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陌生的杀手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天空橙黄色的光在头顶炸开,刺痛的眼睛在闭合之间,简安看到沸腾的人群拉长了脑袋挡在前面,丢给自己一众儿后脑壳。凭直觉,这应该是某商场打折促销的活动场地,有高台,锣鼓和女人小孩的尖叫声。 一名身穿蓝条纹衬衣、胡子修剪整齐的男子混在人群里,带一点儿西方面孔,身高起码有一米九以上,目光阴鸷,一只手放在胸前,手的大拇指摩挲着上衣口袋处别着的一枚明晃晃的徽章。 这徽章跟别的徽章不同,其中一个尖角开合不到20度,磨的铮亮,比这杀手的目光还冷执。只要这男子有机会靠近,尖锐的徽章就能利用人群的推挤顺势直奔简安的心脏,简安就在此刻突然意识到,这人正试图利用这里环境的混乱,制造一场关于她的意外。 十分钟前,她就被这个陌生的男人一路跟踪。慌乱之下,她高竖起衣领,眼睛的余光透过长发仔细辨认这个男人,确认自己与他从来没有过交际,然后迅速逃离他的视线。因为惊恐,她的脚步声随着心跳加速越来越慌,快速地奔跑过一家商店门口、一家餐馆以及一个大型超市,也许是因为太过慌乱,她选择一头扎进热闹的人群来掩饰踪迹。 然而,这恰恰给了杀手一个好机会。 这时候,高台上热情洋溢的主持人突然大声宣布起获奖名单,声腔郎朗,人群瞬间骚动起来,被念到名字的人欣喜狂奔上台,向台下的亲友团和热情的观众撒花互动,这时候,一股人流往前涌动,简安随之登上台阶,紧接着,台上又有一股人流往下冲,简安又随着他们拼命挤出来。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经过这一推一搡,男子已经顺利来到简安面前,徽章的尖角隔着她单薄的衣服直抵胸前,细一看,男子右手的腕表中还镶着几根银针。 看来,这次是逃不过了。 简安下巴上出了一层汗,湿津津的,长发黏在外套上,紧张得一度忘记了呼吸,整个身体都呈现出僵硬的状态,只能被动感受着皮肤上的介质发出清脆可破的声音,仿佛随时有鲜血淌出来。 正在这时候,一双手横空出现,从侧边利索地推开男子,然后不动声色地站在简安身边,仿佛他一直就站在这儿似的。 徽章锋利,杀手在不经意间将一个年轻女孩儿的胳膊划破。女孩儿惊叫着捂住伤口,一边向身边的同伴们求助,杀手身边瞬间围上四五个男子,有热心的观众叫来了外场的保安,此刻,杀手暂时无法脱身了。 简安回过神来,这才看清刚刚救下自己的这个人的长相,似乎有些熟悉,认识很久的样子,但也只那么一秒钟,再仔细看,浑然发觉这张脸素不相识,只是单纯的觉得,面善。 “刚刚怎么不躲?”这男孩子问。 “呃,没有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 想到刚才的救命之恩,简安对着他笑笑,身上此刻也掏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傻站着。他也没有说话,歪着头笑了,眼睫毛比瞳孔还黑,细细密密地覆盖下来,脸蛋上还有一处梨涡,衬得笑容格外纯和。 没想到,刚才故意引出的那场小混乱,很快就被那名杀手赔礼道歉以及迅速支付安抚的费用给解决了,纯当是一场小意外,围观来的四名保安挨个儿撤走。 男孩子瞥一眼杀手,一把抓住简安飞快地逃离现场。因为紧张,他不小心抓到了简安的手心,愣了一下,似乎是为了避嫌,又迅速放开,转而拉住她手腕的位置。 “走,他知道你住哪里,今天先去我家!” 第二章 催眠师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简安胸前的伤口随着加快的步伐来回挫动,像一根筋直往下拽,疼的揪心。她一边用手固定住伤口,一边跟着男孩子逃命。 路过一家烧烤店的时候,他停下来。简安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叫他:宋清河。 “简安,把头发扎起来,外套脱掉放在店里那个靠窗的位置上!” 她照办了。这种情况下她没法思考,只是像机器人一样照做他给的指令。 架子上的烧烤滴滴答答淌着油水,简安买了两根,一口咬下去,把签子全都空出来,只留了尖的那头,然后递给宋清河一根。 宋清河不吭声,拿出一张纸把签子擦干净,戴上一次性手套,然后把尖利的签子捏在大拇指的位置。 简安的眼睛四处乱扫,快速地搜索周边可以躲避的位置。想拿出手机报警,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手机,再仔细回想,竟然连自己的来处、去处都想不起来了。 她眼底的惊恐瞬间像惊雷一样炸开,不知所措。 “别紧张,这里是闹市,他不敢怎么样,这东西,留着防身就好。”宋清河以为她害怕,这样安抚道。 “不……我……你从哪里来,认识我吗?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笑着小声解释道:“别说不认识我,这么多年了。你对别人假装失忆的事,我是知道的,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对吧?” “不对,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简安彻底方寸大乱,恰好这时,她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快步走过来,帽檐低下来遮住眼睛。 路过简安的时候,他把口中的牙签一吐,手从口袋里掏出来。 简安往后一躲,顺手拿起签子扎向他。 “简安,不是他!”  宋清河吓了一跳,劈手夺下她手里的东西。 那名男子受了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大步跑开。 旁边几个女孩子听到动静,纷纷往这边看。她们应该是烧烤店里的常客,略过服务员的引领直接在熟悉的位置坐定,看模样,像是附近艺校的学生,眉目清靓有光彩。 有女孩子发现了宋清河,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撩起头发把手包放到一边,拿出一台微单相机,想把他拍到自己的镜头里。 也许是透过镜头发现了简安的狼狈,女孩子走过来,送了一张干净柔软的面巾纸,宋清河接过,忙不迭地向对方道谢,然后把纸拍在简安手心里。 简安稍微侧过身避嫌,把纸巾按压在伤口上止血。仔细看这个伤口,像抽血时留下的一处粗烂的针孔,看周围皮肤的颜色,稍微泛出紫、黄交接的色调,没有毒素。 女孩儿趁机邀请他们进来坐,宋清河拒绝了。简安跟着他回家的时候,预计十分钟左右步行的路程,两个人只花一半的时间就跑回去了,一同靠在门上大口的喘气。 她计划第二天取自己的外套,然后去自己的房子看看,所以晚上睡的很早。作为客人,很自觉地收拾出沙发的位置留宿。 “我能盘着脚坐在沙发上吗?” “呃,最好不要。” 宋清河摆摆手,自顾自地熄了灯回屋了。简安蹬掉袜子躺在沙发上,使劲儿活动着脚趾头,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宋清河要值早班,临走时,看看墙角卧室的大柜子,又看看简安,把门锁上了。 这个动作很微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在提醒对方,他卧室里绝对有不能让人碰的东西。 “那个……”简安拿下巴往卧室的方向暗示一下。 “不能进,个人隐私,抱歉啊!” 宋清河往大衣口袋里揣了一盒酸奶,眼睛里闪烁的内容复杂又不安。 果然。他脚步落在门外那一刻,简安的双脚已经忍不住跟着两只眼睛跑到他卧室那儿去了。 “干什么?!”他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对她的行动早有预料。 “你说呢?!”简安吓了一跳,大声道。 宋清河只好给同事打电话临时换了晚班,然后买了早餐回来。 简安心想,有早班和晚班的工作,应该是医生,护师,司机之类的。 “你……是做什么的?” “催眠师。” 宋清河耷拉着眼皮夹了一口菜吃掉,缓缓放下筷子道。 第三章 突然的搬家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简安凭着初步印象,找到昨晚路过的那家烧烤店,白天光线充足,景致看的仔细,简安才发现这家店原来紧靠着一颗大橡树,桌椅的摆放简洁舒适,仿佛走进去就能舒服地喝杯咖啡然后躺下来。 此时,店里很忙,她站在门口,看不清楚老板娘的长相,倒是老板娘眼疾手快,一眼捕捉到她的出现,顺手拿了她的外套出来,还额外提着一个小巧的编织袋。简安发现,外套是被老板娘很细心地用衣撑挂了起来,还套了一层薄薄的塑料保护着。 难怪,宋清河喜欢这里。 老板娘把编织袋递给简安,说:“安安,这是我们出的新品,纯黑色马克杯,只回馈老客户,跟星巴克的款式一样,不少顾客都喜欢呢!呶,你跟清河一人一只啦,要常来!” “一定,我太喜欢您店里的摆设了,真希望以后的晚餐都在这儿吃了!” 简安从老板娘说话时的神态猜测,自己以前跟她是认识的,也许,关系还格外热络。于是在聊天的时候,她竭力笑的一脸坦诚,眼睛都弯起来,说话时长发在风里一漾一漾的。老板娘看她这个样子,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帮她把头发捋到脑后,然后硬塞了几串新鲜出炉的鱿鱼须让她带走。 顺着宋清河给的地址,终于回了家。 简安打开门,看着一屋子的粉色物件和橱柜里成排的手办,发觉这种熟悉的陌生感非常微妙,似乎只在这几天的梦里存在过,现在突然出现在面前,令人恍然。想动手收拾客厅,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她拿起几张散乱的手稿,看不懂上面的字,一时不知道该留着还是该丢进废品袋子里。 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电话。手机是新的,目前除了宋清河,简安还未曾记过第二个人的号码,还以为是以前认识的朋友,接通之后才发现,是搬家公司,而且车已经来到楼下了。 简安想了一会儿,正想给宋清河打电话,不料他率先打来了。 “开门。” “你这是……”简安看看宋清河,又看看他身后跟着的几位负责搬家的工作人员,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宋清河一边礼貌地请大家进屋帮忙收拾,一边对她说: “简安,我想了一下,他们既然能找到你,一定也早就掌握你的固定住址和行踪了。我家对面有几套房子刚好在出租,我帮你看了一套,最好现在就能搬进去。” 经过昨晚那件惊险的刺杀事件,简安确实对自己的安全有了高度警惕。今天来到这儿,一路上也是提前规划好路线,特意趁热闹的上班高峰期掩护而来。想到这儿,她觉得搬家不搬家,对她来说真的大无所谓。 于是,简安默不作声,任由搬家公司的人在宋清河的帮忙下开始往电梯口挪动家具。她看到桌上的鱿鱼须快要凉了,于是拿给宋清河。这时候,沙发刚好被搬下楼去,他们干脆一起坐在茶几上吃,又咸又辣的烧烤酱搅着舌头,不经意沾在嘴角。 宋清河掏出纸巾给她抹了一把嘴唇。简安想回之以礼,结果发现四处找不到纸巾或者布料之类的东西,只能默默看着宋清河嘴边的辣酱随着他吞咽的动作紧贴在下唇,她忽然有了一股冲动,想用手抹一下,但是她忍住了。 “你说,那天要杀我的人,到底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根本不认识他。” “还是为了那块破石头……嗯……也不算是破石头,反正对他们来说挺有价值的,是一块斯里兰卡月光石。有人要害你,怎么会找你认识的人下手?而且你现在意识混乱,有解离的征兆,很有可能是失忆症。” “那……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吗?” “别急,这种情况,越急越不利于康复。等到下周一你跟我回医院上班,我顺便再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提到医院,简安心里想着,是该去看看了。病这种东西,是个玄学,不去看的时候,越拖越严重,等到了医院,看到大夫,还没做检查,就觉得病好了一大半了。 第四章 于斯潭和月光石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房子越搬越空,简安看看四周,才发现这里原来这么大,至少有90个平方以上,不像是一个人独居的处所。 她问宋清河:“这个地方,原本是我一个人住吗?那我还有没有其它的亲人、朋友之类的啊?” 宋清河手里的东西没吃完,理所应当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清清嗓子道:“你原本有一个男朋友,已经订婚了,叫于斯潭,他算是你的未婚夫,那块月光石就是他送给你的订婚礼物,只是这石头过于特殊,被人盯上了。三年前,他回国找你,结果乘坐的那架飞机失事了,掉进了某个海湾。当时,所有机上乘客的下落都公布了,唯有你未婚夫于斯潭下落不明,你找他都要找疯了,后来就生了场病,一直发烧,醒来之后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后来你告诉我,你是假装失忆的,这样就不用看着身边的人为你痛苦,也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找于斯潭了。” “哦,难怪。那你呢?你是医生,是从那个时候认识的我吧?” “不是,我跟于斯潭是挚友,打小时候就玩在一起的挚友。他认识你的时候,我跟你就认识了。” 这时候,有人上来搬茶几,示意两人让一下,生生打断了这场谈话。 宋清河松了口气,帮着一起搬茶几。简安默默收拾好茶几上的一片狼藉,提了垃圾袋下楼。 装车完毕,要走了。 简安站在垃圾桶旁,突然将手里的垃圾重重地投进垃圾桶里。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些消息,内心似乎有无限的愤懑堵在里头,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很闷,很闷,闷得令人窒息。 原来,自己有家,有爱人,他的名字叫于斯潭,因为一场意外去世。而那天要暗杀自己的人,正是为了自己跟于斯潭的订婚信物——斯里兰卡月光石,那是他们破誓要拿到的东西。 简安心里有一万个问号想要丢给宋清河,她等待着宋清河结完账,递烟递水地把搬家公司的人送走,然后趁机堵住他的去路。 他看到简安把新家和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关在身后,吃惊地问道: “你不用收拾家吗?已经很晚了。” “我今天想知道很多很多事情,要不然,我不可能睡觉了。”她诚恳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宋清河本能地避开她,背靠着光滑的墙壁站定,低垂的眼睛似乎有无限内容。随着楼道的声控灯灭掉,简安没能看清楚他的眼神。 他在黑暗中缓缓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是催眠师,于斯潭曾经也是。我们当时在美国学习精神分析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催眠术,严格来说,它不是‘术’,而是‘引’,具体的效果,要看实施催眠的治疗师本人了。它原本只是作为辅助在治疗中使用的,但是我回国之后,发现国内在这个领域几乎是一片空白,哪怕顶尖如我们普华医院,也没有人能填补这方面的空白。当时,我的导师告诉我,把这一块内容填好,以后会对医院有非常大的帮助,所以我现在专注做这个。” “抱歉,我不得不问一句外行的话,催眠,能做什么呢?” “很多。比如,有多重人格的病人,我可以借助催眠与他另外的几个人格对话,或者说服对方消失。再比如说,深受精神折磨和强迫症折磨的人,可以通过催眠将大脑中某个部分关闭掉。有时候我们也会用这个帮助警方给案子做侦查,不过,这个用的不多。” “也就是说,你能直接杀掉一个人其它的人格?” “也不算是杀掉吧……只是保护这个人的本体而已。除了本体,其它的人格都是衍生,遇到霸道的人格,甚至会将本体吞噬掉,取而代之。” 简安深吸一口气,楼道里昏黄的灯光随之亮起,午夜的长长的黑暗的走廊,只静静立着两个人影。 “可是,这跟那块石头有什么关系呢?” “催眠术在国外很成熟,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那边只会越来越成熟,可以做深度催眠。深度催眠需要一些介质,比如说,画面,外部环境,特殊的物品。对某件事有特殊情结的人来说,一件特殊的物品,可以让催眠无往不利。有些高级的催眠用于特别的目的,就需要特别的介质。于斯潭送给你的斯里兰卡月光石,就是一件催眠的利器。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于斯潭出事跟他们有关。” 这天晚上,简安没有睡觉,不是因为心里的疑问,而是迫不及待地投入到这些事件当中。她将宋清河话里的内容写在纸上,在满屋的杂物里支起一张小桌,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理清思绪。现在可以得出的结论是:其一,自己在遇到不测之前,一定要抢先一步找到那块石头;其二,于斯潭……他或许没死。 第五章 体育场之约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刚搬进来,简安还没来得及细看这房子,第二天惊喜地发现,房子有一个大阳台,铺的是陶质釉面砖,打开窗就是大片的橡树和从小区外的夹道吹来的风,空间很大、很通透。 宋清河看她喜欢这阳台,以为她是想养个花花草草,特地送来一个花架,还有形形色色的花盆若干个。 其实简安不喜欢养花,也没好意思告诉他,于是跟烧烤店的老板娘约好,隔几天就从她那里剪几支开过花的旁枝插进土里,蟹爪兰,风信子,鸭脚木,常春藤……两三天换一波儿,漂漂亮亮地放在阳台上当景观。 最近天热的厉害,简安没什么胃口吃饭,就经常大中午的抱着半块西瓜,拿个大勺子,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吃,才刚立春的天气,这么正常,突然就要入夏的感觉。 后来才发现这是错觉,整整一个星期,简安为了隐藏自己新家的地址,这一个星期都不能出门,阳光透过一大片白花花的玻璃照进来,热度增加了很多倍,所以她糊里糊涂地过成了夏天的样子,每天穿着白色吊带加一条牛仔裤,简简单单一个人待着。 直到有天晚上下楼扔垃圾,碰到临时加班回来的宋清河,他穿的仍旧是厚衬衣外加一件大衣,简安才发现外面的气温不对劲儿。 “这么大的箱子,里面是什么?要我帮忙吗?”简安冷的声音有点儿颤颤的,直哆嗦。 宋清河看了看她穿的衣服,眼睛刚好落在她那两条冻得直起鸡皮疙瘩的胳膊上。 “你不用给我外套,马上就上楼了。” 简安以为他放下箱子就要脱外套,赶紧提前制止。事实上,他好像也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停下来歇歇手,然后自己全程把箱子搬上来,蹲在她家门口整理。 简安看见他脖子后面的衬衣领子上一片潮湿,赶紧找了毛巾给他。 他倒是挺避嫌,不接,也不用,只是进卫生间洗了把脸,说:“我最近跟导师一起翻译国外的著作,关于睡眠障碍的,你能帮个忙吧?” “我……我忙得很。” “你忙什么?医院的工作下周一才开始,这部分翻译工作,你能接就尽量接吧,对你有好处。” “那我有稿费吗?” “我自己都不一定有稿费,你说呢?” 简安不出声,默默地去他屋里拿那本书。脚还没踏进门,宋清河的声音已经从后面传过来了: “只拿书,其它的东西你别动!” “知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拾起宋清河桌上皱巴巴的几团手稿纸塞到裤子口袋里。 临走前,她忍不住又看一眼那个装满秘密的大箱子。它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宋清河的衣柜上头,目测柜子高一米八,想顺利取下来,还得搬动门口那张书桌,或者客厅的高脚凳,动静太大,很难不引起宋清河的注意。 出门正对上宋清河的眼睛,简安迅速地拿书在他眼前一晃,将他的注意力转开。 “你们普华医院这么好,我去了是做什么工作啊?” “打报告,固定在我办公室,如果忙的话,你就灵活安排了。” “报告不是机器来打吗?” “不是检验报告,你现在还不了解,做一段时间就知道了。那些智能机器是为了给病人方便,我们精神卫生科的医生还是习惯用手写,有时候需要敲键盘,这就需要你来帮忙了。” 简安想起以前在医院似乎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一个医生办公室,里面固定有两到三个助理,办公室外还安排有两个。 “明白了,是你看病时候的助理,对吗?” 宋清河听了,抿一下嘴唇,没吭声。 简安这下明白了,还是没问对,真是隔行如隔山。 晚上在宋清河家一起吃饭,简安特意从冰箱搬了半块西瓜过来。 “你每天都吃西瓜啊?” “嗯,好吃。” “你都长这么大了,不能光看东西好不好吃,得看对你有没有营养。每天吃西瓜,血糖会出问题的。” “……” 这瓜是吃不下去了。 简安喝一口汤,里面的排骨一口没动。宋清河大概是感受到自己刚才婆婆妈妈的这个劲头,笑着解释道: “食疗嘛,属于健康处方,我平时给病人开惯了。还有,多打球,做做翻译,对你都是有好处的。” “打球……排球?乒乓球?” “只要是球类的运动,能一来一往配合着打的,都可以。” “咱们这附近不是有体育场吗?周末一起去吧?” “嗯,可以啊。” 简安露出手腕看看,别的不会,打排球她还是在行的。如今看这手腕处的皮肤,细皮嫩肉的,应该很长时间没练了。 她按宋清河的吩咐,趴在地板上把他家沙发底下的一个箱子拉出来,才发现里面装着五六只排球。 “是我的吗?” “嗯,你以前放这儿的。” “这么多灰,你也没扔,感谢感谢啊!” 简安高兴地把球洗干净,心情亮亮堂堂的,跟展开的画一样。这大概是第一件她接触到的以前的旧物,颇有感情,打算买个收纳架将它们好好安置上。 第六章 二次遇险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周末那天气温稍低,上午将近10点才有那么一丝温度,太阳跟一副年历画似的挂在天上,有种失真感。 简安穿了件湖蓝色的毛衣,挑了一只排球拿在手里。她知道宋清河昨晚加班到深夜,一向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啃大部头著作的他,今天破天荒地在床上躺到快9点。 简安疑心他昨天受了凉,或者被病人气到了,送早饭的时候特意去他屋里看了一眼。 宋清河正枕着胳膊呼呼大睡,只轻声说了句: “不用担心,我们科的人,身体都壮的跟头牛似的。” 简安回到自己家打开冰箱,给他准备了一瓶饮料放进包里,犹豫一下,又把剩下的那几罐全都扫了。 很久没练习排球这项运动,简安正式玩之前,凭着断断续续的记忆,先躲在一边练了半小时的垫球。刚好有几名大学生正在附近打篮球,也许是人手不齐,开场不顺利,几场比赛下来,都觉得索然无味了,无意中看到简安手里的排球,于是主动围过来申请加入。 简安担心自己拖后腿,主动站了4号位,不时的跳起来用手臂扣球,得益于刚刚的热身练习,站在场上,某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她的球技不退反进,好几次都扣回了超出高度的球,两个调皮的男孩子在对面不断地尖声吹口哨,只为了正面得到简安一个干干净净的笑容。 无数双白色的球鞋在绿草皮上踩转,回旋,抬起又落下,汗水湿黏地贴在头发上,场上荷尔蒙的气味在干冷的空气中不停发酵,成为今天的体育场上唯一热闹夺目的一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宋清河站在她背后一动不动了,简安一回头,听见他低声说: “简安,该走了。” 她玩的正开心,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该走了,小心我背后。” 他双手放在她肩膀上,恰到好处地用后背挡住那人的视线。简安这才慢慢收了心,手臂环在他脖子后面,一边装作检查手上两块发紫的伤痕,一边偷眼看向对面。 只见那人头戴一顶黑色大渔网帽,低低的压下来遮住大半张脸,一手拿蛇皮袋,一手拿环卫勾,忙碌地收拾着绿植里的垃圾。 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却并没有跟随双手的动作放在绿植上,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简安。 “把头低下来,别跟他对上眼神。”宋清河提醒道。 简安立刻把头迈进他肩窝里,一动都不敢动。 其余人见状,轻轻把排球投过来,滚落到他们两人的脚边才停下。队伍自动解散了,大家嘻嘻哈哈地红着脸打声招呼离开,笑容善意而青涩。 这时候,举着环卫勾的那人四下一看,突然大踏步地拖着勾子冲过来。 宋清河快速收拾东西,想带着简安从另一个出口跑出去,不料,此时已经有另一人从这个方向包抄而来,腿长而体健,几个大跨步就跑到跟前了。 这人穿着一身运动衣,打扮普通,乍一看与体育场里任意一个人相比,没什么两样,唯有一双眼睛阴鸷不拘,像两坨黑冰块,左眼角还有一处圆圆的伤疤。 宋清河张开双臂对简安大喊: “快走!往人多的地方去!” 简安后退几步看看四周,偏偏今天天气不好,来的人不多,只零星几个跑步的人远远出现在赛道上,一起打球的那队大学生早就不见了。 这时候,一条长长的环卫勾已经伸到简安面前,宋清河抓住勾子顺势一拉,前后夹击的两个人瞬间出现在同一个方向。 本来是二比二的对峙,简安觉得自己这方还是有胜算的,但是对方这二人的身手训练有素,目标明确,碰上宋清河的过度保护,进退两难,反而让两人处于明显的劣势。 简安快速从地上抓起背包。 包里塞满了饮料和两块大型充电宝,掂一下,粗略估计有五六公斤了。趁穿运动装的男人冲过来,她退后一段距离把包狠狠地扔过去,距离加上重量,这人额头上的皮肉马上绽开了。 血淌下来糊住了眼睛,继而滴在绿色草皮上,这人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按压伤口的东西,居然就地脱了一只袜子,使劲儿压在伤口上止血。 趁这个空当,宋清河跟简安拼命往体育场的出口跑,这时候,迎面又冲过来一个人,飞奔的速度之快令人发怵,像猎场里的黑豹子。 第七章 黑豹的回击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猎豹冲过来的时候,简安发现自己耳朵两侧的头发被带了起来,耳朵里响起一声警鸣,整个人立马进入最佳的防御状态。 她来不及分辨这人的长相,蹲下身四处寻找可以攻击的东西,终于摸到一只废弃的羽毛球。她迅速把尖羽拔下来握在手心,头发在风里被吹成了筛子。 正慌乱之际,宋清河一把按住她沉声说道: “简安,别怕,是我们自己人。” 果然,这人没有在他们两人面前停留片刻,而是直奔那两名杀手。受伤那人虽然头部受伤,疼的龇牙咧嘴,但胜在体格健壮,反应敏捷,早就脚底抹油跑了。 剩下另外一人,又是收拾环卫勾,又是拉住大渔网帽,拖泥带水,速度稍慢掉半拍,就被黑豹扑上前制住了。黑豹单腿压在他双腿腘窝的位置,将他双手反扭在背后,刚抬起一只手打算从腰间拿出什么东西,对方正瞅着这个机会,脚尖一勾,里面竟然藏着一柄锋利的刀片。 第一刀,划向的是黑豹的大腿,黑豹起身一躲,紧接着第二刀就过来了,直冲向他喉咙的大动脉。 黑豹后仰着躲开,刚巧踩在一瓶饮料罐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对方也并不是真想杀他,只是借机会逃跑而已。 宋清河和简安上前扶他起来,这才看清他的年龄,不过二十几岁,理平头,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身体的线条结实而匀称,有明显练过的痕迹。他是趁周末来这边锻炼身体,恰好遇到这出事件。 “我叫周岭,是附近百花路路口警局的工作人员,你们没事吧?” 两人摇头。 宋清河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他,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你是陈队的学生,我去上课的时候见过你,非常有天分,这么快,你已经毕业了。” “是,宋医生,您总是过目不忘。我刚从警察学校毕业,今天如果我们陈队在,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周岭一边说着,一边将宋清河的工作证双手递回,短暂地笑了一下,接着问道: “这些人是……” “还是为了当年那块月光石。他们这次没有直接动手,应该是想对简安的位置做个标记,想知道她最新的住址,只是刚好被我们发现,索性就直接攻击了。” “那,您要不要再提供一次犯罪画像呢?” “不用,根据这几年的经验,对方至少是十人以上的团队,乔装能力和接洽能力非常强,我即使给了你们侧写,作用不大,反而让你们白白增加工作量了。” “多谢体谅。那我先留下简安的联系方式,有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简安身上。 简安一时没有听明白,宋清河话里“当年”、“这几年”、“十人以上团队”是怎么回事,脸上只能摆出一副“任你安排”的表情。 “简安,你跟着周岭走百花路,我从另外一条路回去。从现在开始,咱们两个人都要记住,回家的时候就从周岭他们局前面的百花路走。” “嗯,知道了。” 周岭也跟着点头,替简安收拾好背包背在自己身上。 “我也会跟巡街的同事打声招呼,多留意可疑人员。” 第八章 特殊的病人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简安来到医院的第一天,刚好遇到护士大排班,宋清河诊室里的人并不多,但物品摆放规整,卫生打扫完了,消毒水也已经喷过,一切准备就绪。 宋清河照例上楼开会、查房,预计接诊时间等到9点以后了。 桌子上新擦的水印还没干,有一个体态稍富余的大夫刚洗干净手,正准备换上白大褂。 “早,你好!” 简安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以为他跟宋清河是一个诊室的大夫。 “我是助理,叫我小黄就行了,我平时在门外,有事儿就进来了。” “看你的样子,像是经验丰富的大夫。” “我在县城医院做过几年大夫,以前每两年来进修一次,去年刚好家里搬迁,我就来这儿定居了。刚好跟宋医生熟,就来给他打个下手。” “咱们诊室,有什么规章要求吗?我还没拿到新员工手册。” 小黄听了这句话,觉得很疑惑,一边扣上白大褂的扣子一边笑道:“前年我来的时候都见过你了,你又不是新人。没事儿,在这里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不添乱,别讲八卦,一切OK!” 说着,还绷着嘴巴打出手势示意她。 “八卦……不能讲?医院里能有什么八卦?” 简安不禁想到脱口秀里上海老阿姨们的梗,脑子里瞬间都是“哦呦,哦呦”的话尾声。病房里住的都是病人,按理说,也可以有点儿乐子,什么梗说出来让大家哈哈一笑,风刮一场,没了。 小黄看她一眼,好像笃定她这样想似的,兀自打个哈欠靠在椅子上摸摸后脑勺,继而又朝着自己的圆脑壳抡了一圈。 “你自己去打听就好了嘛,管饱,比食堂的菜还下饭呢!” 恰好这时候宋清河回来了,手里的文件夹理到桌子右侧,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大概是因为在工作场合,完全没有在家待着的那种松弛感。 简安出去打水的时候,看了一圈诊室,回来就跟宋清河开玩笑说:“我看门外很多都是女助手,咱屋里一直都是小黄自己吗?” “你现在来了,不就填补空白了吗。”宋清河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忍着烫,紧接着又喝第二口。“男助理有男助理的好处,力气大。” 简安没听太明白,诊室门一开,很快就被各种琐碎的事情淹没了,十指在键盘上运字如飞。现在在数据库里调量表的时候,开头的索引都换成了首字母,需要首先在心里背熟各类量表的详细名字,才能马上准确地对应首字母调出来,对简安来说,难度倍增。 小黄给了她一堆花花绿绿的便利贴,挨个儿写满字贴在电脑边沿,接下来就差贴脑门儿上了。 “简安,给我一支笔。”宋清河伸出手道。 半晌,总算理清了目前的工作,其实就是每天打字,整理各种各样的量表,然后将宋清河的初诊记录和跟诊手册亲手打出来。 简安看着那一堆关于完美人格、强迫行为、创伤应激、双相障碍、精神分裂等等严谨的诊断量表,忍不住想抽空自测一下。 “你别浪费医院的资源了,回头再说。”宋清河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键盘上“哒哒”敲了几下,把数据库锁住了。小黄这时候也看准时机过来拉她: “中午了,赶紧吃饭去,还有时间午休。我跟你说,食堂的卤面和排骨可好吃了,看你瘦的,一个月下来保准吃个肚儿圆……” 吃过饭,简安以为几个人午睡就是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得了,没想到,小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钥匙,打开,是一处空房间,一人一张简易病床躺下来休息。 “趴着睡反胃,下午哪能好好工作呢?休息很重要,这可是我找护士长特意要的一个房间。”小黄闭着眼睛一边酝酿睡意,一边喃喃道。 “别说话,睡觉。”宋清河吩咐道。 简安没出声,看一眼宋清河耷拉在床边的胳膊,肌肉的线条和肤色都很健康,是他常年对饮食和运动自律自持的结果。 他身上的白大褂有些短了,细一看,胳膊内侧露出一小截蓝色衬衣的袖子,袖子下的血管绵延至骨骼分明的手上。 他太忙,根本就顾不上她。如果不是现在的分诊流程要求一人一诊,他会一直陷进人堆儿里,只露出一张脸,偶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签字笔刷刷的写住院条。 简安闭上眼睛,闻着房间里的消毒水味儿和宋清河衣服上的味道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小黄已经从诊室进进出出好几趟了,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随着门外有人大喊一声“你为什么一直在放屁?!” ,小黄摸着后脑勺推门进来了。 “宋医生,这个病人有些特殊……” 宋清河缓缓睁开眼睛,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白大褂上的纽扣道:“来咱们这里的病人有不特殊的吗?” “不是,这个还不一样,狂躁症发作起来很厉害的,已经就诊过好几家医院了,每次都是强制出院,属于罕见的重症了。” “没关系,先收着吧,给她上MECT,待会儿我过去看看。” 第九章 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下午的接诊开始。 宋清河实在是太忙了,一保温杯的水从上午喝到下午, 还剩下一大半都没动。简安又帮他续了热水回来,他皱着眉忍烫喝下两大口。 更让简安觉得奇怪的是,他人都没怎么离开过诊室,签字笔倒是连丢了两三支。 “简安,看到我笔了吗?” “没,我去后勤再帮你领一支吧?” “太麻烦了,我这会儿急用,你去隔壁诊室帮我找一支。” 简安出门一看,隔壁诊室门外的医助正弯着腰在电脑上填单子,身边放着一堆没拆包装的鼻夹,后面排队的病人则拿着单子挨个儿排队领。 简安认出来,早上她似乎往自己那屋送过东西,由于口罩遮住,无法看到她完整的正脸,只觉得一对儿眉眼舒展的很开,柔声细语的样子,眉尾用浅棕色的眉笔轻扫入鬓角,更衬得上面那半张脸饱满有精神。 简安注意的,她左胸前的工作牌上写了名字,曾琦。 “你好曾琦。” “嗯?帮宋医生借笔吗?给!” 她眼睛一抬,手一伸,笔已经啪嗒一声搁在桌上了,这几个动作丝毫没有影响到她这会儿手头的工作。 “谢谢,待会儿还你。” “不客气,那个,一定要记得还啊,我们诊室也老是丢笔,这可是稀缺资源!” 下一个病人刚进来,家属一下子涌进四五个人。可能是觉得病患特殊,家属进来的时候整个儿的呈包围状,一手往宋清河怀里递检查单子,一手拦在他和病人之间。 小黄出面向他们保证病人发病的时候自己和宋医生一定能处理好,顺利请出去两名家属,剩下还有一个瘦小的,稀里糊涂直奔宋清河的桌子。 宋清河感觉不对劲,停了下来,隐约觉得来人有些面熟。 “医生,做检查是在十号楼的四楼,然后在应急楼还有一个化验得做,对吗?” 宋清河点头,旁边的小黄马上附到他耳边低声道: “老人家回诊室好几趟了,年纪大,有些记不住。”临起身又补充一句:“就是中午我跟您说的那个病人。” 宋清河想了想,恍然大悟,家属原本是要走完流程过来拿住院证的,看她瘦瘦小小的样子,怀里抱了堆衣服,转来转去的摸不着门,稀里糊涂跟着新病号就溜进来了,这会儿正被小黄请出诊室。 他“刷刷”在住院证上补上几笔,追了出去。 这个病人看完,宋清河难得安静片刻,手指在眉心捏了很多下,然后起身去洗手池洗了把脸,振振精神。 水珠顺着他前额的头发滚落下来,洁净的额头一片水迹,他紧接着用手抹了把脸,道:“下一个……哎,简安,看到我笔了吗?” “呃……你自己刚拿着出去了。” 这次不等他吩咐,简安自觉地去隔壁屋找曾琦了。 面前的这个病人有点儿棘手,十三年的抑郁症,人格偏执,还伴有轻微的妄想和睡眠障碍。宋清河想极力说服他做一次催眠,先把精神放松下来。 简安看看病人,是名男性,三十岁左右的年龄,眼镜此刻滑脱到鼻梁上,嘴唇一圈青黑色的皮肤微微发抖,露出紧绷的牙齿。 也许是为了反抗家属与医生之间的商量,他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腿部的张力非常高,几乎掀翻半张桌子。 简安起身去扶稳桌子,却被桌后的宋清河拨到一边了。 “小黄!” 宋清河两只手按住病人身上的两个穴位,小黄从背后拦腰夹住他,像一个稳稳的固定器一样,病人瞬间无法动弹了。 病人的母亲吓了一跳,这种场景她肯定见过不止一两次,但还是忍不住后退几步半张着口,眼含泪水,手掌放在一块儿击了几下。 宋清河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出去等着,她不同意。宋清河只好转过头对着简安说:“清场,把桌子搬到一边,衣架拿开,凳子摆墙角,其它人都出去,别担心,正常发作而已。” 最后这句是对着家属说的,几个人见状,悻悻地退出去,却把门留了一条缝儿,随时听着里头的动静。 二十分钟后,小黄搀扶着病人出去了。 忙完这一茬,宋清河洗干净手,抽空对简安提醒道:“这里是医院,你是工作人员,刚才那个事儿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保护病人,先清场,把周围尖的、硬的物品都收起来,而不是先跑来我这边。” “不好意思,我以为他会撞到你。”简安一边道歉,一边认真在本子上记下这一条。 “我做精神科医生很多年了,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宋清河接下来正打算给她科普病人病情发作和有意攻击的区别,却见到小黄喘着粗气跑过来,腰部附着的几圈赘肉随之晃动,出一身的大汗,白大褂上还浸出一片暗灰色的湿气。 “哎,这个病人把我折腾的啊……不晓得上午那个狂躁的病号怎么样,叫孙月,34岁了。宋医生,刚才我去住院部问情况,几个人都没摁住,检查结果也不乐观,我都建议您不收了,直接转介,这类病人实在太折腾人了。” “先别急,去看看再说。” 第十章 现学现用,并无卵用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戴好一次性手套,刚走到电梯口,就被曾琦叫回去了,说是要处理一些事情,小黄也跟着去了,临走,顺口嘱咐简安先去四楼把纸质的检查报告取了,一并送到住院部去。 简安乘着电梯行至住院部,门还没打开,就听到貌似几件重物飞过来砸到门上的重磅声音。 同乘的人一阵惊呼,几乎没人敢下电梯。有人急中生智,食指不间断地按着“关闭”的按钮,电梯门就这样开开合合。 简安沿着缓缓开缝儿的电梯门,一眼看到一位女病人大张着嘴巴,前襟被口水淌湿了,手里分别举着一只破瓷脸盆和一只鞋子,正吚吚呜呜地大叫。 这应该就是孙月了。那口破脸盆被她扔了捡,捡了又扔,似乎正在对空气里某个危险的东西作战。 简安听宋清河说过,病人发病的时候其实是陷入了危险的幻想中,周围环境对病人来说都是危险的。她沉下心一想:还是出去吧,来都来了,更何况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总不能挤在病人和家属堆儿里吓得发抖吧。 她一边走出去一边在心里重复着宋清河的话:第一时间保护病人,第一时间保护病人…… 她斗胆现学了小黄的方法,绕到病人背后像大夹子一样围抱过去。没想到,孙月此时的力气大的惊人,早就失去正常感统了,浑身使劲一抖,简安像皮球一样瞬间被弹开,后背撞到窗棂上把红漆撞掉了一大块,还有几块白色的水泥碎片跟着窸窸窣窣地掉下来。 这时候,走廊里有五六个护士同时跑出来,一边疏散电梯口的人,一边安抚其它房间的病人。 这些病人本身已经服过药,看到孙月的情形,又触发了不好的症状。 “孙月!孙月!”有护士这样叫她。 孙月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一个人在空气中嚎叫的更厉害了: “有人让我咬你一口!” “你为什么一直在放屁?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要放屁?” “啊!别摸我的鼻子!” …… 她因为情绪失控,身体僵硬的不能自持,控制不住的直哆嗦。简安用力掰着她的肩膀,想跟她对视,然而这根本无法办到。 护士过来往她肩膀上刚刚受伤的地方按了团棉球,冲她大喊:“没用的,住这里的病人几乎没有能正常与人对视的,你带她去那个房间,我去找宋医生!” 简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那房间刚好是在楼梯转角的位置,她不知道怎么带孙月进去,只好抢了孙月的盆子往里面跑,果然,下一秒孙月撒腿就追,长头发垂在额头上一荡一荡的。 其它护士还在忙着安抚其它陆续失控的病人,一片呜呜哇哇的哭声和叫喊声。有护士瞥见孙月进屋了,不管里面还有没有旁人,立刻上前把门反锁了。 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只能耗着时间等宋清河来。简安脱下带血的白大褂搭在门后的衣架上,尽量避开疯狂打砸的孙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月累到虚脱,终于停下来歇口气,后背靠在门上,整个人慢慢耷拉下来。 也许是看到了简安带血的衣服,让她感受到另外一个受伤的人跟自己同困在屋里,这一次,她直勾勾地跟简安对视着,每咬牙吐出一个字,就拿后脑勺在门上磕一下: “他在咬我的鼻子,哈哈,我有三个鼻子,被他咬掉了两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要放屁?” 对视,意味着有交流的欲望了。简安大着胆子回盯着她,确认她不会再有攻击的动作了。她在脑子里努力回想宋清河跟病人之间的交流,想照做一遍。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对不对?” “你是不是很害怕,有没有人在你旁边?”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认真听我数几个数字,然后咱们……”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猛烈的“咣当” 声,那只瓷盆缺了一半,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孙月的手里。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要放屁?放屁有罪你不知道吗?!” 简安愣了下,心灰意冷地蜷缩到一边。她现在感受到,不在经验范围之内的现学现用,基本没什么作用。 这时候,门外传来更加猛烈的撞门声,连无意识状态的孙月都被吸引过来,换了一种哀求的声音道: “你们快让我出去啊……我再也不骂了……” 紧接着,简安听到宋清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钥匙呢?谁允许你上锁的,培训都白给你做了吗?!” 第十一章 我算是人才,你别浪费资源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最近几天都是夜班,简安不太习惯,第一天晚上就困成了狗,摇摇晃晃地坐在椅子上淌着口水打着盹儿,把宋清河衣服上的袖口都打湿了。 幸好曾琦半夜订了烧烤,还刚好是自家楼下老板娘店里的,总算是靠这几口粮食熬了过去。 曾琦说,下夜班之后最美妙的事,就是来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回家睡觉。于是两人结伴跑到早餐店吃了碗特级的、肉非常之多的胡辣汤,每人二两包子、一张牛肉馅饼,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两人又约着出来一起吃烧烤,肚子圆滚滚地等着交接班。 跟曾琦混了这几天,简安突然发现挣钱真难,在熟悉的小黄、曾琦这几个人里,就数她工资单薄,吃一顿大餐就得花掉一半的样子。第二个月,她查完银行卡之后,打算跟宋清河争取一下,搏个好前程。 目前来看,她是医院的医助,最最普通的那种,月月啃底薪,偶尔迟到、请假再扣扣钱,到手的只够买宋清河柜子里的一件衬衣了。但工作量一点都不小,平时人手不够的时候,甚至会被宋清河委派到超声科去当助理,久而久之,一分钟盲打120个字不在话下。 简安有一次跟曾琦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先试探性地开玩笑说:“我这样的人才,宋清河都不知道重点培养,真是浪费资源。” “知足吧,有的实习生一年花十万来实习,宋医生都不一定要,他目前只参加一个团体项目,就是我们医院为首成立的一个精神治疗委员会,他是委员之一,除了每年在论坛上露露脸,讲讲课,其它就没什么了。” “他最近不是在翻译什么作品吗?” “哦,这个年年都有,自愿的,国内的心理市场你又不是不知道,得时常保持在学习状态。” 本想着从曾琦口中能探探其它的门路,往上走一走,没想到经她这么一说,自己在宋清河那里当助理,反倒是屈了宋清河的名声了。 这果然是围城啊,简安拼了命的想跳出去,结果外面有一波儿人等着扑进来。 下午有心肺复苏的考核培训,宋清河派了简安过去参加——这个屋里除了小黄,也没别人了。小黄本就是医学专业、正经执业医生出身,心肺复苏这种最基本的护理考核,让他去也不合适。 教学的是一位老护士长,德高望重,新式护士服妥帖地修出她单薄的身量,花白的头发在后面简单打了个结。她虽然年长,声音不大不小,但穿透力极强,让人听课的时候想走神都难,站在PPT下面随便拍一张照片,都能上医学杂志封面了。 “简安,你们科室稍后有重要的安排,你第一个来。” 简安单腿跪在模型面前,伸开手丈量出一段距离用来疏散人群,然后褪去模型身上束缚的衣物、腰带之类的,手放在颈动脉处感受一下。 “病人心跳停止,失去意识,瞳孔扩散,脸色发青,指甲紫绀,申请紧急抢救!” 她俯下身将模型口鼻的污物清理干净,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力度进行胸部按压,每一个按压周期后掏出左侧上衣口袋里的纱布放在模型张开的嘴巴上进行两次人工呼吸。模型使用的年头不长,扶着额头后仰的时候还有些僵硬,简安这天刚好没吃早饭,有点儿低血糖了,但还是使劲儿按下额头,每隔一个周期做一回人工呼吸。 终于,模型身上的感应灯闪烁着想起来,提示抢救成功。 简安趁人不注意,用袖子把额头上的汗擦去了,腿有点儿软,正想着回去休息,突然听到老护士长说: “简安,很专业,你可以走了,然后去一下隔壁屋,你还有个培训。” 啊?简安差点儿没站稳。 看看后面的人正排着队等待考核,也不便多问,只好强撑着去敲隔壁屋的门。 开门的是曾琦。 “晕血吗?” “应该……不晕吧。” 曾琦把门关好,直入主题。这个培训模型很逼真,跟当天孙月发狂时的状态和头上的伤口一模一样。简安忍不住闪回到那天的危险情境,差点儿晕过去。 “你怎么了?” “没……没事,刚才心肺复苏,腿在地上跪麻了。” “我来操作,你来看。想象一下你那天跟孙月单独在屋里的样子。这个时候,你光靠语言让她安静下来是没用的,你得借助工具。看,先用腕带,然后打哌啶醇,安稳之后再送回去给她上MECT。” 曾琦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赶紧补充了一句:“放心,不是让你实际操作的,你就是先了解这个步骤,以后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会那么慌了。” “以后再遇到病人发病,就这样处理。这次是你的宝贵经验,保护好自己,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清河进来了,紧跟着在曾琦的话后面补了一句。 简安看他用免洗消毒液不停地搓着双手,知道他刚从住院部回来。 “好好听曾琦怎么讲的,这对你以后很有用。”他接着道。 “嗯。她会不会自杀?” 简安看着孙月,不,是模型头上碗大的一个伤口,即使经过外伤处理,已经在包扎了,那道口子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 “不会,她是狂躁症,攻击力是对外的,一般不会攻击自己,这次是不小心磕到了。当然,我们会按规定密切观察她两个星期。” 简安看了看宋清河,他默认地点头。 无论如何,简安这次确实是有些心惊:一个人在最崩溃状态下的表现,往往是一个人内心魔鬼的展示,她觉得不安,总觉得自己心里也住下了一个恶魔,这太可怕了。 晚饭时间,简安特意跟宋清河约了晚饭。她心里想着,得找时间脱离这个环境。 “那个,我最近做翻译工作,突然发现自己英语挺好的,要不,我去咱医院的外联部看看?”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有这个能力,就想多担些事儿,以后也好发展。” “到底怎么了?”他放下筷子道。 “我……不想打字了。” “你以前受刺激太大,我暂时也不能安排你做其它的工作,多打打字吧,经常打字有助于锻炼你的脑神经,保持正常的短期记忆。” “什么记忆?” “短期记忆,就是你最近几天的记忆,也可以是你这几个小时内的记忆。” 她想了想,问: “那个,我现在发现,有时候连昨天早上吃的什么饭都记不清楚,有没有可能是老年痴呆?” “不知道,先把你今天这顿饭吃好吧。” 宋清河重新拿起筷子,又缓缓放下,垂着眼睛喝水,简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趁低头喝汤的时候翻着眼看了他一眼。 那种眼神太复杂了,她不敢细看。 第十二章 美食和防身术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百花街一向是比较热闹的。 从正式上班到现在,这条街是简安每晚回家的必经之地,因此对这条街看的仔细。这么多的好店,全都是卖食物的,火锅小菜,热卤冷盘,鲜果茶点,蛋糕热饮,从街头绵延到街尾,看不到头。不管是名店还是小吃,在这条街里都能独占一隅,且一团和气,哪怕你刚从这家报了碗麻辣烫,转头就去别处买一碗冰粉端过来吃,服务员也不介意,反而还愿意再多给你放一柄勺子。 宋清河常常需要加班,有时候也等不到曾琦,简安就自己从百花街绕过去,大概需要花一个小时的路程。说来也奇怪,每次路过百花街,不管心情如何,刚闻到什么香气,身心口就全都打开了,一股子饭香直往鼻子里扑,忍不住下车去找个小馆子吃一顿。 后来才听周岭说,百花街是远近有名的小吃一条街,这才恍然大悟。食为天性,胃和脏腑都是顺着这天性蠕动的,好像有感应一般,难怪每次路过都忍不住下次来大快朵颐。 鱿鱼炒饭配一碗黏和的小米粥;西门串串,辣汤尤其让人叫绝,熬一晚上的大骨头做汤底,宽厚的辣油浮在汤里,红油和骨髓的香气都熬出来了,这时候,素食荤食串在签子上,直接浸到汤里,烫得咕嘟咕嘟响,然后放到碗里,单独浇两勺汤,吃完了,再买一块厚锅盔泡到汤里去,咸辣鲜香,后劲十足……还有高炉烧饼,红焖羊排,尖椒猪肝木桶饭…… 周岭也忙,但好在出门一拐就是这些小馆子,不管加班多累,好歹落了个胃里、肚里的满足。他这天坐在火锅店里等简安,点了一桌子的涮菜。 “一看是你约我,我飞奔着就来了!”简安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表心意了。虽然天越来越热,但是火锅这种氛围,只在心里想一想就治愈的很。今天又在住院部被宋清河虐着做培训,心里的创伤很大,幸好这会儿有周岭和他的美食陪着。 “难得我今天不忙,抽空跟你叙叙旧。”周岭也笑的露出两排大白牙,几天没见,他瘦了一些,以前刚理过的平头也长出硬硬的发茬,黑黑亮亮的,看上去有种舒服自然的健康美。他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简安碗里,打听道:“宋老师最近怎么样?有那些人的消息吗?” 简安拿餐纸一边擦嘴唇一边摇头:“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天天就是打字,打球,打字,打球……搞的我现在好想打他。” “你不是受害人吗?这些事情不跟你说,也不跟我说,那他都找谁了?” “不知道,每天跟病人打交道,有时候跟他导师讲电话,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还不让我听见。” 周岭听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粲然一笑,道:“那你现在跟他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俩就没什么进展?” “什么进展?我在他眼里横竖就是个没二两作用的病人!”简安瞥他一眼道。 周岭听她这样说,低着头兀自笑了一会儿,然后清清嗓子安静吃饭了。 简安把眼光从餐桌上移开,看了眼外面高架桥上的万家灯光,可能是有些塞车了,此时一片璀璨。 宋清河在一开始,确实让她觉得心里一动,但是相处时间长了,发现对方一点儿都没动心,还特别避嫌,时常对自己敲敲打打地进行教育,让她刚开始有那么一丝儿的念头烟消云散,现在只希望,能有机会脱离他这个科室,离他远一点儿,好让她有机会萌发自己的空间。 饭后,两人肩并肩地走在百花街上。周岭看她偶尔抚一下后背,以为是上次在体育场留下的伤口。 “现在还疼吗?这么久了,真是伤的不轻。” “不,不是,是最近留下的。” 简安轻轻活动下肩膀,又不由得想到那天跟孙月在一起纠缠时的情景。此时肩膀还是有些生疼,就像一根筋往下拽着一样,估计要落下病根了。 “这……我还以为你在宋清河那儿挺安全呢!” 周岭皱着眉头拉起她手臂活动几圈,活动不太开,估计肩颈窝那里有些粘连了。像这种伤,他原本想着只有他们在警校训练的时候才有可能碰上,没想到简安在医院也能摔的这么重。 “你检查了吗?大夫怎么说?” “都查完了,没事儿,外伤,没牵涉骨头,过一段时间估计就好多了。” 简安挣开他手走到前面,一边抚摸肩膀一边仰头看着附近的大橡树,枝干粗粗壮壮的直伸到楼顶上去,她就喜欢这种树,正直不屈的样子,很坦诚。恍惚间,仿佛回到那天摔伤之后,宋清河开门进来的样子。 “钥匙呢?谁允许你上锁的。培训都白给你做了吗?!” 他说着这句话推开门跑过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刚好仰着头看他,看见他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淌下来,一边安排护士给孙月打哌啶醇,一边给外科打电话:“对,是我……开一个消炎的,不是,先开个CT,不不,先处理伤口吧,开个消炎的……” 宋清河似乎是怕她晕过去不好处理,将她额头上的头发一个劲儿地往后脑勺拂过去,两人的距离过于接近,哪怕简安的眼睛稍微有点儿近视,也能一眼看到他下巴上那层青色、新鲜的胡茬。那是他早上刚刚挂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郁郁葱葱地钻出来。也许是有点儿紧张,他嗓子也哑了,嘴唇干涸地抿在一起…… “简安,我教你一招简单的防身术。” 她听到周岭说话,突然回过神来。 “你看,当我伸手过来抓你的时候,你先制住我的胳膊,然后用胳膊肘,那是你最有力的地方,使劲儿攻击我的脖子……”周岭把头昂上去,露出脖子上大块的皮肤,还有几道轻微的伤痕。“趁我脖子后仰的时候,你直接踢小腹……” 练习了几次,颇有成效,也不知道是周岭配合的好,还是这几个招式真的有用。 两人嘻嘻哈哈地一起晃悠到百花街的街尾,简安继续往前走,周岭则折返回警局。 路不远了,她打算慢慢踱步回去,身影很快淹没在热闹的车水马龙之下,显得格外渺小。 一回头,周岭还站在原地呢。 “要是以后每天晚上都能在这儿吃饭,那就最好不过了。”她安慰似的特意冲他笑了下,短暂而甜美。 周岭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回去了。 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这百花街,以后就是她的胃和灵魂永远的好去处,是以后她哪怕身在异国他乡,流放千里,也要从梦里往回赶的地方。 第十三章 老朋友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医院近期准备做一次为期三个月的沙盘课程培训,只接受附近地市二级甲等及以上医院的人报名。宋清河一直在为课程做准备,让小黄新买了一批白砂。 这天,简安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待病人进治疗室,宋清河在里头垂着头摆弄沙盘。他最近迷上这种情感化的治疗方法,迫切地、不厌其烦地利用孙月对沙具的摆放来破解她内心的想法。今天的沙箱很漂亮,内侧底部是深蓝,内侧为浅蓝,外侧涂成木色,沙盘里乘放的都是白砂。 这时候,有护士推门进来:“宋医生,孙月现在来不了了,要不要换个病人?” “嗯……不用了。”宋清河看了眼简安道。“你来。” 简安早就想试试这沙盘了。她走到跟前感受了一会儿细砂。差点儿忘了,自己也算是个病人。 宋清河也抓一把白砂细细摩挲一会儿,忽然俯下身,从纸箱里抽出一袋茶色的粗砂倒进去。简安看着宋清河干净的白大褂袖子下露出一截格子衬衣,然后是一小段结实的手臂,突然想到那天在那间空的治疗室午休时看到的场景,赶紧把眼睛移开了。 简安的沙盘摆放非常两级化,浅浅的河滩隔开,是为屏障,一方是白衣骑士和少女,另一方只有一只沙鸥,远处是一片可望不可及的游乐园。 “屏障代表过去和现在的隔离,白衣骑士和少女是过去,沙鸥是现在。你的过去是两个人,生活幸福饱满,但是现在……没有来源,没有人像!你没有人像?” 宋清河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让简安重新摆放一次,他则板着脸站在一边细看。 沙具和格局变了,但大致的意味还是刚刚分析的那样。他是治疗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短的间隔时间,中间又没有什么治疗在起作用,病人怎么可能摆出两场结果不同的沙盘呢? 接下来,宋清河跟他的导师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通话。 他平时讲长电话时一向是拒绝人听的,无论是跟谁讲,都是自己关在一间空屋子里,一边开着免提,一边翻开那本厚厚的笔记。简安有一次趁他出去查房,翻开那本笔记看了看,大大小小的圈点,似乎是一整套复杂的系统治疗,偶尔还出现一些“安娜”、“PTSD”等字样。 安娜是谁?没有人知道,似乎是他很特殊的一个病人。 恰好曾琦过来送东西给宋清河。倒也不是事情赶巧,而是往常这个时候,宋清河一定是坐在办公桌前的,只是今天例外。 简安镇定自若地接过来,示意她走,然后亲自送到屋里。曾琦似乎知道些什么,绷着眉头犹豫一会儿,赶紧掉头走了。 这更让简安确信,宋清河讲的内容跟自己是有关系的。他知道每天这个时间点儿,曾琦都会准时来送东西,而且必须要送到本人手里,因此有人“吱呀”一声轻轻推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也不曾回头,只一边讲电话一边拿笔“刷刷”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放在那儿吧,回去跟主任说一声就行了。” 简安没有出声,慢慢移着步子,一边假装整理,一边提着耳朵听他讲的内容,尽可能地放慢全部的动作来拖延时间。 宋清河:“她应该是把自己的本体给压抑住了,现在她不是什么失忆症,而是她的另外一个人格。难怪,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出身以及以前的同学朋友,只是对自己的本体感兴趣,每天晚上帮我做翻译时,都背着我偷偷查斯潭的事情。我发现过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明说过。我也请人在她电脑上设置了程序,把关于空难的消息全都自动屏蔽掉了。” 导师:“你的这些动作对她来说没有意义。既然出现了这个人格,说明她自身求生的意志力在对过去的那场创伤做抗争,而且颇有成效。我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子顽强的生命力。” 宋清河:“可是她现在的状况……我真的很担心。” 导师:“清河,你是担心她突然回到那个本体,还是担心她一直以这个人格生活下去,会对自己反噬呢?” 宋清河:“不,不,老师,我……我……我可以用催眠解决这个反噬的问题,帮她保留她想要的那个人格。只是我担心,她的意志力非常强,以后有可能会突然在两个人格之间来回反复。您是知道的,她跟斯潭之间……我实在是担心。” 导师:“嗯……她跟斯潭的事情我知道,她跟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跟斯潭都是我的学生,我怎么会厚此薄彼呢?只是斯潭他可能早就去世了,我希望你和简安能把思路都整理一下,指向未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清河:“我知道……那您看,我要不要把她转介给您?” 导师:“没关系,不用转介,她不是你的病人,而是你的爱人……” 宋清河听到“爱人”这两个字,倏忽停掉手里的笔,眼睛里有一大颗泪迅速滑下来。但他克制住了,抬起手背默默擦干净。 简安也愣住了,整个人如遭电击,默默放下东西退出去了。 从那之后,宋清河依然是那个刻意避嫌的宋清河,只是偶尔想到,眼前活生生站着的,是另外一个新的简安,而不是那个生病的故人时,他眼里原本僵硬的东西有些活泛了,甚至闪烁出一些温暖的光彩,这跟他工作时的严肃模样颇有差别;简安依旧是下班之后跟着曾琦和周岭各种混玩,然后晚上回到家一边搞翻译一边偷偷查资料。双方都有隐瞒,倒也相安无事。 周末,照例是体育场球类运动时间,周岭也来了,简安却莫名奇妙犯了懒,从“积极参与”退缩到“参与”,最后恰到好处地沦为在一旁观看、随时准备鼓掌叫好的观众。排球不愿意打,乒乓球也不愿意打,只是晃着腿坐在一边儿晒太阳,几乎要睡着了。 大概是考虑到她不再是个病人了,宋清河也默允了她这个状态,跟周岭两个人伙同那群大学生在篮球场上打了个热火朝天。 太阳越来越毒,体育场没有任何树木的遮挡,这会儿热的要流出毒液来。趁中场休息,简安一边伸手遮阳一边朝宋清河他们二人喊道:“你们要喝什么水啊?我去买。” 宋清河拿毛巾擦了把脸,等周岭先回答。不料周岭也不吭声,跟没听到似的,默默地把剩的半瓶矿泉水浇到头上,满头黑发亮晶晶的,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 宋清河垂着眼睛扔下毛巾道:“你喝什么就给我们带什么吧。” 这时候,一个四肢发达的肌肉男大老远看到简安,运着球就大汗淋漓地跑过来了,上半截手臂的肌肉轮廓随着大幅度的摆动,在太阳底下明晃晃的渗出油汗。他飞快地跟宋清河打了声招呼,没有注意到宋清河皱着眉的拧巴模样和脸上吃惊的表情,喘着气跟简安打招呼: “嗨,安娜,我刚从美国回来。你男朋友呢?” 第十四章 私自解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简安看看对方,再看看宋清河。她分明知道安娜是谁,而宋清河分明不知道她知道安娜是谁。 宋清河一声不吭地走过去夺下肌肉男手里的球往身后一扔,将他推出老远。一旁围观打球的人群扑棱一声四下散开,有几个女孩子正举着手机录像,大概是医院里对宋清河慕名而来的几名实习护士,急得直跳脚,尖叫声直冲简安的耳膜。 到底是成年人,没有当众难堪地扭打在一起。宋清河一路拖着他去了更衣室,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周岭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帮忙。 “这人谁啊?好像认识你。” “大概是吧,好像跟宋清河更熟一点。” “那我去……”周岭抱着双臂拿下巴朝更衣室示意一下,等简安的意思。 “你要过去,他俩岂不是都要被你打一顿?好歹是警校毕业的尖子生,干嘛去看他们俩过家家。” 周岭故作尴尬的样子浑身打了个激灵,表示不敢接受她这般恭维。 “我刚才拍了那人的照片,你帮我查他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我请你吃大餐。” “违规啊你!”周岭吓了一跳,赶紧往四周看看有没有熟人。 “你别亲自动手,就放我进你办公室借个电脑就成,可以吗?” “那……行吧。” 等宋清河解决完对方走出更衣室,才发现简安和周岭两人早就走了,手臂一沉,手里的外套顺势滑落在地板上。他摇了下头,笑了。 这时候又有一名男子走过来,还没靠近就伸出手准备搭在宋清河肩膀上,身后还跟着那位走路一步一个趔趄的肌肉男。男子似乎很为难,一边安抚宋清河,一边回头拍两下肌肉男的手臂,以示歉意。看样子,这次偶遇,是这名男子组织的,本来是他跟宋清河联系,希望周末的时候在体育场见一面,却临时多带了一个人过来,没有提前告诉宋清河。 宋清河一改往日温文儒雅的书生气,在球场上冲组织这次聚会的人大发脾气。 男子辩解半天,解释不过,也放弃了自己的立场,摇着头不满道:“宋,他没做错什么,而且,我们明明都是一个圈子的老朋友啊!俗话说的好,相请不如偶遇,森西刚刚回国,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这中间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 而宋清河到底是个不懂浪漫格调的人,至今对那次球场偶遇耿耿于怀。平常每周一次的体育场固定运动时间,被他强行改成“独立日”,每逢空闲就把自己关在家里,或者给简安临时增加翻译的工作,他自己则独自待在书房里面壁思过。 对于宋清河房间里物件的摆放,简安早就了然于心,看似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手指根本没有停下来过,其实她早就暗自关注了他房间里能储藏箱子的所有角落,眼睛像雷达一样敏锐地跟踪相关的线索。最近一周,简安发现宋清河将衣柜顶上那箱东西转移到了储藏室。 她趁机与曾琦换班,提前溜进宋清河家里,耐心等待他外出工作时把门锁上的那个咔哒声,然后一跃而起取了钥匙直奔储藏室。宋清河总是把储藏室的钥匙隐秘地挂在那套漂亮的百合刺绣窗帘上,他以为简安不知道。 随着大力的挪动,满满一大箱报纸带着新鲜的尘土从简安头顶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她站在叠起的椅子上目瞪口呆:这么重的东西,都挪到地下储藏室了,还放这么高,砸死人不偿命,宋清河真是头驴啊! 打开来,里面只是一些普通的旧报纸,还有若干张散开的纸片。这些报纸的内容让简安心惊胆战:报纸的发行日期全都介于6月16号--7月16号之间,同一版面的同一个位置,是该报记者做的关于6月15日某空难的专题报道。 宋清河当年,应该是把这附近整整一个月的报纸都买下来了。简安顾不得狼狈,灰头土脸地坐在尘烟喧嚣的报纸世界里匆匆浏览那场空难的始末:按照记者的说法,当年搜寻至7月中旬,飞机和机上所有人员均无消息,截至发稿日,机上除一名乘客查无信息外,其余乘客的信息均已落实到位。虽然不能确定是遇难,但外界的猜疑声此起彼伏,最流行的说法是飞机因天气原因坠入某海域销声匿迹。 很遗憾,机上乘客的私人信息曝光,多是归国华侨和中国在美、在法留学生。 按照宋清河的说法,这只是一场围绕斯里兰卡月光石展开的一场商业阴谋和一场突如其来的空难而已。她问过多次,答案大致雷同,有时候她查完资料,觉得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可迂回的空间,她似乎只需要接受一个既定的事实:于斯潭死亡或失踪,月光石被以前的简安藏起来,不知所踪。 简安想到了森西。森西刚从美国回来,他对于斯潭和这次空难的了解,也许能给自己一个新的思路。 简安赶在宋清河下班前将报纸装箱,艰难地塞回原处。她清楚地看到,某张报纸背面被宋清河用黑色签字笔浓重地写上“于斯潭”这三个字,末尾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反复描画,像一只丑陋的乌鸦。 她飞快地跑回家,拿笔在一张纸上记下这些重要信息:6月15日,天气诱因,于斯潭,森西……末了,她学着宋清河的样子在末尾标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对于宋清河来讲,一定也是一个难忘的日子,难怪他从来都不看这类新闻。 宋清河下班回来时,显然已经得知她与曾琦换班的事情,特意敲门进来看了看她,出于心虚,她拿被子裹住脑袋谎称睡觉,不敢看他。宋清河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走了。 听着他渐远的脚步声,简安看着攥在手心的手机屏幕刺眼地亮起,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恐慌和愧疚。 是周岭发来的消息:“有机会。明天中午12点,警局见。” 第十五章 笑脸涂鸦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周岭在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准时等在警局门口,简安特意提前从百花街打包了几盒广式茶点给他。他正捧着一个大搪瓷缸咕咚、咕咚地喝水,带着简安在狭长的过道里边走边说: “刚好我今天中午没打饭,一起吃吧。” 迎面走来几位同事,规规矩矩走成一排,人手一个不锈钢的大饭盒,一看见周岭就喊道:“周岭,饭帮你打回来了啊,赶紧吃!” 话音刚落,黑溜溜的眼睛像精准的雷达一样,一眼锁定周岭身边竟然还跟着位姑娘,又惊喜又好奇!好在这时候过道拥挤,不好围观,几人只能赶紧躲到一边让他们先过去,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周岭的反应,真是操碎了心。 周岭脸一红,迎头正碰上他老师的办公室,门口也恰好有位同事打了饭给老师送过来。老师大致瞄了他们一眼,也是笑,一副“这小子总算开了窍”的表情。 周岭呛咳一声,不动声色地继续边走边说:“我之前发给你的名字,你收到了吧,他叫森西,两周前从俄亥俄州回到这里,本就是咱们A市土生土长的人,三四岁的时候父母因为一场交通事故去世,他就跟着姥姥和舅舅去了美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跟于斯潭有交集,我猜测,当时他是在美国跟于斯谭一起长大的,也就是说,你之前提到的那位于斯潭,给你那块石头的人,也是出于某种原因从小养在国外,至于他跟宋老师之间是怎么认识的,中间有什么瓜葛,我暂时还不清楚。” “那块石头,有没有可能当时是从美国带回来的,现在又还回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的处境就不会这么危险了。哎,走过了……这边。” 两人重又折返回办公室,屋里所有的电脑都改成睡眠状态了,只有一台缩在角落里默默亮着屏幕。 “宋清河不是跟你的老师很熟吗?” “你不懂,越熟悉的人越不好轻易打听,更何况我们所里都尊称他一声‘老师’。” “嗯,知道了,你去跟同事们一起吃饭吧,我自己来。” “不用,我比较快,你七弯八绕的,估计到时候大家都回来了,你也不一定能找到。” 周岭熟练地打开一个系统,手在键盘上运指如飞。 “你……这样操作不是违规吗?我岂不是害了你。” “咳……当年的6·15空难轰动一时,好歹是桩公案,我这搜集下知情人员的信息,不过分吧? 信息有点儿杂,周岭想在短时间内迅速做出筛查,手在键盘上哒哒哒不停地敲击。简安坐着无聊,又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实在无用,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帮他续上一杯热水放在桌角,刚好看到角落里有一本精致的手记本,顺手拿过来涂涂鸦鸦的画着玩。 末了,周岭松口气,拿出开会用的笔记“刷刷”记下关键信息,撕下来塞给简安:“拿上,快走吧,你看那群人在门口晃来晃去的看热闹,恨不得过来帮咱们证婚了……哎,点心带上,你路上吃。” 简安抬眼一看,恍惚中有几张笑脸在门口一掠而过,心里一惊,赶紧低着头飞快地跑了。 刚出了百花街,曾琦的电话打过来,简安已经预感到不妙了:这几天跟医院请假太多,又总是跟曾琦换班,宋清河应该察觉到什么了。 “你忙完了吗?要不,先回来一趟……老宋今天发飙了。” “……” “别不说话,早晚得回来。就算你真的要走,离开这个科室,也总得回来面对一下老宋吧。” 曾琦预想中的后果跟简安预想中的后果截然不同,因为两人担心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以这份工作的薪水和工作量,在简安心里早就可有可无;以宋清河对简安安排工作的目的,她来或者不来的后果也是可有可无。难的是,她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自己得尽快脱离这个环境了? 医院,精神卫生科。 从宋清河反复用免洗消毒液搓手的模样来看,无疑是孙月又闹起来了,小黄也是每天被孙月折腾得非常辛苦。他一开始就不希望宋清河接这个病人,但宋清河偏要接,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 “普华医院只要成功治疗这样一个病例,就说明我们最近几年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是往前走了一大步。” 宋清河看到简安,半晌没说话,只寒暄了一句: “回来了?” “嗯。” “你在百花街查到什么了吗?今天中午周岭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看到你跟周岭一起回警局查东西了。” 旁边的小黄正靠在椅背上仰着脸闭目养神,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谁?简安?你……跟周岭在一起?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危险的了,要是每天再跟那个小警察待在一起,我都开始担心你以后的生活了!” 小黄跟曾琦一样,没担心到这件事情的点子上。 宋清河疑惑地看了小黄一眼,道:“你现在去一趟住院部吧,帮帮那些人。” 待小黄出门,屋里只剩下简安跟宋清河两个人了,询问继续。 “森西已经回去了,你查他有什么用?” “那天在体育场,我从他的反应看得出来,于斯潭出事,他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 “他知道或者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斯潭的事情需要把所有朋友都刻意通知一遍吗?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这个事情呢?” “你不会以为,他那天问到的男朋友,指的是你吧?难道自始至终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是于斯潭一个吗?” 宋清河一时语塞,等整理好这话里面的逻辑关系时,气氛已经因为二人谈话的中止而冰冷到了极点。他没什么事实可反驳,只是暗暗感受到,自己以往担心过的种种现实,正在以一种不可逆的速度实现。 简安也意识到,这些事情翻来覆去地讲、摊开地讲,并不会对两个人的关系有什么好的促进。近期,她瞒着他又是暗查于斯潭和森西,又是计划逃出他的掌控范围,确实有失尊重和体面。 大概是出于对他的愧疚,简安晚上特意邀请他一起吃饭。这一次,宋清河开车并没有切换到百花街那条路线,也许是下午深受刺激,也许是觉得这一段时间风平浪静,无所谓了。 第十六章 一吻释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离家不远的那条街道隐藏在温热的烟火气里,本就狭窄的路被夜市摊争先恐后地从头占到尾,宋清河的车堵在半路,他耐着性子将手抵在嘴唇上,看路边的火锅店内橘红色的柔和的灯光。 “你想吃啊?走,我请你吃饭。” 简安揣着口袋里这个月仅剩的微薄的薪水,想请宋清河下车去吃火锅,讨好似的。 他不肯,简安坚持要去,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街道一通畅,他毫不留恋地开车就走,淡淡道: “这些火急火燎的东西我不怎么喜欢,你留着时间跟周岭吃吧。” “你……你常吃的烧烤难道不是火急火燎烤出来的。