀扬对抗的?” 时芳淡淡一笑,“像他那种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傲慢,也过于自信。他太过相信自己的威严,也太过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决心。”她摆弄着修剪的整齐的指甲轻描淡写。 “我不过是约他到后山好好聊聊,他就以为我跟文雅她爸一样,跟他低头了,便也没有防备的来赴约了。 C市的后山挺高的,他为了显得自己有气势,还专门双手插兜,站在悬崖边上,把整个后背留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又怎么会放过呢。我先是用事先准备好的刀刺进他的后心,然后,顺势把他从千米高的悬崖上推了下去,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些,时芳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么多年,虽然大仇得报,可是这件事情就像一块儿石头一样压在了心头,如今全都说了出来,才算舒心了。 时芳把要说的都说了,萧嵘峥他们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准备安排人跟C市的联系一下,去到那个山崖下面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胡耀扬的尸骨。而,一旁时芳的命运也可想而知。 “你,这么多年来,有没有后悔过?”程晗在时芳被带走的时候悠悠的问道。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后悔什么,我不过是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我的孩子罢了。对了,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儿。”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我的这件事儿呢,先别跟我女儿说了。这么多年,她还一直沉浸在过去的那段不好的记忆里,我不想让她再受刺激了。” “你,放心好了。” 在这一刻,在程晗的眼里,时芳和时文雅两个人的身影仿佛重合在了一起,她们那么的相似,却又那么的不一样。难道,这就是母女?哪怕是满手鲜血,也最念念不忘的人。 经过了这么几天的紧张,再加上这个案子的确给人不怎么好的感受,程晗和徐冉冉两个接触过现场的女生,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肉菜了。而萧嵘峥和老谢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外卖点着红烧肉,吃得喷香。 “哎,那三个夫人因为明知里面快递里面是什么,不上报反而用来解决私人恩怨。所以,她们三个的结局可想而之,起码六个月之内回不来了。” 提起这几个妻子的遭遇,所有人都一阵唏嘘。明明是受害者的角色,却因为一时不慎,走错了路,而酿成了大错。 “真是可惜了,那个熊佳丽她家不是还有一个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母亲和上大学的孩子嘛。这一下子,受牵连的可不止她自己,就连她女儿也要早早担起家庭的重担。”程晗想起在他们家调查时,那个老奶奶时好时话的情景,还有那个女孩仍带有稚气的脸庞。 “谁说不是呢!这三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徐冉冉吃了口米饭,附和着。 他们这些年来,办理了不少的案子,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见识过了。可是,也是这件案子,让人挺不是滋味儿的。 这里面好像没有一个纯粹的坏人,或多或少都背负了些包袱。就连时文雅,也是因为童年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经历,想要强大自己,从而利用自己的力量为其他被欺负的女性撑起一片血色的天空。而她的母亲,更是有着一颗热烈的爱女之心。 与其说她们是坏人,倒不如说她们是经历了太多苦难之后,挺身起立的人。站起反抗是没有错,错就错在,用了偏激的手段和方法。私人的审判,永远不会有绝对的正义。 吃完晚饭,萧嵘峥还在里面整理要提交的材料,程晗一个人站在警局门口的大杨树下,享受着夜晚的凉风。 白鸽犹犹豫豫地走到她身边,“程博士”。 “怎么?”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程晗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她究竟能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她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下定了决心说道,“程博士,对不起,我不应该在案子出现分歧点的时候,对你冷嘲热讽,影响我们整个团队的团结。而且,你那次被局里批评要写检查,也是因为我。”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程晗看着她一脸吃惊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你虽然觉得你对我所有的不喜都藏在心里,可是这种东西你不经意的时候就会自然的流露出来。就像去卫生间,你的确是对我笑脸相迎,但是一转脸的变脸我也是能从镜子里看到了。” “你看到了?”白鸽脸上热热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好像被人完全看透了一样,没有一点秘密。 程晗反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她柔声宽慰着白鸽,“白警官,你是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人,有自己的喜恶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的人,也有自知之明,并不期待所有的人都会喜欢我。 你是队里的老人儿,而我是直接空降过来的。你有什么不满的情绪,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我也有我自己的喜恶,做不到对谁都好。 所以,你没有必要因为什么事情来跟我道歉,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把个人的感情带进工作里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毕竟,咱们不可能成为那种过命的交情,那就安安静静的做同事吧。 白警官,你觉得怎么样?” 在那一刻,白鸽觉得自己以前的格局有些小了。原来,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情,当事人竟然根本不在乎。 “那,我们就做好同事吧!”说着,她伸出手,一脸期待得看向程晗。 程晗看着她,笑着握上了她的手。 萧嵘峥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晗一个人靠在树干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晚上没有了云彩的遮挡,星星开始闪烁着它们的光芒。 “等很久了吗?”他也学着程晗的样子,靠在树干上,仰望着星空。 “还好啦,感觉外面反倒比屋里凉快些呢。” “对了晗晗,明天咱们都休息,你也不用写论文,要不要咱们两个看一下你那次说要看的那个音乐剧电影?”萧嵘峥伸手把程晗搂进怀里,伺机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因为连着加了几天班,他的下巴上冒出了细小但是坚硬的胡茬。他刚刚的偷香行为,不小心用那胡茬扎了程晗的脸,惹来她一阵小拳拳捶胸口。 “喂,痛死了!” 萧嵘峥嘿嘿的笑着,顺势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迅速的跑到了车上,一脸的得逞的样子。 程晗跟着跑到了车上,没想到却正中了萧嵘峥的下怀。还没等她坐稳,他就着急忙慌的发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喂!这是要去哪里呀!”程晗她自己的车还停在停车场里,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是去吃宵夜呀!我这几天都经过了好几家烧烤摊了,闻着那个香味儿简直馋的受不了了。” 一听到去吃东西,程晗立刻不在多话了。虽然还不到夏天,可是那种孜然和炭火夹杂在一起的味道,真真是勾魂摄魄。 一到地方,萧嵘峥熟门熟路的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程晗坐在了最里面的位置。 “三十串羊肉串,五串掌中宝,五只虾,五只鸡翅,十串红腰,一盘花毛一体,还有一盘辣炒田螺。哦,对了,这些串儿都要中辣的?”萧嵘峥拿着菜单问道。 程晗点点头,一脸的期待。她已经太久没有吃这种路边的大排档了,但是往往最美味的吃食,就在这看似不起眼儿的路边小店里。 门外似乎有几个人喝醉了,在高声的嚷嚷着什么。但是很快就被安抚好,离开了这里。烤串的师傅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的工夫,他们两个点的就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程晗拿了一个包裹着辣椒粉和孜然粉的羊肉串,就着签子咬了一大口。一瞬间,那种油滋滋的幸福感涌上了心头。 吃了口肉,接过萧嵘峥递过来的冰可乐喝了一口,“哇,这才是生活嘛!而且这家也太好吃了吧!” “这家呀,是我同学的父母开的,我们这伙子人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在这儿吃了。你要是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儿,你看你瘦的,我怕是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看着女朋友吃得开心,萧嵘峥心里也乐呵呵的。 “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身材好的嘛!” “你可别胡说呀,我喜欢的可就是你,我的标准就是随着你来改变的。你变成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的。嘿嘿!” 程晗难得听他油嘴滑舌一番,心里也有些美滋滋的,但却只是笑着说了句‘德行’,便继续跟肉做斗争去了。 可是美好的时光,似乎永远都是短暂的。他们两个正吃得开心,用可乐碰杯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人带着惊讶的看着程晗的名字。 “哎呦,这不是程晗嘛!老同学了,真是好久不见呀!” 来的那个人穿着增光瓦亮的尖头漆皮皮鞋,暗红色的小脚裤,加上一件塞进腰里的花衬衫。仿佛一晃眼儿的工夫,他就凑到了程晗他们桌前。 见程晗并不想搭理他,他还专门往前凑了凑,“怎么着,见了老同学还装不认识呀!”他说着,就想伸手抓程晗,却在下一秒被她一巴掌把手给打了下去。 “请你不要动手动脚的!”程晗拿过餐巾纸,把手指挨个擦干净,站起身来,看着男人冷冷道。 而坐在对面的萧嵘峥走过来,把程晗挡在身后,“这位兄弟,你怕是喝多了吧。我在给你个机会,请你不要骚扰我的女朋友!” “我呸!”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揉了揉被拍红了的手背,“你别以为出个国,我就不认识你了。当初我能把你打进医院,我现在依然可以。我过来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呀。” 他说这话的时候,程晗一脸惨白的在萧嵘峥身后,两只手颤抖着,紧紧握成拳头。她还没怎么样,萧嵘峥已经拎着那人的领子,就准备把他往外带。 程晗连忙阻止他,毕竟他的身份在那里,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就在这样胶着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怎么着,这个年头,什么人都可以这么嚣张找茬的么?”。 郁鹤琳握着崔舜禹的手,出现在门口。 第七十七章解开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那人一看又来了几个人,自己人少势弱,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可是却也不愿意就这么算了。他不死心的想要上来继续拉扯程晗,被萧嵘峥一把挡了回去。 郁鹤琳笑着走上前来,拽住他的手腕,“来来来,我来跟你唠唠呗。” “你是谁呀,你放开我!”他挣扎着想要离开,可是郁鹤琳的手劲儿却出奇的大,他实在挣脱不开。 “人家姑娘不愿意搭理你,你就别上赶着去找人家了呗。” “我跟她说话呢,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哎呦,你倒是报呀!”郁鹤琳有恃无恐,“是你寻衅滋事在先,到时候也是你有错,跟我们这些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的好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我,我,我要回家!”男人也知道自己理亏,嚷着要回家。 “那就给你这次机会,但是我警告你,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喝点酒就在这儿骚扰人家小姑娘,我直接把你送进去!” 说完这些,她轻轻松了手。男人撒腿就往外跑,头也不回。 郁鹤琳拍了拍手,看着还站在那里的的萧嵘峥和程晗,熟络的走过来,“怎么着,这么晚了想要去吃宵夜怎么不去‘至上’了?晗晗,你可别忘了,你还是那里的半个股东嘞。” 她自顾自的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连带着崔舜禹也做了过去。一时间,原本还算宽松的小桌子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 “哎,这家羊肉串的味道还真不错呀。” 看到她笑嘻嘻的样子,程晗也拉着萧嵘峥坐了回来,“觉得好吃,那就再多点一点儿吧。” 崔舜禹坐在旁边,看了程晗和萧嵘峥一眼,又拿了一串掌中宝给郁鹤琳。 “晗晗,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这段时间郁鹤琳的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儿的,原本程晗见到自己虽然不是多么的笑脸相应,可是却也亲亲近近的,而如今,程晗虽然脸上挂着笑容,态度却小心翼翼,客客气气的。 听见郁鹤琳这么说,程晗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生你的气做什么呀?你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独立思考的方式,而且我相信你做这种决定的时候也已经考虑到后果了。所以,作为朋友,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 “真的吗,你真的没生我的气吗?” “傻姑娘!”程晗摸了摸她的短寸,笑了笑。 崔舜禹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跟程晗讲过一句话,自从那次在警局被程晗把话给堵了回来之后,他自己回去深刻的回想了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 无论是从当初刚知道自己父亲和姚红雨的事情,到后来姚红雨犯错,再到后来父亲病入膏肓,阿良去求药。这些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却自始至终只愿意在旁边看戏,不愿意伸手去拉深陷泥潭的人一把。 就连自己曾经对程晗那些所谓的‘好感’,也是出于爱开玩笑,去凑个热闹,并没有几分真情在里面。 后来,他一个人去海岛散心,就碰见了同样独自一人的郁鹤琳。两个孤独的人同病相怜,相互依靠,到后来倒也多了些真心。 如今重新面对程晗,一向能说会道的他,却词穷了,只能在一旁帮忙点菜,给郁鹤琳倒饮料。 萧嵘峥在一旁打量着崔舜禹,感觉这小子好像跟原来有些不一样了,却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吃完宵夜,跟郁鹤琳他们告了别,程晗挽着萧嵘峥的手走出大排档。夜晚的风吹过脸颊,还带着些许的凉气。 “晗晗,我记得你当时挺生气的,怎么今天就完全没事儿了一样?” 