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走吧!” “不吃。” 他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似乎她的悲喜已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种强硬很是伤人。 回家收拾完,换好衣服,照例是去烧烤店。 两人端坐着不说话,老板娘倒也默契,又补了一份菜单上来。 宋清河摆手拒绝了,将自己手里的菜单递给简安,对老板娘道: “我每天都来,这里的菜品已经很熟了,您按以前的菜给我上来就可以。” “以前的菜?什么菜?”简安合上菜单问道。 “那是我的,单人份,你点好你自己的。” 老板娘听罢,知道两人闹别扭了,赶紧从中调和道:“你们俩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啊!也不嫌生分,是不是吵架啦?” 见两人不吭声,又补了一句:“俗话说,天不打吃饭了,在饭桌上可不兴这么吵吵闹闹的伤了和气,既然坐下来,就要高高兴兴的吃!” 宋清河笑着冲她点头,另外加了两瓶饮料,等老板娘一走,脸色瞬间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简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好在,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上来,很快让两人之间尴尬的对视烟消云散。 他不动筷子,就等着简安说话,简安就不,两人继续这样僵持着。 终于。 “我听曾琦说,你们俩最近不怎么一块吃饭了,你都是跟周岭一起吃的饭。你跟周岭……最近确实挺要好的。” “曾琦不怎么路过百花街,所以我们俩现在吃不到一块儿了。你不知道,百花街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周岭每天在那边工作,居然也没吃胖。” 宋清河听到这儿,苦涩一笑道: “他们有自己的食堂,平时忙起来都是在食堂随便打个饭。不过,他是警校的毕业生,功夫也好,晚上有他陪着你,我……也放心。” 简安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边低下头吃饭,一边在心里想着,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何种立场发出这样的感慨。避嫌是他,唠叨也是他。 不经意间瞥到他骨骼清瘦的手指,简安蓦地直起身,才发现他最近也瘦了。 医院工作忙,像孙月这样的病人又格外让人头疼,说他每天18个小时都在医院度过,唯余一个周末陪着她打球,一点都不为过。 本想借着这顿饭,顺道说出“离开科室”、“另谋生路”之类的话,此时,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反倒随着他频繁的往自己碗里夹菜,突然生出一种与他共进退的勇气来。 “孙月……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进步啊?” “还可以,多了一些新的诊断,已经请我导师抽空过来指导了。” 说到导师,自从上次听到宋清河跟导师的谈话后,简安脑海中的“爱人”这两个字挥之不去,当时在警局查森西的时候,她想查宋清河,但又不敢细查,有时候不太想承认这种感觉,尽量把注意力从他那里移开,他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过来点醒她。 她打算鼓起勇气赌一把,早点儿挑明,不行就撤。 “你工作这么忙,也没时间相亲,外人不如自己人知根知底的,要不,咱们俩试试?” 宋清河吓了一跳,没有说话,抽出一张纸巾丢到她脸上。 “你这是什么反应?好还是不好?” “哎,怎么又丢过来了?” “哎……” 趁宋清河去卫生间的空档儿,老板娘过来收用过的碗碟,仔细端详了一下简安的面容道: “安安,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又不见你了?每天就清河自己,偶尔还喝起酒来了,幸好他这个人性子好,生就沉稳持重,也不喝多,喝到一定份儿上自己就停下来了,然后捂着脸哭。” 简安刚试探完宋清河的心意,这会儿对其是非常之失望,听了这话也不为所动,一边收拾着桌上散落的纸按在嘴唇上擦拭辣酱,一边漫不经心道: “他哭什么啊?找不到于斯谭了,还是找不到他那位爱人了?” “我不知道啊,他怎么肯跟我说?他有一段时间好像是去国外找什么人了,后来不晓得找没找到,就回来了。从那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直到那天带你回来,他跟变了个人似的,我寻思着,估计是找着了。” “您是说,我以前一直在这儿住着吗?” “是啊,以前不一直都是你们俩吗?后来你突然走了,他也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就见他一个人了。” “那您知道我当时是去哪儿了吗?跟什么人去的?” “呃……清河跟我说过你头上受过伤,记不住事情,原来真是这样啊!我当时见你没来,就问清河,他什么都不说,就自己坐在那儿。” 看来,是宋清河提前跟老板娘打过招呼,现在什么事情都问不出来了。 老板娘往卫生间出口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对简安道:“他工作忙,人又闷,心里还一直藏着事儿,但是我看得出来,这人挺重感情的,很有责任心,他那个样子我瞧着心里都疼,要不是我大闺女二闺女都嫁人许多年了,我早就安排上了。安安啊,你没事陪陪他,给他做个伴儿。” “好,他很快就有伴儿了!”简安笑道。 回到家,简安准备了一块新的纯棉手帕挂到门口,宋清河靠在门上,看着那块帕子。 “这是专门给你备着的,新的,怕你有洁癖。” 他取下来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然后按到额头上轻轻擦拭汗迹。 这时候,走廊里的灯默然暗起,一片昏黑,看不清彼此身上的轮廓,只有宋清河黑黑亮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流转闪烁。 “简安?” “嗯?” 他扳过她的脸,在黑暗中一本正经地俯身吻下去。 第十七章 又一个……老朋友?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这个吻柔软而绵长。 跟简安想的一样,宋清河的嘴唇上有比清水柠檬还香甜的味道。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此时,简安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炸了一下,好像有一段陌生的记忆强制涌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是一处狭窄的仓库,空旷而杂乱,他们似乎是被人挟持,在这样的场景下,她跟宋清河也是这样面对面站着,手上还带着铁链,行动受限。 由于长时间得不到充足的食物和睡眠,两个人疲惫不堪地坐下来,待在原地等待救援。 地上只放了一小碟点心,似乎是最后的东西了,宋清河让简安吃下,简安假装吃掉一份,然后将剩下所有的食物卷在一起,扮成一整份的样子,喂到他嘴巴前。 他看着她,没有吃,嘴唇避开食物落到她的脸上和嘴唇上。 不,这个不是简安,是……安娜。这是安娜的记忆。还没来得及分辨当时是发生了什么,这个场景便消失了。只那么一瞬间,简安又恢复过来。 想起宋清河说过,人格之间的切换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有一个明显的表情或表现,有时,只需要一个念头而已。 因为刚刚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安娜主动把以往跟宋清河之间的记忆分享给了简安。 “对不起。”简安郑重其事地向宋清河道歉。 宋清河没有说话。也许在安娜记忆回来的那一刻,他也有所察觉。 “简安,你记住这一刻的感觉,不管你以后是谁,出现在哪里,我们始终是站在一起的。” 简安点头。 重新回到医院之后,简安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排班表,跟曾琦换班,好将以前请的假都恶补回来,仿佛是补偿宋清河似的。 曾琦见她没打算真的走,也放了心,继续搞深度培训。所幸,孙月的情况好了很多,有时候发起疯来五六个护士蜂拥而上,很快便制住了。 宋清河这一阶段的工作结束,还没来得及休息,又被拉进另外一个项目里。 这天,周岭的老师带着周岭来了,似乎是因为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就在不久前,他们得到消息,说嫌犯乔装逃窜到某省份,经过一段时间的追踪,现在刚刚有眉目。 嫌犯很狡猾,通过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的受害人的物件,一共丢下八条线索,分别指向八条不同的路线。周岭他们无法确定,他接下来会往哪条路线行进。宋清河要做的,就是通过嫌犯的行为表现,推断他接下来会选择什么样的行动。 接下来几天,他们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会议室讨论,常常是周岭的老师先根据最新的消息提出一个假设,由宋清河去推理,一一的推翻,再重新假设,过程紧张而乏味。 周岭趁休息时间溜出来,悄悄找简安说话。 看他口干舌燥,简安把曾琦给的糖果放到他一次性杯子里,让他补补糖分。 “你上次查的那个森西,他最近一周还会去体育场,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宋清河现在一到周末,就跟体育场较上劲了,那里是绝对不允许我去的。” “那……好吧。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这几天都没见你了。” “我现在都是跟宋清河一起吃了,万年不变的烧烤店。之前偷偷查森西的事情,惹他不高兴,我自己也挺内疚的。” “好吧,你自己决定。”周岭喝完水,将一次性杯子捏成一团丢进绿色的垃圾桶里。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那天晚上感受到安娜的记忆,她总觉得以往发生过很多可怕的事情。她既想快速地找到森西,又不愿意打破现在的状态,甚至,在靠近宋清河的同时,暗自靠近森西调查真相,就有了一种背叛的感觉了。 大概应该……往前看? 这个周末,宋清河接到森西的电话,说有朋友近期从外边回来,需要简安去接一下。 “谁的朋友,我的?” “对,是你的老朋友了。你们俩以前关系挺要好的,后来淡了些。你对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印象的,所以我去接吧。” “不,一起去。” 简安想了一下,目前除了曾琦,小黄和周岭,自己这个社交圈子是需要拓那么一下了。 既然是老朋友,当然不用花里胡哨的,于是,简安穿了件带帽子的卫衣,特意准备了一些非常有年代感的小零食藏在帽子里,打算给她个惊喜。 她还特意买了一束黄玫瑰,临下车前,让宋清河帮她把帽子里的东西往底下整理开,好藏的天衣无缝。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高高兴兴地等在接机口。 那天,太阳像狗皮膏药似的挂在天上,一向热闹的机场,那个时间点儿意外的空旷。这是简安第一次见到林佳妮,她以前的好朋友。 笑着打完招呼,才发现对方戴了墨镜,看不出笑与不笑,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现在这个季节天气虽热,但气温只有十五度不到,林佳妮倒也不怕冷,只穿了一件玫红色蕾丝裙装,拿着手包摇摆地走进两个人的视线。 同样作为女性,简安的眼睛却同宋清河一样,在不小心触碰到她似露未露的雪白胸脯时尴尬地像皮球一样迅速弹开。 她林佳妮看到宋清河,总算热情起来,笑着打了招呼,客套地递过几乎没装几件衣服的行李,然后又恰到好处地拥抱宋清河。 她尽量将一切事情做到最得体、最不给别人留下坏印象的地步,甚至简安不小心走在尘土较多的路的外侧,她都细心地递过一条气味芬芳的湿巾示意她擦拭鞋子。 如果不擦,宋清河势必会看出她的矜贵和简安的邋遢。事实上,当她出其不意递上纸巾的时候,简安就输了几分。 这时候她暗自庆幸林佳妮没有翻开她的卫衣帽子,看到那些粗陋的、卑微的零食,这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看着她脸上旗开得胜的风发模样,简安简直能听见她在心里暗暗为自己加了一分的骄傲欢呼声,就好像宋清河是一只篮球,毫无悬念地投进她的篮里。 简安心想,不知道这到底是宋清河的朋友还是自己的朋友?好像压根没往自己身上看啊。这时候,真是想念曾琦了。 宋清河夹在她们俩中间走得极不自然,活像一只被赶上架的烤鸭,热得脸都红了,只好机智地拉着简安走到前面引路,临上车的时候,为了打破尴尬,他突然指着林佳妮介绍说:“那个,这是你以前最好的朋友。” 然后又把脸转向林佳妮小声解释几句,大意是跟烧烤店老板娘说的那番话,脑子受伤不记事之类的。 林佳妮听罢,很有眼色地赶紧过来拉简安的手,顺着宋清河的话大声渲染气氛:“安娜,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记起来的。还有以前的很多朋友,你都会一一想起来的。” 这话意味深长,简安看出来了,她似乎是带着某种任务而来。 “是简安。你在这里就不要喊别的名字了。”宋清河也看出什么,想极力掩饰她这个新人格的尴尬。 给林佳妮安排好酒店之后,简安回到家费尽心思地在网上到处查高档的饭馆,只为了能让吃饭的地方配得上林佳妮身上这条裙子。 宋清河倒是干净利索:“不用麻烦了,老样子,烧烤店。” 幸好,林佳妮也不是那么拘束的人,在酒店换了身休闲西装出来,从形象上一下子跟大家拉近很多。 饭间,林佳妮跟宋清河聊的热火朝天,烧烤店的老板娘上菜时看到林佳妮,瞬间一怔,然后又咧开嘴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道: “安安,原来你说的那个伴儿,是这位姑娘啊!” 第十八章 出行任务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因为林佳妮的缘故,简安跟宋清河之间格外默契,一下班,宋清河一头扎进住院部给新护士做培训,简安则约了曾琦在外面浑吃浑玩,把时间大把消磨掉,将近晚上十点才悄悄溜回家。 “你们怎么都这么讨厌她啊?”曾琦不解地问。“不是说,她是你以前最好的朋友吗?” “说不清楚,就是别扭,总觉得不舒服。以前的事情,我也想不起来了,但是看林佳妮的样子,我们俩以前应该只是虚假友谊。” “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很重要,刚见面就气场不合,说明没什么好相处的,那你就躲吧。对了,最近天天约我,怎么不跟那个小警察一起吃百花街了?” “他最近忙的很,上次老宋不是帮他们追踪那个案子么,现在应该有计划了吧。” 简安又一次拖拖拉拉地回家,突然接到宋清河发来的消息,说林佳妮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以后要常住到森西那里。 那森西走不走呢?她心里想着。 来日方长,再这么躲着,就不是办法了。简安打算直接找到林佳妮,顺便在森西走之前问出一些东西来。 林佳妮没有让她进屋,只是简单说了句“森西不在”,然后打理下头发,换了身衣服,带着简安下楼喝咖啡了。 “你不走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慢慢打算呗。刚回来,先花些时间在自己身上,其它的慢慢来。对了,你怎么不喝咖啡啊,不习惯?” “刺激神经,我戒了。” 林佳妮听罢,挑眉一笑,纤细的玉手翘起来抚摸在她的头发上,感慨道:“你在宋清河身边,真是改变很多啊!” 简安也笑了,很自然地拍下她的手指,道:“那,森西也不走了?” “他明天就走。” 简安想追问下去,又担心林佳妮起疑心,很自然地端起水杯喝水,刚好掩饰住她差点儿就问出口的话。 事实上,像林佳妮这样心较比干多一窍的玲珑女子,不用刻意花什么功夫,也能准确猜到她的心思了。只不过事情说不说破,意义相当不同。 当天晚上,简安从家里搭私家车复又返回森西的住址。 路灯很黑,隔一盏亮一盏,显得人影格外荒芜。简安将卫衣的帽子扣在脑袋上,然后给森西打电话。 森西没有接,也没有下楼,倒是见到了林佳妮。 “早知道你这个点儿又回来,干脆就跟我回去住啊。” “森西呢?” 简安早就厌倦她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了,再加上夜里是情绪最高亢、逻辑最清醒的时候,她一点儿都不想再掩饰什么,因此,说话的语气格外清冷。 “想找森西啊,不巧了,他提前改了机票,已经走了。我忘了告诉你,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对他的行踪这么关心啊!” 见简安没有说话,林佳妮接着笑道:“你想知道的事情,问我也行。” “我跟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于斯谭,就什么时候认识的我。” “那你对于斯谭一定很熟悉了。” “当然,你跟他认识五年,恋爱五年,最后理所当然地订婚了。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手里拿了本中英文对照的小王子,吸引到他,你们相见恨晚,一见钟情,后来,你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小王子。” “后来呢?” “后来……你真不记得了?订婚那天,于斯谭遇上空难,你为了找他,潜水下海,捞上来就失忆了,宋清河一直照顾你到现在。” 说到这儿,林佳妮突然一改阴阳怪气的语调,开始有了发狠的意味,接着道:“都说你性格坚韧,招人喜欢,我看也未必,你倒也不是多有能耐,只是被他们两个保护的很好而已。” 简安没有正面应对她,心想,看来,林佳妮确实是不知道自己这第二人格的事情。 想到以前的两次遇险,她突然发觉,未必一定是于斯谭家的商业对手安排的,也许这位林小姐,更可疑一点。 她找准时机推开林佳妮,跳上一辆出租车快速离开。车刚驶出不久,果然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两个黑影蓦地一闪,拦了另外一辆出租车隐蔽地跟在后面。 她拿出手机想给宋清河打电话,这个时候,屏幕突然亮起,是周岭。 “简安,你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来找森西了,现在在车上,有两个人一直跟在我后面。” “告诉司机,调头往百花街这边来!” 早已是深夜,静谧的警局门口,周岭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手插进裤兜里,身形颀长。 他马上要外出一段时间,正想找机会跟她告别,跟踪的那两个人看到周岭,早就撤了,百花街很长,周岭陪着简安慢慢往回走。 “以后晚上就不能陪你一块儿吃饭了,好可惜啊,又放弃一个长胖的机会。”他开玩笑道。 “是暂时,不是以后。人是铁,饭是钢,咱们俩都这么能吃,以后就是钢铁侠组合,誓要将这百花街吃到底!” 周岭被她逗的哈哈大笑,伤感的气氛一扫而光。 他跟她告别,想叫住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她回到住处,上楼,开灯,还有窗口隐约传来的跟宋清河说话的声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是庆幸,今天她又躲过一劫,也算是有福气的姑娘,让人心安。 走的那天,周岭收拾好背包,随手将桌上的记事本揣到裤兜里打算带走,那一刻,好像突然看到些什么,翻开一看,原来是一棵朝气蓬勃的小橡树,还有一张精致的笑脸。 这…… 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了,画的还挺好。他兀自笑着,笑得眼睛里都有一层水汽了。 “周岭,走了!”有人喊道。 “好!” 他将记事本重新放好,想了想又拿出来,将那张带着橡树和笑脸的纸张小心翼翼撕下,又把锯齿状的边缘修剪好,迅速放到上衣贴身的口袋里。 中午,医院,精神卫生科。 简安正休息,睡得迷迷糊糊,一个电话打过来。小黄和宋清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吵醒,恍惚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你好……” “我,周岭,我已经出发了,很顺利,你……你自己要好好吃饭。” 简安听到他正出任务,瞬间清醒了一半,想到那桩凶残的案子,不好细问,只能简单地祝他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一定的。我……你休息吧,记得每天好好吃饭。” “放心。” 小黄似乎觉察到什么,感慨一句:“年轻的警察都有这一遭儿,这男孩子挺好的,希望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吧。” “是啊。”简安也担心他此行的安全,不由得叹口气。 只有宋清河没有说话,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第十九章 意外旅途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今天难得的不加班,去超市买了西芹和鸡肉打算回去炖汤。简安一看有鸡汤喝,连百花街都不去吃了,特意早早地回家等着。 正开着电脑跟曾琦视频讨论上午的培训,笔记刚做了一半,宋清河来敲门了。 曾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宋清河摆手打招呼。 宋清河看着简安笑道: “曾琦最近一直给你做培训,很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 曾琦一听,立刻将脸凑过来,顺势打听了下这个月底考核奖金的事情,宋清河恰到好处地打断她,然后把视频掐了。 “我刚才接到电话,今晚有个报告要交,你去做饭。” “我是底层劳动人民,这手是搬东西、搞培训、送病例、管病人的,你是高层精英,偶尔做做料理挺好的,所以,你看,让我做饭合适吗?” “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伶牙俐齿了?让你做饭,又没让你请我吃饭,我今天有个报告要交,所以,你做饭。” 虽说反抗失败,到底是为了看他开心,简安笑嘻嘻地站起来往他的厨房去了,宋清河跟在后面。 “今天还有翻译工作吗?” “今天不用,出版社正校着上一期的稿子呢,可以先缓缓。” “那我待会儿吃完饭要跟曾琦出去玩。” “你可真是贪玩啊,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工作没进展吗?到现在还是初级助理。”宋清河拿手指弹她的脑壳道。 “还不是因为你不识人才……”简安边躲边小声嘟囔。“我现在整个世界就只有你,曾琦,小黄还有周岭,你们四个任谁陪着我出去浑吃浑玩的体验生活,我都能乐出声。” 宋清河听了这话,站在厨房门口想了一会儿,说:“算了,我今天不写报告了,陪你出去。” “说定了?” “嗯,说定了。” 简安拉他进厨房,帮他系上围裙。 宋清河一边往腌好的鸡肉上涂抹白糖和淀粉,一边将肉里的水分抓捏出去。鸡是现杀的,脂血丰厚,即使提前用酒和大料杀杀血水,这时候还是一片浑黄地浸在那儿。 宋清河将其放在水龙头的活水下冲了又冲。 “老宋,吃个饭而已,别太严谨了,飞个水就好。” “炖汤的鸡肉不能飞水,要不然鲜味就破坏了。” “没听懂,说说你的逻辑。” “还是说说你那天私自找森西的事情吧。”宋清河打断道。 “我……” “林佳妮这次留下来,大概还会跟我们纠缠很长一段时间,她那天安排人想带走你,说明她已经掌握月光石的新线索了。” 简安本以为他要问责她私自找森西的事情,听罢,才发觉原来他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总算放下心来。 “上次我刚好碰到周岭,也算是给那些人一个信号了,我们跟警方是一直有接触的。” “对,你跟周岭经常在百花街吃饭,也不是全无好处。”他摇摇头苦笑道。“虽然他们不能提前假设还没有发生的犯罪,但是我跟周岭和他的老师随时有联系,目前来看,我们还算安全。” “林佳妮好像真的不知道,我不是安娜,她一直在忌惮着什么事情,我觉得当时安娜一定知道她很多关键信息……” “那,你有什么想法?”他停下冲洗东西的手,看着她。 “我在想,能不能……暂时让安娜回来?你的催眠术这么厉害,这种操作对你来说很简单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放鸡肉的盆子“咣当”一下掉进水池子里的声音。 “不行,安娜回来,你可能就回不来了!”宋清河拿起抹布擦干净双手疾声道,整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终于,他找到一柄轻巧的水果刀,切西芹用正合适。 简安看他安静下来,鼓起勇气道:“上次我感受过安娜的记忆,她内心是想跟我对话的。” 宋清河再次“咣当”一声扔下刀子: “简安,我现在为你做的这些事情,不是想帮你找到什么真相,而是帮助你往前看,往未来去看。我治疗过那么多病人,能让他们愿意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未来’,看得见的未来,而不是一直蛰伏于过去的记忆。” “于斯谭对现在的我来说只是一个符号,可是我一直能感受到,每次靠近森西,林佳妮,甚至只是看到于斯谭这个名字,我就有一种很复杂的感受,我……”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不提这个名字了,可以吗?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跟我一起走下去。” “好……好。” 他刚切完西芹的手湿漉漉地攀附在她脸上: “我上周已经跟医院请好了年假,等这周工作结束,我们先出去一阵子,刚好也能避开林佳妮的麻烦,把她们的计划从中切断。” 假期前一周的最后一天白班,中午,医院食堂。 曾琦端了两份炒面过来,放到简安面前一份,然后往自己那份面里一个劲儿的放辣椒。中途小黄端着盘子过来想加入两姐妹的聊天,还没落座就被曾琦挥手赶走了。 “琦琦,小黄是不是惹你了?你最近够重口的,吃这么多辣椒。” “他?他有什么好惹我的,我这几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口干舌燥的,好像快没有味觉了。我得给老宋说一声,下个月休休假,最近真要把我给累死了。” “老宋自己请个假都难的很,估计最多给你一两天的时间调调生物钟。” “那我也知足了。对了,你最近不是要跟老宋出去一趟吗?那些个实习护士要羡慕死了。医院的假期不多,好好珍惜这个假吧,也许就是你们俩的蜜月了,医院这次肯给老宋放假,也是老宋花了心思的。” “明白。请假都这么难,更别提放假了,话说,老宋的年假为什么这么长,我就连一天年假都没?” “人老宋在这里很多年了,回国到现在一直扎根普华,医院的精神卫生科能做到这种程度,老宋绝对是大功臣。累积到现在,他的年假可以直接休半个月。” “那我呢? ” “你连三年工作经历都不到,哪有什么年假啊?不过,你是老宋的助理,他都休年假了,你在这儿干嘛?肯定要放你的假喽!” 简安低着头计算一下,预计到两年半之后,她也许能获得休一天假的权利,两年半……至少还得两年半,一想到以后至少两年多,每个月只能领微薄的薪水,她丧气道:“琦琦,我突然觉得我的生活好拮据啊!” 曾琦正吃着面,一听她这话,乐得面条都从嘴巴里哆嗦出来了:“突然?你好像一直都很拮据啊……不过,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这个?” “以前无欲无求的,能吃饱就行,现在突然觉得有好多事情要做,老宋再不给我涨工资,我可真走了。” “咳……我以为他把工资卡都交给你了,原来穷人跟高富帅谈恋爱,还是这么穷啊!” “他倒是想给,万一哪天我又出问题了,他怎么办?他大概连生活费都没了。” “穷就穷着吧,反正老宋什么时候短过你吃喝了?你可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身无分文,但是从来都不缺什么的人了。” 这一趟旅行,宋清河计划的非常周密,行程、地理位置、酒店,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此外,他还特意交待简安将手机上的GPS关闭。 “你这搞得比上班还紧张啊……要不我回去上班好了。”简安惴惴不安地点开手机,将网络和GPS都关掉。 “抱歉啊,毕竟对方人多势力大,想找个人很容易。对了,不要把你的旅途照片发给曾琦,以免她在社交网站乱发。而且,你最好就不要拍照了。” “额,行吧。我们去哪儿呢?” “海边。” “海边那么多,哪个海边啊?” “涠洲岛。” 第二十章 甜蜜之戟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本以为是一场放松的旅途,就这样被宋清河的紧张兮兮全给破坏了。 简安倒是习惯了他这个状态,一到度假区,先把帐篷搭好,接着拖来两个大躺椅坐下来,一边脱了鞋扭着脚趾头休息,一边看着自己身上白色的裙子在海风里一飘一飘的。 有学生记者在做户外采光,脖子里挂着微型单反,随手将这一幕拍下来,然后请另一个学生在画板上迅速绘成黑白素描跑来送给她。 她拿来一看,张扬的裙子下摆灌满了自由张狂的海风,在画面中定格成一面旗帜,裙子里包裹的是她单薄的身体,一张侧脸看着海面,轮廓非常恬美,长发在阳光下格外有光泽。 “我想留下它,可以吗?画的很好看。”简安对宋清河商量道。“上面没有显示地理位置,只是一张风景图而已,像这样的海湾到处都是,林佳妮即使看到,也不会料到我们是在涠洲岛画的。” 宋清河点头,请人送了几个大椰子过来,一边给学生们递椰子,一边由衷地致谢。 简安也尝了一口椰汁,清清甜甜的,香气淡雅,跟超市里卖的味道很不一样。 “待会儿椰子壳别扔啊,老宋,我要留着炖鸡汤。”简安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晚上开始涨潮了,简安带着宋清河坐在海水里,腿脚埋进海浪中,一起感受一波又一波的冲刷,手指偶尔在泥沙里摸挲一番,居然还能找到几枚青色螺纹贝壳,很是惊喜。 简安听着海浪声和宋清河的心跳声,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海浪声明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听起来不觉得单调呢?” 宋清河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认真回答她:“大概是跟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听,每一分钟都是新的。” 远处有人搭起烧烤架,食物的香气越来越盛,简安从自己支起的炉子上的小瓦罐里盛了几碗椰汁鸡汤送过去,然后换回满满一大盘形形色色的烧烤,巨大的生蚝堆在最上头,随时会掉下的样子。 “为什么要换这个,我们可能吃不完喽……”宋清河嘴里这样说着,一看到食物,脸上还是忍不住透出惊喜的神色,他也难得像今晚这么放松。 “你每天都吃楼下那家烧烤,我怕你突然离家了不习惯,快尝尝,跟老板娘那家有什么区别。” “嗯……又咸又辣,不过辣酱挺香的,而且不腻。” 简安听罢,笑呵呵地拿纸巾帮他擦拭嘴唇上的辣酱,还记得当时搬家的时候,两人一起坐在桌上,也是这样吃着烧烤,擦着嘴角。 他拿开她手里的纸巾道:“不用这个”,说着,嘴唇凑过去将她唇角的辣酱吃干净。 夜里的风开始凉了,宋清河回帐篷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简安身上。 “哎呀!” 简安听到他的惊叫声,低头一看,一只活生生的寄居蟹正趴在他脚背上,举着两只钳子奋力地钳着。 宋清河一向害怕这种寄居的生物,吓得不敢细看,一边踢踏着脚一边对简安求助道:“快把它拿开,扔回到海里去!” “别,你先别动,别踩到它,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寄居蟹,个头不小,钳子也这么大!” “简安,别看了,快把它拿开!” “别急,别急,马上就好,你小心别踩伤它,别动,别弄伤它……” 简安好不容易找到一只空的塑料瓶,将它暂时安置下来,宋清河忍着痛等简安把那只寄居蟹安放好,抬起脚背一看,伤口还挺清晰。 “红了?被海水这么一冲,不会发炎吧?”简安忧心道。 “最好是能发炎吧,你这几天只能寸步不离的照顾我了。” 简安搀扶着宋清河回到帐篷里,从背包中拿出棉签和碘伏。 “老宋,我这样照顾你,回去你是不是能给我升到高级助理了。” “业务能力是业务能力,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更何况,你现在身无分文,都有胆子自己去找森西,要真把你培养的那么厉害,早晚有一天得杀回美国去找那些人寻仇了。” 简安一听,对以往安娜的经历更感兴趣了:“我以前有那么厉害吗?” “还行吧。”宋清河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了,起了一个不好的话头,咳嗽一声去找水喝了。 “曾琦最近是不是跟小黄闹别扭了?”他在刻意掩盖掉刚刚的话题。 “没看出来,她们两个,最近有什么吗?” “以前在一起过,后来和平分手,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乱子,上次曾琦来送东西,两人在诊室里闹起来了。” “啊?曾琦怎么没跟我说过啊?” “大概是……你俩的友谊只在饭桌上吧。”宋清河淡淡地嘲笑道,一边将瓦罐里剩的最后一点鸡汤倒进碗里递给她,盯着她喝掉,然后出去洗漱了。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沙滩格外热闹,有一队人在打排球,蘸着细沙的球在队员手腕部奋力的击打下来回传递。 简安在一边看的出神,中途还帮人垫了一个球过去。宋清河看她对排球痴迷的样子,独自去度假区门口拿早餐了。 突然,简安看到远处海水裹挟的水浪中,宋清河的一件浅色外套一漾一漾地浮在水面上,再仔细辨认,确实是宋清河的,内衬里还露出一截黑色的钱包。 她想到宋清河临行前收拾行李,将所有的相关证件都塞到钱包里。 水面原本是平静的,只是下海游泳的人慢慢增多,人为地制造出一阵阵水浪。 简安赶紧回头去找,宋清河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帐篷里没人,他的外套也确实不在沙滩椅上。 这时候,一名年轻男子跑过来,人还没站稳就开始向她弯腰致歉: “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打球的时候我不小心弄脏了您先生的外套,我已经拿湿巾擦干净了,然后搭在那边晾着,没想到刚刚被风吹到海里去了……” “没关系,你知道哪里可以租快艇吗?外套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得把它取回来。” “知道!知道!我来租吧,您跟我过来!” 宋清河拿完早餐回来,四处找不到简安。他脱掉身上的浅色外套扔到躺椅上,抽出一方手帕擦干净额头的汗迹。 远处的海面上风平浪静,偶尔有几艘快艇迅速地掠过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等不及了,开始在沙滩上慢慢踱步,看到远处如星如点的船只,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出简安的号码。 “喂,人在我这儿呢。”林佳妮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你这个疯子!你要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还在简安面前装作跟我不熟的样子。” “我问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宋清河提高音量道。 “看你的表现吧。我知道你在警方有资源,但是这些事情都是个人私事,你报警没用,除非你按我说的做。” “简安失踪,我只要提供这段通话录音,随时可以报警。” “我知道你在录音,只是现在人在我手上,有什么办法呢?你如果报警,她就会处于慢性死亡状态,我立刻出境。” “你……” 宋清河抬起头捂住眼睛,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平静下来,想办法应对这场突发事件。 电话那头,仍然是林佳妮要挟的声音: “你知道的,虽然她很关键,但是能找到月光石的人不止她一个,我有你,就够了。” 第二十一章 追凶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林佳妮提前布置,打算精心设计一个猫鼠游戏送他。 她在电话里说,自己为他准备了两份礼物,分别藏在指定酒店的两个房间。选对了,线索就在房子里,选错了,后果自负。 宋清河闭着眼睛直摇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居然还有如此幼稚的变态需求。只是时隔多年,现在对方是强是弱还不好区分,简安又身处险境,他不得不配合对方的游戏。 “地址?” “镜观贤居酒店第四层,海景房和双床房。” 宋清河按照林佳妮在电话里的指示,一路跑到镜观贤居,手里没有房卡,无法刷开电梯,又匆匆回到前台临时办理一张。 大厅的保安不知是出于好意还是出于戒心,拿起呼叫器想通知楼上的管理人员,被宋清河噤声制止。鬼使神差的,保安立刻点头退出,从此不再纠缠半分。 四楼走廊里出奇的安静。没有保安,没有保洁,没有任何常人居住的气味。 宋清河抬头看看监控,轻脚退出走廊,退至楼梯口,拿起服务台上的免洗消毒液用食指摸了一下:从浮尘的密度来看,至少有两三天的时间都没有常人在这里住店了。 俯下身细看,走廊里铺的地毯上布料的纤维分布也不均匀:左侧靠近第二个房间的纤维光泽稍暗,但湿度很大,有一定的踩踏痕迹,右侧则光泽稍亮,布料干燥。 这些对比,在正常情境下常人不会发觉,只是宋清河平时在接触病人和收集病史时,习惯使用调查研究的法子,这才练就一双眼睛格外敏锐。 明知道有监控,他还是尽量侧身避开了监控的位置,将服务台废置不用的一根无头拖把拿在手里,然后假装像无头苍蝇一样先从第一个房间搜起。 趁着巨大的木质门的撞击声作为掩护,他迅速冲向第二个房间,踹开门,里面三五个大汉已经等在那儿了。 宋清河顺手抽出那根棍子,发现与玄关两处屏风的距离相差无几,刚好卡进屏风的凹槽里,临时抵挡一阵子,他趁机快速关上门跑出来。 手机在口袋里适时的响起。 “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我要见的人是你,不是让你随便准备一个什么埋伏来拖我的时间,我告诉你,你最好珍惜我们彼此的时间,虽然我时间不多了,可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电话那端的人听了这话,非但不恼,反而“咯吱”一笑,似乎很享受他焦急宣战的样子。 “简安在我这儿,你还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的七寸被我捏的死死的,只剩下挣扎了,只不过,挣扎的过,还是挣扎不过,谁知道呢?” 宋清河用手捂住眼睛努力平复了一下,切了林佳妮的电话,用十分克制的声音给老朋友打电话。 “喂,你好,宋清河,普华医院精神卫生科的医生。” “您要接谁?” “接刘队……喂,宪华,帮我定位一个手机号码,就现在,快!” “好,那边需要我支援吗?” “需要,找两个平时习惯潜伏工作的,从来没有见过简安的人,越隐蔽越好。” “知道,绝对会隐蔽的很好,我会让他们尽快过去配合的,你自己也要小心。” 电话重新切回林佳妮那里。 “清河,第二个房间,你不打算去看吗?” “你人不在那儿,我有什么必要去吗?除非,你好心留了线索给我。” “哈哈哈……”一阵放浪形骸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还真的有,是我留给你的一份礼物,真正的礼物,当然,你足够细心的话,它也可以是一条线索。” 宋清河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返回酒店四层重新寻找林佳妮口中的那个房间。 打开门,里面是空的,只有轻微的居住痕迹,独独在床头显眼的位置,有一双黑色镂空的高跟鞋安安静静摆在那里。 宋清河从口袋里摸出一副一次性手套,又找保安要了袋子,将那双鞋带出酒店。 “这个礼物还喜欢吗?” “你以为什么人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礼物’吗?思维狭窄,审美单一,你这是智力缺陷。” “你……你这样说就过分了,最好不要激怒我……” “不好意思,是你先激怒我的。”宋清河抿嘴一笑,话里带着冷淡的嘲弄意味。 这个时候,手机里提示,有新号码打进来。 “喂,宪华。” “她们已经从另外一个路线准备返回了,这个路线比较复杂,出了涠洲岛,可以避开高速,不管是大型货车还是小型轿车,藏起一个人是完全有可能的。”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 宋清河把额前的头发抚到脑后,拼命回忆从涠洲岛回去的路线。 “宪华,这一路上那么远,任何四个轮子的车辆不可能不经过任何高速,肯定有一些路线要暴露在你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你再查查。” “好,我找找,你先等等……找到了!我发给你,一共有三段路程,都需要经过高速,清河,你需要抓紧时间了!” 挂掉电话,宋清河在酒店保安的帮助下用最快的速度租下一辆普通小型自动挡车,跟着导航疯狂的开了一夜的车,终于在天亮前到达第一个高速路口。 他停下车,眼睛眨都不眨地在那里守了四个小时,始终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车辆或中途转车人员。 他拿出手机打出去询问刘队那边的进展。 “清河,你现在去第二个高速口,她们已经过去了。” 又是五个小时疯狂的开车。 到第二个高速口之后,他举起手机想打电话,那一刻,突然有些低血糖了,手指不听使唤的颤抖,嘴唇干涩。 为了保存体力,他强撑着到达服务区停下来休息片刻,飞快地吃完一盒泡面,直到最后一口汤喝干净,他极其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等待着。 不经意间,他瞥到走廊里有一个身形跟林佳妮极其相似的人,头上包了一块艳丽的丝巾,黑色长袖裙装,黑色镂空高跟鞋。 他的后背激灵了一下,像过了电一般,马上坐直了。 中国最北方,漠河,东经121°07′—124°20′,北纬52°10′—53°33′ 。 夜里,零下22度。 周岭和队友潜伏在草丛里,等待嫌犯的出现。虽然裹了厚重的毛皮和伪装,贴近地表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像冻干在寒冬腊月的鲫鱼。 “真没想到这里冷的像北极。” “这有什么,听说这里的气温最低记录啊,是零下50多度,人都成冰雕了,哪还有心思出来犯罪啊。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躲到这里来。” 周岭稍微活动了下冻僵的手指,从怀里摸出两张冻僵的饼,一边费力的啃着,一边递出去一个,队友看见有吃的,兴奋的哈了口热气,一把接过道: “够机智的!” 正待入口,突然发现这饼上多了一个纸片。 “这是什么?” 周岭一个激灵道:“快给我,别打开!” “我偏打开!别动!你别动!被人发现可就前功尽弃了!额,这也没什么啊,不就一副画嘛……我想起来了!是上次来找你的那姑娘画的吧?” 周岭没有回话,继续一口一口地啃着饼,气温实在是低,这饼冻的僵硬,刚好身下有一处结冰的地方,因为长时间被他的体温覆盖着,已经化成一汪浅浅的水渍了。 他把饼放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就着吃下去了。 队友学着他的样子照做了,果然,饼软和了一些,更适合人的牙口。 “不过啊,我听老师说,人家那姑娘跟宋清河在一块儿呢,两个人认识很多年了。” “也不一定吧……感情的事,哪有什么逻辑和道理。” “上次去普华开会,你还看不出来啊?宋老师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旁人不冷不热,独独对简安照顾的很好。像老师这样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刑警,一眼就看出来了。” 一阵沉默。良久。 “嗯,我知道。”周岭咽下口中粗粝的饼渣应声道。 “不甘心吧?可是就咱们这工作性质,就算在一块了,你怎么保护她啊?我以前特喜欢我老家一个姑娘,人家也愿意跟着我,只可惜啊……人是我送着出嫁的,现在自己开了家店,养了好几个孩子,多幸福。要是跟着我,现在可能自己一人在家遭罪呢。” “我……我能保护她。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挺坚强的。” 队友笑笑不说话了。 周岭将吃剩的饼放到一边,往手上哈了口热气,继续趴着潜伏。 眼前的光线影影绰绰,偶尔有一丝黎明前的亮光闪过,从年轻的脸庞飞快地划过去。 突然想到,他跟简安两个人在百花街吃饭的场景,翅煲,羊汤,馄饨,烧饼……还有吃火锅那天,她站在人群中对他说过的话:真希望,以后每天晚上都能一起在百花街吃饭啊。 简安,不知道你还好吗?他在心里默念道。 第二十二章 你是……安娜?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第二个高速口,坐标服务站。 宋清河戴上耳机,压低眼神跟在那名女子后面,身形随着流动的人群巧妙地隐藏起来。 那女子的脚步突然慢了一拍,先是侧着脸停顿片刻,似乎在打量合适的出口,然后突然往右一拐,进了女卫生间。 宋清河迅速拨开人群冲进去,里面是几十个封闭的门,他蹲下来,视线锁定在众人穿的鞋子上,眼睛在地表往上两三公分的位置快速搜索,黑色,镂空……狭窄通道里有一位年轻女性发现了他,先是看了他一眼,继而不受控制地惊叫起来,这个行为像塔罗牌倒了第一张,瞬间引起一大串的连锁反应。 有人试图将他推搡出去,有人反应敏捷,快速跑出去叫了保安。 “清河?清河?” 电话那头,刘队不停地呼叫他。 宋清河一边举起双手应付尖叫的人群和表情失控的保安,一边往后退,对着耳机讲电话。 “你们的人有没有女同志?” “没有,不过我可以现场找一个。” “来不及了,我……” “来得及,人已经进去了。哪个门?” “9号和13号,告诉她们,所有人都要留意脚上穿黑色镂空高跟鞋的女子。她可能会乔装打扮,临时改变外观,留意神态可疑的人,这种情况下林佳妮就算是故作镇定,她的脚步声也必定是克制的,眼神僵化,仔细看,一定会不一样。” “明白,他们都上过你的微表情课程,你回车里等。” 刚才那场小风波已经被摆平了,刘队亲自给服务站打了招呼,刚才冲过来的三位保安冷静下来,有两位帮忙守在出口筛查可疑人员,还有一位站在离宋清河不远的位置,紧盯着准备开车离开的女性人群。 宋清河退回到车里想了片刻,两手放在方向盘上,内心隐约涌出一种预感:刚刚,应该只是一个测试。 林佳妮在试他是不是已经提前在第二个高速口做好准备了,那双鞋就是一个假饵。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猛地一拍。 “宪华,跟她们说一声先撤吧,人已经走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吓了一跳。 宋清河开门下车四处一看,一个女子戴着白色帽子,穿米色运动裤轻松越过保安开车走了,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了一眼,就那么一瞬间,宋清河看到她低沉的帽檐下,眼角里有犹疑的余光。 打交道这么多年了,这眼神,他难忘的很。 他快速回到车里踩油门追上去,电话里传来刘队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清河,她们在卫生间发现了你说的那双鞋,还有一条丝巾,不过,穿戴这些东西的人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这姑娘说,这些东西是别人很久之前就送给她的。” “知道了,你赶快查一辆车,是改装过的黑色君威,套牌,真实车牌号只隐约能看清最后一个数字是5。” “收到。你看到我们的人了吗?在你车的右后方,你鸣一下喇叭,他们会回应你。” 宋清河看了眼后视镜,摁了声喇叭,后面的车回了两声。 “宪华,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林佳妮这次回来准备的很充分,她有把握随时脱身,所以也敢做出格的事情。经过刚刚那场测试,她知道我已经跟你联系上了,恐怕会对简安不利,我得抓紧时间了,待会儿有什么事情,你不要管我,让她们先把简安救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鱼死网破?” “没有,只是先跟你说一声。” “哎……我们的人判断,人质可能是被注射了药物,一直昏迷着,你留意下。” “知道了。” 最后一个高速路口,一辆黑色车辆里零零散散坐了三人,两男一女。车窗后玻璃将头顶炽烈的太阳光反射进来,晒的人浑身燥热,心情烦闷。 有一名男子张开手掌在光着的脑壳上呼啦一下汗珠,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还没等点上火,前面开车的女子一把将头上的白色帽子抓下来丢在他头顶道: “敢在我车里抽烟,你是想半道被丢下车吗?” 这名男子不吭声了,移开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下车倒是凉快了……” 另一名男子接话道:“林小姐,这么热的天气你不开空调,我们俩大老爷们儿皮糙肉厚的倒也罢了,你自己受不受得了?那姑娘能不能受得了?” 林佳妮听了这话,回头瞥了一眼昏睡在副驾的简安,一个大型的眼罩扣在她脸上,看上去像一个睡相极甜的孩子,只一张红唇露在外面,尖尖的下巴埋进凌乱的发丝里。 虽然她早已料到宋清河会追过来,但是没想到,他当时能疯狂地开一夜车,一路追到第二个高速口,这让她有点儿惊心。 为了避开宋清河的追踪,她尽可能地缩短开车以外的繁琐事项的干扰,吃住都在车里。由于担心去加油站会浪费宝贵的逃跑时间,干脆连空调都不敢开,省油。 这个时候,也许是被宋清河追的急了,林佳妮看着简安那张被覆盖着的脸,心里满是愤懑不平的恨意,方向盘猛的往左一打,简安的头“咚”一声磕在车身上,马上红了一片,倒也不是坏事,一直睡着的人,这会儿有点清醒了,正活动着胳膊,缓缓挣扎着尝试坐起来。 其中一个男子拿出注射器询问道:“只剩20毫升的药了,要不要再来一针?勉强能撑到回家。” 林佳妮一边专心开车一边抽空看简安的反应,猜她这会儿对自己应该造不成什么威胁:“先留着吧,后面再说。” 简安听着车上这些对话,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指将眼罩稍稍掀开,透出一点儿亮光适应了一会儿,才将其彻底摘下。 外面的车辆络绎不绝地驶过,偶尔有几颗歪歪扭扭的树和几栋未完工的建筑物飞快略过去,看起来,这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速路线,大概要很久才能下去了。 林佳妮不紧不慢地冷笑着跟她搭话:“安安,醒了?你这一觉睡的可真长。” 坐在车后座的两名男子听了这话,抱着胳膊一脸戏谑地看着她,等她的反应。 这人质从被抓到现在听话的很,不跑,也不躲,更不大声喊人,只时不时地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好像是在祈祷某个人回来。 简安撩开长发露出脸庞,好看清这车内的布置,她看了一眼车上这不伦不类的三个人,唇角不由的往上一挑,笑容不咸不淡。 找不到发绳,就随手将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一张脸干干净净地呈现出来,目光灵动。 这时候,车后的那两人才看清楚她的眼神,发觉有些不对劲,这人,跟刚抓回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Hey,bigheads(大个头们)。” 美式招呼,用的却是字正腔圆的伦敦腔。 上一次听到这种发音腔调,是在……绑架于斯谭的时候? “你……你是……安娜?” 第二十三章 绝地反击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第三个高速口比预计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林佳妮顺利找到前来接应的人,迅速换到一辆白色小型轿车上,顺便把从头到脚的造型又更换一遍。 这种高度的警惕性和金蝉脱壳的谋划,就连安娜都叹为观止。 在刘队的人包抄过来围住黑色君威之前,安娜早就被转移到另外一辆吉普车上,与那两名男子一起,直奔林佳妮的私人住所。 三个人逃命般地涌至门口,居然发现没有可进门的钥匙,光头的男子给林佳妮打了电话,无法接通,强行试了密码,显示错误,整个过道里弥漫着焦躁的气氛。 两个人开始互相埋怨,都觉得是对方没有及时确认钥匙是否带在身上,导致现在很被动。临时更换藏匿地点已经来不及了;长时间暴露在外头,一旦有人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风险直线增加。 安娜在等待的空档儿,背靠着墙壁坐下来休息,胳膊上被绑了绳子,一路又被拖拽着跑路,不经意间划了四五道青紫色的痕迹。 这是栋破旧的老式筒子楼,大概是要应付什么检查,工人在楼道里新刷了白墙,覆盖住多年来积攒的黄皮和凌乱涂鸦。 墙面只刷了一层,还没有完工,剩半桶油漆放在通风窗口下面的墙角。 安娜看一眼那两人,趁他们焦头烂额地联系林佳妮的时候,悄悄往油漆桶的位置挪动一下,手指点了点油漆:不错,凝固性很好。 十五分钟之后,林佳妮总算赶到了。 几个人进屋,锁门,打开水电,然后目光敏锐地将房间里的角落扫了一遍,以防被人安装录音或摄像装置,一整套流程做下来十分熟练和默契,想来,这样的生活没少经历过。 期间,林佳妮抽空点了外卖,无接触配送,光头男把耳朵贴在门缝里,等送餐员的脚步彻底消失在走廊,才出去拿餐。 这是最近一周以来,难得安全又放松的一餐。 “哎,吃蛋黄吗?”光头男拿筷子把半切鸡蛋里的蛋黄撬出来,丢到桌子上问另一个男子。 那男子也没生气,只是将自己那个半切蛋里的蛋黄也丢出来,扔到桌上。 林佳妮受不了了,端起一碗蛋花汤往两人身上泼去,一边怒声道:“你们俩一见面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掐来掐去,顾德,你不就是因为上次逃命的时候,李昂把唯一的鸡蛋吃了,让你饿了一天一夜吗?这么点儿事记到现在?” 顾德是那个光头男的名字,李昂则是那个沉默着吃饭的男子。 听到这儿,一直埋头吃饭的李昂咳嗽一声,一边观察安娜的反应,一边提醒林佳妮:“林姐,她听着呢,别暴露咱们太多个人信息。” 林佳妮反应过来,立刻噤声了。 这一路上三人都是互称代号,或用眼神和肢体打招呼,很少这样直呼其名。 安娜看三人这个样子,非但不紧张,反而扬起嘴唇露出浓浓的嘲意: “晚喽,李昂,我知道你们姓名、身份金贵,不能轻易泄露,只不过这位林小姐神通广大,想换个身份清清白白的做人,也不难,是吧,林小姐?”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餐盒里的蛋黄也挑出来,拿筷子在桌上划来划去的,搞得四分五裂,细腻地摊在餐盒上。 “既然大家都不吃蛋黄,我最好也不吃了,万一吃出什么好歹来。” 林佳妮倍感受辱,筷子一扔,道:“想什么呢?我要给你下毒,你早就没命了,用得着放你那蛋黄里吗?能不能有点儿当人质的自觉啊?现在能跟我坐在一个桌上、吃我给你订的餐,你该感激了好吗?” 安娜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丢给她:“这餐多少钱,请自取。” 力气没用对,钱包不小心甩到林佳妮脸上了。 林佳妮误以为她是直接宣战,立刻起身将桌台掀翻在地,顾德和李昂一边劝解一边保护餐盒,为这顿来之不易的安稳饭感到可惜。 林佳妮一个巴掌打过来,安娜拾起地上的钱包和纸质餐盒一并砸过去,好巧不巧,力气又没使对,这一次,东西直接透过窗户丢到了窗外。 高空抛物可不妙,李昂赶紧跑去看一眼,楼下无人,这才放心了。 安娜盯着林佳妮气急败坏的模样,笑道:“清河也是可怜,因为你跟我,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要我说,我们两个最好识相些,让他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林佳妮随手丢了只花瓶过来:  “呵,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果然还是于斯谭在你心里更重要吧?你知不知道宋清河为了救你,疯狂地开了几天几夜的车,没合过眼,否则我也不会被追击的这么狼狈。活着的人为你这样受累,你却整日为一个死人受累。” 安娜适时躲开,留顾德和李昂两人收拾残局。顾德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想制住安娜,反被安娜眼疾手快地一胳膊肘攻击在脖子的主脉上,疼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这是简安教给她的。 “知道谁在我心里重要,你还问,这不是作死吗?就算于斯谭是个死人,那也是我的死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这又跟宋清河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样耽误他?” “宋清河是斯谭与我前半生的挚友,相识相伴多年,这,跟你这个半道冒出来的人更没有任何关系,你说这话的立场,是仗着你喜欢他?可他又不喜欢你。” “你!难道你就喜欢他吗?你整天为了……” 突然,门“砰” 的一声被人踢开! 灰尘和木质碎屑腾空而起,林佳妮尖叫一声半蹲下来,等看清来人是谁、数量几个,迅速躲到卧室抽出一把短匕首。 安娜却并不意外,将毁坏的桌台横在顾德和李昂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来的人有四五个,人人便衣,貌不惊人,丢到人群里根本找不出来,但动起手来人起刀落,显露出私人保镖超高的专业素养,吓得李昂连滚带爬的拖着顾德跑进卧室。 “上次你吃了我的救命粮,这次你救了我的命,咱们俩算扯平了!”顾德边跑边说,一边吐着嘴里磕出来的血沫子。 林佳妮到底是老狐狸,在阳台留了个逃生口,直接通往隔壁的房子。那房子是林佳妮租下来的,租期五十年。 “简小姐,人已经跑了,留是不留?”一名四五十岁左右、头发简短的男子走进来询问道。 他看上去虽然年岁不小,但身形由于常年习武保持的很好,待人接物干净体面。 “不用追了,我手里没有证据,抓到了也定不出什么罪,更何况,斯谭的事,关键线索还在她身上,她得好好活着。” “是。”男子说着,双手递上一只钱包,接着道:“您在外面绿色窗台留的记号我看到了,还有外卖餐盒上的标记。幸好有双重记号,否则,我也无法这么快就得知您的准确位置。” 安娜走出屋子,看着走廊窗户上那串特殊的数字:0102001,后缀是一个大写的“J”。那是简家特殊的求助信号,只有他们才知道其含义。 “何叔,捡到这些东西的人冒险帮我张贴消息,有没有把钱拿出来敬谢人家?”安娜接过钱包,问道。 “简小姐放心,已经谢过了。真没想到,您还活着,可见宋先生隐瞒的太好了,幸好简先生让我们一直待在这里等消息。 “何叔,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没法解释,您回头跟我叔说一声,我回来了,人好好的,别让他担心。” “是。他这半年来整日忧愁流泪,除了担心您,就是一心扑在公司,真的是半点儿心疼自己的心都没有。” 安娜低下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何叔道:“我从小跟着我叔相依为命,他又何尝不是只有我一个亲人呢?等这边的事情了了,我马上去找他。” “不用了,刚刚接到消息,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安娜听罢,放下心来,让何叔找了辆车,凭借来时的印象,沿着路线一路反方向开回去找宋清河。 高速路口,一个突发状况造成了长时间的交通堵塞,一辆白色普通汽车在事故中被撞的变了形。 司机的耳机里面还通着电话,似乎是很着急的事情。所幸他没有大碍,只是因为撞击,额头上渗出一片血迹,他拿出一方手帕摁住伤口,摇摇晃晃地从车上下来。 这几天车程劳顿,食物和水的补给都远远不够,多走几步都有些踉跄。 电话那头,刘队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已经挂断了。周岭他们顺利擒到嫌犯,载誉而归,嫌犯被收押,周岭等人穿了警服,整整齐齐地站在刘队办公室汇报工作。 可刘队心里挂着宋清河那边的情况,给这些新人指点几句就打发走了。 周岭见他心不在焉,赶紧帮他把保温杯里续满了水递上去。 “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子了?” 水太烫,刘队呷了一口赶紧滋溜着舌头避开,说:“没事儿,就是上次来找过你的那姑娘,被那伙儿人绑了。我已经派人去支援了。” “谁?您刚刚说,谁?” 周岭一边说着,两脚几乎已经退出办公室,随时准备冲出去。 第二十四章 你终于回来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刘队看到周岭的神态,面如死灰,站立不稳,忍不住放下保温杯骂道: “你这小兔崽子,就知道你会急眼儿,才慢慢跟你说的,警服都没脱就往外跑,你想干什么?换好你自己的衣服,收收心,该干嘛干嘛,我已经找了小陈去了。” “小陈他腿上有旧伤,跑不快!” “这是比谁跑得快、跑不快吗?这比的是隐蔽性,你这么急赤白眼的冲过去,万一对方把人撕了,怎么办?放心吧,这伙人什么样,当年我跟你宋老师他们早就一起领教过了,你就在这里等消息,要是敢轻举妄动,我罚你禁闭,你给我回家去!” 周岭从刘队那里出来,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脱下帽子放到桌上。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去吃饭了,有人帮他带了一盒饺子过来。 “刘队还是挺疼你的,特意让食堂单独煮了份饺子给你,快吃了吧。” 他刚归队,疲惫未消,又突然遭受这样的打击,毫无胃口。现在看着眼前这盒饺子,只能打起精神,双手盖在脸上搓了搓,等眼睛里湿漉漉的水汽褪下去了,才捧起饭盒大口吃下去。 饺子刚从锅里煮的圆滚滚的捞出来,入口滚烫,里面的汤汁从喉咙里直接灌到胃里,一路烫下去。 “快快快,快拿纸,都烫哭了!”有人急急的喊道。 夜里十点,坐标高速,这里距离A市并不远。 安娜沿途回到第三个高速路口,却没有宋清河的消息,电话也打不通。 刚刚在来的路上,高速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导致长时间的堵塞,她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安娜靠在椅背上,尝试再一次拨打宋清河的电话,仍然是无人接听。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她大口吸一口窗外凛冽的空气,无力地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休息。 刘队那边,小陈得到消息调头回去找宋清河。 他的车被撞得几乎报废,幸好人没事,坐在路边等待了片刻,大脑已经清醒许多。 小陈递一瓶矿泉水过去,宋清河一口气喝完,把空瓶子捏得吱吱呀呀攒成一团。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再去找人?一时半刻没什么事儿的。” “不用了,走吧。” 宋清河带着小陈来到林佳妮的私人住所。他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得益于对林佳妮居住习惯的了解,她一向喜欢住在热闹且独取僻静的地方,热闹的环境便于藏匿,僻静的地方便于减少外在风险。 沿楼梯走上去,人为破坏和逃跑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宋清河急切地一路小跑,直到看见通风窗口的绿色窗棂下,有一排歪歪扭扭的数字,后缀是一个大写的“J”  。 小陈看他突然停下脚步,神情怪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清河脸上此时先是惊喜,在这里看到熟悉的标记,而后是深深的担忧和内心钝烈的挫痛,他不可思议地用手指在窗棂上摩挲了几遍,然后冲进屋内。 “简安……安娜?安娜?” 他一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四处翻找。屋里空无一人,安娜也不在这儿,想必是已经被简家的人救走了。 简家一直在国外做玉石生意,这种生意可大可小,上不封顶,不但有风险,还经常有黑幕,生意人的人身安全非常堪忧。 当年,简安的父母去世前,为了保住简家这样的产业几十年内独占领军的位置,特意兼做了私人保镖的生意,恰逢那几年,国外几个华人企业出现了纷争,乱象频发,尤其是于斯谭的事情一出,人人如惊弓之鸟。 这私人保镖的生意经过这些年的发酵,与简家的玉石生意相比毫不逊色。 所以,当时简安虽然小时候一个人在国内,但一直有自己的保镖和管家,这些保镖专业素养极好,常年跟在简安身后,从未被任何人发觉过。 “宋老师,Anna是谁?” 小陈听到这个非本土的名字,踏过地板上狼藉的桌台和花瓶碎片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是简安在外边留学时用的名字。” “哦,现场这个样子,您怎么看?人质是不是已经被转移了?” “不,不是,她应该没事了。” “这些人已经跑了,屋里也没搜到什么东西,除了刚刚在高速路口抓到两个跟林佳妮接应的人之外,没任何可靠的线索,这些人还挺老练。” 宋清河苦笑道:“那两人只是个空壳,临时雇佣而已,多半连雇佣他们的人也是两三线以外的替身。林佳妮这人一向精明,除了亲自出面带走简安之外,其余的事情都是找外人参与,再加上她在境外的那些靠山,她自己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小陈一听,对这伙人更加印象深刻了。关于安娜和宋清河他们当年的案子,他偶尔听老师提起过,林佳妮这个人物极其狡猾,而且还跟另外一件事情绑定起来,至关重要,所以一直没人敢动她。 “宋老师,那这件事就不好定性了,我们都知道当年那些事情,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如果能抓到一直跟在林佳妮身边的那两个人,或许还有突破。” “没关系,不急,只要安娜现在安全了就好,其它的我会想办法的。你回去吧,把这些事情跟刘队简单汇报下即可。” “好。” 小陈先在电话里跟刘队复了命,然后带着人手打道回府。 临走前,知道宋老师的手机丢在事故现场了,还特意留下一部新手机给他。 宋清河拿这部手机给安娜打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 “清河?”安娜靠在车座上缓缓睁开眼睛,“清河?我在第三个高速口,我回来了。” 说罢,她张了张干涩的嘴唇,由于疲惫和虚弱,此时坐在车里面无法动弹,只是这一刻间,万般情绪流动,封存已久的记忆涌上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耳朵里。 这么久了,外面车灯如梭,万家灯火,没有一项属于她,且能入她的眼,唯有宋清河是她除了于斯谭以外,最熟悉且可以依靠的人。 又是两个小时疯狂的车程。 宋清河看到安娜,高兴地跑过来抱住她,重逢的喜悦暂时让他忘记了很多担忧。 “如果不是遇到那场交通事故,我应该能刚好把你救出来。” “对不起,又让你这么辛苦。”安娜抚摸着他瘦削的脸庞和额头上破碎的伤口,小声说道。“真希望能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别再为了任何事情东奔西跑了。” 宋清河把脸搁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笑着道:“以前是我总这样劝解你,想让你安稳下来好好生活。现在换你来劝解我了。” “知道你为我好,我也为你好。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这么有默契。” 宋清河听到“朋友”这两个字,脸色黯了一下,很快又被失而复得的感受冲淡了。无论是安娜还是简安,现在能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已是万幸。 安娜请何叔订了房间,打算休息一晚再回A市。 宋清河坐在沙发上,安娜裹着毯子躺在他腿上看电影,就像以前一样。 电影里播放的是一个欢乐喜剧,里面的人像演舞台剧一样夸张,整个屏幕布满高度饱和的色调。 安娜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感慨,现在的电影真是不好看了。 宋清河笑着按下她的脑袋,手指间缠绕的都是她松松软软的长长的头发。 他以为她打算跟自己回以前的住处,不料,安娜透露,她叔叔最近几天就要回来了,他们想回简家以前的老房子住一段时间。 “这里不比境外,就算何叔在这儿,你和二叔回老房子,也难保不被别人盯上。” 宋清河担心林佳妮再出什么幺蛾子,更担心的是,安娜的二叔回来,也许会牵动更多的对手跟随而来,为了那块月光石。 “清河,那块石头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任何线索,所以他们就算抓了我,也不敢怎么样。简家的产业做那么大,二叔会照顾好我的。” “那你……还在找斯谭的消息吗?”宋清河小心翼翼地问道,抚摸她头发的手指慢了半拍。 “找,为什么不找呢?清河,你知道吗?我总是梦到他,他告诉我他在某个地方,希望我能找到他,带他回来。当时飞机上那么多人的名单都公布了,唯独没有他,这是最大的疑点。” “好……好……你想找,那我就陪你找吧。” 他把即将叹出的那口气顺着喉咙咽下去,喉结上下翻动。 看着安娜眼睛里疲惫但孜孜不倦的光,他突然想起那天在诊室,简安的第一个夜班,当时的她无法适应,困得靠在他胳膊上睡了半宿,口水顺着嘴唇淌到他袖口上,憨稚可爱。 简安与他虽然刻意保持距离,但心思靠近,爱意纯粹。而现在的安娜,因为双方过于熟悉,毫不避讳,却总觉得心里始终有一处阻碍。 那阻碍,便是于斯谭。 安娜抱着遥控器睡着了,宋清河把她抱到床上,重新裹好毯子,自己坐在床边。 他闭着眼想了想治疗室内的催眠椅,有些催眠需要仪器,有些催眠单单使用某种特殊的介质就可以了。 他垂下眼睛看着手里握着的简安的手帕,上面还有当时他撞车受伤后擦过的斑驳血迹。 第二十五章 纠缠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安娜从睡梦里突然惊醒,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等确认这是现实世界,她蜷缩的身体立刻舒展开了。自从于斯潭出事之后,她经常这样,反复梦到各种各样的奇怪梦境,都是跟于斯潭有关的,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在梦境和现实当中及时切换出来。 宋清河一夜未睡,正坐在床边看着她,手指仍旧摩挲着那块带有斑驳血迹的帕子。 安娜伸个懒腰坐起来,顺手将长发挽到脑后,宋清河帮她在背后垫上一块柔软的枕头,掖了掖被角。 安娜看他眼神疲惫、颓废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有事,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于是故意开玩笑道:“你每天也这样睡不好觉,很痛苦吧?也许我跟着我叔回美国,顺便再把林佳妮那个祸害带走,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宋清河听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应声,只是安静地侧身在她的枕头上躺下来。 他即便是疲惫到极致,仍然是一点睡意也无,大脑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走走停停,不能安稳下来。 安娜怕他多想,倏地起身坐到床边,留他一个人待着。 “我也很痛苦,无时无刻不挣扎在想念斯潭的缝隙里,不敢睡觉,害怕梦到他,又想梦到他,又害怕醒来之后一切回到冰冷的起点,每天这样经历一遍失而复得的痛苦。幸好简安出现了,能让我喘口气。你……也很想她吧。” “你指的是斯潭,还是简安啊。”他垂着眼睛小声问她,丝毫不敢直面她的眼神。 安娜笑了笑,没有回这句话。 “我得去找我叔了,好想他。” “那……你还回来吗?” “再说吧。” “哦。”宋清河轻咳了一声,喉咙里干涩得要裂开了。“是我送你还是何叔来接?” “何叔一直在楼下呢,你睡一会儿吧,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嗯。” 他翻个身背对着她,睡意沉沉的样子,胳膊恰到好处地挡在眼睛的位置。 安娜看着他浅色衬衣下露出的一小截温暖结实的手臂,青色的血管此刻正克制地收紧,很想走过去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假装急匆匆下楼的样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门带上。 宋清河回到A市后,第一时间去了警局,在刘队的办公室门口,恰好看到周岭。 “她没事,你放心吧。”宋清河拍拍他的肩膀道。 周岭没有说话,冲他感激地点一下头,走了。 刘队起身将宋清河按到椅子上,仔细看了他头上的伤口,确认他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这才放心地坐回去,一边慢悠悠地喝水,一边淡然道: “上次小陈给你那手机,是局里的,现在你回来了,得上交。待会儿我找人送到保卫科登记下。” 宋清河掏出手机放到他桌上,开玩笑道:“你们公家的配置比我那个好用多了,下次你出警,再给我带过来。” “你够了啊!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就可以了,你要再有个第三次,管那伙人是干什么的,有什么瓜葛,我都得开始行动了。滔滔日光之下,哪里容得了这些乌合之众整日在那儿乱生事端。” “是是是,知道你厉害。”宋清河笑道。“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不能抓人,但至少传唤林佳妮是可以的,给我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我会把需要用到的仪器和介质都带过来,我要对她做一次催眠,把关于月光石和安娜的事情抹除一部分,最起码可以保证这段时间,安娜跟二叔都是安全的。” “我看行。” 算算这个时间节点,安娜应该已经到了简家的老房子了。宋清河没等到她的电话,想主动打过去,又偏想耐着性子等一等,看这丫头心里到底有没有记挂这件事情。 此时,简家老宅,安娜正在何叔的陪同下刚刚送走最后一批来拜访的客人,踢掉拖鞋累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 简家就是个生意场,人脉涉及各行各业,安娜从小就随了二叔,不管是什么人,见面就能搭上话,说几句话就能让人家留个好印象,因此,她们家在社交上从来不缺来来往往的大人物、新人物。 二叔这次回来,已经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隐瞒了行迹,但也逃不过某些机灵人物的耳目,还是有人带了很多明面上的好东西来登门笼络。 安娜心里记着答应宋清河的事,抽空给他打电话报了平安,约他傍晚来家里吃饭。 她猫在客厅里,打算从那些早被何叔码成一排的礼品中找些能做菜的料理。 “哟,阿拉斯加大螃蟹,叔,今晚就吃它了。” “不急,你再找找。” 二叔背着手弯着腰凑上来帮忙长眼,他这一双眼睛虽添了细纹,但还是黑亮如豆,颇有精神。 “看,澳洲龙虾,品相极好,炖了它!” “谢谢叔!” 安娜找了口大瓦罐,足足炖了一大锅肉蟹煲,跟宋清河俩人围着煲一个劲儿的啃。 辣料放的多,二叔吃的直牙疼,刚开吃就忍不住放下筷子。 