萧嵘峥有些不明白,当初在海岛的时候,程晗那么反对这两个人在一起,可是今天的态度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我当初是害怕崔舜禹利用鹤琳,这个人惯是会利用人的。可是,今天我发现了,他的眼里是有鹤琳的。不然的话,一个身价那么高的少爷,怎么会陪着鹤琳在街边的大排档吃饭,还端茶倒水的呢。 那个时候,也是我心急了。光想着为她好,却忘记了她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当时我那种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去干涉她生活的做法,现在想来也是挺不招人喜欢的。” “你能这么想,看来是真的不在乎了。不过,今天那个人他究竟是什么人?” 忍了一晚上,萧嵘峥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程晗愣了一下,随即紧了紧挽着他手臂的手,“他呀,的确是我初中的同学。但是,却是对我进行校园暴力的领头人。 我记得好像总有人说,青春期的男孩子,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一个女生的喜欢,就会变着法儿的欺负她来引起她的关注。可是那个人已经不是简简单单要引起我关注的问题了,他讨厌我,并且怂恿着他的那些兄弟也来欺负我。 而其他班有喜欢他的不良少女,为了出气,就放学的时候把我堵在小巷子里,用口香糖粘着我的头皮上,粘了满满一头。以至于后来,我不得不剃了一个跟你现在差不多短的寸头。 而且,那个时候,好像一旦有谁被欺负,好像所有人为了找寻跟他人的共同之处,都会过来欺负一下。 一时间,我成为了所有人的出气筒。那个时候我弟弟才刚一岁多一点儿,我爸妈每天都很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就一直这样忍受着,直到冉冉转学过来。” 提起好朋友,程晗的眼睛都亮了。 “冉冉从小就被徐叔叔锻炼的会些擒拿格斗的招式,又喜欢打抱不平。所以,为了惩恶扬善,她成了我的保镖。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了。” 她脸上带着笑,仿佛这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可是萧嵘峥却一脸心疼的看着她。他实在没有想到,如今在学校里帮助孩子们处理问题的程晗,原来竟有一段如此不堪的回忆。 他把程晗捞入怀里,轻轻安慰着,“真是苦了你了,如果可以早些遇到你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哪怕早些遇到了,你比我大三岁,咱们也不可能在一所学校吧。”程晗一脸促狭的拆着男友的台。 “你呀!”萧嵘峥伸手刮了一下程晗的小鼻子,宠溺的看着她。 “其实呢,我跟冉冉学了不少,而且后来去双语实验一部分的原因是王教授想让我了解一下未成年人误入歧途的形成原因,而另一方面呢,也是因为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吧。 毕竟作为曾经被校园暴力的当事人,我清楚的明白,该怎么做去让受害人减轻心理阴影,直面自己,直面未来。 要减少校园校园暴力的同时,带着被害人变成内心强大的人,这才是育人的初衷,不是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程晗的眼睛亮亮的,仿佛整个眼里,有着万千光芒。那一刻,她又让萧嵘峥重新认识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子。。 原来,真的有人,会在经历了伤痛过后,犹如一根小草一样坚韧,愈发坚强。 第七十八章人间烟火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昨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萧嵘峥死皮赖脸的要跟着一块儿回来。虽然最后得逞了,却被‘流放’到了沙发上。尽管如此,他也是乐颠儿乐颠儿的,为自己的第一次过夜感到高兴。 王越这段时间一直跟程观海老两口住在一起,毕竟初一的课程虽然不及高中,但是也比原来紧张了不少。程晗这样每天早出晚归的,实在是怕打扰到孩子休息。 不知道是沙发睡着有些别扭还是想着女朋友就在隔壁太过激动,萧嵘峥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早上也早早的起来去冰箱里整理了些食材,准备给还在睡觉的程晗露上一手。 他把胡萝卜切成细丝放在盐水里浸泡着,又拿了个空碗盛了点水,把粉丝放在里面泡发。起锅烧油,打了三个鸡蛋在碗里,搅匀,趁着油热之后,把蛋液倒进锅里。一瞬间,厨房里充满了鸡蛋的香味儿。 胡萝卜丝,粉丝碎还有鸡蛋碎混在一起,加了些调味料和小葱碎,萧嵘峥拿出现成的饺子皮,在边上沾了些水,便把活好的馅料装了进去,捏成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小饺子。 他这双手呀,做其他的都还可以,一到包饺子这种精细活,就笨手笨脚的。明明已经见程晗做过好几次了,他却始终记不住该怎么办。最后,只能把饺子皮摊在案板上,把馅料堆在中间,然后像盖被子一样,把另一边盖上,压实。 一切做好之后,在篦子上刷了些油,把饺子挨个放上去,到蒸锅上蒸着了。等着的这个空档,他赶忙去楼下的早餐摊儿上,打包了两份豆腐脑回来。 程晗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了一桌子摆放精美,还散发着热气儿的早餐。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是劲儿揉了揉眼睛。 “晗晗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不相信这是我做的?” 萧嵘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拉着程晗做到餐桌旁,放了杯蜂蜜水在她手里,“来,先把这水喝了,清一清体内的毒素,然后吃饭。” 看着穿着蓝色围裙忙里忙外的萧嵘峥,程晗觉得,这个曾经看上去高不可攀的萧队长,如今多了一丝烟火气,倒也真实了不少。 程晗夹起一个小蒸饺尝了一口,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萧嵘铮赶忙接了杯水给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怎么会不好吃,非常好吃!”见萧嵘峥伸手就要拿着吃,程晗连忙拍了一下他的手,“阿峥呀,冰箱里还有一盒原来冻的饺子,你去把那些也蒸上吧。我想把你包的都独吞掉!” 她嘿嘿笑着,把那一笼屉揽在自己面前,又指使着萧嵘峥给自己到了杯水。 看着萧嵘峥放下水杯去拿冰箱里的饺子时,她终于慢慢松了口气,又猛的灌了一大口水。这饺子馅儿,太咸了! 等到萧嵘峥回来的时候,程晗面前的饺子还剩两个,一见他过来,手忙脚乱的准备把剩下的两个都塞嘴里,可是却还是被萧嵘峥给截胡了一个。 “我的天呀,这么咸!晗晗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呀!”他整个脸的五官聚在一起,往外吐着舌头。 程晗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安慰道,“你这不是不经常下厨嘛,我怎么可能打击你的积极性嘞,以后多练练就好啦!” 她笑得狡黠,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萧嵘峥为自己的失误脸红不已,想当初自己把牛皮吹起来,结果现在翻车了。但好在程晗是最贴心的,并没有嘲笑他。 新蒸好的饺子上桌,萧嵘峥吃了一个不住的赞叹道,“哎,这才是饺子该有的味道,我怕不是一点做饭的天赋都没有吧。” “傻瓜,做一次不好吃,多做几次就好了。哦,对了,一会儿你记得把碗洗干净。” 说完,她起身在咖啡机旁给自己做了一杯美式咖啡,然后端着杯子重新走进房间里,打开投影仪,坐在床上,等着萧嵘峥收拾好。 电影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了,但是画质非常好,而且两位女主演的表现都很有张力,就连萧嵘峥自己都看入了迷。 “这个剧情很讽刺,也很发人深省。而且这里的歌舞都非常的应景,让人没有办法将视线挪开。” 看着投射在墙上的电影工作人员名单,萧嵘峥意犹未尽。他一直以为音乐剧都是那种难以理解的,而且枯燥无味的历史剧。可是,这部音乐剧改变的电影却让他看的入迷了。 “晗晗,你要不要去看看,《芝加哥》什么时候在A市公演呀?”他贼兮兮的靠过来。 程晗实在受不了他靠着自己耳朵这么近说话,把他往外推了推,故意道,“怎么,我们萧警官现在开始对音乐剧感兴趣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的,欣赏不来音乐剧,就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萧嵘峥暗道一声不好,程晗这是在翻旧账呀!他赶忙一把将她熊抱在怀里,把头埋在程晗的颈窝处,撒娇耍赖,“哎呀,我的好晗晗,我当时就像是新手村还没出,就过来应付顶级BOSS嘛。换做是谁都会打退堂鼓的,更何况,我当时不是以为你会生气的嘛。” 人高马大的男人在自己怀里撒着娇,程晗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淡定下去。她扶起萧嵘峥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 “你放心好了,以后要是再有现场,我还带着你好不?” “那是自然!” 正当两人窝在床上腻腻歪歪的时候,程晗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王教授的电话。 “喂,老师怎么了?” “程晗,有件事情我有必要提前跟你说一下。”王教授的声音有些沉重。 “怎么了?”。 “诸苟因为表现优秀,要被提前释放了,就在十五天以后。” 第七十九章沉默之人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这段时间,萧嵘峥一直在关心着程晗的心理状况,生怕她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是程晗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在学校和警局的生活之间来回切换着。虽然她并没有有什么太明显的表现,但一个人的时候,她却比往常更容易坐在窗边发呆。 父母那里,程晗还没有去告知,她总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情对父母的刺激降到最低。虽然老两口早就知道诸苟要被放出来的消息,可是距离原来的时间还是有些距离的,如今那个人被提前放出来了,她有些担心。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父母可能比自己想象的坚强多了,可是她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对这个信息小心翼翼的,想要尽自己所能保护他们。 这天,程晗在超市里为晚上回家吃饭采购食材,远远的迎面走来一对夫妇,她觉得眼熟,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于是,她转过身去,面对着一堆西红柿,装作正在挑选的样子。那对夫妇从她身后走过,两个人脸上的神情有着掩饰不住的高兴。 “哎呀,咱家苟儿下周天就可以回来了,咱们多买点儿他小时候爱吃的了零食,省的那孩子回来的什么都没有。哦,对了,咱们到时候在多买些肉馅儿吧,苟儿最喜欢吃我做的韭菜粉条肉的大包子了。” 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一脸兴奋,喋喋不休着。旁边的男人也是挂着一脸的笑容,好好配合着。 程晗握着西红柿的手慢慢收紧,难怪自己会觉得这对夫妇眼熟,原来,他们竟是诸苟的父母。她扔下手里的西红柿,强忍着想要跟上去的冲动,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 多么的讽刺呀,自己还在思考着怎么用合适的词语把那个人提前出来的消息告诉自己的父母。而那凶手的家里人,就已经恨不能张灯结彩,大肆庆祝起来了。 也许在他们眼里,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只不过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离开了几年,如今时间到了,回归了而已。他们怕是早就忘记了那个名叫程煦的小男孩儿了。 毕竟,当年什么都不懂的诸苟做下那不可饶恕之罪时,是他的父亲带着他逃离现场,是他的母亲帮着他清洗沾有血迹的衣服。 换句话说,他们的儿子变着一个冷血的恶魔,他们夫妇二人,功不可没。 程晗看着他们离开超市,开着车子,扬长而去。有微风吹过,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这才发觉自己竟已经跟了这么远,连手提袋里的食材是什么时候付的钱,都不知道。 回到家,程观海已经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王越也围在厨房周围,帮忙剥蒜,打下手。陆文瑾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见程晗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瓜子,跑去接她手上的东西。 “哎呦,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呀,不是跟你说过家里什么都有的嘛。沉不沉呀,以后可不要买了。你想吃什么直接跟你爸说,让他去买去!” 她说着还掂量了一下手里袋子的重量,生怕程晗拎着太重了,伤了胳膊。 “妈妈,这些就是看着挺新鲜就买了点儿,又不是多沉,不至于的。再说了,我这买了些菜,爸爸也就可以先不用去买菜啦。” “行啦行啦,就你会说!你正好跟越越一块儿洗手去吧。” 饭桌上,王越吃得很香,他实在是太喜欢程家人的手艺了,无论是程晗做的饭还是程爸爸做的饭,都好吃到爆炸。 程观海看这孩子吃的开心,也开心的多喝了半杯白酒。放下酒杯,他看向自己女儿,尽管她极力的掩饰,想要表现的正常。可是,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女儿,程观海还是看出了她心事重重。 “晗晗,怎么了?” “嗯?什么?” “你从刚刚就一直在喝汤,桌上的菜连动都没动。说吧,怎么了?” 程晗漫不经心的搅动着手里的汤匙,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爸爸妈妈,那个人要被提前释放了,就在下周日。” “是嘛。”程观海不动声色,却又把面前的酒杯斟满了,一饮而尽。一旁的陆文瑾愣了一下,默默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程晗以为父亲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红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吧。” “好……” 吃完饭,程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盘腿坐在床上发呆。一直以来,她愿意相信人性本善,尤其是宛若一张白纸的小孩子们。可是,对于诸苟,她却实在宽容不起来。 像想起什么似的,程晗突然从床上下来,开始在书柜里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她在书柜最里面的地方找到了一本厚厚的,已经积了很多灰的书。 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另有乾坤。厚厚的书页被人掏出了一个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来的夹层,一个小巧的素描本就夹在这个夹层里。 程晗把素描本拿出来,翻开看了起来。这是当初她刚知道程煦出事儿的时候,定制的一套‘刺杀’计划。 当时的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仅凭着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儿头,就天真的想要借着去找诸苟做心理辅导的由头,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他解决掉,给程煦报仇,然后再把自己也了解了。可是,她却碰上了心细如发的王敏之教授。所有的意图,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记得那天,程晗带着一把特制的塑料刀具在身上,准备去找诸苟的时候,王敏之教授把她拦在了看守所外面。 “你是那个姐姐是吗?”她声音不大,却让程晗觉得莫名的心虚。 但是她不想就这样败下阵来,强装着镇定点了点头,“是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一下杀我弟弟的凶手,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口袋里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程晗慌乱了,她眼神躲闪了一下,笑道,“一打便利贴,我出门的习惯,以防找不到东西写字。” 王敏之教授看出程晗在撒谎,却没有立刻拆穿她,反而把手伸到程晗面前,向她索要着口袋里的东西。 “我……”冷汗不停的冒出来,程晗慌了,转身想要越过王教授进到看守所里,却被王教授一把拽住了。 “孩子,你也是不容易,可是你要想清楚,但凡迈出了这一步,往后可就没有退路了。他是恶魔没有错,可是,你怎么可以为了杀掉一个恶魔,将自己也坠入无间地狱呢!” 程晗想要挣脱,却怎么也动不了,王教授虽然看上去就是个和和气气的老太太,可毕竟是科班出身,手上的力气出奇的大。 她把程晗带到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园里,细细询问着所有的细节,和程晗的计划。那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又或者说,让她觉得自己计输一筹。 了解了所有的王教授,先是对程晗的勇气表示了感叹,“你这个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真没想到,竟然能计划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有考虑过后果吗,又或者说,你有考虑过你的父母吗?他们刚刚失去了一个小儿子,你难道想让他们连女儿都失去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是程晗考虑过,可是却故意忽略的。因为她怕自己如果深究这个问题,会有太多的顾虑,会心软,会不忍心下手。所以,索性不去想这些事情。 “如果我不做些什么,那个人永远不会为他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买单不是吗?”重新静下心来的程晗,不在害怕,反而开始让王教授惊讶。 “这,这是规定,而且我相信,经过在教管所的生活,他会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人的。” “他会成为不一样的人?您有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哪怕等到他出来,他都是依旧年轻的,可是我弟弟呢?我弟弟因为他,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怎么,事到如今,就因为他没有到年龄,就能在杀了人之后高枕无忧吗?” 她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那些当着父母面儿不能说的话,一股脑的全都倒给了王敏之教授。哪怕她此刻说着如此的话,王教授也没有恼怒,反而满眼关切的问她,“孩子,你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什么?”程晗被她的关心扰乱了阵脚,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失眠的毛病已经多久了?” “您问这话什么意思?这好像跟我们刚刚的谈话没有什么关系吧?”程晗警惕地看着王教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王教授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的气色不太好,而且黑眼圈挺严重的,就随口问问。” 就在她以为程晗不会回答的时候,程晗突然出声,“半年多了。” “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 “您究竟想问些什么?” 王教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程晗的手,“你听说你自己也是心理医生,平时治愈他人。怎么到自己身上了,就放任不管了呢!又或者,你自己知道,却不想去面对。” “我……”被说中的程晗一时语塞,她没想到这个教授眼睛竟然这么毒辣,一眼就看穿了自己伪装出来的正常。 她是心理医生,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了。中度的抑郁症,平常靠自己开的一些药物来偷偷进行着治疗。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一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还有就是她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来扛了。 如今,程煦的死,加重了她的病情。白天有人在的时候,她还能强装出一张笑脸来,应对那些想来看热闹的人。 可是每每到了晚上,程晗就睁着眼睛,没有意思睡意,一直清醒到天亮。原来是睡不着,而如今她是更加害怕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程煦苍白的小脸儿,抱着她的胳膊,哭着说要回家。 一条人命没有了,而最应该负责任的人却还可以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这样的种种,让她如何能够安心睡去。 王教授见她这半天没有回答,也不逼她,只是接着自己刚刚的话说道,“你觉得你把他杀了,你会轻松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父母就会开心? 自己家的两条人命,换了他们家的一条命。你父母的想法你真的有考虑过吗,还是说,你只想到了你自己? 程晗呀,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看心理医生,好好陪着你的父母,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危害到了那个人的人身安全了,我看到了就不可能放任不管。相比于给程煦报仇,我更建议你先把自己的心病治好,等到你真的理智的时候,再来做这些决定吧。” 握着口袋里的塑料小刀,程晗想了很多很多。王教授说的非常有道理,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却依旧留有那么一丝的不甘。 可是,为了骗过王教授的眼睛,她努力地压下那不甘,冲着老人家无奈的笑着。她的演技很好,骗过了王教授,而且还跟她达成协议,秘密住进疗养院接受了三个月的专业治疗。 甚至在‘康复’之后,被王敏之教授,收入麾下,开始着手研究犯罪心理学。 哪怕她当初对王教授的感情里,参杂了些许的利用和欺骗。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这两师徒还真的有了感情。 程晗看着自己当时的‘作案计划’有了些许的迟疑,毕竟,如今的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怕的,什么都可以舍弃的小姑娘了。 父母的年纪越来越大,而她也遇到了那个视她如珠若宝,想要好好珍惜的男人。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怕是不仅王教授会对自己失望,还有萧嵘峥,萧嵘峥这样正直的人的,怕是再也不会理自己了吧。 难道,程煦就要被他们慢慢遗忘了吗? 突然,程晗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跟王教授去看守所给那人做心理评估时,那人看自己的眼神。虽然他做的极其隐蔽,可是时刻关注着他的程晗还是看到了。那眼神,连纯良的边边都靠不上。。 想到这儿,程晗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这事儿怕是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第八十章筹谋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因为不相信诸苟会完全的改邪归正,所以准备利用他曾经的喜好,提前找寻他喜欢的目标,想要以此来让他再次犯错。 虽然这样挺没有人性的,可是这是她伪装了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当然,帮了萧嵘峥他们这么久,内心深处还是有着良知的,程晗断然不会真的找一个完全无辜的女孩子来做这个饵。 于是,她找到了桔梗。因为曾经自己救过她一命,也清楚桔梗的为人,便可以利用这一点,给桔梗下套,让她来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自从被警方救出来之后,桔梗就没有再回到‘至上’,反而用着多年积攒的积蓄,自己开来个花店,算是从新开始了吧。 这天她看到程晗到来,很是惊讶,热情的把程晗请进店里。给她倒了一杯提前冰好的酸梅汤,热络的问道,“程小姐,你怎么来我这儿了?我还说什么时候好好跟您表达一下感谢呢,结果您那儿一直忙,也没抽出空来,你瞧,就给耽误到现在了。” “这又没什么,我现在不是自己来了嘛!”程晗喝了一口酸梅汤,这口感酸酸甜甜的,带着股冰凉的感觉,倒也清爽。 在‘至上’那种地方待过的人,就算表面上再怎么无辜,干净,也都是人精儿。桔梗马上就猜出来,程晗这次来,肯定是有事相求。 “程小姐,有什么话您就直说了吧。我的命是您救的,就算让我把这条命还给您,也没有关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程晗把杯子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那我就直说了,这次来是想请姐姐你帮个忙。想请你帮我吸引一个人,一个曾经杀过人的人。” 桔梗吃了一惊,她想过会不好办,却没想到要跟曾经的凶手打交道。 程晗看出了她的犹豫,微微一笑,也不逼她,“我也不瞒着你,这事儿呢,有一定的危险性,现在看来我也没有办法百分百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的确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你要是不想做呢,可以直接跟我说就行,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桔梗看着程晗的笑脸,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个程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她会有种不好的感觉,怕不是自己这个恩情,要用命来报来吧。 “那,程小姐,您给我三天时间考虑。无论我做还是不做,我都会给您一个准信儿。” “成,那我就先走了,等你电话!”程晗也不多留,站起来,跟桔梗道了别,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从桔梗这里出来,程晗开车开车来到了诸苟家小区,这个小区的保安倒是清闲,大白天的就开着大门,躺在门口的小屋里呼呼大睡。 程晗就这样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诸苟他们家住在一楼,旁边就是小区公园,绿化和环境都不错。 刚刚在来的路上,她特地观察过,这个小区附近是有一个成人自考的教育机构的。这个对于儿子马上要出来的诸苟父母,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拿着刚刚从那个教育机构兼职人员的手里买过来的传单,并且把上面的联系方式改成自己的。程晗在小区里漫无目的的逛着,就是想要‘偶遇’那对夫妇。 因为一旦她掌握了诸苟出来之后的确定行程,那么不确定性就大大的降低了,她就可以进一步的安排未来的计划了。 好巧不巧,那对夫妇手挽着手,从家里走了出来。程晗赶忙热络的跑上前去,把传单递给那位女士。 “太太,来看一下成人自考吧!我们学校是跟A大是合作院校,只要到时候学成,并且考过了所有的考试,就可以拿到A大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的。总共十二门课,大约两年考完呢。 而且呀,我们的课呀,都是由A大的专业课讲师过来面对面授课,绝对的高质量!”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男人有些不耐烦的想要离开,可是女人却接过传单,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你看这个做什么!”男人的语气渐渐不好了起来,“这小区保安看来是不想干了,什么人都放进来!” “你先别急,这个我看着也可以,到时候儿子回来可以直接安排上!” “他们现在说的这么好,谁知道两年以后这个学校还会不会在了!”这个男人的心里防线还是挺高的,并不怎么好糊弄。 “先生,您可不能这么说呀!”程晗反驳着,“您要这么想,学习知识可是属于长期投资,可能现在在您看来不怎么靠谱,可是两年之后,这上面的一切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您要是不放心呀,可以去调查一下,童叟无欺!” “行呢,小姑娘,我们两个回家好好研究一下呢!”女人和和气气的跟程晗说完,挽着丈夫的手臂慢慢走了。 程晗站在原地,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等到他们走远之后,脸上的笑渐渐收了起来,随即走出了小区。 诸太太回到家,仔细研究起了那个传单。儿子的学历问题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大石头,毕竟他进去的时候还不到十四岁。如今虽说要恢复自由了,可是学历太低,一直是一个问题。诸先生在旁边看着电视,并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喂,老诸,你过来看看呀。我觉得咱儿子挺适合这个的,快点儿过来看看。你看看你,整天什么都不上心!” “哎呀,你别烦我!要是觉得好你就定下来就行,我这正看比赛呢,关键时候,可不能掉链子!” 诸太太撇撇嘴,没再说话。结婚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丈夫这样的态度。可是,每每想起来,却还是觉得自己委屈。 自家儿子对女性的态度,就是长期跟着丈夫耳濡目染的。对自己的态度也是跟着丈夫有样学样,跟佣人一般,不开心了就骂上几句。 就连当初她发现他身上的血迹,本能的想要报警,也是丈夫给了自己一耳光以后,威胁了自己一番,才默默的去帮他洗干净的。 这么多年,她的良心一直无法安静下来,尤其是她从来都没有去探望过那个受害男孩的父母,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看着重新沉浸在比赛里的丈夫,诸太太叹了口气,自己的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吧。就这样暗无天日,没有出头之日的过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开始担心起儿子。丈夫对自己的态度,让儿子不尊重女性,她还听说,那个男孩子长得十分秀气,眉清目秀的,怕是那个时候让诸苟给错认为女生了吧。 可是,父亲在孩子心中的比重至关重要,如果丈夫还是这样的态度,儿子就算是改好了,也会重新被带坏了啊。 诸太太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自学考试的宣传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上次在程晗家过了一夜之后,萧嵘峥感觉自己好像好多天都没有看到她了。正好最近队里也不忙,就按点儿下班,买了些食材过来看看自己的女朋友。 还没上楼的时候,他已经在楼下看到了程晗的车子,所以就径直走了上去,拿着程晗给的钥匙,开了门。 平常这个时候,听到钥匙的声音,程晗都会跑过来迎接自己。可是今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嵘峥放下手里的东西,换好鞋子,轻手轻脚的跑到卧室门口。卧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大的声响。 打开房门,程晗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萧嵘峥走过去,轻轻拍了下程晗的后背,却见小姑娘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哎呀,你怎么过来了?”程晗摸着自己的心脏,埋怨着萧嵘峥。背在后面的手却在暗搓搓的把身后桌子上的东西夹进书里。 “怎么,我这好几天没见到我女朋友了,还不许我来看看啦?” 他笑着把程晗搂紧怀里,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对了,我买了些牛排和意面的食材,晗晗你过来指导我一下吧。