何叔递了热气腾腾的白毛巾上来,二叔一边擦手一边忙不迭地把嘴唇周围沾上的酱料都清干净,已经晚了,嘴唇被辣椒催得像涂了口红。 “快快,给我换成牛肉面吧!你们这些孩子们吃的东西,我真嚼不动了。” 安娜回到小厨房,不到片刻功夫,端了碗面出来。 “二叔,里面还给你卧了俩鸡蛋,大补呢。话说回来,你既没风湿又不痛风的,吃点儿蟹黄或者夹子肉也好嘛,整天吃面,不腻啊?” “丫头,面食哪有腻歪的?就这一道面,有几百种做法,只要每天换个浇头,我吃几辈子都不会腻。” 这面是安娜特意在A市地道的老作坊里定做的手工面,弹牙的很,就知道他好这口,时时备着。 二叔吸溜几口面,舌头和肠胃都顺了气,这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出来,瞥见宋清河此时停了筷子,赶紧嘱咐道: “清河,你再尝尝这道菜,我特意另加的。芹菜、百合跟瘦肉放到一块,荤油小炒,又好吃又不腻,可不比那辣飕飕的螃蟹好吃?” 安娜听了这介绍,笑嘻嘻地帮宋清河往盘子里舀了几勺青菜,笑着道:“是啊,二叔做的饭都是食材本身的鲜味,我做的饭都是调料堆砌出来的,你选吧,吃哪个?” 宋清河面对这道小家子气的送命题,毫不慌张,四两拨千斤:“安安,吃饭要一筷子连一筷子吃才香,只要上了桌的,都是菜,哪个都得入口,可不敢挑食啊。” 一番话说的安娜忍不住要站起来捶他,倒是二叔听的很开心: “清河这孩子啊,从小我就喜欢,整日文文静静的,踏实肯干,心里有谱,就爱苦心读书,要不是整日里被你跟斯潭带着浑玩啊……” 话到这里,突然断了口,就像突然断掉的风筝线一样,让饭桌上原本其乐融融的三人顿时心里一空,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二叔偷眼看了下安娜,兀自低着头吃面条,转口道: “清河,吃咸鸭蛋!我自己动手腌的,不齁,蛋黄油汪汪的,可口着呢!” 饭后,二叔特意支开了何叔和其它闲杂人员,在昏黄的小书房里跟宋清河坐在灯下,促膝长聊这几年发生过的事。 安娜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不外乎是“当年那场空难”、“安娜的身体状况”、“简安第一次出现”等等,都是关于她的话题。 又聊到何叔等人不在身边时,安娜以简安的人格出现,先后遇到的几次险情,两个大男人时而嘀嘀咕咕,时而长吁短叹,丰沛的情绪让安娜无法承接,唯恐下一秒两人会冲出来抱着她痛哭流涕。 眼看都夜里十二点多了,想必宋清河也回不去了。安娜请何叔帮宋清河收拾出来一个房间,特意跟自己的房间分隔老远,以免相互打扰。 约摸又过了一个小时,安娜摘掉耳机从房间出来,猜测所有人都睡下了,才轻手轻脚钻进漱洗室刷牙。 不料刚一推门,宋清河正一口泡沫地站在那里盯着她。 “跑什么?” 他一把将她拽回来,侧着身子腾出一块空地供她洗漱。 “二叔说,他这几天就要回去了,老宅这边又空下来。你要不要回我那儿住?”宋清河一边刷牙一边艰难地吐出这几句话。“还有工作,年假马上要结束了,跟我回医院吧,你总得找点事情做。” “我忙着呢!” “忙什么?一闲下来就整日里乱琢磨。二叔说了,你要是再接触什么危险人物,下次回来就把你腿打断,然后带回美国去。” 话音刚落,安娜一口泡沫差点儿咽到肚子里去。 “你们俩今天在书房里叨叨半天,就说的这?” “嗯,你在医院跟我一起工作,下了班途经百花街回我那边住,二叔挺放心的,觉得你总算有个正经的样子了。” “你……” “就这么说定吧。” 宋清河喝了一大口水,咕嘟咕嘟漱完口吐到水池里,这句话是刚刚两人在艰难的交流中,唯一清晰的一句了。 随着二叔的离开,简家老宅仅几天下来就恢复了以往冷清颓败的模样,没有一丝人气。 安娜自己觉得瘆得慌,跟宋清河回到了以前简安住的地方。 简安目前做的翻译和助理工作,她不想接手,自作主张去医院领了离职单,先斩后奏,宋清河从小黄那里得到消息后,几乎当场崩溃。 总算是自由身了,从医院出来后,安娜将批过的单子撕碎扔到垃圾桶里,手揣进上衣兜四处闲逛,不知道去哪里,索性徒步从百花街溜达回家。 刚走过街口,就看到对面有一个男孩子远远的站在红绿灯下,似乎是在等她。 她上下打量一番,男孩子理平头,衣着简单舒适,挺拔的身姿应该是受过长年的训练。前面就是警局了,她仔细一想,似乎想起一些事情。 大概是等不及她走近,男孩子跑过来领着她过了马路,待站定后,抱了抱她,手指在她腰间收紧,之后似乎是顾忌到什么,又克制地松开了。 “简安,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了,你在干什么呢?” 安娜错愕之下,听他说出简安的名字,知道是老朋友,但还是本能地做出了自保的举动:一手制住他胳膊,一个转身,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第二十六章 诱捕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周岭揉着肩膀,半天没能站起来。 倒也不是安娜这过肩摔的力气和技巧有多好,而是他在漠河那次追捕行动中肩膀受了伤,再加上低温的冻挫,这肩膀都半个月了还没见好。 “周……周岭?”安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她只是听简安提到过百花街的这个人,第一次见,不好确定,看他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模样,不晓得是讹诈还是真的受伤了,干脆不扶也不动,直愣愣地杵在那里。 “简安,你……”周岭当然不知道面前的简安和安娜两人身份的转变,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疑问。 “哎,扶我起来吧,肩膀疼的厉害,我得回去贴个膏药。” 安娜这时在心里已经确认他的身份了,知道他对简安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之一,赶紧前去搀扶。 周岭察觉到她的力气之大,远非以前的简安能比对,心里更疑惑了,但还是约她等下一起吃饭: “那个,这街上新开的牛杂煲,你要不要来吃吃看?” 又是煲。 安娜本想拒绝,但是看他疼的龇牙咧嘴还坚持等在那儿的小模样,有点儿于心不忍。 这时候,周岭身后的三点钟方向,三五个人影一闪,安娜清晰地看到有人潜藏在那些人影里当作天然屏障,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目光沉执。 是李昂,他一直跟着她。 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突然散开,这才导致李昂瞬间暴露,只几秒钟的时间,他很快又将自己隐藏进另一波人群里。 安娜回头看了眼何叔,何叔会意。 此人早就被何叔盯上了,只是何叔的处事风格一向是放线钓鱼,对方不动,何叔也懒得动,对方躲远了就放长线,对方敢靠近就收线。 此时,何叔只等这条鱼自己过来了,然后收线取钩。 趁周岭回去换药的空档儿,安娜也换了条黄色的长袖刺绣裙子,黄色亮眼,以免李昂跟丢了。 牛杂煲热气腾腾地端上来,热气熏的人脸上的皮肤潮漉漉的。周岭坐在小馆子里一直等着安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惊得几乎马上就站了起来。 安娜穿的这一身鹅黄丽装,眉眼舒展张扬,笑容很亮,惊艳的同时,跟平时又不太一样。 周岭自己虽然穿着便衣,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怕引人注目,赶紧看看周围的人,却发现安娜这一路走来,吸引的尽是些食色男子的目光。 “简安,你这是第一次穿的这么隆重,来跟我吃饭啊!” “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穿的吗?”安娜明知简安一贯的风格,刻意逗逗周岭。 “不是,你忘记自己的安全了,你要低调,最好是一进人堆儿里找不出来的那种。” “没事儿,我有自己的私人保镖。” “保镖?哪里?”周岭四处张望一下,没有任何发现。 “一直跟着我呢,你看不到的。” 周岭暗自心想,连自己都发现不了的私人保镖,想必是级别很高的了,也算是放了心,不过,目标太过明显,也不是件好事。 “呃,有保镖是一回事,自我保护又是一回事,下次……反正你尽量克制一点吧,要低调。要不然,宋老师看到也该说你了。” “哦,好吧,下次我也穿件黑色的卫衣过来,好跟你搭一搭。说到宋老师嘛,我今天刚从他那儿离职,他管不到我了。” “嗯?”周岭一惊,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服务员赶紧过来帮他更换了新的筷子。 “你不是一向喊他‘老宋’吗?简安,你……你到底……” 安娜看他吃惊的模样,知道再逗下去就没意思了,说不定还会招恨,就慢悠悠地跟他摊牌了。 “这百花街的东西就是好吃啊,你跟简安真的是很能挖掘美食,钢铁侠组合,名不虚传。” “你到底是谁?!”周岭挪开凳子退后几步,离她八丈远。 “安娜。清河没告诉过你吗?简安是我的另外一个人格。这里面什么双重人格之类的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就不跟你解释了,有空找清河学习一下、搞搞培训就可以了。” “那,那,简安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上次被林佳妮带走,要不是她把我叫回来,现在你跟清河两个人恐怕早就焦头烂额了。对付林佳妮这种人,得找我才行。” 周岭强行稳定住情绪听完这番话,还是一时接受不了,手里的筷子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次,服务员不慌不忙地过来了,似乎还有点儿不悦。这馆子虽然不大,但客流量几乎是半小时换一拨儿,忙得很。 服务员重新给周岭递上一双干净的筷子,他此时还没回过神来,没空接,服务员只好掰开他的手,强行塞进他手里。 “不好意思啊,我正在适应当中,先缓缓,先缓缓。” 周岭一边忙不迭地道歉,一边抽出纸巾拼命抹嘴巴。他确实不知道什么双重、什么人格分裂之类的东西,但是从安娜刚才的话里能听得出来,安娜在这儿,简安就回不来,想让简安回来,就得请面前这位安娜离开。 此刻,他总不能跟眼前这位商量着,让人家消失吧?这跟杀人有什么两样? 这些混乱的情绪极其干扰他的思维,他丝毫没注意到,此时有人正趁乱从餐桌跟前一掠而过,从怀里摸出一个打火机,顺手往锅里一扔。 瞬间,热锅热油,火星四溅,打火机“砰”的一声爆了。 从气味来看,这打火机应该是加工过的,跟市面上售卖的普通打火机还不一样。 周岭本能地起身想去扑倒安娜,结果看到已经有人将她带走护到身后了,还顺脚一踢,将扔打火机的那人踢到自己怀里。 这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周岭将那人扭着手摁到桌上,迅速拿手铐制住。 待情况稳定了,周岭扭住那人的下巴仔细一看,原来是李昂。 他惊喜地看了眼安娜,说:“难怪你今天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原来是他啊,上次在涠洲岛带走你的,是不是他?” “对,他叫李昂,是其中一个。” 此时,李昂正挣扎在周岭的胳膊下,艰难地抬起头憋足力气发出声音道: “你们这些人把林小姐弄到什么地方了?她从一回来就不对劲,现在根本找不到人!” 安娜依稀想到宋清河好像说过,已经把林佳妮关于月光石和简安的那部分记忆给抹去了,今天听到李昂这话,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她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你是追着她要尾款,还是又想帮她做什么事啊?” 李昂听罢,感觉自己的忠心受到了屈辱,肩背一挺,想奋力挣开,又被周岭一巴掌摁到桌上。 “回局里说吧!” 刚走到警局门口,刘队正提溜着车钥匙迎面出来,看到李昂,顿时激动的一拍手,马上折返了:“是你啊,快带回去!” 安娜想跟着进审讯室,被刘队和周岭同时劝退了,外人不准进审讯室,也不能在审讯室外监听。 当然,安娜明白,这个“外人”,恐怕不包括宋清河在内。 她从容不迫地掏出手机。 “清河,李昂抓到了,你要不要来一趟?” 宋清河果然争气,到了之后一路点头打着招呼就进去了,安娜见状赶紧起身跟在他后面借个势,顺利来到审讯室门口。 周岭看到她后,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发现耳机不够用了,就丢了支笔和一个本子过去。 然而,安娜没分到耳机,根本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纸笔对她来说根本没用,而且麻烦,于是又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地丢还给他。 宋清河正戴着耳机听的认真,被两人这么一打闹,双手扶着耳机一个严肃的眼神递了过来,两人立刻老实了。 想到不管是以前的简安还是现在的安娜,都不分场合地跟周岭这样闹来闹去的,宋清河不由得失望摇头。 此时,审讯室里头的刘队回过头来跟宋清河招招手,好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 宋清河一走,安娜赶紧戴上耳机听里面的动静。 “你眼周的肌肉都在收缩,瞳孔也放大了,这个时候我要是给你用心电图,你的心跳起码在一分钟130以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是宋清河的声音。 李昂低着头沉默了几分钟,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你不用试图现场编造一个完整的借口,因为等你口述完,我会让你倒过来再口述一遍,尤其是时间线,你随口编造完之后是没办法按照原样再还原一遍的,到时候,只要有一处对不上,就能证明你在撒谎,所以,何必费这个力气呢?” 宋清河在继续逼问。 李昂轻轻呼了一口气,这才从喉咙里慢慢吐出几个字:“林小姐背后那人……” 砰! 刘队猛地一拍桌子,呼喝道:“说完整!” 审讯室外戴着耳机的安娜和周岭也被吓了一跳,肩膀不由得一抖,周岭不小心牵动了旧伤,疼得“哎哟”一声。 “那些人我都没见过,我见到的只有林小姐一人。他们听说林小姐这一阵儿变得奇奇怪怪的,还私自与他们中断联系了,就让我来找简小姐,说她可以帮林小姐结束什么东西。” “结束什么?” “没听太懂,好像是‘催眠’。他们说林小姐应该是被催眠了,得赶快解开。” 宋清河听到“结束催眠”这几个字,心下顿时一沉,回头看了一眼安娜。 第二十七章 与敌人共住一室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请何叔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林佳妮,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 看看四下无人,他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塞进车里。 “叔,除了李昂之外,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后面跟着她,这人就交给你了,一定不能让他们找到她!” 何叔点点头,很快消失在人流中,脸色平静得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林佳妮受惊之余,神智还是清醒的,这会儿正坐在车里紧张地望着前面专心开车的宋清河。 这段时间受催眠的影响,她忘记了很多以前发生过的、负面的东西,因此对于宋清河,她还停留在当初通过安娜刚刚认识他的阶段。 那时候她正迷恋着他,而他则徘徊在对安娜的爱慕和对于斯谭的愧疚当中,偶尔会向作为朋友的她吐露一部分心事。 “清河,你今晚……是单独跟我出来吗?” “别说话,回家再说。”宋清河看了一眼后视镜道。 林佳妮窃喜不已。 夜里九点多,安娜回来了,宋清河坐在屋里,听着走廊里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稍显不安。 林佳妮不知所以,也没多问,跟宋清河一起支起耳朵听着安娜的动静。 只听安娜那屋的门被咣当一声打开,紧接着是背包和钥匙丢到桌上的声音,然后…… 只见安娜举着一个从百花街买来的牛肉锅盔,一边扯起扯起的吃着,一边推门进来,落座,喝水,脱鞋,翘起脚丫,一连串儿的动作一气呵成。 宋清河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 安娜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立刻站了起来,眼神都僵了,口中的食物登时像一块泥一样,嚼不动,咽不下,就这样含在口中。 “清河,你这是……” “我把她带回来了。她现在安全无害,你放心。那帮人一直在找她,为了绝后患,现在只有你跟我能看住她了。” 这个时候林佳妮站起来,纤白的手搭上安娜的胳膊,笑盈盈地说: “好久不见了,Anna,你不会因为清河带我回来……吃醋吧?” 安娜闭了一下眼,缓口气,重又坐下来,牙齿也终于缓过神来开始工作了,三两下便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然后才口齿清亮地说道: “哪里,你们俩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呢,咱们这么久没见面,就算清河今晚没带你回来,我也定要去找你呢,这下好了,咱们几个好朋友又团聚了!” 林佳妮听了这话,虽然明知是台面话,图个好听罢了,但也真心愿意相信安娜说的都是真的。 毕竟,林佳妮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宋清河身上了。 宋清河倒是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态,赶紧将两人引到饭桌前,摆上他自己亲手做的晚饭,三菜一汤,山青水秀,算是小小的庆祝一番。 饭间,安娜不说话,在林佳妮对宋清河使出浑身解数撩拨的氛围下尴尬得抬不起头,只能独自呼噜呼噜地喝完一大份排骨汤,最后把锅盔撕碎丢进汤里泡着吃。 倒也不是她有这个爱好,而是她担心自己再不把锅盔弄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拍到宋清河脸上了。 一想到简安被林佳妮绑架时受过的欺辱和责骂,宋清河为了救简安一路奔波劳顿、头部受伤,安娜此刻只想将林佳妮丢给何叔赶紧处理掉。 好不容易将那个祖宗送到自己房间里哄睡,安娜站在走廊里拖拉着脸,仿佛一个决战未遂的女战士,随时要怒发冲冠。 宋清河使劲儿按住她因怒气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安抚道:“你别忘了,斯谭的事情她全部知情,现在留着她,以后会有用的。” “我现在只觉得简安马上要从我身体里冲出来了!清河,你看看她的模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对简安,她做了那么多丑事,我们现在居然要保护她!” “她如果被那帮人带走,催眠失败了,你以后的安危怎么办呢?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何叔也不是万能的,她这么丧心病狂的一个人,你怎么办?” “她又不是没有对付过我,上次潜水差点儿出事不就是她做的吗?我不如趁现在……” 宋清河听到“上次潜水”这几个字,脸色大变,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那是安娜第一次潜入海域寻找于斯谭,氧气被林佳妮动了手脚,要不是他跟教练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宋清河收紧手指靠在墙壁上长吸了一口气。 愤怒这种情绪,他从来都不缺,从来都不比安娜的少,但是长年来的蛰伏和隐忍,以及治疗师这份职业让他保有的爱心和善意,令他即使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也能想办法镇静下来列出理智的计划。 担心林佳妮在屋里听到动静,他抱起安娜回到自己屋内,把门上了安全锁。 “冷静下,今晚先睡这儿吧,明天再说。” 安娜此时回到安全区域,更是丝毫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 “你不如一巴掌拍死我吧宋清河,我从你那里辞了职,该怎样惩罚,你就惩罚我,为什么要拿她来羞辱我?把她藏到你们精神卫生科的住院部不是更保险吗?而且合适的很呢!” “不要再说气话了,以后她就住你那屋,不要有意见,不要有情绪,现在开始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也可以,人我保证活着,但活着之外的事情,我可保证不了。” 宋清河见她松了口,想必是气消了一点,强颜欢笑逗她道: “总不能,让她住我屋里吧?我一天到晚加班,能多陪你吃顿饭都是算着时间的,怎么有精力看着她?而且她那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别别别!”安娜瞬时明白过来,制止道,“我怕到时候简安会恨我,就住我那儿吧,住吧,我亲自、诚挚的邀请她来住,我保证托塔天王来了都收不走这个妖孽!” 这天夜里,安娜在宋清河家的沙发上将就着睡了,心里有事压着,总觉得不舒服,翻来覆去地折腾,宋清河只好把她抱到床上,自己在沙发上躺了一晚上。 同住的生活非常不顺利,林佳妮是当年那批留学生当中格外作的一个,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显露端倪了:袜子必须放哪儿,外套必须挂哪儿,纹丝不乱。 晚上同住的人不管有几个,10点必须睡觉,所有灯光都不能留,哪怕是手机上微弱的呼吸灯。 另外,她每天早上五点雷打不动地起来,从冰箱里抱出个瓷碗,里面装的是自制面膜,一边哼唱着流行歌曲,一边用自己加工的面膜做美容,丝毫不顾及其他人正睡的香甜。 刚刚开始同住两天,安娜就忍受不了了,不想打扰宋清河,直接给何叔打了电话: “何叔,你快上来宰了她!” “小姐,您……您不是说要留着她要找那谁吗……” “她现在关于月光石那部分记忆都没了,留着有什么用?快把她带走!” 不睦归不睦,何叔只当她是随意发泄下情绪,没想到,安娜的确因为睡眠不好,导致神经衰弱了,开始整晚整晚的失眠。 每天早上五点,安娜准时抱着枕头披头散发地敲宋清河家的门,然后在他家的沙发上窝到早上八点。 宋清河还算贴心,临上班前都会给她准备一纸袋热气腾腾的面包和牛奶挂在门把手上,嘱咐她早上起来吃两口。 “要不,回简家老宅吧?”何叔小心翼翼地试探到。 林佳妮住进安娜家这件事情,二叔已经听说了,极力交代何叔,此人留不得的时候,就别留了,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真的重要到非留不可的地步。 何叔一边受了二叔的嘱咐,一边受着宋清河的劝解,左右为难。当下,看着安娜身体状况欠佳,连续多日没有睡好觉了,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回了老宅,那些人找不到你,也不可能通过你找到林佳妮,最起码,你的基本生活是不会受到打扰的。” 安娜抱着枕头窝在沙发上,听了何叔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中。 也许是何叔提醒了宋清河,安娜现在的状态不妙,宋清河晚上赶着下班时间就打来了电话,撮合三个人一起出来吃饭。 很难得,宋清河选了街上那家曾经凝结着简安百转愁肠的火锅店。 出于礼节,安娜和宋清河谁都没有急着点菜,只是拘谨地看着林佳妮玉手执笔,小心翼翼点了几道又养生又优雅的菜品。 菜单辗转递到安娜手里,安娜拿着笔上下翻飞。 作为曾经的好朋友,林佳妮做主,一个劲儿地给安娜安利一些养生的知识,并且以女主人的姿态央求宋清河,抽空带安娜去医院做个体检,因为她脸色很不好。 安娜看着她精心修剪的长指甲和被各类手模熏染出陶瓷白的肉肉的手背,心想,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好朋友”。 交错一个朋友,几乎毁掉大半生。 都说朋友之间绝对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才能惯四时而不衰,历坦险而益固。可从林佳妮的脸上,安娜始终只看到“欲望”这两个字。 而且,她的注意力和迷人的眼线始终毫不浪费地全用在宋清河身上。 火锅此刻冒着辛辣的热气,将每个人的表情恰到好处地伪装起来,隔着白色烟雾,安娜看着宋清河的眼神有些复杂,如坠梦境一般。 这时候,宋清河放在桌边的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喂。” “什么?李昂越狱了?!” 安娜也吓了一跳,站起来一把按住他惊慌的手,以示安慰。 “老宋,是周岭打来的吗?” “你……你叫我……什么?” 宋清河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光,随后,这光慢慢变得惊喜,分外夺目。 第二十八章 李昂越狱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老宋。 这是简安才会脱口而出的称呼。她跟着他在精神科待了这么久,是他嘱咐曾琦一手培训出来的,说话做事早已无意间融入精神科医护人员的氛围当中,工作时,常常对着他脱口而出:老宋。 宋清河不敢相信地用手攀附上简安的脸,辨认她的眼神,没错,是简安。 那眼里的光与他当时在街上遇到第一次从安娜身体里分化出的她,一模一样。 她这段时间吃、住不安,消瘦了很多,手心里此刻能感受到她脸部明显的轮廓。 “是,老宋,我回来了!” 简安抓住他因情绪激动而变得冰凉的手,给了他一个无比热烈的拥抱。 宋清河将下巴搁在简安头发上,欣喜之余,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其它人惊诧的眼神,事实上他也并不在意。 这段时间他在安娜、林佳妮和医院之间疲于奔命,从来不敢想到简安,也没有奢望过她能从如今情绪稳定的安娜的身体里再次挣脱出来。 两人此时正看着对方望眼欲穿,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清河背后突然冷不丁地搭上来一只手。 是林佳妮的,那只手还在他肩膀上颇有意味地旋了几个来回。 “行了,清河,我还坐在这儿呢,你眼里可不能只是她一个人。如果要论先来后到的话,我可是一开始就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她?勉强算是半路杀出来吧。” 这话里的意思跌宕十足,可惜简安不是安娜,跟林佳妮没有多大的交情,并不能体会她此刻话里的意思,只当她是爱而不得,吃醋了。 宋清河听了这话,也并没有入心,眼下还没有从重新见到简安的喜悦中抽离出来。 他开始掏出手机给周岭打电话: “我在漳河路,简安也在,你回局里的时候顺便来接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他握住简安的手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等着。 李昂越狱的事,不得不说,是一个定时炸弹。 他在狱中等待宣判期间,先是割腕,又吞下一小块香皂,想就此毙命。 刘队出手老辣,连消杀都没做,拿绷带火速把李昂手腕处不深不浅的口子裹住,然后捏着鼻子往李昂胃里猛灌盐水,食指和中指紧抠着他的喉管。 一番操作下来,肥皂没吐出来,但李昂已经生不如死,非常后悔当初轻生的决定。 当然,是不是真的轻生还有待商榷,但只要出现了这种苗头,刘队绝不轻易放过。 法纪大于天,进了局里,宣判就是宣判,服刑就是服刑,人得是活的,刘队怎么能允许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现这样的极端情况。 他让小陈送李昂去就近的武警医院,小陈那天没有穿便装,医院还给开了绿色通道,身边几乎没有闲杂人等。 趁护士去准备药的功夫,李昂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用输液管猛地勒住小陈的脖子,趁小陈休克后,火速逃离医院。 宋清河当时接到周岭打来的电话时,想立刻去局里一趟,但又若有所思地坐下来。 虽然李昂这个犯人至关重要,但如何抓捕以及为何越狱,实在是与他们几个人没有直接的关联,想必,周岭其实是在委婉提醒他,保护好简安。 也许,李昂现在正火速集中目标,把着火点放在简安身上。 周岭出来找人,开的是警车,人没有找到,过来接宋清河跟简安的时候,倒是引得火锅店门口一片沸腾,不知道是出了何事。 有围观的年轻学生拿出手机记录着画面,宋清河出来时顺手捂住简安的眼睛,将她送到车里,再回头招呼林佳妮上车。 林佳妮看了一眼周岭,大概是觉得这男孩子清清爽爽的模样看着顺眼,又不想坐在后排跟简安呛声,于是主动拉开副驾驶的门,大方落座。 “小陈现在怎么样了?”宋清河上车刚坐稳,立刻关注小陈的状况。 小陈当初在高速上一路帮助他营救简安,临走时又留给他一部手机,他心里是一直记着的。 “小陈……还在抢救,情况不太好。” 周岭说着,刻意低声咳嗽一下,好自然地掩饰住声音里的愤怒和担忧。 这时候,他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安娜也坐在后面,就礼貌地点了下头。 当时宋清河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急着找人,又记挂着小陈,一时没有听明白他话里“我和简安”是什么意思。 他此时看到安娜,只觉得跟上次见面有些不一样,但也没多想。 “嗨,周岭。”简安看着他笑意盈盈的,似是打招呼,又似是有意安慰。 周岭听了,“啊”的一声,猛的一拉手刹。 林佳妮被迫往前冲了一下,磕到额头上,立即随声抱怨起来。 周岭对这声招呼油然而生一种熟悉的感觉,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心态,一边继续开着车,一边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几眼。 “简安,是你?” 简安笑着点点头。 如果不是此刻因为李昂的事情,大家都神色匆匆,神情紧张,她很想问问他上次出行任务怎么样,是否顺利。 这位百花街的老饭友,经过这段时间的分离,看起来又成熟很多,想必是这之间经历了不少难事。 宋清河看她的神情,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捏捏她的手道:“先让他专心开车吧,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途中,周岭调了个头,先把林佳妮送回简安家里藏起来,以防被李昂发现。 何叔早已提前等在屋里。 他接到李昂越狱的消息后,实在是担心安娜,连续四个小时精心布署,不曾休息,他将分散在全城的保镖都调来这里,只留一小部分回到简家老宅守着。 “何叔,你帮我看着她。”简安临出门前,嘱咐道。 恍然间,她看到何叔眼角踟蹰的疲惫的睡意,被保护她的责任感强行支撑着。 也许是出于敬意,也许是想到越狱的李昂如何用输液管绞住小陈的脖子,她突然十分担心何叔的安全。 当然,何叔身怀绝技,怎么可能被一个林佳妮左右。 她用手拂过何叔耳边的白发,心疼的叮嘱他:“叔,这人狡猾,林佳妮也不妥当,你自己要当心。” 何叔听着这些话,有些一愣:这是过去二十几年内,他从来没听安娜说过的,显然…… 他登时便明白了什么,不管是安娜还是简安,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想到这儿,他立马微微躬身,帮她开了门:“简小姐,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或者留下咱们简家的记号。” 茫茫人海中钻进一个人,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尽管宋清河与刘队连夜锁定了三条可能的路线,但也只是赌一把概率而已。 而且,当时小陈被人发现时已经昏迷两个多小时,抢救的时间再加上通传消息后商定路线的时间,一共超过了14个小时,早就过了最佳的追踪时间。 宋清河走的线路与周岭追捕的那条线路都要经过一个深沟,那是几条线路里唯一一处重合的地方,也是李昂大概率会藏身的地方。 宋清河与周岭二人提前通过电话约定好,在这里暂时集合一下。 外面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地淌在地上,坚硬的泥土此刻变得松软而滑腻。 宋清河嘱咐简安坐在车里,自己先打了伞下车。 小路林子大,树多,稍微下点儿雨,就好似在头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算算时间,周岭会比他们早到,然而这个时候却不见他人影,宋清河心里暗自觉得不妙。 往前走了几分钟,果然看到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里面空无一人,再往路边一找,确实有几处打绳索的痕迹。 想必是周岭在这深沟下面发现了动静,猜测是李昂藏身下面,来不及通知他们,自己带了人下去追捕了。 宋清河小心地动了动绳索,知道他们刚下去不久,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他赶紧回去通知简安帮忙。 简安拿出车里钓鱼用的细丝,宋清河试了试,还算结实,一头系在树上,跟简安约定,他下到安全的位置时,就拉丝线三下。 简安紧张地看着他把手卡在松陷的泥土里缓缓往下,不小心急出了一身汗,她想了想,又将那根丝线系在手腕上缠了几道。 刚固定好丝线,突然感觉到“砰”的一声! 宋清河应该是跌了一跤,丝线也随之一扯,简安没有顺势拉住,手腕上登时被丝线勒出一片血迹。 她担心宋清河受伤,死命拉住丝线,凭感觉配合着深沟下的宋清河调整好状态。 “老宋!老宋!” 简安冲着下面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回应。 大约隔了有五分钟之久,宋清河微弱的声音才从下面传过来: “我没事,现在已经稳定了,安安,你快回车里!” 简安察觉到他应该是受了伤,趁丝线逐渐稳定的空档儿,她想顺势把手腕抽出来,下去帮忙。 刚把丝线绕回半圈,胳膊被猛的往下一扯,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第二十九章 告发宋清河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这一次,丝线的拉扯异常强烈。 简安猜测,宋清河可能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了,在深沟下再次摔倒。 她喊了几声,听不到回应,连宋清河微弱的声息都没有捕捉到。 简安用一只手打开手电筒查看右手腕上的伤口。刚刚因为又一次强烈的拉扯,她的手腕被尖细的丝线勒的几乎断掉。 刚想把丝线往上松一松,没想到,丝线瞬间崩断!简安被这股强劲的力量带着,连滚带爬地掉下深沟。 短暂的晕眩之后,紧接着就看到头顶有七八个光点来回闪着,几声吆喝着由远及近。 周岭第一个发现了简安,收起手电筒,一路小跑着过来抱起她。 幸好,简安腰部没有受伤,否则只能在夜里临时叫救援了,要等待很长时间。 周岭抬头目测了下这深沟的高度,大约有15米那么高,想上去,必须要回到他们原先固定绳索的地方。 他抱着简安,稳步往前挪动,尽量不让胳膊起了颠簸。 “这儿还有一个人!”有人喊道。 “是宋老师!”又有人喊了一声。 简安听到有宋清河的消息,连忙挣扎着从周岭身上下来。记忆当中,宋清河应该是摔倒了两次,第二次摔的更重。 走近才发现,宋清河拿着一件外套站在那儿,气喘吁吁,似乎是刚刚跟一个人打斗过,手臂上裸露出一大块的擦伤。 “周岭,李昂刚刚就在这里,我没制住他,他现在往顺河路的方向去了,找人跟上!” 周岭打了个手势,有两三个人马上举着手电筒,急急地往固定绳索的方向去了。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黑压压的雨又来了一波儿,树上的叶片发出哧啦、哧啦的响动。 周岭想到,既然李昂已经逃离这个现场,那么此时这里反而更安全,于是对另外几个人道: “你们三个也去吧,李昂狡猾,这次好不容易从局里逃出来,肯定不会轻易被抓到。” 随着手电筒的光亮渐行渐远,环境格外的空旷、安静,周岭细细地计划,这拨人一走,绳索自然也撤掉,他先回到自己那处固定绳索的地方,然后再放下两处新的绳索给宋清河和简安。 向上爬行,比想象中的更艰难,简安担心绳索不能承重两个人,再次发生断裂的事故,执意让宋清河跟周岭两人先上去,自己一个人慢慢爬。 大概是因为手腕处的伤此时在雨水的浸泡下格外生疼,她的胳膊总使不上劲儿,爬两步退一步,15米的高度,坡度不算大,她几乎花掉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爬到顶上。 宋清河此时早已等的心急如焚,冲她伸出手去:“简安,你来。” 宋清河拉住她,胳膊稍微向外张开一些距离,虽然更吃力,但也避免她被坡顶尖利的石头划破皮肤。 简安上去之后才发现,周岭正蹲在另外一边,尴尬地把伸来的双手缩回去。 他刚刚看到简安毫不犹豫地抓住宋清河的手,似是明白了什么,此时灰头土脸地抱着帽子,待在原地等着宋清河帮简安解开腰上的绳索。 这里光线很暗,灰尘也多,简安没有看清周岭的表情,只觉得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目光闪烁。 宋清河察觉到什么,独自回到车里打电话,留她跟周岭两个人待着。 临走,还特意看了简安一眼,似是希望她能迅速解决这件事情。 周岭看他们两个的神态,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虽然知道这些,但还是想为那一分的可能性搏一搏。 不想搞得太尴尬,他故作轻松地笑着问道:“你跟宋老师……” “是的,他现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简安直言不讳。 她也是刚刚从安娜那里知道,原来一向对她避嫌的宋清河,心里还是有爱的。 “我看他并没有对外公布的意思啊,要不要我帮你……”周岭接着开玩笑道,想努力让气氛不要变得那么低落。 “不要,他每天都很忙,很累,我不想让他因为别的事情再分心了。” 周岭点头默认了。 “哎,你知道吗,上次你在我笔记本上画的那副画,我一直贴身带着,当时出任务的时候心里就想啊,要是我万一出了什么事,走之前一定要再看一眼……” 简安看着他这样低头絮语,内心的愧疚像翻江倒海般涌上来,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来承受他这份沉甸甸的爱意,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才好。 以前的她,无知懵懂地困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内,只想着如何突围出去,找到新的方向。安娜出现后,与她共享了那么多的回忆,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再看看身边的人,突然体会到那么多丰沛的情感。 “我很想安慰你,可是我要先走了。”简安直盯着周岭的眼睛,认真说道。 她对曾琦、小黄和周岭的感情都是真真切切的,唯有对宋清河格外不同,从涠洲岛那次,她已经让他等很久了,这次实在是不想让他在车上等那么久。 她打开车门,瞥见周岭也上了另外一辆车。 “都说什么了,这么久,说清楚了吗?”宋清河问道。 简安看着他点点头。 对李昂的追捕工作还在进行当中。接下来的几天,A市的天气始终是雨雾蒙蒙,这为周岭他们的追捕工作又加大了不少难度。 有何叔在,家里还算安全,暂时无虞。 安娜离开了,伴随她的那种反反复复的神经衰弱症状也随之而去,简安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奇怪的是,她这一觉,竟然睡了长达18个小时之久,而且一连几天,开始做起连续的梦境,似乎坠入到另一个虚幻织就的世界。 这天,宋清河从医院回来,惊讶地发现简安刚刚从睡梦里醒来,一整天没有吃喝,长长的头发披散开,坐在床边正失魂落魄地回忆刚才的梦境。 “我……我梦到于斯谭了。” “你是简安,为什么会梦到他?” “我不知道,只看到他一直坐在一个地方,安静的看着我,他的眼睛跟我们不一样,是蓝色的。” 宋清河低下头沉默的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是,他是混血儿。看来,你梦见的,确实是他。” 简安想接着说下去,宋清河却猛地推开她,道:“马上停止这个想法,停止搜索安娜的记忆,我现在要回医院加个班,你记住我说的了吗?” “嗯。” 简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着做放松训练,先让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大脑才能顺利达到“无为”的状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佳妮如鬼魅般穿着一套黑色的刺绣长裙,正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简安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关注。 “清河今天临时加班,你穿成这样,他也看不到,不勒吗?这种衣服很锁喉的。” 林佳妮听了这话,“咯吱”一笑,整个身体随着笑声抖动着,仿佛是花枝乱颤。 “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嗜睡吗?而且陷入连续的梦境里?这是过度催眠的后遗症。” “我没有做过催眠,从来没有。” “你是没有,可安娜有,这个躯壳,是你的,也是安娜的。” 简安缓缓睁开眼睛。 难道,安娜有很多事情瞒着她吗? 安娜只提起过她与宋清河之间的往事,似是想帮她加固对宋清河的感情,却对别的朋友极少提起,更别提于斯谭了。 林佳妮看着简安深思的模样,觉得自己又稳稳赢得一分,神情和语气变得更加不知收敛。 “你之所以喜欢宋清河,宋清河之所以喜欢你,其实不过是移情罢了。这是他们治疗师最常遇到的,宋清河在治疗病人的时候,病人出于依赖和信任,常常对他产生移情,对他陷入深深的爱恋之中……” “我在精神科待过,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是移情。只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别忘了,我跟安娜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当时,于斯谭一出事,安娜根本无法接受,几乎是瞬间陷入癫狂之中,她过于痛苦,这种痛苦又始终无法排解,宋清河只得将她带到精神病院住过一阵儿,安娜的治疗师,就是宋清河。” 简安听到这里,预感到林佳妮此番谈话呼之欲出的意图了。 实在不想再听到她红口白牙阴阳怪气的发难,简安推开林佳妮攀附在门边的手,将其逐出门外。 林佳妮使劲儿一挣,胳膊伸进门缝里阻挡简安关门落锁,接下来就是粗暴的推门声,简安反被她一把推进屋内。 林佳妮的口气咄咄逼人:“你们俩之间的感情只是因为移情,而宋清河作为专业的治疗师,不仅没有及时处理这种移情,反而任由其发展,实在是有违职业道德!” 简安见惯了她这种歇斯底里的模样,这个时候丝毫不慌张,只是反问道:“他与安娜是多年挚友,挚友遇到危险,难道他不该救吗?怎么就成了违背职业道德了?” 林佳妮并未打算退缩,反而更进一步道:“以职务之便做出违反心理治疗职业相关条例的事,我会向普华告发,然后一一呈上证据,要求普华严办!” 简安冷笑出声,心里只为安娜感到可惜,在最低谷的时候竟不知不觉遭到好友这样的暗算。 “你可真是安娜的‘好’朋友,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拿宋清河的前程要挟我。你用这样的方法留在宋清河身边,不觉得肮脏吗?” “一点儿也不。爱情是一段关系,仅凭着一腔赤诚哪够呢?须得用一些手段才行。毕竟留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第三十章 激烈的争吵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夜半,宋清河临时值了夜班,还没有回来。 简安静静地坐在床上,手里是一沓林佳妮特意送来的打印件。 足足十几张纸,里面涵盖了安娜当初从住院到出院所有的诊断记录和治疗记录。 简安在医院待过,看着随诊记录那一栏写着PTSD、抑郁症中期等字样,内心触动极深。 那个时候,普华刚刚引进最新补充版本的DSM-5量表,那是专门用于诊断精神疾病的,宋清河毫不犹豫地将安娜列为第一个用其测试的病人。 要跟宋清河摊牌吗?关于林佳妮这次蓄谋已久的要挟。简安纠结不定,无处发泄,只得用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了血。 当时医院一定有林佳妮的线人,才能在宋清河眼皮子底下把安娜的病历复印得这么详细,且上传到百度云里永久保存。 宋清河下班回来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刚响起第一声,简安就敏感得像挨了烫的小猫一样,跳起来将病历塞进抽屉,然后裹进被窝装作熟睡已久的样子。 由于用力过猛,她的后脑勺磕在床头,此刻嗡嗡直响。 宋清河不管多晚下班,都会进来看她一眼才肯回屋,今天也不例外。 “安安,真的睡着了吗?” 宋清河笑着用手指在她头上抓挠两下,开玩笑似的试探。 如果在平时,这只是随手打闹的小动作而已,然而今天简安脑袋上刚刚磕出一个大包,好巧不巧,宋清河的手正触摸在那个位置。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磕的?”他吓了一跳,赶紧抱起简安的脑袋借着灯光看了看,好在不严重,稍微渗出一些粉红的血液组织。 简安也整理好头发坐直了身子。 “我自己磕的,刚刚又梦到于斯谭了,心里难受,顺便磕一下,清醒清醒。” 简安知道,“于斯谭”这三个字永远都是他们两人之间气氛降至冰点的助推剂,因此,故意说出来刺激他,好让他忽略抽屉里不慎露出的病历一角。 “梦到就梦到呗,什么时候……也梦梦我?” 宋清河今天累了,不想起争执,故作轻松地回应道。 “你整天在医院上班、加班,没完没了的忙,怎么有空让我梦到呢?” 宋清河听到这里,虽然觉得委屈,但也突然松了口气,只道是简安因为他工作太忙才发了脾气,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 “对不起,很久都没有陪你了,明天,明天下午我请假,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好,你不用请假,把晚饭的时间空出来就好。到时候你,我,林佳妮,我们一起出来吃饭。” “为什么还要带林……好,你想热闹的话,带谁都可以,还有周岭,曾琦和小黄,他们要不要也来呢?我帮你约。” “不用,只我们三个人就好。”简安避开他询问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三个人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宋清河一向是喜欢避嫌的,将林佳妮的座位安排的有八丈远,似乎只是为了给她一口饭吃,眼里丝毫没有对她哪怕多一丝的关注。 简安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有点儿乱。 但凡宋清河对林佳妮有一丝好感,但凡林佳妮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她也能放心的把宋清河送到林佳妮身边去。 林佳妮看看简安,下巴往宋清河坐的方向暗示了一下。 简安懂她的意思,然而并不想如她所愿。 宋清河的前程固然要保,除此之外,简安不想对林佳妮这个人有任何担待。 林佳妮看这个情形,知道让宋清河坐的离自己近一些几乎无望,这个时候似有意似无意地淡淡道一句:“下次还是在家里吃比较好,清河做的饭好吃,又干净,又有意义。” 听上去,语气里不无遗憾。 简安直接回绝道:“他忙,屋里又乱,禁不住常常舞刀弄碗,现在有人做好食物,现成的端给你吃,不高兴吗?” 宋清河以为两人来之前在家起了矛盾,互相呛几声,赶紧从中调和几句,以免影响简安吃饭的心情。 为了不让宋清河起疑心,简安迅速调整好情绪,一门心思地讨论,这饭桌上的豆腐多么的嫩,牛肉多么的鲜,排骨汤多么的浓。 然而,林佳妮却并不想消停,力求将简安断舍离的进程加速推进。 她每吃几口,便拿起纸巾轻拭樱唇,对着宋清河软软絮语,讲述她在美国看到过的浑圆日落和透明的海,海边有穿一条沙滩裤就能登杂志封面的男孩子,有通晚清明的渔火,还有免费音乐和一整盘价格不菲、肉质鲜美的海螺。 三言两语,便转到了当年安娜和于斯潭,宋清河与她,四个人在海边玩的往事。 这情侣组合,搭配的够好。 简安强忍心里翻来覆去的倒胃感,倒也突然觉得,这会儿正是顺势借来炮火,脱离宋清河的好时机。 如果是安娜,她最讨厌被威胁,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把林佳妮撕碎喂狗了。 只可惜简安不能做出安娜这样的决定。 “老宋,难怪你从来都不希望我去找于斯潭,原来我以前跟于斯潭,感情这么好啊!” 宋清河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连忙看一眼林佳妮,示意她立刻噤声。 “那是安娜,不是你。” “我如今跟安娜又有什么区别呢?每天晚上都梦到于斯潭,我却不能去救他。现在每天这样跟你在一起,吃吃喝喝,卿卿我我,真是徒生罪过。” 宋清河听到这儿,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震慑力极大,足以杀死一头野猪。 简安低着头望着汤碗,继续道:“还有对面坐着的这个人,真没想到你们俩当时这么要好,你跟谁在一起都行,怎么会是她呢?” 经历过昨晚的刺激,宋清河仅存的理智早就在刚刚简安脱口而出的那些话里支离破碎,此时更是心灰意冷。 他看着简安的眼睛认真地重复道:“是啊,以前……为什么会是她呢?” 简安眼看着情形跟预料中的一样,淡淡一笑,强行逼退眼里的水汽,接着往外丢炸弹。 “哦,忘了你们俩以前还有过一段感情纠葛呢,看来,是旧情难忘,死灰复燃了。” 宋清河沉默地垂下眼睛兀自生气,气着气着反倒笑了,舌头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无言以对。 简安知道他上班的时候忙起来,连口水都喝不上,此时从医院下班直接赶过来,想必是保温杯都忘记带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水杯往他那边推了推。 果然,宋清河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杯子离开嘴唇时,手背顺势将脸上的水迹抹去了。 “简安,你今天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没什么,累了,不想继续了,现在对我来说,寻找于斯谭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我已经跟何叔打过招呼了,明天就搬回简家的老房子,我现在住的房子你不用急着退,林佳妮住在这儿,你照应着也方便。” 简安说完,丢了个眼神给林佳妮,走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宋清河此时如同五雷轰顶,脸色极其难看,林佳妮适时地上前照顾,极尽温柔良淑。 那天晚上,宋清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林佳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清河满身酒气,开门冲撞进来的时候,简安正蹲在客厅慢慢收拾行李,东西太多,一直堵到门口。 何叔站在一边,看了眼宋清河,打包的手登时便停了下来,一脸尴尬,不知道究竟该帮谁。 宋清河示意何叔先出去,自己有话要跟简安说清楚。何叔临走前,小声提醒简安:“清河平时酒喝的少,今晚突然这么大量,你看着他点儿,可别酒精中毒了。” “他是医生……” “那是精神科的医生,不是全科,安安,置气归置气,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才好。” 何叔说完便出去了。 意料之中的,宋清河将面前杂乱无章的行李一一拿开,很快在自己和简安之间疏通了一条小道。 他渐渐逼近,手里举起几张纸,在简安面前抖啊抖的,声音也随着报纸一颤一颤: “谁让你动这些东西的?你什么时候动的?是不是从动这些东西开始,你就没有忘掉过于斯谭?” 简安看他这个样子,一开始误以为他手里拿的是安娜的病历单,待看清那是以前他藏在地下室箱子里有关于斯谭那次空难的报纸时,默默松了一口气。 一抬眼,看到宋清河凶神恶煞般愤怒而痛苦的脸。 还能怎么办?接着演吧。 “算是吧,你不能阻止我知道真相的权利。” “真相?”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什么是真相?” “就是……你,森西,林佳妮,林佳妮的哥哥林佳遥,还有……于斯潭。” 从上次涠洲岛事件后,简安有一段时间没理会这些事了,好在有些名字还记得,倒也说的流畅。 说到于斯谭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简安的声音突然压低下去,但宋清河还是听到了最后一个名字,睁大眼睛瞪着她。 他双手攀附在简安的脸上,拇指感受到她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说道: “真相就是,2016年6月15号,于斯谭从巴黎飞回来找你,可飞机不知怎么的,就是找不着了!” 宋清河的喉结上下跳动着,声音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飞机怎么就出事了呢?每个人都很痛苦,而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你身边的人?嗯?” 说到这儿,宋清河强行扳过简安的脸,一双眼睛紧对着她那一双眼睛,继续问道:“嗯?你能不能看看我?” 简安整个身体如同冰雕般僵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愣了那么一刻,猛地推开宋清河跑到门外,颤抖着声音对何叔说: “叔,咱们今晚就走,不等明天了……” 宋清河站在屋内,听着,眼睛深深地垂下去,身体里突然像某种东西倏地抽离一般,没有任何支撑地瘫到地上。 第三十一章 旧病复发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这里离简家老宅很远。 简安从这房子里出来就觉得胸口又闷又疼,像一根针窝在心里一样,再加上走的急,夜里的凉风不管不顾地灌到喉咙里,让她忍不住想呕吐。 简安捂着嘴巴跑到一颗橡树下,咳一阵,吐一阵,再咳一阵。 有几拨儿路人经过的时候停下来看了几眼,只道是这姑娘第一次喝酒,伤到肠胃了。 何叔走到路中间,装作不经意间露出腰间便携枪支的袋子,左顾右盼,眉眼肃杀,嘴唇禁闭,看上去又冷又酷,吓得路人纷纷绕开走,再也不敢多看简安一眼。 算是清场了。 何叔从车上拿了瓶水递过去让简安漱口,试探着问道: “要不,今晚先回吧,明天再走也不迟……” “没关系,叔,我吐好了。车里闷,我就不坐了,我自己走一段。” 何叔听罢,赶紧招呼着司机轻踩油门慢慢开,一边不动声色地紧跟在简安后面走。 简安调整着呼吸,正在从刚刚剧烈的呕吐中缓过神来,眼睛里呛出来很多泪。 那种巨大空洞的反胃感还是时而冲上来,她不得不频繁捂住嘴巴往橡树下跑。 何叔不放心,明知她是受刺激太大引发的肠胃反应,但还是忍不住劝道: “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刚好清河认识人家大夫,让他给人打个电话……” 简安知道他是想劝和,头也不回地跺脚道: “叔!你是我叔还是他叔?” 简安这一声责怪,听的何叔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这两个孩子一个在家借酒浇愁,一个在大街上红着眼圈又咳又吐;喜的是在简安心里,是真把他当成自家叔叔了。 眼看简安是真的不打算回了,何叔便收敛锋芒,像往常一样就近潜入人堆儿里,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后面,一般人无法察觉。 远处,正好有两个个闲来无事的酒散子刚从酒吧出来,几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搜索着目标。 两人同时一眼就看到了简安,只道是小姑娘家家的,跟家里人斗气,独自跑出来玩了,赶紧喜不自胜地围过来。 “姑娘,84路公交车在哪儿坐啊,你知不知道?”戴眼镜的那人问道。 “这儿离公交站台很远,你们还是打车吧。”简安不知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另一个宽刘海遮住眼睛的人一身酒气,慢慢凑上来,往简安脸上轻吐一口气道:“怎么打车呢?我不知道,姑娘你来帮我吧……” 话音刚落,身旁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只见戴眼镜的那人一手捂住右眼,一手摘下断掉的镜框,右侧的镜片俨然碎了一地,有几块碎片恰巧扎进眼睛里,血顺着指缝直往下淌。 宽刘海那人蹲下去想帮朋友查看伤势,一边帮忙摁住伤口,一边转过头看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嘴里喊着: “谁扔的石……” 又是话音未落,嘴唇已然被尖利的石头崩的开花,一只门牙缺了半边。 这人疼的直掉泪,此时也顾不上同伴儿了,满手血的在地上乱摸一通,把混着血水的半颗门牙攥在手里。 简安见状,不用看就知道是何叔干的,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快步走远了。 迎面正碰上周岭,他似乎是在执勤。 “怎么了?” 周岭看到是简安,一路小跑着就过来了。 “那个……”简安定下心喘了口气,指了指后面。 周岭今天是出来巡街,身上穿了制服,还没等走近,那两人就吓得屁滚尿流,相互搀扶着跑了。 “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宋老师呢?” 周岭摘下手套,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问道。 “他今天临时加班,我闲着没事,就出来逛逛。” “哦,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这一片儿最近挺乱的。” “不不,你忙吧,我今天刚好有事,先走了!” 简安冲他摆摆手掉头就走,以免停留时间太长,被他看出什么。 周岭站在原地愣了一刻。 刚才发现简安眼睛红红的,心下想着,可能是跟宋清河有关,想问清楚,但又不好干涉太多,先听她说闲来无事,又忽然说刚好有事,周岭更觉得不对劲了。 简安一回头,发现周岭还在原地站着,周围路灯打的光很亮,刚好能看到他警‖帽下露出的半张脸。 恍惚间,突然想到跟他在百花街一起吃饭那时候,他也是经常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走。 简安不敢多看,慌忙招手让司机停下,跳上车走了。 周岭拿出手机,想给宋清河打电话,觉得不合适,想打给简安,更没有由头,一时间拨了又挂断,挂完又接着拨出去,一头乱麻。 回到家,简安倒头就睡,倒是何叔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简安知道他想说什么,刻意岔开话题道: “叔,你们都去休息吧,这几天大家辛苦了,现在我们回了简家的老房子,那些人是不敢怎么样的。” “放心,我会布署的。安安,如今你回来住,简家的人也都调回全城原来的位置了……”何叔顿了顿,又道:“清河那边,要不要找人过去看看?他今晚恐怕不好过。” “不用了,那些人是冲着我来呢,我既然回来了,他应该比以前更安全才对。” “好吧……” 何叔看简安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担心什么,安顿好之后,还是打算去一趟看看。 宋清河家里没人,想必是还在简安住的屋里,何叔转头又到简安的房子里去。 刚一走近,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 出于职业习惯,他贴在门上听了一刻,不能确定声音的来源。 没敢用钥匙,何叔拿出自己的工具,不动声色地打开门。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似乎有灯光,何叔猛地推开门闪身进去,手里攥着一根细直的铁丝横在身前。 无人。 接着往客厅去,一屋子的酒气,直熏鼻子。 再细一看,才发现宋清河一个人坐在地上,桌上的酒瓶七堆八歪的。 何叔四下看看,确定没有外人闯入,才收起武器跑过去看宋清河。 屋里没有开灯,极黑极暗,只半掩着的窗户里照进一部分清透的月光,再加上何叔鹰眼如钩,勉强能看清宋清河隐在黑夜里蜡白的脸,和他怀里抱着的酒瓶子。 何叔吓了一跳,酒怎么能这么喝呢? 宋清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打小就爱跟简安和于斯谭浑玩在一块,别的孩子也常来,唯有宋清河跟简家的关系亲近到可以时常留宿的地步,他也是这几个孩子中独独沉稳自制的一个。 从小到大,一喝酒就胃疼。 唯一大喝过的两次,是于斯谭出事前在简家过春节,因为高兴,不小心喝多了;另一次是于斯谭出事后,安娜跑回美国找二叔,他陪着过去,一直待到圣诞。 为了让安娜高兴,他请人快递过来一箱子的旧物,把房子打扮成国内传统春节的样子,还招呼了一桌子年夜饭。 那天,安娜连房间都没出,抱着于斯谭的照片睡的昏昏沉沉,宋清河照顾二叔和其他人吃好饭,送回屋睡下,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喝得酩酊大醉。 何叔想到这儿,一阵心酸,赶紧扶着他到床上躺下。 “叔,你来了?简安呢?” 宋清河睁开眼睛道。 “她……”。 何叔看他这个样子,于心不忍,顺口胡诌道:“她不放心,来看了看你,让我留下来照顾你,我这刚把她送走!” 宋清河此时处在意识不清的状态,听了这话,根本没有能力分辨真假,立刻其实跌跌撞撞的出去找简安。 刚走两步,腿好像根本提不上劲儿,猝然倒下去,胃里开始抽搐般生疼。 何叔叹口气,果然。 他拿出事先备好的止疼药喂给他,那是简安刻意放在玄关显眼的位置,暗示他带上的。 又按照简安以前教过的方法,在他双腿两侧足三里的位置使劲儿掐了一阵儿。 听着宋清河呻吟声没那么痛苦了,也不再淌虚汗,何叔才放心地离开。 这边厢,简安的状态也不乐观。 在宋清河那儿的时候就日日处于嗜睡状态,回到简家后,嗜睡症越来越严重,即使醒来,精神也恍惚,经常突然起身,像得到什么暗示一样,拿出纸笔飞快地记下一堆混乱的内容。 何叔心里担心,这个样子,比当时安娜抑郁住院时的情景还吓人,恐怕需要让宋清河来看看。 何叔刚走到宋清河家楼下,突然觉得不对劲。 他从楼道里退出来,复又回到大厅外进门的位置。 宋清河住在十八楼,他阳台上有一处小窗户和一个花架,是简安走后,从简安屋里搬过去的,一盆水仙摆在最外面,开的娇艳欲滴。 这段时间,宋清河因为胃病复发请了假,躺在床上极少走动,何叔常来照顾,那扇小窗户和那盆花从来没有人动过。 唯独这天不同,窗户被人关上了,花盆也倒在地上。 何叔知道宋清河心灰意冷,根本不会有心去管这些。 他攥紧手里的细丝,悄悄乘电梯上楼去。 第三十二章 殊死搏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沙沙的风声,窗台也在轻微响动,似是风声,又似是人声。 由于饮酒过度,这次胃病的复发尤其强势,令他足足躺在床上四五天没有下来,不吃,也不动,满脑子都是简安离开时的画面,整个人如同遭受至暗的撞击。 窗台的响动越来越频繁,不太对劲。 屋里灯没有开,宋清河眼睛转动着看了一圈,试试手脚,尚能下地,想随手拿了手机照明,蓦然发现,手机竟然不在手边。 他想到李昂越狱的事,心里一紧。 这时候,窗台突然传来“咣”的一声,似是有人打翻什么东西闯进了屋内。 这是十八楼,而且何叔从来不走窗台。 宋清河从床头摸出一柄削苹果用的小刀,握在手里慢慢下床。 胃里痉挛的疼痛虽然缓解,但余痛未消,他一手捂住胸口,握刀的那只手扶着墙壁,慢慢走出客厅。 隔着门缝看到,简安屋里的灯突然打开了。 宋清河觉得奇怪,简安走后,是林佳妮一个人住在那儿,平时这个时间,她早就睡了。 打开门,还没等走近那个屋子,宋清河就感受到脑后有一阵喷鼻的气息。 那人虽然刻意敛着呼吸,但呼气的温热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刚一回头,什么都还没看清,一盏夜灯就直冲脑门砸了下来! 宋清河受惊一躲,灯砸在右肩上,坚硬的灯罩硌得肩膀又麻又疼,手里攥着的水果刀也应声落地。 宋清河看清那人是李昂,也认出那盏夜灯是李昂从简安屋里拿的,赶紧冲进简安屋内紧锁房门。 灯亮着,家具散了一地,林佳妮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宋清河仔细一闻,她嘴边有一股淡淡的药粉的味道,应该是被李昂捂住口鼻迷晕时留下的。 宋清河四处翻找,找不到林佳妮的手机,刚一回头,屋里的灯不知道被谁熄灭了,瞬间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紧接着,对面自己屋内传来两声清晰的响动,听起来,是李昂举起窗台的花盆,把什么东西砸碎了。 宋清河不敢妄动,只听李昂砸完东西后信步来到走廊,堵在门口等着自己出去。 看来,李昂这次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两个屋的钥匙都被他提前收入囊中,电闸拉了,手机砸碎了,网线被割断,林佳妮也昏迷不醒,此刻,只剩宋清河一人孤立无援。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他无法跟外面的任何人取得联系,李昂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儿,宋清河的胃突然又开始剧烈疼痛,只得捂住胸前一走一顿,坚持挪动到门口。 他得想办法回到自己的房间,卧室抽屉里有一部许久不用的旧手机,如果能去窗台顺利找到被李昂砸碎的手机里的电话卡,也许能把求救电话拨出去。 这个时候,黑暗中传来李昂清晰的敲门声,咚,咚,咚,不紧不慢,刚好三下。 想到那柄掉落的水果刀现在在他手上,宋清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拖着病体凭感觉摸索到林佳妮身边,找到她放在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又挪回门前。 宋清河在心里默默数了五个数:得拼一把命,否则等李昂主动进来找他,他几乎连反抗和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刚数完,门吱呀一声,开了。 宋清河知道按照常人的逻辑,黑暗中想打开门突袭某个人时,凶手会在开门那一瞬间,眼神直奔门后方的位置,同时肢体动作马上跟上来。 因此,在李昂开门那一刻,宋清河立即把手里的电脑往相反的方向扔出去。 当李昂听着声音,把视野的焦点都投放过去时,宋清河此刻站的位置,就是他视野的盲点。 不等李昂反应过来,宋清河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好让他晕眩一阵儿,同时迅速跑回自己房内。 明知道李昂手里有钥匙,但还是把安全锁和防盗链都加上,希望能拖延一下时间。 宋清河跑到窗台前,发现他和林佳妮两人的手机都已经被砸的稀碎,连电话卡都是卷曲的。 为了防止他从窗台向外呼救,李昂甚至将窗户钉死了。 宋清河心里一沉,知道自己这次终究是大意了,一时间,望着外面漆黑的深沉的夜,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客厅里传来钥匙插进锁孔快速转动的声音,李昂马上就进来了。 宋清河扶着墙壁站起来,躲进浴室,同时卸下一截水管喷头当作防身的武器。 李昂听到了响动,当然是直奔卫生间而来。 “宋医生,瓮中捉鳖的滋味儿,好受吧?”李昂揶揄道。 他在警局配合警方调查的时候,被宋清河连威胁带催眠的,交待出不少东西,清醒之后才惊觉自己的处境。 即使有幸能熬到走出牢狱的那一天,也还是得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也许,待在美国的那帮人一旦得到他出狱的消息,定会安排人在他刚出现时就当场击杀了,下场惨不忍睹。 “宋医生,如今我是亡命之徒了,没什么好怕的,走之前能带上你,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李昂说着,连钥匙都懒得用,直接用脚踢开浴室的门。 宋清河双手举着那截喷头,临时抵挡李昂不停刺过来的刀子。 这个时候的李昂,疯了一般,一边下手一边露出快意的笑容。仿佛只有在攻击宋清河的时候,他才能体会到活着的感觉。 慢慢的,终究是抵挡不住了。 李昂在宋清河的腹部狠狠刺了一刀,紧接着,又刺第二刀。 宋清河用手紧紧捂住伤口止血,靠着浴室冰冷的墙壁慢慢坐下去。 他虽不是外科,但也凭经验感觉到,腹腔里已经慢慢有积血了,肠道和脏器血管都有损伤,这个时候必须保存体力,不能再激怒对方了。 “李昂,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周岭,你有可减刑的表现吗?” 李昂没有说话,进攻的优势已经让嚣张和得意的情绪尽显在他脸上,此时他仰着下巴,蔑视地看着宋清河。 “因为,你虽然是林佳妮身边最沉默寡言的那一个,但只有你,林佳妮的身边只有你,是真心想帮她拿到她想要的东西,然后安安稳稳陪着她的那个人。” 在那次高速追击中,宋清河早就看出李昂和顾德的不同。李昂虽不言语、不声张,但一路上把林佳妮照应的很好,也没给简安吃什么苦头。 心里有爱的人,多少还是有一些善良的。 李昂听到宋清河说这些,虽愣了一下,但并不为之所动。 他深知宋清河是心理治疗师,会催眠术,多年前,他跟顾德一起绑走宋清河跟安娜时,也是上了类似的当,被他们二人拖延时间等到救援的特警赶来。 他此时只想速战速决。 “你刚刚给林佳妮用的迷药,剂量太大了,我猜她现在呼吸应该已经很微弱了。”宋清河继续与他交谈道。 “怎么可能?我在网上提前查好的,用的剂量只能致人昏迷,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的。”李昂心里一慌,辩解道。 “有的药是稀释过的,有的是原品。稀释后的用量跟原品的用量差别很大,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李昂万万没有想到,药还有原品和稀释后的差别,顿时慌了,想跑去看林佳妮,又担心宋清河逃走。 宋清河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血已经将上衣和裤子浸湿了,抬头对李昂苦笑道:“我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能跑吗?” 李昂确信宋清河确实逃无可逃,但到底还是谨慎,出去后就把房门从外面用钥匙锁上了。 宋清河强忍疼痛,爬到卧室,血迹在身后蹭了一路。 失血量过大,他预感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随手打开最近的几个抽屉,想找找看有没有绷带之类的。 屋里太黑,偏偏今晚连月光都不亮,宋清河摸到一盒呼呼啦啦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接着往下摸索,发现了一把打火机。 原来,那一盒是生日蜡烛,是以前给简安过生日的时候留下的。 宋清河心里一动,将所有的蜡烛都燃起来,接着燃烧桌布,火光慢慢上升,快要触到天花板上的自动报警器了。 他此时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只能无力地靠在墙上,看着冲天的火光越来越大,将眼睛照得发烫。 报警器终于开始响了。 这个时候,胃里感受不到疼,因为疼痛都转移到腹部的两处刀伤上,宋清河强撑着睁开眼睛,只看见手心和指缝里到处都是红红的一片。 如果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儿,希望这把火,能让李昂得到应有的惩戒。 只是简安…… 宋清河痛苦地闭上眼睛,将以前跟简安在一起时的回忆充满整个大脑,感受着意识慢慢丧失…… 那边屋里,李昂安顿好林佳妮,才发现宋清河已经把屋子点着了,他站在门外又想进去,又担心火势太大,听着里面报警器滴滴滴的声音,心里如同一团乱麻。 悄无声息的,走廊入口的电梯门开了。 李昂耳朵一动,赶紧躲回屋内留意走廊的动静,只见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人刚一出现,就直奔宋清河家。 李昂虽然不认识这人,但看其身体的线条和动起来的力量感,猜出这应该是简家的一位得力保镖。 这保镖听出屋内有火舌舔舐家具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冲着木质门踢了几脚,这门便歪歪扭扭地斜到一边去了。 “喂,周岭!你赶紧带人过来!” “喂!漳河路消防队支队吗……” 李昂听着,心里知道不妙,刚想开门逃出去,只听楼下顷刻间便警笛大作,无数台车灯亮起,照的夜空亮如白昼。 第三十三章 别人谈恋爱撒糖,你撒热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接近盛夏,天气虽然热,但夜间还是要加一条单薄的毯子盖在身上。 简安今天度过了嗜睡的时间,此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胸口闷的慌,像下雨前沉闷的热气,搅动得人心里惴惴不安,随时有大事要发生似的。 何叔今晚照例又去了宋清河家,还带走了她提前做好放在玄关的一壶姜茶。 以往,不到十二点何叔必会回来,今天却迟迟不见人影。简安掀开毯子光脚踩在地板上,只穿着件白色的吊带睡衣,趴在窗前听楼下的动静。 没等来何叔的人,电话倒是适时地打过来。 “安安,清河他……” 何叔简略地讲了下事发经过,大意是宋清河夜里被李昂突袭,房间失火,腹部中了两刀,肺部也呛入一些浓烟,现在已经送入普华的急救室了。 简安惊得手机“啪”一声摔在地上,赶紧捡起来仔细听着,事实上,当她听到“腹部中了两刀”那句话后,脑袋“嗡”的一声,其余的,何叔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简安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下意识地往门口跑,发现没穿鞋,重新回来穿了鞋,又发现肩膀凉凉的,还穿着睡衣,复又回去随手拿了条披肩围上,慌不择路,转了几圈才找对出口,一出门拦了辆车直奔普华。 曾琦受了何叔跟小黄的委托,拿了件外套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简安。 “吓死我了,老宋怎么淌那么多血?”曾琦一见到简安,顾不得叙旧,忙问道。 简安此时脑子一片空白,仅有的几个信息点完全连接不上,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默默地披了衣服坐下来等。 “今天是谁来做手术?” “外科张主任,他今天白班,刚刚是被院长打电话临时叫来的,他做手术,你放心。”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有护士端了一盘止血用的纱布和棉球出来,换另外两个护士抱着两盒东西进去。 简安看了眼纱布上的血,眼睛像被刺了一刀,疼的睁不开,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 曾琦赶紧从后面托住她的后背,安抚道:“普华医院最好的专家在里面给老宋做手术呢,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是简安在诊室给宋清河当助理的时候,对家属常说的一句话,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这话有多敷衍。 “琦琦,我得进去看看他,万一……不,没有什么万一,我就是想进去看一眼。” 曾琦皱皱眉,扶着简安起身试了下,发现她睡裙下冰凉的双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于是不由分说地扶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 “张主任的手术一般得做四个小时以上,我给你找张空床,你先躺会儿,出来了我叫你。” 