这样,我以后就可以做给你吃了。” “好呀,走着。” 程晗巴不得萧嵘峥赶紧远离这张桌子,推着他欢欢乐乐的去厨房了。在程晗的指导下,萧嵘峥把牛排先涂上黄油,撒上现磨海盐和黑胡椒,放到一旁腌制一会儿。 然后把新买的番茄表皮划上十字,用热水烫一下,去皮切丁。萧嵘峥在这边切着洋葱这样的食材,程晗在旁边帮他煮着意面。 一切有条不紊,洋葱下锅之后,香味儿慢慢飘了出来。萧嵘峥耸了耸鼻子,有些得意的看着程晗,一脸邀功,“怎么样,晗晗,我这在你的指导下,做的还可以吧。” “可以,非常可以。来,把番茄倒进去。”程晗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接着看着煮意面的锅。 这顿偏西式的晚餐,在两人的同心协力下,终于出锅,装盘。这是萧嵘峥正了八经的做的第一顿西餐,那种嘚瑟的感觉,马上要溢出嘴角了。 “晗晗,快来尝尝我这酱汁做的怎么样!”他用叉子弄了点番茄酱汁,送到程晗嘴边。 程晗轻轻吹了吹,小小的尝了一口,然后一脸惊奇的看着萧嵘峥,“别说,你还挺有天赋的!这个酱汁的味道真的不错。” 说着,她又弄了点儿尝了尝,不住地点头。厨师最大的成就怕就是食客满意的表情了吧,萧嵘峥看着程晗这么买账,心情也跟开心。 两个人一下子解决了一袋子意面和四份牛排。最后摸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 “今天谁刷碗?”程晗摸着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子问道。 她的这点儿小心思,萧嵘峥站起身来,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当然是我去啦,这还用说嘛,你就在厨房门口陪我聊聊天,解解闷儿就行。” 说着,他挽起袖子,把桌上的碗筷都收到了水池边上。程晗拿了块抹布,帮他把桌子擦干净,然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进到厨房里。 “对了,白鸽今天还问起你来呢!” “嗯?她不是很看不惯我嘛,问我做什么,难道现在觉得喜欢我了?”程晗倚着门框,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的这么详细,反正她就是问起你来了。而且感觉说起你,神情还有些不自然,怪怪的。” “随她去吧,上次那个绑架案,咱俩有意见分歧,我自行调查的事情就是她跟上边儿说的。反正我是无所谓,而且已经找她好好谈过了,她要是还不喜欢我,我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我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就连工作都不做了吧。” “是这么回事儿!” “对了,时文雅和她母亲的案子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了?” “她们两个我们移交给检方,下一步就是提起去诉讼了!不过,她们两个至今都还不知道对方的事情,也不知道能瞒多久。” 每每提起这母女二人,警队里的人都不禁唏嘘。一个出于爱,而另一个则因为童年的惨痛遭遇,不小心走错了路,但走错一步,便步步出错。 程晗听了她们的结果,心下了然,连忙错开话题,“最近呀,我一直在想,如果在被认可的范围内,正义无法伸张的时候,‘私人法庭’这样的方式会不会带来真正的正义?” 她问这话意有所指,但是萧嵘峥却并没有听出其中真意,只是以为程晗还是在纠结时文雅母女的事情。 “晗晗,你记住,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以自己的标准去评判他人,哪怕觉得结果暂时看起来不公平,也可以有很多的解决方法。我相信,事情最后一定会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坚定。可是程晗的一颗心却沉了下来,很多的解决方法吗?那为什么那些方法对于他们家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阿峥,如果哪一天,我触犯了这个底线,你会怎么办?”程晗突然看着他的眼睛,神情严肃的问道。 萧嵘峥被问的一头雾水,却还是耐心的说,“如果有一天晗晗你触犯了这个底线,我会亲自把你带回来。” “是哦,难道我们萧警官不能看在咱俩的关系上,放我一马?”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正是因为咱俩的关系,我才更加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了。你放心好了,真要到那么一天,我会等你出来的!” 他这一脸正经的样子让程晗忍俊不禁,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可能是觉得程晗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有些不对劲儿,萧嵘峥又有些不放心的问,“晗晗,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要是有事儿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冲动呀!”。 程晗笑了笑,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放心,我知道的!” 第八十一章计划有变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这天程晗自己在街上走着,就看见桔梗迎面走了过来。她的脸色尽显憔悴,连神情都有些恍惚。见到程晗,她急急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躲到旁边的小巷子里。 “程小姐,我考虑好了,你的这个忙呢,我帮定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情严肃,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程晗笑着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回到自己的车上。 关起车门来,仔细问道,“是怎么想通的?” 桔梗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做人呢,这辈子,讲究的就是信和义。您别看我原来是做那种工作的,可是正是因为做过那样的工作,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我才能分辨出哪些人值得深交。当然了,林玮峰是个例外。”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虽然你救了我那么久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但是你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上。如今开这个口,想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正好也让我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程晗并没有因为她的答应而喜形于色,反而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从一开始就是在做局,做一个让你心甘情愿的为我卖命的局?” 桔梗看了一眼程晗,轻轻地笑出了声,“其他人也许可能,但是你绝对不会!” “哦?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多觉得的事情?” “那个时候你跟萧警官两个人化妆侦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愿意花大价钱去买信息的人,而一个愿意用金钱去买消息的人,应该不会那么麻烦的设这个局吧。 而且我也听说了,当初也是你算准了我会是林玮峰的下一个目标,不仅派人保护我,还以身犯险,一个人面对他这个恶魔。 没有人会为了要利用一个人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更何况,当时你怕是都要以为自己活下来的机率不大了吧。手掌差点被扎透了,虽然已经恢复了,但是一到阴天下雨,还是会不舒服吧。” 听她说到自己的手伤,程晗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手掌。桔梗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我的这条命能为你做些事情,我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桔梗说的慷慨激昂,程晗的内心却有了丝丝变化。她从未想过,自己在桔梗的心里竟会是这样的存在。 当初救人的时候自己真的没有想太多,甚至连现在利用她也存在了看轻她的成分在里面,利用这个恩情,来绑架着桔梗,让她不得不为自己所用。 可是,如今这个女孩如此真挚的话语,让程晗被仇恨蒙蔽的心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她如何能够如此轻视别人的性命,哪怕是被自己救过的。这样的她,跟那些自诩正义,却不择手段的人有什么区别。 程晗轻轻拍了拍桔梗的手,安抚着她,“你放心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她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桔梗忐忑的心,平静了下来。她无条件的相信程晗,所以程晗说的话,便是真言。 跟桔梗嘱咐了几句,程晗又开车来到许久未来的‘至上’。这次她过来是搬救兵的,她自己一个人到时候真要跟诸苟对上,肯定分身乏术,没有办法保证桔梗的安全的,但是‘至上’这个全国顶尖的安保团队可以。 郁鹤琳见到她来,很是高兴的迎了出来,“晗晗,你这大忙人怎么有时间过来啦?” “这不是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嘛!” “咱俩可别那么见外,说吧,咋回事儿?”郁鹤琳把她按坐在沙发上,自己去酒柜里拿了瓶红酒出来,给自己倒了大半杯,给程晗到了一点儿。 “就是想跟你借几个人,帮我保护一下桔梗。” 郁鹤琳有些惊讶,这个名字她也听说过,是之前还没整改过的‘至上’的工作人员,“这姑娘我记得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呀,好像是开了个花店还是咖啡店来着,不涉及灰色地带了。你怎么想起来去保护她了?” 程晗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保护她肯定是因为她要帮我做事情呀,我跟人家承诺过的,一定护她周全。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说,你别问这么多,就说借不借吧!” “哎呀,你别急嘛!你的忙我怎么可能不帮呀!” 郁鹤琳说着,把手里的酒杯递给程晗,“来,尝尝这款酒,这是我最近准备在‘至上’推的,专门跑意大利去谈下来的。” 这酒味道没有过多的酸涩,一开始这着一股浓郁的橡木桶和樱桃的香味儿。程晗抿了一小口,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郁鹤琳,“这个味道,为什么这么熟悉?难道是……” 她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郁鹤琳却眼睛亮亮的,笑了起来。 “哈哈,你竟然喝出来了。这个就是咱们还在A国的时候第一次参加的高端酒会上,你觉得好喝的这款酒。你没想到吧,被我给找到了!”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脸期待的看着程晗,眼里渴望被表扬的神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程晗笑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鹤琳,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我当年说好喝的酒,你竟然找了这么多年。” 她扑进好友的怀里,默默地流着眼泪。这段时间,她的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不小心被萧嵘峥发现,又害怕计划出什么纰漏,已经接连失眠了好多天。 如今,发现自己被朋友这般关心着,程晗的心里暖暖的。郁鹤琳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程晗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感性,却还是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傻晗晗,我们是朋友呀,这些不就是朋友该做的嘛!” 程晗在她怀里瓮声瓮气的,“要是崔舜禹那小子欺负你,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来帮你收拾他!” “好好好!”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诸苟出来的日子了,程晗早早的就把车停在附近,在车里远远的监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而穿着一身白衬衫,和牛仔短裙,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绿尾平板鞋的桔梗也等在一旁,准备瞅准时机,让诸苟留下一个深刻的第一印象。 诸先生和太太伸着脖子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六年了,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在终于重新见到儿子的时候,诸太太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当年诸苟进来的时候虽然已经一米七几了,表面上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但是脸上却还带着属于小孩子的稚气。而如今,他这身高起码有一米八几了,而脸上退去了稚气,有了属于成年人的那种成熟,却也多了几分戾气。 “儿子!我们在这儿呢!”夫妇二人挥着手,诸苟看到了他们,但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因为他至始至终都觉得,自己的这几年管教生活,是父母不舍得掏钱导致的,如果当年父母有足够的钱,自己就不会白白浪费六年的青春。 可是,他却不知道,当年为了他的案子,她的父母是如何到处求人,但因为案件影响过大,根本没有人敢收他们的钱。 他冷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把手里的行李随手扔给了父亲,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父母愣在原地的父母,有些不耐烦的说,“还不走吗,不走留这干嘛!” “哎,我说你这个小子,我们早早在这里等着接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这样跟我们说话。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跟你自己的爸妈说话的!” 多年未履行父亲的责任,诸先生一上来就想要拿回当家长的主动权,他说着就伸出手想要给诸苟的脑袋拍上一下。可是,他却忘记了他儿子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惧怕自己到一伸手就下意识躲闪的小男孩儿了。 他的手腕被诸苟握住,用力的扭了一下。男人发出痛苦的声音,整张脸都已经红了。诸太太见状,连忙跑过去双手扒在诸苟健壮的手臂。 “你这是做什么呢,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父亲!这还是在门口,你不能再继续闹下去了!” 母亲的最后一句话点醒了诸苟,是了,他才刚刚恢复自由,可不能再进去了。可是,这么多年,他积攒了一腔的愤怒,总归要找个发泄的地方。 于是,他看向自己的母亲,略带威胁的说道,“那你就管好他,不要让他再来招惹我,不然的话……” 他隐蔽的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自顾自的向车上走去,只留下一脸惊吓的诸先生和诸太太。 程晗在车里把所有都看在眼里,她看着坐在旁边的桔梗,轻声说道,“这个人就是你要攻略的目标,看到了么,他是对自己的父母都可以下手的人。我最后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不然,可就回不了头了。” 桔梗看着她,摇了摇头,“程小姐,我心意已决,你现在再劝我也没有什么用了。一会儿,就按着计划,把我放在那个人回小区的必经之路吧。对了,你租的房子距离他们家有多远?” “不远,就在同一个小区里,而且好像就隔着四栋单元楼。”程晗把钥匙放到桔梗手里,有些不放心的嘱咐着她,“你一定要小心,我派了两个人跟在你后面保护着你,他们两个就隐藏在租住的房子隔壁,都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放心吧,我知道呢!” 车子跟在诸家的车后面,很快就进到了小区里。诸家夫妇停好车,忙着帮诸苟拿行李,而他则站在旁边,漫无目的的到处看着。 就趁着这个机会,桔梗理了理自己的衬衣,从车上下去。一脸春风,袅袅婷婷的从诸苟身边走过。 天知道,在经过这个人身边的时候,她的心跳的有多快,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程晗一直在车里看着他们两个相遇的过程,就见诸苟的目光仅仅被桔梗吸引了一下,但是接着看向了别处,并没有在她的身上过多的停留。 她能看出来这个问题,桔梗这个人精儿自然也能看出来。她用藏在耳朵里的耳机小声问着程晗,“程小姐,这是怎么个情况?你不是说他喜欢这个风格的吗,怎么只看了我一眼就不看了?” “你别急哈,先按着原定计划走到咱们租住的房子里,开门进去。记住,千万不要让他起疑心。” “好,我知道了。” 桔梗硬着头皮继续走着,终于在进入房门的一霎那,松了口气。 程晗这边也是搞不明白诸苟是什么路子了,明明桔梗的打扮是根据他的各项数据分析得来的,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满心郁闷的她从车上下来,坐在路边,点了一支烟,才刚抽了一口。这时,就听到有人脚步慢慢靠近的,她把烟掐灭,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诸苟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你要做什么?”她一脸警惕的看向他,手慢慢握成拳头。 诸苟看出了程晗的防备,默默退后了一步,“教员,我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小半年前你还过来给我们做过心里评估呢。我刚刚看这个背影有些像你,就想着过来看看,打个招呼。” “你是?”程晗知道是他,却故意的装作没有认出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诸苟,那个当时见过你。” 看到他这个有些不是很放得开的态度,程晗心里明白了一二。她依旧一脸问号的看向诸苟,“不好意思,我给太多人做过心里测评,并不是很能记住谁。真是抱歉。” 短短的几句话,打击了诸苟脆弱的自尊心。他以为,这个漂亮的教员当时那般盯着自己看,肯定是对自己有意思的,谁知,自己主动来找她了,却被如此落面子。 程晗礼貌的跟他点了点头,把烟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没有管车子,而是顺着刚刚桔梗走的路,头也不回的走了下去。 她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手脚冰凉,可是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看来,原来的计划要重新制定一番了。谁能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走到出租房的门口,程晗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桔梗警惕的声音,“谁呀!” “我!” 刚听见程晗的声音她很是惊讶,但是随即反应过来,躲到门后来给程晗开门,以便自己不被暴露。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诸苟从楼梯间里探了个头进来。。 “201,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看你怎么天天跑!” 第八十二章孤军奋战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自从上次在诸苟的小区被他撞见之后,程晗白天去过学校之后,都是先回到自己家把车子放下,然后再打车到出租房里,等夜色深了,再摸着黑偷偷离开。 她白天走的路是诸苟要去小区旁的那个自考学校的必经之路,所以每天都有很大的几率可以遇到这个目标对象。而程晗之所以能知道,也是诸太太把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再由程晗给诸苟报了名。 程晗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有了一阵恍惚。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刚刚开车的时候都差点儿睡着。现在刚停好车,准备打车往出租屋走去,就觉得上下眼皮在打架,可一想到程煦,她便又强打起精神。 而萧嵘峥这个男朋友也是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出于多年刑警的直觉,萧嵘峥本能的觉得程晗可能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但是究竟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终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拨通了程晗的电话,程晗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阿峥,怎么了?” “晗晗,要不要出来吃饭?”他听到电话那头,程晗的声音略有些沙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最近贪凉,感冒了,想着带她出去喝点汤什么的,出出汗。 谁知程晗却犹豫了一下,“那个要不明天吧,我今天有点儿事儿。” “什么事儿呀?怎么感觉你们学校最近还挺忙的,你不是个志愿老师嘛,怎么反而比人家全职的还忙。要是你觉得那边太忙,咱们可以换个工作试试。 我听局里搞宣传的同事说,我们最近要加大犯罪心理学的认知和推广,晗晗你可以过来跟王教授一起弄一下的呀。” 他说的真诚,可是一听王教授,程晗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周围,有些心虚的拒绝道,“不用了吧,这种事情老师经常弄,她有经验的很,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没有必要我再去掺和一脚了。万一本来还好好的,被我给搞砸了,那可怎么办。 而且学校这边儿最近是家长开放周,心理辅导现在是双语实验的一个特色,能不能摆脱去年胡飒飒案子带来的口碑下滑,就看这周了。” 她的语气很是诚恳,萧嵘峥虽然心有疑惑,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既然女朋友这么忙,那他就当个二十四孝男友好了,明天去接女朋友下班。 “行,明天下班我接上你,咱们去邹记喝汤去。” 程晗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能答应下来。而另一边的萧嵘峥却长了个心眼儿,为了避免再出现像林玮峰那个案子的惊险时刻,整个刑警队的手机里都经过上面同意,被安装了定位装置,查看权限在他这儿,只要在自己的手机监控软件上一看,就能明确定位。 这样涉及隐私的事情,他本来只是想要当作应急设备来用的,毕竟当初安装的时候,他并没有告诉程晗。毕竟,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是不会时时刻刻监控着女朋友的行踪的。 可是,基于程晗这几日反常的表现,萧嵘峥实在是担心她,便打开了软件。屏幕上的小红点儿显示她在自己的小区里,并没有去别的地方。 萧嵘峥虽有些失落,不明白程晗为什么在家却不愿意见自己。难道是最近他哪里做的不好,让她生气,或者不高兴了? 这样想着,他有些赌气的关上了手机,没有发现那个标志着程晗的红点在他推出软件的那一刻,慢慢移动了。 程晗走在这个还不算熟悉的小区里,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她刚刚在进来的时候,跟诸苟打了个照面。为了打击他的自尊心,让他慢慢积攒愤怒,程晗依旧没有很热情的回应他,还是那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甚至眼神里还带了些许的瞧不起。 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诸苟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加快的呼吸,还有看向她那倔强又有些阴森的眼神。 整个计划,终于快要完成了,现在只等着他忍无可忍,对自己下手了。想到这样的后果,程晗搓了搓手掌,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太阳刚刚落下的时候,为了让诸苟下手的更下肆无忌惮,程晗让对门那两个‘至上’借来的保镖提前撤退了。因为这几天,他们虽然没有跟诸苟有过多的交集,但还是进进出出,多少会让他看到。两个彪形大汉在旁边,多少会让人有些忌惮和顾虑。 临走前,程晗还专门嘱咐了他们一会儿该说什么,还有在什么地方说。等这些都一一说清楚了,这才放他们离开。 那俩保镖虽然不知道程晗要做什么,可是人家终归是股东,自己还要领人家的工资呢,就啥都不问,按着她说的做。 其中一个按着程晗的指示,故意在刚出单元门的地方大声嚷嚷着,“兄弟,咱们明天不用上班儿,今儿哥哥请客,就在那个新开的室内唱吧烧烤店,咱们吃个通宵,唱个通宵好不要!” “大哥,光咱们两个会不会没有什么意思呀!要不叫上其他人,咱们在鹿城酒店那里边儿订好房间,结束了直接去那儿多好呀。”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呀,马上就订酒店!咱们今天就好好吃,好好喝,再好好享受一下五星级酒店的待遇。” 两个人还未喝酒,竟有了那么几分醉意。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藏在冬青树后面的诸苟听见。 他咧着嘴,嘿嘿一笑。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小样,招惹了我还想跑到哪里去! 这样想着,他又看向那勾肩搭背的两人,哼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屑,“哼,有钱了不起呀,整天显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外地人。” 等到那俩保镖走的没有影儿了,诸苟这才从冬青树丛里出来,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程晗的窗户,耸了耸肩,懒洋洋的回家吃饭去了。 在他看来,有些时候温饱问题,永远比其他问题来的重要。 回到家,诸太太做了鸡丝凉面,鸡胸肉被撕成细细的一条条的,用了最新鲜的黄瓜做菜吗子,心里还有些忐忑的,生怕诸苟不愿意吃。 因为最近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就仿佛一个地狱级的考验一般,几乎没有一天是舒心的。一旦遇到让他不满意的事情了,就会发脾气,甚至摔东西。 以至于诸先生诸太太两人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又有哪里做的不好,惹得他不痛快了。可是今天,诸苟回到家脸上都还带着笑容,就连这凉面也吃了好几碗,还不忘跟诸太太道谢,“妈妈,这个凉面的味道真的不错,非常好吃。” 诸太太转过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捂着嘴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声来。这是他回来这么久,第一次这么客客气气的跟自己说话。这么看来,去上了几天学,儿子真的长进不少,似乎不如原来那般愤怒了。 她刚想接着跟诸苟说些什么,聊聊学校的事情的时候,就见他随手拿起一张抽纸擦了擦嘴,就跑进自己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不一会儿,他背着一个大书包走了出来,“那个,我跟同学约好去图书馆学习一下,晚点儿回来。” 说完,还没等母亲做出反应,就急匆匆的出了门。留下一脸欣慰的诸太太,为儿子的上进感到骄傲着。 他背着书包,迈步在小区里,脚步也随着此刻的急不可待而慢慢加快着。今天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什么障碍都没有了。 躲到程晗租住的那栋楼外面的冬青树丛里,诸苟换上了网购的外卖员的衣服,理了理衣角,一步一步走上楼去。 “叮咚” 诸苟摁响了门铃,然后伸手把门上的猫眼堵住。屋里面传来拖鞋的声音,紧接着程晗的声音传来,“谁呀?” “送外卖的,您有一份滑蛋虾仁盖饭到了。”他压低了嗓子,生怕程晗听出他的声音。 “可是,我没有定外卖呀!” “哎呀,上面是你的地址,还有‘小明镜’是不是你的昵称,送都送来了,肯定不会错的,快开门吧!” 屋里的程晗冷笑着,攥紧了拳头。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却还是硬着头皮答道,“这样呀,那可能是我朋友帮我点的吧!你先房门口吧,我自己出来拿。” 诸苟在门外应了一声,弯了下腰,装作把外卖放下的样子,故意加重脚步声向外走了几步,躲到了门后。 待到脚步声消失了一会儿,门从里面小小的开了一个缝儿,程晗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出来,伸了只手,想要拿放到外面的外卖。 诸苟一见时机成熟,就接着自己的一身蛮力,硬生生把门缝拉大了,整个人在程晗的惊呼中钻进了出租房里。 他用手捂着程晗的嘴,生怕她一不小心喊叫出来,惊动周围的邻居。 “你要做什么!” 程晗害怕的瑟瑟发抖,整个人小小的,在诸苟的压迫下显得那样娇柔易碎。 “我就是想跟你出个对象。”他把程晗怼在墙上,让她动弹不得。 程晗低着头,有些为难道,“可是,我并不想跟一个有那样背景的人有交集呀。”这话是她故意说的,就是为了刺激诸苟。只有刺激了他,才会引得他做出出格的举动来。 果不其然,诸苟的脸色从刚刚还带着些柔情,变得可怖起来。他一脸狰狞的慢慢向程晗靠近,“你看不上我,你看不上我当初那般盯着我看做什么!” 她什么时候盯着他看了,诸苟这个说法让程晗一头雾水。自己当初是有仇视过他,不过那都是在他低头答题的时候。等他抬起头,自己早就转向别处了。 还没等她反驳,诸苟就继续说道,“我本来还想好好跟你说说,礼貌一些,但是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他拽着程晗的手腕,从餐桌旁拎来一把椅子,把程晗摁在上面,然后从背包里拿出绳子,把她的手捆绑在椅子的靠背上。 “喂,你要考虑清楚呀,不要做什么傻事。我虽然不喜欢你,可是指不定别的女孩儿喜欢呢,何必在我这儿一棵树上吊死。而且,就算你没有做以前的事情,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那种有上进心的男孩,不是你这样的。” 她装模作样的劝着他冲动的后果,可是眼神里却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对你特有感觉。就好像好久之前,见过你一样。你看,这么有缘分,你也别逼着我伤害你了,乖乖从了我吧。” 诸苟说这话的时候,程晗脸上装模作样的害怕迟了那么一秒。熟悉?能不熟悉嘛!自己可是程煦的亲姐姐,长得像是应该的,有哪家的兄弟姐妹长得不像的。 她明白诸苟的顾虑,他也害怕刚出来就重新回去了,但是,程晗又怎么会让他有顾虑。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是个杀人凶手,这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因着这句话,诸苟原本有些恢复平静的脸色立刻红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那就别怪我了,我曾经给过你路,是你自己不要的。” 说着,开始撕扯程晗的衣服。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没几下,程晗的短袖衫就被诸苟撕碎,扔在了地上。 程晗为了防止走光,提前在里面穿了健身用的小衣服,就算单穿在外面也不会觉得太过暴露。 “瞧不上我不是,我就让你活着的最后一刻,都是被我拥有的。让你哪怕死了,也不会忘记我。”说着,他就开始扯拽着程晗的运动小衣。 程晗挣扎着,哭喊着,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她仿佛能体会到,当初程煦被这个恶魔折磨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 许是被程晗吵得有些厌烦了,诸苟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长长的水果刀来。