简安看曾琦指靠不上,兀自去值班室取了件白大褂,拼了命的往手术室跑,曾琦紧追其后,正拉扯间,小黄从手术室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进去的?现在情况怎么样?”曾琦问道,心里想着,小黄既非外科的人,又从来不参与手术,今天居然混进去亲自跟了老宋的这台手术,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救回来了,张主任是神手,就是……” 小黄回答着,眼睛却盯着简安,原本是想把宋清河昏迷中说胡话的事儿告诉简安,逗逗她,但是一看她穿着睡衣、拖鞋,只披了件外套的憔悴模样,也没心思开玩笑了,只一个劲儿的安慰她: “血止住了,体征也稳定,放心,老宋是我见过最铁骨铮铮的人了,命硬的很!” 简安听罢笑笑,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回到手术室外,继续等着。 外面不知不觉天都亮了,小黄跟曾琦结伴回去交接班,回来的时候,看简安还坐在那儿,小黄忍不住低声对曾琦道:“她这个嗜睡症,是什么时候治好的?” “好什么?这一晚上喝了十八杯咖啡,还在眼睛上抹了风油精,就撑着等老宋出来呢。” 小黄吓了一跳,急忙出去买了两份早餐,热气腾腾的递过去,正是简安以前值夜班后经常跟曾琦去吃的那家。 曾琦压着嗓门跟小黄商量,怎么能劝简安吃点儿东西,没想到,简安竟自己过来取了餐,坐下就吃,黑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了大半张脸,看不出表情。 “这是憋着一股劲儿呢,就怕老宋没出来,她自己先倒下了。”小黄红着眼圈摇头道。 劫后余生的宋清河转入普通病房,宽松的病号服套在身上,脸上终于开始有了一点儿血色。 他第一眼看到简安,慌忙把手伸过去。 简安只道是他思念深重,忙不迭地起身抓住他的手,问道:“现在怎么样?还疼不疼?” 宋清河嘴巴动了动,没出声,又将另一只手伸过去,简安一时没懂他的意思,试探着将脸放进他手心里蹭了蹭。 “想吃什么早饭?我去食堂给你买。” 宋清河皱了皱眉头,望着天花板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是想帮你把身上披的衣服遮好,你……睡衣太薄了,不好。” 说着,缓缓直起身,忍着伤口抻疼的痛苦帮简安把外套的扣子扣上。 再往下一看,她身上的睡裙还不过膝盖,从小腿到脚趾光秃秃的露在那儿,心里一急,伤口顿时火辣辣的一阵钝痛,赶紧平躺下,一边对简安道: “快去找曾琦借身衣服,快去。” 简安用眼睛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病房,有男家属,也有男护工,脸一红,赶紧裹着大衣跑了。 换上曾琦的护士服,回来正赶上护士给宋清河换药,简安笑着拦下道: “我来吧,以后这个床的病人,我来换药。” 她熟练地解开宋清河的病号服,拿镊子取了棉球,先蘸上碘伏沿伤口周围涂了几个来回,然后夹起一块干净的纱布伸进伤口内侧,将里面发炎的脓血清理干净。 这是以前跟着曾琦做培训时练习的内容,现在正派上用场。 “疼不疼?”简安问道。 回头正发现宋清河的目光一直留在她身上,都不曾收回过。 宋清河摇头,闭着眼睛笑得如孩童般一脸顽劣:“这次受难,能得佳人贴身照顾,欢喜的很呢!” 简安没想到他也有油嘴滑舌的这么一天,夹起一块纱布,下意识地往他第二处伤口里用力一擦。 “啊!”宋清河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简安意识到下手重了,心里一慌,连忙扔下镊子俯身扳过他的脸道:“怎么样?还疼不疼?哪里疼?” 宋清河没有回答,此时却突然安静下来,手指在自己嘴唇上放了一下,然后慢慢滑过简安的嘴唇。 简安愣了一刻,正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见曾琦突然出现,看到他们俩这个样子,硬生生地把笑声憋了回去,掉头就走。 小黄提溜着早饭正火急火燎地往里冲,不曾想,半路就被曾琦抓住白大褂一把拎了回去。 简安红着脸迅速将宋清河的伤口处理好,换上干净的纱布,低头出了病房。 宋清河也回过神来,笑了片刻,突然间想到一个人,心里一激灵,赶紧拿起床头的手机给何叔打电话: “叔,我刚想起来,林佳妮还被我锁在浴室里!” “啊?锁在浴室?为什么锁在浴室?我们救你的时候没听到那屋有什么动静啊?” “她当时被李昂迷晕了,我担心李昂带走她,就临时把她放到浴室藏身,把门给锁上了。” 何叔一听,不管这林佳妮多招人嫌,好歹事关一条人命,赶紧跑到简安以前住的屋里打开门。 林佳妮早就醒了,浴室门锁着,身边又没有手机,她只能待在浴室里头等死。 此时,她已经饿的走不动路了,躺在浴缸里奄奄一息。 兴许是饿的花了眼,她一看到何叔,瞅见他身上的浅色衬衣,以为是宋清河,一把扑倒在何叔怀里,用微弱的声音发狠道: “宋清河,你分明是想把我活活饿死!” 经过一个星期的疗养,宋清河的身体虽然还没达到出院标准,但也能在张主任的允许下,时不时到外面放放风。 宋清河到底是敬业,穿着一身病号服,没事儿取了病历就溜达到精神科的住院病房去巡床,经常是溜到一半,被简安强行抱着手臂一路搀扶回自己的病房去。 住院部外面的橡树枝繁叶茂,木兰花开的也欢,简安扶着宋清河走在一排排橡树下,喂喂其它病人带来的猫狗,将硕大的木兰花瓣埋进泥土里,然后一起坐下来看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地走着。 此时,风吹的正盛,宋清河看着简安,忽然道:“安安,去天台吧。” 天台的风更大更清透,风里木兰花的香气馥郁浓重。宋清河将简安被风吹起的头发撩在耳后,俯身吻下去。 简安的鼻尖碰触到宋清河脸上,闭上眼睛闻着他脸上的气味,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今天的咖啡喝的不够多,睡意在身体里汹涌着裹上头顶。 简安支撑不住,靠在宋清河肩膀上瞬间睡去。 宋清河低头望着她极甜的睡相,不自觉笑了。 这里风大,再睡下去恐怕会受风,宋清河将简安抱在怀里下楼,腹部的伤口还没愈合,每走一步,伤口处就像在磨刀一样发出尖利的疼痛。 一下楼正遇上曾琦,曾琦见状赶紧接过简安道:“天呐,老宋!别人谈恋爱都是撒糖,你这是随时洒热血啊!” 宋清河嘱咐曾琦,把简安放到病床上,自己则靠在椅子上打盹儿,一只手还挂着点滴。 张主任过来查房,一见这情形,眉头瞬时便皱了起来。 “小宋,你这是……” 曾琦跟在后面小声解释了几句,张主任还是不依不饶,几次想走到床边把简安叫醒,结果被曾琦和宋清河一唱一和地哄走了。 第三十四章 初梦月光石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深夜不知几点,简安突然从沉沉的睡意中醒过来,听到工作晚归的宋清河站在门外叫她。 起身的时候,心里有些诧异:印象中,宋清河还在普华住院,常常穿着大大的病号服,胳膊夹着病历本在精神科的病房里挨个儿穿梭。 来不及多想,宋清河催促的很急,穿着一身西装笔直地站在门外。 简安困的厉害,用手撑起耷拉的眼皮就往外走,离门只有几米远,中间隔着一小段青灰色的月光,但这距离怎么走都走不完。 宋清河更急了,在门外不断地叫着简安的名字,手伸过来想要拉住她,问道:“简安,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来?” 简安也急了,越着急,眼睛越睁不开,脚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喉头好像被人扼着一样紧缩。 再试一次。 简安穿着单薄的睡衣,摇摇晃晃没有重心,几次都歪倒在离门几尺远的地方,眼睛不用手撑着根本就睁不开,也看不清宋清河的脸,只听到他急切的呼唤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简安整个人在似明似暗的月光中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恍惚听得一声响动,似乎是闹钟突然敲定的“叮当”声,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了,简安站起来,身上清爽许多。 门开了:门外没有宋清河,也没有雾。 简安摸着脑门,心想:这下糟糕了,额头这么烫,发烧厉害,宋清河该怎么办?? 这时候,眼皮上沉坠的重量被某只手忽然掀开,然后整个人被推进一扇只有月光的窗。 恍惚中,简安手里正抱着一堆蓝色的酒瓶,在小屋里来回穿梭,屋里都是来消遣时间的客人,身体时不时随着音乐轻轻晃动。 简安带着任务而来,要找到屋里最大方的那位顾客。 隐约感觉到,有人正倚在一片有着大朵木兰花香气的角落,望过众生浮相的脸,等着买她手里最后一瓶淡蓝色的酒。 于是,简安拨开人群寻找,拂衣去袂,频频回首。 没有人敢要这瓶酒,而简安也不愿意给,直到她看到一张空桌上放着一个干净的玻璃杯,盛着半杯淡淡的白水。 玻璃杯后,是一个眉眼如水般清淡的少年,身穿黑色外套,侧脸对着简安。 鬼使神差一般,简安快速掠过人群过去拉住他。 就在这时,那些人像提前约定好似的,突然在一阵悄无声息的风里就此褪去。 那少年有所察觉,从余风中回过头,睁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看着简安。 四目相望那一刻,简安看到他眼里带有火苗一样的种子,心下有些迟疑。 是的,于斯谭的眼睛是淡蓝色的,他是混血。 这是简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出于斯谭完整的脸。以往嗜睡的那些时日,她整天做梦,都只是梦到于斯谭的一些只言片语,背影侧侧,而宋清河早已将于斯谭所有的照片收起来归置高阁,不肯让简安看一眼。 简安后退两步,想看看宋清河在不在背后,等发觉整个屋里只剩她跟于斯谭两个人,只得鼓足勇气走上前去,将怀里仅剩的一瓶淡蓝色的酒递给他。 于斯谭的目光落在酒瓶上,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只用一双眼睛半是惊喜半是忧愁地看着简安。 就在那一刻,简安手中淡蓝色的酒瞬时变成热带迁徙的蝴蝶,张开翅膀呼啦啦地飞去了。 于斯谭对着这情景深深看上一眼之后,落寞尽收眼底,那目光复又回到简安身上,淡蓝色的眼睛像魅蓝的雪,像一处惊世不动的深潭,又像来生,打开简安前世所有的记忆。 那是安娜的记忆。 于斯谭携着一块月光石从异国他乡辗转回到A市, 在简家老宅里半跪在安娜面前,双手将月光石递上。 简安第一眼看去,发现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奇就奇在,石头的纹路异常清晰,在靠近观看的那一刻,这纹路突然裂开,从缝隙中生长出无数色彩斑斓的光,任何人看到这景象都移不开眼睛。 等光线褪去,这奇石就变成了一块玲珑剔透的水晶,于斯谭将水晶戴在安娜颈上,用手抚摸一下,手指顺势攀附在安娜脸上,目光灼灼,郑重其事地在众人面前对安娜说着什么。 简安听到二叔说:“小王子,你的这块石头,算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订婚礼了。” 小王子? 简安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不懂二叔和安娜为何叫于斯谭小王子。 安娜的记忆在简安脑中如利剑般迅速生长起来,刺得她太阳穴上剧痛。 简安捂住脑袋蹲下身去,发现自己仍然身在那间小屋里,而于斯谭,正一步一顿地走近。 他拉起简安,伸手在她心脏的位置比划了一下:“你戴上月光石,它刚好垂落在离你的心最近的地方。我也愿意永远落在这里。” 简安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浑身冰凉,正想开口替安娜问一句:“这么多年了,你究竟在哪里?” 屋子一阵晃动,如同幻境破碎的强烈撞击声,于斯谭突然消失了! 简安在内心极度的惊诧和剧痛中清醒过来。 宋清河正杵在床前一动不动,望着简安,身上的病号服没有换下,显然,他还没有被张主任允许出院。 身后的小黄和曾琦面露难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将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道:“老宋昏迷时说的胡话够吓人了,没想到,简安昏睡起来说梦话更吓人……” 简安回忆到刚刚的梦境,太真实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缓过神来。 宋清河率先打破沉默,俯身过来,抚摸着简安额头清浅的温度,说:“你烧了整整三天。我以往治疗你所费的功夫,都白扔了。” 这个“你”,不晓得他指的是安娜还是自己,但简安听的出来,宋清河这话的意思是,自己的病情又严重了。 简安动动嘴唇,想向宋清河道歉,却被他及时摇头制止,一言不发地拿着听诊器伸进她衣服里检查基本体征。 “跟张主任说一声,体征都稳定,不用他再过来看了。”宋清河转头对着小黄道。 小黄如遇大赦般逃出病房,走的时候顺手把曾琦也捎上了。 简安抓住他宋清河的手腕,示意他不用再听了。 “我梦到于斯潭了,真正的于斯谭,他就坐在人群当中看着我,等我过去。可是我没能走过去。” 宋清河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衣袖抽离简安苍白的手。 简安托曾琦带来了自己以前落在办公室的记录本,那里面有她偶尔记录下来的一些线索,宋清河并不知情。 她知道,安娜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一定是希望她能顺着梦境中于斯谭给出的线索,找到那块石头,再进一步找到于斯谭的消息。 “离你心脏最近的位置。” “小王子。” “我也愿意永远在那个位置。” …… 简安运笔不停,头脑快速运作,将所有跟梦境有关的信息“唰唰”地记录下来。 曾琦闯进来,鬼鬼祟祟地往背后看了一眼,劈手夺下简安手中的笔道:“老宋又生气了啊,他费老大劲儿把你从泥里往外薅,你倒好,一个劲儿往下秃噜,你这是有多不争气啊!” 简安听罢,将手里的本子合好放到桌上,打探道:“他这次生气有几级?五级?六级?” “呃,反正比上次孙月私自离院的风力更大,你要小心了!” 简安溜出病房,拉长衣袖将手腕上的住院带子盖住。她知道要想到宋清河的诊室,必要经过张主任的办公室,因此刻意低了头将自己藏进病人堆儿里,不动声色地混过去。 哪成想,怕什么来什么,张主任此时正难得悠闲地坐在办公室“哒哒”敲着桌子,一双眼睛紧盯着走廊里来来回回的病人。 “哎!那个谁!简安?” 简安听到这声召唤,腿一软,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来到张主任办公室,暖笑道: “主任,您找我?” “别紧张啊,你现在是病人,不是老宋的助理了,我不管说谁,都说不到你头上啊!” “是是……” “那个,你跟老宋住一个病床,不太好吧?影响他休息。这样,我看你烧退的差不多了,给你开点儿药,回家自己吃几天就可以了,至于老宋那儿,你劝他多住两天吧,这条命既然捡回来了,就不能不爱惜。” “是,我这就把老宋从办公室拖回来躺着。” 简安低着头一溜烟儿地跑了。 张主任倒是不淡定了,结结巴巴地问一旁的助理道: “她……她说的什么?宋清河又回诊室看病人了?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简安走到宋清河诊室外,给曾琦使了个眼色,曾琦会意,将后面排队挂号的病人一律全挂到另外一个诊室了。 简安敲了敲门。 “来。” 宋清河抬头一看是简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烧退了,开始到处乱跑了啊?” “我刚碰到张主任了,他说让我把你拖回去躺着。” 宋清河听罢又是一笑,没吭声。 简安俯身按住他肩膀,在他耳边吹气道:“如果你现在乖乖回去躺着的话,今晚我偷偷带你去百花街吃大餐,保证不让张主任发现。” “肠胃不好,不吃。” “那……我回家熬粥给你带过来。” “心情不好,不吃。” 简安心里暗自后悔:老宋这次生气的风力果然不小,美人和美食居然都诱惑不动他。 算算时间,又该换药了,简安伸手去掀他白大褂下穿着的病号服。 宋清河连忙起身回避道:“不用,等会儿让小黄来换。” 简安看他又开始避嫌的样子,突然想到这次事故之前,林佳妮说过的话,神色慢慢消沉下来。 也许这样避嫌,是个好事儿。何叔能看住林佳妮一时,却不能时时堵住她的嘴。 宋清河看简安的模样,以为她是伤心了,解释道: “你这样陷入没完没了的梦境,时间一长,会跟现实世界解离的,更严重的是,你的意识可能会跟你的身体完全解离开,这是相当危险的……” “不,也不全是坏事,我好像知道月光石在哪儿了。” 第三十五章 是你吗,安娜?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看着简安认真的表情,不禁在脑中快速梳理了一下当年月光石失踪前后的时间线: 五年前,也就是2015年:于斯谭远赴巴黎留学前,曾经在简家老宅与安娜举办了一次仅邀请直系亲属参加的订婚仪式。 就是在这场仪式中,于斯谭亲手为安娜戴上那块月光石,以水晶的形态障人耳目。 半个月后,于斯谭乘坐一架由巴黎出发,按常规航线驾驶的飞机,准备回到A市与安娜团聚,没想到飞机失事,坠毁于太平洋东南部海域。 2016年,安娜经过半年专业的潜水训练后,与林佳妮一起潜入那片海域,寻找于斯谭未果,反而因海底缺氧事故昏迷了十二天,她颈上的月光石也不翼而飞。 当然,那场事故后,宋清河对林佳妮的手段心知肚明。月光石不翼而飞,宋清河首要怀疑的就是林佳妮及其哥哥林立。 也许是为了规避风头,求得安稳,从安娜醒来之后,面对商业对手和各路媒体记者的追踪,简家传出来一条确切消息:月光石已经在安娜当初潜水时意外丢失,沉入海底了。 直到2018年,安娜出事后迅速回到美国规避风头的林佳妮重新回到A市,宣布月光石并没有失踪,当年安娜跟自己一同潜水时,颈上戴的月光石只是简家二叔提前做好的高仿品。 一石激起千层浪,林佳妮的高调言论,让原本消匿已久的月光石再次回到大众的视野,也成功地把很多商业对手虎视眈眈的目光引向简家,锁定在安娜身上。 2018年以后,安娜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意识开始出现障碍,几乎无法与任何人交流。 那时候,宋清河刚毕业不久,还在跟着当时的导师做项目,他看到安娜的身体状况,心下不忍,再加上于斯谭突然离世,对他的冲击绝不比安娜的小。 多重压力下,宋清河果断放弃美国名校推荐到各大医院的毕业生入职名额,回到A市任职普华医院精神卫生科的住院医生。 安娜在普华医院住院长达两年,病情时好时坏,当年月光石到底安置在何处,安娜自己都不记得了。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简安开始从安娜的意识中分离出来,成为安娜唯一衍生的人格。 想到这儿,宋清河看着简安,心情很复杂。 他放下手里的笔,脱了白大褂,拉着简安并排走在医院狭长的走廊里。 大病初愈,再加上疲累,他的后背稍微有点儿驼。 “你说的月光石的位置,是安娜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听于斯谭亲口说的,当时他的手放在我心脏的位置。。” “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月光石会永远留在安娜心里。我听二叔说过,他为安娜专门置办了一处房子,就在核心家园。” 核心家园? 宋清河想了想,这个小区的位置,在汝河路核心地段,而汝河路,向来又是A市交通枢纽的心脏。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是,这个核心家园自建成后,招商单位突然都撤走了,又因为一两桩官司悬而未决,至今还没有居民顺利入住。 宋清河的病房到了。 恰好张主任还在,似乎是刻意等着一般,一看见宋清河,眉梢气得都直起来了。 “开的药吃了吗?针打了吗?换药了吗?整天跑跑跑!” 宋清河知道张主任等会儿有会要开,根本没工夫搭理自己,因此对照他的话频频点头,慌忙撩起病号服的一角请他查看。 张主任一走,病房里唯余隔壁病床的老爷子,这会儿正抖抖索索地剥着橘子。 宋清河四下看看,将病床两侧的帘子拉了个严实,对简安道: “核心家园里头相当于是一块无人区,没有交房,没有设施,没有装修,你觉得,安娜会把月光石藏在那里吗?” “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想让你跟安娜对话,告诉她我们也许能找到月光石,请她回来帮忙,可以吗?” 宋清河听罢,垂下眼睛,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当中。 “她回来了,那你就回不来了。” “如果……如果她想回来,就让她回来吧,反正我觉得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简安故作轻松,深刻接受自己是第二人格的事实。 无论哪种情况下,衍生人格始终是从本体中来的,本体才是合理、优先的存在。 更何况,她实在不愿意在林佳妮的要挟下,再一次跟宋清河反目成仇。 “对了,安娜总是叫于斯谭小王子,为什么?因为他混血?” “不是,是因为我们几个人十年前第一次见面,斯谭手里拿着一本《小王子》,中英文对照的,被安娜借走了。” 宋清河紧锁眉头,捂住伤口调整了下坐姿,接着道: “为了纪念那天和于斯潭的相遇,从来不记日记的安娜,坐在夜里十二点多往火车站飞奔的出租车上,披着于斯潭给的外套,写下她人生中第一件值得记录的事,就是遇到于斯谭。她在日记的末尾称呼他‘小王子’。” “这些……都是安娜亲口告诉你的吗?” “嗯。她很少写日记,仅有的几篇,都是关于于斯谭的,当年住院期间,她主动拿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我听。” 宋清河听到有人来了,马上结束谈话起身整理帘子,病房里的空间又恢复了光亮和喧嚣。 曾琦得了张主任的授意,正赶着来给宋清河换药,一眼看到宋清河与简安二人神情怪异地坐在床上,还把帘子拉的严严实实的,登时如同受了撞击一般,眼睛一闭,手一翻,药都撒了。 宋清河知道曾琦心里想的什么,脸一红,眼睛的余光看了下简安,对着曾琦道:“连个药都端不稳,去重新换了去!” 隔壁床位的老爷子还在剥着橘子,青筋虬髯的胳膊在空中抖啊抖。 晚上,简安没有等宋清河下班,也没有等曾琦,一个人沿着百花街走路回家,跟以往上班那段时间的习惯一样。 隐约感觉后面仿佛有人轻声轻脚地跟着。 鉴于以往的经历,简安不由得后背一冷,一回头发现是周岭,心里顿时一暖,也不晓得他跟了多久。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倒是变的含蓄了,都看见我了,还不叫我。”简安笑着调侃他道。 “我今天下班早,刚出局里就看见你在这儿晃啊晃的,也不知道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走啊,一起。” 宋清河的催眠约在明天做,今晚,就当是在百花街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热气腾腾的煲端上来,红油赤酱,火一拧开,煲里的各色食材顿时生动起来,咕嘟咕嘟冒着大片热气。 以前听宋清河讲《最后的晚餐》,总觉得他太富有情怀,一幅画也能滔滔不绝地讲出那么多人性啊、主义啊、慈悲啊,现在才有那么一丁点儿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了。 周岭似乎早就看出她心里有事,也不点破,夹了一筷子竹笋在舌尖麻麻辣辣地烫得直跳舌头。 他借着食物的这股子热乎劲儿,对简安道: “听说你现在单着呢?宋老师没机会了,那是不是说明,我可以争取一下了?” 简安一听,顿时明了:那天宋清河出事,何叔打电话求援,是周岭出的任务,自己离开宋清河回简家老宅的事,他早已经知道了。 “不能。”简安拒绝得干脆利落。 周岭被这话一呛,再加上菜里的辣椒又红又旺,咬一口直往鼻子里拱,顿时窜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简安将纸巾放在他面前道:“明天我就走了,安娜会回来陪你们。” “安……安娜?哦,那宋老师舍得让你走吗?”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很多人都能成为好的伴侣,他身边不缺的。” 周岭沉默一会儿,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 简安一眼认出那就是当初她信手涂鸦的那个记录本。 “今天我身上刚好有纸,你再留一幅画给我吧!” 简安看着本子上老旧的摩擦痕迹,还隐约有几滴清淡的油星,知道周岭定是经常揣在怀里好随时拿出来看。 “不了,画那个做什么,我又不想当画家。” 简安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将本子还给他,不想让他把这些东西太当回事了。 周岭默默收起本子,手里的筷子似乎有千斤重,试了几次都没有拿起来。 辣椒实在是太呛人了,周岭擦了半天的眼泪鼻涕,对简安道:“我实在是吃不了了,刚好这几天还有口腔溃疡,先回去吃点儿药去。” 说罢,急急忙忙的摆手走了。 简安知道他不愿意让自己看到狼狈的样子,道别的时候连头都没抬,手举到空气中摆了又摆。 宋清河治疗室里的气氛,跟办公室里的完全不同。 看着宋清河往自己身上一根接一根的连接仪器,简安心里有点儿忐忑,只好不断聊天来掩饰自己的惊恐。 “老宋,那个,万一你催着催着,我没进入状态怎么办?我身上这些仪器挺吓人的。” “我经验丰富,你放心。” “那我要做些什么?怎么配合你呢?” “什么都不用想,认真听我说的话。一次成功的催眠对我们双方的要求都很高,一方面是催眠师技术高超,另一方面是病人自己的造梦能力,是否容易被诱导,同样的诱导,是不是能直接深入最隐秘的事情……” 快开始了,宋清河捂住脸沉默了一会儿。 他重新设置了支撑器上的摆球,桌上有一个计时沙漏,他以往对时间把握准确,很少用到,今天重新用上了。 简安闭上眼睛等着。 “我看电视上,催眠的时候几分钟就好了。” “所以那叫电视,享受过程和逻辑就好了,别较真。真实的催眠必须要借助设备,就是你身上现在粘贴的仪器,让你生理上达到状态;然后我会使用一些方法,让你在精神状态上进入深度睡眠,这样,催眠就达成了。” “这么厉害?那你岂不是太厉害了!” “嗯。” “这对多重人格是不是特别有用?你可以同时跟好几个人格对话…… ” “开始了。” 宋清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简安早已不能支配自己的意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宋清河叫醒了她。 “是你吗,安娜?” 第三十六章 我收不住手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是,我是安娜。” 宋清河听到安娜平静的声音,放心了。 虽然知道在催眠的过程中,安娜并不能认出自己,但故友重逢,他终究是由衷的高兴。 “简安最近一直在做连续、奇怪的梦境,跟月光石有关,她告诉过你吗?” “是。” “简安说,她知道月光石在哪儿,希望你能出面找到它。” “我……我不记得了。” “安娜,再想想。” “不记得了。” 人在进入催眠状态时,大脑会自动关闭很多有主动性的功能,因此,在这个过程中,宋清河只能通过封闭式一问一答的方式,暗示安娜对自己的话进行回应。 “是潜水之后就不记得了吗?还是潜水之前?” “潜水之后。” 果然。 宋清河心里一沉,心想,安娜那次充满冒险的潜水经历,必定跟那些想得到月光石的人脱不开关系。 也许在她下水之前的那半年时间,准备学习潜水的时候,计谋就开始了。 问答继续。 “你喜欢潜水吗?当时是在哪里学的潜水?” “一点都不喜欢,海水又冷又脏,我怕水。当年下海之前,我在林立俱乐部学了一段时间潜水。” 林立俱乐部?宋清河掏出笔在手边记录下来。 好熟悉的名字,他疑惑地想了一下,但提取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那么,安娜,你想找到月光石吗?” “我当然想。简安的嗜睡症就是因我而起,我太想念斯谭了,只能通过梦境的方式重温当年的一些片段,所以简安一直梦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她吓坏了。”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么多。” 宋清河意识到安娜由衷的歉意,口中喃喃问道。 这歉意使安娜即使处于催眠的状态,也不自觉地出现了情感流露。 “简安这段时间很痛苦。她想让我回来继续找斯谭和月光石,又想继续陪着清河,她下不了决心。但是最近有一件事让她非常想避开,就果断的让我回来了。” 宋清河手里的笔停顿了下。 “什么事?安娜,她想避开什么事?” 安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挣扎要不要回答,手突然一抖,捂住剧痛的脑袋,一把扯掉头上粘贴的仪器。 “安娜!安娜!” 宋清河起身抓住她的手,用平静、有震慑力的声音呼唤她。 待她安静下来,重又将仪器放回去。 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关键的一问。 宋清河垂下眼睛想了片刻,手捂在脸上强行冷静下来。 “安娜,你……想回来吗?” “想,也不想。我不想白天黑夜不停的想着斯谭。简安现在的生活就是我希望她过的,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她待在清河身边,比我待在清河身边更有意义。” “那么,你能让简安回来吗?” “不能。简安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她觉得不安全,我让她回来,她的嗜睡症只会更严重,她会崩溃的。” “不安全?为什么?跟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有关吗?” “对不起,她不允许我说。” 宋清河瞟了一眼沙漏,催眠该结束了,但他决定冒个险。 “安娜,你能让我跟简安说话吗?” “不能” “让简安回来,我要跟简安说话!” “不!” 一阵沉默之后。 “让简安回来,我要跟简安说话!”宋清河提高音量,重复道。 “我是简安。” “你最近有什么事是想要避开的?”宋清河掐着时间,争分夺秒地问道。 “宋清河。” “为什么?” 时间不多,已经跳到以秒计时了,宋清河的鼻尖开始冒汗。 “他奋斗那么多年,对工作非常有热忱,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俗世回报他的一部分,而且以后也许能回报他更多,我很放心……” “简安,说重点!” “我想让他好好工作。” 这个时候,嘀,嘀,嘀…… 催眠结束,宋清河关掉仪器,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刚才问问题的时候情绪失控,稍微有些紧张,坐姿压迫到腹部的伤口,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钝痛。 他稍微捂了下肚子,缓缓站起。 简安此时醒过来,看着满身花花绿绿的电线,仍旧是很嫌弃,一边扯下来一边感慨: “还是电影里的催眠比较方便啊,打个响指就够了!” 见宋清河捂着肚子,简安赶紧上前撩开他的衣服:伤口即使已经愈合,在长时间坐姿的压迫下,仍然有发红发痒的症状。 “老宋,你是不是没按时吃药?” “我……忘了。” 简安扶着宋清河的胳膊往外走,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急刹车一般的停下来: “刚刚……不应该是安娜回来吗?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宋清河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想到安娜说的“那件事“,还有简安自己的那句“我想让他好好工作”,宋清河以为是自己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陪她,才让她觉得有压力,于是接着道: “我伤口又疼了,需要回家休息几天,待会儿你帮我收拾东西,我去请病假。” 简安难得看到宋清河主动请假休息,很是惊喜,要知道,这位宋医生前几天还在住院的时候,就已经着急往自己科室跑着查房了。 宋清河看她高兴的模样,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正是中午休息时间,小黄捧了盒草莓站在走廊里,跟曾琦两个人边吃边聊。 眼看着宋清河路过,小黄礼貌性的把盒子递过去: “老宋,牛奶草莓,来一个。” 本是习惯性地让一让,没想到宋清河这次居然接了过来,还拿出一方手帕连挑了五六个红头大耳的。 “我的草莓尖尖!” 曾琦咬住嘴唇,猛扯小黄的胳膊,眼睁睁看着宋清河把最大的几颗草莓包进帕子里带走了。 心疼之余,只好扯宋清河的八卦解解郁闷。 “黄,你看,老宋今天没有接诊一个病人,给简安做催眠之前也没见他多伤心。” “男人的伤心从来不浮于表面,心里再难受,总不能像你们一样坐地上哭吧?” 小黄一边从剩下的草莓中挑几个大的送到曾琦嘴边,一边在心里暗自回忆,以前跟曾琦分开的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苦哈哈地过来的。 坐地上哭,躺床上哭,趴桌上哭,给病人开着单子突然忍不住哭出来……那都不是事儿。 当然,这些事儿也不全是坏处,有家属看他如此悲天悯人,为病人落泪,特地送了锦旗过来,表彰他为“病区最暖的向日葵”。 曾琦看小黄一脸凝重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的话启发了他,接着分析道: “不是,黄,你说,对于老宋来说,是不是安娜和简安都是一样的?简安走,让安娜回来,或者安娜走,简安回来,是不是都一样?我看老宋并没有不开心啊?” “不一样吧……假如现在有一个人跟你长的一样,站在我面前,但又不是你,我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绝对不一样!我……” 旁边一阵窸窸窣窣压抑着的笑声突然传进耳朵里。 曾琦回头一看,有几个刚毕业的小护士正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支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笑得暧昧不明。 曾琦眼疾手快,迅速在小黄肩膀上掐了一把,让他收敛一下,但眼里紧跟着溢出来的笑意,又让小黄瞬时觉得信心满满。 “晚上我带你去百花街吃饭!我去忙了,走了!”小黄说着,敞开的白大褂一飘一飘地走了。 曾琦压低嗓门冲他后脑勺喊了一句:“扣子扣上,注意影响!” 下午,曾琦照例去宋清河诊室送东西,她尚且不知道宋清河刚请好一周的假。 一进门,正好看到简安坐在宋清河的办公桌上,一口一个草莓尖儿吃的正欢,腿搁桌下一晃一晃的。 宋清河则坐在简安对面,手里恭恭敬敬地捧着个放草莓的帕子。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回来的是简安。 “琦琦,你来了,过来吃草莓!” 曾琦看一眼那些红头大耳的草莓,又幽怨地看了眼宋清河。 宋清河假装不知,看着她微微一笑。 简安出去洗手帕,宋清河一个人坐在诊室里,很疲惫的样子,看到曾琦过来归置医疗用品,立刻坐的端正,用手心搓了搓脸保持精神。 曾琦站在一边忙忙碌碌地帮他把东西摆放整齐,病历本码在一旁。 从她居高临下的视线来看,宋清河的头发虽然仍是黑黑亮亮的,但不似以前那么有光泽,肩角也窄了些,脸庞苍白而瘦削。 “老宋,你这段时间失那么多血,要大补啊,瘦成这个样子,简安看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听到简安的名字,宋清河倒并没有十分伤怀,只是嘴唇微微扬了下,似是礼貌的回应。 曾琦担心他是精神受了打击,反应不同于常人了。 “老宋,今天上午做这场催眠,不应该是……我是说,你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紧张,真不怕简安回不来呀?” “不怕。我总有办法让她回来。” 曾琦愣了下:上午这场催眠,本应该是安娜回来的,安娜才是主人格,更霸道一些,但她不想刺激到宋清河,所以临时改了口。 此时看宋清河的神情,虽然疲惫,但镇定自若,曾琦立刻就懂了:当一个人初次催眠成功之后,TA就会比一般人更容易受暗示,第二次、第三次催眠就容易的多。 甚至到了某个程度,宋清河无需再借助治疗室的设备,也能通过跟简安之间特殊的连接,让安娜瞬时进入催眠状态,让位于简安这个衍生人格。 曾琦回头看了看走廊,简安还没回来。 “如果简安知道了,会不会……” “那就怨吧,我收不住手。” 第三十七章 小孩子才讲营养均衡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曾琦听宋清河说罢,心里半是无奈半是心疼,恰巧听到走廊里传来简安与小黄打招呼的声音。 小黄自然是帮曾琦把风的,一看到简安,声音立马敞亮得隔壁病房都听得见,曾琦低着头快步离开诊室。 她跟宋清河同事多年,经常在他手底下帮忙。医院人事关系复杂,宋清河作为科室的主治医师,从来到普华开始,就是被院长当骨干培养的。 无论是人前风光还是暗地被同行压踩,宋清河从不曾与护士有过摩擦,行事作风肉眼可见的坦荡,如今为了简安,竟然甘愿受质疑。 曾琦心想,既然如此,何不成人之美呢?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帮老宋瞒着简安到底。 宋清河休假第一天,简安一大早在厨房忙忙活活的,她提前从曾琦那里要来一份康复期营养食谱,一周七天不重样,打算趁这一周的时间把宋清河的红细胞和血小板补上来。 宋清河倒乐得自在,翘着脚躺在沙发上看书。 名义上是休病假,但总不能真的憋在家里一个星期,于是…… “简安,小黄说他那里有游乐场的票,你要不要去?” “哪个游乐场?” 简安正在玻璃碗里“唰唰”打着鸡蛋,对宋清河的心思并未留意,只道是他在家闷坏了。 “最大的那个,5A级的,项目最多、最好玩。” 简安心想,从遇到宋清河以来,遇刺的遇刺,逃难的逃难,工作的工作,翻译的翻译,还从没有出去痛痛快快的玩过,因此欣然答应。 小黄自己没租车,一手揣着票一手拉着曾琦,站在路口等着蹭宋清河的车。 “就两张票,咱们四个人,这……”宋清河皱眉道。 小黄早知他会这样问,倒在后座眯着眼笑,一边回答道:“票是送给你俩的,我们只是搭个顺风车,去我奶奶家。” 简安惊讶地一个转身,硬生生趴到椅背上:“见家长?” 宋清河开着车,一边腾出手把简安的安全带调整好。 曾琦倒是天不怕地不怕,正式解释道:“他奶奶和我大姨都在A市,上周他见了我姨,这周该我去见他奶奶了,礼尚往来。” 宋清河对这二人的进展丝毫不吃惊,仿佛以前就料定俩人闹不掰似的,笑着对简安道:“这是早晚的事,当年闹的那么厉害,到底是又在一起了。早知如此,当年闹什么呢?” 曾琦遥想当年,确实是自己任性了,听宋清河这么一说,无比尴尬,小黄则急中生智地追问简安道:“别说我们了,你俩什么时候见家长?” 宋清河原本正笑容满面,听了这话,心里一跳,嘴唇上扬的弧度马上降了下来。 曾琦暗地里掐了一把小黄。 简安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端倪,老老实实回答道:“老宋从小就是我二叔看着长大的,早就见过家长了,说青梅竹马,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曾琦与小黄异口同声道。 游乐场里的项目让人眼花缭乱,门口检票的小姐姐还贴心地发了单页,游玩指南全在那上头。 俩人脑袋凑着脑袋,半天都没找到一个既好玩又不那么刺激心脏的项目。 这时候,有一群大学生模样的人看到她们,以为是老游客,立马围过来问攻略。 这些学生正是粉红羞涩的年纪,特别追求浪漫。 “额,浪漫的话,当然属摩天轮了。不管是书上还是电影里,摩天轮都是经典之作。”简安挖空脑袋回答道,总算是维护了自己大龄青年的知识形象。 既然推荐别人坐摩天轮,宋清河索性带着简安一起去排队了。 两人一座,前面的人陆陆续续按次序入座。 谁知道,简安眼看着高处的风把空无一人的摩天轮吹得一漾一漾的,突然就怂了。 宋清河眼看着马上要轮到号了,怕简安临时跑路,提前抓住她手腕往前一拉。 没想到,简安不仅没顺着他的力道走到前头,反而就势往下一蹲,哀求道:“不了不了,我恐高!” 宋清河无奈地摆手让后面的人先过,对简安的表现哭笑不得:自己忽悠了两三对儿学生情侣去坐摩天轮,临到头自己却逃了。 已经坐上摩天轮的那些大学生们察觉动静,纷纷看过来,眼神都不对劲了,宋清河赶紧拉着简安走了。 恰好附近就是冰雪世界,安安静静的一个建筑,既不高也不快,安全的很。 简安一进去发现冷的离谱,才想起自己租的棉衣忘拿了。 正想回入口,宋清河大手一揽,把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棉衣解开,把简安往怀里一兜,再拉上拉链,两人打扮得跟个连体婴似的。 光怪陆离的冰雕装饰了各色彩灯,明明灭灭,煞是好看,其中一处海上冲浪版图雕刻的十分生动。 宋清河分析道,这个画面似乎是取材于少年派奇幻漂流的素材,少年一只脚踏在冲浪板上,身后跟着一只绿眼猛虎。 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出现“哇” 的一声疾哭。 简安回头,发现是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正两手揉着眼睛哭的惊恐万分。 再细一看,这小朋友不是被这猛虎吓哭的,倒像是被两人这连体婴的造型吓到了,一双泪眼直直的盯着他俩,孩子母亲神情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解释这种事情。 简安捏捏宋清河的手,示意他赶紧跑。 这棉衣虽然松垮,但此时装下两个大人,跑起来十分别扭,简安见状,干脆踩在宋清河脚上,两人两足,直到跑到一个人少的拐角处,两人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简安艰难地从棉衣里转过身来对着宋清河说道:“我想回去拿棉衣,你偏不让,现在吓到人了多不好。” “从这里回去至少走五分钟,气温太低,我怕你感冒。”宋清河耐心解释道。 简安乐得笑出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休息,口中淡淡的热气扑在宋清河脖子上。 隐隐觉得,宋清河的脸突然压到自己头发,似乎是在转过脸找她的嘴唇。 不会是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场合还要策划一场吻戏吧? 简安急忙抬起头,正拱在宋清河下巴上,疼得他“哎哟”一声。 “停!老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一点儿都不知道克制。” 简安由衷地觉得,宋清河现在面对她时,总像在面临世界末日一般,不似往日那种松弛的生活状态,感觉怪怪的。 宋清河听罢,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手在她腰上一揽,下巴在她额头上贴的更紧了,根本没在听她解释,低下头继续一本正经地吻下去。 总算是出了这昏天暗地的冰雪世界。 简安在心里暗自想着,一定得挫挫这家伙的锐气,这人现在太得意了,不能让他进展太快。 宋清河此时对简安的想法毫无察觉,正拿着游玩指南计划道: “这是个游乐园,坐摩天轮你害怕,水道冲浪速度太快,水花四溅,我伤还没好,我害怕;过山车更别提了,咱们俩都玩不了,魔王大厦也不用说……额,咱们好歹玩一项正而八经的项目吧?” “我有一个想法!” “说。” “跟我走吧!” 巨大的旋转木马吱吱呀呀地转着,看起来有年头了,商家倒也爱惜,这几天招揽游客前,把这木马重又漆了一遍,颜料崭新。 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上面休息,一边吃冰激凌一边玩猜拳。 简安坐在那上头,每转一圈过来,就顺口咬掉一颗宋清河手里举着的糖葫芦。 “你看,我们也算完成了一项娱乐活动,把门票赚回来了,耶!” 宋清河盯着手里的糖葫芦,无奈的直摇头。 晚饭时间,宋清河闲不住,亲自系了围裙准备饭菜,自言自语道: “家里有葫芦丝,凉拌一个好了,芝麻酱是现成的。” “凉菜有了,再添个热菜才好。” “刚好,家里有肚丝……” 过了片刻,饭菜全部上齐了,三菜一汤,只是排骨汤还在厨房的灶上咕嘟咕嘟小火慢炖,冒着热气。 “老宋,葫芦丝,土豆丝,肚丝,你这个三丝会审,太可了!”简安捧着碗赞叹道。 “那你能保证每样菜都吃,不挑食吗?” “额,不能。” 宋清河起身去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碗汤。 “玉米排骨汤,你把玉米吃了。” “不。” “不吃玉米的话,你就把汤放下吧,什么时候玉米吃完了,你才能喝汤。” “不想吃。” 宋清河言出必行,把汤碗拉到自己手边,玉米单独挑出来放在简安碗里。 “你就挑食吧,仗着自己大了,大脑和身体都发育完了,一点儿都不注意营养均衡。一桌子的菜,除了土豆和排骨,你另外几样都没夹几筷子。” “哎,小孩子才讲营养均衡,我只讲饮食自由。” 宋清河叹一口气,放下筷子道:“是不是只有去了百花街,你才不挑食了?” “那当然,好吃的当属百花街了,你想吃大餐还是小馆子,吃重庆辣火锅还是清新小湘菜,都有。” “那好,明天白天我有一个视频会议,等晚上陪你去百花街吃饭。” 第二天,简安特意空了肚子,早饭不吃,中饭不吃,只等晚上了。 隔壁桌有人在喝酒,小小的一杯,低头品尝,然后凑在一块讨论着什么。 “你要不要尝尝?”宋清河看简安望的出神,询问道。 “好,尝尝。” 宋清河叫了自己带来的红酒,把酒瓶握在手心里暖了一会儿,倒出来醒着。 “红的。这是以前我随院长出差,参观拉图酒庄时……” “别,别介绍。我只是想尝一口酒而已,不用知道它的来历。” 简安尝了一口,涩味从舌尾发散到胃里,独独舌尖和酒的后味有甘甜。 “要不,我再尝一口白的?” “好。” “要不,啤酒也来一点儿?” “疯了啊,你!” 宋清河赶紧招呼服务员把酒和杯子都撤下去了。 虽然简安每种酒喝的不多,但她是第一次接触,混着乱喝,此时脸上已经出现绯红之色了。 第三十八章 偏要撞南墙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算是庆祝……重生?你不知道,其实我找你做催眠之前,挺难过的,跟所有人都做好了告别的准备,我没想到,安娜会选择让我回来。” 简安舔着嘴唇,一边回味酒的香气,一边感慨道。 宋清河想到催眠最后时刻,自己情绪失控时对安娜的逼问,既有歉意,也有内疚,听了简安这话,不由得垂下眼睛,拉过简安抱在怀里安抚。 她嘴唇里淡淡的酒气吹在他脸上,眼睛和睫毛湿漉漉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像林间清晨的小鹿一样。 宋清河心慌意乱,赶紧将头转过去避开她,刚刚真是不应该让她尝试这么多酒。 出来的时候,正碰到周岭和同事下班过来吃饭,同事看到宋清河和简安,急忙热情的打招呼,迅速避让,仅剩周岭一人呆呆地立在原处。 同事轻咳一声,提醒道:“周岭,宋老师要走了。” 周岭好像没听到似的,看了看轻醉的简安,似笑非笑地对宋清河说: “宋老师,你们二位喝了酒,可不能开车了。查酒驾也是我们的工作。” 宋清河想到之前跟刘队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说过周岭的情况:他最近先后参与了两个重要的案子,其中一次,没能救下人质,心里一直忍着激愤和歉疚。 所里有专业的创伤治疗师,但周岭一直拒绝治疗师的帮助,想通过长跑和拼命训练的方式自己消化掉。 每到周末,周岭独自一人在体育馆跑上一天,累了就地躺下,躺好了再起来继续跑,每周如此。 当时,宋清河听刘队说到这儿,心里便明白了:周岭有能力拒绝治疗,说明他的心病主要是源于以往的事,并不全都跟解救人质失败有关。 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把自己内心最重要的想法暴露出来。 宋清河隐约听简安说过,周岭近期在百花街还找过她一次,大概就是那时,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这是宋清河的导师长年研究战争创伤后遗症得出的结论:很多士兵下了战场之后,之所以出现严重的创伤应激障碍,不全是因为战争残酷,而是在上战场之前,他们的心理或多或少早已出现了一些问题。 想到这里,宋清河虽知周岭一直对简安有心,但也觉得这孩子为人正直厚道,尽职尽责,只是被简安拒绝后内心一时孤郁而已,于是好脾气地回他道: “我没喝酒,放心吧。” 简安闻言,也笑着冲周岭点点头,力证宋清河滴酒未沾。 “你不知道,他腹部的伤口还没好全,不敢碰酒的。” 同事见状,担心周岭再僵持下去,双方都会尴尬,连忙上前将他拉走了。 “宋老师,这就一年轻孩子,刚毕业不懂事儿,我们这就吃饭去了,您也忙吧!” 一边推搡着周岭落座,一边小声劝解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宋老师人家都认识多少年了,这其中的情意也就你假装看不见,连刘队都说,他们俩是一对儿,你偏要撞南墙!偏要撞南墙!” 没等多时,一位二十大几,穿着一件黑色薄纱裙子的女子出现了,一进大厅,眼波流转,似乎在找什么人。 服务员巧笑着迎上去,正待问她需要什么帮助,谁知女子四下一看,恰好找到了目标,冲服务员摆摆手走了。 这女子直奔周岭坐的那张桌子。 同事瞧见了,暂时没认出这人是谁,但是看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步伐自信又轻巧,直冲着周岭而来,以为是周岭新谈的女朋友,于是嘻嘻哈哈地另找了桌子避让开了,特意为二人营造私人空间。 周岭也看了这女子一眼,有些眼生,过了一刻,心里觉得不对劲,重又仔细一看,吓了一跳。 这时候,女子早就自己服务着自己落座、新添了碗筷,看来,是有重要的事情长谈了。 她的手指不去捏筷子,倒是如同纤巧银蛇般攀在周岭的脸上: “你这么好,她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伤心呢?反正,我舍不得。” 周岭听罢,阴沉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揶揄道:“你为什么每次出现都这么阴阳怪气的,拍电影呢?一个在高速路上挟持过简安的人,居然敢这么在警察眼前晃。” 这女子听了,咯吱一笑,倒也不伪装了,省下了开场白的时间。 她正是林佳妮。 那时,宋清河在家里遇刺后,她就被何叔带走了,此时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轻轻松松地出现在这里。 高速路上那次挟持的案子,林佳妮自然是心里有数的,罪是犯下了,但这些人找不到实证,那也是没有办法。 她刻意避开挟持案不谈,缓缓道:“当然,我参演的片子,都得是高级片,就看你想不想当一次男主角了。” “谢邀,没兴趣。”周岭甩开她的手道。 林佳妮才不会介意,手指重又攀附上去,接着道:“我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正道,但难得的是,我能做到很多事情。比如说,让简安来找你?比如说,让宋清河消失?” “你到底是仗了谁的势,口气这么大?” 林佳妮听了,笑着摇摇头,矜持地点出三根手指拍拍周岭的肩膀: “这跟你没关系,你想一想,简安上次为什么连夜搬回简家,而宋清河几乎丧掉一条命?” “是你挑唆的?”周岭问道,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筷子。 “不是挑唆,是我掌握了宋清河职业生涯的污点。有没有听说过日久生情?简安不是安娜,她认识宋清河的时间,跟认识你的时间差不多,感情是可以变化的,人也会变,只要简安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她自然就忘掉宋清河了。” 看着林佳妮笃定的模样,周岭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 那稍纵即逝的微妙表情,在林佳妮眼里,就相当于是递上了一份合作书,她欣喜之余,继续推进道: “其实,你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想办法把简家那个姓何的人拖住,其它的都是我来做,跟你没关系。即使有一天,简安知道这件事,你也没有任何罪过,也不用担心我告发你,我的目的是宋清河,不是你。” 此时,店里的人正热热闹闹吃着饭,酒足饭饱的闹腾着,二人之间此番谈话被天然地掩饰了,没有任何人察觉。 今晚没有月亮,夜间又黑又凉,出了饭店,林佳妮身上单薄的纱质裙子迎着凉风瑟瑟发抖。 周岭脱下身上的长外套披在林佳妮身上,走到路边拦了辆车。 “小警察,回见。”林佳妮巧笑倩兮,隔着车窗给周岭摆了摆手。 周岭把手揣进兜里沿途走回去,瞬间想到简安以前走在这条街上的样子,鼻子一酸,赶紧跑步回局里。 简安这天晚上因为酒精的缘故,睡得非常沉,连第二天早上宋清河持续不断的敲门声都没听见。 宋清河只好取了钥匙,自己开门进去。 他拉起简安,在她太阳穴和眼皮上按了一通。 “好点没有?” “嗯……好一些。” 简安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耷拉着眼睛,浑身上下无精打采,宋清河还道是她宿醉未醒,笑道: “几口酒就醉成这样,以后哪个饭局还敢带你啊?” 简安听罢,也笑了,口中的面包嚼了半天才咽下去,突然脸一偏,开始往桌上倒。 宋清河赶紧伸手去接,简安的脸恰好倒在宋清河手心里,咨询一看,又睡着了。 宋清河觉得不对劲,掐了掐简安虎口的位置。 “简安!简安!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 由于不能确定这种情况到底是酒精引起的,还是跟其它的问题有关,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里,宋清河密切观察着简安的情况: 倒水的时候,身体软绵绵地倒过一次;正在吃饭、说话时,也突然倒在他怀里睡去了;甚至走在客厅,四肢猝然一软,再次睡过去。 宋清河心里一惊,知道简安这种随时会睡着的情况不妙,立刻联系了曾琦和小黄赶到医院帮忙。 “老宋,简安这是什么情况?” “头脑清醒,但四肢动不了,身体总是软软的趴下去,我怀疑是嗜睡症又突然加重了,你推她去做一下大脑核磁和脑脊液检查!” 检查结果要到下午才能全部出来,宋清河等待间隙,跟导师通了一个小时左右的电话。 曾琦见他神色异常,知道他应该是早已预见过简安的病情,因此才跟导师一直保持联系。 只不过,这次病情加速的恶化,让他措手不及。 宋清河与曾琦二人正搓着手坐在诊室里等消息,小黄提着一个大袋子跑进来,递给宋清河道: “结果出来了,脑脊液细胞和蛋白暂时正常,核磁也还算正常,但是……睡眠监测不太好,而且脑电明显放慢了,比上次检查那时候慢了许多。” 宋清河捏着片子,猜测这应该是安娜当年潜水时长时间缺氧留下的后遗症,再加上后来治疗的时候多次催眠,她的脑神经明显受损了。 现在又分出简安这个人格,这种结果,可以说是必然的,即使现在没有,以后早晚会出现。 “恐怕……得长期服用一些兴奋神经的药物了。”小黄惋惜道。 “长期吃,那会毁了她的!”曾琦不同意,立刻反驳小黄的话。 宋清河没有回应,手指紧紧扣在嘴唇上,此时脑子里只轮番响起导师在电话里说过的: “清河,单纯的催眠,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主要还是那次潜水,你最好查一查,当年安娜潜水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放下手指,对小黄道: “先给她用上一些药,注意剂量,其它的我来想办法。还有,帮我请个长假,简安这是神经系统的疾病,不可抑制,以后,她随时会睡过去,我必须亲自照顾她。” 第三十九章 何叔不是一般人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思忖片刻,开始收拾东西,将笔记本、水杯和签字笔等杂物塞进纸箱里。 “小黄,你帮我请个长假,事后我会跟科主任和院长再正式发一遍邮件。” “可……这也不是长久的事啊,除非你让那个谁回来……”小黄急匆匆地堵到门口拦截道。 “让开,没有除非!” 宋清河心里很明白,如果安娜回来,以简安过于虚弱的身体,一旦在安娜身体里睡过去,几乎再无出现的可能了。 去病房接简安的时候,宋清河看到她穿着大大的病号服,袖子松松垮垮地露出一截因缺少日晒而苍白的手臂,正趴在窗户上逗猫。 “哟,谁家的猫啊,跑到这儿来了?”宋清河强颜欢笑道。 简安摇头,隔着玻璃指了指外面晒太阳的老太太们,惋惜道:“我问了一圈,都说猫不是自己的,大概是野生的吧。” 转眼看到宋清河手里的纸箱,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林佳妮发神经,将宋清河以前的事给抖搂出来了。 “你……你被院长勒令辞职了?” “想什么呢?要辞也是我辞了他们,好吗?” “那……你抱着箱子干嘛?不会要把人家猫给掳走吧?” “为什么不能呢?这多半是只野生的,养只猫也不错,你当妈,我当爸,提前练习一下!” 宋清河轻巧地推开窗户,剥了根香肠放进纸箱里,入口一打开,就是一个简易的陷阱了。 那猫咪浑身橘黄,唯独两只眼睛蓝盈盈的,一低头闻到香肠的味道,眼珠儿一转,小鼻子一翘,立刻要扑进来。 “这不太好吧,停停停!” 简安拽着宋清河的袖子,几乎要把箱子掀翻了,眼看这猫咪真要跳了,这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接着就是一阵噗噗通通的脚步声! 猫咪闻声而逃。 简安松了口气,回头看到小黄一脸惧色地站在宋清河责备的眼神下。 “跑什么呢?都带你这么久了,还是不稳重。” “老宋,我……我不是急着给你送请假条么,都批完了。” 宋清河接过看了一眼,塞进纸箱里。 “你这次又请了多久的假啊?”简安说着,用手指掀开一条缝儿,想将那张条‖子取出来。 “停薪留职。” 简安听罢,倒吸一口凉气:当初受了林佳妮的胁迫,处处避让,就是为了能让宋清河安心做自己的工作。现在林佳妮还没告上状,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宋清河得了个“停薪留职”。 她跑到门口堵住他道:“这病有这么难治吗?大不了我回去找二叔,你不是说了吗?国外的心理治疗比国内成熟的多,我去外边治,简家那么多人,不用你!” 简安这一堵,不仅宋清河出不去,小黄也被隔在房间里。 眼瞅着简安的行动跟自己当初拦老宋的样子十分相似,小黄暗自摇头:这一招对老宋来说,毫无意义。 “说什么呢?不用我?那你打算用谁呢?”宋清河丢下箱子问道。 不等简安回应,接着又对小黄道: “你那个刺激神经兴奋的药用了多少?她为什么现在这么精神?” “按您写的剂量,绝对遵医嘱。”小黄老老实实回答道。 回家途中,简安背对宋清河坐着,一路无话。最想立马睡过去的时刻,反倒是一点儿困意也无了。 临近盛夏,天黑的晚,刚巧淅淅沥沥下过一场雨,光线暗了很多。 钥匙刚在锁孔里转开,漆黑的房间传来一阵响动。 宋清河拦住简安,没有开灯,悄悄拿手里的伞推开门。 林佳妮赫然坐在客厅里,手中还捧着一杯热茶。那杯子是宋清河的。 “你来做什么?”宋清河一边进门,一边冷冷道。 “看看老朋友啊。这房子外面简家的人都被我们放倒了,现在来的,都是我的人。” 林佳妮说着,掏出一部手机递给简安。 简安拨打何叔的电话,没通。 接着又拨了两个,还是不通。 简安头发上湿漉漉的水汽盖在脸上,站在那儿愣住了。 宋清河取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给她擦脸,将她按到林佳妮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所以,我们现在又被挟持了,对吧?”宋清河淡淡道。 林佳妮听罢,咯吱一笑,走过来依次把两人的手机  拿走,网线拔掉。 “对了,清河,我知道你有备用的手机,不好意思,已经收缴了。” “简安,你也不用紧张,我有何叔的下落,你看。” 简安点开林佳妮手机上的视频,何叔正被人用脚踩着脖子,眼角和嘴角的位置格外红肿,应该是新伤,何叔身上穿的,正是昨天早上送她时那件白色普通的外套。 “何叔一向英勇,怎么会……”简安眼睛一热,问道。 “用了药。”林佳妮头都不抬地回道。 简安重又打开视频,是了,连一声激烈的惨叫都没有,只是痛苦的闷哼声。 点开发视频的原主,居然是周岭。 林佳妮欣赏着简安面如死灰的表情,心里格外畅快:“你何叔不是一般人,想挟持他,自然得找不一般的人。你的小警察这么优秀,你不爱惜,自然有人爱惜。” 宋清河夺过林佳妮手里的杯子,嗅了下,转手扔进垃圾桶,一边淡淡道:“所以你这次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我?月光石?还是周岭?” “你自然不必说,我今天就是想问问她,那个所谓的‘心脏位置’,到底指的什么?”林佳妮指着简安道。 宋清河看了一眼林佳妮,心想,正是好时候。 “她上次潜水之后,记忆一直不好,现在又有嗜睡症,什么事情都记不清了,你跟病人较什么劲。” “她不是会做梦吗?我带了药,保管她可以睡两天两夜都醒不来,最好能把月光石的准确位置给梦出来。” 说着,林佳妮重又倒了杯水,拿出几粒白色的药丸放进去搅拌开,捏着简安的下巴就要灌进去。 宋清河早就先她一步,捡起方才扔杯子时跌落的碎片,抵在林佳妮脖子上。 “我是医生,再没有人比我知道,割哪条动脉能让你生不如死了。” “清河,你刚刚摔杯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每一个动作都是有用的。” 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机。 宋清河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状态 ,已经持续十一分钟了,算起来,正是简安将手机还给林佳妮的时间。 “她如果不说出月光石的位置,你如果一直这样掐着我的脖子,那就可惜何叔了。” 这时候,简安起身轻轻拿开宋清河的手,对林佳妮道:“核心位置,在核心家园,是二叔以前给安娜买的一栋房子,月光石的线索都在那里头。” “这是你在梦里见过的?” 林佳妮大喜道。 “嗯。” 宋清河放下手里的碎片道:“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当年安娜潜水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潜水啊,关于这件事,我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我只记得,她为了于斯谭,可以豁出性命,如今又跟你爱的死去活来,谁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跟你治疗时的移情有关系呢?” 宋清河听到“移情”二字,心里诧异,再看简安的神色,原来之前那次决裂,是出自林佳妮胡编乱造的这些内容。 “我当时治疗安娜是事实,在我心里,她从来都不是病人,我们多年好友,又共同遭受于斯潭的事,怎么是‘移情’这两个字能解释的。” “不管你怎么说,只要我告诉普华的院长,当年你利用职务之便,不仅没能将安娜彻底治好,反而让她对你无比依赖,就连分裂出的这个小人格,都对你迷恋至此。这不是移情是什么?” 宋清河懒得理会林佳妮,只是对简安解释道:“移情不是这么回事,不要听她乱说!我跟你的感情都是纯粹的,跟治疗和移情没有关系。” 简安由于以前看过林佳妮送来的安娜的治疗病历,确实记录过移情这回事,此时不知道该信谁。 不过,想到宋清河此时已经停薪留职了,林佳妮就算去普华举报当年这件事,结果也坏不到哪去,索性也就不怕了,直勾勾地盯着林佳妮重新坐下来。 林佳妮一个电话打出去,请人先到核心家园打探情况,等待间隙,她自己毫不担心地走到冰箱前,像女主人一样到处乱翻,找出不少食材。 简安心想:看样子,今天除了找月光石的下落,她顺便还想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了。刚好大家都没吃饭,这场拉锯战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索性就由着她折腾了。 简安一想起她翘起长指甲洗菜切菜的片段就不寒而栗,飞快地闭上眼,裹着一身毯子睡觉了。 关于长指甲,简安的确有着没来由的恐惧,是牙齿用力啃在铁制调羹上那种尖酸的恐惧。 宋清河被林佳妮叫去厨房帮忙。 他知道简安爱吃什么,自顾自地洗菜,切菜,一言不发,对林佳妮的巧笑软语没有任何回应。 菜上了桌,林佳妮刻意摆放一对儿椅子,完全没有邀请简安过去一道吃饭的意思。 “你把简安饿坏了,你想找的那块破石头,就只能永远躺在那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了。” 宋清河说着,重又拖了一把凳子过来,将简安抱到饭桌前。 还没坐定,一声清脆悦耳的盘碟破碎的声音突然响起! 宋清河一把捂住简安的眼睛,而林佳妮条件反射般地捂住流血的手背。 第四十章 当年潜水的真相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金丝檀木桌上,弹孔烧灼的痕迹一片黑灰,盘子自然被击得粉碎,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宋清河从地板上捡起一枚子弹,没等辨认仔细,便被林佳妮眼疾手快地抢过去,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端详。 居然是警用实弹! 林佳妮不顾流血的手背,迅速扒开窗户往外看去,只见外面一片祥和,刚刚那声枪响,似乎并不存在一般。 林佳妮戴上耳机,一边翻找绷带包扎伤口,一边对着耳机讲电话: “顾德,现在你们的人中应该混进了一个小警察,交给你了!” “您……确定吗?” “确定!刚刚有人朝我这边偷袭,幸好盘子挡了一枪,否则,我现在可不止是手背受伤了!” 绷带紧凑地将伤口缠成一团,最后一步,林佳妮需要将绷带打个活结。 她试着用牙齿咬住一头,另一只手配合着打结,终究是不熟练。 简安起身想顺手帮一把,被宋清河用眼神制止了。 此时,饭桌上一片狼藉,宋清河勉强找出一碗还算完整的排骨汤,去厨房洗了把勺子,一口一口喂给简安喝。 林佳妮羞愤至极,又不好发火,只能咬着牙软声请求道: “清河,能不能……帮我包扎一下?” “潜水的真相,说还是不说?” 宋清河连头都没抬,手里的勺子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只知道关心她的事情,眼里再没有旁人了。你为什么不能关心一下,我是什么时候解除了你对我的催眠?” “并没有兴趣。” “我说。”林佳妮咬牙道,“潜水的真相,我说。” 宋清河听罢,这才将汤碗放到简安手里,起身给林佳妮重新整理绷带。 林佳妮露出完整的、血淋淋的手背,苦笑道:“你学医,家里总是随时备着这些东西。记得以前留学那会儿,我被猫抓伤,你也是这样帮我包扎的,连神情、动作都一样……” “话多!”宋清河抬眼道。“讲重点!” 林佳妮咬了下嘴唇。 “我哥哥林立,毕业后一直做野外训练的生意,就在于斯谭出事那年,他知道安娜想潜入海域寻找于斯谭的尸骨,就临时成立了一个潜水俱乐部,免费带学员参加潜水培训,实际上,他是想接近安娜,好打听月光石的下落。” “安娜见过你哥,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我哥从不出面,只是找了一个叫艾伦的,全权代替他对外的形象。再加上安娜当时精神恍惚,一心想潜水下海,训练得很刻苦,并没有往别处想。” 宋清河听到这儿,心想,这二人不愧是亲兄妹,金蝉脱壳的办法如出一辙。 “安娜当时一下海,氧气就出问题了,当时我跟教练将她救上来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时好时坏,你当时到底对安娜做了什么?” “我……” 林佳妮绷着嘴唇低下头,神色迟疑。 宋清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指猛地拉紧绷带,林佳妮痛的“啊”一声,瞬时咬住嘴唇。 “氧气是我动的手脚,下海前,我对她用了一种药物,是我们集团研制的利A粉剂,能致幻,也能让人短暂麻痹六感,当时……” “当时怎样?” “安娜跟于斯谭订婚时,我也在场,于斯谭说,月光石会跟他一样,永远留在安娜心脏的位置。当时,我们提前得知安娜脖子上戴的那块石头是假的,就想用这个药剂让她昏迷,做一次开胸手术,然后造成她潜水遇难的假象。” 致幻,开胸手术……原来,林佳妮背后的团队竟有如此周密狠毒的计划! 如果安娜当时沉入海底遇难,即使简家和宋清河发现不对劲,从报案到找人,大海捞针,这段时间足够安娜体内的利A粉剂代谢完毕。 即使安娜幸运,被人救起后清醒过来,由于利A粉剂的致幻作用,安娜绝不会怀疑自己潜水后氧气异常、胸腔被人打开等一系列黑暗操作,是跟林佳妮有关。 其用心之毒,可见一斑。 简安的手指捏紧汤碗,眼睛落在桌上支离破碎的瓷盘碎片上。 宋清河后背也一阵阵的直打冷战:如果当年不是自己早已发觉异常,带教练下去救了安娜,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林佳妮自然看出简安的心思,马上开启自我保护的举动,拿出手机对着简安晃了晃,道: “别轻举妄动,多想想你的何叔。” 接着,又轻蔑地看着宋清河笑道: “于斯谭一死,安娜早晚会精神崩溃,你自己当时学艺不精,没能治好她,凭什么把这些事情都归咎到别人身上?宋清河,这真没意思。” 宋清河此时垂着眼睛,坐在简安身边一言不发,听了林佳妮这话,脸上不禁显出内疚之色。 当年的他刚刚毕业,确实没有现在的经验和学识,不足以治疗安娜当时的精神疾病。 而安娜,一直拒绝转介,只愿意身边留有宋清河一人。 没过多久,顾德提着手枪前来敲门了。 林佳妮吩咐顾德拿枪指着简安,以钳制宋清河。 “核心家园那边,怎么样?” “全都搜捕了一遍,没有住户,也没有商户,是块儿废地。” “依你看,月光石有没有可能在那儿?” “暂时无法确定,探测器也探不到。姓何那个老不死的,嘴巴比死鸭子还硬,想尽办法也撬不开他那张臭嘴!” “周岭呢?是否可信任?刚刚有人用警用实弹往这屋里打了一枪,你有没有找到那人?” “周岭一直按您的吩咐做事,不曾有异心。至于放实弹那位,跑的太快,我没抓到,只看出这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条腿似乎有问题,跑不快。” 宋清河听到这儿,与简安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依稀记起周岭说过,小陈以前有腿伤,跑不快,上次他被李昂用输液管勒住脖子,险些丧命,想必现在是逃过一劫,已经康复了。 如果小陈在暗地里帮他们,那么周岭…… 这时候,林佳妮临时起了主意,拽着简安的胳膊将她拉起,尖利的指甲刺进她肉里,转头对顾德道: “走,带去核心家园!” 宋清河一面担心林佳妮手里的枪支不小心擦枪走火,一面担心安娜遇到险境会挣脱出简安的意识,内心慌乱不定,犀利的眼神直盯着林佳妮,恨不得将之扔出门外。 顾德驾车,车子依旧是用了套牌,临到达目的地,才在一个监控死角卸掉伪装的牌子。 几人匆匆进了小区,还没靠近二叔买下的那栋房子,就看到何叔被绑在一处敞亮的天台上。 这栋楼一共建了28层,那么高,非常显眼。 高处的风又大又猛,将何叔身上那件白色的外套吹得七零八落,像一块破布一样挂在双臂上,绑在他腹部的那一排红色炸药格外骇人。 “何叔!” 简安忍不住冲楼顶的方向喊了一声。 宋清河急忙上前拉住她道:“简安,别喊,你仔细看何叔坐的那个位置!下面是个活板,万一何叔看到你,身体坐不稳,活板晃动的厉害,他就直接摔下来了!” 简安听罢,迅速后退几步,生怕何叔看到她这个样子,徒增担忧。 远处,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闪现出来,手里还拖着什么东西。 走近了才看清,周岭一手拿枪,一手拎着小陈的胳膊,半拉半拖地走到众人面前。 小陈的肩膀受了伤,在周岭的拖拽下伤口二次撕裂,正往外渗出新鲜的血液。 他也吃痛,咬紧了牙不想喊出声来。 可周岭偏要让他喊出来。 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地把小陈的枪卸成空壳,重又塞回他腰间,接着将他重重地摔在林佳妮面前。 “林姐,就是这家伙偷偷跟着我,混进你们的人当中,在你那儿放了一发阴枪。” 林佳妮听着小陈倒地时那一声惨叫,神色无比舒畅。似乎看着小陈吃痛,她自己的手也就不那么痛了。 周岭这一系列举动,也让她放下了担忧:原本心里总留了一手,怕周岭临时倒戈,如今看他这样对待昔日的兄弟和简安的叔叔,势必是铁了心站在自己这边,把当初的约定给坐实了。 作为鼓励,林佳妮立刻把简安推向了周岭,一边拿出一把小刻刀丢到他手里,上面有一只棕色的麋鹿印记。 “这个麻烦精,如今是你的了。这把刻刀,是我跟那些人联络的信物,你现在带着这个人和这把刀,把外面那些伙伴们都带进来。” 简安此时体内的药效已经过了,再加上这一路上被林佳妮要挟刺激,大脑早已超了负荷,困意正翻江倒海般地涌上头顶。 在她的身体即将软趴趴地倒在地上时,宋清河上前一步,却被林佳妮当场截下,子弹“咔”地一声上了膛。 周岭适时地伸手在简安腰间揽了一把,力道稳如铁臂,看她歪着头靠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周岭嘴角的笑容怜悯而邪气。 他冲宋清河深深地看了一眼,抱着简安大踏步走了。 林佳妮当着宋清河的面,吩咐顾德再清点一下整栋楼的爆炸装置: “一,二,三,四……” 一共七处,简安算一个,其余的,都是留给何叔在内的简家的保镖。 确认无误后,她回头冲宋清河媚然一笑,道: “今天既然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再找不到月光石的下落,简家的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宋清河的眼前没了简安,便无所顾忌了,轻轻推开林佳妮使枪的手,淡淡道:“杀了简安,难道你不怕周岭报复你吗?” 林佳妮想了一刻,故作恍然大悟道:“哦,顾德,忘了算上周岭了。今天这栋楼的炸药,也算他一个!” 第四十一章 让整栋楼里的人陪葬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见林佳妮这副不可救药的癫狂模样,无奈地垂下眼睛,气极反笑着直摇头。 林佳妮倒是不介意,双手柔柔软软地攀上他的胳膊,搀扶他坐下来等着看好戏。 过了约摸有二十分钟左右的空档儿,只见周岭回来,着人押着一队五花大绑如大闸蟹般的人走过来。 宋清河在心里默数了下,五个人。 这应该就是简家那些除了何叔外,另五位保镖了。 林佳妮自然是借了周岭的关系,从警局事先调出了这些人当初登记和申请这类特殊岗位时留下的基础信息,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举将这些平日里极擅长隐蔽的保镖们逐个控制住。 为了不让这些人认出林佳妮这个正主,进核心家园之前,周岭事先准备了一套黑色的布兜套在他们脑袋上,一张张脸掩得严严实实的,断然不会看到跟林佳妮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林佳妮对周岭的处事极为满意,此时心下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坐着,不动身,也不说话,只满心欢喜地依偎在宋清河胳膊上,只等接下来按计划执行的每一步。 顾德掐了烟头,咧着嘴从周岭手里将简家垂死挣扎的保镖们接洽过来,一一绑了炸药,按在不同楼层相应的椅子上。 这么高的楼,这五人分散在不同楼层的不同位置,这无疑给救援增加了莫大的难度。 宋清河心下叹一口气,看看何叔,他此时正被周岭从高处转移下来,出来时也戴好了头套,正虚弱地靠在嵌好炸药的椅子上。 这时候,似乎是嗅到了何叔的气息,那些保镖们闻风而动,纷纷扭动着螃蟹般捆绑的身体,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响动,对接下来的命运表现出极度的恐慌。 林佳妮一边欣赏着这样的场景,一边对宋清河调侃道:“早就听说简家的保镖个个训练有素,一进人堆儿里就像隐了身一般,遇到紧急情况镇定自若。现在看来,一个个儿的垂死挣扎,像扭动的肉‖虫一样,也不过如此嘛!” 宋清河此时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紧张,没有回答林佳妮,只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翻动。 林佳妮倒也了解他平时一忙起来,顾不上喝一口水的习惯,立刻着人买了两瓶水送过来。 宋清河看了一眼,不接,也不说话。 林佳妮见状,心情不悦,只好加速推进流程了。 “顾德,先爆一个试试!” 林佳妮出口干脆,顾德动作利落。 只听“砰”的一声!二十二层露台一阵浓烟和土屑倾盆而下,那名保镖连点儿血沫子都没有留下! 原本正扭动身子的那些人听到这响声,像是被震住一般,良久,随即一个激灵,又不约而同挣扎得更厉害了。 宋清河劈手夺下顾德手里的引爆器,百米冲刺扔进不远处的喷水池中,回头冲林佳妮吼道:“你这个疯子!” 林佳妮微微一笑,颇有悲凉之感:就知道他一遇到简家的那些人,就优柔得像身上割舍不掉的肉一样。 