那刀刃儿可是昨天诸苟自己用磨刀是打出来的,程晗的手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等看着诸苟昂头挺胸。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白光一闪,她就觉得肚子上一阵剧痛,汩汩的鲜血从她的小腹涌出。 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开来,让诸苟越来越兴奋,他摁着程晗的肩膀,又接着捅了一刀。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当初是为了什么找程晗的,反而爱上了这种充满鲜血的猎杀游戏。 程晗的意识渐渐模糊,跟弟弟还有父母最美好的回忆走马灯般的在眼前过过。她好怀念原来的日子的,一家人一个都不少。。 流血过多,又加上不止一处伤口,程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尘归尘,土归土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萧嵘峥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下午才刚看过程晗的定位,知道她在家里却还是心神不宁的,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紧紧攥在手里了一般。 于是,他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机,想看上一眼,让自己安心一下。结果,标志着程晗的红点却在距离她原本地方将近五公里的红云小区。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这个时候在红云小区做什么,为什么这个小区的名字会这么耳熟?她去那里究竟是做什么,又或者究竟是去找谁的? 突然,萧嵘峥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拨了个电话给白鸽,“喂,白鸽,你帮我查一下,诸苟这个人的住在哪里?” 电话那头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之后,白鸽说道,“他住在红云小区,七号楼,301号。老大,怎么了吗?” “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情,我随时联系你们。” 萧嵘峥不知道自己怎么挂断的电话,他的心跳快到要从胸腔里跑出来了一般。重新看了一下程晗的手机定位,换好了鞋,急匆匆地开车赶往那里。 办案这么多年的直觉不会出错,程晗果然背着他们在暗地里筹谋着对于诸苟的复仇。关心则乱,他竟然没有早点想到这一点上。 右脚不停的踩着油门,提高着车子的速度。他一定,一定要阻止程晗,阻止她做出无法挽回,并且让父母伤心的事情。 这种案子,他们这段时间不是没有侦破过,尤其是时文雅母女的案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最后,她们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时芳还晚节不保,不能安然度日。 事实是这样的没有错,可是萧嵘峥却忘记了,鞭子没有打在自己身上,便永远都不会觉得痛。就算再怎么亲近的人,也不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 就好像当时在侦破案件的时候,程晗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真当她要开始面对曾经杀害了自己弟弟的凶手的时候,以前知道的所有道理,全都化作乌有。整个脑海里,就只剩下,复仇,复仇,复仇。 终于开到了红云小区,这里的门卫在值班亭的后面斗着地主,根本没有理会萧嵘峥的进入,更别说让他登记了。 他急急的把车停在程晗那个红点的附近,刚想一层一层的寻找着,就看到了不远处拎着食盒走过来的桔梗。 桔梗看见他,本能的把手里的食盒藏在了背后,佯装镇定的打着招呼,“哈,哈,萧警官,真巧呀,你来这儿找人呀?” “对,我找人!我来找程晗!”他并没有走进她,反而拿着手机,左右移动着,确定程晗的位置。 “程小姐也来了?哎呀,那真是太巧了。” “桔梗,不要装了!”萧嵘峥不想继续跟她纠缠下去,因为他很明白,程晗要想做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找局里的人帮忙的。而桔梗本身又欠了程晗的救命之恩,她肯定知道程晗在哪里。 “我知道程晗在这里!”他说着,把那个显示程晗位置的软件拿给桔梗看,“你要是不说,我就以妨碍公务把你带走,而且,你要知道,程晗现在很有可能有危险!” 为了程晗的消息,萧嵘峥威胁了桔梗,这个曾经最让自己不齿的事情。 桔梗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松了口,“跟我来吧。” 跟着桔梗走到那个程晗租住的单元楼的时候,越往上走,血腥味就越来越浓。萧嵘峥心下一惊,以为程晗已经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快步向上跑去。 201的房门开了个小缝,血腥味儿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透过小缝,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正对着一个被绑在椅子上,衣不蔽体的女孩儿做些什么。 萧嵘峥连忙踹门进去,对着正专心享受程晗痛苦表情的诸苟就是一脚。他虽然个子高,也有些吨位在那里,可是突然来了这么一脚,也是让他往前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趁着诸苟吃痛,还没有反应过的机会,萧嵘峥上前查看着程晗。就见她的腹部被捅了两刀,而现在伤口上还插着伤害她的水果刀。 她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了。萧嵘峥不敢动那把刀,连忙脱下自己的衬衫外套绑在程晗的第一个伤口上,轻轻按压,企图帮她把血止住。 愤怒使他的双眼变得通红,处理好这一切之后,他对着还趴在地上的诸苟就是一阵拳脚伺候。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心爱的人被人伤害了,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虽然愤怒,可是他下手却还是保持着分寸,每一拳,每一脚都避开了要害。而且力道掌握的刚刚好,并不会在皮肤上留下印子。 被萧嵘峥留在外面的桔梗,看到房间里的场面有些害怕,但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求救电话。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偷偷跑进去,去厨房找了一把剪刀,帮助已经昏迷的程晗把手上的绳子剪掉。 程晗软软的倒在她的怀里,皱着眉头,一脸的痛苦。为了帮她遮住被暴露了过多的身体,桔梗脱下自己的防晒服,盖在了程晗身上。 腹部的伤口虽然被包扎了,却还在往外渗着血。桔梗用手捂在萧嵘峥用来止血的衬衣上,防止她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 终于,小区里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萧嵘峥听见之后,收住了自己说有的动作,拿出一个手铐把诸苟铐在暖气管子上。而他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桔梗手里接过程晗,小心翼翼的向外走去。 “老大,你怎么在这里?”徐冉冉他们全副武装的走下车,看到萧嵘峥的时候都很惊讶。而当他们看到昏迷不醒的程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博士被伤了,我先跟着救护车去医院了。人已经被我制服,铐在暖气管上,这是钥匙。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这些,他头也不回的往救护车的方向走去。徐冉冉看到程晗没有生机的样子,很是焦急,本能的也想着跟上去,却被谢文聪拽住了。 “咱们这儿还有任务呢!” “我知道。”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眼睛却还是不住得往程晗那边看去。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程晗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受这么重的伤。 直到她上到二楼,看到被铐在暖气管上的诸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可是,就算现在诸苟被捕,程晗在伤好之后,也免不了被上面调查一番。 这个傻子,怎么什么都不说,全都是自己消化了。还整天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来蒙蔽别人,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结果,真正爆发出来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程晗一进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抢救室里,萧嵘峥在外面等着,这才觉得自己手掌关节处有些疼痛。低头一看,两只手掌关节处竟然已经红肿破皮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好久没有真正的动弹一下了,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细皮嫩肉了。转身找到卫生间,推门走了进去。 水管里冰冷的自来水冲击着萧嵘峥破损的皮肤,带来沙沙的痛感。但是他却毫无反应,脑海里一直是程晗刚刚没有生机的样子。内心深处渐渐涌上一丝害怕,但是害怕之余,竟然还有愤怒。 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早就说过要多多依靠自己的,可是到头来,程晗自己一个人以身犯险,也不愿意找自己。自己怕是最最失败的男朋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亮了,萧嵘峥忙起身,跟着主刀医生询问着,“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的神情,“哎,这姑娘伤的实在是有些重了,伤口有些深。而且她失血过多,输了将近1500cc的血才缓回来。 但是好在止血的措施不错,没有进行二次伤害和感染。她现在麻药劲儿还没有过,大约四个小时以后就可以醒过来了。 她醒过来肯定会痛,你们家属呀一定要在旁边好好陪护着,暂时不要给她喝水,也别让她做什么大动作,以免扯着伤口了。 在恢复期间,可以用温水擦拭身体,一定要记住,伤口可千万不能碰水。” 这个医生倒是尽心尽力,跟萧嵘峥千叮万嘱着,生怕他没有陪护经验,到时候添了乱。 “谢谢医生,我记住了!” 萧嵘峥握着医生的手,真诚的感谢着,这才看到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程晗。她双眼紧闭,嘴唇泛白,还有了干裂的死皮。要是平常,那么注意自己外表的她一定会拿出唇膏来,给自己的嘴唇做个护理。 可是,如今却什么也做不了。 萧嵘峥一路跟着推床的护士回到病房,这是他特地给程晗申请的单人病房,私密性很好,还有独立卫生间。到时候程晗醒来,也不至于面对着那么多陌生人而感到尴尬。 “你说,你自己一个人做出这般凶险的事情,难道就没有哪怕一秒钟想到我吗?”他握着程晗的手,红了眼。 “咱们双方父母不都是已经见过面的吗,为什么你还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这些。”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前几天程晗问自己的那些话。 ‘阿峥,如果哪一天,我触犯了这个底线,你会怎么办?’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明白那时程晗问这句话的目的,和意图。而自己当时的回答,怕是让她不敢跟自己敞开心扉了吧。 萧嵘峥懊恼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他自以为是个合格甚至是优秀的男朋友,可到如今才发现,他连女朋友的心思都不明白。 那个时候的程晗怕是希望自己站在她身边的吧,哪怕只是嘴上说说的支持,都会比自己当时的答案更让程晗开心吧。 他后悔了,可是时间并不能重来,就像人死不能复生一般,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痕,程晗过不来,他也过不去。 放开程晗冰冷的小手,萧嵘峥想了一会儿,拨通了程观海的电话。 “喂,程叔叔,晗晗她受伤了,现在在中心医院这里。” 挂断电话,他看着窗外发呆,耳边是连接在程晗身体上的仪器有规律的滴滴作响。这时,有人在门外轻轻的敲着房门。 他打开一看,竟是徐冉冉还有谢文聪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嗨,诸苟那边儿撂的很快,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而且,小区监控上显示他曾经跟踪过程博士很多次,对她的生活作息了如指掌。凶器上也有他的指纹,根本没有什么悬念。” 谢文聪探着头,往里面瞅了一眼程晗,并没有太过靠近。反倒是徐冉冉跑到病床边上,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你说这个天杀的诸苟,怎么就偏偏扯着他们程家人不放呢。先是害了弟弟还不够,现在又来祸害姐姐。他们家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呀。” 谢文聪给了徐冉冉一张纸,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哦,对了。根据诸苟自己的供述,他是在做出狱前心理评估的时候看到程博士的,并且对她有了非分之想,并且还臆想程博士对他也有意思。 在那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并且在出来之后再次遇见,就觉得是缘分,不想再放手了。” 本来还在流眼泪的徐冉冉一听这话,当即翻了脸,“哼,他怕是昏了头了吧。先别说他有没有前科,就算他什么坏事儿都没干,就这么站在阿晗面前,阿晗怕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真是的,这群人自己发挥想象力之前还是好好照照镜子吧,省的没有自知之明。” “那现在准备用什么名义起诉诸苟?”萧嵘峥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现在情况比一般的罪犯复杂,因为他并不是初犯了,而且他知道程博士是在为我们工作的,算不算袭警这还有待商榷。但是,就程博士的伤势来看,轻不了了。” 徐冉冉听到男友的这番话,突然心里一惊,她仿佛猜到了程晗下的每一步棋。她记得,小时候跟程晗下棋的时候,总是赢不过她,心里不服,就跟程晗耍赖。 每每到这个时候,程晗就会安慰她,下棋的时候,要从一开始就部好整个棋局。难道,这一切,都是阿晗的棋么?如果真是这样,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程晗接触的第一个案子,还是更早?? 徐冉冉看着躺在床上的好朋友,突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了。 第八十四章落子不悔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四周白色的墙壁,还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安下来,想要起身。 可是,腹部的疼痛让她重新跌回床上。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萧嵘峥正好看到她这个样子,连忙走上前来,帮她把病床调成合适的位置。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萧嵘峥的第一眼,程晗是心虚的,她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而且当时的自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怎么又会出现在医院里。 她不敢多说,只能撒娇道,“就是伤口痛~” “你还知道伤口疼?当时那么勇猛,孤身一人,直接跟人家硬碰硬。我还有为你不知道疼呢!” 听到他这么说着,程晗慢慢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哼,还不是当时给你们所有人手机里装了定位装置,不然的话,你现在怕是已经失血过多,去到那边儿去了。哪里还能有力气在这里跟我抬杠!” 他没好气的说着,但是眼睛却还在偷偷瞄着程晗,生怕她因为这个跟自己生气。结果,程晗却坐在那里发着呆,好像并没有听到他刚刚的话。 萧嵘峥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轻轻问道,“晗晗,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情究竟跟你有没有关系吗?诸苟已经被抓起来了,而且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只是,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多年的从警生涯,让他不自觉地露出威慑感,程晗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仿佛自己是一个被审问的犯人一般。 “萧警官,你现在是在审我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你的女朋友,现在身上的伤口还疼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问我这些问题,这难道还不是审问吗?” 程晗越说越激动,往前动了一下,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瞬间脸上没有了血色。 “你小心些!”萧嵘峥忙上前去扶住她,却被她躲开了。 “萧警官,我就这么说吧。这件事情我有一定推波助澜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我并没有诱导他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做出这种事情,是他自己的选择,只不过是我刚好符合他的目标而已。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还是说,在你的心里已经给我定了罪名,我已经神通广大到连你在我的手机里安装监控器的事情都算好了?” 程晗双眸低垂,并没有看萧嵘峥。但整个人虽然在他面前,却让他感觉距离了千山万水。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既然有这个计划,为什么不告诉我!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两个人一起承担吗?”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但是就这件事情,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仇,当然要我自己来了结。其实,我倒真希望自己在那个时候就死掉好了。毕竟只有这样,我才能够让他给程煦偿命。” “你难道疯了不成!”萧嵘峥有些生气的喊道。 被萧嵘峥这般说着,程晗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这笑多少有些凄凉在里面。 “疯了?就当我疯了吧,这么多年,我装作正常的生活着,装作一个并不是我的人,我也累了。你也许会说,我的父母都走出来了,为什么只有我还活在过去。可是,我也不想呀,但是每每想到我去看程煦的最后一眼,我就没有办法原谅那个夺走他生命的人。 一命偿一命不行,那就一命偿两命。” 刚刚醒过来,程晗很快就没什么精神了。她看着萧嵘峥疲惫的样子,轻声说道,“萧警官,你看,我并不坦诚,隐藏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事。你还愿意喜欢我吗?” 萧嵘峥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却被程晗打断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受伤了,出于同情才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如今,我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你的面前,选择权交到你手上了,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就疲惫的闭上眼睛,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只留下萧嵘峥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程晗的睡颜发呆。 自己虽然有些恼她什么都自己抗的做法,但是却从未想过要跟她分开。一夜未睡的萧嵘峥此刻也觉得迷迷糊糊的,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躺到程晗空出来的床边边上,侧着身子,生怕碰到了程晗的伤口。 心里还赌气着要等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好些之后再找她算账,就这样想着,便也沉沉睡去。 程观海夫妇俩跑到病房的时候,就看见了两人共睡一张床的景象。但是,心细的他们也还是发现了萧嵘峥眼下的乌青,便知道这孩子怕是守在程晗身边一夜没睡。 “老公,先让这两个孩子在这儿睡吧。咱俩先去找医生问问情况,再买点食材,给他们两个都好好补补。” 陆文瑾心疼的看着程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并不知道女儿是怎么受伤的,萧嵘峥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说,他们都还以为程晗这又是在出任务的时候被歹徒伤着了。 “哎,也只能这样了。”程观海摸了摸程晗熟睡的脸颊,“看看,不行等晗晗好点儿了,咱们就跟她商量一下,以后不去警局工作了。这才多久呀,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更何况是程晗这样从小宠着长大的。他们不求程晗多么有出息,多么能赚钱,只希望她平平安安,一生无事就好。 程观海轻轻亲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摸了摸眼泪,拉着老伴儿走出了病房。结果刚一出门,就碰到了过来探望程晗的徐冉冉。 “哎呀,叔叔阿姨,你们来啦!程晗醒了么?” “还没有,她还在睡着,我们先不去吵她了。冉冉,你来告诉阿姨,我家晗晗到底又是怎么受的伤呀?她不就是个顾问吗,怎么每次都冲在前面呀?” 陆文瑾拉过徐冉冉的手,热切地问道。 徐冉冉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萧嵘峥没有把事情告诉他们,一时间有些为难。 “哎呀,冉冉,我跟你叔叔又不会出去胡乱说去!我们就是想知道,晗晗到底是怎么伤着的!怎么,连我跟你叔叔都不能说吗?” 实在是拗不过程观海他们,再加上徐冉冉也觉得他们有必要知道真相,便把老两口带到楼下小花园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晗晗这次是被诸苟伤的。” “你说什么!” 诸苟这个名字,就算化成灰老两口都不会忘记。可是,这个人究竟是如何找到程晗,并且把她伤成这样的。 “难不成,他这也是要把我们一家子赶尽杀绝吗?”陆文瑾失声痛哭起来,而一旁的程观海脸色也非常不好的看。 “据诸苟自己说,他是在心理评估的时候对阿晗产生了非分之想,后来几经巧合,又遇到了,便控制不住自己,对下手了。而且,他这次倒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根据他所做的一切,估计这次会被重判的。” 听到这些消息,老两口的表情都没有轻松下来,将近六年的时间,一家人好不容易从伤痛中慢慢走出来,如今却又被重新推进深渊。程晗受伤的消息,他们还没跟王越说呢,生怕这孩子连学都不上了,就跑过来。 “你说世界那么大,他为什么偏偏要选咱家的孩子,难道是我们上辈子欠了他的债不成!”一想起刚刚程晗没有血色的脸庞,陆文瑾就心疼的不行。从小到大,她的女儿可是最怕疼的,有点小的磕碰都要让她来呼呼才能好。可是,这接二连三的受伤,哪个家长能受得了。 “冉冉,谢谢你,晗晗这边儿还没有醒。我们两个呀准备去买点儿吃的,给晗晗补补,你先回去吧,看你这样子也是累极了的。” 老两口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让徐冉冉离开了。事情的真相他们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点儿数,就算这世间有再多的巧合,都不可能巧到这个程度。 只怕,这些都是程晗自己一手构成的这些人为的巧合。当年,她年轻气盛,被王教授发现,从而使得计划不能进行。他们自己养大的女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丫头怕是这么多年都装巧卖乖的蒙骗着这帮人,好松懈他们的戒心,从而来个措手不及。 虽然,当年的结果很难接受,可是,这么多年,他们努力的想要忘记当初的悲伤,努力的去接受这个结果,却发现,那伤口还是新鲜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彼此,不得不承认,刚刚听到那个人要重新被关起来的消息其实心里多少是有些雀跃的。如果受伤的人,不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就好了。 人都是自私的,就算平常表现得再圣人的人,也是有私心的一面的。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人守着这么个结果,没有哭闹,也没有找家属的麻烦。可是,内心的最深处却还隐藏着深深的恨意。 而如今,这恨,终于消散了。 王敏之教授来看程晗的时候,老两口已经跟萧嵘峥交代了一下,回去给他们煲汤去了。程晗的精神比刚醒过来的时候好了不少,萧嵘峥这段时间还是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而程晗也再也没有说过让他离开自己的话。 “那个热水没有了,我出去打一壶来。”为了给她们两个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萧嵘峥借口接水,拿着还有大半壶热水的保温瓶,离开了病房。 他刚走,王教授慢慢敛去脸上的笑容,严肃的问道,“程晗,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情,你到底参与了多少,又控制了多少?” “老师,您怎么就觉得跟我有关呢?”程晗虚弱的掀起衣服,给王教授看自己肚子上的纱布,“我这可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呀!就算我有算计或者预谋什么,那把刀是他自己准备的,而非是我亲手递给他的。 如果他不想伤我,有很多次可以自己叫停的,可是他并没有。老师,您说我控制他,可是这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决定的,别人根本左右不了,不是吗?” 王教授一时语塞,她从接到萧嵘峥的报案开始,就下意识地觉得这事儿跟程晗脱不了干系。虽然这么多年程晗一直表现的安安稳稳,没有再闹过什么。可是,以王教授对她的了解,这样的安稳,才最是反常的。 所以,当初明明可以不用程晗去帮忙做心理评估的时候,经过一番纠结,王教授还是让程晗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这样撕开程晗伤疤的做法有些残忍,可是,她要想完全的信任程晗,就一定要知道这个聪明学生的初心,到底有没有改变。 本以为,在心理评估之后,程晗可以彻底的平和下来。但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跟上面申请监视诸苟的人,诸苟就已经出事了。 她叹了口气,坐在了病床边上,摸了摸程晗的额头,“你这话说的没有错,可是你这样子不就是剥夺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老师”,程晗叫着她,嘴角还噙着笑容,但眼神里的笑意慢慢收敛,“并不是谁都可以有第二次的机会的。难道您一点都不觉得,那个人并不配拥有第二次的机会吗?而且,经历的六年的时间,他的本性都没有改变,你就真的认定他会在出来之后,好好生活吗? 不瞒您说,我的确对他进行了跟踪和调查,但是他对待女性和自己母亲的态度缺乏尊重,在言语谈论中还带着轻佻和轻蔑。这样不知悔改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犯错的。难道,我们要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做代价才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吗?” 程晗的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王教授自己心里也清楚,可是她就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精心培育了这么多年的学生,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思。而自己当初,却被她的表现出来的表象给蒙骗了。 “程晗,你下这样大的一盘棋,利用了身边能够利用的人,包括你爱的和爱你的人。这样子,你后悔吗?”。 程晗摸了摸自己腹部的绷带,释然的笑了,“老师,下棋的人讲究落子不悔。” 大结局(上)恶人结果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由于伤口较深,程晗在医院里养了将近两个月才被医生允许出院了。而在这期间,萧嵘峥只要一有时间就过来看她,跟程爸爸老两口替班,俨然一副未来女婿的样子。 今天是她在医院的最后一天,程晗在卫生间里换下病号服,穿上自己的短袖T恤,看着自己腹部的两道颜色正慢慢变浅的疤痕想起了主治医生的话。 “这两刀呀,下手有些重了,这个疤实在是有些不好消。”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以为程晗睡着了,可是她当时只是闭着眼睛,却听得一清二楚。父母和萧嵘峥都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却还是每天给她用祛疤膏。 她倒是有些无所谓了,甚至觉得,留着这疤倒也挺好的,毕竟这算是自己终于为弟弟拼过命的象征不是么。 伸手摸了摸那两道微微鼓起来的伤疤,程晗笑了笑,把身上的衣服穿好,走出来卫生间。 “好啦?那咱们走吧!” 萧嵘峥看见她出来,忙上前搀着她的胳膊,仿佛此刻的程晗就是一尊瓷娃娃,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散架了一般。 “咱们去哪儿?” “当然是先回你爸妈家里啦!叔叔和阿姨今天早早就嘱咐我了,要我无论如何要给把你带回去。你的伤虽然好了,但是还是需要好好调养一下的。你要是自己一个人住的话,又要做饭,又要顾这顾那的,怕是要累坏了。” 他一边帮程晗收拾洗漱用品和护肤品,一边跟个小老头一样唠唠叨叨的。程晗就这样靠着卫生间的门框,看着他,突然就笑出来声。 被程晗这么一笑,萧嵘峥有些慌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奇怪的问她,“怎么了?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没有,就是在想这几个月你的厨艺应该长进了不少吧。” “那当然,我现在可是叔叔的亲传弟子,虽然还没有实打实那般像吧,可是手艺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的。你昨天喝的那个莲藕排骨汤就是我做的,怎么样,没喝出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萧嵘峥的脸上带着掩饰不去的得意。程晗看着他得意的笑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阿峥你的手艺现在这么好,要不要搬过来,照顾我一下?” 她挑着眉,淡笑着等待萧嵘峥的答案。萧嵘峥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仔细想了一下才想明白程晗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自己搬过去,跟她一起住的意思?这么想着,他的心脏加快了跳动,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程晗,毕竟在她刚受伤的时候,两人还因为关系确立的问题闹了点不愉快。 看着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程晗笑着向他勾了勾手指头,萧嵘峥就像是失了魂儿一般乖乖的走到她跟前。 