她伸手打个手势,顾德从身上接二连三地搜出四五个引爆器来,顺手丢给周岭两个。 周岭将那杀人的工具拿在手里,那一刻,目光终于有些迟疑了。 “周岭!你要冷静!你从那么优秀的警校毕业,匡扶正义,保护弱小,可你看看你面前这两个人,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宋清河说着,强烈的愤怒阻断了肺气,气息有些不匀,激得一双黑沉的眼睛目光灼灼。 他这一番话,没能打动周岭,倒是提醒了林佳妮。 “周岭,去把你那位心爱的人叫醒,让她来指认一下,月光石到底是在哪儿。” “一个病入膏肓,睡不醒的人,你想怎么叫醒?” “你把她安置到哪里了?顾德自有办法,交给他就行了。” “我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交给他?” 周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台监视器:简安早已醒了,正披着一件衣服坐在椅子上,双眼黯淡无光。 从她身后的物件摆放来看,应该是十平方不到、光线隐蔽的一间黑屋子,除了一张光秃秃的椅子供她栖身,别的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林佳妮接过监视器,对简安道:“刚才那声美妙的爆炸,你错过了。告诉我月光石在哪儿,否则,我请你听第二响!” 简安听到林佳妮的声音,抬头环顾一周,似乎是在辨认声音的来源。 终于,她虚弱但清晰的咬字声传来:“我只知道月光石是在核心家园,里面有二叔藏起来的一把钥匙。” “我们已经在核心家园了,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宋清河和周岭都知道,简安不是不想说,而是她确实不知道。 周岭关掉监视器,对林佳妮道:“简安如果知道月光石的秘密,早就将这东西转移了。你这样逼她,没用。” 林佳妮从顾德手里拿过一台引爆器,示意周岭重新打开监视器,淡淡道:“那就来些有用的吧。” 话音未落,手指已经在引爆器上按下去,目光盯着简安,如虎如狼。 “砰”的一声,简安的双肩随之一震,两行泪顺着两腮淌下来。 “你冷静下,给我一些时间,我好好想想!” 简安一边安抚下情绪失控的林佳妮,一边在脑中快速地搜索着以往梦境中跟月光石有关的信息。 “小王子!那是一本书,是安娜对于斯谭的称谓!你现在带人去找,应该就在那栋楼里!” 林佳妮听罢,兴许是累了,挥手示意顾德带着人找书,自己则端着监视器,重又回到宋清河身边,依在他胳膊上。 宋清河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推开她。 再这样僵持下去,即使其余几处炸弹没有引爆,这栋楼也会因接二连三剧烈的爆破压力失去承重,一举坍塌下来。 《小王子》这本书,承载着安娜跟于斯谭第一次见面时彼此心动的思绪,在订婚时曾被郑重地收藏进安娜的梳妆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本书从那个匣子里突然消失了。 由于多次梦到于斯谭,梦到安娜叫他“小王子”,简安曾在老宅中翻过多个房间,始终没能找到这本书。 简安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林佳妮能顺利找到它,作为寻找月光石的隐形钥匙。 等待消息的过程很艰难。 周岭看一眼监视器中的简安,终究是不忍,眼睛一遇到简安的目光就迅速弹开,不由自主落在地面上。 “找到了!” 随着一声呼喝,顾德手里举着一本牛皮纸包好的书,朝林佳妮快步走来。 林佳妮大喜,将手伸进周岭怀中,两台引爆器悉数收走,转头就对顾德道: “这栋楼没用了,把周岭和他那位红喊知己一起绑进去,全部爆了!” 就在林佳妮沉浸于胜券在握的欣喜之时,几乎在同一时间,宋清河与周岭一同站起来。 一个将林佳妮摁在地上铐牢,另一个直奔楼里将何叔救下来背在身上。 顾德见状不妙,心思还算机灵,抱起所有的引爆器后退几步,寻找可退的出口。 却没料到,一旁昏睡已久的小陈突然爬起,在他背后一跃而上! 至此,顾德与林佳妮头对头、脸对脸地被摁在地上。 林佳妮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岭!你!你骗我?” 周岭瞥一眼出口,看何叔已被宋清河安然无虞地带出来,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回林佳妮道: “不好意思,职责使然。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把你们一网打尽!” 林佳妮愣了片刻,还是想不起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何叔的伤痕累累,小陈的垂死抗争,还有简家那两个已经牺牲的保镖…… 这么多考验,周岭似乎没有流露任何可疑的痕迹。 即使周岭可疑,但宋清河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何曾有一丝机会与周岭暗通款曲? 宋清河将何叔放进车里安顿好,走过来拍了拍小陈的肩膀。 他当初大难不死,如今愈发沉稳勇猛。 宋清河知道林佳妮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他蹲下身,死死捏住她的下巴,道: “你今天就算死在这里,都不足以弥补你对安娜和简安造成的伤害。对了,顺便给你科普下,撕裂伤撕裂的是软组织,皮肤都撕托了,血是大量流的,不是那种浅浅的一层血膜。” 林佳妮死死咬住嘴唇,挣开宋清河的手指,看向小陈的肩膀。 小陈十分配合,立马蹲下身,将肩膀上画出来的假伤口呈给她看。 林佳妮看完,心下了然,知道就在小陈出现的那一刻,宋清河就已经跟周岭心照不宣了。 她闭着眼睛痛苦地将脸贴在肮脏的水泥地上。 顾德不甘心,咧着嘴闷哼一声,后背挣了几次都没能把头轻松地抬起。 他不死心地看着林佳妮道:“林姐,这引爆器上,我提前做了个一键引爆的装置,咱们横竖跑不了了,干脆就让楼里剩下的那几个家伙一起死吧!” 说着,下巴朝引爆器的位置拼命挪动,瞬时便蹭出了血,誓死要将这栋楼里绑着的人一块儿拖下水。 周岭轻松地摁住他脖子往旁边一拉,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就算你引爆了,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你们的人。” 顾德听罢,张开嘴干嚎了几声,精神几乎崩溃! 这才想起,周岭带着一队人进来时,头上个个都套着黑色布兜,根本分不清敌我! 第四十二章 什么人放的枪?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何叔此时经过片刻的休整,已经恢复了一部分意识。 他为了追求状态逼真,一举避开林佳妮等人的怀疑,要求周岭用的药、击打的动作必须是真的,也多亏了他的坚持,林佳妮在收到何叔被打的视频、与周岭接洽的一系列过程中,不曾有过丝毫疑心。 可惜的是,何叔这把身子骨尽管长年保持锻炼,肌肉线条很有力量感,但终究是四五十岁的人了,真实年龄带来的五脏六腑的下坠感和体内代谢速率的减慢,让他经过这次痛打后颇显疲态,一张脸昏暗枯黄。 “周岭……” 何叔趴在车窗上虚弱地喊道。 “哎,叔,我在!” 周岭听到这声呼喊,赶紧跑过去俯下身道。 “林佳妮这人不简单,她背后有庞大的势力,你要小心!这栋楼,二叔早就为简安买下来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直接爆破,手续已经齐全,不要有所顾忌!” 周岭感激地点点头,手隔着窗户在何叔头颈部垫了一把,好让他舒服躺着。 这时候,宋清河走过来,把其余车门都关好,示意何叔待会儿就出发,一边对周岭道: “简安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去接她。” “警局。她刚刚待的那间屋子,是刘队提前在局里安排好的,放心。” 宋清河一走,周岭和小陈也不敢耗时,抓紧时间跑进楼里,打算将里头跟林佳妮有关的人全都带出来。 为了提高效率,十楼以下由小陈扫楼,十楼以上交由周岭负责。 由于这栋楼刚盖好不久,很多设施没有完善,更别提电梯这类便利上楼工具了,反倒还多了很多横生的梁子。 似乎当初并不是为了给人居住而建的,这,无形中拖慢不少扫楼的速度。 周岭气喘吁吁地跑到十二楼,一眼看到一名嫌犯,还没待走近,只听楼外突然传出“砰砰砰”的几声枪响! 没等反应过来,看守林佳妮和顾德的两名特警、两名简家的保镖就应声倒下! 周岭吓了一跳,绕过一根大梁隐蔽在窗口处往外看了一眼。 同一时间,耳麦里传来小陈急切的喘息声:“周岭,什么情况,什么人放的枪?!” 只见外面不知从哪里窜出几名便衣人,身手敏捷得像猎豹一般,枪声没响之前,几人便躲在暗处了,居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糟了!应该是林佳妮那边的人,我们还是大意了!” 周岭一边说着,一边继续避在窗口处仔细观察对方,小陈则第一时间找了救援。 单从衣着打扮来看,完全看不出对方是什么身份。而且,自出现以来,那伙人交流完全靠手势,如训练有素的特警一般,因此,更不能从口音辨认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周岭和小陈分别躲在暗处,握紧了手枪等对方进攻,然而,那伙人解决完看守者之后,似乎并不急着往这栋楼内围剿,而是径直走向了被抓捕的嫌犯。 林佳妮见状,知道来的是自己人,此时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虽然今日遭受这样的大难,但终究撑到现在,留了一条命。 她奋力支起身体,口中刚含糊地喊出一声“哥”,语调还未成形,只见“倏”的一个激灵,眉心已经中了一枪。 林佳妮至死都没敢相信,会有那么一枪,漂亮的眼珠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颈上的脉搏登时便停止了跳动。 周岭与小陈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打出了第二枪,正中顾德的后脑。 “他们这是要灭口了!” 周岭说着,连忙跑到嫌犯面前拆弹,不断加快手里的动作,希望能带几个活口回去。 然而,对方既然冒险来了,自然有完全准备,断不会给出这样的机会。 正当周岭庆幸这栋楼里没有电梯,对方上楼和寻找的时间足够他救出嫌犯的时候,眼前一个黑影倏忽闪过。 紧接着胸前一紧,血已经顺着焦灼剧痛的伤口淌了下来。 周岭不用低头查看就知道,胸前已经中弹了,他迅速靠墙坐下来,拿出一块帕子把出血口捂严实。 枪声这么响亮,小陈自然也听到了。 “周岭,你怎么样?他们竟然用高空绳索……” 话音未落,只听小陈“啊”的一声惨叫,接着是钝重的撞击声! 周岭此时顾不得嫌犯了,顺延着墙壁慢慢下楼,想赶紧找到小陈。 幸好当时开始扫楼时,小陈由于一条腿受过伤,不方便爬楼,被周岭连背带扶地来到了十楼,想着小陈自上而下的找嫌犯,比一味地上楼更省力些。 而周岭,刚刚来到十一楼,便目睹了楼外这场变故。 周岭顺利摸到楼下,只见小陈痛苦地躺在地上抱着膝盖。 他当时中弹倒下时,头部刚好磕到一块木板上,此时除了膝盖流血外,头上的伤口也汩汩流血不止,几乎晕厥过去。 周岭背起小陈,踉踉跄跄地躲在一根承重梁后面。 小陈中弹的腿刚好是唯一完好的那条,周岭心疼地拿下胸前被血浸得湿漉漉的帕子,一把捂在小陈的膝盖上,另一只手腾出来捂好他头上的创口。 小陈知道周岭的担心,故意开玩笑道:“今天这命不知道能不能留着呢,你就别管那条腿了。” 周岭沉默一会儿,镇定道:“救援应该马上就到了,你要撑住!” 小陈瞄了眼周岭胸前的血迹,苦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有强迫症,那条腿坏了,我就在寻思着,不对称啊,这下好了,俩腿没一个好的了,终于对称了!” 周岭听罢一笑,突然发觉小陈的呼吸开始急促,有点儿大喘气。 “你别说话了,省着力气!” 话说完,自己胸前的钝痛也越来越明显,胸骨如同裂开一般挫动着。 这时候,外面零落响起几声试探般的枪声。 其中一枪,正打在绳索上,那上面吊着的两人应声跌落。 周岭料到是前来接洽的同事到了,背起小陈艰难地挪到窗口。 “准备一下,我们要跳了!” 这话,似乎是说给小陈,又似乎是吩咐外面的人。 他的伤口因为不停的活动和牵拉,出血越来越多,也开始喘息了,从喉头到胸口仿佛被碎石堵上一般,每呼吸一次,胸前就剧痛一次,起伏如陡峭的山峦。 围攻进来的那伙人,眼看着外面特警的队伍不断壮大,立刻在楼内对周岭和小陈二人展开疯狂的搜捕和攻击,希望稍后退出的时候不要有麻烦。 周岭往楼下看一眼,他们已经大面积铺开了救生气垫,充气之后鼓起一个大包,远远望去像一个厚厚的、发酵过的吐司。 “一,二……” 周岭计时三秒,背着小陈果断跳下去。 这么高的楼,即使落在厚厚的垫子上,小陈仍因这强烈的冲击陷入昏迷。 失去意识前一刻,他拉住周岭喃喃道:“快爆破!” 赶来救援他俩的同事听到了,迟疑道:“整……整楼?” 周岭点头:“对,整楼!这栋楼早就申请过爆破了,手续齐全,立刻爆破!” 那同事听了,自然没什么好迟疑的,帮医护人员将二人扶上救护车后,立刻去找一键爆破的按钮,拇指按下去。 巨大的轰炸声顿时响彻上空,周边的橡树枝和栖身的鸟类如惊弓一般直冲天上飞去了。 那一刻,来攻的那伙人当中,仅有两人来得及一跃而出,被守株待兔的特警们抓个正着。 周岭松了口气:“总算有两个活的了!” 旁边的同事补了一句:“不,是半死不活的。他们俩可没你们这么幸运,刚好落到垫子上。” 周岭被护士轻轻按回车里输液,刚闭上眼休息,只听又是“砰砰”两声枪响! 周岭胸前一动,挣扎着坐起,只见仅剩的那两个人瞬时变成了死人。 周岭绝望地躺回救护车上,一动不动。 护士见他这个样子,赶紧督促救护车开走,离现场越远越好。 周岭走之前,虽然闭着眼睛,但耳朵里还是传来同事们低头议论的声音: “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狙击手?在这种地方开击,射程得有多远啊!” “至少得是338马格南口径的,这伙人到底不简单!” 此时,已入夜,天彻底黑了下来。 宋清河赶到警局的时候,只见简安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发呆,眼睛似闭未闭,身上又多披了一件警服。 刘队端了一泡茶探出头来,示意宋清河来办公室说话。 “我给简安找了宿舍,让她先去休息,她不肯,一定要坐在这儿等你们回来,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宋清河回头看了眼简安,摇摇头。 “周岭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刘队也跟着摇头,道:“你们刚走,对方就派来一波儿人,灭口的灭口,被爆的被爆,现场没有留下一处活口。” 宋清河心里猛地一抽,手连忙摁在桌上撑住自己的身体,急切询问道:“周岭跟小陈怎么样?” “都中枪了,周岭已经到普通病房了,小陈头上有伤,还需要特别观察几天。” 宋清河沉默地走出刘队办公室,将简安抱到车上。 刚放下那一刻,简安猛然惊醒跳下车,看到宋清河与何叔都好好的站在眼前,喜极而泣。 “你这嗜睡症名不副实啊,睡得一点儿都不沉!” 宋清河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揉揉简安的脑袋将她重又按回车里。 何叔陪着简安一起坐到后面,简安看何叔满身伤痕,神态疲惫,抱住何叔想安抚他,一边将身上的衣服披到何叔身上。 没想到,简安因为太激动,话说得语无伦次,只剩抽抽噎噎的哭声了,反被何叔耐心安慰下来。 宋清河见二人这样亲近,心里难免生出一些妒意,但碍于自己正开着车,与简安隔了一整个座椅的距离,什么都做不了。 无意中看了眼后视镜,发现简安已经沉静下来看着自己,似乎想问些什么,话到口边,又有所顾忌。 宋清河猜到她的心思,安抚道:“周岭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小陈情况还算稳定,林佳妮等人虽然全部覆灭,但是也罪有应得。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看望他们。” 宋清河说着,刻意隐去了林佳妮等人是被谁打死的事实。 简安只知道,这些人是因为整栋楼爆破而亡的。 第四十三章 我怎么办呢?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已经停薪留职的宋清河,最近有点儿闲。 他在飘窗上新设了茶桌,一大早泡上新出的毛尖,脚上穿一双纯棉袜子,盘腿端坐在茶桌旁,悠游得活像一个退休老学士。 简安买了早餐回来,一眼瞅见宋清河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灰色T恤,上前一边扒拉着帮他脱下来,一边调侃道: “我看外头退休大爷的汗衫能穿一个礼拜腻在身上,宋大医生,您这件衣服打算穿几天啊?” 宋清河笑而不答,配合地举起胳膊,任由简安拿走衣服,一把塞进洗衣机。 他就知道她爱偷懒,连双袜子都丢洗衣机里搅一搅。 简安回过身,突然怔住了,脚步踟蹰不前: 刚刚,她只顾着催促宋清河脱上衣,忘记把更换的衣服拿给他了。 尴尬的是,他倒也不急,也不动身自己去找衣服,继续悠游地端着一杯未过滤的茶水,往新添的茶宠身上浇下去。 简安这是第一次注意到,宋清河虽不是特警出身,也并非简家长年训练的保镖,上身肌肉的线条却是非常结实、流畅,皮肤很白,在窗外烈日照耀下闪烁着健康的肤色。 想来,宋清河不管工作多么繁忙,都规划好时间定期进行日晒和健身,这是他长年累月坚持下来的好习惯。 可能是进入盛夏的缘故,即使是早晨,房间内依旧闷热,简安脸一红,身体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急忙躲进厨房去了。 宋清河在外面等了半天,依旧不见简安回来,冲厨房的放心看了一眼,明知道简安为什么躲,依旧喝着茶打趣道: “你再不送衣服过来,我就要被对面那几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看了去,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你吗?” 简安听他这样油嘴滑舌的说话,躲在厨房更不敢出来了。 知道是宋清河心情放松,故意调侃,但简安到底是脸皮儿薄,稍微被他这么一逗,脸又瞬间红到了耳根。 此时,摸摸手里的汤和生煎,就快要凉了。 简安心里一横,端了两只大碗出去,眼睛死死盯着餐桌,用尽可能无所谓的声音道: “琦琦今天约我出去看电影,我……我先吃了,不等你了。” 说着,背对着宋清河肢体僵硬地坐下来哧溜哧溜地喝汤,等待他自己找件衣服穿上。 宋清河一听简安饭后跟曾琦有约,顿时正经起来,果然巴巴儿地换好衣服在简安对面坐下来。 “生煎怎么不吃?待会儿出去逛街会饿的。” “是看电影。” “我还不了解你们?以前你俩整天黏在一起,晚上六点要交班,说是去百花街吃个饭就回来,哪次不是逛街逛到卡着点儿往值班室跑?” 简安听罢,瞬时被生煎底部香脆的锅巴噎了一口,辩解道: “跟着你当助理的时候,一小时仿佛是一大晌,跟琦琦逛街的时候,一大晌过去了,仿佛才刚过一个小时,这是大脑认知偏差决定的,怪不了我啊!” 宋清河放下筷子摇摇头,笑道:“还记得认知偏差这个名词,得亏我没白带你一场。” 说着,两人不由得想到工作时的一幕幕场景,忍不住笑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清河笑容洋溢的嘴角突然黯淡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大口吃生煎,大口喝汤,仿佛真的心无杂念一般。 简安双手捧起汤碗,沉默了一刻,道: “我已经跟二叔商量好了,过几天去美国找他,他也答应帮我联系医院,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告诉我?” “你先别急,我也是昨晚刚刚决定的。像我现在这种情况,主要是心理上的障碍,再用一些药物,治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我就是心理医生,我有用不完的经验和技术,你何必再去找二叔?你出去了,我怎么办呢?三年,五年,我都可以等,可是你会等那么久吗?” 说到这里,宋清河已经急得拉开凳子,几步冲到简安跟前站定。 简安怕他失控,赶紧放下汤碗握住他双手道: “你是医生,你现在应该在自己热爱的岗位上,时刻跟病人在一起。林佳妮已经死了,她以前威胁我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担心。” 宋清河仔细看着简安的眼睛,知道这些话她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开的口。 说到林佳妮,宋清河想起那晚核心家园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下一空:林佳妮死了,但她背后也许还有无数个比林佳妮更觊觎月光石的人。 他蹲下身来,看着简安,摇头道:“不,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情威胁到你,他们拿这个威胁你,就相当于是在威胁我,我断然不会让他们再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今天,今天我会重新回医院,既然这件事早晚是个定时炸弹,那就由我来亲自拆除吧。” 简安吃完早饭,心事重重地下楼,曾琦早已等在楼下,一见到简安,立刻振臂欢呼道: “今天咱们的宋大医生,终于舍得把你放出来陪我啦?” 话音未落,宋清河一身正装地出现在简安身后。 曾琦说的话,他自然是听到了,也不做任何辩驳,只默默露出一副“你知道就好”的神情。 “两位女神,我现在去医院处理一些事情,你们看完电影给我打电话,我带你们一起吃个饭。” 宋清河的车刚开走,曾琦就挽着简安的胳膊打趣道: “看来,是你把老宋给劝回去了?院长心里会给你记大功的,也许一激动,送你一张VIP卡,全年住院免费!” 简安被她逗乐了,故作生气道:“去去,谁要住你们普华了,我等几天找我二叔去。” 曾琦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宋清河驱车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道:“老宋舍得放你走?你一走,他岂不是连魂都要掉了?” “我要是不走,他岂不是要累得脱几层皮?” 看曾琦连连点头的模样,简安料到这是直接说服她,再靠她间接说服宋清河的好时机,于是接着游说道: “你看老宋,工作狂一个,离开病人就活不了,我在这儿既不能帮他的忙,还要分走他大部分精力,万一他过劳死怎么办?” 曾琦听罢,长叹一口气,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下意识地把简安的胳膊挽得更紧了。 宋清河到了医院停好车,直奔院长办公室。 他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到桌上,里面是当年安娜入院治疗的全部资料。 “院长,这是我的朋友兼病人。我接手她以来,她确实出现了多次移情的症状,可我一直觉得,那是私人感情使然。如今,有人质疑我当年的治疗初衷,想以这个来威胁我,我只好如实把这个病人所有的治疗过程拿来给您。如果您也觉得当年我失职,那么,我愿意接受普华给我的任何处罚,或者引咎辞职。” 院长一开始看到宋清河过来,心里大喜,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句“小宋,你返岗啦?”,就被迫听了这么一大串“供词”,当场就发愣了。 不过,他很快进入状态,端坐在椅子上打开资料认真审阅。 看到病历上安娜的名字时,院长的眉头骤然一蹙,越往后看,眉间的忧虑倒是越来越淡了。 院长扶了扶眼镜,疑惑地对宋清河道: “小宋,当年安娜住院的时候,你的导师不是跟我们都打过招呼了吗?当时呀,这病人情况特殊,又是你的至亲,虽然我们不提倡给亲友做心理治疗,但当时整个普华除了你,没有人能进行成熟的催眠疗法,因此,这个病人,当年只能全权交给你了啊!” 宋清河听院长这样一说,再看他的脸色,心下已经大致有了答案。 他不动声色地将资料整理好,塞回文件袋里。 “小宋啊,你放心,以后无论是谁拿这个说事,我是不会认的。病人大于一切,伦理大于规则,以后谁要是敢拿这个生事儿,那就是挑战咱们普华的金牌律师团队!” 院长说着,双手扶着宋清河的肩膀,亲自将他送出去,嘱咐他赶紧回科室报个道,顺便把假条销了。 他背着手,一路望着宋清河端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颔首感慨:这个年轻人,有情有义,职业素养和技术经验均出类拔萃,在自己心里,他一直是普华精神卫生科的头号接班人。 住院部那边,周岭和小陈仍未出院。 宋清河早就跟张主任打了招呼,小陈一出ICU就转到了周岭住的病房,这样,两人还能相互做个伴儿。 简安为探望他俩,提前做了很多准备,临到医院楼下,还点着手指对车后座满满当当的吃食进行清点: “橙子和芦柑,补维生素的……” “午餐肉罐头和卤猪蹄,速食有了,以免他们吃不好饭,两餐之间挨饿……” “还有一罐排骨汤,待会儿我得记得把这罐子带回去洗洗,明天再煲一罐……” “……” 宋清河早已下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烈日下,双手一直保持着开车门的姿势。 “我的好姑娘啊,这些都足够了,病房空间没那么大,你这样,会让其它病人眼红的,不利于病友之间的团结。” 简安听罢,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 “也是,病友团结最重要,每天顺心、顺气,病好的快!” 第四十四章 二叔回来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病房里,周岭正靠在枕头上悠闲地看小说,手里攥着一只红苹果。 正待咬下去,他眼角一瞥,瞧见有人来了,急忙将苹果往枕头下面一塞,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作为一个病人的乖巧状态。 “周岭!” 简安一进门,欢喜地抱着那罐排骨汤直奔周岭床边,重逢之喜早就让她自动忽略掉周岭之前那些小动作。 宋清河搬来一张凳子,示意简安不能坐在病人床边,一边对周岭道: “最近读的是什么书?” “是恐怖小说,《侦畸者》。”周岭翻了下封面,老老实实回答道。 “挺好,有推理,有逻辑,故事也好看。” 宋清河说着,内心不由地对周岭挑书的品味更赞许了。 “再好看的小说,这会儿都得放到一边喽,来,喝汤!” 简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盛好两碗汤,这会儿晾的差不多了,正好入口。 周岭连忙接到手里,一看汤里的小排和玉米,心里知道是宋清河亲手熬的,也许是为了补血益气,里面又专门加了参片和枸杞。 汤虽然不是简安做的,但到底是她亲自带过来的。 周岭看她忙前忙后盛汤的样子,还特意带了餐布铺在自己面前,以防浓汤漏洒了,心里仍旧是分外治愈,比刚换完药更觉得妥帖踏实。 这时候,简安双手端起另外一碗汤,想递给小陈,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小陈的身影。 周岭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喝汤,一边不住地噘嘴吹着勺子。 宋清河与简安二人正诧异间,忽见一张病床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洁白的被子蜷成一团。 大约过了一分钟,被窝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举着一只梨核,紧接着就是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直击墙角的垃圾桶,又稳又准。 “看到了吗,周岭?老子虽然腿瘸了,可这手,还有这眼还是协调的,瞄准!” 正是小陈的声音。 简安本想去床边叫他出来喝汤,刚走两步,心里突然露怯了,回头将汤碗送到宋清河手心里,示意他送过去。 周岭此时依旧头都不抬地喝着汤,手里握着汤碗,十指尖尴尬地在汤碗上来回轻点。 宋清河笑着对简安道:“不用咱们叫了,有人管他!” 简安一抬头,只见张主任身后跟着俩护士突然就来到病房了。 简安一向是怕张主任的,见他来了,赶紧将椅子转了六十度,假装对着窗外看风景,一边在心里道:按时间算,现在并不是查房的时间啊! 现在,确实不是查房时间。 张主任原本只是回来取个病历夹,前脚正迈出病房,一眼瞄见垃圾筐里有一只新鲜的梨核。 还没待张主任说话,一边的护士小蔡也看到了那只梨核,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把掀开小陈的被子。 “16床,你又偷吃水果!” 小陈当时正躲在被窝里拿湿巾擦着手,突见自己的责任医生和责任护士同时出现在眼前,将偷吃水果的事儿抓了个正着,当场就懵了。 慌乱中,不由得瞄了一眼周岭的床位。 这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只见宋老师正倚在墙边,手里端着一碗汤,嘴边看热闹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作为共犯,周岭镇定自若地捧着汤碗咂了又咂,趁人不备,将枕头底下那只苹果又往里头推了推。 宋清河到底是爱护这两位曾经的学生和朋友,见张主任此时恨铁不成钢,张口斥责的样子,前去劝解道: “好啦,张老师,要不是您医术高超,谁敢在术后恢复期贪吃这些凉性的东西呢?还不是仗着有人管……” 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握住张主任的肩膀,将之带到走廊外了。 张主任整日繁忙,这会儿倒也懒得管这事了,头也不回地冲宋清河摆摆手,训斥几句小蔡就走了。 小蔡委屈地拿病历本挡住嘴巴,看了一眼宋清河。 宋清河从口袋里拿出给简安备着的几根棒棒糖递给她,又冲张主任走的方向指了指,小蔡的脸这才雨过天晴,一路小跑着追张主任去了。 周岭喝完汤,心下正思忖着什么,见宋清河推门进来,他看了眼简安,再看看宋清河。 宋清河心下会意,从口袋里剩下的棒棒糖全部掏出来,对简安道: “小陈刚吃完梨子,现在喝肉汤容易拉肚子,你不必盯着他喝汤了,快去找曾琦玩!” 看简安走远了,宋清河才关好门,又拖了张凳子在周岭跟小陈中间坐下来。 “你们俩是不是想说,那天晚上到底是谁开的枪?” 周岭点头,不由得重新陷入那晚的情景中。 当时,他跟小陈刚进楼里,从一楼爬到十楼,以自己的速度,即使当时背着小陈,也左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就是这十分钟内,对方的人和狙击手全部就位了,林佳妮与顾德两名嫌犯当场被击杀。 “我仔细观察了他们用的高空绳索,跟我们平时训练用的那种索降不一样,倒像是一种登山用的绳索。”周岭道。 “对方大概有几人?” “闯进来的有五六个,狙击手的话,从现场勘测的情况来看,应该只有一位,射程这么远的狙击手,国内并不容易找到。” 宋清河垂下眼睛思忖半天,谨慎地猜测,那晚突袭行动背后的人,很可能是林立。 “林佳妮的哥哥林立,常年在国外做野外培训的生意,大概五年前,我粗略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回国一趟是为了拓展业务,创立了林立俱乐部,登山,潜水,翼装飞行,样样涉及,而且当时因为他拉的投资都是业界知名的行头,他的俱乐部,生意一直不错,他也得以在几年内培养了好几个接班人,一直出面替自己做事。” 林佳妮的哥哥?周岭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林佳妮死前似乎是喊了一声“哥”。 只不过,这声“哥”当时被她中弹时掀起的气流冲淡了,硬生生憋在喉咙里。 “是亲兄妹呢?哥哥,杀死妹妹?” “亲的确是亲的,只不过在他们这种家族企业,每个人从小接受的教育理念就是明哲保身,不管在什么时候,家族利益最重要。” 周岭和小陈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宋清河这样分析,他们短期内绝不会怀疑到林立这个人头上。 病房外面,简安正枯坐着等他们的谈话结束。 知道宋清河不愿意让自己过度参与此事,以免嗜睡时的梦境不利于自己顺利醒过来,简安收了糖,索性百无聊赖地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等着。 尽管,简安才是一直站在风暴中心的那个人。 这时候,走廊里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简安冲脚步响起的方向张望着,一边起身。 是何叔。 “安安,我们待会儿可能要去一趟机场了。” “为什么?” “接人,二叔回来了。” 简安吩咐何叔先走一步,自己则回病房找宋清河。 “老宋,我二叔回来了,你是跟我一起去机场,还是……” 简安问道。 她不确定这几人到底谈论好没有。当然,那晚的凶手是不是林立,简安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当然是陪你一起去了,你如果坐在出租车上睡着了,那周岭他们就又有得忙了。” 宋清河一边笑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取了外套,冲周岭、小陈二人略一点头。 下午三点,二叔的飞机准点落地。 何叔亲自推着行李跟在二叔身后,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二叔身上涉及的商业机密太多,哪怕是一只最普通的行李箱,何叔也绝不放心交给普通保镖和司机经手。 只是今天,何叔的状态似乎总有点儿神游。 “老何,你今日为什么神不守舍的?” “额,您等会儿要见的,可不是以前的安娜……” 二叔一听,立刻明白了,摆手道:“不管是简安还是安娜,都是我的侄女,有什么不一样的?” 话是这样说,临出大厅,二叔看到简安的那一刻,到底还是紧张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简安倒是不见外,欢呼一声,直奔二叔怀里去了,活跃得像只出了窝的野兔子。 她跟安娜不一样,安娜自小跟二叔相依为命,但二叔长年在外跑生意,安娜只能独自守着简家老宅,两人感情虽然深厚,但表达极隐晦,对于久别重逢这类的事,没有那么强烈的爆发感。 简安则是凭空争出来的一条命,对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看得极重,内心情感丰沛,总是处于一种向外扩张的状态。 晚上照例是简家的家宴。 二叔考虑到如今是简安在身边,特意准备了很多新的菜式。 “安安,这玉米怎么不吃?” 二叔一脸诧异地往她面前推着那份排骨玉米汤,问道。 简安一看就知道是宋清河的主意,他提前在二叔面前夸了口,说简安好养,什么都吃。 可恨的是,他明知道很多东西她不吃。 简安面对二叔的好意,只好顺水推舟。 “来,贡丸,吃几颗!” “清水白菜,这个好!” “……” 简安看着面前逐渐堆起的一座小山,都是以前当着宋清河的面排斥过的,此时,欲哭无泪。 宋清河倒是乐得自在,大口喝小口嚼的,毫无压力。 二叔看着大家吃饭这么香,甚是欣慰。 “安安呀,看着你不挑食,真是比安娜让我省心多了!年轻人就该这样大口吃饭,这才叫香!” 第四十五章 舆论压死人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简安只得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咽下盘子里的食物。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咀嚼和进食过程较慢,这一次,居然多多少少尝出了这些食物特别的香味,还算耐吃。 “叔,为什么不等着我过去找您呢?您大老远又跑回来一趟。”简安一边拿纸巾擦着嘴唇一边问道。 满满一桌子的菜,二叔面前最后垫底的,仍是一碗再家常不过的牛肉面,他头都不抬地吸溜着面条,道: “哦,我临时有事,须得亲自处理一趟,做完了,自然就回去了。” 简安一直待在A市,简家在外边的生意,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但这次二叔回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她确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只好疑惑地看看何叔。 何叔不吭声,只是努努嘴示意她赶紧吃饭,不要乱问话。 宋清河倒也气定神闲,似乎没听到简安与二叔刚刚的对话。 他只要上了简家的餐桌就不管不顾,好吃好喝,如同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二叔到底是上了年纪,觉越来越少,总有意无意间透出少许疲态,第二天一早,简安下楼的时候,看到二叔已经开始喝早茶了。 简安学着他的样子,拿一本杂志偎在他身边随手翻看,一边剥着桔子往嘴里填。 二叔瞄了简安一眼,抽出她手里的杂志丢到一边,接着递给她几页新闻,这是何叔刚打印好送过来的。 二叔笑道:“安安,早晨时间宝贵,你看看这个。” 简安一边吃着桔子,一边给二叔念消息:“凌晨五点二十分,A市老沟山意外发现一具男尸……经工作人员现场勘测,可以查证男尸腰间的纤维物质来自林立俱乐部专用登山绳索……” 林立俱乐部?简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登时便坐直了,不可思议地望着二叔: “林立俱乐部,是林佳妮的哥哥,林立?” 二叔笑而不答,捡起简安怀里掉落的桔子放到桌上,道:“你先接着念。” “当事人拒绝出面,据了解,自林立俱乐部创立五年内,每年至少有两名及以上经由林立俱乐部外出的驴友无故失踪,从我们目前发现的尸骸来看,虽然死亡间隔时间太长,死者头面部无法修复,但我市公安局仍从死者在现场遗留的钱包和购物清单成功提取出死者的DNA,目前,死者DNA仍在进一步检测当中……” 简安挑重点一口气念完,将新闻整理好放到桌上,心下顿时明白了:原来二叔说必须回来处理的事,就是林立这件事。 她对二叔道:“叔,您昨天刚回来,这新闻今天早上就出了,难道……” “媒体是都市频道官方媒体,案子的受理部门是市公安局,你觉得,这可能是二叔自导自演的吗?” “可是……林立才刚刚在上次核心家园的案子里露面,您怎么能这么快抓到他的把柄?” “安安啊,人人都有抓不完的把柄,你不要太在意别人有没有把柄,而是得看抓了这把柄之后,对你有什么用处。你能抓,人家就能躲,抓什么,让谁来抓,这才是最关键的!” 简安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但是,她根据以往何叔提到过的,简家和林家曾在生意上有过龃龉,慢慢反应过来:二叔做的这件事,暗地里早就开始准备了,只不过一直捏在手里没放出,这次听说林立出面搅了这么大的场子,二叔才忍不住出手了。 “简安,二叔这是在教你呢,你得牢牢记下来。” 简安这才发现,宋清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楼下了。 他昨晚睡的晚,睡的也沉,此时刚刚醒来,正慵懒地整理衬衣的袖口。 宋清河挨着二叔坐下,娓娓道来:“这些人在出发前,林立俱乐部都会帮他们代买天价保险单,受益人是俱乐部和家属,一旦当事人出事,获得的天价保险,俱乐部跟家属各分一半。” “平白无故死掉一个人,难道就没人怀疑吗?”简安不解地问道。 “这些爱好野外冒险的人,大多是孤家寡人,即使有家有口,家里人早就习惯他们这种离群索居的个性,心理上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不会怀疑到别的上头。” 二叔听到这儿,满意地冲宋清河微微颔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简安思忖片刻,不对,还是不对! 她又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可是,像野外冒险这种职业,本身风险就很大,保险公司怎么可能会同意受保呢?” 二叔听了简安这句,知道她开窍了,大手在桌上那几页新闻纸上一盖,赞叹道: “你说对了!这就是我们要重点掀开的地方!林立俱乐部为了帮学员成功骗保,专门伪造学员的身份证件,我们只要拆穿这个利益链条,以后,就没有保险公司愿意受保了,而学员们不能拿命换钱,出于安全和利益考虑,也就不愿参与高密集、高风险的训练了。” 根据简安对林立俱乐部的调查,他们最出圈的宣传就是由学员们完成的各种各样的高难度挑战,一旦这些学员退缩了,那么…… 为了检验这个想法,简安拿出手机,点开林立俱乐部散布在各大V领域的宣传通稿及其抖音账号首页,仔细观摩了半天。 可能是今早的丑闻刚刚爆出,各方关于这家俱乐部的相关宣传还没有彻底封杀,林立俱乐部以前发布的那些点击率超过的视频仍在四处流传,其中一个视频的拍摄地点,正是老沟山。 在A市,老沟山对普通人的震慑程度不亚于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视频中,两名登山者腰间系着俱乐部特制的绳索,在坡度近乎九十、完全原始的山林间攀爬。 这个过程中,攀爬者每一根手指都要放对地方,否则脚下一滑,下方的攀爬者掉下去,连带着上面的人也被巨大的拉力拽下来,两人只得挂在悬崖璧上摇摇晃晃。 说是以命搏眼球,毫不夸张。探险本是一门科学,现在居然被林立做成了这样隐晦吸血的生意。 简安心里隐隐抽了一口凉气,刚刚吃下去的桔子差点顺着食管翻腾上来。 “二叔,林立这个俱乐部只要没了保险的支撑,学员不愿意以身犯险,以后,也就不能靠视频宣传来博眼球了,很快就会暴露他们自身专业水平不过硬的短板,在这个流量如沙海,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时代,没有流量,就相当于没有生意。” 二叔知她已经心领神会,长处一口气靠在椅子上,眯着眼道: “安安,很多时候,对方强大是因为形成了一个强强闭环,外人很难攻破,但再闭锁的环,都有相对较弱那一项,你只要打破其中一环,后面的慢慢就瓦解了。” 简安剥下一瓣桔子递给宋清河,接着又剥下一瓣递到二叔嘴边。 “咦,这么甜!” 二叔口中有几颗蛀牙,平时倒还好,今天吃了这桔子,甜得牙疼,立刻蹙起了眉头。 “叔,这是老宋特意在百花街买的,可甜呢,这一个桔子都快三十了,反正我是不舍得买。” 宋清河正往嘴里塞着桔子,听简安这么一说,知道是在故意揶揄自己,顺脚抵了抵她的拖鞋。 “你还有不舍得买的东西?”二叔话刚出口,突然想到现在坐在面前的是简安,不是安娜,又改口道:“你倒是把安娜扣扣索索的那一面给放大了,东西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就算有经济膨胀的那一部分在里边,那也是好的,吃到你自己肚子里的,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时候,何叔敲门进来了。 “二叔,快到点了,您要不要亲自去见见那些人?” “要的,我人都回来了,能亲力亲为的事,自然要尽量去做了。” 二叔说着,抓紧时间坐下来吃早餐。他极其注重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间,总觉得吃一顿少两晌,一家人能聚一时是一时。 简安注意到,何叔手里拿着一份调研报告,像是新的投资项目。 原来,在清理林立俱乐部的同时,二叔斥入大量资金,准备扶持一家青年创业俱乐部。 这些年轻人热爱野外冒险,只是缺乏曝光的机会,现在如果能一下子走到人前,绝对可以很快代替林立俱乐部当年的风头。 “叔,您不担心投资失败吗?毕竟国内市场您都没有调研过。” “为什么担心呢?投资本来就有风险,更何况,谁说我没调研过?即使人在外头,但整个市场是通着的,你不每天接收重要的消息,早晚会被打下去的。” 简安放下粥碗,思忖片刻,试探道: “叔,我要跟你回去,治病也好,做生意也好,反正,我不想每天在医院和中药之间来回折腾了。” “别使性子!清河给你开中药,你就喝,让你住院,你就住,身体养不好,说什么都没用。” 简安蹙着眉头,对二叔争论着,眼睛却望向宋清河:“我只是有一些不可控制的心理障碍,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宋清河面对简安的目光,一句话也不说,只垂下头默默吃饭。 二叔见状,慌忙解围道:“那你首先得把病治好啊,我要真把你撂到公司里,正走着呢,直接倒了,万一磕到哪里,你让我怎么办?你就只管把病治好,以后把简家的生意接过来,等我一过世,你身边除了清河,也没旁人了……” 简安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什么“过世”不“过世”的话题,她是从不愿往二叔身上想的。 “叔,我除了安娜和您,没别的直系血亲了,您自己要保重,别乱说!” “知道啦!说到这儿,你们俩为什么还没动静?” “动……动静?您想要什么动静?” “什么都行啊,一直这样拖着,像什么话?!” 第四十六章 您是我亲叔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听罢,脸一红,虽然羞涩,倒也还算镇定自若。 他缓缓放下筷子道:“二叔,要不,您来选个时间吧,我爸妈一直都没什么意见的。” 简安心里早已盘算好要跟二叔回去,如今见宋清河这副默认的样子,生怕此时一旦定下这件事,短期内她就再也不能出A市了,于是急忙打岔道: “叔,现在正讨论林立的事呢,您别想那么多!我最近梦到于斯谭在纽约的住处了,我想去看看。” 二叔看了一眼宋清河,惊诧地对简安道: “林立四处打探斯谭的事情,是为了月光石,怎么你也对斯谭的事这么上心?这对病情恢复多不好啊!” 没等简安回答,宋清河就先一步答道: “安安在梦境里接受了很多暗示,也许是斯谭确实还活着,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对她进行暗示,也有可能……是嗜睡症的原因。” 二叔听罢,实在不愿相信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会以这种方式再次接触自己的侄女,因此,强行接受了宋清河说的第二种可能。 “清河,事不宜迟,你在心理治疗领域是一把好手,尽快把她治好,以免影响她以后的正常生活。” 宋清河自然知道二叔的心思,点头应下,垂下眼睛继续喝粥。 对于这种似是而非的梦境,扰人心神,他自然有很多对症的治疗方案可以用在简安身上。 只不过,一方面,简安自己不愿意接受治疗,她总是心存希望,想帮安娜找到于斯谭,哪怕有一丝可能,她也愿意找下去。 另一方面,是出自宋清河自己的顾虑:上次对简安做催眠,安娜的本体并不愿意再将简安释放出来,而宋清河,以一种强迫治疗的方式强行唤醒了简安。 如果再次进行催眠,他很难面对安娜的理解或质问,一旦简安无法醒过来,他更会懊悔终生。 早餐的时间慢慢沦入一片寂静,坐在桌前的三个人各怀心思,嘴巴里虽然嚼着东西,但食之无味,心猿意马。 五分钟后,何叔再次推门进来。 二叔冲何叔轻一点头,取了外套就走了。尽管外面天气炎热,二叔还是习惯性地穿长袖衬衣,穿长裤,将炽烈的阳光遮挡在纤维材料外面。 简安等何叔彻底关好门,心里下定决心,想跟宋清河好好讨论自己以后要跟二叔回纽约的事。 宋清河明知道她想说什么,然而,手中的筷子并未停下,认认真真地吃完每一口早餐。 “老宋,你是不是跟我二叔提前说了,不想让我回去?” “还用我提前说吗?刚刚叔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治病要紧。” “这病在哪里都能治,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梦到于斯谭在找我,他对我说很多很多的话,还有很多他跟安娜的过往,我只是想去他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宋清河听到这些,认真思考了片刻。 他从业多年,对病人内心光怪陆离的世界一向是尊重的,但也只限于尊重而已,而他自己,也确实经历过怪力乱神的事件。 偏偏到了简安这里,他有所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彻底敲醒她。 “安安,你知道当时安娜拼命潜入那片海域,发现了什么吗?” “不知道,她从没告诉过我,你们当时有什么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一架坠毁的飞机,一片茫茫海域。在海底,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是一片全新的世界,你想有什么发现?安娜,她一个学了半年潜水的人,跟随林立那家业余潜水队潜入那么深、那么广阔的海域,差点丢了性命,你想要什么样的发现呢?” “我……难道真的就没有任何线索吗?飞机上那么多的乘客,就没有人找到关于他们的任何线索吗?” 简安思索着那天在地下室无意中翻找到的、摊在地上的那一大堆材料和地图上星星点点的红斑,突然悲哀地意识到:宋清河作为于斯谭从小到大的挚友,在于斯谭出事之后,一定陪安娜一起做过很多努力,甚至,他也许比安娜做的更细致,更用心。 想到这儿,简安下意识地握住宋清河的手,试图安抚他。 宋清河继续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于斯潭已经不在了呢?也许是安娜给你的暗示,你一直在找于斯谭的消息,你还偷偷跑去找森西,哪怕冒着被林佳妮撕碎的风险。” 简安内心一阵歉意,低下头一声不吭。 宋清河抽出自己的手,反过来按在简安手上,道: “你知不知道,也许安娜当初失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对比那些至今等待一个无望消息的遇难者家属,她和你都已经很幸运。” 幸运? 简安是幸运的,但安娜绝不是。 “安娜跟于斯谭认识了十年,恋爱了十年,刚刚订婚他就出事了,安娜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于斯谭,而我竟然连于斯谭在纽约的住处都找不到,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受着良心的煎熬,现在,你说我和安娜很幸运?” 简安抽回手指按在胸口上,感受到胸腔里喷薄的心跳正噗噗扭动,此时,像抽筋一样翻痛。 她不敢相信,宋清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就好像“于斯潭”这个名字只是某个空洞乏味的官方统计数字里普普通通的一个,就好像他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在报纸上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于斯潭这三个大字,还有末尾大大的问号。 在这之前,关于于斯谭的一些事情,只是宋清河在医院拗不过简安时,平静透露、粗略概括出的一点故事。 只是没想到,简安虽不是安娜,却强烈地感觉到这些事原来早在自己心里扎了根,长了刺,只是悉心等待某个时机,竖起浑身的刺来向宋清河示威。 简安胸前的手有点颤抖,她知道,心脏再这样跳下去,自己恐怕会休克,于是踉踉跄跄地拉着扶手上楼找到速效救心丸,立刻含在舌下。 她得尽快去找二叔了。 宋清河见她这个样子,彻底慌了神,惊惶地蠕动发白的嘴唇说不出话,直到看着简安走出大门。 简安带上门的那一刻,全然不顾宋清河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跟你也认识了十年啊!” 不管是安娜还是简安,宋清河大概一直都没想过彻底区分开,这中间隔着的,左不过一个于斯谭而已。 二叔的生意谈的顺利,人也容光焕发,一上午的时间,一场商务会谈再加上一场招标,他仍未露出丝毫的倦意。 午饭吃的很简单,是何叔从外面带回来的两份面条。 简安歪在二叔怀里,孱孱弱弱的,心脏一时还没有缓过来。 “安安,要不,你在这儿睡一觉,等我忙完,我带你回去。” “不了,老宋开的药挺好,我吃完之后能撑到晚上再睡。” 简安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揉了一阵,勉强支起身来。 “叔,你们上午谈的怎么样?” 不待二叔回答,何叔先面露喜色了,他在上次的绑架案中牺牲不小,因此对林立这件事格外关注。 他忍不住向简安通知一条好消息:由于俱乐部的负面影响难以抹去,林立连夜关停了全国的连锁门店,不得不逃回美国去了。 “好啊,敢回我的老巢!”二叔笑着逗趣道。 “额,二叔,老巢这个词不合适,应该是,回您的主场。” “对,敢回我简家的生意主场,我得让这小子看看,简家大大小小涉及的二十多个行业,到底会不会给他留活头,但凡他有一丝想东山再起的心,我也第一时间掐了他。” 说罢,二叔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 “你最近有没有新的线索?交给我,林立想找的这块石头,我必须要先一步找到,彻底毁了它,让那帮人以后再也不能找简家的麻烦。” 简安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递给二叔。 “这里面记录的都是我在梦境里见过的画面,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都在这上头了。” 二叔接过来翻了几页,何叔也不禁好奇地凑了上去。 “为什么最新的线索是在巴黎?根据我的了解,斯谭这小子从小是在美国长大的,跟你订婚那一年,才听他家里人的话,临时要去巴黎学两年建筑,他会把这块石头藏在巴黎?” 简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二叔想了一会儿,突然哈哈一笑,拍桌子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林立那帮人岂不是找断了脑袋都想不到,他们跟乌鸦飞渡一样,在A市和美国之间来回穿梭,结果,斯谭当初把石头带到了巴黎!” 这还真是一个笑话。 简安趁机再次试探道:“二叔,我还是想跟你回去。先去于斯谭在纽约的住处看看,再去一趟他在巴黎读书时住的宿舍。等这两处地方看完了,我绝对回来守着简家老宅,一辈子都不再出A市了!” 二叔听罢,皱着眉头表示怀疑,不禁扭过头对何叔道:“她能这么轻易跟我发誓?真是跟安娜一模一样,我不信!” 简安心里倍感委屈,出家门前,刚刚跟老宋闹了一场不欢而散,结果到了二叔这里,还是没个下文。 二叔根本不听简安解释,一边摆手一边对何叔道:“老何,从现在开始,除了基本的吃穿之外,把她所有的经济来源都切了,防止她乱跑。” 简安听了,咬住嘴唇小声嘟囔道:“叔,您是我亲叔吗?我本来也没什么经济来源……” “你好不容易从林家那闺女的手里逃出来,现在她哥林立回了纽约,你再跟着我回去,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第四十七章 刻意接近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二叔回去的行程定在第二天一早。 他郑重其事地用密码箱收录了简安的梦境笔记,并早已悄悄安排了纽约的下属密切留意林立的动向。 不出意料的是,林立到底是审时度势之人,潜逃回纽约之后,一直本本分分地躲在朋友家里,连进出超市都拿朋友的信用卡代刷。 二叔倒也不急,着人放了长线,按兵不动,密切监视。 他这一点,被何叔很传神地学了来:敌不动,我不动;敌一旦有所动,我必一举击杀之。 简安送走二叔之后,知道依靠二叔或宋清河回纽约无望,只能另寻其它的门路。 她为了保持正常的生活状态,不得不设法在安全范围下,最大程度地用上活跃神经的药物,这种药物是处方药,只能到医院去开。 巧的是,简安现在服用的剂量和疗程,还只有普华医院的主治医师能开。 她自然是不能直接找宋清河开这个方子的,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有…… 宋清河一向与护士的关系融洽,即便如此,曾琦收到简安找她帮忙拿药的信息时,还是吓了一跳,匆匆阅读完立刻删掉了。 跟老宋的关系好归好,但如果涉及到治疗原则,谁越了规矩,宋清河知道的话,是绝对要大发雷霆的。 更何况,这病人是简安。 回不去纽约,又拿不到合适剂量的药,正困乏之际,简安竟然接到了森西的电话。 她在脑中迅速梳理了一下森西与宋清河、于斯谭以及林佳妮等人的关系图: 森西,从小长在美国,跟于斯谭是大二时认识并结为好友,并因此一道认识了宋清河。 后来,于斯谭大学毕业后回到A市跟安娜订婚,随即前往法国巴黎学习建筑,在这期间,于斯谭和宋清河并未与森西密切联系过,互动仅限于校友群。 正是在这段时间,原本只是普通同学的林佳妮,在于斯谭和宋清河回到A市后,与森西有过一段短暂的交往。 从上次林佳妮回来后,大方借住在森西租的房子来看,两人的关系应该比较深,也许,森西还在有意无意中帮林佳妮完成了一部分窃取月光石的计划。 简安在通话中暂时隐瞒了林佳妮的事,因为她不确定,森西这通电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几分钟聊下来,森西表示,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于斯谭几年前失踪的事,他还以为这小子一直在巴黎,只是从未联系过。 “也难怪,上次我在体育场看到你,还开玩笑问起你的男朋友于斯谭,结果,宋当时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森西抱歉地解释道。 这时候,简安从森西那边的通话背景中听到了A市电车过站的声音。 “森西,你是不是回来了?” “对,我昨晚刚到A市,今天马上给你打电话道歉了。我担心拖的太久,你和宋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简安对森西并不了解,也谈不上感情,更别说原谅不原谅了,至于宋清河,他大概也早就忘了体育场那桩纠纷了。 森西约简安出来见面,地点在一处非常热闹的溜冰场。 他刚坐下,就点了两瓶酒上来。 简安被溜冰场嘈杂的音乐声吵得神经恍惚,她目前在用药,自然不能饮酒,而森西明显不知情。 她试着尝了一口,幸好森西帮她点的是果酒,酒精浓度极低,助兴而已。 “Ann,你可能不知道,在美国,斯谭曾经被一些人纠缠过,其中有一对儿情侣,我见过他们。女孩子好像已经回A市了,你如果找到她,也许会有线索。” 从称呼来看,森西似乎也不知道,简安并不是安娜。也好,他一无所知,反而最安全。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斯谭的处境就已经很危险了?”简安问道。 “是,具体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斯谭家的生意做的大,他人也相当不错,但是因为他的肤色,有很多人还是比较觊觎他的,你应该会懂,大学里很多人不在意实习,在学校已经混成了尖尖,喜欢排斥跟自己不同的人。” “那对情侣,当时跟你们在同一所大学吗?” 森西这时候已经独自喝完两瓶酒,手放在嘴唇上轻咳一声,欠欠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不时有一群女孩子相互拽着衣服大呼小叫地滑近了,为首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时不时会刻意地冲他们俩看上一眼。 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个女孩子,似乎跟森西是认识的。 这时,森西的目光也随着女孩子们渐渐飘远了,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男孩子跟我们是同学,女孩子好像只是去陪他读书的,后来我们毕业,我见过他们一面,女孩子那时候回了A市,男孩子留下来了。” “你知道她回到哪里了吗?” “呶,你看。” 森西的下巴往溜冰场内点了一下。 可惜人太多,简安一时没有分辨清楚。想靠近她们,只能亲自进入内场了。 “斯谭失踪的事,她可能从中间做过一些事情,我带你去内场,你不妨去找找看。” 森西很快就换好了溜冰鞋,朝简安伸出一只手去,这大概是他跟安娜之间很熟悉的礼节,但简安迟疑了。 她拒绝森西的帮助,一个人扶着栏杆慢慢靠近内场。 恍惚中,简安看到宋清河的脸出现在围场外众多的人群中。 看来,森西是怕简安触景伤情想起于斯潭,顺便也邀请了宋清河一起过来,全当是同学聚会了。 森西自然是不知道简安几天前刚刚跟宋清河闹了矛盾,两人此时别别扭扭,相处起来极不自然。 宋清河避开简安,直接跟森西搭话了。 “今天还有人要来吗?” “胡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 宋清河对这个人没多少印象了,为了不使森西质疑自己回A市后就不再关注校友群,他努力作出一副回忆的样子。 简安的目光不经意间往森西那里看了一眼,森西以为她也记不清胡子是谁,连忙介绍道: “就是那个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雪花,一直自诩比雪花还干净漂亮的胡子张啊!他当时缠过你一阵子,不过你一直没怎么搭理过他。” “哦……是他啊!” 简安故作恍然大悟道。 宋清河听罢,脸上的表情更不自然了。 当简安抓着栏杆,等待那个“比雪花还要干净漂亮”的胡子张出现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发育不良的中学生,只有嘴唇上邋遢的胡须能看出,这是一个人到中年的落魄艺术家。 到底有多落魄呢? 听胡子说,他自从回国后,一切的收入来源都是靠帮人代笔写作,其余的时间,都在画一些没有才华的、卖不出去的国画。 但他这人倒也安贫乐道,俗话说,人莫欺少年穷,画家也是一样,没有哪个天才不是这样郁郁而活。他比梵高更聪明,因为梵高徘徊在天才和疯子之间,而他,则稳稳地站在天才这条线上等待着被赏识。 简安为了掩饰自己不是安娜的尴尬身份,主动跟他搭话道:“那,你青黄不接的时候呢,怎么办?” 只见胡子摆头甩了一下飘逸的长刘海,嘴唇弯起几道不以为然的弧度,道: “房东的女儿喜欢我的画,也欣赏我,所以我不必每个月都交房租。” 宋清河站在一边听着,脸色一秒比一秒难看。 森西在一旁拍拍宋清河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到外场去说说话,留下胡子张来教简安滑冰。 宋清河一步三回头,掩饰着极不情愿的情感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胡子张倒是格外兴奋,一只经久不见日晒的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朝简安伸过去。 简安连连摆手说不用,恨不能插了翅膀,飞快逃离这个至少两星期没洗澡的艺术家。 他以为在外面套上一件好看点的西装,就能掩饰住他那藏污纳垢、气味发酸的内衬? 难怪,大学四年,安娜从没有跟胡子张有过深的交集。 森西跟宋清河许久未见,叙起旧来没完没了。 宋清河手里捏着酒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眼睛不自觉地往内场看了又看。 由于简安的冷淡回应,没过多久,那个艺术家也没了兴致,他的手很快就有另外一个女孩子来牵了。 简安看得出他脸上的表情,每次滑过自己身边时,都像是在说:“每一个艺术家都是天使,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怎么舍得让他们孤单呢?” 简安的胃里一阵翻涌,对溜冰场嘈杂的音乐更加不耐受。 森西看简安落了单,很快就花钱从溜冰场找来一个很棒的师傅教她。 森西转身离开的时候,眼睛冲简安使了个眼色,简安立刻会意。 这就是森西之前说过的,从中间做过一些事的女孩子。 只是……森西确定,这真的是女孩子吗? 短发,眉梢直而上扬,眼睛清亮不羁,上身穿一件干干净净的黑色T恤,举手投足间都像是一个清秀的男大学生。 简安垂下眼睛隐藏好自己的心思,瞬间跟着她淹没在内场喧嚣的人群里。 宋清河自然毫不知情,眼看着简安把手放在男孩子手心里,两人越滑越远。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站在场外极力张望着,像极了一只孤单的长颈鹿。 她孩子叫叶扬。 她看到简安的第一句话是:“你的皮肤白得像吸血鬼一样”——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奇怪,倒也让简安生出一种很亲切的矜持感。 简安看到她的右手腕有一处几乎磨平的小片刺青,看不清图案,但模样很纯和。 第四十八章 我真是爱死了这生活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简安随着叶扬滑了几圈之后,内场早已不见艺术家的踪影。 叶扬从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在掌心一拍,道:“既然雇主们都走了,咱们偷会儿懒,吃大餐去!” 显然,叶扬知道简安并不是真的想学溜冰,而简安对溜冰也确实是毫无兴趣。 简安吃惊地盯着叶扬手里那沓红彤彤的人民币,心里默数了一下,粗略估计有两千元左右。 真没想到,自己在医院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叶扬只需要穿上溜冰鞋,拾掇好自己,站在内场冲那些顾客们招招手就挣到了。 “森西真的是好大方啊!” 简安跟在叶扬身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低声感慨道。 没想到叶扬耳朵挺尖,立马就回了一句: “这钱是你们那位艺术家花的,本来是想请我制造一场意外事故来着,最好能弄个骨折,在床上躺个一百天。” “制造谁的事故?我?” “是啊,艺术家的心思,难猜吧?” 叶扬似乎是早已对这种事司空见惯,看简安心有余惊的样子,知道她是那种被人一贯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不自觉抿嘴一笑,道: “慌什么?我这不是救你出来了吗?不仅没害你,还要请你吃饭,感动吗?” 简安感激地点点头,将脸放在她肩膀上一腔热忱地蹭了蹭,跟只猫一样。 叶扬聪明能干,脑袋瓜儿转的极快,工作中往往能以一当十,这样冰雪伶俐的人,自然是能者多劳。 除了在溜冰场教溜冰,叶扬做过的工作还有很多,比如说摄影,推销酒水,特护,临时幼教等等,都是拼体力的活儿,也都是兼职。 她从来不做正儿八经、朝九晚五的职业,似乎很享受付出体力劳动后,立刻就能得到回报的快感。 她的想法是,迫切需要钱的人都是这样,心跟死了一样,不再专注于做脑力工作,也根本无法再动脑,只能迫不及待地用尽全部力气换来需要的财富。 除此之外,叶扬尤其不喜欢每天坐在格子间里互相攀比,看谁的脑浆淌得更多,谁的脑浆能入上司的眼。这样,到月底也许能多发个一百五十块奖金。 简安听了叶扬这些话,心想,叶扬这么拼了命地生活,要么是为了一个病人,要么是为了一个恋人。 忽又想到,森西曾经说过的那对儿情侣:女孩子为了陪男孩子在纽约读书,甘愿背井离乡,远赴千里之外,然后靠打零工供养男朋友到大学毕业。 毕业之后,男孩子留了下来,女孩子签证到期,不得不返回故乡,两人就此分开。 简安想到这里,对叶扬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叶扬的遭遇,也许跟安娜的坚守有共同的情感刻痕。 得知简安没有工作,叶扬大方地摆出各类有门路的工作给简安挑,并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有她在背后撑腰,简安绝对可以跳过一切职场小白必会犯的错误,直接进入正式战场。 简安瞒下自己每天大把大把吃的活跃神经的药丸,假装自己真的是一位急着找工作的普通毕业生。 她欢喜地表示,想跟着叶扬在内场教女孩子学溜冰。 叶扬仔细打量了下简安,坚决地说:“不行,体态过瘦,神情太柔,一看就娇气,只剩下一双眼睛死倔死倔的。在溜冰场,只有男孩子会喜欢你这样的。” “那,他们会愿意付钱学溜冰吗?” “当然愿意,但绝不是为了学溜冰。” 溜冰场的工作量非常大,叶扬中午休息时能独自吃掉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现在,简安跟她挤在一张长条凳上,面条一人分到一半,果汁也是一人一半。 除了宋清河与二叔,简安还没跟任何人这样亲近地吃上一顿饭。 这样看来,宋清河一直把简安困在他的小圈子里,简直是阻挡了她一切俗世幸福的根源。 叶扬最终拍板决定,让简安在溜冰场推销鸡尾酒。 因为,根据她多年的从业经验,没有女孩子舍得花钱跟另外一个既没有机会做好朋友,又没有缘分做男朋友,更不可能给自己带来一场艳遇的女孩子学溜冰。 她抬起腕表道:“明天下午两点才上班,现在还不到晚上九点,那我们……嗯?” 简安跟着叶扬从她家楼下的街东头跑到街西头,喝最便宜的柠檬茶,吃遍所有卖相奇特的小吃,大口往喉咙里灌辛辣的烧烤。 走不动路的时候,两人坐在卖手工水饺的小摊位上,一连休息好几个小时,这期间,两人合着吃完一大份牛肉饺子,皮又薄又白嫩。 饺子摊是正宗的名小吃,供应的醋很宽,辣椒很旺,简安和叶扬一口能吞下一整只水饺,特别享受食物落进胃里的那种踏实感。 “喂,你那个朋友,宋清河,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叶扬突然对简安道。 “以前是男女朋友,不过前几天刚吵完架,以后也许就是朋友了。” 简安刻意将事情描述得夸大其词,以免叶扬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忌惮。 “人的心有时分不清真假,但眼睛不会骗人。我注意到他每次看你的时候,眼底总带着一种很动人的东西,一漾一漾的。想必,是你自己单方面宣布分开了吧?” 简安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一动,但仍然还是笑着摇摇头。 叶扬看到简安这个反应,只好笑着作罢,又问道:“你这样跑出来,他一定急得要死。” 简安用手捏起最后一只饺子,完整放进喉咙里,摆手道:“不会,我一向自由,他知道的。” 嘴上这么说着,简安心里其实隐隐有些着急,不晓得宋清河会不会突然找过来,将自己的事三两句抖个干净。 如果森西已经告诉了宋清河,自己跟简安联合起来做了这件事,想必宋清河会更加恼怒。 夜里十二点,后半夜的月亮有种挑逗性的妩媚,照过黑暗的路,光明的墙。 简安和叶扬还没有回家,看到街道拐角处戴羊皮帽的大爷守着大半箩筐红薯,矮脚凳上冷着的茶,只剩半盏,垃圾堆里的流浪猫守着另一只流浪猫。 “我他妈真是爱死了这生活!” 叶扬低头踩上卷曲的落叶,口中自言自语道,那落叶里还盛着半颗露水。 进了家门,是五十平方不到的一个小公寓,条件简陋,摆设混杂。 叶扬问简安:“老鼠你怕吗?” 简安摇头说不怕。 “那蛇吃老鼠呢?” 简安不说话了。 “不过,最近蛇都挪窝了,你应该看不到这景象。” 叶扬租的是溜冰场附近最便宜的公寓,住着最简陋的床。 这房子,是从房东那里直接拿到的,条件是房东可以随时带其它愿意出更高价钱的租客来这里看房子。不过,这城市里穷人虽多,能甘愿并坦然居住这种地方的穷人并不多。 床两米宽,简安跟叶扬紧挨着躺下,身下的木板硌在腰间。 叶扬翻个身道:“床太舒服,人很容易懒惰。” 简安没有回应她,此时,她偷偷服的药物效用早就褪去了,双眼强撑着才勉强搞好洗漱,很快沉沉睡去。 嗒,嗒,嗒。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频繁响起有节奏的嗒嗒声。 叶扬紧接着翻个身,说了声“老鼠”。 一阵风声过去,屋内又响起这样的声音,嗒,嗒,嗒。 简安听到这样的声音,不太习惯,竟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爬起来道:“叶扬,这不像是老鼠的声音啊。” 叶扬回道:“这里的老鼠个头大,厨房存放食物的抽屉太活络,发出这种声音很正常。” “这样的老鼠你见过吗?” “见过。一共两只,现在只剩一只了,另一只被我用拖鞋打死。” 简安再也无法安睡,举着一只拖鞋跟在叶扬后面。 叶扬示意她完全噤声,自己则轻轻走到厨房拉开所有嫌疑范围内的抽屉。 抽屉一旦合上十分严实,而地上没有漏洞,谁也说不清楚老鼠是从哪里钻进来,又从哪里悄无动静地逃回去。 抽屉内存放花生、八角的塑料袋已经体无完肤,几粒僵硬的老鼠屎拖延在角落。 叶扬找来一只纸袋子,徒手从抽屉里别扭地捡拾八角。这种东西棱角分明,抓起来太费劲,还得提防老鼠屎,一颗一颗拣起来又太耗时间。 简安急着睡觉,索性将抽屉卸下来,把八角哗啦一声逼到角落,顺着叶扬撑起的纸袋的开口抖进去。 “这些留着明天给你炖汤喝,提味儿。”叶扬道。 “我看行。”简安飞快地回道。 在这个贩卖鸡尾酒需要附加电影票抽奖活动的小地方,简安套上溜冰鞋在场内四处兜售,才能追平每天固定的业绩。 有时,独自前来溜冰的中学生会主动找简安要上一瓶酒;有时,穿黑色整套运动服、理着平头的大男孩们趁休息时冲简安招手,成群结队地喝这种瓶装酒。 淡蓝色的,玫粉色的液体在磨砂杯中摇晃,含在唇齿间笑意横生。 走近一些,能听到他们谈论某个球星明年将在这个城市参加一场比赛,或者其中一个男孩想约女孩看一场电影。 简安心想,年轻真好,青春真好。 闲下来的时候,她倚在栏杆上看叶扬牵着小女孩的手在溜冰场转悠。 叶扬盯着她们战战兢兢地滑出一米开外,然后迅速转到其身后,伸手轻揽细腰固定一把,再盯着她们滑回来,低垂着的、沉默的双眼笑意盈盈。 今天叶扬穿的仍旧是黑色T恤,干净的短发衬得眉目愈发纯和,有时候不得不相信,有些人就是为有些事而生的。 第四十九章 酒是个好东西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真的工作起来,忙的时候总比闲的时候多。 简安的身体里充斥着大量刺激神经的药剂,工作时全靠强撑,在溜冰场一天24小时嘈杂的环境里,她有时会出现短时间内无意识的解离。 宋清河说过,像她这样的病情,一旦症状加重,出现这种人体解离的状态,就必须尽快入院了。 眼看着与叶扬越走越近,逐渐交心,简安心存侥幸,想再扛一阵。 她抱着一堆酒瓶突然间头晕目眩,体态僵硬,不得不立刻靠在栏杆上缓缓神。 叶扬从场内另一侧飞快地滑过来,像一只轻快的雨燕。 “简安,你怎么样?” “没事,可能有点贫血,歇会儿就好。” 叶扬侧身挡住内场经理暗沉犀利的目光,两只手不紧不慢地帮助简安整理怀里的酒。 越整越乱,就这样耗了差不多十分钟。 等简安休息的差不多了,叶扬加快手上的动作,一边说笑道:“拿好,你要是掉下来一瓶,今天的工钱和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 瞟见经理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正往这边踱步,叶扬冲简安使个眼色,飞快地滑走了。 简安深吸一口气,如同木偶一般在场内来回穿梭,拿酒,送酒,回收空瓶子。 这些内容其实跟她在宋清河诊室练习打字没什么两样,都是机械性重复的动作,对脑神经有一定的维持作用。 只不过,简安最近时常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脑子里如同突然被抽空一般,意识猛地离开身体,回到以前的某个场景中。 她自己也有点不知所措。 从这件事之后,叶扬虽不知简安在大把服药,但也隐约知道她的身体不好,每次带着女孩子们溜过她身边时,叶扬会短暂停留一阵,手托在简安腰间支撑片刻,一句话都不说。 下了溜冰场的班,简安一个人在家门口的小广场来回踱步,等叶扬回来一起吃宵夜。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叶扬晚上常常还要跑其它兼职,深夜到家随意吃点东西填进肠胃,躺在床上连要一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偶尔也有例外。 比如说这天,叶扬兼职家教的那个孩子,晚上要跟爸妈外出搞家庭式聚餐,叶扬就可以早一个小时回来,跟简安一起吃顿准点儿的饭。 简安提前取了钱,跟叶扬在小区外面的烧烤摊吃变态辣的烤鱼,衣服上都是烟熏火燎呛鼻子的味儿。 “要不,洗个澡?”叶扬提议道。 家里的卫生间小,水费又贵,洗热水澡有点奢侈。 简安掐着计算器整理了下这个月的开支,咬牙道:“一起洗吧,速战速决!” 两人扯掉身上被汗水和辣椒腌了一晚上的臭衣服,各自披了浴巾,一起蹲在家里狭小的卫生间中冲热水。 尽管天气炎热,花洒中那一小股热流以外的凉气刺激得她俩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这水流不对啊,怎么就一股水?” 叶扬一边说着,一边取下浴巾裹紧身体,卸了喷头拿到厨房,在白开水里加了一点醋,然后把喷头整个的泡进去。 简安等不及,也取了浴巾光着双腿双脚湿漉漉地跑出来。 等待间隙,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脚丫子搁在桌台上一晃一晃的。 简安将长发随意盘在脑后,手指捏住浴巾的一角,问 叶扬道:“你这么能干,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得这么辛苦呢?是脚不着地的那种辛苦。” 叶扬笑了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跑来我这儿跟着吃苦呢?” 简安哑口无言,只是将头枕在沙发上,脑中空空。 叶扬是热爱生活的人,贤惠起来,可以系条毛巾在厨房忙活一个多小时,为两人煮上一锅香浓的鸡汤。 她们睡的床头柜里常常塞满杂志,早上赖在床上吃金丝枣时,可以随手捞上一本极品八卦。 客厅里那台旧牡丹牌电视机上还放着全套《变形金刚》的碟片,正版,很贵的那种。 “08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叶扬道。 “我想不起来。按时间推理,那个时候我应该刚认识于斯潭。而按照宋清河的说法,我们见面不久就恋爱了。有时间啊,我一定得问清楚,那个时候于斯潭到底怎么追的我,才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让我死心塌地。” 看简安如此戏谑地回答这个问题,叶扬笑着低下头,道: “08年那个时候我在忍受异地恋。那一年北京奥运会,不同国界的人都涌到北京,而我的恋人那个时候正在北漂,毅然选择了去国外发展。他以前做CD,后来迷上了音乐,所以就跑去纽约独闯。” “你呢?你是不是陪他一起过去了?” “对。我们认识十多年,是小学一起抹着鼻涕过来的,恋爱才谈了两年。他太想出名了,一直在北京寻找机会,住地下室吃泡面,所以北漂一族受过的苦他都受过。曾经有记者为了写一篇报道,专门走访几个音乐人合租的地下室,那是他第一次在镜头前露脸,第一次唱自己的歌给镜头前可能有好几万的观众们听。” 叶扬说罢,起身去厨房去了花洒的喷头,搁在桌上晾着,又接着道: “那时他打电话给我,非常兴奋,他以为他的机会来了。我不忍心他为了省钱每天只吃泡面,就放弃做了五年的人事高管的工作,开始四处做高薪兼职,甚至贩卖盗版碟。有时候他们这行人会相信一些奇怪的说法,我就很自觉地不再买和卖一切盗版的东西,不管多便宜。” “这是个玄学。他这么一说,你也就信了。”简安道。 “是。也许这个说法真的管用,他很快得到一个参加真人秀的机会,他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但那次秀带来的反响并不大,他的唱歌事业还是没有任何起色,甚至一度只能靠给一些小网站录制手机彩铃生活。 他说他相信我们的爱情足够强大,说完就去了纽约。偶尔会打越洋电话告诉我,他又得到了某次比赛的机会,或者认识了某个高层。我更加努力地赚钱,攒钱,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去纽约找他。做音乐的都很孤独,尤其是他,孤僻到连组个乐队都不肯。三年,他让我等他三年。” 叶扬说完这些,光脚跳下沙发去卫生间安装喷头,简安裹进身上的浴巾,跟了上去。 叶扬蹲下身时,简安看到她瘦骨嶙峋的脊背。 她骨架较大,平时有宽松的衣服遮挡,简安并不知道她原来这么瘦弱,也不知道,叶扬的爱情是这么辛苦,经历过国内异地恋后,还要再来一场跨国异地恋。 简安一时找不到话来安慰她。 叶扬什么时候能留了长发,重新做回女孩子呢?也许是存够了钱去纽约吧。 她需要在溜冰场得到女客户的青睐,需要在深夜十二点到达某栋别墅照看婴孩,需要让她挑剔的老板知道,她有足够的体力和韧性拿到一份辛苦但高薪的工作。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渴望。 简安曾亲眼看到她站在饰品城一家昂贵的假发店里,取一顶温蔚长发覆盖头顶,悄悄拿手机拍下一张照片保存在私人相册里。 手机摄像头的位置,有两条破碎的摔伤,因此照片里长发可人的叶扬,倾城笑容里带着两道深浅不一的伤痕,灼人眼泪。 那么,三年之内,简安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三年,独自去纽约呢?跟叶扬一起,她去找她的恋人,而简安去找于斯潭在纽约居住时留下的痕迹。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叶扬修过的花洒四处喷溅着水花,温热的水汽覆盖在简安和叶扬的脸上,年轻的眉眼笑意肆虐。 这样安稳的日子过了两个月,很快,宋清河从森西那里得到了叶扬家的地址。 也许是他算好了,简安之前从曾琦那儿拿的药已经吃完,也许是他武断地猜测,叶扬存在的性质并不好。 他以求和的名义提上一大袋食物,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傍晚敲开叶扬家的门。 简安和叶扬刚吃完一大份水饺,但仍对宋清河带来的小菜跃跃欲试。 宋清河一边将菜摆上桌,一边絮叨:“可乐鸡翅,你们都爱吃吧?海米冬瓜,这个简安爱吃。还有鳕鱼汤,这是我打包的,楼下你最喜欢的那家。” 他还带来了简安在家时常用的那双筷子和青瓷小碟。 叶扬也喜欢吃鸡翅和冬瓜,嘴巴里塞得支支吾吾的,问简安道:“你不是爱喝鸡汤么,怎么又蹦出个鳕鱼汤?回头我试着做给你喝。” 宋清河替简安答道:“鸡汤还是自己熬的好,我今天加班晚了,没顾上,改天吧。” 叶扬一听还有改天,就看出宋清河不动声色的聪明了。 宋清河断定今天未必能跟简安和好如初,只能先上门摸清楚状况,也好有机会下次再来敲叶扬家的门。 宋清河原本以为,简安吃了这两个月的苦头,会将平时很难喝到的从酒店打包来的汤喝光,没想到,简安住在叶扬家这段时间,早就吃惯了外面的烟火气,反而对他亲自下厨做的菜格外回味。 此时此刻,宋清河坐在对面,像一个精明的家长,同叶扬小心翼翼地交代和周旋,大意是,简安跟自己两个人吵架后都在置气,考虑不周,简安住在这里凡事依赖叶扬照顾,实在是叨扰了。 简安听罢,心里明了:宋清河自然是知道自己接近叶扬的心思,不拆穿,也不支持,随时打算插一手结束这件事情。 叶扬不答话,看着宋清河只是笑,洞悉一切的样子。 三个人谈到最后就像三个老友,围坐着一桌薄菜薄酒叙旧。 叶扬甚至抱出从溜冰场偷偷带回来的鸡尾酒,一人一瓶。 简安顶着压力,猛灌一口,也体验了一把淡蓝色的液体在齿间笑意横生,冒着芬芳的泡沫滑进胃里。 就像那天倚在栏杆上,穿黑色运动服的男孩子们。对眼前这一切既不必刻意拥有,也不用担心失去,倒也真的什么不在乎了。 有时候,酒真是个好东西。 第五十章 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坐在对面,手指捏着酒瓶冲简安一晃,用眼神示意她:够了啊,尝一尝就可以了。 简安瞟一眼叶扬,她正捧着汤碗哧溜哧溜地喝着,似乎并没有兴趣研究简安能不能喝酒。 至于为什么不能喝酒,是因为大量吃着药,酒精刺激神经?还是因为宋清河的管束?她更懒得理。 从宋清河进来那一刻,叶扬就自觉地退居三线,竭力透明自己,创造机会让他们俩多说说话,顺便讲和。 简安正想着怎么跟宋清河解释,自己瞒着叶扬偷偷吃药、以免她起疑心这件事,突然听到“咣当”一声,桌面上有个什么东西正圆滚滚地在地板上翻来翻去。 是叶扬手里的勺子掉了。 简安趁叶扬去厨房冲洗勺子,小声对宋清河道:“药早就吃完了,停三四天了,没事,我不想她知道太多事情。” “那也不能喝!”宋清河摇头道。 简安正待进一步解释,突然想到目前两人正在冷战期间,怎么宋清河做了顿饭送上门,就好像已经和好了一般? 这么轻易讲和,以后就没有借口继续待在叶扬这里了。 她轻咳一声,没说喝,也没说不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叶扬遮着眼睛进来,重回自己座位上,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简安,人家老宋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别端着了,赶紧的,讲和吧。” 简安听罢,既担心叶扬假意借这件事让自己回去住,又担心真的凉了宋清河的心,情急之下,索性开始赶人了: “老宋,我才懒得跟你吵架呢,反正以后我要跟叶扬在一起,你也别拘着了,吃完饭赶紧回吧……” 嘴里说着,一边拉起宋清河连推带搡地出了门。 宋清河把门带上,直到下了楼才对简安道:“不管你是真的有什么计划,还是真的生我气,现在……咱们不冷战了吧?” “我没有。” 简安知道宋清河的心意,急忙摇头否认道。 夜里的风到底是有几分凉意,简安打了个寒颤,一边再次摇摇头,生怕宋清河误解,心里不高兴。 宋清河将双手放在她手臂上搓了几下,又揽入怀里道:“我知道你的计划,我也跟二叔……” 简安一听“二叔”这两个字,立刻挣开道:“老宋,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什么吗?在于斯谭这件事上,你总是先跟二叔商量,你们俩永远都在替我做决定。现在我脱开你们俩的关系,资源,金钱,就是希望能自己做决定。就算是一个病人,也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吧?” “好,好,我会跟二叔讲的……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会亲自跟二叔周旋,绝不会让他知道你计划跟叶扬去纽约的事。” 宋清河的手指触到简安冰凉的手臂,知道她因为药物的作用,感知觉异常敏感,于是重新揽过她入怀,又道: “我想说的是,只要你愿意回来,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简安听罢,笑道:“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宋清河的脸。 这时候,二叔的电话恣意打断此刻令人享受的安宁,足足三遍。 简安直勾勾地看着宋清河,宋清河被她看得难受,举着电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简安示意他马上接通。 宋清河迟疑片刻,慢声道:“嗯,挺好的,叔,一切都挺好的,她在我这儿呢,情绪挺稳定,你早点睡……” 挂掉电话,宋清河长吁一口气,道:“我为了你,都跟二叔撒谎了,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让我有个心理安慰。” 简安立马踮起脚尖在他另外一侧脸上亲了下。 宋清河脸一红,接着道:“还有呢?” 简安扳过他的脸,像以前他在黑暗中主动亲吻的那样,对着他的嘴唇吻下去。 宋清河的手在她肩上捏的更紧了。 他这两个月来,内心早已在愤怒,伤心,惊诧以及悔意中来回翻滚了多遍,如同被架在油锅里煎炸一般,为了不想起这些事,他主动申请加班,最近吃住都在医院,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 此时此刻,能跟简安重归于好,他早已知足。 简安回到屋里,叶扬仍在扫着餐桌上的饭菜,一边支支吾吾道: “你们家老宋做饭要太好吃了吧?一个医生,为什么要有这么惊人的厨艺?以后得常来啊!” 简安一听,知道叶扬并无要赶走自己的意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过去揽住她肩膀道: “老宋说了,以后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他每周末都送来给你吃,就当……抵房租了!” 叶扬肩膀一低,差点儿把简安送到桌上的盘子里去,道:“想的美,这就想收买我?你们两个铁公鸡!” 叶扬也许是触景伤情,这段时间每每看到宋清河来溜冰场找简安,心下难免想到自己远在纽约的爱人,整个人瞬时黯淡了不少,气压极低。 简安为了逗她开心,休息时间拉着她放松地靠在栏杆上,看身边快乐到尖叫的漂亮女孩。 她放开叶扬柔软的手掌,把翘臀上能放上三只苹果的性感女孩指给她看,故意逗乐她。 宋清河买了饮料和酒送过来,酒是叶扬的,饮料自然是给简安。 他一早安排曾琦和小黄偷偷给简安送药,眼看简安目前服过药身体状况还行,意识稳定清晰,他也总算放下心来。 趁叶扬离开去招揽客人,宋清河皱着眉问简安道:“是谁告诉你的,于斯潭在纽约的住处?” 他这是第一次推心置腹地主动说起于斯谭的事。 “梦境虽然可以提示给你很多画面和声音,但具体地址不可能这么清楚的。” 简安迟疑片刻,告诉宋清河,这些都是林佳妮以前告诉她的。 那时候,她为了让简安安安心心离开宋清河去找于斯谭,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于斯潭公寓的详细地址,那个时候,林佳妮是简安唯一的信息源。 宋清河默默垂下眼睛,似乎是陷入沉思。 “斯谭是在纽约长大的中美混血儿,五岁去美国,待到满十八岁才回国。我大他一岁,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然后一起回到这里,这是我们的故土。 我的父母认为,等我长大回国后,中国的心理学行业会比美国更有市场,因此,我从高中就开始接受高等心理教育,早早在当地的社区大学任职心理疏导员,甚至,一度成为于斯潭的私人心理咨询师,免费。美国医疗那么贵,我帮这家伙省去一大笔费用。” “于斯谭……那时候为什么要找你做心理疏导?”简安问道。 “闲呗。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接触医学,只提供初级的、纯粹的理论性治疗,我这个私人心理咨询师徒有虚名,只是比一般朋友更贴近他一些。他从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房间,收拾他的T恤,听他的CD,玩他全套的拇指公仔,连他妈妈都不被允许,只有我可以。 其实,斯潭的心理比任何人都健康,这家伙五岁到美国什么都不会,听不懂英语,硬是能连比划带猜地让我们这些不同肤色的同龄孩子跟他打成一片,情商超高。” 简安听罢,笑了,她还以为于斯谭当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宋清河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接着道:“如果说心理上的问题,他和一切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只为女孩子烦恼。唯一一次追女孩的经历足够让我笑话他一生。 那时我们读高二,他弄不懂班里一个叫Susan的女孩,头发为何每天都那么卷那么好看,像刚做的一样,就决定追她。他怀揣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花爬进Susan家楼下大大的垃圾桶,准备趁她独自前来扔垃圾时悄悄向她表白。可是Susan好懒,竟然隔着三尺高的窗户将一大袋装有坏点心的垃圾丢下来,正中他头部,当场就晕过去了,醒来后已经在离家几公里的垃圾场。从那之后,他再看到Susan就莫名的头痛,只好向我求援。” 宋清河说完,眼里的笑意漾得快要淌下来。 简安知道他提到于斯谭,心里难过,伸手去摸摸他的脸,被宋清河轻轻拿开。 简安道:“我知道于斯潭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他少年时的成长,他眼里的迷茫,他的生活,还有他内心纯真热烈的爱,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对你和安娜来说,意义非凡。” 宋清河看了看简安,将头枕在她肩膀上休息,眼睛深沉地垂下来。 叶扬回来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偷一瓶玫粉色的鸡尾酒塞给简安,简安担心宋清河心情不好灌酒喝,赶紧将酒瓶藏在背后。 叶扬不知所以,赶紧提醒道:“这是我买的,你不用藏着!” 宋清河轻轻一笑,接过酒瓶拿在手里,不喝,也不放下。 待宋清河离开溜冰场,简安长出一口气,突然身子一个趔趄,瞬间感觉从耳根到脖子的皮肤通通都红了。 简安急忙把身体倚在栏杆上,扶住摇摇晃晃的脑袋问叶扬道: “我没喝酒啊,怎么醉了?” “醉个头啊,你那是发烧!” 第五十一章 逃出A市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请病假卧床那几天,简安一边胡噜着鼻腔一边跟叶扬商量道:“我要将自己的理想迅速与她的靠拢:三年后,纽约。” 叶扬举着粥碗毫不留情地批判道:“我是去找我爱的死去活来的人,你去找谁?” 简安自然是避开二叔和于斯潭的名字不说。 “我去找我死去的爱人。” 叶扬没当真,只道简安是逗乐子说着玩的,但仍旧嫌弃她说话不吉利,快手将她翻个身,拿擀面杖她后背敲了三下,权当是消灾了。 “话说,咱们现在攒了多少银两?快拿出来数数。”简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支起身体催促叶扬道。 “我不知道。机票和住宿的费用反正是够了,要不是你这场病来的及时,咱们也不会一夜之间因病返贫了。” 叶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将简安喝剩的粥一口不落地倒进自己口中。 简安深知这段时间两人攒钱不易,心里暗自盘算道:如果等病好之后继续回溜冰场,想拿到这趟行程的充足费用,势必要等到下个月10号之后了。 叶扬也不得不再熬几个夜班做兼职。 叶扬到底是聪慧,虽然没有开口问简安的意思,但也早就猜出,她这趟去纽约的行程早就将宋清河以及简家的人瞒得严严实实,否则,以她之前的经济状况,实在不至于连去一趟纽约都盘桓这么久。 说到以前的住处,简安倒是想到了什么,心里忽然明朗了,体温瞬间清凉不少。 “叶扬,我得感谢这次发烧,刚刚让我烧了个明白。你跟我一起回去一趟,有惊喜。” 叶扬迅速收拾好背包,喊来隔壁住着的附近医院的小护士来帮忙拔掉输液管。 简安活动了下手指,冰凉而麻木,连续几天的消炎药让她的血管格外膨胀,知觉一旦放大,甚至能听到血管内汩汩流动的血液,经由心脏泵出,供应到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 “你怎么样?” 叶扬见简安身体晃了几晃,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没事,精力太充沛,没承住。”简安开玩笑道。 简安带着叶扬来到宋清河家,钥匙在锁孔里旋了两圈,仔细一听,屋子里头毫无动静。 “安安,你确定……老宋今天真的不在家?” “放心,曾琦都把他们医院的排班表发给我了。老宋今天是个大满班,而且他一向兢兢业业,工作起来从来不知道偷懒,今晚,他能11点到家睡觉就不错了。” 叶扬听到这里总算放下心,直剌剌地将门“砰”地推开。 她虽然一早出来打拼,什么工种都接触过,什么人都见过,但工作风格一向直爽磊落,实在忍不了这种窸窸窣窣的小动作。 简安吓了一跳,连忙示意她噤声。 “姐姐,咱们现在好歹是偷偷闯入,你克制一点!” 叶扬听罢,开灯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只好一手举着手机打亮地板探路,一手插进兜里,努力压制住不安分的双脚。 尽管小心谨慎,叶扬还是不经意间碰倒了灯罩、排球框以及脚凳等琐碎物品。 简安来不及还原,只得先由着那些东西散落一地。 宋清河家有一处小书房,以前是专供简安帮忙做翻译时的私人空间。 那时候,简安刚刚从安娜身体当中衍生出来,对钱财、前途等物还没有明确的概念,宋清河当时给过她一张额度不小的副卡,跟自己的主卡是绑定在一起的,简安不知道该不该用,也懒得琢磨,就一直塞在书桌的夹缝里当书签用了。 “安安,咱们走的时候一刷卡,宋清河那边不就知道了吗?你怎么瞒的过他?” 简安心里一愣,只得将那张卡重又塞回夹缝中,双手继续在桌子里翻找着。 “呶,这里还有一张。” 简安从书里抽出另外一张银行卡,放在灯下仔细辨认。 “这张卡又是谁给你的?”叶扬不解道。 叶扬自己的钱财一向保留得小心谨慎,网银是网银,存折是存折,即使是细碎的纸币、硬币,她也准备了一只大化妆盒小心收纳,然后定期送到银行去兑换。 因此,她实在看不懂简安的大家当为何都是在书里、缝里四处存活。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叶扬随手在桌上几本闲书中略一翻阅,一张红钞和数张绿莹莹的票子顿时洒落下来。 “我真该叫你姐姐!简安,钱是这么放的吗?嗯?” 叶扬飞快地收拾好钞票,塞进裤兜里。 “哦,那是以前出去玩的时候别人找回来的纸币。老宋从来没用过现金,就顺手交给我了,我没处放,就……” 此时,简安已经辨认出手里这张银行卡是核心家园那场变故后,何叔亲手给的。 本来是交由她重新置办一身行头好迎接二叔,但何叔忘了,简安她不是安娜,在穿着上从来没下过功夫,二叔也从不介意这些。 这张卡既不在二叔勒令上交的那些财务之列,也早就被何叔忘在脑后,刷起来很安全。 简安兴奋地将银行卡递给叶扬,道:“这是我自己的卡,随意刷,没有人会知道的。” 与此同时,叶扬也早就在其余的书中又收获不少零零散散的现金。两人像满载而归的海盗,收着战利品心满意足地大踏步走出去。 简安脚步一顿,突然听到另一侧书房内似乎有轻微的声响。 她心里一慌,担心是宋清河在家,又非常诧异,他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在家? 简安止住叶扬,示意她不用跟来,自己一个人脱了鞋子光脚走过去,将耳朵紧贴在门上。 屋内的声音又低又沉,很符合宋清河的音调。 “我……一直没告诉她,当时先醒来的是安娜。” 是宋清河的声音,没错。 不像是在讲电话,也不是自言自语,仿佛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简安调整好呼吸,将耳朵贴得更紧了。 “其实,是简安也没有关系,二叔早就说过,与其看着安娜日日活在痛苦当中强颜欢笑,还不如看着简安每天活的简简单单,又幸福又平凡。” 简安听到这句,仍旧没辨认出到底是谁的声音。 叶扬看简安的神情,知道她已经确认屋里有人了,一时间,既担心二人暴露,又担心简安仍发着烧,身体撑不住,拼命地向她打手势。 简安急着辨认里头说话的人到底是谁,根本没注意到叶扬逐渐崩坏的耐心。 “清河,依我看,安安肯定还会往那边跑,你确定……不用告诉二叔吗?” 那人说着,后鼻音不由得“吭”了一声。 简安后背猛地一怔:这不是……何叔的习惯吗?他年纪渐大,呼吸功能不好,肺上也有毛病,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用后鼻音发出“吭”的一声。 她脸色发白,仍坚持听下去。 “我答应简安不告诉二叔,自然就不告诉他了。只不过林立已经到了那边,我实在是担心……” “担心就不要让她去嘛……叔我是个局外人,虽然从小看着斯潭长大,但是一个死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小姑娘家家的爱做梦,爱幻想,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我绝对不能让简安平白无故冒这个险。” “何叔,您说的做梦和弗洛伊德梦境启示录是不一样的,他……” 里头正说着,简安听到这里已经脸色煞白,腿站不住了。 她看一眼叶扬,叶扬迅速拿着她的拖鞋轻声走过去,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出宋清河家。 “老宋今天不是大满班吗,你说的!” 一进电梯,叶扬就心有余悸地询问道。 简安顾不上分析这件事,脑子里一直反复重复着宋清河与何叔之间的对话,心里想起安娜,不由得一阵刺痛,像肉里扎了根尖刺一般,每走一步就挫痛一下。 叶扬看她脸色不对,手抚上她的额头。 “烧还没退,明天再挂一天水,咱们后天走吧。” “没事,我晚上捂捂汗,咱们还是订明天的票,行程不变。” “那……好吧,晚上给你用葱白和姜片儿熬一锅水,你喝完出出汗。” 简安夜里躺在床上,又是一夜连续的梦境。 有时是于斯潭安静地坐在一处沙漠中,手里不停地赶制一件不知名的东西,不说话,也不笑,简安努力观察四周,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四周空空,连一件象征性的物品或标志都没有。 简安知道,这是宋清河开的药起到的效果。自从开始药物治疗之后,她的梦境就越来越简洁,就像一片白白的雪地,里头立着一个单薄的人,没有启示,没有对话,更不会有任何有用的信号。 简安心里一阵发紧,翻个身继续睡下去。 这时候,梦到的是安娜。 没错,是安娜,正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紧身裙子站在海边,时不时回头看着简安。 简安疑心这是安娜曾经跳海的画面,但是从衣服上看,又不像,而且安娜身上没有任何装备,身边也没有林佳妮。 安娜一边回头看着简安,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似乎是看到了某种危险的景象在朝自己逼近。 此时,简安耳边都是安娜急促的呼吸声,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气几乎扑进自己的耳朵里。 安娜,不要跳。 简安在心里大声喊着。明知安娜听不到,仍旧大声、重复地喊着。 安娜,不要跳。 正恍惚间,耳边沉重的呼吸声突然停了,伴随着呼吸声喷薄而出的热气也不见了。 简安定睛一看,海边的安娜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一角黄色的裙子在海中央上下浮沉。这黄色随着海浪的击打,慢慢褪去明黄的色彩,变成浅淡的颜色。 心里猛然一惊! 简安仿佛回到了当初在涠洲岛的时候,看到宋清河被人扔到海里的那件外套,每每想起,仍然是心惊肉跳。 第五十二章 怎么会是你?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简安猛然惊醒,看着身边熟睡的叶扬,稍稍安下心来。 她摸着黑下床,连拖鞋都没穿,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药就着凉水喝下去。 这几天因为发烧一直在输液,她听曾琦的建议,暂时把宋清河拿来的药停了,这才一夜惊梦,如同坠入虚无的云端。 大概是时机真的到了,天亮时,简安竟奇迹般地退了烧,不用担心机场的红外热像检测了。叶扬收拾好行李,将手机上显示的订票信息拿给简安看。 “咱们这里没有直达的航班,先坐汽车到B市,然后直飞,最快要16个小时。” 简安默默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退烧,只是因为夜里偷偷起来吃药的缘故,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撑到那里,只能一鼓作气了。 旅途比想象中的更无聊,不断地昏睡,转运行李,停车休息,喝水。 叶扬闻着汽车内部呛人的烟味儿和脚气,鼻子有些过敏,不得不每隔一个小时滴一次除敏的鼻剂。 “简安,你昨天晚上听到什么了?谁在屋里?”叶扬吸溜着鼻子,闲聊道。 “没什么,老宋临时换班了,在书房打电话呢。” “嗯,我也发现了,老宋的电话特别多,一接起来没完没了。要不是听着他声音吴侬软语的,颇有味道,我都替他挂电话了。” 简安听着叶扬的玩笑话,确实符合宋清河的特质,不由得哈哈一笑,没心没肺的样子。 “对了,你男朋友是不是要来机场接你?” “嗯,到时候我要把你介绍给他认识,这趟行程,他也盼了很久。我得让他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也没那么快去看他。” 简安正担心下了飞机后,没有机会见到森西口中做过一些中间事的那个“男孩子”,现在听叶扬这么一说,心里笃定了一些。 “那,我就看他一眼,然后你跟着他走,我去找我的人。” 简安额头上的温度又慢慢回升了。她摸着额头,估摸着应该撑不完16个小时的高空行程,不得不趁上飞机前,躲在卫生间再服一次药。 她扶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猛灌了几口凉水,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 这时候,有人递了一只深色的保温杯过来。 简安抬眼一看,面前这人穿一身简单的短袖运动衣裤,背上有只精致的黑色登山包,眉眼很陌生。 “你吃的是胶囊,不能用凉水送服的。”这人看简安不肯接过杯子,忍不住温声劝解道。 从声音上判断,简安更加确定,自己跟面前这个人没有打过任何交道。这里是机场,人多眼乱,陌生人随意递来的水,她自然是不敢喝的。 恰巧叶扬已经站在洗手池外等着了,正冲她招手。 简安没有再看那人一眼,只是低声道谢,急忙洗干净手离开了。 这次吃的药没有像昨半夜吃的那次奏效,飞机刚起飞五个小时不到,简安的体温已经飙到三十九度多,鼻子里呼出来的热气已经将她嘴唇上方熨出一圈细细的红晕,脸色从脸颊红到了耳根,手脚却是冰凉。 简安担心自己这趟行程被临时叫停,放在某个陌生的机场进行救治,于是找空姐要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强忍着避开叶扬探寻的目光。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忽然听到叶扬不断跑前跑后的声音,接着是一群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工作人员已经用广播喊了人来,是机上一名外出学习的医生。 他拿出随身带着的听诊器隔着衣服听了片刻,确定简安只是高热,没有肺部感染或脑膜炎的症状,迅速拿出退高热的药喂她喝下。 简安睁开眼睛,看着那只深色的保温杯,似乎有点儿眼熟。 “你上飞机前吃的药,根本不是退烧药,姑娘,药可不是这样乱吃的。” 这人看简安清醒了一些,一脸和气地劝解道。 叶扬自然不知道内情,听了这话虽然心里疑惑,但是看到简安的脸色慢慢好转,也就顾不上别的了。 “我朋友今天早上本来不烧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这烧又起来了。”叶扬解释道。 看对方的谈吐,倒是跟宋清河有几分相似,颇有一种沉稳持重的感觉,叶扬又道:“您在哪个医院任职?我们一定送感谢信过去,您今天出手帮忙,我们不能枉费您的好意。” “不用,我是医生,包里常备有急救药和常用药,这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而已,只是……” 这人说着,眼睛看向简安,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她自己用药的事。 简安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这人心下会意,垂下头温和一笑,把背包重新归置好,只留了一只保温杯在外头。 他将杯子放到简安手心里,道:“喝热水送药,真的很重要。我再帮你要一条毯子,你喝完水好好发汗,会没事的。” “你叫什么名字?”简安看他转头要走,急忙握住水杯追问道。 “林今来。” 叶扬低头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表示自己记下了,冲林医生微一点头,再次对他表示谢意。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非常有使命感的大夫,飞机落地前,他来看望简安两次,絮絮叨叨地叮嘱着高热退去后,低热期间和体温暂时正常期间的各类注意事项。 叶扬不禁笑道:“你那位宋医生查房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关切病人啊?” 简安想起宋清河拿着病历本查房时的模样,嘴角露出掩不住的笑意。 尽管那天晚上,亲耳听到他在书房对何叔说的话,知道在催眠这件事上他撒了谎,她仍旧对他生不起一丝恨意,反而离他越远,心里越空落。 林今来听到她们俩聊天的内容,好奇地问道:“你们还认识什么大夫啊?” “宋清河,普华的,你在哪个医院?”简安道。 “好巧!我也在普华!”林今来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此时听到“普华”这两个字,眼睛里的光芒更亮了。 “宋医生我认识,他负责我们普华精神卫生科每年的对外培训,而且每年都跟他的导师一起免费翻译国外的著作,最起码在我们这一代新人里头,宋医生的名气还是很大的。” 知道了林今来是普华的人,双方顿时更添了一层亲切感,连叶扬都忍不住关心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了。下了飞机,几个人争抢着拿行李,一路上热热闹闹地出了接机口。 “今来!” 对面有声音远远地唤道。 看林今来没有留意到,那人几个稳步上前,身上穿着的松松垮垮的大T恤来回晃动,映在脸上那副宽大的黑色墨镜上。 “哥!” 林今来终于注意到这人,迅速丢开行李跑过来。 这人跟林今来拥抱完,亲昵地抚摸一下他的后脑勺,道:“行李不要啦?还不赶紧拎过来。” 待林今来跟简安、叶扬两人分好行李,这人终于摘了墨镜,没有血色的嘴唇淡然一笑。冲叶扬道:“扬扬,你也一起来吧,我顺便一起接你。” 这话一出,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林今来想不到叶扬跟自己哥哥认识,叶扬想不到这人居然代替自己男朋友来接机,简安更想不到,面前这几人居然相互都认识,不禁感慨有些圈子真的好小。 “怎么会是你?”叶扬惊愕地问道。 “他来不了,自然就托我来了,不要不高兴,反正,我见到你非常高兴。” 那人说着,一手拎了林今来的行李,一手接过叶扬手里的行李,正待转身,又冲简安一笑,道:“一起吧。”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样子。 简安倒也不介意,她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无非就是见到叶扬的男朋友,询问一些当年的事,如果幸运的话,找到于斯潭当年住过的房子,看到跟梦境里相合的蛛丝马迹,也许能更快地找到于斯潭。 想到这儿,二叔当时带走了她的梦境笔记,不知道现在找的怎么样了。他没有主动告知,简安也很识趣地不再打探。 晚饭是当地的普通吃食,这里的人对饮食并没有过多的讲究,尽管晚餐才算是正餐,只要桌上摆的有牛排或者烤肉、煮豆子,就已经算是可口的餐食了。 林今来担心简安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酸奶偷偷递给她。 饭桌上,刀叉铡铡的声音很是冷清,重逢的喜悦褪去,剩下的就是无尽的尴尬。没有人向简安解释过彼此之间的关系,但也再明了不过了。 林今来的哥哥将小面包推到叶扬面前,道:“他这几天确实很忙,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他。” 叶扬一脸阴沉,面前盘子里的吃食几乎一口未动,手指在刀子上捏得发白。 简安猜测,林今来哥哥说的这个“他”,应该就是叶扬的男朋友了。叶扬为了来看他,每天拼命工作,恨不能将自己的一分子掰成两半,没想到,来了之后却是这景象。 林今来倒是一早打听清楚了,对简安耳语道:“我哥以前追过叶扬,但是后来叶扬跟那个李林在一块了,巧的是,叶扬回国之后,李林在我哥公司任职,最近刚好在做新项目,所以就……” “哦……”简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禁担心起叶扬来。 以前叶扬说过,自己的男朋友是做音乐的,一直都是自己创业。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上班族了,还是在自己情敌的公司? 简安隐隐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低下头默默吃饭。 林今来趁哥哥不注意,将叶扬跟前装面包的框子揽过来,往简安盘子里夹了几块。 “林立,你到底要怎么样?”叶扬捏紧手里的刀子,缓缓站起来道。 林今来吓了一跳,赶紧捏住叶扬指尖的刀锋,尝试着将餐刀慢慢拿下来。 “你……你叫他什么?” 此时,简安也站起身,颤颤地问道。 林今来看着简安的反应,更懵了,不知所措道: “他是我哥,他叫林立。” 第五十三章 你又是谁?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林立……这人居然是林立! 叶扬手心里的餐刀刚刚被林今来小心翼翼地取出来,转眼间,却被简安攥到手里。 虽然以前安娜、宋清河还有何叔等人都跟林立打过交道,简安却并没有真正见过这个人,只是偶尔想起过这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名字。 当年一手策划于斯潭绑架案的林立,暗推安娜潜水遭遇事故的林立,在核心家园一枪打死自己亲妹妹的林立……这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像电影排片一样在简安脑中簌簌掠过,每一个镜头都像锤子一样击打在她眼睛上,疼的睁不开眼。 “安娜……”林立浅笑一声,缓缓开口道。 “我不是安娜。” “哦,简安。” 简安迅速闭上眼睛,让眼球的疼痛缓解片刻,这样才能继续保持清醒的意识。 再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林今来和叶扬错愕的眼神。 “简安,你又是谁?”林今来的声调都开始颤抖了。 他一开始听到哥哥提到“安娜”这个名字时,就略微有所察觉,当初毕业后直接进入普华实习,自己曾在医院的精神卫生科听说过这个名字,只知道她遭遇悲惨的现实,精神失常,由宋清河医生一手照顾。 再后来,哥哥林立跟姐姐林佳妮认出,安娜是自己曾经的同学。 “今来,这是我在纽约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我在这边有资源,你抽空把她的病历发给我,我在这边找人帮忙看看。” 这是姐姐林佳妮曾经对林今来说过的。 林今来打算直接找宋医生要病历,却被林佳妮制止了。 “今来,同行相轻,宋医生是安娜的主治医师,你直接找他要病例,说要给外面的人看,岂不是打你们普华的脸么?你找机会偷偷发一份电子版的给我,我这边的人如果能帮到安娜,那你就去找宋医生说明情况;如果不幸帮不了,那就让安娜安安心心地住在普华吧!” 林今来当年照做了,只可惜,安娜当时的症状和病因都比较复杂,姐姐林佳妮那边的大夫束手无策,这件事就此作罢。 “今来,你带着叶扬出去,我要跟简安单独说说话!” 林立突如其来的一句鹤唳肃然的话,将林今来从回忆当中拉进现实。 “哥,不管她是安娜还是简安,当时她是跟我一起从飞机上下来,平平安安来到咱们家的,现在这种局面,我怎么放的下心?” 说到飞机上结下的这段关系,简安不由得开始整理这些事的细枝末节:临上飞机前,她就在洗手间遇到了林今来;飞机起飞后的旅途中,林今来更是以医生的身份直接接近了她。 还有叶扬,她见到林立毫不意外,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跟简安解释过这个人的身份来历。 简安深吸一口气,坐下来借着光亮的刀叉暗自观察门口的动静。 林立自然是早有安排,除了用餐的这几个人,还有两位阿姨、一位下属,齐齐站在门口等待着。 大门紧闭,整个房间唯一透风的地方,就是贴近院子,呈五角形状、打造严实的一截楼台及窗户了。 这窗户上都是铁质的镂空花纹,一眼看上去就像一扇铁打的屏风,一般人就算用蛮力也绝对穿不透。 简安放下刀叉,刚想起身,却听到门口“吱呀”一声,有人送了东西进来。 “林先生,最后一道汤,齐了。” 这人将奶油蘑菇汤放在正中央,碗、勺另行摆放,小心地看了林立一眼便匆匆退出去了。 大门一开一合间,简安看到门外另有四人严密把守着,神情肃然。 横竖都走不出去了,简安索性放松下来,把盘子里的食物全部吃完。 林今来的退烧药起到了作用,这个时候,简安身体里沉重的拖拽感早就消失了,也不再往外渗汗,太阳穴的位置异常轻松。大病初愈后,再及时补充上水分和蛋白质,足够撑一段时间了。 这时候,林立对林今来的僵持不下表现出一丝不耐烦,但到底还是疼这个家里最小的弟弟。 “今来,你跟她既无交情,又没有知根知底,很多事情你不明白。这样,咱们几个人都先坐下来把饭吃完,然后再商量,你看行不行?” 林今来看哥哥的神情,得知有望拖延片刻的时间,便安静地在简安身边坐下来。 林立在用餐期间虽然竭力地推杯换盏,希望能营造一些轻松的氛围,让叶扬和自己的兄弟不那么紧张,但经过刚刚那么一折腾,几个人根本毫无心思吃饭。 叶扬看着简安,想解释点什么,但又无从说起。 简安倒是丝毫不介意一般,将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干净,抽出餐布擦干净嘴唇上的油渍。 “简安,你……” 林今来看她这个样子,不忍心打扰她吃饭,只是默默地又递了一块面包过去。 简安眼睛都不抬一下,塞进口中大力地咀嚼着。 林立环视一周,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朝身边一直待命的下属丢了个眼神过去,下巴朝简安坐的方向略微一点,轻声道:“带走吧!” “哥!” “林立!” 林今来跟叶扬两人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地阻止道。 林立心里一直留意着叶扬的情绪,他自然是不忍心让叶扬看到这种场面,发号施令的同时,大步走到叶扬面前将她拉走了。 简安看林立小心翼翼对待叶扬的神态,知道叶扬是安全的,心里即刻释怀一些,放心地跟那人走了。 林今来一手将那人拉开,力气大得惊人。 简安明知道即使跟着林今来出了这个门,他们俩也走不了,担心他硬碰硬会受伤,赶紧安抚他道:“没事,我只是跟你们分开住而已,不信你去找你哥哥问清楚。” 林今来自然听出这是敷衍的话,正拉扯间,林立已经安顿好叶扬,折返回来。 他早已料到林今来会当场阻止这件事情,于是带了人过来,先将林今来带走了。 现在,只剩林立与简安面对面站着。 林立看着简安的眼睛,明知道这已不是当年的安娜,但仍旧被这双眼睛里异常平静的光亮震慑了一下。 他阴鸷一笑,道:“你不是想去于斯潭住的地方看看吗?走吧,我带你去。” “真是谢谢你了,免得我到处找。” “早就听说你懂梦境,会解梦,这地方,我提供给你了,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您是对于斯潭抱有希望,还是对那块石头抱有希望啊?” “这就不是你要思考的问题了。你只管找,找到了人,这月光石也就找到了。” 简安听罢,心里暗自疑惑:显然,林立似乎比她和宋清河更了解月光石的秘密,从这话来看,于斯潭似乎跟月光石之间有某种联系。 此时,林立的脚步突然停顿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用手指着简安道: “叶扬,你那位朋友,她也是我的朋友,登机前她早就知道,是我来接你们,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着被你二叔爆头的风险,掐着点儿的站在那里。然而,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你。” 林立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刻意一字一顿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来。 简安明白,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让简安不再接受叶扬,怀疑叶扬,远离叶扬,这样,他的叶扬就是安全的。 这倒也符合简安的心思。很难得,两人能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 为了看好简安,林立亲自押送她过去,顺便再一堵老朋友的房子。 于斯潭的住处在郊外,普普通通的一处房屋,是他当年上大学时第一次离开父母,自己亲自置办家具、亲自挑选的屋子,房间的构造过于简单,甚至有些过时,书架上的书和CD都是那时候大学生喜欢的。 房子很寻常,唯有院子独大。 简安踩着细碎的尘土和草地走到院子深处,由于多年没有人修葺,院子里花草疯长,玫瑰花开的如火如荼,像倒了一地的红胭脂。 她想起安娜收藏的那本书中,小王子心爱的那些玫瑰花和小狐狸,心里百感交集。 当年,于斯潭走之前,一定对这些花非常爱惜。 大概是担心外边买来的肥料不够好、不够长久,他特意在玫瑰花的四周搭上若干个纵向的葡萄架,旗杆一样直冲半空,最顶端绑上一些漂亮的鸟屋,供来往的飞鸟歇脚和居住。 长此以往,鸟类的粪便纷纷落到玫瑰花的根茎部,成为花朵天然、旺盛的肥料。 难怪,快五年了,这些花仍然长的熙熙攘攘,经久不衰。 正出神间,只见林立提了一桶水放在简安脚边,桶里还漾着一只大大的木质水瓢。 “浇浇吧,花是他亲手种的,鸟屋是他亲手做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于斯潭一个人默默做起来的,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林立一边说着,一边张开怀抱冲那片玫瑰花深深地嗅了一口。 简安看他这魔怔的表演,不禁凉凉一笑。 她挨个儿地把花园里零散的花草品种都拾掇好,能长的就让它们长在那儿,不能长的就顺势拔掉丢在一边。唯独那片玫瑰花,简安一株株地拨弄好,用草茎将长乱的根部稍微揽正,混长的地方劈开,浇上水,盖好新土,剩下的,只待它们天长日久自己长开。 林立时不时地搭一把手,末了,亲自打了水,两人一起洗干净手指缝里的泥土。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你二叔跟宋清河绝不会知道你在这儿,一旦他们知道,那我死定了,而你,也活不了。”林立淡淡地说道。 话音未落,他已将手上的水迹擦干净,坐上车扬长而去。 他用过的毛巾丢在玫瑰花上,花瓣散落遍地。 第五十四章 反催眠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林立的私人医生乔扮成牙医,每周固定来给简安注射一针粉剂。 简安认不出那到底是利A粉剂还是别的,只知道林立暂时不会杀人,也不会放人,便每日安心地待着。 这药物令人昏睡,除了昏昏沉沉连续的梦境之外,简安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看那片玫瑰花,从第一朵看到最后一朵,然后起身浇花,从第一颗浇到最后一颗。 林立每周也会来一趟。 郊区一向安静,深夜的郊区更是万籁俱寂,不闻一丝人声,唯有院子里于斯谭亲手绑上的鸟屋中,偶尔传来几声幼鸟的啼鸣。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随后慢慢落定。 有过往的鸟群敏锐地嗅到汽车尾气难闻的味道,倏忽飞走了。 林立着一身黑色风衣,唇角阴鸷,一副墨镜盖住大半张脸,从车上下来,身后空无一人,施施然地走进院子。 “你这笔记……没记下来?” 林立“啪”地一声将一沓白纸扔到桌上,厉声喝问。 眼下没有旁人,尤其叶扬和林今来这两位他最在乎的人不在跟前,他也就肆无忌惮了,暴敛贪婪的脾气一发不可收拾。 “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从明天开始,水和食物都断了,你若是还不把每天的梦境内容记下来,我下次断的,可就是你这双腿了!” 林立甩开衣服走出门去,一边在脑中快速翻阅目前可以联系到的催眠师。 简安的倔强,他是有所领略的,一味强硬地杠下去,自然达不成自己的目的,只是让简安吃些苦头罢了。 有些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简安倒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从每天的饮食中克扣一部分备用,也暗自在花园里废弃的酒瓮中藏了半瓮水,就这样,也勉强度过了三四天。 这个时候,这周注射过的药剂恰恰快要失掉作用,简安觉得头脑清醒了一点,拉起一张凳子慢慢走到院子里。 玫瑰花依然开的旺盛,头顶的葡萄架上有青色的小毛毛虫扭来扭去寻找避身的凉荫。 有幼鸟正学习捕食,黑豆似的一双眼睛盯着葡萄架上的虫子,脑袋时而歪向左边,观察片刻,脑袋又歪向右边。 终究是下不去嘴,便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扑棱一声飞走了。 墙边有一块土松动了,从墙头“啪嗒”一声掉下。 简安担心砸到鸟类,便随手拾起一把铲子,慢慢挪过去。 刚一铲子拍实在墙头上,忽见泥土松动的位置凭空多出一双干干净净的手来。 只听“哎哟” 一声,那人手背一疼,急忙松开手从墙头倒下去。 简安吓了一跳,急忙拖来凳子,踮起脚尖趴在墙上往外看。 林今来忽然探出头来,一双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简安。 简安检查一下他的手背,红了一大片,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对不起啊,我以为是这墙年久失修,土块松动了……” “不怪你!我没有钥匙,走不了正门,只好翻墙了。” 说着,示意简安离开凳子,好腾出一个空地让自己进院。 林今来今天特地穿了带帽子的卫衣,松松垮垮的,像擅长跳跃的猴子。 他大概是早做好了要跳墙的准备。 等林今来在院子里站定,简安这才注意到,他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便利店临时买来的速食,还有几大桶纯净水,甚至还带来一只毛茸茸的小玩偶。 “饿了吧?赶快吃,吃完我把东西收拾好再带出去,我哥不会发现的。” 林今来笑道。 简安看他笑得天真无邪的样子,心里虽然明白,林立根本不可能不知道林今来做了什么,但还是没有戳穿,只希望林今来按着自己的想法便好。 林立到底还是比较爱这个弟弟的。 简安没有立刻打开食物,而是从屋里找出一沓牛皮纸,将林今来带的东西一一分开、包好,藏进花园里的几处窖洞里。 看着林今来诧异的眼神,简安解释道:“你哥跟你姐绑人的方式如出一辙,我不早做准备,到时候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林今来听罢,再也笑不出来了,内心从看到简安的喜悦,瞬间跌落进对自家兄姐所作所为的愧疚中。 他心里一酸,忍不住将手放在简安头发上停留片刻,不料却被简安一手推开。 “你不用内疚,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就算当时你接近我真的有目的,现在看来,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介怀。” “我……我没有!我当时在洗手,一眼看到你跌跌撞撞的走出来,刚服了药,拧开水龙头就开始喝,我自然想去帮忙……”林今来竭力地解释道。 简安看他真的急了,也相信他大概真不是有意为之,便安抚道: “别说了,我相信你。你以后不用往这边跑了,这些东西够我用很长时间了。林立心思缜密,自然知道你会来,我猜你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出不了门。” 林今来垂下眼睛,点头应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那只毛茸茸的小玩偶递给简安道: “这个……是便利店的人送的,希望你每天看着它,心里能好受一些。” “可爱!”简安笑着接过,由衷赞叹道。 林今来也笑了。 又道:“你这边还有哪些朋友?我可以帮忙联系她们来救你。” 简安想到二叔,当时他走之前就千般嘱咐,不要来纽约,否则就是羊入虎口。 如今真的进了虎口,又怎么忍心托人去找他。 又想到当年安娜被林佳妮带走时留下的求救标记,那是简家特殊的记号。 只是……二叔的人看了这标记,不还是要通知给二叔么? 简安思索再三,不知道该不该递消息出去,又担心会连累到林今来。 林今来只道是她在这里举目无亲,便出口安抚道:“没关系,我会好好找我哥谈谈,救你出来的。” 简安感激地笑笑,没有答话。 林今来今天来这一趟,林立自然是知道的。 当天夜里,林立的汽车准时停在屋子外头。 简安听着林立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偏执到近乎癫狂的人,为了那块月光石,早就失去理智了。 林立冲进屋内,二话不说,直接拎起简安背上的衣服,像拎小鸡一样丢到院子外头。 桌上那沓洁净的纸仍旧是一个字、一张图也无,白白落了一层灰尘。 “我苦心安排你进入于斯谭曾经住过的这套房子,你居然一个字都不肯告诉我?!” 简安抬起手背擦干净唇角的血迹,缓缓道: “我的梦境都是连续的,就算我把这段时间的线索都画给你,你也看不懂。” 林立几个大跨步,从屋内直跨进院子,厉声道: “这么说,你以前的梦境都做成了线索笔记?那东西在哪儿?有没有在你身上?” 嘴里说着,已经怒气冲冲地来到简安跟前,将她全身搜了个遍。 紧接着,又疯了一样的跑进屋里四处翻找:床上,枕下,抽屉里,书架上,桌底下…… 简安淡淡一笑,手指捏紧一只杯子。 林立瞟了她一眼,看到杯子里还有半杯净水,便一手将水杯连同简安一起推倒在地,玻璃马上碎成尖利的薄片。 这是屋里唯一可用的一个杯子,杯子里,则是唯一可以喝的半杯水。 简安蹲在地上默默着收拾那堆碎玻璃。 林立冷笑道:“听说,人对食物和水的基本需求被切断之后,就只剩本能了。我倒要看看,你的本能是求生,还是求死!” 简安不回头,也不答话,只等林立带来的人将屋内摔碎的玻璃小心带出去,以防她自杀。 从第二天开始,林立找来的催眠师正式登门,取代了每周来注射药剂的牙医。 这位催眠师头发胡子均已花白,像是位退休返聘的老教授,叫伊夫。 简安看他举手投足间态势老练,知道他经验丰富,不知道何时开始受雇于林立。 显然,伊夫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顽劣抵抗的小丑,也自信任何一位自诩意志坚定的人,在他专业的催眠仪器和术语下,毫无抵抗之力。 简安的头上和胸前沾满红红绿绿的线头,闭上眼睛任人宰割。 林立此时正安安静静地等在外面,内心荒度。 终于。 伊夫起身推开门,示意林立进屋来说话。 他看了一眼简安,她仍在熟睡当中,身上的仪器也没有关闭,轻声道: “没用,她这段时间的梦境比较白化,都是无意义的片段。我刚刚探了几个深度梦境,也只是一些感受和无意识的东西,根本拼凑不来有用的象征片段。” 林立听罢,狐疑地看一眼简安,道: “难道……她已经没用了?” 伊夫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道:“明天再试吧。” 待他们都走了,简安蠕动了一下眼球,慢慢清醒过来。 她松开手心,将一块碎玻璃小心收好,随即用干净的布条缠住手心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个过程中,她不敢滴落一丝红色的血渍,以防林立起疑心。 伊夫每天都来,已持续整整两周。 简安将玻璃碎片藏在手心已经不再安全,只得随机转移到后背,小腿,或者腰部。 林今来得知消息后,再次翻墙进来,偷偷给简安带来一堆外涂的药。 “天气热,伤口虽然小,但也有出血点,可别化脓了,我哥鼻子很尖的。” 简安点头,一边撩起小腿,那上面伤口遍布。 她取出药膏抹完之后,又从院子里摘下很多玫瑰花瓣装进香囊里系在腰间和腿上,想用来遮住药味儿。 林今来失神道:“我该怎么帮你呢?再这样下去,你怎么受得了?” “林立只要得不到消息,一定会想办法带我去更接近于斯谭的地方,我这样做,也是值得的。” “于斯谭到底是谁?很重要吗?” “对,很重要。” 第五十五章 我已经过来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早上八点的医院,正是人声沸腾。 两名前台接待人员整装守仪,正耐心地将鱼贯而入的病人挨个儿疏散到不同的方位。 有人搭扶梯直上二楼,远远望去,接诊台排队取号的人已经排成一条长龙。 宋清河此时正坐在桌前,在一众儿病人及家属的围圈内只露出黑黑亮亮的头发和一个光洁的额头。 正嘈杂间,忽听曾琦小声抱怨着什么走了进来。 小黄怕她影响宋清河接诊,急忙将她拉到一旁。 “怎么回事?” “特级精神障碍病人,伴有狂躁和抑郁,当初是娄主任接的初诊,这病人后来复诊找的刘主任,现在俩人都不接,怎么办?” 小黄动动鼠标,看一眼宋清河今天挂号的病人,已经满了,这还不包括临时加进来的。 “老宋今天的人特别多,要不,你找找别的主任?” “我要是能找……” 曾琦刚大声嚷出口,忽然瞟见宋清河递过来的一个眼神,其余的话,硬生生咽到嗓子眼儿里缓缓吐出道: “要是能找其它人接,我还会抱怨吗?” 小黄看曾琦急的下眼袋都出来了,心里自然是心疼,但是按医院的规定,谁初诊谁负责,又不好游说宋清河接这个别人不愿要的病人。 正踟蹰间,刚刚那拨儿病人已经看好病,出了门。 趁下一位病人还在门口递号,宋清河用手心搓了把脸,端正好坐姿,对小黄道:“给我吧。” 曾琦听了,紧绷的脸和后背瞬间松了下来,扑到宋清河桌前感激道: “老宋,从今天开始我帮简安盯着你喝水,热水给你打,午饭给你带,绝不让你迁就!” 宋清河淡淡一笑,逗她道:“简安叮嘱的,我早就记心里了,当医嘱来用,还需要你来盯着吗?” 曾琦被这又酸又刺的话扎得一个激灵,咧着嘴冲小黄求救。 小黄自然也受不了宋清河这般做秀,后背凉嗖嗖地酸出一身冷汗。 玩笑归玩笑,宋清河最近连熬的这些天,睡眠减少,病人倒是一个都不少,使他时常在看病的空档直接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值得他们担忧的。 曾琦忍不住劝道:“老宋,你这段时间忙着咱医院论坛的事儿,两天理论培训,十天实操培训,受得了吗?” 宋清河默默瞪她一眼,一边对小黄道:“有什么受不了的?让病人进来。” 今天跟往常一样,又是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写病历,开药,查房,住院,巡诊特殊病人…… 终于结束了。 难得诊室没旁人,宋清河拿起保温杯,往喉咙里猛灌下一大杯热水。 小黄从食堂拎了几个包子送过来,两人边吃边聊。 “我这两天看曾琦进进出出的,精神状态不一样了,怎么,你们要结婚了?” “没,不过也快了,最近看房子呢,都交给曾大女神亲自做主,我乐得自在!” 小黄说着,嘿嘿一笑,似乎是在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参与过多细节,也就不需要从工作中分心了。 宋清河瞧着他那不自知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你真以为曾琦这几天火气大,是被病人和大夫们拱起来的啊?” 小黄一脸不置可否的模样,疑惑道:“不然呢?我凡事都让她做主了,她还不得意啊?” 宋清河摇头道:“那可不好,你得参与,哪怕只是在一边参观,出出馊主意也好。” 小黄细想一会儿,嘴角的雪菜馅儿沾了许久,总算是慢慢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宋清河丢了张纸过去,道:“擦干净你的嘴巴再开口说话。” 小黄匆匆吃完自己那份包子,赶着去接曾琦下班,一边换外套,一边不忘八卦一下宋清河自己的感情状况。 “简安呢?许久不见她来看你。” “有了自己的新圈子,高兴着呢,发了很多消息都没有回复我,大概是觉得我太忙,没时间陪她,生气了吧。” “她这也太自由了,飞了怎么办?” 宋清河听罢低头一笑,将手里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才缓缓回道:“飞累了就知道回来了。” 小黄再次被酸得后背一抽,龇牙咧嘴地冲出了诊室。 宋清河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指上的油渍, 掏出手机,此时,他的嘴角是一丁点笑意也无。 上次简安带着叶扬闯入家中,他是事后看到客厅没来得及收拾的若干混乱物件,才后知后觉。 他在书房对何叔坦诚过的、自己对安娜做过的事,简安自然是全听到了。 因此,尽管这段时间简安并未理会自己,他毫不意外。 只是他平时再忙,每周必会看望简安两次,这几乎已经成了他日程表上固定的一项内容。 最近一次,整整三天,简安连一条信息都没有回复过,一个电话都没有接过。 他深夜跑到叶扬工作的溜冰场去找人,却被告知,叶扬和简安两人早已请了长假离开。 “叶扬这姑娘,心野得很,人也痴,每隔几年定期去纽约看男朋友,估计这次又去找男朋友了吧。” 这是溜冰场的大厅经理告诉宋清河的一句话。 听到“纽约”这两个字,宋清河这才恍然大悟。 他在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位一向深居简出的姑娘,会脱离任何人的监护,搞来签证,偷偷订机票,同时瞒过那么多人, 一下子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更何况,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一天天消沉下去,这期间的辛苦可想而知。 宋清河立即用最快的时间联系了何叔和二叔,尤其是二叔,他听到这个消息,不出所料,暴跳如雷。 第一个锁定的可疑人物,自然是林立。 二叔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一波又一波地回来复命, 他们能用肉眼得出的结论自然是:林立除了一个月前去机场接自己的亲弟弟外,并无任何可疑的行迹。 然而,林立越乖觉,二叔就越觉得他可疑。 他打电话给宋清河。 “清河,你订最近几天的机票马上来一趟!简安没有消息,林立也销声匿迹,简安的那位新朋友叶扬,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十分可疑!” “叔,我已经过来了,正往您那边去。” 宋清河摁掉电话,站在纽约机场的出口,神色黯淡。 刘队和周岭也听说了这件事,但是鉴于跨国、跨海域,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宋清河知道于斯谭曾经的住处在哪里,一下飞机,直奔那处位于郊区的幽静小院。 不管简安有没有被林立控制,这处小院,几乎是简安的必经之地:她自己来纽约的目的地就是这里,而林立,如果他想要找月光石,那么第一步就必须是找到于斯谭曾经的住处。 院子里的玫瑰花依旧开的如火如荼,绯红如血。 进屋,角落里丢着数不清的一次性注射器。 二叔从中捡起其中一支,看着尖细的针头,即刻间汗如雨下。 他对宋清河道:“我们是不是来晚了?我一早就知道林立这个畜生从不干人事,我为什么没有早点过来找简安?” 宋清河按住二叔发颤的手,重新找出一支没用干净的注射器,小心收好。 “叔,简安既然不在这里,说明林立已经把她带到更隐蔽的地方了。如果他想直接处理掉一个人,不会大费周章地带着她四处躲藏。” “清河,你手里拿的这个……” “这里面有残存的药剂,我会交给这边的朋友送去化验,这种注射用的药,一定会有购买和开方证明,您放心,早晚能查到林立头上。” “早晚……那要是晚一步……” 二叔抽出口袋里的帕子擦一把额头的汗,回头将胳膊撑在何叔手上,才得以继续站着跟宋清河商量接下来的办法。 宋清河强行压过内心剧烈动弹的坏念头,反过来安慰二叔道:“不会晚的二叔,不会晚的。” 他一转脸,看到外面院子里开得轰轰烈烈的玫瑰花,眼睛被那片血红刺得睁不开。 以前想过,等有时间了,一定会带着简安来这里了了她的夙愿,如今这般情境,故地重游,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林今来在宋清河与二叔走后,晚一步来到了这处小院。 他早就打听到,林立因伊夫长时间的催眠失败,已经对简安起了杀心,以免留下活生生的罪证。 林今来趁林立去海岸谈生意的空档儿,直接跳过家里人的监视, 拿上简安来时带的背包过去找她,打算冒险送她去机场。 谁知道,院子,里屋,一片空空荡荡。 他有些疑惑,急忙找到简安平时收纳吃食的窖洞:东西还在,甚至可以说是纹丝未动。 林今来恍惚中感受到一丝不安,悄无声息地折返回家。 刚踏进家门口,迎面正碰到刚谈完生意回来的林立。他身材一向魁梧,常年在生意场谈事情,让他时刻不自觉地保持着挺拔的站姿,无形中给人一种紧张的压迫感。 此刻,林立看着林今来,一双鹰眼如豆,似是早已把他的所作所为看穿了一般,倒也不戳穿,依旧如往常一样爱他、护他。 只是这爱护中,难免夹杂着一些怒气和恨意,恨自己的弟弟没有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林今来倒也不再避讳,即便心急如焚,仍旧强忍着。 “哥,你是不是把简安带走了?” 林立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大踏步往屋里走,一边对弟弟道:“我订了一家餐厅,晚上带扬扬出去吃饭,你也一起吧?” 这句话显然让林今来更加火大。 他夺下林立擦手的毛巾,扔进污浊的水池里。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放了她,你最多只是违法监禁,可是你如果伤害她,我……法律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 林立听罢,居然笑了。 “我做生意从来都是打擦边球,这才做到这般家大业大。凡是法律上没有明令禁止的,哪些是我不能做的呢?” 林今来呆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一旁拖完地的阿姨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低头跟在林立后面走了。 这其中的变故,林今来不知,这个家里其他人倒是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 林立猜测,简安对寻找月光石这件事,基本上没有直接的用处了。 临到底,他决定借简安来敲一敲简家那个倔老头,也就是简家二叔。 第五十六章 我终于帮你找到于斯潭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门吱呀一声打开。 负责引路的阿姨轻声示意,将林今来带到林立跟前。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只小蛋糕,边缘刚涂抹完的奶油还沙沙支棱着,一半粉红,一半黑巧,在保鲜罩下散发着甜美的香气。 林今来今天看上去似是并无心事,眉眼都是天真的笑意。 “哥,阿姨说今天是你生日,以前我跟姐姐都不在你身边,你从来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今年我们难得团聚,我亲手做了蛋糕,只可惜,姐姐她……” 林立自然知道他指的何事。 他看一眼蛋糕,随手放置在一边的茶几上,对林今来道:“今来,如果你是因为那姑娘过来求我,我自然是不应的;如果,你是因为那姑娘过来杀我,我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林立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阿姨将蛋糕打开,剖解,一柄带有棕色麋鹿印迹的小刻刀赫然显现。 林立抽出一张纸巾,将刻刀上的奶油擦干净,刀尖顺着林今来脖子上的动脉慢慢滑至左心的位置。 “今来,你虽然是父亲二婚生下的孩子,可我始终宠你、护你。直到这一刻,我依然不愿意你出事。” 林立红着眼圈逼退眼里清淡的水迹,额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接着“咣当”一声,将小刻刀扔到林今来脚底下。 “走了。” 林立的手插进裤兜,朝着门口那片亮晃晃的明处走去,外面的阳光炙手可热,林今来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头发和后背早已在强烈的光线下晕染模糊。 林今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捡起那柄小刻刀跑出去。 一望无际的海边,每一秒钟都有新的海水涌上岸,没几秒钟,海底就是一片全新的世界。 一辆破旧的黑色吉普车顺着颠簸的路走走停停,终于顺利到达海边。 林立先下车,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的海岸线,被海上反射的日光刺痛了眼角。 另有两人先后下来,将简安从车里拉出,推搡着爬到一搜废弃船只的大甲板上。这搜船搁浅很久,船底由于海水和水里微生物的腐蚀,有几块木板高高翘起,久而久之,这船就像大张口的鲨鱼一般,昂首阔步,导致甲板呈八十度斜坡状立在浅滩里。 这时候,有人过来报信,说简家二叔和宋清河已在赶来的路上。 林立收起倾听的架势,微微一笑,知道时机已经到来。此刻,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种发狂的喜悦。 简安被迫半趴在高高竖起的甲板上,远远看到二叔和宋清河正在何叔的陪同下急急跑过来。 简安身处的位置较高,第一眼看到他们。她趁林立不注意,拼命摆手、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可他们三人似是商量好的一般,越是看到简安摇头,脚步反而催的更急了,一步赶着一步,根本停不下来。 这是简安最怕的局面。 她被林立囚禁这段时间,从未找过机会向外传递消息,更不曾通过林今来向外递出简家特有的记号,就是担心有这么一天,二叔跟宋清河被林立肆无忌惮地掐到软肋。她最恨自己受人要挟,尤其恨二叔和宋清河受人要挟。 林立自然是敏锐地察觉到简安细微的变化,从怀里抽出一柄崭新的小刻刀,先礼貌地冲简安道了歉,然后手起刀落,没有半分犹豫,在简安小腿上狠狠划下一刀。 血顺着甲板滴落到清净湛亮的海水之中,瞬间被吞噬。 简安痛的全身是汗,死死咬住胳膊,不敢让二叔等人听到她的哭叫声。 林立这个做法,一石二鸟:既给了刚刚到来的二叔等人一个下马威,又间接制止了简安自己跳入海中。 鲨鱼嗜血,而这一带又有人专门饲养食用鳄,时常引来鲨鱼,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林立眼瞅着简家二叔急得直抖的手,浅笑道:“叔,这么大年纪了,还劳您来一趟,我这个做小辈的,无论如何过意不去,只得以后再登门给您赔罪了。” 二叔顾不得回应,眼睛落到简安出血的小腿上,颤抖的肩膀被何叔死死搂住。 简安顶着高处的大风对林立道:“你分明就是想逼死我二叔,还说什么登门赔罪,你以后还有这个命登我们简家的门吗?” 宋清河捏紧了手指,看着简安连连摇头,示意她不要试着激怒林立。 林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令宋清河痛苦的机会,他举起手里的刻刀,往简安另一条腿上划下去,像切开一块面包一样坦然自若。 当年,他跟宋清河同为校友,妹妹林佳妮为了得到宋清河的爱慕,苦心谋划,黯然神伤,而宋清河却只知道每天围着安娜和于斯潭转悠,这三个人的世界牢不可破,丝毫容不下他跟妹妹。 宋清河看着简安身上的血越淌越多,眼睛如同被锤子敲击一般刺痛,不得不俯身垂下眼睛,暂时避开这个画面。 他不能失控,他要想办法救简安,这是他多年工作经验带给他的理智和自控力。 林立扬起嘴角,欣赏着简家二叔与宋清河两人痛苦的姿态,笑道:“叔,这姑娘很好,我也舍不得杀,可国内我是回不去了,我要简家退出这里的市场,让位于我,我要在这个地方重新开始。” “好。”二叔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还有,我知道你手里有她的梦境笔记,把笔记交给我,你留下来给我慢慢找那块石头。” “好。”二叔再次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简安趴在甲板上避开肆虐的海风,一样看到二叔鬓边的白发丝在风里上下翻飞,心里一阵刺痛。还有宋清河,他显然是刚下飞机,一夜未睡。 她不敢直视宋清河的眼睛,闭眼想了片刻,想到梦境里那个画面。 如今时机已到,不管那梦境是真是假,这个时候,只好以命搏一次了。 她拖着两条血肉模糊的腿,慢慢挪到甲板最顶头。那里有颗钉子,尖锐的一端直棱棱地竖着,想必是林立找人提前安排好的,简安苦笑一下,身体覆过那枚尖钉, 宋清河一怔,猜出了简安的心思,急忙往那片海域跑去,一边大声喊着:“等一下,别冲动!” 已经晚了,风声空烈,简安的耳边早已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毫不犹豫地飞身跳入海中。 宋清河此时只觉得身体一凉,脚步就此顿住,一口温热的鲜血含在口中,渐渐打湿胸前洁白的衣襟,心脏几乎停跳。 “宋清河!” 林今来匆匆赶来,急忙扶起他叫了救护车。 此时,二叔也早已晕厥,毫无意识地倒在何叔怀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海面依旧平静,平静得一往无前。 海底世界依旧每隔几秒便更新一次,有两名海员正背着氧气在海底慢悠悠地寻找什么,其中一人头部一沉,似乎是触到了什么东西。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打个手势,两人便一同浮向海面。 “怎么有人?这里可以搞鳄鱼养殖的,方圆几公里连大船都不敢来。”那人脱下氧气面罩,露出一脸麻子,是黄色人种。 “这姑娘是被人扔下来的吧?”另一长发卷毛的白皮人猜测道,一边探出手指搁到姑娘鼻子底下。 “还能不能活?”麻子脸问道。 “鼻息没了,不过颈动脉还跳着,先找找有没有来往的船吧,把她扔船上去。” 白皮人说着,横手一抱,将姑娘拦腰搁在肩上扛着走了。 约莫往北边游了十来分钟,忽见一艘大船不紧不慢地漂浮在海面上,似是在等物资补给。 “没看到补给船,有这么一艘大船也不错,过去看看。”麻子脸兴奋地大声说道。 两人游近了,突然发现这船不太对劲。 白皮人摸着船底找了半天,忽然脸色一沉,道:“ 这不是当年林先生雇我们推的那艘船吗?” 麻子脸听了瞬时一怔,仔细辨认道:“是了,这记号我知道,一头麋鹿,这就是林先生那艘船!” 两人商量着,顿时慌了神。 “听说那只船刚出海口就被人扣下了,林先生差点被人打死,以后这船就不见了,怎么这会儿出现在这里?” “他们生意人之间的事,黑吃黑,谁知道呢?那桩生意了了之后,我们就没再跟林先生有联系了,生怕出事,咱们还是别靠近,以后也不要说起,咱们见过这艘船,免得麻烦!” 白皮脸说着,扑通一声放下肩上的人,快速潜水走了。 那具没了鼻息的身体随着海浪漂浮在水面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好像有了一丝活气,手指动了几下,耳边灌满了冰凉的海水。 这姑娘抬眼看到海面明明灭灭的光线,这海上广阔无垠,连只鸟或一根树枝都没有。 这个时候,大船接完了补给,打算开走了,忽见船上有一人慢慢踱上甲板。 那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衣服,眉目年轻,神情平静,似是站在甲板上看风景。 他柔软的头发在风里轻轻扬起,海风将他的眼睛吹的更加湛蓝了。 随着脚步晃动,他腿上绑着的一条巨大铁链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从肤色来看,他显然不是普通的海员,因为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日晒。也许,他一直被囚禁在这里,很少出来,哪怕每天能在甲板上站几分钟都是奢侈。 此时,一直泡在海水里的那姑娘似乎意识到什么,眼前一热,努力将头露出海面,从对方的眼睛中努力寻找对视的那一刻。 那男孩子眼睛的余光终于捕捉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猛然一惊,快速扑到船舷靠海最近的位置。 “安娜,安娜……” 他喃喃自语几声,开始手忙脚乱地寻找大船上的救生艇,脚上巨大的铁链随之剧烈晃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显然是忘了,这是一艘囚禁船,怎么会轻易给人留下逃生的机会? 这时候,船上有人听到动静,朝这里喊了几声,口音含糊不清,像是乡下俚语。 男孩子顾不了那么多,赤着脚跳下来,将简安搂在怀里,一手在水里不断地划着。 两人几度沉入海里,又被男孩子脚上的铁链绊住,与漂浮的大船沦为一体。 他们的脸贴得这么近,简安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和略带混血的五官。 “于……于斯谭,原来你在这里……” 简安脸上的泪盖住了潮湿的海水,肺里呛水太多,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了。恍惚间,仿佛又回到A市家中柔软平静的小床上,梦到一片彩色的画板,有一只手在画上快速涂抹着,手指刚触上画板,粉色的飞鸟便落了一地。 简安闭上眼睛的时候,神情无比安详,嘴角甚至艰难地留下一丝笑意。 安娜,我终于帮你找到于斯谭了。 第五十七章 这艘船,永不靠岸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巨大的货运船只在海上默默漂浮着,像一只懒得划水的巨鲸。 简安在发动机遥远的鸣动声中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到头顶环形的逼仄空间,从高度目测,仅有一米多高,空间不过二三十平左右,是安置在货船中央的一处隐蔽牢笼。 于斯谭正坐在一边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他身上那件深灰色的衣服已经换掉,唯有一张淡然的脸庞和湛蓝色的眼睛依旧清晰。 于斯谭看简安想起身,急忙示意她继续躺着,自己则俯身过去,距离她更近一些。 “你的衣服……” “每天都换。准确的说,这是他们批量生产的囚服,每天换下来的囚服就地处理掉,第二天更换为新的囚服。以防路过的船上有人认出我。” 简安听罢,心里一阵酸楚,联想到这么多年,安娜为了寻找于斯谭所做的努力,内心百感交集。 