踮起脚尖,伸手揽上萧嵘峥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怎么,萧警官这是不愿意吗?” “愿意的,我愿意的!”他有些慌忙地点头,还想解释着什么,但剩下的话,却被程晗的吻封住了,没有了说出来的机会。 这种久违的温情让萧嵘峥幸福的眩晕,他抱紧程晗,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吻。果然,跟她哪里会有什么嫌隙,还不是她勾勾手指,自己就乐颠乐颠儿的过来了。就算在别人看来没有原则与怎么样,这辈子,就是她了。 顾及着程晗身上的伤口,萧嵘峥的两只手轻轻的握着她的腰肢,丝毫不敢用力。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他才慢慢松开程晗。 程晗戴着脸上的两坨红晕靠在他炙热的怀抱里,伸手戳着他胸口结实的肌肉,轻声道,“那,既然你愿意,一会儿就你来跟我爸妈说这件事呗。” 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促狭的笑着,萧嵘峥无奈,果然突如其来的温柔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他心甘情愿。 回家的晚饭格外的丰盛,许久未见的王越坐在程晗身边,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动态。只要她的眼神在哪道菜上面停留一会下,他就忙帮她夹到碗里。 “好啦越越,我这儿够吃了,你不要光顾着我,自己也多吃点儿呀。”程晗摸了摸弟弟的头,这段时间不在,这小子好像长高了些。 “姐姐,我不饿,就是好久没有见着你了,怪想的。”他软软糯糯的笑着,让程晗的心都化了。 而一旁的萧嵘峥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斜了那小子一眼,接着给程晗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来,先别吃那些了,喝点汤润一下吧。这可是我跟叔叔学的手艺,提前就炖上了,看看味道怎么样。” 接着,他又给程观海夫妇各盛了一碗汤,笑着说道,“叔叔阿姨,那个我想了想,您二位呀平常还要照顾弟弟上学,现在还要照顾晗晗实在是有些辛苦了。 我这不是跟着叔叔学了那么长时间嘛,就寻思着要不这次我就带着晗晗先回她公寓吧,我跟局里请个假,好好照顾照顾她。也正好给你们分担一点儿。” 他这‘司马昭之心’哪里能逃得过两个老人儿的眼睛,程观海刚想开口拒绝的时候,就被旁边的陆文瑾在桌子下面悄悄踹了一脚。 “你做什么?”他有些不解的小声问道。 谁知老伴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不要说话。 “萧队长,你能这个样子我们也很是欣慰呢。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可是……”程观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伴儿的一个眼神弄的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那真是太好了!”萧嵘峥激动的站了起来,端起自己杯中的饮料,敬向老两口,“谢谢叔叔阿姨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的!”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让一旁的王越不禁翻起白眼,‘这个人还真是见缝插针,小人得志!’程晗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头,安慰着他,脸上却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吃过晚饭,两人拿着行李回到了程晗的公寓。一进家门,还没等萧嵘峥拿出拖鞋让程晗换好,她就直接光脚踩着地板,一头倒在了沙发上。 “你这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呀,倒是把拖鞋穿上呀,省的受凉再肚子不舒服。”萧嵘峥追过来,把拖鞋放在程晗跟前,碎碎念着。 程晗躺在沙发上,拽着萧嵘峥的衣角,娇声娇气的撒着娇,“我好累呀,要抱抱。”说着就伸手环住萧嵘峥的腰。 萧嵘峥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道,“那,晗晗你先睡一下,我把你的行李收拾好就行了。” “好~”程晗刚应下,准备闭上眼睛睡去,不料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看到是王教授的电话,本来不想理会的她,才不情不愿的接起来,“喂?老师。” “程晗,你明天要不要来看一下诸苟最后的结果?” “明天几点?” “上午十一点,你可以提前二十分钟过来。毕竟他比较受媒体的关注,你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媒体拍到。省得到时候,那群人为了博人眼球对你家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乱写。”电话那头,王教授千叮万嘱,生怕程晗不小心被曝光了。 “好的,老师,您别担心,我一定注意。” 程晗挂断电话,睡意全无,看着正忙里忙外收拾行李的萧嵘峥的身影,本来应该不安躁动的心,此刻却毫无波澜。。 这个人,怕就是自己的镇定剂吧。 大结局(下)最终结局 - 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 六与柒 程晗看着在法警的带领下,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的诸苟,她有些惊奇,自己的内心竟然如此平静。完全没有了曾经的咬牙切齿,和仇恨,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怎么的,一直低着头的诸苟在经过程晗的时候,像是感觉到她一般抬起了头。那眼神里有惊讶,也有躲闪。他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没有了机会,只能沉默着走到被告席上。 “被告人诸苟,在刚被释放期间再次犯下恶性伤人事件,导致受害人轻伤。再加上被告人属于再次犯罪,情节严重,最终决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象征着正义的锤子敲下,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程晗的眼角流了下来。虽然,不能‘一命换一命’,可是这样的结果,也许才是最好的。至少,现在的她还可以活着,可以好好地陪着自己的父母,连带着程煦的一起,好好活着。 听到最后的结果,诸苟的母亲崩溃的大哭起来。她才刚刚跟儿子团聚,以为一切都会向好的地方发展,没想到,却又是回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丈夫,明明那里站着的是自己的骨肉至亲,他却冷着一张脸,神情厌恶的斜眼看着诸苟,就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一般,生生断了感情。 诸太太的心冷了冷,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悲痛,看着儿子被带走的身影,一个被压在内心深处好多年的念头,又慢慢冒了出来。 结束之后,两人各怀心事的走了出来。诸先生看了看手表,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真是的,耽误了我这么久的时间,你看看,现在都快来不及了。” 说着他就想丢下老婆,一个人离开。可是一向怕他的诸太太此刻却拽住了他的手腕,眼神阴晴不定的问道,“儿子的结果才刚出来,你不去看看他吗,这是要去哪里?” “他有什么好看的!我这儿是有个项目招标,因为他,我已经耽误了将近半个小时了。”他这样解释着,伸手想要把诸太太的手拿下来。 可是,平常弱不禁风的夫人,此刻力气却大的很,他愣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没有拿动。终于,不耐烦了,“你还有完没完了!这不是都跟你解释清楚了嘛,你还想怎样!” 诸太太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丈夫,慢慢地松了手,悠悠道,“离婚吧。”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她看着丈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眼睛里全是不容置疑。 诸先生气极而笑,“你是疯了吗?” “我没有,反而现在清醒的很。”她伸手从包里拿出早就草拟好,却一直没有勇气拿出来的离婚协议书。由于在包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这些纸张都有些皱巴巴的了。 “你就是我跟儿子身边,最最不好的影响。是你对女性的不尊重,让咱们儿子有样学样。也是你的漠视和冷漠,造成了孩子变成今天的样子。而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我的想法,有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并不是你的佣人和保姆。 这么多年,我做饭做够了,也受够了。所以,到此为止吧。到时候儿子出来都要三十二岁了,就由他自己决定跟谁生活,或者完全靠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这就是我想说的,就这样吧。” 把离婚协议书硬塞到诸先生手里,诸太太撩了撩头发,潇洒的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你为什么不选我?” 这是诸苟面对面见到程晗的时候,问她的第一句话。这个问题仿佛一个魔障一般,一直在诸苟的心头,让他久久不能释怀。所以,他申请要见程晗一面,一定要问个清楚。 程晗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上下打量着诸苟。多年前,他还是个少年,但又有谁能想到,这个少年有着那般黑色的心肠。 她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你还记得程煦吗?” 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忘记。诸苟看着越来越熟悉的程晗的脸,一个想法在心里慢慢发芽。 看到他那副样子,程晗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便笑了笑,“我是他的亲姐姐,怎么样,我们两个长得像吗?” 此刻的她虽然笑着,但在诸苟眼里去像是索命的饿鬼一般,面目可怖。 “你说的是真的吗?”诸苟有些不愿意去相信。 “我骗你做什么?” 程晗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淡笑着看着诸苟。他的脸上各种颜色变幻着,心情难以估摸。终于,他抬起眼,直直的看着程晗,“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吗?” “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我设计你做什么!拿我自己的命跟你搏么?我怕是疯了不成!”他们之间的对话被全程监控着,程晗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多多少少的那部分计划。 看着诸苟不再说话,程晗挑着眉,一下子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再说了,你进来这么多年,你有见过我家人找你父母的麻烦么?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再是小时候,你就应该学会自己承担责任,而不是出了问题就开始找别人身上的不是。 你说你是真心悔过,那么你出来之后,有去过我弟弟的墓前,跟他忏悔道歉吗?你没有!你有找到我的父母,去跟两个失去了孩子的老人家道歉吗?你也没有!你也许会说,这些都是表面工夫,并不代表着什么。 可是,如果你连这样的表面工夫都想不到,又怎么会直视自己的错误,真正的忏悔呢!我知道你从小被你父母宠着,觉得谁都应该让着你,哪怕是到现在都因为对他们不满而心存莫名的愤怒。 那你有想过,我弟弟也是我家宠着长大的,他又凭什么被你那般践踏!” 程晗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把诸苟多年以来制造给自己的假想世界割了个稀碎。他总觉得自己的父母对不起自己,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却从未想过这么多年,那个叫程煦的男孩儿的家人究竟是怎么过的。 他伸出两只手,捂在脸上,失声痛哭起来。程晗不愿意去猜想他究竟是为何而哭,哭得真心还是假意,索性起身,离开了。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就看见站在车子旁边等她的萧嵘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总能给程晗一股莫民奇妙的心安,仿佛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她快步走过去,牵起萧嵘峥的大手,笑着问道,“大厨,晚饭吃什么呀?” 萧嵘峥揽她入怀,揉了揉她顺滑的头发,“杂粮米饭,冬瓜排骨汤,番茄炒蛋再加上个香菇小油菜。怎么样,我的小祖宗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程晗笑着环住萧嵘峥的腰,“要不,你赶紧打个报告吧。我想以后都吃你做的饭。” 她的眼睛亮亮的,让萧嵘峥有些看不真切。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程晗的脸,认真道,“晗晗,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我开这种玩笑做什么!”程晗嘟着嘴,佯装不满,“既然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那就是开玩笑喽。” 说完就想从萧嵘峥的怀里挣脱开来,可是他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两只结实的手臂把她抱得紧紧的。 “走,我这就去打报告去!” 第二年清明,不知是不是老天感觉到了亲人们思念的悲伤,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墓园的最深处,程晗抱着一束花站在程煦的墓前。 她穿了一身黑色到脚踝的连衣裙,外面还套了一个卡其色的风衣。可就算如此,宽松的裙子也遮盖不住她圆鼓鼓的肚子。 “阿煦,姐姐又来看你了。我这三天两头的过来,你会不会觉得我烦呀。可是,宝宝说想舅舅了,刚刚孩子肚子里跟你打招呼来着。” 程晗用手扶着腰,小心翼翼的弯了下腰,把鲜花放在墓碑前面。墓碑上,少年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程晗伸手,轻轻抚摸了照片上少年的脸颊。 “你要是在就好了,这样宝宝就可以有两个舅舅了。王越这孩子人小鬼大的,他现在终于跟你姐夫统一战线了,两个人一起管着我,这也不让我吃,那也不让我吃的。要是我的阿煦,肯定是向着我的。” “怎么,你又在跟程煦告状了?”萧嵘峥走过来,轻轻扶住程晗的腰,她现在月份大了,一天到晚的腰疼。 “哼,你自己做的什么,阿煦肯定都看见了,还用我跟他说!”程晗傲娇的撇了撇嘴,伸手掐了一下萧嵘峥的手臂,跟程煦道别,“阿煦,你乖乖的,姐姐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就算被掐了一下,萧嵘峥依旧稳稳当当的扶着还有些小脾气的程晗,低声安慰道,“晗晗,你这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嘛,我跟王越都是怕你吃出什么问题才这样管着你呢。这样吧,等你生完宝宝,我变着法儿的给你做减脂的月子餐好不好,保证不让你长肉肉1” “真的?”程晗有些心动了,却还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真的,而且等你出月子,我再给你做小龙虾吃!咱到时候吃着火锅,吃烧烤,再就着小龙虾,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果然,在美食面前,再多的脾气都会化为乌有。。 两个人慢慢的消失在雨雾中,而那摆了满了鲜花和点心的墓碑,也仿佛多了一些生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