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抚摸了下于斯谭额上柔软的头发,低声道:“如果安娜知道你还活着,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于斯谭眼里柔软的光亮顷刻间便黯淡下去,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简安手心里,也低声说道:“看到你那一刻,我以为你是安娜,可是等我看清楚你的眼神,我便知道你不是。” “安娜这几年心里太苦了,所以才有了我。” “我知道……” 于斯谭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起身将简安抱起,放在这房间里唯一一处有光亮的窗口的位置。 隔着空洞的窗口往外看,外面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域,海浪不断低声敲击着船身,一声又一声,不知疲倦。 偶尔有清冷的风吹进来。 于斯谭拿起一条薄毯围在简安身上,自己就地围坐在她身后,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 “这几年,我一直被监禁在这艘船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一件熟悉的衣物都没有,唯有脚下这条铁链时时禁锢着。” 简安低头看了一眼那条链子,默默将手指放在靠近于斯谭脚踝的位置,垫在粗重的铁链之下,希望能减轻一点他脚踝的挫重感。 于斯谭接着道:“我试过逃跑,一次又一次,后来发现这毫无可能。这艘船,永不靠岸。每个月有固定来往的船只为我们补充物资,除此之外,连一个能往外递消息活人都看不见。” “二叔他们都以为,你会被藏在跟月光石有关的地方,没想到,你一直在海上,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海上监狱!” 于斯谭苦笑着摇摇头,简安说的这些,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从自己五年前失踪那一刻开始,无论是于家、简家,还是死对头林家,都只会围绕着A市--纽约--巴黎这三点一线苦苦搜查,绝不会想到,他竟被人掳到海上,藏进一艘永不靠岸的货船上。 “当年,林立原本只是想借我拿到月光石,没想到刚开始行动,就被更大的势力围击了,月光石也被那些人抢走。” “这究竟是谁动的手?” “我也不清楚,听口音,像是美国南方乡下的俚语,以前于家做生意,从没有在南方结交过什么势力,所以,我至今也想不明白,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那……月光石呢?” “下落不明。但是可以肯定 那些人还没有掌握月光石的秘密,否则,我早就被他们扔到海里毁尸灭迹了。” 简安听了这话,稍稍放下心。 以前听宋清河说过,那块月光石,是唯一一个不用借助任何催眠环境或催眠介质,就能直接对人行使催眠术的宝贝,只不过,这宝贝也不是人人都会用,唯有于家知道其中的秘密。 她起身重新打量起这个屋子的构造,希望能从中找出几处逃生的漏洞。 于斯谭自然知道简安的想法,他摇摇头,倒了杯水递给她,道: “没用的,我在这儿待了五年,而且我学过建筑,这就是一个360度的环形牢笼,往上是他们的执勤室,往下是他们自己的寝室,我们这个屋子死死夹在中间,一点可以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简安只好放弃,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看来,逃是逃不出去了,只能等人来救。 如果有人的话。 海上的生活无聊而烦闷,一天24小时不着痕迹地漂浮着。 那些人穿着破旧的工装,每天只需要装模作样地翻腾几批箱子,以防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一日三餐会按时送来,只有黑面包和苦咖啡,偶尔会有两只葡萄作为维生素的补充剂。 他们就像临时从人群中找来的一些人,其貌不扬,行为举止很自然,早就达到让人看一眼就忘掉的境界,却又极其有组织、有纪律。 因此,简安仔细观察了几天,仍然很难对这些人进行描述或概括。 这样的人,如果是在简家,一定会成为二叔培养的重中之重。 他们倒也有一部分的仁慈,得知于斯谭救了一位姑娘,而这姑娘因为肺里呛了冰冷的海水,大脑受了伤,便不再追问来历。 索性将简安跟于斯谭关在一起,只在餐时多供应一人份的食物罢了。 简安很清楚,这些人如今能有一副好的面孔,其实得益于这几年于斯谭为他们做过的一些事。 海上生活烦闷,幸而有于斯谭在。 他懂建筑,刚一来,便为这些人解决了二十七人如何单独占有二十人空间的住处:用舢板当作隔板,先将有限的房间空隔出来,左右空间大的,便加长高度,做出两间阁楼,船板上镂出一块透风的窗口,可以观景,可以吹风,可以钓鱼。 就这样,原本无用的扁平空间,成了人人抢手的好寝舍。 他会喝酒,教那些人如何取一桶海水搁在发动机上,借海上强烈的温差让水温降下去,第二天大家可以一起喝冰啤酒。 他还教那些人太极,拉花,调酒,茶艺…… 每个月货船接应的物资补给中,茶砖成为必不可少的日用品。 出于感激,这几年,那些人也给了于斯谭朋友般的待遇,除了不准逃跑,吃食跟他们一样差之外,几乎再无别的苛待,生活异常安稳。 每天下午五点,是于斯谭独有的甲板放风时间。 一直守在屋外的杰森确认四下无人,既无过往船只,也无直升飞机,百般谨慎,这才打开房门,在门上轻敲两声。 “他这是提醒我们,可以出去了。” 于斯谭笑着冲简安解释,一边伸手扶好她,一起来到甲板上透透气。 他小时候接受的英式教育,让他至今即使身陷囹圄,也仍旧保有一种绅士风范,谈笑风生间,仍彬彬有礼。 身后又一人紧跟过来,跟杰森并排走着。 “那是伊万,他们负责咱们这一个小时的空当。”于斯谭接着解释道。 见简安回头,伊万跟杰森慵懒地点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在他们眼中,简安只是头部重伤的一个病人,并不值得得到他们的任何重视。 今天的风跟简安第一次看到于斯谭那天的风一样大,吹得人额头清爽。 于斯谭掏出口袋里藏着的面包屑,均匀地撒在甲板上,等海鸟落下来啄食。 简安看着于斯谭,于斯谭开心地咧嘴一笑,道: “给海鸟们加个菜,算是今天格外安好了!” 简安看他这个聪明无邪的性子,不由得也大笑一声,心里畅快了许多。 杰森的双眼瞄见面包屑,不由得上前一步,道:“小鱼……” 原本,他们一直称呼于斯谭为“于”,只取一个姓作为名字,后来叫的久了,就擅自为他起了绰号,叫“小鱼”。 伊万不以为然地努努嘴,示意杰森别过去。 这时候,有一只海鸟收紧翅膀,摇摇晃晃地落到甲板上来。 细小的鼻子自然是闻到了面包的香气,一步一顿,缓缓试探。 于斯谭耐心地等着海鸟过来,将一些面包屑放进手心,看着海鸟一口一口啄食。 这只鸟体态小,应该是只幼鸟,吃东西很慢,于斯谭的手搁了好久。 他索性伸展双臂,整个人就地摆出一个舒服的“大”字躺在甲板上,肆意享受着阳光和海风。 简安回屋用杯子取了水,放在于斯谭手旁,作为海鸟进食后的饮用水。 “一餐荤食,再加一杯美酒,这只幼鸟可太幸福了。” 于斯谭笑着说完,便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 简安看着他洁净的额头和充满笑意的眉眼,心里不仅感慨:于斯谭到底是于斯谭,被囚禁的这五年,不仅没能使他泯灭心性,反而更显出他身上难得可贵的品质:简单,坦诚,游韧。 这让简安更加坚定了让安娜回来的决心。 除了安娜,没有人能弥补这么好的于斯谭了。 晚上,两人照例是围坐在窗前,安安静静地看着海面。 “斯谭,你有想过,我们出去之后的生活吗?” “大概是……继续生活吧。” 于斯谭的话回得漫不经心。 大概是觉得,简安问的这话的意义,还不及此时他手心里捧着的一杯热咖啡。 他冲杯子吹了两口,递到简安嘴边,笑道:“试一试,这杯加了糖,我特意找伊万要的。” 简安一尝,仍然是又苦又涩,刚想开口,却突然从后味中品到一丝甘甜,舌根处又滑‖嫩又香醇。 “怎么跟咱们前两天喝的不太一样?” “我怕你不习惯这船上的饮品,就用钓鱼的丝线做了个小滤勺,先把咖啡渣过滤了,然后再加糖。怎么样,口感是不是好了很多?” 简安看着于斯谭期待的眼神,又接着喝了两口。 果然,跟以往粗陋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她舍不得一口气喝完,急忙把杯子送到于斯谭嘴边,盯着他多喝几口。 “这是专门为你做的,连杰森他们都没喝过,你快喝!” 于斯谭说着,复又将杯子送到简安口边,笑意盈盈的眼睛还特地朝门外看了一眼,以防杰森等人听说之后,抢着来找他要秘方。 第五十八章 逃出生天(上)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简安也担心惹来麻烦,不畏惧这杯子里滚烫的液体,捧着咖啡大口喝完。 于斯潭笑道:“安安,你真是把我们苦心经营的咖啡文化都给漠视了啊,饮牛一般!” 简安也笑了,在年久昏黄的白炽灯下,这笑容格外暖和。 倒也奇怪,自从来到这船上,不知道是每天喝这苦咖啡的缘故,还是因为找到了于斯潭,了却了多年的心结,简安这嗜睡症竟奇迹般地痊愈了。 虽然卧室简陋,生活单调,但每天晚上躺下来时,心里时时有股久违的厚实感,头刚一沾到枕头,就沉沉地睡下去,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如果她现在是以安娜的身份活着,倒宁愿就这样跟于斯潭平静地过完一辈子,四海细雨,盛世太平。 可惜…… 门外,偶尔传来伊万和杰森低声交接岗位的响动。 有时候领头儿心情好,会在夜里给他俩临时加上一餐,这个时候,伊万就会进来屋内,拿走一直藏在门后的那瓶白葡萄酒用来佐餐。 此时,伊万刚一推门,于斯潭跟简安正握着杯子一同喝咖啡,谈笑间目光流转,气氛喜人。 这些情形全被伊万看了去,心里顿生疑惑:“小鱼,你们俩……” 简安的身份,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只听于斯潭杜撰的那一套。在他们此刻的认知里,简安应该只是一个陌生而无用的“dirty  girl”(脏鬼),不知为何,现在居然跟于斯潭显得如此亲密,如热恋中的情人一般。 于斯潭明了伊万的心思,亲自去门后取了那瓶酒递过去,一边不可言说般的摊开双手,调皮地冲伊万歪了下脑袋。 伊万眼瞅着于斯潭眼睛里的余光,笑嘻嘻的一脸艳羡,一边退出去,一边仔细往简安在的方向紧盯一番。 简安则一声不吭地垂下脑袋,假装认真地收拾杯子。 木门没有关严实,伊万心细,特意留了条缝儿,一股咸腥的海风顺着缝隙钻进屋内。 于斯潭拾起毯子裹住简安,两人一起倒在于斯潭躺的那张简易床上,发出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门外,杰森低声一笑,顺手把门板拉严实了。 于斯潭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确信外头那两人此时已经开始一通大啃大嚼,时不时碰个杯庆祝这难得的加餐,他才翻身起来,同时示意简安噤声。 刚才的动作太突然,简安虽然吓了一跳,身上倒是无碍,只是于斯潭垫在她后脑勺的手指磕红了一片。 “你在担心什么?”简安轻声问道。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着怎么离开这艘船。现在创造一个机会,可以商量一番。”于斯潭笑着低声回道。 此时,于斯潭的脸只在简安脸上几公分高的位置,月色透过窗口照进来,刚好照在他脸上,愈发衬得他这张脸眉目清朗,笑意清晰。 以前,简安以为于斯潭从不曾想过离开这里,没想到他心里也还是有那么一刻间,无比向往自由。 “我出事之后,于家的生意早就做死了,他们都在等我。尽管我被囚禁五年,现在已经没有半分功利之心,但内心终究还是不平。为了你不平,为了安娜不平,为了于家不平。” “你想怎么做?” “这艘船的周围虽然很难遇到相熟的人,但是这里的海鸟,水势,风向,还有这些人的作息,我最清楚不过了。只要你愿意跟着我出去,我们一定能出去。” 重新回忆起往事,于斯潭的心绪随着这些话时而波动,但声音依旧平静。 简安望着于斯潭清净、克制的眉目,不由得将手抚在他眉骨的位置,试图安慰他。 “简家在海上虽然没有生意,但也算有人脉,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几天再去甲板放风,你帮我拖住杰森就好。” 于斯潭点点头,手在简安头发上揉了几下。 “睡吧。” 他起身离开,背影仍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 近几天傍晚,跟平时无数个平常的傍晚一样,杰森跟伊万守着于斯潭跟简安,四人站在甲板上放风。 不同的是,今天落在甲板上的海鸟越来越多,有数十只了。 于斯潭丢下面包屑,随手揽过两只成年海鸟抱在怀里逗着,一边对简安道: “这大海一望无际,要是能养下两只活物,每天乐一乐,日子倒也不会无聊了。” 简安听罢,从他手里接过一只,认真抚摸着这只海鸟毛茸茸的颅顶,道: “成年的鸟胃口大,只一块面包恐怕养不活,还得吃虫子,吃幼卵,太麻烦了,不如养一只幼鸟。” 嘴里说着,一边揽过几只幼鸟放进自己怀里。 杰森看着这景象,心情不禁一阵放松,仿佛也在幻想着,在船上养几只活物是否可行。 伊万眼看着落在甲板上的鸟越来越多,担心被人看了去,白白生乱子,赶紧抽出一根木浆随手驱赶了一批。 这时候,于斯潭回屋去拿杯子,打算给海鸟们喂水。 往常,都是简安去拿,杰森倒没有留意过。今天于斯潭亲自回屋,杰森出于谨慎,难免要一路跟随。 简安坐在一大片海鸟中间,手指抚摸过那些幼鸟,时不时地揽进怀里亲自喂面包屑。 简安喂饱一批,伊万便拿木浆敲敲甲板,轰走一批。 等于斯潭回来时,甲板上的海鸟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倒也不介意,就地躺在甲板上,放松地晒着太阳,如若遇到有海鸟一步一啄地蹦过来,他就捏着杯子递上去喂几口水喝。 “小鱼,该回了。”伊万轻声提醒道。 于斯潭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贪婪地迎着海风深吸一口气,道: “晚上我给你烤鱼吃,让我再待一会儿。” 伊万四下一望,并无旁人,急忙掏出怀表掐了下时间,小声对于斯潭提醒道: “再给你两分钟,你得快点!” 这个时候,远处另外一条航线上,有一艘货轮渐渐驶近。 每周五下午这个时间,固定航线的货轮都会跟于斯潭待着的这搜货轮擦肩而过,这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时间表。五分钟后,将会有第二艘货轮经过。 尽管距离较远,但茫茫大海,难得遇到跟自己一样的活人,对面那艘船一驶近,便有四五双眼睛同时看过来,有人还举起旗子呼喝着打了声招呼。 杰森跟伊万自然不敢再耽误时间,生怕出了差错,拉起于斯潭急忙往屋里跑去。 简安趁这个空档儿,将甲板上最后几只海鸟驱赶出去,冲对面那艘船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伊万回头想拉住简安,没想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下巴重重磕在甲板上,血顿时淌了一地。 简安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一声。 对面那艘船上的人也吓了一跳,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位领班模样的人穿着制服站在船头,手搭起一个凉棚,不断地往这边看过来。 引起过往船只的注意,在这艘船上,是大忌。 杰森听到动静,赶紧过来帮忙,于斯潭也急忙跑出来想搭一把手。 杰森看到于斯潭完整地暴露在另一艘船的面前,顿时脸色大变,催促道:“小鱼,你快进去,不用你!” 这时候,船上的其他人听到动静,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阵纷乱的皮鞋踩踏声由远及近,二十多人全部出动,纷纷下来控制场面。 杰森知道伊万的摔倒是意外,担心于斯潭因此受罚,赶紧趁乱将于斯潭跟简安提前扭送回了房间。 不出所料,伊万跟杰森当晚就受了处罚,被那些人绑在甲板上吹了一整晚的冷风。 伊万下巴还带着伤,没有人在意,幸好血淌到一定程度,自己就停下了,如今只剩一层厚厚的血痂裹在下巴上。 于斯潭学过医,趁夜里看守的人熟睡,偷偷溜出来给伊万包扎伤口。 “你疯了!还不赶紧进去?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明晚还得继续绑在这儿!”伊万惊声低呼道。 “给你包扎完我就走,保证没有人看到,你这伤口不处理,得了破伤风怎么办?到时候命都没了,还担心被绑在这里吗?” 于斯潭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几分钟的时间便完成了整个儿消毒和包扎的过程。 伊万感觉好受了许多,虽然此前心里多少埋怨过于斯潭,非要多出那两分钟的放风时间,此时看他这样关心自己的伤口,比船上那些人不知道贴心多少倍,倒也懒得再多说话,只是肚子还饿的一通乱叫。 对于享受惯了晚餐和加餐的他,被绑之后一顿饭不吃,就好似错过了一天的饭食。 杰森更是如此。 于斯潭的烤鱼对他来说,是漫长、无聊的看守之夜,为数不多的令他得以支撑下去的动力。 鱼自然是吃不成了,但心意还是要表一下的。 “小鱼,你今天被对面那艘船看到的事,我没透出去。”杰森说着,停顿了一下,想等着看于斯潭接下来的回应。 于斯潭自然是感激的,一旦被人看到完整的面容,别说杰森跟伊万会被丢下海,就连自己,恐怕也会被连夜转移到别的地方,被人营救的希望更加渺茫。 伊万听了杰森这话,吓了一跳,急忙转着脑袋苦苦观察四周,祈祷不要有人听到这句话。 他拼命摇着头,示意杰森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杰森此时只关注着于斯潭的反应,丝毫没有留意伊万的表情,急得伊万将后脑勺重重地磕在木桩上,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杰森接着道:“你这几天最好安安稳稳地待着,不要再出来了,这样,对我也好,对你也好!” 于斯潭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同时承诺杰森,今晚过后,一定会做更多的事情来回报他。 杰森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安心忍受这一夜的风吹浪打。 于斯潭回到屋内,看到简安还没睡。 她担心今天散出去的消息不够多,仍在灯下默默准备着什么。 于斯潭走过去,看到她笔下开头“01”那两个数字,以及结尾一个大大的“J”,若有所思。 “这是……简家的求救标记?!” “对。” 反复确认几遍简安的回复后,于斯谭开怀一笑,内心的逃脱计划更加明朗了:简家的保镖虽不是遍布各领域、各海域,但涉足的行业之广,在美国北部是非常有名头的。 来往的货运船只,但凡押送的是贵重物品,必会安排十足的人手护送,这里面,说不定就有简家的人,或者熟悉简家的人。 简安接着道:“我用极细的钓鱼线,将这些小字条全部绑在了幼鸟身上。幼鸟去哪里,成鸟就去哪里,海鸟一多,一定会引起其它船只的关注。接下来,我们只有安安静静等消息了。” 第五十九章 逃出生天(下)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经过昨天的一场变动,这艘船上的警卫森严了许多。但,到底是多年相安无事,每一个人心里难免心存侥幸,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伊万的伤口慢慢好转,已经能大口吃饭、稍稍饮酒了,领头儿见他反思态度极好,便又派他去守着于斯谭。 杰森跟伊万是老搭档,自然也跟了过去。 一切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从第一批消息递出去之后,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外面仍没有任何消息。 简安不放心,在重新开放甲板放风日之后,又陆陆续续地将零散的求救信号挨个儿递出,眼看私下准备的那些纸条已经所剩无几,仍不见消息。 “斯谭,是不是我二叔以为,我已经不在了,他再也不来找我了?” “不会。我消失的这五年,偶尔还能听到他们这些人用家乡的俚语偷偷议论,说在某个海湾,又碰到一批出来找我的人。于家也就是因此才放弃了手里的生意,白白浪费五年的好光阴。” 于斯谭嘴上说的轻快,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却不由得黯淡了片刻。 大概是担心简安失落,他接着道:“简安,营救一个人,不是像电影里那样大张旗鼓。对于受过训练的人来说,救人并不需要太大的阵仗,越风平浪静,就越有问题。” 简安听了这话,蓦地想起周岭跟何叔曾经交待过的一些话,也是此意。 还有宋清河说过的:当一个人的视野过分聚焦,有了关注点,也就有了盲点。 简安心里混乱的情绪慢慢平定下来,开始清点手头备用的缰绳,钓鱼线,以及有钝力的工具。 这天夜里,简安正睡得安稳,忽然在梦中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等猛然惊醒,才发现这不是梦,而是有人在她身侧轻轻拆动隔板的声音。 简安缓缓坐起,想叫醒于斯谭,忽见他已经醒来,正专注地听着船下的动静。 于斯谭没有说话,只是冲简安打个手势。 简安会意,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包东西背在身上。 几分钟后,隔板被打开,来人一边将隔板搁置身侧挡住入口,以免被人发觉,一边将面罩摘下,摊开手心。 那宽大的手掌中央,分明刻着一个清晰的“J”。 简安点点头,让出一部分空间让那人进到屋内。 “我该怎么称呼你?” “海鸟。” 简安在心里记下这个代号,同时轻轻拉过于斯谭脚边的铁链。 “这个,有办法拿掉吗?” 海鸟放下背包,拾起铁链研究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只巨大的管钳。 “我试过,这个夹不开的。”于斯谭低声提醒道。 海鸟没有搭话,只是低头想了片刻,将于斯谭脚踝边的几颗链扣钳夹几下,链扣之间的空间腾出了一些。 然后,他拿出一个专业的工具来回打结,紧接着一绕,铁链完整地落在一边。 简安大喜,手指在于斯谭脚踝边按摩一会儿,示意他起身试试。 于斯谭那只脚踝常年被铁链钳制,早就习惯了,走路时一侧用力,另一侧紧跟着拖上去。 如今猛地去掉铁链,反而不适应,走路时常趔趄,很难维持平衡。 海鸟从背包里拿出一台GPS定位器,蹲下身固定在于斯谭脚踝的位置,这样一来,平衡感保持住了,还可以随时找到于斯谭跟简安的位置。 简安不禁暗自佩服海鸟的专业能力,急忙趴在已拆下的隔板内往外察看。 “没人,你们俩跟我来!” 海鸟的声音低沉而克制。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隔板内侧敲了几下,似乎是在通知着什么。 隔了一会儿,果然有人来移开了隔板。 于斯谭跟简安相互搀扶着来到甲板上,才发现船下已经准备好了快艇。 那艇上有一只巨大的铁钩,像利爪一样牢牢抓在大货船上。 海鸟他们正是用这个东西在船下潜伏了好久,直到等来今天的时机。 于斯谭小心嘱咐海鸟道:“每隔十分钟,这艘船上二层以上的人会换一批把守,但是今晚总值班的人是那个胖子,他总在晚上喝酒,通常会磨蹭五分钟左右才上去通知换班;二层以下,主要是杰森和伊万,他们俩今晚喝了我屋里的酒,估计还要睡很久。” 海鸟认真听完,一一记下,接着打出手势,吩咐另外两人将于斯谭跟简安带到快艇上去。 简安不解地对于斯谭道:“你提前在酒里动了手脚?你怎么知道,今晚海鸟他们一定会来?” 于斯谭裹好她身上的毯子道:“昨天下午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船底有人了。我每天看着这艘船,对它的吃水很熟悉。唯独昨天船重了不少,发动机也有响动,伊万他们还以为是这船长时间没靠岸,船底腐了。” 简安恍然大悟,突然发现快艇正被人解开。 “先别走,海鸟他们还没回来。”她提醒道。 “来不及等他们了,对方二十七人,人人持枪,如果被他们发现,咱们一个都走不了。” 船首的那位保镖一边解释着,一边发动快艇。 “大船那侧还有一艘快艇,是留给海鸟撤退用的。”另一位保镖看简安犹疑的神情,急忙解释道。 快艇发动后的引擎声马上引来了船上守夜人的注视,当他们看到人质已经离开,来不及整顿队伍,即刻拿出枪支一通乱打。 于斯谭按住简安的肩膀俯身下去,仔细听着弹孔落在快艇上的声音。 对方反应极快,打不到人,便一窝蜂儿地集中往一处打。 “往左边的方位打,他们在攻发动机!”于斯谭高声喊道。 简安担心海鸟等人的安危,挣开于斯谭的手心回头一看,大船一片光亮,与漆黑的天空对比极其明显。 二层以下的人已被海鸟清理掉,通体昏黑,没有一点灯光,也没有一处人声。 二层往上,黑着的屋子是安全死角,被海鸟等人提前占据;有亮光和叫喊声的屋子是那些守夜人的寝舍,跟海鸟等人打的正欢。 此时,大船如同一只露出水面、抖落头顶水珠的鲸鱼,顷刻之间,两侧已有十余人纷纷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简安认不出哪些是简家的人,哪些是船上的守夜人,只得往快艇的尾部看,不知会不会有人跟上来。 于斯谭担心简安被密不透风的枪林弹雨扫到,重又将她按回艇上。 过了一会儿,只听大货船上有人正往水里胡乱扫射,口中骂骂咧咧地喊着什么。 简安没听懂,于斯谭倒是一字不漏地听完了。 他面色凝重,不说话,也不回头,示意艇上其中一人看好简安,自己则悄无声息地俯身跃入水中。 “你要做什么?” 简安望向水面,于斯谭早已游开几米的距离,根本听不到她说话。 “他要做什么?”简安只好问身边的保镖。 “他……回去取一样东西。”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极其敷衍。 大约是担心简安再随着于斯谭跳进海里,这名保镖伸手一挡,是为一个天然屏障。 简安拿出包里准备好的绳索,对这名保镖道:“放心,我不会水,跳下去没什么好处。现在先调头,我们去接人。” 开快艇的那人听了,犹豫片刻,便调头回去了。 海鸟是他们的组长,组长此时生死不明,他们两个人心里自然是比简安更担忧。 快艇在一个安全距离内停下来,三人坐在艇上观望局势。 简家的人剩的不多,仍在船上拼死抵抗,于斯谭肩上驮了受伤的海鸟慢慢游过来。 简安急忙把绳索扔到海里,艇上两人同时跳下水,帮忙先把海鸟送到艇上。 于斯谭喘着粗气将自己的急救包扔上来。 他这个习惯跟宋清河一样,不管走到哪里,身上总随身带着一个急救包。 于斯谭这只急救包看上去依旧崭新,只是边角磨破了,想必是那些人囚禁他时,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收缴了,唯独这只急救包,留在船上对大家都有用处,便临时留了下来。 简安伸手抓住于斯谭,刚一用力,手臂突然一疼,指尖的神经似乎瞬间断掉,酸麻无力,于斯谭被迫落入水中。 那两名保镖见状,急忙将简安拉回艇内,跟海鸟放在一起,然后同时去拉于斯谭。 简安看一眼手臂,才知道是一枚子弹此时正嵌在肉里,血止都止不住。 她往货船上看去,仅剩的一名守夜人正挣扎着爬起来,左手坐了一个上膛的动作。 简安爬到快艇尾部,用身体牢牢挡住那人的视线。 对方倒是很有执念,一门心思只顾着解决于斯谭,并未对简安直接出手。 即便如此,仍陆续有几名子弹贴着简安的左肋擦伤而过,幸而没有落到于斯谭身上。 简安回头,亲眼看到于斯谭已经在快艇上坐稳,这才放下双臂,大口喘了几声,从快艇尾部缓缓挪回来。 于斯谭跑过来找她。 “你没事就好。” 简安笑道,一边低头去看手臂上的枪伤。 这时候,她后背猛地一震。 于斯谭的神情立刻慌乱起来,手指在她后背上一摸,一片血红。 他的手臂牢牢托住简安的身体,一边示意身边的人快把急救包拿来。 不远处,另一艘快艇加大了马力,正往这边驶来,由于距离太远,对方好像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海鸟虚弱地靠在快艇上,冲对面那艘快艇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人。 对方不再犹豫,两艘快艇迅速接近了。 “何叔!” 于斯谭看到对面那人,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何叔眼眶一热,急急地冲过来,先是仔细捧着于斯谭的脸端详片刻,直到此时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还活在这世上。 “斯谭……斯谭……如果于家的人知道你还在,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何叔落泪道。 于斯谭低下头,两行清泪顺势滑落至下巴,他迅速抬起手背擦干净,不敢让何叔看到。 “叔,简安她……我们要快点靠岸了!” 何叔点头,一把将简安抱起,放到另一艘快艇上。 第六十章 死亡证明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纽约繁闹的街头。 这条街的艺人和流浪汉一样多,宽檐大帽,眉目闲适,偶尔哼上几句经典民谣。 来往的人虽多,或路过,或驻足,或施舍,安安静静,互不打扰。 在一辆热狗车遮挡的角落,一位流浪汉正大口啃食手里的面包。 那面包里原本有一根肉分充足的香肠,却中途被人抢了去,只剩光秃秃的面包卷硌在手里。 那也得吃,总比饿肚子待到天黑要好。 这位流浪汉应该是初来乍到,缩在角落里异常安静,一只渔夫帽遮住一张灰土遍布的脸,唯有帽檐内侧,时而露出的一双直勾勾的鹰眼能让人勉强认出,这不是普通的流浪汉。 纽约街头的流浪汉虽多,但几乎人人自爱,要么整日醉心艺术,要么呼唤爱宠,一躺就是一天,能找到干净的水洗脸,就绝不让自己的一张脸素着落灰、落土。 唯有这一位,刻意装扮的痕迹太明显,反而令人生畏,猫狗都不敢近前去,也就只有醉汉敢过去抢他的热肠吃。 此人,正是林立。 倒也不是他这人不爱干净,纽约街头有很多可取的自来水,便利店跟快餐店里更是有免费的卫生间可用,只是他一向善于隐藏锋芒,才刻意将自己埋汰得比真的流浪汉还让人觉得害怕。 傍晚,街上的光线暗了许多。 写生的学生收了画板去吃快餐,摄影的老师傅取下相机,蹲在夕阳下独自摆弄着三脚架。 这正是林立出手的好机会。 他缓缓站起,抖落肩上破旧的外套,内里穿戴一片崭新。他一边沿街走着,一边随意伸手摘下路边商店挂出来展览的皮带、帽子、钓鱼竿等物,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自然。 就这样,一路披披挂挂地走回林家。 他自知林家从那天出事之后,肯定有人过来看着,他想取回自己的一些物件,得准备好攻击的利器。 僻静的大院,四下无人。 林立正诧异间,忽见院内闪出两个人影,吓得他赶紧躲起来。 那两人一边疾走,一边交口说着话。 “以后换班要更严一点,以防让那个姓林的钻了空子!” “明白,我一一交待下去,我们的人每天守在这儿,直到抓住那个姓林的!” “二叔这场病差点没熬过去,都是这人害的,我们在这里守着,轻则让那人有家不能回,重则抓他回简家,秘密‖处置了,怎么都不亏!” “你说的对,不光是白天,夜里也要每隔一个小时换一次班,任何人都不能懈怠!” 那两人说着,一路朝东边去了。 林立待外面一点动静也无,赶紧偷偷跟过去看了一眼,只见简家的一拨儿保镖,早就在附近扎下了大本营,专门看着林家。 这样,他自己书房里的东西,任是一纸文件、一件武器都取不出来了。 林立整理了下头上的帽子,把帽檐压得更低了,悄悄离开林家的大门,原路返回了。 建筑巍峨的林家大院,跟林立孑然一身的背影和脚下蜿蜒曲折的小路,对比异常鲜明,不由得让人回忆起事发那天,简安跳进海里,整个局面便不受控制了。 简家二叔倒在何叔怀里之后,何叔第一时间发起警报,简家数十位在附近待命的人一拥而上,如同撕扑食物的饿虎,恨不能将林立当场撕碎。 如果不是林立身边的两位下属拼死护着他,直到口鼻流血,暴毙而亡,林立也不会留着一条命,混进纽约熙熙攘攘的街头。 那天,林今来赶过去的时候晚了一步,只来得及叫救护车,先把宋清河跟简家二叔送到附近的医院。 简安一下了海便没有踪迹,林今来在海里泡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人,只好叫来海上搜救队。 整整十四天过去了,早就过了最佳救援时间。 所有人的等待,都随着滴滴答答流逝的时间而黯淡下去。 赶在简家的人去封死林家之前,林今来用手里那把带有麋鹿标志的小刻刀作为信物,救出了叶扬。 叶扬被林立关了多日,早就体力不支,林今来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虚弱地躺在床上。 林今来给她灌下两支葡萄糖,然后抱去医院。 “简安呢?”叶扬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不太好。”林今来低声道。 “你说的不太好,指的是……” “她……死了。” 林今来避开叶扬悲恸的眼神,喉头拼命压制住哽咽的声音,强忍眼泪,将叶扬放到车上。 叶扬跟宋清河的病床紧挨着。 林今来找到医生,想将两人适当隔开,以免提到简安,两人的情绪都控制不住。 结果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多余,因为,宋清河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林今来代替哥哥林立去简家赔罪,想看看简家二叔,却被何叔早早地挡在门外。 一整天煎熬的等待之后。 何叔出来摆餐,惊讶地发现,林今来居然还恭恭敬敬地坐在大厅等着,眉目低垂,满脸愧疚。 “你回去吧,二叔谁都不见,不止是不见你。”何叔劝道。 “我只是想看他老人家一眼,简安在的时候,交给我一些东西,我想还给二叔。”林今来诚恳地哀求道。 简安给的东西,他自然是视若珍物,只是他自知哥哥林立罪孽深重,已经给简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他姓林,是唯一一个还好好站在简家人面前的林家孩子,不得不试着以微薄的能力去偿还简家。 何叔听说林今来手里有简安的遗物,自然犹豫了,最终,还是决定去里面告诉二叔一声。 约摸半小时左右,二叔屋里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像古老的象牙发出一声沉闷的咀嚼声。 何叔探出头来,没有说话,只示意林今来赶紧进来。 林今来看到二叔坐在椅子上,头发花白,嘴唇干裂,水米不进,心里更是难忍愧疚,不禁上前几步俯身握住二叔的手,道: “叔,我喂您喝口水吧,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二叔没有开口,也没有看他,只是弹了弹裤子上的褶皱,懒得理会。 何叔赶紧冲林今来摇摇头,示意他长话短说,不要多打扰二叔。 林今来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送到二叔眼前,缓缓打开。 “这是简安住在郊区小院的时候,交给我保管的,说是二叔和何叔给的,她一直留着。” 二叔的眼珠活泛了一下,仔细看着眼前这些东西。 一张银行卡,几块没有打磨的石头,还有一张取手工面条的大额惠券。 何叔最先认出那张银行卡,忍不住别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是二叔第一次回来跟简安见面前给的。 二叔做生意虽然心细,但对新出现的简安却丝毫不了解,只得按照以前安娜的喜好,提前给了何叔一笔钱,让他交给简安置办衣服。 本以为她马马虎虎弄丢了,没想到还一直留着。 那些石头是二叔回来帮简安整治了林立在国内的俱乐部之后,现场收缴来的,是难得一见的奇石,二叔在手里把玩几天后,就送给了简安。 这些东西,二叔自然也认了出来,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越过其它东西,直奔那张面券。 二叔在简家老宅最喜欢吃的牛肉面,用的就是这家老字号的手工细面,简安一直记得,还用自己在宋清河那里挣来的微薄的薪水,办了这张大额的券,说是专门孝敬二叔的。 二叔再也控制不住,手指不慎将那些东西打翻在地,何叔跟林今来同时去捡。 何叔扶起林今来,催促他赶紧回去,一边搂住二叔的肩膀安抚着。 林今来不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二叔,自己也不禁泪流满面。 他整顿好情绪,去医院找叶扬。 “我好了,我们回A市吧。”  叶扬直勾勾地盯着他道。 林今来四处找了一圈,没看到宋清河。 叶扬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用找了,他今天早上一个人走了,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林今来坐在空空的病床上,左右思忖,眉头紧皱。 以宋清河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原本是要多住一段时间的。 他在普华是出了名的工作狂,特别能熬,如今回到A市,回到普华,真不知…… 林今来非常担心,立刻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要来了宋清河助理小黄的电话,对他细细嘱咐一番。 回到A市之后,林今来安顿好叶扬,直接回医院去找宋清河。 他的诊室空空如也。 曾琦一早听小黄说了这些事,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今来,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 “宋医生呢?他今天是不是没来?”林今来终于发现了曾琦,开口问道。 “他……来了,在住院部。” “还在查房吗?我去找他!” “不,他是住院,在张主任那里。” 林今来听罢,心里已经明了宋清河现在的状况,手指无力地垂了下来,沿着走廊缓缓离开。 日子还得继续。 忙碌的工作很快沉没了所有人的情绪,生活步入正轨,时间也陷入一圈又一圈的年轮之中。 宋清河回来之后,在普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康复。 林今来常去探望,时不时帮曾琦传达一些精神卫生科住院部的消息,希望能占用他一部分精力,不用整天沉溺于往事当中。 盛夏之末,天气突然凉了起来,宋清河换了长袖的病号服,正安静地坐着喝粥。 小黄刚接完一个电话,慢慢往病房里来。 “问了吗?”宋清河头也不抬地问道。 “问了……”小黄唯唯诺诺,不敢说。 “怎么样?” “周岭说……说……” “说什么?” “他说,刚才查了人口信息,简家……确实已经申报了简安的死亡证明。” 宋清河手里的勺子一沉,掉进稀汤寡水的粥碗里。 第六十一章 两年之后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两年之后,入秋之际。 普华医院精神科的住院部一如既往地人声沸腾,从早上7点交班开始,医护人员和家属交际的人声由小渐大,像一锅越煮越沸的开水。 这忙碌的热气蒸得护士们脚步不停地连轴转,一头扎进忙活的工作中。 上午九点,宋清河查完房,准备回诊室,手里的病历夹搁在身侧一晃一晃的。 远远望见一间病房外几个人吵吵嚷嚷的,似乎在安排着什么事儿。 宋清河走过去,不悦地用病历夹敲敲墙壁,对曾琦道:“这是在干什么?” 曾琦自知吵闹声太大,不符合住院部的规定,连忙示意众人噤声,然后恭恭敬敬地回复道: “宋主任,咱医院最近要换新的病号服,领口不一样了,我得找几位病人试穿一下,拍个照发给院长过过目。” 宋清河侧眼一看,试穿的患者身上粉的粉,蓝的蓝,领子统一换成了V口的。 好看是好看,但不保暖。 “这天气马上就转凉了,你给病人领口开那么大,见风怎么办?”宋清河回过头对曾琦询问道。 “这……反正张主任那边已经订过两批了,都是这样式的。” “我的这些病人用药特殊,感知觉很敏感的,你去跟院长说一声,有圆领的就要圆领的,没圆领的,我们这边就不订了,按以前的样式穿!” 宋清河说着,已经加快脚步穿过了走廊,手里举着病历夹去摁电梯了。 病人一双耳朵听的真切,一听不用换新样式了,纷纷脱了衣服往曾琦身上扔。 曾琦无奈地长叹一声:这里的病人本就顽固守旧,思维转不开,巴不得一切如常,如今,有了宋清河这个护犊子的举动,更是肆无忌惮了。 宋清河穿过挂号人群走进诊室,一眼瞄见小黄正坐在位子上瞄着手机。 他自然是知道,曾琦心直口快,已经把刚刚那件事跟小黄说了。 大概是为了粉饰太平,小黄急忙递了杯茶过来,笑道:“老宋,这是张主任早上刚送过来的,让你尝尝!” 宋清河看一眼杯子,轻轻灵灵的毛尖在热水中上下打着转儿。 这种茶,他之前停薪留职那段时间,自己在家修了新的茶桌,每天都喝。 如今看到小黄手里这杯,难免有些触景伤情,急忙把眼睛移开,准备叫第一位病人进来。 秋季乏困,忙忙碌碌一个上午,心里枯燥,整个身体又沉又闷,不得自在。 宋清河伸个懒腰,趁午休时间还长,准备去楼下买杯新茶喝,提提精神。 正走着,遇到一家新开的店,名号却很老道,不知道是何时开到了这条街上。 进门一看,内里十分精致:乌泱泱的茶包像中药一样,整整齐齐码在两米多高的大茶架上,上下分阶,分类明确,样式繁多。 旁边还有两架做工精巧的梯子,方便店员爬上爬下,帮客人取茶。 有一小姑娘站在柜台前,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你们这里新出的都有什么茶?” “青茶,黑茶,还有桂花绿茶。现在刚入秋,嗓子又干又紧,您可以试试这杯桂花绿茶。” 小姑娘说着,纤巧的手指推了杯桂花茶,慢慢送到宋清河手边。 宋清河垂下眼睛啜了几口,唇边瞬时一阵香甜软糯。 小姑娘看他喝的开心,俊秀的一双眉眼暖暖的,心里不由得也开怀许多,盯着宋清河笑了许久。 她愈发觉得,这客人生的真是好看,即使刚进来的时候眼神沉淡,没有喜气,肩角也仍旧有股挺拔的质感。 枯坐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位客人,小姑娘大方地端了一盘茶点送过来,希望能给宋清河留个好印象。 宋清河没有留意到她,反倒是被角落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这身形,越看越觉得熟悉,不知在哪里见过。 那人感受到宋清河专注的目光,放下手指间小巧的茶杯,倏忽抬起头来。 他额前棕黄色的头发异常柔软,眼睛湛蓝。 宋清河看清他的正脸,整个人如同遭受重击一般,“腾”地站起来。 “你……你回来了……” 于斯谭笑着走过来,重重地拥抱他。 宋清河此时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一时之间全部堵在心口,好像巨石一般,将那个隐忍的出口堵的严严实实,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两相望,百感交集。 这两年里,宋清河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早就跟之前那些老朋友不再联系了。 只隐约听人说过,于家那位失踪多年的孩子,找到了,原来是一直被人关在海上。 当时他心里一动,生命似是活泛了一些,却不愿意再为了这些捕风捉影、未见真实的消息,再踏进纽约半步。 那个地方,承载着他全部的噩梦,甚至光看到“纽约”这两个字,就足够他坐下来喘息半天,让当初受过重创的心脏缓一缓。 再后来,听说,于家的孩子重新接手于家的生意,从低利的小本生意做起,加上简家的扶持,在纽约已经渐渐有了起色。 宋清河退出了校友群,将这些事都抛在了脑后,只一味扑到工作上头,日程表全部排满,不给自己留一丝回忆往事的空当。 也正因为这样,普华的精神卫生科一再打破记录,跻身到世界名流医院的论坛交流会上。 宋清河,也成了整个科室唯一享有特殊津贴的主任。 此时,看到从小到大的挚友于斯谭,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会笑,会说话,眼波流动,他实在是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这是一场深度催眠的梦境。 “斯谭,真没想到,我活着还能再看见你,咱们还能互相说话。” 于斯潭嘻嘻一笑,推着他重新落座,自己则随坐一旁,紧挨着他。 于斯谭从怀里掏出一枚硬币,是19世纪30年代之后,美国铸币局生产的1美元硬币。 宋清河接过来,手指摩梭着硬币背面刻着的“1804”特别字样。 那串数字,是一个特殊的年份。 那枚硬币,本是国外一些政要用于外交的礼品,当年一共只铸造了15枚,于家举家搬迁去纽约的时候,手里持有一枚,是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 传到至今,自然是交给了于斯潭。 而于斯潭,在学校毕业舞会上,将这枚硬币赠予了宋清河。 宋清河在于斯潭出事后,去了一趟他的“故居”,亲手将这枚硬币放进于斯潭书桌的抽屉里作为祭奠,因为,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看他。 时光流转,阴差阳错。 如今,于斯潭带着这枚硬币回来,又将它亲自交到宋清河手里。 宋清河垂下眼睛看了一会儿,内心百感交集,默默将硬币放进贴身的衣兜里。 于斯谭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这次要再弄丢,我可不依了,学校后花园那颗树,你要倒挂在上面让我打拳击!” 说罢,两人回忆起当年同窗时的那些旧事儿,不由得开怀一笑。 于斯谭这次回来不打算待太久,又不想找酒店,直接挤进了宋清河的屋子。 他放好行李,一路跟着宋清河去了普华,想看看他工作的环境。 繁忙的走廊和挤挤攘攘的病号让于斯谭直喊头痛,小黄赶紧给他抹上清凉油,让他待在一边自己揉太阳穴,以免影响宋清河工作。 宋清河回过头对着于斯谭调侃道:“眼熟吧?当年你要不是回家,接管家里的生意,恐怕如今跟我一样,天天坐在诊室里头秃了。” 于斯谭扒拉着宋清河满头黑黑亮亮的头发,道:“依你这发量,想秃,至少得等个一二十年。到那时候,都中年大叔了,谁还管你秃不秃的?” 小黄不认识于斯谭,动手整理着患者的档案,一边偷眼看看于斯谭。 他心里默默道:敢这么数落宋清河的,以前只有简安,现在也只剩个死鸭子嘴硬的曾琦,如今不知道这个混血儿到底是打哪儿来的,竟跟宋清河这么熟络! 期间,宋清河忙忙碌碌顾不上于斯谭,于斯谭耐不住枯坐,一个人溜出去吃东西了。 他回来时懒得准备,电话卡和信用卡都没转,直接拿走了宋清河的备用手机,去街上一个劲儿的刷。 臭豆腐,羊肉串,麻薯,冰皮,萝卜糕…… 宋清河抽屉里那个跟备用机绑定好的手机,叮叮当当一直响到下班。 等他洗把脸摇摇晃晃地出了普华,于斯谭也填饱了肚子,只打包一份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给他。 “我想吃饭……”宋清河望着包子皱眉道。 “体育场快关门了,你先垫了肚子,咱们打场球,完了我请你吃大餐!” 于斯谭说着,把宋清河塞进车里,一路直开往体育场。 宋清河看他开车的技术没那么娴熟,不由得拉紧扶手嘱咐道: “哎,别变道了,这跟外面不一样,你悠着点儿!” “头一回开你这辆破车,手生,不过没事,一会儿就熟了!” “破车……哎,别超车了,别这么超,你会被人打的!” “那不行,我不允许我前面有这么多车!” 宋清河无奈地看着于斯谭满脸自信的样子,听着后面那些因为被别了车而疯狂摁响的喇叭声,不由得紧闭双眼,祈祷不要碰到路怒症病人。 许久不来体育场,倒还是老样子。 篮球场上,一只脏兮兮的球砸在篮球板上,再娴熟地弹回手中。 虽说这世间变化是正常的,但有些东西保持不变,格外令人安心。 于斯谭运了球远远地跑过来,宋清河虽然很久不打球,但还是习惯性地做了个假动作拦着。 哪料,于斯谭同一时间也做了个假动作,两人始料未及,额头狠狠地撞到一块儿,晕了半天。 体育场闭门前五分钟,两人终于玩得意兴阑珊,一起 躺在地上休息,说笑,仿佛又回到当年的时光。 这时候,于斯潭一眼瞥到宋清河的袜子碰到了自己的袜子,急忙踢开,道:“我碰到臭味过敏,你知道的。” 宋清河原本已经打算收拾东西走了,听到他这话,偏要脱下袜子扔过去。 于斯潭“哎呀”一声。 这下,他直接从地上弹起来了:“我都说了过敏,大学那会儿谁敢坐我的床?只有你……” 宋清河不理会,追着他扔。 “哎呀,别扔了!” “哎呀……” “宋清河!” 第六十二章 下不去口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两人就这样一路打闹着回到车里。 看街边的小商店还开着门,于斯谭独自跳下车去买饮料。 宋清河担心他多年没回来,不熟悉这边的马路和红绿灯,也下了车,坚持等在街口。 不一会儿,于斯谭拿着两瓶饮料跑过来。看瓶身,花里胡哨的,挺新奇的包装,大概是新出的某个系列。 两人坐回车里,宋清河拧开瓶盖刚喝了一口,突然关掉正发动着的车子,看了眼瓶身。 “你买的是什么?”他皱眉咽下口中的东西,问于斯谭。 “不知道啊,店里推荐的,好喝就行。”于斯谭此时刚打完球,体内正缺水分,口里含着饮料含糊不清地回道。 宋清河指着瓶身的配方表里“伏特加”那三个字,让于斯谭凑过来重新看清楚。 于斯谭明显一惊,看看饮料,再看看宋清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买都买了,于斯谭一鼓作气,咕咚咕咚地将剩下的饮料全部灌进肚里,先解渴再说。 宋清河无奈地从车上下来,重新锁好了车,气到不想理他。 幸好体育场离家不算太远,两人迎着寒风,抖抖索索地往家走。 “清河,你住的地方离你们医院那么近,一个加班电话打过来,你岂不是比谁都跑得快?真是把私人空间都给病人了。” 于斯谭冷得鼻头红红的,一边走着,还不忘逗一逗宋清河。 “我以前的房子太远,不方便,现在多好,中午还能回来休息一会儿。” “哦,你搬过家啊?” “嗯,早就搬了。” “你不是最讨厌挪窝吗?跟个兔子似的,死都不愿意离窝。” “兔子……总不能一直都是只不挪窝的兔子吧。” 宋清河说着,将双手搓热,捂在于斯谭鼻尖的位置。 他的鼻子小时候受过伤,一向敏感,遇到寒冷的雨雪天气,如果不戴着面罩,鼻子几乎无法呼吸。 于斯谭吸溜着鼻涕,借宋清河的手心暖了一会儿,忙推开他手道: “可以了,我自己来。” 宋清河便不再坚持,看于斯谭笨手笨脚的搓着掌心,终于被逗乐了。 街上的路灯随着他俩的打闹声次第亮起,像是约好了一般,前面的路被照得明晃晃的,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格外悠长。 于斯谭这次回来虽然带了换洗衣物,但终究是低估了A市变化无常的天气,一行李箱的衣服,能穿的就那几件外套。 宋清河先拿出干净的睡衣和毯子给他,让他凑合一个晚上,又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一堆衬衣在于斯谭身上比划,让他挑两件明天穿出去。 “有没有不那么正式的衣服啊?我又不用坐诊,我就坐在你后面帮你递个东西就行。”于斯谭捏着宋清河那些面料昂贵精致的衬衣,嘟囔道。 “额,没有,我社交不多,就算有,那也是代表医院出去交流什么的,没机会穿别的衣服。” 宋清河说着,一边在衣柜里来回翻找,希望能找出一套让于斯谭称心的休闲装。 “要不,把你的运动服给我吧,我穿那个!”于斯谭机智道。 “可是,穿着运动服去诊室,你……也好!我给你找到放床头,你先洗澡去,一身臭汗,脏衣服记得放盆里,别扔地上!” “好嘞!” 于斯谭嘴里应着,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宋清河去书房临时赶一篇论文,等出来时已是深夜。 他发现于斯谭脸上盖着本杂志,早就在客厅睡着了。 宋清河去那间专为于斯谭收拾出来的屋里取了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又轻手轻脚收了杂志,生怕吵醒他。 临睡前,宋清河去卫生间洗漱,一眼看到于斯谭换下的那堆脏衣服凌乱地摊在地上,湿漉漉的一摊水迹。 宋清河笑着摇摇头:于斯谭这个懒散的、随遇而安的老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将于斯谭的衣服挨件儿放进盆里,准备第二天帮他洗了。 于斯谭倒是很有毅力,尽管第一次在诊室陪宋清河看病的时候,被多如牛毛的病人吵得太阳穴疼,这次,他毫不犹豫,仍是要陪宋清河在诊室里待着。 宋清河担心他不习惯医院里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忍不住劝道: “斯谭,你不用这么做的,出去找个茶室待一上午,我中午一下班就去找你。” “别,赶我也没用,我必须得重温下咱们一起学医那些年的幸福时光。” 看于斯谭这么坚持,宋清河也毫无办法,只得请小黄出去借了件白大褂,以免于斯谭身上的运动服影响到诊室的形象。 多年没有再接触医学,于斯谭硬是凭借当初求学时的模糊印象,把小黄这个助理的工作处理得头头是道。 小黄乐得自在,干脆就让他顶自己的班,自己则在一旁悠闲地疏散病人。 期间,诊室难得清静一阵。 宋清河出去一趟,回来发现于斯谭跟小黄正聊的热乎。 “要说好吃的啊,哪里都比不了百花街,你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就从咱医院这个位置,你开车先往南走个一公里,再往西一拐,就到了!” 小黄说得红光满面,于斯谭听得口水直流。 “那遍街都是美食啊!北方的羊肉汤,驴肉火烧,烤饼,炒面,南方的茶点,桂花糖糕,猪脚,鱼片粥,川中的火锅,辣煲,还有各色面食……” “我们去吃!”于斯谭强烈提议道,“中午下了班就去!” “额……” 小黄瞟一眼刚走进诊室的宋清河,霎时噤了声。 他贴近于斯谭耳边道:“你自己偷偷去可以,千万别叫宋主任知道,他这两年从来都不去百花街。” 这两年? 于斯谭看了一眼宋清河的脸色,大致猜出了七八分,笑着对小黄说道:“咱A市的东西,每一家都地道,都好吃,随便走进哪条街,都有好吃的,你说是不是?” 小黄连连点头,跟于斯谭拉开距离,去忙自己的事了。 此时,宋清河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假装没在意他们的谈话,低头就着保温杯不断地咽下滚烫的开水。 照例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宋清河正给病人瞧着病,突然一回头,不见于斯谭在身后。 “他呢?”宋清河对小黄道。 “刚才接了个电话,好像有事,先走了。” 宋清河看了眼排号,还有十来位病人,只得拿手心搓搓脸强打起精神,保持自己的好状态。 他寻思着,于斯谭中午没吃到好吃的,晚上应该带他出来好好补一顿。 趁病人去做检查的功夫,他急忙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斯谭,晚上想吃什么?我今天不加班,你待会儿出来吧!” 这个时候,于斯谭正戴着耳机听音乐,一边在宋清河家那台新购的跑步机上练习慢跑。 他略微喘着气道:“不了,我在家给你做了晚饭,快回来尝尝我的厨艺。” “好。” 正待挂断,宋清河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什么?” “一只猫,楼上的。” “楼上的猫,在我们家里做什么?” “它看上了你养的斑叶海棠,我剪了一盘子喂它了,对了,还有你的巴西铁树,我也剪了,给这猫加个餐!” 宋清河一听,家里两盆养得极好的花遭了殃,心里顿时急了。 “你……别胡闹了!快把它送出去!” “我倒是想赶,它刚才偷吃了你养的鱼,我想着,总得留个罪证吧,就把它扣下来了,等你回来再发落。” 宋清河听罢,更急了。 “可是,猫怎么会钻进屋里把鱼吃了呢?到底什么情况?  ” “那个……我……我在屋里锻炼身体的时候,把门开了条缝…… ” 宋清河挂了电话,无奈地仰起脸,将手里的笔丢到桌上。 一旁的小黄见他这个样子,怕他再弄丢了笔,急忙先帮他收起来。 宋清河知道,于斯谭是一向有这个习惯的,总觉得房门关起来就跟个四四方方的火柴盒似的,闷得慌,因此,他住的屋子,始终是开着门的。 要不是他这个习惯,当年他俩住的宿舍也不会隔三差五丢东西了。 要不是他这个习惯,他当年也不会被人顺利绑走了…… 宋清河心情焦灼地回了家,一开门,正对上于斯谭那张笑得天真无邪的脸,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 打扮别致的餐桌上,摆着两盘粗糙的面包卷,边上还摆好了餐叉。 宋清河看着面前的食物,不太敢吃。 于斯谭的厨艺,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宋清河拿叉子小心翼翼地翻开面包卷,发现里面裹着个半生不熟的鸡蛋,还有一片蔫了吧唧、滴着水的生菜叶。 “这……这真的是……下不去口。” 宋清河瞄着于斯谭的脸色,诚恳地提醒道。 “那是溏心儿蛋,很香的!” 宋清河刚刚的说法,于斯谭自然是不认的,一脸认真地跟宋清河辩解。 “我不是指鸡蛋,我指的是……菜叶,不太新鲜的样子。” “新鲜!怎么不新鲜?” 于斯谭放下叉子,两手捡起菜叶一股脑儿放进嘴里,大口咀嚼着。 他都这样以身证道了,宋清河自然没话说。 不料,这一餐着实是坏透了。 从凌晨2点开始,两人的肠胃如刀绞一般,轮流等候在卫生间的门前。 “清河,我觉得我这是水土不服,肚子闹得厉害!” 于斯谭蹲在屋内,仍没有弄清楚自己为何闹肚子,颤着声对门外的宋清河诉苦道。 “你那是肠胃炎!我哪里的水土都不服,就服你!” 宋清河忍不住回怼他,同时敲敲门催促他快点儿。 宋清河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得厉害,而于斯谭一直占着卫生间,他只好捂住肚子独自跑去客厅,强忍着疼痛给两人备药。 于斯谭不习惯吃粉剂,被宋清河按在沙发上强行灌了下去。 这次出其不意的肠胃炎,使两人足足躺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 周末,两人大病初愈,人手一杯饮料,踱步在熟悉的体育场。 空旷的大空间让人心里格外敞亮。 毕竟是入了秋,球场里热闹喧腾的人声也显得寂寥许多,干干净净的凉风轻轻卷起两人身侧的衣角,吹得人一脸清净。 两人不由得双眼望着远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 “我明天得回了。” 这时,于斯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回哪去?” 宋清河下意识地一问,随即脑中又反应过来,补了一句:“哦,那里啊。” “你要不要……” 于斯谭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邀他一同回纽约待一段时间。 七年了,他们隔了整整七年才见面,终究是不舍得。 宋清河的反应不出所料。 他直接摇头拒绝了于斯谭的邀约,往前快走几步,独自踢着路边的叶子。 第六十三章 曦文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宋清河上网帮他订机票的时候,一再询问他,要不要再多待几天,结果都被于斯谭给否决了,执意要订第二天一早的机票。 宋清河当天特意跟同事换了班,拎着箱子送他走。 “斯谭,你这衣服都扔我这儿了,行李怎么还这么多?” “没办法,土特产嘛,我要买回去炫耀一下。” 土特产? 宋清河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独自买回来这么多东西的。 他疑惑地举起箱子,在耳边晃了晃,里面窸窸窣窣的东西倒了一片。 “哎,轻点儿!你今天就算把箱子给撂倒了,我也是要走的!” 于斯谭一把抢过箱子,对着宋清河小声嘟囔道。 宋清河看于斯谭故作傲娇的小模样儿,顿时无语了,信手提了另外一只更重的箱子,锁了门就走,丝毫不顾于斯谭在后面忙的七手八脚。 “哎,清河?清河?等等!这么多东西我拿不住!” 到了机场,时间还早,宋清河帮于斯谭去换登机牌。 于斯谭坐在候车厅等得百无聊赖,默默地数着身边带有奇偶双数字的座位号:23,36,49…… 权当是消遣了。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适时地响起。 于斯谭看了眼来电号码,不由得会心一笑,神色柔和许多。 “喂,曦文……” 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看着宋清河离开时的方向,渐渐丢开行李走到一边。 大概是这个电话耗时太长,于斯谭不经意地回头,蓦然发现宋清河早已经回到座位上,扶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脸冷峻。 于斯谭吓了一跳,急忙挂断电话。 “怎么了?” “你该登机了,还忙着讲电话。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多行李箱长的都一个样,要是拿错了,你这次回去处理起来有多麻烦?你偏偏又最怕麻烦!” 说着,随手把刚买的饮料递给于斯谭。 于斯谭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这么快要走的事,心里留了刺,这才刀子嘴豆腐心,一边埋怨着,一边还忍不住买了自己最喜欢的饮料送过来。 于是,他笑嘻嘻地拿手指弹了弹宋清河肩膀上的灰尘,故意逗他道:“知道你舍不得我走,我答应你,到那边之后,一下飞机,马上给你打电话!” 宋清河被这话碜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倒也没那么多情绪了,催促于斯谭道: “快喝吧,喝完赶紧走!” 说着,原本清冷的眉眼顿时又有了一些温暖的笑意。 “你到那边之后,想吃什么就打电话给我,我打包给你寄过去。” 于斯谭点点头,将手里空掉的饮料瓶捏成一团,丢进身旁的垃圾桶里。 他提着行李一路大踏步地走着,没再回头,只是空出一只手向身后挥了挥。 也许是这两年A市经济发展的好,物资出口和入内旅游的流量大大增多,航空公司为此特意规划了新的航线。 从这里到纽约,再也不用转机,也不用飞那么长时间的航程。 于斯谭这次回来,没在自己家多逗留片刻,率先提了两大袋子点心和手工面条直奔简家。 他一进门,是何叔刚开的门,正笑意盈盈地往里边通传一声: “是斯谭来了!” 话音刚落,于斯谭也加快脚步跑进院子里,大声道: “叔,我回来了!” 此时,二叔正翘了二郎腿,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吃西瓜。 他面前摆放的一杯咖啡早就续了又续,见底了。 看到于斯谭满头大汗地跑来,二叔忙起身道: “斯谭!你这一去可真是好几天,想死我了!” 说着,接过于斯谭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重重抱了抱他。 于斯谭一乐,先取出一顶最新款的钓鱼猫戴在何叔头上,道: “这是专门给您买的,以后再出去钓鱼啊,可得让那些人看看,咱也有这样式的帽子!” 这几句话哄得二叔笑的合不拢嘴,帽子时而端在手里,仔细把玩,时而戴在头上,站在泳池边独自欣赏一会儿。 何叔看二叔高兴,自个儿心里也乐呵,在旁边补上一句: “是啊,谁还没有这样式的帽子了?今天就戴给他们看看!” 于斯谭一听,知道二叔待会儿要出门了,就顺手一指楼上,道:“叔,我去……” 二叔即刻会意,默许道“去吧!去吧!” 何叔举止幽默,急忙笑眯眯地站到那个房间入口楼梯的方向,冲于斯谭做了个“请”的手势。 于斯谭一路跑上楼去,一路沿着长长的走廊,步子极轻快。 这走廊里挂了几副没题名的风景画,线条极其简单、舒适,像是二叔闲暇时的手作。 此时,外面太阳正大,这走廊里透风,也透光,光影陆续变幻着,让于斯谭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 他推开门,对屋内叫了一声。 “曦文?” 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一处回应。 于斯谭看屋内没人,便信步找了几圈,再往上一看,只见屋子上面另搭的小阁楼里露出两条细长的腿,光着的脚丫一晃一晃的。 她似乎是在专注地写着什么。 他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走近,想恶作剧吓她一跳。 阁楼上的阳光跟院子里的一样盛大,女孩子身上仅穿着一件薄薄的裙子,光着的双腿发出洁净柔和的光芒,脚后跟打在木质楼板上,发出愉快的“哒哒”声。 于斯谭猛地晃了下步梯,只听上面“啊”的一声,女孩子果然吓了一跳。 她这胆小的性子,一直都没改变过。 “曦文,你在干什么呢?”于斯谭站在下面,朗声道。 “恶补,下周要考试了!” 曦文听到是于斯谭的声音,高兴地探出头来。 于斯谭站的位置较低,这会儿看不清她的全貌,只见她黑亮的长发下露出细瘦的下巴和一张微笑着的红唇。 “你就算考不好,二叔还能罚你不成?” “那倒不是,我叔自然不舍得罚我,可我本就起步晚,再不用功,那可真丢我叔的脸了。” 曦文说着,总算是把阁楼上的书本作业都收拾妥当,光着脚,踩着步梯就下来了。 于斯谭急忙上前,从中途就把她抱下来,然后把自己的双脚搁在楼梯下面接她。 这木梯是他帮忙做的,粗糙的很,他实在是担心她脚底的皮肤太嫩,被这粗糙的木质步梯给硌坏了。 曦文老老实实地趴在于斯谭肩上,顺便给了他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斯谭,我二叔的面条带回来了吗?” “带了,还有你一早就看好的那款帽子。” 曦文听罢,开心一笑,道:“太谢谢你了,我叔最近迷上钓鱼,他上次看中人家老头儿戴那种帽子,自己也想要,又不知道去哪里买,这下,他可以戴出去好好炫耀了!” 于斯谭揉揉她的头发,道:“对了,我也给你带了东西。” 曦文一听,笑得更开心了。 “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跑出去,途中,曦文顺脚拐了双放在门口的简易拖鞋跑了出来。 院子里没人,二叔早就戴着那顶新帽子,拿上钓具跟何叔出门去了。 于斯谭跟曦文两人齐端端坐在院子里。 他俩身旁,菊花开的最盛,还有一小堆儿红玫瑰莺莺燕燕地舞着,宽敞的泳池中,水被晒得起了一身褶皱。 只见于斯谭变戏法儿似的,从他那鼓鼓囊囊的行李箱中拿出一袋芒果干,倒进桌上空掉的点心盘子里。 “你去了百花街?” 曦文说着,拿起一片肥厚的果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那是!还有……” 于斯谭的手在行李箱中一阵倒腾,这次,端出一整只真空包装好的熟食来。 “先别拆!让我猜猜……椒麻的?” “回答正确!奖励你今天一个人吃完!” 曦文看着于斯谭从百花街带来的这些东西,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你果真去了百花街啊!我这段时间做梦都是百花街,太怀念了,真不知道以前我为什么没有搬到百花街,一下楼,各种美食尽收眼底,光想想都激动得手抖!” 于斯谭早就料到她会如此激动,故意逗她道: “你呀……都吃这么多了,为什么还没胖?” 曦文看了他一眼,双手一摊,表示这毫无办法。 “别急,还有!” 于斯谭说着,又开始在行李箱中摸索。 “你行李箱这么小,怎么能放下这么多东西?”曦文低头盯着他的行李箱问道。 于斯谭笑而不答,几分钟的时间,从行李箱里掏出来的东西,已经在这张桌上堆成了山。 “你说,这些够不够解你的乡愁了?” “够了够了!其实啊,你才是我最大的乡愁,只要看到你,我什么愁都没有了!” 曦文又抱了抱于斯谭,手指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于斯谭不急着推开她,倒是十分享受两人这又笑又闹的独处时光。 “你这嘴巴真是越发甜了,接下来,好好考你的专业课吧,考好了,我先给你奖励,保证比二叔给的奖励还要大!” “那也不一样!二叔给的,你给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好好收着,你们俩不能分大小!” 于斯谭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在曦文的逼迫下连连点头,保证以后再不会跟二叔争风吃醋。 这时候,有阿姨拿了曦文的手机走过来。 “曦曦啊,好像是你的朋友,我看连着打了好几遍,赶紧给你送来!” “谢谢阿姨!” 曦文盯着手机,愣了片刻。 于斯谭好奇地看了一眼,道:“谁啊?” “庆雪,嘘……” 于斯谭立刻噤了声,独自一人撕着芒果干往嘴巴里填。 他已经有预感,待会儿曦文要出去了。 果然。 曦文挂了电话,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嘴唇,对于斯谭道:“庆雪说,她下午要去医院拍张CT,我得陪她去。” “拍CT?她腿怎么了?” “我们俩上周去山上野餐,她腿扭到了,到现在还没好,应该是伤到骨头了吧。” “哦……也不一定,查查韧带吧。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你出现的地方,遍地都是桃花,我都没眼看!” 曦文知道于斯谭刚下飞机不久,需要休息,因此故意调侃他。 于斯谭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他卷起盛芒果干的袋子,假意要往她额头上敲:“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曦文说罢,踢拉着拖鞋一溜烟儿地跑了。 于斯谭待在原地,眼看着曦文一路小跑地穿过偌大的院子,独自回屋内换衣服。 她瘦弱的身体在薄裙的包裹下更显单薄,几乎不抵丝毫强烈的打击,不禁让人又生出许多担忧。 第六十四章 你也是病的不轻!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前脚出了门,于斯谭立刻冲阿姨招招手。 此时,她正蹲在花园里的玫瑰丛中,忙忙碌碌地剪旁枝。 阿姨知会于斯谭的意思,立即脱下一双沾满湿泥的橡胶手套,回屋打了个电话。 两人之所以有这种轻车熟路的默契,是因为,随时分出几位保镖悄无声息地跟在曦文身后出门,早已经成为整个简家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曦文不在,于斯谭也不急着走。 他自顾自地端了杯咖啡回到桌前,手指拈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叔跟何叔两人提着钓具和一桶鲜活的鱼回来了。 “曦文呢?” 二叔刚一进门,还没等接过阿姨递来擦汗的毛巾,就迫不及待地问于斯谭了。 “她今天陪着那位叫庆雪的朋友去医院了。”  于斯谭起身,恭恭敬敬地答道。 “哦……庆雪……张庆雪?姓张啊?”二叔一边拿毛巾抹着脖子后面湿溻溻的汗,一边努力回忆道。 “是,姓张。您以前调查过她,还有一个叫张庆阳的,是她哥哥,两人跟曦文都很要好。” 于斯谭的这句回答,不知道二叔听进去没有,只见他喘着气坐下来,似是花了好大的力气,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休整过来。 于斯谭将询问的眼神递到何叔那里。 何叔嘿嘿一笑,道:“他啊,专钓涨潮时的鱼,得了大鱼就炫耀,得了小鱼就失望,这脾气,真是越活越倒退啦!” 二叔听了这话,也跟着笑,并不在意何叔这会儿故意调侃。 他用手背敲了敲鱼桶,里头大大小小的鲫鱼立刻又活蹦乱跳着撅了一阵子。 何叔看着二叔逗鱼,自个儿心里也高兴,对于斯谭道:“等会儿给你挑几尾个头大的,再叫阿姨去厨房给你拿块豆腐,你带回去炖汤喝!” “叔,您干脆直接留我在这儿吃晚饭吧!现成的鱼,现成的白豆腐,今晚我亲自下厨,让您吃顿又鲜又好的!” 何叔这才想起,于斯谭独自在海上那五年,最拿手的菜就是鱼了,不禁连连点头。 二叔在一旁听着他俩聊天,自己不搭话,只是坐着休息片刻,吩咐何叔递杯水过来。 他可能真的是累坏了,这会儿正眯着眼睛欣赏眼前这栋房子,若有所思。 于斯谭待何叔走后,搬了椅子坐在二叔旁边,一起看着这房子。 这是个老式房,无论是屋内布置还是外观设计,都体现着19世纪的建筑风格,年头够久。 当年二叔买下它之前,原房主为了卖得好价钱,花了好一番功夫,里里外外修葺得如同新建的一般,却也没有失掉原来的风骨。 近两年,二叔的身子开始走下坡路,老态毕露,时常坐在院子里望着这栋房子,面前摆上一套精致的茶具,慢吞吞地自己煮茶喝。 用何叔的话说,是“人老了,难免怀旧”。 何叔到底是了解二叔,说是去倒杯水过来,如今,干脆直接搬了煮茶那套工具,稳稳当当地搁在二叔面前。 小吊壶悬在炉子上,不一会儿,滚烫的开水嚎叫着往外溢出。 二叔伸手去提,中途被白花花的水蒸气烫了一下,手立刻缩了回去。 于斯谭急忙端正坐姿,一手稳稳地提起小吊壶。 滚烫的开水冲在茶碗里,细腻嫩绿的新茶被这水一烫,急得直打转儿,顷刻间香气四溢。 于斯谭倒是不急,盖上茶盖,将茶水滤了两遍,才添进二叔一向不离手的那只小紫砂杯中。 此时,茶汤不浓不淡,正是可口。 二叔趁热呷上一口,心满意足。 “斯谭,你说,曦文整日里跟那两兄妹浑玩在一起,那两人,到底可不可靠?” “二叔,两年前,咱们两家一同搬来这里,跟以前的人脉关系都断了来往,这是纽约最北边的区,黄皮肤的人极少,曦文跟他们俩一见如故,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叔听罢,一双眼睛眯得更紧了。 两人的思绪不禁同时回到两年之前,那场变故之后。 当年,何叔从海上带着失踪已久的于斯谭和满身是血的简安回来,让于、简两家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失而复得的亲人,自然是弥足珍贵。 两家为了避开疯魔成性的林立,和当年于斯谭那件绑架案幕后的最大推手,不惜代价,当机立断,从纽约最富有的曼哈顿区搬到了布朗克斯区,住到纽约的最北边。 他们经营多年的生意早就在纽约扎了根,自然也不可能躲的太远,只是尽可能地给两个孩子提供相对安全的环境。 何叔担心国内有人来找简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第一时间在警方那里申报了简安的死亡证明,然后为她更名,将她过继到何叔名下,以何叔多年前夭折的幼女何曦文的名字,申领了新的身份证件。 安全起见,曦文出入和日常生活的一切事项,均是由何叔负责,何叔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二叔概不露面。 曦文为了能尽快成长起来,帮二叔打理生意,自己报了北区最有声望的兹利斯商学院的专业课,很快就认识了新的朋友。 这朋友当中,张庆阳和张庆雪两兄妹与曦文最要好,几乎是一见如故。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结识好友呢?我平时深入简出,从不允许外人来家里,更不刻意结交朋友,曦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认识两位关系这么好的朋友?” 二叔终究是不放心,为安全起见,私自找人查了那两兄妹的底细。 结果是:两兄妹清清白白,跟当时纽约有头面的商业势力毫无关联。 可是商人,哪有这么清白的? 兹利斯商学院里的培训生,大多是出自商人世家,要么是为了早日回去继承家业,刻苦学习,要么,是为了帮自己父母结交生意场上的大佬,好依傍一股好势力。 最主要的是,于家查出,当年那件案子的幕后推手,是姓张的一个生意人,专门跑海上的货运生意。 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好这两兄妹是姓张? 这两人,家世越是清白,二叔就越担心,于斯谭也一样。 二叔想到这里,趁着秋风,不仅打了个长长的寒战。 于斯谭急忙收拾好茶具,扶着二叔进屋了。 曦文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饭桌上早已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大盆鲫鱼汤端放中间,格外诱人。 她立马坐下来,打算先给二叔盛汤,于斯谭正端着最后一盘菜走过来,顺手拿筷子在她手腕上一敲: “洗手去!” 二叔也紧跟着添上一句:“你刚从医院回来,都是病毒,快,自己消消毒,洗干净!” 曦文当年在医院住了小半年才康复,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和各类药剂、粉剂的气味,他们几个人是再熟悉不过了。 二叔揉揉鼻子:看来,这丫头确实是只去了医院,没乱跑。 “叔,您今天钓这鱼,个头够大的!” 曦文低头哧溜哧溜地喝完一小碗汤,感慨道。 “那是,碰上涨潮了,今天钓的过瘾。那个,你那位朋友,怎么样了?” 二叔拿起白色的湿毛巾擦擦手,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打探道。 于斯谭自然知道二叔的意思,默不作声地听着,一边顺手给曦文又盛了碗鱼汤。 两人的这些小心思,曦文自然是不知道。 她拿出手机里拍下来的CT扫描结果,凑到二叔跟前,道:“也不是很严重,就是韧带拉伤了,得躺上几天。” 于斯谭也起身凑过来,看了一眼道:“没事儿,就是普通的拉伤,你回头告诉她,别热敷,自己找块毛巾裹了冰块,冷敷一阵,再按一按,就好了。” 曦文边听边点头,想起以前庆雪第一次见到于斯谭的样子,顺道对二叔八卦道: “庆雪这个伤啊,要是在咱们A市,随便找个中医扎扎针,按按摩,肯定没问题。可这里哪有什么中医啊,倒是有位于大夫,不如,明天让斯谭去看看,说不定还没开始治呢,庆雪的病就好了!” 二叔听出曦文话里的意思,笑着看一眼于斯谭,见他脸色泛红,一脸尴尬的模样,便反过来调侃曦文道: “你只看到你朋友的病了,怎么不看看这一桌子的鱼、菜、汤?我看啊,你也是病的不轻,这于大夫,向来是只愿意给你一个人瞧病的!” 曦文听罢,脸色比于斯谭的还要红,知道自己刚刚刻意打趣,反倒是讨了个没趣,便只顾默不作声地喝汤了。 何叔在这些事上到底是憨了几分,此时,一边给二叔夹了菜,一边问曦文道: “怎么老是锤着自己腰啊?是不是后背又疼了?” 二叔知道这是曦文百无聊赖时的一些小动作,只当没看见,笑而不语。 于斯谭当了真,将手放在曦文后背伤口的位置按了几下,道:“不会是一到季节交替的时候,伤口又疼了吧?” 曦文摇摇头,推开他手道:“没事儿,我就是习惯性的摸一摸。” 她穿的衣服薄,于斯谭隔着那层面料,能清晰地触到那个巨大的伤疤。 那是曦文在海上逃难时,替自己挡上的那一枪。 万幸,子弹没有打穿她的椎骨,但也让她足足躺了半年,才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跑跳,她的后背至今没有什么知觉,偶尔还是会疼,会痒。 于斯谭想了想,对二叔道:“要不,明天我带曦文去我的医生那里看看吧。” 还没等二叔开口,曦文先一步拒绝了:“明天上午我有考试,下午去看庆雪。都说了没事,就是正常的后遗症而已。” “你明天还要去找那个女同学?”二叔听罢,放下筷子,一脸严肃道。 “她父母都在外地,家里只有她跟哥哥两个人。我们都商量好了,每人轮值一天,照顾到她康复为止。” 看曦文坚持的模样,二叔不再搭话,只是冲于斯谭深深地看上一眼。 于斯谭会意,略点了下头。 第六十五章 两个大活人看不住一锅汤?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饭罢,何叔忙着帮阿姨收拾残羹冷炙,于斯谭则随着曦文一路上了阁楼。 夜里的风有点凉,于斯谭坐了片刻,又折返回屋,取了两条毯子上来,往二人身上一裹。 跟之前一样,他们照例是肩并肩坐着说话,腿脚在阁楼上一晃一晃的,脚后跟打在楼板上,发出愉快的“哒哒”声。 曦文一手扯着毯子,一手执笔,时不时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于斯谭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笑道:“我这一身的鱼腥味儿,要给你这屋里添上一些芬芳喽!” 曦文毫不介意,反而嬉皮笑脸地凑近他的衣服,笑道:“不腥不腥,我闻闻,嗯……还有一股香喷喷的鱼汤味儿!” 于斯谭晓得曦文是在开玩笑,怕真的熏到她鼻子,急忙将她的脑袋按到一边。 “待会儿回去,把何叔给你准备的活鱼也带上,让叔叔阿姨都尝尝。”曦文正色道。 “那是自然。他们俩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泡在这儿,要是不带些战利品回去,少不得要说我几句,我就这样告诉他们:鱼是我跟二叔一起钓的,他们自然是没话说。” 曦文听罢,看着于斯谭一脸闲适的模样,忍不住丢了本书过去,道:“你可太坑了!” 话音刚落,忽又想到,于斯谭最近为了一个项目,已经忙活了两个多月,今天算是忙里偷闲了。 曦文便接着问道:“听说,你公司最近得了几个高端人才,你倒是多了几分清闲。” “高端不高端的,说不上,不过挺实用,品格也好,办事让人放心。” “那,我要采访你一下:你接手公司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呃,想法嘛,自然是越用功,越能感受到一个人的力量之单薄。曦文,做公司跟做职员不一样,职员只需要独善其身,配合分工就好;可是做公司,你就要想尽办法,广纳天下贤士,收为己用。我呢,就负责给他们铺好路,散好财,如此一生,而已。” 于斯谭说罢,身上有些乏了,随手拉了一只抱枕垫在脑后,就地一躺,想闭眼休息一会儿。 曦文合上书本,将这段话消化的差不多了,也裹紧身上的毯子往后一趟,开玩笑道:“听起来,你像一个渴望退休的怪老头儿!” 于斯谭感受到她漆黑的发丝和湿热的呼吸声,不禁睁开眼睛望着她,道: “你说的对,现在的我,没有什么事是一定要记挂的,也没有什么人是非留不可,只有一样,就是……” 话未说完,他看着曦文闭目养神的模样,猜她大概是累了,心思不在这里,便欲言又止,转而一拍她手里的书本,打岔道: “明天考什么啊?” 曦文眼睛都没睁开,举起书随手一晃,道: “实战运营和高级研修,最难的两门。” 大概是没听到于斯谭答话,她又道: “你有没有感觉,二叔对我在学校的这些朋友们过激了?” “他……只是害怕而已。” “那你就不怕吗,斯谭?”曦文掀开毯子,起身,认真地问道。 “你才是跟月光石离得最近的人,你难道不怕吗?” “我怕的,跟你怕的不一样。” 曦文只道是他想起了安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安娜也许不能回来了。我在海上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呼唤她,但我感受不到她。大概是,在林立找人对我催眠的时候,直接将她扼杀了。” 于斯谭果然对这些事仍在忌惮,听了这话,眼睛黯淡了一些,迅速避开曦文的眼睛。 “林立私下找的那些人,他们的催眠术,我是知道的。以他们的能力,杀死一个人格,保留另外一个人格,毫不意外。那个时候,他怕你逃出去,自作主张杀死安娜,也是意料之中的。” 曦文听出,于斯谭在提到安娜的时候,语调仍是颤颤的。 这更令她内疚万分。 住院那时候,她时常昏迷,但再也没有清晰地梦到过安娜,只听到自己只言片语的零星呼救声,还有永无止境的高空坠落,下沉,溺水。 出院后,似乎每个人都很欢喜,觉得日子翻到了新的一页。 唯有她,经常在想,如果是安娜活着该多好,最起码,于斯谭跟二叔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 于斯谭继续履行他跟安娜的婚约,二叔继续做他的生意,而安娜,还是那个一往无前的安娜,可惜了。 正思绪混乱之间,只见于斯谭已经起身,他打算回去了。 “看你的书吧。明天好好考试,我在校门口等你,下午陪你看看你那位好朋友。” 曦文一听,惊喜道:“你终于舍得去见她了,我也算是帮她求了神药,免得整天在我面前打探你的消息了。” 于斯谭正打算下楼,听了这话稍一回头,微笑道:“还有心思开玩笑呢?好好看你的书吧!” 午后,兹利斯校外,秋叶落的正盛。 正是考生们鱼龙而出,庆祝考试结束的时候。 于斯谭早早地等在那儿,背靠一棵树站着,一只脚的脚尖悠闲地点在地上。 他额上有轻微的汗迹,遂脱了外套搭在肩上,手里拿着两瓶饮料。 这学校里多的是家境富有、青春洋溢的少女,刚一出校门,视线纷纷被于斯谭占了去,不由得惊喜侧目。于斯谭的五官很明显是混血,皮肤也白,额前棕黄色的头发软软的,风一吹,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一双湛蓝色眼睛清清淡淡,心无杂念的模样。 这确实是很多养尊处优的女孩子心仪的类型。 她们从小被富养,愿望早已被过度满足,成年后,更是对一般的世俗欲望并不留恋,唯有对难得一见、或是努力争取才能得到的人或事,才能激起巨大的兴趣。 于斯谭对这些目光并不在意,仍旧若无其事地等在那儿,一脸专注。 这一切都被曦文看在眼里,一见到于斯谭就笑道:“我们这学校,多的是像庆雪这样对你一见误终身的,回头我跟二叔说,打造一个巨大的保护罩,把你保护起来,谁想来看,也可以,我负责卖票。这样,我就不用费尽心思的天天考什么实战运营了!” 曦文本是想着逗逗他,然而,这段话对于斯谭来说毫无杀伤力。 “饮料你先拿着,我挪一下车。” 曦文将书包扔进车后座,道:“我早上发给你的那家店,找到了吗?” “找到了,正宗的脊骨,炖汤正合适!” 张庆雪家离学校不远,是低平楼,院子很大,很舒适。 一个身材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跑来开门,手里还攥着一只削了一半的苹果。 曦文没想到张庆阳也在,回头看了眼于斯谭。 “庆阳,你今天也在?” “我知道你要来,所以……这是?” 庆阳上下打量一眼于斯谭,大致猜出,他应该就是曦文说的那位曾当过医生的朋友了。 曦文示意于斯谭去里屋看看庆雪,自己则轻车熟路地拎了排骨去厨房熬汤。 这个地方她来过很多次,偶尔中午学校没自习,她便跟着庆雪一道儿回来,自己洗手做饭,自己研究食谱。 庆阳最近在家的时间不多,偶尔见过几面,也是一同吃顿午饭,做一些家乡才有的小点心,然后他打包一些点心,急急慌慌地出门去忙。 庆阳将于斯谭带到庆雪面前,他心思敏锐,自然知道自己在旁边待着不方便,便借口去厨房帮忙,留于斯谭跟庆雪两人在屋内。 于斯谭从背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药酒放到床头。 张庆雪坐在床上,内心有些忐忑。 她不经意地用手指抚平床单上的褶皱,然后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一截。 她第一次见到于斯谭,是曦文刚入学,于斯谭送曦文到门口,被她看在眼里,细心地记了下来。 往后几天,由于曦文不熟悉路,于斯谭连续送了一周,每次都“碰巧”在校门口遇到庆雪。 庆雪这么近距离的看于斯谭,跟于斯谭说话,还是第一次。 “你敷过了吗?”于斯谭头也不抬地问道。 “敷了,按你交待的,是……冷敷。” “哦。” 于斯谭轻轻抬起庆雪受伤的那条腿,放在一张干净的毯子上,然后将药酒倒在手心里,颀长的手指三两下抹匀。 他为她手诊片刻,大致摸清了拉伤的位置,手指沾着药酒,在她膝盖上不紧不慢地揉着。 “疼了就告诉我一声。” “嗯。” 庆雪看着于斯谭缓缓揉动的手指,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低下头将下巴埋进被窝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于斯谭看她这个样子,又往手上倒了些药酒,主动搭话道: “张小姐似乎跟我们曦文很要好,您家是哪里的?” “原籍是中国南宁,上高中的时候,家里做些小生意,就跟着爸妈过来了。” “哦。兹利斯学院挺不错,对学生要求也高。不知道您家里做些什么生意,需要您亲自来学习?” 庆雪听到这儿,有些局促不安了,忙解释道: “我家……不是什么大生意,就是普通物流。” “哦。” 于斯谭不再搭话,低下头认真地按了许久,突然又问了一句: “疼吗?” “不……不疼,好多了!” 庆雪正因为刚刚跟于斯谭频繁的谈话紧张不已,若有所思,突然间听到这声问话,吓了一跳。 此时,厨房灶上紫黑色的小砂锅里,排骨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曦文洗了手进屋来看他们,庆阳跟在她后面,一闻到屋里药酒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曦文一笑,道:“你得习惯咯,接下来这几天恐怕都是这个味道了!” 庆阳也腼腆一笑,道:“不好意思啊,没忍住。” 曦文拿起桌上的药酒递给他,示意他记下药名和用法。 “这个很有用的,我去年扭到脚踝,用的就是这个药,特别好。” 庆阳收起药酒,看了眼于斯谭,郑重其事地回道:“再好的药,恐怕还得大夫的妙手来用。” 于斯谭虽然没回头,但也明了他的意思,三两下结束手头的事儿,将庆雪受伤的那条腿重新放回被窝里。 “曦文,我们回吧。” “可是,这汤……” “他们两个大活人在这儿,还看不住一锅汤吗?” 第六十六章 为什么生气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庆阳见状,没直接搭话,倒是机灵地回厨房盛了一碗汤出来,道: “曦文,你来喝吧,先喝完汤再说。” 庆雪此时也已从羞涩中缓过神来,尤其担心曦文一走,于斯谭定然要走,不由得开口劝道: “曦文,庆阳他今天本来很忙的,知道你要过来,刻意推了很多事情。”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尴尬许多。 原本只是走或不走这么简单的问题,庆雪这么一周转,反倒是曦文的不是了。 如果执意要走,庆阳那边不好交代;如果不走,于斯谭岂不是很没面子? 正思虑间,只见于斯谭端起桌上那碗汤,忍着烫一饮而尽。 他将油乎乎的空碗丢进张庆阳怀里,对方后退半步,稳稳接在手心,凌空跃起的油渍浸在胸前的衣襟上。 张庆阳似乎感觉到自己暴露了什么,手指捏着碗沿,一脸不自在。 于斯谭假装不知,揽过曦文道: “走吧。二叔说了,晚上带我们出来吃饭,庆祝你今天考得顺利,咱们俩须得提前订个好餐厅。” 曦文盯着于斯谭的脸色,知道他发现了这两兄妹的一些古怪,不想细问,只是习惯性的打开车门往后座钻。 不料,却被于斯谭拉住胳膊一把拽到副驾去。 “坐前面吧,好说话。” 说话,无非是说这兄妹俩的事。 曦文自然知道,于斯谭来这儿其实是带着任务的,这两年,二叔如同惊弓之鸟,这种暗地调查的架势,她早就习惯了,也懒得戳穿。 不过,于斯谭今天这场气,倒是生的没有缘由。 毕竟,他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 “你这两个朋友,对你不一般啊。” 曦文一听于斯谭的语气,心里暗自应了一声:果然! “都是家里做生意的人,难免有共同语言。” 曦文继续斡旋。 “你见过他们父母吗?”于斯谭追问道。 “没有。父母的事跟孩子的事,是两码事,对吧?” “如果孩子对父母做的事情知情,且不告知,那就是一码事了。” 曦文有些语塞,不知道怎么跟于斯谭解释清楚。 她并非不知道,张家兄妹,也许跟当年绑架于斯谭的幕后第一嫌疑人张氏之间有些许联系。 只不过,庆雪性子纯真,庆阳待人和善,几个人在一起学习这么久,从未有过任何多余势力的龃龉。 两人即使跟那张氏有关系,也不见得知道当年那些事,如果没有关系,那就是美事一桩了。 于斯谭知道现在说服不了曦文,只能下意识地捏紧方向盘,暗自在心里叹一口气,道: “你以后再跟他们来往,最好能找到证据,证明他们跟张氏没有丝毫关系,否则……” 曦文正头都不抬地查着附近的餐厅,回怼道: “你跟二叔总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胡乱调查我的朋友,随意干涉,最好也能找到证据。” 晚上吃饭的餐厅就定在BluBlu品牌店附近的一家颇有年头的意式餐馆,晚七点,于斯谭的父母,叔叔还有简家的一些亲故陆续到了。 长辈们的会厅在二楼,曦文出面见了一些人,便被二叔塞了几个桔子打发到一边去玩了。 就知道,像这种家庭式聚餐,名义上是庆祝自家孩子“考上XXX大学”  ,或者“XX考试考得好”,其实就是长辈们聚在一块儿,热热闹闹吃个饭而已。 此时,于斯谭正站在一楼跟何叔说着话。 不经意间,忽一抬头,看见曦文手里举着个吃了一半的桔子,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趴在栏杆上冲楼下喊道: “斯谭,二叔喊你上来说话!” 于斯谭“噔噔噔”地跑上楼,抢下一个桔子道: “你吃东西的时候全部咽干净了再说话,不晓得呛吗?” 曦文自知刚刚没顾及礼数,满脸歉意地按住胸口,将口中东西慢慢嚼碎咽下,才道: “二叔喊的急,说只有几分钟的空档儿。” 于斯谭心里明了。 进了会厅才发觉,今天虽然是家宴,但二叔的生意伙伴颇多,平时不能登门拜访,今天不经意间在这里遇到二叔,这些人便相互招呼着围坐一圈,权当是团聚了。 一看于斯谭上来,二叔连忙捏着细柄的红酒杯子,一路职业性地微笑、点头,推五挡六,这才顺利来到于斯谭跟前。 二叔瞟了一眼远处正给何叔喂桔子吃的曦文,确信她没留意到自己这边,才俯身问斯谭道: “怎么样,那两兄妹,底细如何?” “十分可疑。做妹妹的,说自家是小本生意,高中的时候才来到这边。可我提前查了那房子,十几年前就卖出去了,现在的户主,姓张。” “哦!” 二叔恍然大悟,对自己原本的猜测又确信了几分。 “还有呢?” “她们屋内有部分摆设,都是2010年那次拍卖会上的藏品,您当时查过那次拍卖会,被主办人敷衍过去了。其中,有一只琉璃樽,当年我父亲都没能入手,如今倒是摆在这个做小生意的家里。这个家,不管是时间线还是生意线,都不对劲。” 二叔点点头,拿手指摩梭着下巴上又硬又短的胡茬。 “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再找人详查。那,她哥哥呢?” “我不清楚具体的身份,不过……” 于斯谭不由得回想到,白天遇到张庆阳的场景。 他衣着普普通通,一双眼睛倒是十分明亮,气度铮铮,不像是普通劳作的职员。 不知是想刻意避开于斯谭的注意,还是在努力克制自己对曦文特殊的眼神,张庆阳总是有意无意地垂下眼睛,只认真地低头做事,话并不多。 如此出众的气质,搭上如此普通的衣着,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于斯谭想到这一层,慢慢分析道: “他上身的休闲衣是本土品牌BluBlu这个月的应季款,颜色普通,但质感极好。这个店在咱们附近连锁的不多,受众群也只有这么几类人:高端写字楼没空买休闲装的商务人员;附近杂志社懂时尚穿搭的编辑;还有低调、会生活的年轻富家人士。 张庆雪一直在强调她哥哥工作很忙,但是张庆阳在厨房帮曦文搭手做饭的时候,动作十分娴熟,我觉得他可能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并不是真的工作繁忙。” 于斯谭话音刚落,二叔双眼凌厉地瞥见有熟人正往这边走来。 他拍一拍于斯谭的背,示意他去找曦文玩,自己则捏着杯子笑眯眯地对来人迎了上去。 曦文看于斯谭走过来,笑得格外玩味,故意逗他道: “怎么,两个大商业家,终于洽谈好了?” 于斯谭不动声色地拿过她手上最后一瓣桔子,填进自己口中,道: “在自己家娇生惯养的闺女,动不动就跑到别人家里做饭,煲汤,二叔这一大把年纪了,可伤心着呢!” 于斯谭刻意矫饰了刚刚谈话的内容,希望能把曦文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些无关的小事中去。 她果然上当了。 “真生气了?那我明天必须得亲自下厨了,幸好你上次带回来的手工面还有不少。” 曦文说着,看了眼远处正与人谈笑风生的二叔,一边对于斯谭嘱咐道: “千万别告诉二叔,我明天还得去庆雪家一趟。” “还去?就算按你说的,跟她那位哥哥每人轮值一天,那也得到后天了吧?” “明天庆阳生日,他父母会来,你……感不感兴趣?” 于斯谭听罢,后背猛地一紧,连瞳孔都收紧了。 “这个消息确定吗?” “确定。刚刚庆阳亲口告诉我的。” 曦文冲于斯谭晃了晃手机,继续心不在焉地剥着桔子。 于斯谭听了这句,知道平时张庆阳没少跟曦文单独联系,有些不悦,但很快被更深的情绪掩盖过去。 张家父母,这可是他跟二叔一直强烈怀疑的对象。 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此时,外面夜色正盛,幸好是已经入了秋,也快到了盛秋,月光皎洁,星辰闪烁。 与这家意式餐馆的盛况不同,庆雪的家中只亮着里屋一盏小小的夜灯。 庆阳正学着于斯谭的手法,为妹妹受伤的膝盖做临睡前的最后一次按摩治疗。 大概是手法不太对,庆雪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哥,要不,先停一停吧!” “忍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不是这药酒,你也不能恢复那么快。” “哥,我说的是……我说的是……” 庆雪望着哥哥低垂的眉目,不禁欲言又止。 庆阳对妹妹语气的变化有所察觉,似是不忍,又似是在犹豫。 “你是说,我明天的生日宴?” “嗯,这件事,爸妈如果知道的话……”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 张庆阳突然变了神色,起身收起药酒放到妹妹床头,背对着她坐在一边。 “今天于斯谭分明是在试探我,我来不及反应。一旦这件事情暴露,你跟我都休想在简家二叔的眼皮子底下活着,更别提你跟曦文……你跟曦文那些姐妹情深了。” 说到“曦文”这两个字时,庆阳的语气突然一颤,竟也有些不忍心。 庆雪伸手捏住被子的一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庆阳将脸埋进夜灯之外的黑暗当中,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似是下定决心似的,帮妹妹把被角一掖,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第六十七章 比客人还拘谨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A市,周末格外忙碌的普华医院,一阵沸腾的交接班时间。 曾琦换上护士服,将几支签字笔放进左胸前的上衣口袋里,信步走进宋清河的诊室。 此时,门诊大厅的病人还没开始排号待诊,屋内难得宁静。 曾琦咬了下嘴唇,展开手里紧紧握着的一张卡片,轻轻放至宋清河办公桌的左上角。 “宋主任,这是咱医院最新受邀的一期论坛,说是心身医学结合的最新方向,院长说,想请您代表咱医院去参加……” 宋清河抬眼看了下,道:“知道了,放桌上吧!” 曾琦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欲言又止,忽见他正微微蹙着眉头,认真写着一张新的病历。 她不禁凑过去看了一眼,瞄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孙月?她……不是出院很久了吗?” “又复发了。” “怎么会?她当时出院时,是我给她做的评估,各方面指标都不错,完全符合出院的标准,而且,您也过目了。” “她这是出院后回到家,又在特殊情况下诱发的特殊刺激,有一段时间了。幸好这次复发的症状没上次严重,还按以前那套完整方案治疗就好,最主要的,就是避免原发的刺激。” 曾琦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一边想到以前看过的孙月的详细资料:父亲入狱,母亲两次改嫁,男朋友和继父合起伙来欺骗她的感情和钱财…… 这些内容,在新闻和论坛上一抓一大把,在常人来看,只是不辨真假、十分狗血的一段文字,但是当这些内容统统成为真实的东西,同时压在一个人的身上,痛苦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曾琦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哎,原生家庭啊……” 宋清河停下手中的笔,抬眼望着她,道: “待会儿你打个条‖子,我来批,给孙月申请咱们医院刚下发的那个免费试住普华疗养院的政策。” 曾琦吓了一跳。 “哇,老宋,一个住院医就一个免费名额,唯一的,你就这样给孙月了?!” 宋清河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你想住吗?我可以把名额送你。” 曾琦听罢,脸色一变,转身就出了诊室,口里还嘟嘟囔囔的:“老宋,你看你现在的嘴巴有多毒……” “回来!” 只听宋清河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声。 “你口袋里的笔留给我两支,前天发的,我已经找不到了。” 曾琦刚走一半,听到这些话,无奈又焦虑,只得重又折返回来。 既然回来了,不得不多提醒老宋一件事情。 “老宋,那个论坛,你得看下……” 宋清河收下签字笔,头都没抬就回复道:“知道了,先放那儿吧。” 看他这副模样,曾琦觉得有必要狠狠地提醒他一下。 “地址!老宋,您重点看看这次论坛的地址!” 宋清河见曾琦“哒哒”敲着桌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急忙一手翻开那张制作精良的邀请函,一边顺手拿起保温杯大口喝着。 刚打开,一眼看到两个烫金大字:纽约。 一口滚烫的水噎在喉咙,上也不对,下也不对。 宋清河掩住口鼻咳了几声,将邀请函丢到角落。 “你去忙吧,我待会儿亲自给院长打个电话。” 曾琦早料到是这个结果。 虽然院长昨天转交邀请函的时候,已经嘱咐过曾琦,多做做宋主任的思想工作,要他克服心理魔障,重新审视这次机会。 但是,以老宋当年那次心理创伤的严重程度,曾琦是断不忍旧事重提的。 不过,既然老宋说了,要亲自打电话跟院长沟通,那就让他亲自听听院长的劝,总比自己硬凹的好。 想到这儿,曾琦如释重负地耸耸肩膀,回了护士站。 宋清河诊室内,那部内线电话正发出委婉的“嘟嘟”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喂,清河。” “院长,这次纽约那边的论坛,我……” “哦,是这样,清河啊,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凡这件事情能周转,我就不会让你知道纽约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宋清河听了这个开头,知道自己拒绝去纽约的成功率已经折了一大半。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电话,脑中早已盘桓好一整套完美的话术,想再争取一下。 院长自然是了解他的心思,早有准备。 “清河啊,一来呢,我一个月前就已经敲定要去海南的论坛了,照片和名字都挂在人家官方微博上整整一个月了,临时换人,不好办的;二来呢,你手里拿到的这份邀请函,是人家主办方特意指名要给你的,你去年不是翻译过他们的作品嘛?人家特别喜欢,点名要你去。” “那,您把主办方的电话给我,我亲自跟他们说。” “晚了。那边催的急,你得早做准备。这次国内外几十家主流媒体都会跟到现场。你护照放着的吧?机票我给你定好了,等会儿让曾琦把信息都发给你。” 宋清河听到这儿,知道局面已定。 他愣了片刻,绝望地听着对方挂断电话的那声短暂的咔嚓声,手指一滑,电话不慎跌撞到桌上。 纽约,纽约。 宋清河捂住胸前剧烈的心跳,慢慢坐回椅子上。 周末这天,纽约的布朗克斯区晴空万里,天气爽朗。 于斯谭起的很早,不慌不忙地坐在院里,陪二叔吃杯早茶。 曦文拿上包,重新清点好即将带到张家去的礼物。 “曦文,有没有备我那一份啊?”  于斯谭远远地冲楼上问道。 “当然了,两份。” 于斯谭一惊,手指间的白瓷杯子顺势落到桌上。 这丫头,不会又乱点鸳鸯谱吧? 此时,曦文已经拿了东西来到于斯谭跟前。 “我知道你今天带着任务。这一份呢,是正常庆生用的,另外一份,你备用。” 于斯谭尴尬地看了眼二叔,二叔尴尬地看了眼何叔。 何叔原本还想打着哈哈礼貌性地问一句:“就你们俩去啊,安全吗?” 结果一见这阵仗,曦文自然是早就知道众人已经在张家那边做了安排。 何叔一声不吭,低着头将这些东西放进车里。 张家今天一如既往的安静。 虽说是给长子张庆阳办生日宴,但远远望过去,房子外面一片素净,半点装饰也无。 走进院子,才看出一片热热闹闹的喜气:巨大的充气城堡呈立体宇宙状,绕院子排了一圈,上面挂满温馨的雏菊和红玫瑰,走近一些,还能看到宇宙主题的彩灯和航空模型。 曦文想起来,庆雪曾经说过,她哥哥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飞行员。 这时候,张庆阳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衬衣过来,热切地引着曦文跟于斯谭进屋。 屋内比院子更温馨一些,大概是出于家宴的考虑,庆阳希望能把氛围把控到让大家觉得自在、舒服的程度。 堆在桌上的生日蛋糕足足有一米多高,墙上和天花板上飞满五彩缤纷的气球。 庆阳伸手绕开彩带和气球,为曦文腾出一条路来,给她引荐自己的父母。 曦文见这对儿父母为人谦和,福福顺顺的样子,急忙递上给庆阳的生日礼物,然后低下头礼貌地鞠躬。 “孩子,你来了!” “是,阿姨。” 曦文抱了抱庆阳的母亲,回头看一眼于斯谭。 在社交礼仪上,于斯谭自然比曦文更擅长。 此时,他早已递了礼物,跟屋里其它男宾客相互推让着落座,为庆阳的父亲端上一杯热茶。 曦文看到于斯谭给出的是一份寻常生日礼物,知道他已有自己的判断,顿时放下心来。 庆雪已经能下床走动片刻,曦文过去搀扶住她,两人一起陪他们的母亲坐下来。 虽说来到这里多年,但每个人内心还是恪守着自己家乡的习俗。开席前,男宾独坐,桌上摆满茶酒;女宾独坐,桌上放着各式点心。 只有正式入席之后,一屋子的男女老少才和和气气地一同坐下来闲聊。 曦文以前没见过庆阳、庆雪的父母,如今见了,虽然觉得不似于斯谭猜测的那样可疑,但终究还是有些古怪。 这对儿夫妇二人很少说话,家常事更是一概不提,只是礼貌地笑,不断为众人添置主食和点心。 做主人的,倒是比客人还显得拘谨、客气。 于斯谭表面看上去很自然,内心仍草木皆兵,席间,他不经意地问到庆阳父亲的生意。 庆阳父亲放下筷子,笑眯眯地对于斯谭道:“我早年是在南宁那边跑货运,后来,听说这边海湾多,货运挣钱,就带着这一家老小搬到这里。刚来的时候啊,没生意,没人,没钱,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才勉强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 正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道: “斯谭,你们于家的生意做这么大,离不开你爸妈苦心经营啊,他们俩当年在曼哈顿,可是响当当的,人脉多,资源也多,滚雪球嘛,哈哈哈!” 他说的都是当年的事了。 如今,于家因为一场劫难,早就不如以前,但也在慢慢起势之中。 于斯谭听出张父话里的意思,刻意避开当年的事不谈,诚诚恳恳地回应道: “叔叔,我们家是本土的建材生意,虽然跟您对外的货运不怎么打交道,但是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肯定第一个想到您!还有这些商户啊,客户啊,朋友啊,能帮您推广的,我肯定帮您推!” 张父听罢,看出这孩子的机灵,便不再多言。 张庆阳在一边听的认真,此时为了缓和气氛,赶紧往曦文碗里夹了块鱼。 不料,这鱼被于斯谭中途接走了。 曦文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明面上不动声色。 下车前于斯谭就交待过,进了张家之后,尽量不要碰轻易入口的东西,尤其是别人主动递过来的。 经过张父刚刚的谈话,于斯谭明显是有了戒备。 庆阳看看曦文,皱眉道:“你……不吃鱼啊?” “她吃,只是不吃你夹的那块鱼。” 于斯谭看着张庆阳,唇角一扬。 第六十八章 双重谎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庆阳只道于斯谭是普通的争风吃醋,毫不怀疑,只另外找了一只干净的小碗,夹了菜,放到曦文旁边去。 一是试探,二是看曦文的反应。 曦文担心这样下去局面不好控制,用眼神暗示于斯谭,是不是可以走了? 于斯谭此时戒心已起,而且提前有所布置:简家的人至少四五个都已成功混入张家的院子里,随时可以跟张庆阳兄妹亲密接触,他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正迟疑间,庆雪的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像惊恐的幼兽一般。 曦文率先站起来,被于斯谭一把拉住。 于斯谭跟张庆阳来到房间时,只见庆雪捧着一杯热水,拉住被子的一角,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 “我刚刚看到……有一个人影……移动的非常快,不知道是谁。” 张庆阳看了眼于斯谭,确信他刚刚并没有离席,曦文也一直在。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张庆阳安抚好瑟瑟发抖的妹妹,将之交给曦文带到另一个房间,自己俯身在屋内检查一遍。 现场也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本就不自知的生日宴,至此,总算有个由头提前走了。 张庆阳礼貌地送走所有人,自己坐在杯盘狼藉的桌前愁眉不展。 他找人假扮父母,假办一场生日宴,是为了消除于斯谭的怀疑。 然而,经过刚刚庆雪的描述,他们这次安排,不仅没能让于斯谭消除怀疑,反而让他疑心加重了。 “曦文带我回屋时,屋内分明有人,是曦文揽住我去找药酒,恰到好处地遮住我的视线,留了空间给那人安全逃走。” 张庆阳暂时还没理清楚此处的逻辑,一筹莫展。 这时,屋内电话铃声响起。 “喂,阳阳,听你六姨说,你今天在家里设宴了?什么人这么重要,值得我们阳阳亲自下一场宴席啊?” “妈,我就是跟朋友一起补个生日……” “哦,是我跟你爸爸想多了呀?” “嗯。” “庆雪说,今天,简家的人也去了?还有于家那小子?” 张庆阳回头瞄了一眼庆雪,知道她胆儿小,经不住父母喝问,一早就交待了眼下的事情。 张庆阳沉思片刻,只得跟父母那边撒了谎,说自己没有留意简家的人,跟简家的关系也不是很好,目前,对于父母要自己打探的事,还没有进展。 挂了电话,张庆阳冲着庆雪大发脾气。 “你知不知道今天简家那边来了多少人?都在什么位置?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能不能先冷静下来,跟我商量?如果今天你出事了,爸妈远在千里之外,能及时赶过来救你吗?!” 庆雪经过今日众人吃宴席时的惊吓,本就破了胆子,如今亲耳听到哥哥对爸妈撒谎,又冲自己大吼一通,早已支撑不住,独自趴在床上哭了半天。 庆阳伸出手去,想要安抚,停在半空,终究又收了回来。 庆雪性格柔软,天真,跟曦文玩在一起后,更是非常在意这些私人情感,这跟爸妈临走前给兄妹二人硬下的任务格格不入。 让于家那小子重新消失,把月光石再拿回来。 这两句话如同两把利剑,每日悬在两兄妹头上三尺的位置。 说到忧虑,今天忧心忡忡的人不止这兄妹两个。 曦文坐在车里,手指在安全带上抠来抠去。 于斯谭知道她有点紧张,特意放了话给她,要她知无不问。 “你跟二叔你们俩,怎么说呢?布置归布置,真的伤了人可怎么办?院子里到处都是张家的人,只有我们两个是外姓。” 正遇到路口的红灯,于斯谭将车稳稳停下。 “我们的人也没想到,庆雪吃饭吃到一半,会临时回屋休息。” “你们当时在的那个屋子,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 “没有,原本有极轻微的鞋痕,我第一个进屋,已经悄无声息地破坏了。后面的人一跟来,地上更是一点痕迹都没了。” “那就好。我当时带着庆雪去另外一个屋,咱们的人刚好就藏在那里。幸好当时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你们那儿,这次全身而退。” 曦文将脑袋枕在车座上,心里有些压抑。 刚想闭上眼睡会儿觉,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斯谭,你今天是有什么发现吗?” 于斯谭不说话,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曦文。 里面有一张匆匆拍下的协议书。 看上去虽然时间仓促,但角度和光线极其清晰。 “这么说,今天这两人,都是庆阳找人假扮的?” “也不全是假扮。今天主事的这位阿姨,是以前张家给庆阳、庆雪请的保姆,从南宁带过来的。张父和张母事务繁忙,这两兄妹从小到大的生活,全靠这个阿姨一手张罗。 她长年待在张家,耳濡目染,自然扮的十分相像。叔叔原本是她的先生,所以今天这局面,算是非常圆满的,不会被人轻易识破。” “那……不还是被你识破了嘛!” 曦文学着于斯谭平时的样子,揉了揉他额前的头发,算是褒奖了。 于斯谭一笑,既不躲也不让,由她这样揉了一通。 “我家里就是个生意场,从小见的最多的就是生意人。不管大小生意,做生意的人跟其它行业的人相比,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今天这场面要是搁二叔身上,一眼便看出了,我是后来听那位叔叔说话,才开始有了戒备。” 曦文心里不由得感叹,于斯谭心思敏锐,天分难得,平日里跟着二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不易察觉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于斯谭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又没朋友了?” 曦文急忙摇头:“也不是。大概……需要早点习惯吧。” 以前的叶扬,林今来是这样,如今的庆阳,庆雪,也是这样。 真心无须怀疑,但这真心里,多多少少,难免有被人利用的部分,谁又能一早料到呢? 何叔的电话此时突然打过来。 曦文正是疲惫的时候,讲起电话来有气无力,嗯嗯啊啊地应付过去。 这时候,于斯谭往左打了方向盘,打算去一家酒庄提以前订好的酒。 “什么事?” 于斯谭临下车前,冲曦文打听道。 “何叔说,以前的朋友邀请二叔去参加一个什么论坛---像这种论坛,你知道的,又臭又长,专业术语一大堆,二叔自然是懒得去,想让何叔带着我一同去呢,算是积累实战经验了。 “哟,那你这学期实战运营课的课外学分,该积够了吧?别的同学想找都找不来这个机会呢。  ” “那是自然!再多来两个这样的论坛,我都招架的住!” “不过,曦文,像这种大型论坛,都有媒体在,难免要拍些照片啊,视频啊……” 曦文知道于斯谭的担忧,跟他一同下车去搬酒,边走边解释道: “放心,二叔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别说论坛了,平时在学校,除了办学号时用的那张半身证件照,你什么时候见我拍过照?我连自拍都没有。” 于斯谭将手比成相机的模样,认真地宽慰道: “不拍了好,依我看啊,你怎样都好看,早就刻到我跟二叔的脑子里了,不用留照片。” 曦文突然想起来什么,两眼发直,疑惑道: “我不会等老了之后,要入土了,还没有一张像样的照片吧?” 于斯谭手一抖,怀里的酒差点儿掉下来。 他顺手在曦文额头上一敲,责备道:“你那脑子里天天想的都是什么?白给你吃那么多好东西了,回炉重造了才好!” 一周后的论坛如期举行。 曦文跟何叔为了避开论坛开场时五花八门的亮相和镁光灯,特意在外面的咖啡馆待了半个小时。 曦文端起牛奶,在何叔面前表演了一番拉花。 “叔,我手生了,本想给您变个花凤凰出来,倒是变成布谷鸟了!” 何叔哈哈一笑,并不介意,反而十分夸张地将咖啡一饮而尽,道: “这口布谷鸟喝到嘴里,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耳朵旁边叫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哈哈,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以后还能归到哪儿去!” 曦文知道何叔这是思念故乡了,故意逗他道: “我以后啊,得学学工程,等两年各种黑科技出来了,就给您老造个载人火箭,早上呢,去A市喝碗豆浆,吃根油条,晚上呢,就回来陪我二叔吃碗面……” 何叔听罢,又是一阵开怀大笑,拍手道: “这个好!那我这辈子真是齐活儿了!” 一旁的服务员听这父女俩聊的热乎,也忍俊不禁,特意送了一盘刚烤好的饼干过来。 曦文拿叉子把饼干上香腻的杏仁一一剔出,只剩光秃秃的饼干,摆在何叔面前。 何叔吃杏仁和核桃仁过敏,这是简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曦文看看窗外,外面的秋色正好,陆续有更多参加这次论坛的人依次亮明证件,进入会场内部。 这次论坛的风格稍显活泼。 尽管主题非常高端,结合了最新的身心医学研究成果,但主持人有意活跃气氛,特地穿了玫红色大领套装,站在会场中央大肆扭动漂亮的身段。 从她们的心理研究领域来看,舞动,也是非常有效的疗愈方式。 已经落座的人纷纷起身,自发围成一堵人墙。 主持人眼波流转,很快捕捉到刚刚进入会场的一个男孩子。 他今天穿了正式的西装,领带的颜色和衬衣极搭,腰背挺直,肩角线颇有质感。 主持人对着宋清河,用眼神和猩红的嘴唇打了一个大胆、性感的招呼。 一部分人的目光瞬间朝宋清河聚集而去,又很快回到主持人身上。 宋清河四处看了下,自己的座位旁边并无熟悉的名字:戴伦,罗茜,伍尔夫,何曦文…… 第六十九章 月光石不见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都是陌生的名字,觉得索然。 宋清河端坐在位置上,等待主持人为站上台的论坛发起人和部分领导一一做介绍。 十分钟后,话筒被递到宋清河手中。 漂亮的主持人颇解风情,也提前从普华院长那里了解到这个男孩子背后的故事,知道宋清河肯来到这儿,已是幸事。 她转交话筒的时候,眼神在宋清河脸上意味深长地注视片刻,低声暗示,自己将亲自为他放映课件。 课件做的很长,是曾琦照本宣科,提前为这次论坛准备好的,摘取的都是宋清河以往的研究成果和治愈实例。 宋清河自知自己尚且年轻,资历浅薄,不愿意占用大家太长时间,也不愿意过分坦露自己病人的隐私,便用激光笔将课件翻到理论部分,临场发挥了一场极短的演讲。 主持人本想中途插几句话进来,将话题延伸的宽泛一些,好让整个流程按计划的时间来进行,不料,被宋清河伸手制止。 他的话虽短,但内容仍旧是围绕心身医学展开的,算不上跑题。 而且,他演讲的越短,就说明后面急着上台分享自己工作成果的人,更有机会抓住在场招商人员的眼球。 听着台下一阵波浪似的掌声,宋清河在心里沉沉呼出一口气。 他冲周围的人一一点头,微笑,下台取了衣服,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出去。 时间还早,来得及四处兜兜转转地散步,把这漫长的时间打磨掉。 手机安静地躺在上衣口袋里。 他不是没想过联系于斯谭,毕竟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 上次于斯谭离开后,两人之间的联系仅限于偶尔巧合的时间:他熬夜未睡,赶论文间隙给于斯谭打个电话,而于斯谭恰好有空,两人闲聊片刻。 宋清河垂下眼睛盯着手机,正犹豫间,忽听背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女主持踩着高跟鞋,正疾速挪动玉步,朝他身上奔来。 巨大的惯性使得女主持停在宋清河面前时,不得不扶一下他的胳膊作为支撑。 在这个地方,这样的肢体接触算是常态,但宋清河终究是不习惯,确定她站稳后,迅速将胳膊撤开。 “宋,我邀请你这么多次,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女主持磕磕绊绊的中文和尚未缓和的喘息声,让这句感激的话显得更有诚意了。 宋清河这才隐约记起,以前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主办方,通过院长辗转联系到自己,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邮箱里的那些邮件,都是你发的?你是金?” “对,我是,你总算记起我了!这次论坛要开三天,你既然来了,我会帮你安排住宿,吃食,你就不要急着回去了,好吗?” 宋清河看着金热切的眼神,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这位女主持。 她的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长期从事主持类热情洋溢的工作,使得她的神色和眼神都格外有热情,一开口说话,就给人一种热烈大方的感觉。 现在,她这样盛情邀约,宋清河自然知道她的本意。 “我的助理已经帮我定好了回程的机票,时间宝贵,我该去机场了。” “不!” 金摇头拒绝道。 “你的飞行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还早。你等我安排好这边的会议,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飞行时间? 宋清河听到她如此可爱的用词,不由得放松一笑。 趁他犹豫的时刻,金的心里已有把握。 她趁机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塞进宋清河手心里,临走前,又回头妩媚一笑,涂了车厘子色指甲油的手指停在耳边,冲宋清河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宋清河愣了一下,摇摇头笑了。 在热情如火的人眼中,不拒绝,那便是同意了。 来到会场,金的心情格外舒畅,比刚刚跳舞时更开怀。 有侍应走过来,附到她耳边低声道:“简家老爷子交待过的那两位宾客来了……” 金的眉毛向上一扬,大而有神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从前面进来的两个身影:一老一少,老的那位先生步子稳健,颇有简家长辈的风采;少的那个是位女孩子,衣着虽然低调,但眉宇间竟有一股特殊的情怀,长相令人侧目。 金慌忙迎上去,巧笑倩兮,赶在侍应生引两人入座前,将两人座位旁边多余的椅子全部撤开。 打招呼,握手,致谢,这是论坛中常见的社交三部曲。 金是习惯了大场面的人,即使面对自己背后最大的金主----简家,也照例是专业性地寒暄,不失半分风采。 她吩咐人将宋清河的座位也移开,一边伸手冲摄像打了个招呼,意思是:镜头扫到简家人的位置时,要马上做一些处理。 论坛进行到一半。 曦文桌上的笔记早已洋洋洒洒写满了五六页,但初步来看,对以后的实战作业并没有太实际的帮助。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何叔道:“叔,您困吗?” “额,我……还行,还行。” 何叔避开曦文的眼神,悄悄坐正,希望能打起一些精神。 此前,何叔早已打过三四次短暂的盹儿,状态早已休整了一些。 尽管知道自己不用上镜头,但毕竟代表了简家,不能这么跌份儿。 突然,曦文的椅子一声响动,已经朝后边挪了一大步。 “曦文,你这是?” “斯谭找我,有急事!叔,您自个儿慢慢听,等会儿我让司机接您回去,您注意安全,好吗?” 何叔疑惑地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会场,脑门子一阵眩晕。 斯谭的电话打的真是及时。 曦文收拾好书包从后门溜出来,一边给于斯谭回拨过去。 于斯谭的车就停在楼下,看上去,他早已等了多时。 “曦文,我估摸着你们的会该结束了,才给你打的电话,怎么样,没有耽误你学习吧?” “没有,一上午的时间,会才开了一半,待会儿啊,估计主持人还得安排大家的餐食和茶点,少不了要折腾一天了。” “那……倒是难为何叔了!” 于斯谭说着,两人同时回忆起何叔半个字都听不懂,还要硬撑着微笑、点头、鼓掌的画面,不禁笑作一团。 自打二叔犯懒了之后,何叔就经常这样被二叔推到各式论坛,拍卖会,发布会等活动场合,还有曦文学校里的一些家庭活动,着实是为难了他老人家。 于斯谭帮曦文把座位往后调了一下,系好安全带。 “斯谭,你这么急找我出来,是什么事?” “月光石不见了。” 曦文愣了片刻,手里的芒果干瞬时掉在脚边。 于斯谭似是料到她这样的反应,没再接着说下去,给她一些反应的时间。 曦文低头将车内收拾干净,情绪缓和了一些。 “这块石头,我记得你当年藏的特别好。张家囚禁你五年的时间,找遍整个纽约,甚至找人到A市去找,都没能找到。怎么就……” “他们自然是料不到我把这月光石放在哪里。早些年,我家在巴黎买过一处酒庄,名叫尼蔻之心。月光石的材质比较特殊,放在地表以上接触土壤的位置,很容易被一种先进的设备检测到。所以,我将它放在一桶密闭的原浆里,沉入了酒庄后面的一个人工湖,悬空。” 曦文听罢,知道当年于斯谭计划缜密,按道理来说,月光石是不可能这么轻易被那帮人拿到的。 “我们两年前从海上回来,你有没有去巴黎确认过?” “确认了。我当时回到于家,第一时间就找人去那个酒庄确认过。月光石还在。” “你觉得,他们拿到月光石之后,会做什么……” 于斯谭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他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是在苦苦思索。 月光石的功能自然是非常多:赏玩,鉴宝,装饰,科研……可它最特别的地方,是催眠。 无须任何介质,无需特殊的环境,一个人只要拿到月光石,得知开启的密码,就可以随时对另一个人进行催眠。 催眠的程度和时间会随着每个人性格当中依从性的部分发生变化,简单地说,一个人依从性高,喜欢听别人的话,就能长时间陷进被催眠的状态;反之,催眠的效果会随着时间流逝自然而然地消失。 “曦文,我们现在先不用担心月光石如今在谁的手上,那人将会做些什么,你现在只需要考虑,如何才能保证简家的安全。” “那你呢?月光石的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可是那些人一直以为你是安娜。月光石的秘密,我只告诉了安娜一个人,我们是一同守护着这个秘密的。” 曦文眼里的瞳孔逐渐缩紧,想了一刻:危险分摊到两个人身上,总比让于斯谭独自承担的好。 她将手放在于斯谭胳膊上,算是安抚他。 “既然他们以为我是安娜,那我就是安娜。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一起去酒庄,一起找那块石头。” 于斯谭将她的手拿开,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曦文再次坚决地将手放上去。 “你最好不要跟宋清河一样,总是串通我二叔做这个、瞒那个的。家里的长辈们都老了,可我们还年轻,还有冒险的资本。我再也不愿意看着身边的人因为那块破石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冒犯了。” 于斯谭听了曦文这话,心里一惊。 他自以为了解安娜,却从来没有机会更深刻地了解简安。 此时,他看着曦文的眼睛,内心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双眼睛里呈现的东西既不慷慨激昂,也不悲伤,只像一股柔软坚韧的绳索,有股鞭挞不破的力量。 于斯谭不由得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喃喃道: “可是,简家,还能承受再失去你的局面吗?我们都不是超级英雄,没有那么震慑的力量跟那群人搏命。以后,也许我们能做的只是鸡蛋碰撞石头,稍微挽回一些损失。如果碰巧我们找对了机会,能全身而退。” 曦文听着于斯谭深切的语调,心里自然明白他的担忧。 她将脸放在他手心里摩挲片刻,宽慰他道: “从你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那一刻,我就知道安娜最想要我做什么了。既然我们跳不开月光石这件事儿,那就去碰碰那块石头吧。幸运的话,也许石头自己先崩了呢?” 第七十章 人工湖神秘物件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约摸着天刚微微亮,曦文光着脚下楼,透过清亮的月光看了看二叔的房间。 那房里的门没有关严实,好像知道她今天要走似的。 曦文刚想凑近再看看二叔,忽然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鼾声。 这鼾声提醒她,她现在正做一件不能让任何人发觉的事,于是,曦文光着脚一路跑下楼,以免被早起巡视院子的何叔逮个正着。 于斯谭早已等在楼下。 车子发动的那一刻,曦文确信何叔应该是听到了异常的声响,她不住地催促于斯谭: “开快些!何叔嘴快,他肯定不加任何思索,先去报给二叔!” 于斯谭显然无需曦文多余的提醒。 何叔的性子,他自然也是清楚的:从何叔给二叔打报告,再到二叔给于家打报告,这其中的时间差,足够他们俩顺利乘上去巴黎的飞机了。 “曦文,你的行李都提前给你放后备箱了。家里的绳索带了没?” “带了,是我二叔爬雪山时用的那根,最结实的。我的潜水服和护目镜你带了吗?” “带了,一直在我柜子里呢,刚才放你行李箱了。” 于斯谭和曦文用最快的时间把该带的东西都清点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放松下来,车速也逐渐平稳了。 曦文把头枕在于斯谭手臂上,揉着眼睛道:“最后再对一遍台词:如果家里问起,我们俩去哪里了,怎么回答?” “过于思念家乡,偷偷回A市溜达了。” “正解!” 曦文拍了拍他的胳膊,自己转而靠在椅背上,好让于斯谭专心开车。 于斯谭起的太早,此时,也有了些困意。 他喝了口水调整好状态,对曦文嘱咐道: “A市那家二叔常吃的手工面,我提前找人买了寄过来,还有一些地方土特产,到时候就说是咱们俩带回来的,记住了么?” “好,记住了。” 从纽约到巴黎,所幸一路平安无事。 也许是两家人同时疏忽了,也许是简家二叔知道曦文是跟着于斯谭外出的,比较安心,这一路上,除了几个追踪电话外,竟没有使任何绊子。 尼蔻之心,这家酒庄很安静。 因为地处偏僻,于家又懒于打理,如今已经成了一座废弃的孩童庄园。 曦文刚推开门,额上就被一只脏兮兮的足球撞了一下。 一个约摸十岁的孩子跑过来,鞠了一躬,口中说了一堆曦文听不懂的话。 “他说,他不是有意的。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他跟后面那三个孩子是一块来的,平时从没碰到过什么人,今天,是第一次遇到特意来酒庄参观的大人。” 于斯谭大致翻译了下这孩子的语意,从曦文手里拿过足球,蹲下来问了这孩子几句话。 曦文眼睁睁看着孩子抱着球跑远,对于斯谭道: “你是在告诉他,赶紧招呼小伙伴们一起离开吗?” “不是,我警告他这庄园里有怪物,现在再不走,他们几个待会儿就都出不去了。” 曦文听罢,得知于斯谭居然这样吓唬小孩子,满脸惊呆。 “你……做个人吧!” 于斯谭笑嘻嘻地歪了下头,道: “反正待会儿我们要去人工湖,这么多年,酒庄荒无人烟,但是草木还这么旺盛,我也不能保证,这里一定没有怪物啊!” 曦文摇摇头不再理会他,独自拖了行李,踩过长过膝盖的杂草,慢慢往酒庄后面的人工湖走去。 “曦文,别不理我啊……” “没有,我只是专心做事情。” “呃,可是,人工湖在这边,你方向反了!” 曦文的背影猛然顿住,紧接着拖住行李又往回走,毫不介意的样子。 “好啦!我承认我刚刚是吓唬那些小孩子。不过,我们来是有重要的事,他们不在眼前,就等于不参与这个事,我这不是保护他们吗?” 话虽然有辩解的嫌疑,不过,听上去好像还挺有道理? 曦文没搭话,只是默默地帮于斯谭整理下背包。 于斯谭粲然一笑,算是当她对刚刚那件事释怀了。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神秘的人工湖。 曦文站在湖边看了半天,发现这湖的面积不过一两百平米,除了岸上有几个钓鱼时支架的印子,和撒网捞鱼时打下的死结,再没有别的生迹了。 “斯谭,你确定就是这个‘湖’吗?” “你看……” 于斯谭笑着从岸边随便捡了几块石头,振臂扔到湖中央。 几声空灵而沉闷的声音传进耳朵,像极了发自时空的音质。 “真没想到,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湖中央居然这么深!” 这个时候,于斯谭已经拉开背包,在腰间系好了绳索。 他抓住绳子试了试:的确是十分结实。以这样的材质,同时系上五六个大人,这绳索也完全撑得住。 曦文拿起绳子在中间打个结,系在自己腰间,然后把最末一端系到树上。 “曦文,要不,你就把绳索系在旁边那块大石头上吧,你把自己空出来,比较安全,而且,一旦我有什么意外,你可以随机应变。” 曦文摇头道:“你不用管岸上了,有什么事,我自己看着办。” 于斯谭不再出声,默默紧了紧腰间的绳索,开始往湖中心走。 “斯谭,你确定不用任何设备吗?都过去好几年了,湖底的情况,也许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呢?” “不用,这个湖当时是我找人挖的,地势我十分清楚。曦文,照顾好自己,没有我的信号,你自己千万不要下到水里!” 于斯谭走到一定的程度,头往水里一扎,瞬间消失在湖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绳索一动不动,于斯谭也没有发任何信号上来。 曦文等的无聊,打开手电,开始观察水里若有若无的变化。 突然,湖面浮起一块什么东西。 曦文拍了拍手电,让光亮更聚焦一些,眯着眼睛仔细看。 盯了大半天,这个物件仍旧是无法辨认。 唯一能确定的是,它毫无生气,像一个丢了线的鱼镖,孤零零地漂在水上。 曦文想了想,斗胆解开腰间的绳索,另系在旁边一块巨石上,独自下水靠近那个可疑的不明物体。 月光比刚刚更亮了一些。 曦文从水里露出脑袋,抹干净额上的水迹。 她稍微歪了下头,调整好角度仔细辨认,突然,一双泛白的死鱼眼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曦文吓得划水后退几步,手电也随即沉入湖中。 “斯谭!斯谭!” 曦文细着嗓子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于斯谭此时应该还在湖底。 曦文深吸一口气,再次朝这具古怪的尸体游过去。 她当年身体康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学习游泳和潜水。此时,对水的熟悉和把控,让她在这种诡异的场合下,仍能本能地做出熟练的浮水动作。 这下,她看清楚了:死者应该是当地的一个农工,男性,面目已经被水泡得完全浮肿、苍白,看不出实际年龄。 曦文徒手将这具尸体调了下头。 他死时的姿势呈折叠状,从腰部几乎零角度完全折叠,断气之后,由于肌肉自然的僵硬,使得这具尸体坚实得像一个长形的盒子。 曦文猜测,他大概是无意间潜入水底,发现了那个装有月光石的原浆密闭酒桶,本想奋力将东西移到岸上,却被另外一个人暗算了。 曦文回到岸上找出一次性手套,重又回到水里,将那具尸体搬到岸上。 虽然他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但衣服口袋还没有完全腐烂,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非常沉重。 曦文脱掉手套擦去额头的汗迹,紧盯着湖面。 这个时候,刚恢复平静的湖面突然又泛起涟漪,于斯谭终于回来了。 “这具尸体……” “是我在湖底发现的,他被人绑在那桶原浆附近,好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我切开他身上的铁锁,将他放了。” 曦文伸手去翻死者的口袋,果然,鼓鼓囊囊的,原来是粗重的铁块。 难怪死去这么久,尸体或者身上的衣物碎片,一直没有浮上来。 于斯谭似是对这具尸体毫不意外,自顾自地躺倒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候,寂静之中,曦文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谁?” “我二叔。接还是不接?” “当然要接,你隐藏下地理位置就好,跟二叔好好聊几句,以免他担心。” 曦文冲着湖面大口深呼吸着,强行冷静下来,坐在尸体旁边接通二叔的电话。 纽约,布朗克斯区的机场。 宋清河终究是没有去赴金的邀约。 他安静地坐在候车厅,腿上放着一张当天的报纸。 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么,可到底是来了这边一趟,还是希望能从报纸里找到一些很简家有关的消息,跟二叔和何叔有关的消息。 “宋!” 一声敞亮的女声钻进耳朵。 宋清河抬起头,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金站在眼前。 “宋,就算没有一顿浪漫的午餐,这两块面包,我们总能一起吃吧?” 金剥开面包的包装纸,纤细的手指略一用力,将自己那份掰成两半。 余下的一个,被她不容拒绝地塞进宋清河背包里,算是备用餐了。 “飞机上什么吃的都有……”  宋清河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没坐过这趟航线,她们的餐饮,渍……” 金龇牙咧嘴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这趟航班的飞机餐极度不满。 “她们给你发的那些不能叫食物,只能叫‘东西’。” 宋清河听着这诙谐的比喻,不由得笑出声。 “宋,这个论坛是要开三天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氛围。可是……科学有时候需要跟商业有所结合的,你从业多年,肯定早就习惯了。” “是,我了解。我不是不喜欢,只是医院那边还有事……” “你在推脱!” 金收拢裙子,往宋清河的身边挪近一些。 “纽约这个地方,心理学领域发展的好,走的也快,可是利欲熏心的投机商人也多。我也是跟你一样,宋,我也是专业的心理研究专业出身,遇到简之前,我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工作,我以前在网络上充当授课老师,每天想办法留住自己的学生,把课卖出去。我真羡慕你,一直都站在心理领域,从来不用担心销售。” “那你现在?” “是简家的老爷子,他做天使投资的时候扶持了一个项目,我非常幸运,被选来当主持人。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也不会有一份这么好的工作,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更不可能认识你……认识你们这些心理领域的佼佼者。” 宋清河的手指倏地捏紧面包。 “简,你是说,简家的老爷子?他现在住在这个区?”  “是,今天他没到场,只是委托了他姓何的那位管家,和管家的女儿来现场助阵。” 姓何的管家。 往事不由自主地涌入心头,是何叔吗?何叔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宋清河以前只知道,何叔从年轻时候就跟着二叔,从来不曾顾及自己的家庭,没想到,何叔也有自己的孩子。 现在何叔跟着二叔住在这里,还能跟自己的女儿团聚,挺好。 面包有点硬,吃得宋清河胃里难受,心脏也不舒服。他明白自己这些身体上的感受是来源于哪些事情。 宋清河拿出一方帕子,擦干净嘴角食物的残渣,对金略一点头,拿起包走了。 金的眼神恋恋不舍,她站起来往前追了几步,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在嘴角抹了一下。 “宋!我给你发邮件,你记得回复我!” 宋清河的脚步没有停顿,只伸出手指往后轻轻摆了摆。 第七十一章 当地的市政警察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寂静的简家小院,一人,一桌,一壶煮得滚烫的茶水。 二叔才吃了饭,胃里油腻腻的,急需一杯茶来刮刮油。 可阿姨做惯了厨房里的热闹活儿,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样子,给二叔仔细泡出一杯讲究的茶水来。 二叔砸吧了一下嘴唇,手心摸摸后脑勺,对阿姨道: “这老何,怎么还没回来?虽说这论坛得开三天,那也不用实打实的在那边待上三天两夜吧?” 阿姨一听这话,知道二叔是想念何叔了,忙回道: “何叔呀,一早就打电话交待了,晚上肯定会回来陪您喝茶的!” 果然,阿姨话音刚落,就听院外一声愉快的汽车刹车声。 二叔欠了欠身子,赶紧招呼阿姨去开门。 只见二叔顶着一双肿呼呼的眼睛,无精打采地进来了。 “怎么了这是?”二叔明知故问道。 何叔忙摆摆手,示意二叔别再调侃自己了,一边自嘲道: “以前啊,我们这些不读书的,老是羡慕那些读书的人,摆摆架势,捏捏腔调,这气派就出来了。现在轮到我来装读书人,真是要了我这条老命了!” 二叔自知每次推何叔出门应付这种局面,实在是难为了他,赶紧嘿嘿一笑,拉着他落座,道: “这回算我欠你的,你上回不是想要那尾最大的金鲤鱼吗?我决定,送你了!” 何叔听罢,神色顿时欢喜了许多,急忙上手准备为二叔泡茶了。 这两个人啊,临到老了,也无非就“钓鱼”、“养鱼”这两个爱好了。 正闲聊间,何叔似乎想到了什么,慢吞吞地看了一眼二叔,道: “我今天听金说,清河那孩子……也来了?” 二叔一惊,吃了一嘴茶叶沫子。 “你们碰面了?!” “没有,没有,您别着急!当时啊,我跟曦文在咖啡馆坐着,刚好跟那孩子去会议厅的时间错开了,没见上面。” 二叔松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吐着嘴角的茶沫,道: “哎,这一次,算你机智。要是让清河那孩子知道曦文……哎。” 何叔自然明了二叔的心思,给他续了杯热茶,打探道: “话说回来,您真打算让那孩子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啊?” “你不是不知道,清河心眼儿太实,他当初对简安的感情,我这个老头子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都两年了,这孩子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就算心里再苦,以后遇到个知冷知热的人,慢慢的,也就释怀了。” 何叔思索一番,点头称是。 不过,如今眼看着宋清河成了普华医院的一个门面,对内对外的露脸机会太多了。 何叔担心,曦文这孩子等以后接了简家的生意,东奔西跑,以后难免…… 二叔接着道:“以后就再说以后吧,更何况,你想的以后,也许就是五年,十年了,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两人都看开了,总比现在让清河知道简安还活着,直接疯掉的好。” 何叔低头吸溜着茶水,一边小声嘟囔道:“您也知道他会承受不住……我看啊,您还是偏心斯谭多一些。” 二叔听罢,被这话噎得一个皱眉,忙解释道: “这……于家跟简家本身就有婚约,现在经此一难,两家的关系愈发好了,这个时候亲上加亲,刚刚好。你再看斯谭,回来之后除了去公司就是来找曦文,每天忙前忙后的跑,早就把咱们这儿当作第二个家了,你忍心毁了这个婚约?” “我自然是不忍心,不过,这结不结婚的,总得看曦文自己的意思才行啊!” “这你就放心吧!” 二叔得意地摸了把下巴,尽管那下巴上光秃秃的,连根青胡茬也没有。 “我刚刚给她打了个电话,听说,是斯谭带着她在外边儿钓鱼呢,两个人关系好的很,咱们这两个老家伙,就别再操孩子们的心了,等于家和简家什么时候出个第三代,咱们这辈子也就齐活儿啦!” 何叔听了这话,隐隐也放了心。好像真的能看到,曦文越来越倾向于斯谭,两家马上要缔结亲家了一样。 其实,二叔在打电话时,并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只是听到隐约有湖水的声音。 那是偶尔窜出水面的野生鱼,曦文怕他多想,便就地圆谎,顺口胡诌自己跟于斯谭是在“钓鱼”。 尸体既然被捞了上来,断没有再扔回湖中的道理。 于斯谭思前想后,独自走进酒庄几乎一人高的杂草中,伸手扒开浩浩荡荡的叶子,仰着脑袋在荒芜的墙角四处寻找。 “曦文,找到了,在那里!” 原来是一个360度的全景夜视摄像头。 于斯谭爬上梯子,将摄像头完整地摘下来,找出里面的芯片。 “曦文,电脑给我。” 这摄像头虽然有一些年头了,但于斯谭当时安装的时候,在镜头周围放了几块自己做的灯罩,遮风挡雨。 因此,尽管摄像头外表破烂,满是灰尘,可里头的芯片和拍摄下来的画面还完好无损。 “曦文,你看,这个人来的时候,扛着一只水桶,还有一个铁锹。” “这是不是说明,他经常来这里钓鱼,不小心发现有这块月光石?” “不急,先往下看。” 于斯谭调了下画面,放大这位农工的脸。 脸色不太对,好像有几块青红的伤痕。 “这是?” “被人打的。你看,他虽然身体壮硕,可肩角线很平整,肌肉也松弛,很明显平时是养尊处优的,再看他的手腕,丝毫没有干重活的痕迹,拿起东西来很生疏,走路也飘。” 曦文吃头仔细看了一遍,果然。 常做体力活的人,脚跟很稳,手腕上的力道也大,而这人分明是换了身农工的衣服,顶着一脸伤口就进来了。 名义上是钓鱼,实际上…… “他是不是很早就知道,这湖里面有东西?” 于斯谭此时正认真思考着另外一件事情,手指在嘴唇上摩挲了半天。 “曦文,尼蔻之心这家酒庄,除了公司里跟我走得近的那几人,几乎再没人知道了。去年圣诞节我喝了酒,开玩笑的时候提到过这个酒庄,没想到,有人非常用心,立刻就找到这里了。” “你是说,公司有内鬼?”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最近新得了几位得力员工?大概就是从他们那里漏了消息出来。” 于斯谭合上电脑,迅速调出那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发给公司的政审部门。 如果公司有了内鬼,月光石失窃倒也在常理之中。 于家如今的生意刚刚起来,还在依赖于简家的扶持,里头没多大油水和商业机密可捞。 值得外人想方设法混进来的,也就只有于家那块绝世独立的月光石了。 “那,现在怎么办?”曦文摇摇他的胳膊道。 “先报警处理一下这具尸体吧。想知道这人的身份,具体长相和来历,只能通过当地警察了。毕竟……” 于斯谭戴上手套,再次翻开那人的头,眉头一皱,赶紧又放开了。 “毕竟从外表来看,我们连他的肤色都看不出来。” 当地的做事效率还挺高,当晚报了警,第二天一早,就有警员提着做笔录的本子,全副武装来敲门了。 是曦文开的门。 于斯谭在屋内坐着喝咖啡,远远地张望了一下:船型帽,夹克警服,后背上印着大大的“3A”,手里还举着一顶头盔,貌似刚刚巡完街赶过来的样子。 是当地的市政警察没错。 于斯谭端着咖啡出来,边喝边冲对方打了个招呼。 他看到来的警员只有一位,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那警员见了湖边的尸体,倒也不惊讶,只常规问了几个问题。 “我跟我太太几年前买下这个酒庄,一直荒废着,昨天我们刚从俄亥俄州过来,打算把这酒庄修整一番,结果就发现湖里浮起来这么一块……呃,东西。” 于斯谭用异常淡定的口气跟警员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在这里上过学,表达很流利,暂时没有引起这位警员的任何怀疑。 于斯谭喝完咖啡,眼珠一转,顺口打探道: “依您看,这位大概是……?” “农户吧,或者老帮工。这一带经常发生这种事,他们通常没有当地的亲戚,所以,这尸体恐怕得一直交给我们处理了。” 警员老道地回应道。 “我现在需要您二位中的一人,带我去你们这个酒庄四处看看,要不,请您太太带路怎么样?” 曦文丝毫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看警员将目光转向自己,带着点儿询问的意思,便微笑着略一点头,算是礼貌地打招呼了。 警员误解了曦文的意思,以为是她同意了,便做了个“请”的姿势,想让她走在前面带路。 于斯谭站在后面等了片刻,突然叫住曦文,小声提醒道: “等等,曦文!他不是真的警员!” 本想着这话只有曦文听的懂,没想到这警员十分鬼觉,知道这话不对,立马丢开手里的本子扑向曦文。 曦文就势一低头、一俯身,顺利躲开,然后拾起那个本子,将第一页记录的东西撕个粉碎。 虽然看不懂是什么,但终归是毁了比较好。 于斯谭拉起曦文就往酒窖跑。 “斯谭,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市政警察的头盔上有色环,衣服后面有代号,他刚才转身我才看到,他手里拿的头盔上没有色环,代号也是临时写上去的!”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快速躲在酒窖里。 这里头昏暗,潮湿,唯一透光、透气的位置因为杂草和树枝的遮挡,没有任何明显的光线,如迷宫一样。 于斯谭刚一进来,就踢破一桶酒,曦文没站稳,直接扑到了这摊红酒上,上半身衣服全部湿透了。 于斯谭检查了一下,幸好没有撞到尖利的碎片上。 两人跌跌撞撞地碰了几次,于斯谭才渐渐认出酒窖内的地形和物品摆放。 这里是他一手布置的,此时,酒窖的整个地形图全部显现在他的脑中,画面清晰许多。 他稳住呼吸,示意曦文跟他一起躲在一排酒柜后面,同时噤了声。 两人竖起耳朵,仔细躲避着假警员闯进来后四处乱晃的手电筒。 曦文有些紧张不自觉地靠近于斯谭,于斯谭捂住她的嘴巴,将下巴贴在她头发上。 突然,咣啷一声! 是酒桶被踢开的声音。 曦文瞪大眼睛,也许是因为受惊,也许是因为冷,忍不住颤了一下。 于斯谭抚摸一下曦文的后背和肩膀,衣服完全湿透了,酒水很快变成冰凉的液体,曦文从脖颈到腰间都是冰凉的。 于斯谭脱下大衣裹在曦文身上,温暖的手指握住她冰凉的手,然后对着她的脖子哈了几口热气。 刚从外面逃进来的时候,酒窖里的湿气还不明显。现在待的时间越长,越感受到那股湿气直沁骨血,让人忍不住微微发抖。 寒,倒也不是致命的,只是曦文身上的酒气,慢慢成了一个危险的信号。 第七十二章 何叔……去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听到假警员夸张地耸动鼻尖的声音,似乎是在释放出手前的快感。 随着他谨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于斯潭心里也有些紧张了。 他的脚步声很轻,很克制,似是在全方位的判断两人藏身的地方。 正着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曦文在下面偷偷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于斯谭低下头,只见曦文做了个“推”的动作。 这里酒柜的设置,跟于斯潭以前在纽约住的时候,书房内摆放的巨型书架差不多:酒柜连体而生,背后有巨大的电源和抓手固定着。只需要拔下电源、抽出抓手,这酒柜,一推便倒。 于斯谭会意,默数几声,看了眼曦文。 曦文动手卸下所有酒柜背后的装置,于斯潭则假装后退一步,发出几声明显的响动,一是为了掩饰曦文的动作,二是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好掐准时间动手。 假警员的脚步声果然朝这个方向猛然移动,越来越急促。 曦文起身跟于斯谭奋力一推,两三个酒柜一连串儿地倒在地上,像几张轰然塌逝的巨型塔罗牌,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 那名假警员被死死地压在柜子下面,无法动弹。 于斯潭拉住曦文跑出酒窖,顺手用周围的树枝和杂草遮好酒窖的门。 任是有人闻声而来,要想找到酒窖的位置,进而再顺利找到酒窖入口,也够拖延上几天时间了。 “斯潭,我们接下来要回去吗?” “等一等,我还有一件事要办。” 于斯潭掏出手机,给于家的人打了一通电话。 曦文隐约听出,于斯潭似乎是想把湖里捞出来的那具尸体托管到什么地方。 “斯潭,你这样直接告诉家里的人,他们岂不是知道我们现在在酒庄了。” “不,我没说是我发现的尸体,而是‘我的一个朋友’……” 曦文顿时心里了然:正如以前庆雪说过的那样,当你说“我的一个朋友遇到了……”的时候,大概率是你自己遇到的问题。 于斯潭握住手机,尴尬地摊了摊手。 没办法,既要隐藏行踪,又不得不把这突然冒出来的尸体和假警员处理掉。 于家在巴黎一向没有什么资源,更没有人脉可言,唯一可取的是,当年于父安排于斯潭来巴黎学建筑的时候,遇到当地的一位法医,法医的儿子在于斯潭的学校研修医学,跟于斯潭是校友,两个父亲一见面,瞬间认出对方跟自己是幼年的故交。 两人如今联系上,也算是有一丝交情。 “尸体可托管的人找到了,那么,我们安排谁来‘发现’这具尸体呢?”曦文道。 “我去找找那些精彩过来踢球的孩子们吧!” 于斯潭环视一周,将酒庄的正门全部打开,还摆了一些糖果和小零食放在门口显眼的地方。 不多时,一直在酒庄门口盘桓着,犹豫要不要来酒庄踢球的那几个半大孩子蜂拥而至。 之前被于斯潭恐吓过的那个孩子,看看地上的糖果,再看看于斯潭,一脸茫然。 “先生,您是想毒死我们,然后把我们丢给怪物吗?” “没有啊,怪物已经被我打跑了,就在酒庄后面的那个湖边。这个糖果啊,是我请你们吃的。算是庆祝一下打败怪兽喽!” 这些孩子虽然年纪小,对怪物、怪兽什么的抱有天然的好奇心,但一听到于斯潭说自己打败了怪兽,几个鬼机灵的孩子到底是不相信,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你又不是超级英雄,你会打吗?” 于斯潭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们,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一群孩子当中,往往有一个领头的,算是这个小群体中的权威人物。 只见怀里抱着足球的那位稍高一些的孩子丢下糖果,一声令下,其余的半大孩子全部吆喝着往湖边去了。 于斯潭迅速收起地上散乱的物件,对曦文道: “人证算是有了,趁他们还没鬼叫着跑回家喊来大人,我们快点撤退的好!” “法医那边确定已经打好招呼了,今天过来,对吧?千万别被其它部门的人抢先了。” 一边说着,曦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又道: “走吧,我叫好车了!” 于斯潭有些吃惊,对曦文道:“你语言不通,在哪里叫的车?更何况,我们不是有车吗?” “都来好几天了,我总得学会一两句基本交流的语言吧?” 曦文紧紧抓住手里的行李,面色有些异样。 “刚刚家里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觉得不太对劲。” 于斯潭看出她的担忧,以为她是害怕回去之后被二叔发现这件事,挨一顿骂。于是拍拍她的后背宽慰道: “何叔一向很谨慎的,只是担心你在外边玩太久,所以多打了几个电话。等回去之后,我找何叔喝喝茶,让他帮我们圆过去。” “不是……”曦文推开于斯潭的手,摇头道。“打电话的不是何叔,是家里的阿姨。所以我心里才总觉得不对劲。” 于斯潭想了一下,也隐约觉出一丝异常:简家不管对内还是对外,一向是以何叔为首,尤其是过问曦文的事情,除了何叔,再不敢交给第二个人来办,怎么这回…… 两人来时兴致勃勃,来这一趟,也算是有收获,没想到如今临回去了,心里却开始惴惴不安了。 于家公司的政审部门自从接到于斯潭要求肃清公司内鬼的通知之后,于家上下都进入一片严正的氛围当中。 这内鬼既然能出现在公司,自然也可以出现在家里。于家夫妇经过一通盘问、巡查,居然还真的从家里找出一两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来。 这天,于父特意请了简家二叔和何叔一起过来商量对策。 “你这一通乱查的,居然也给你查出什么来,那两个人都招了些什么啊?”简家二叔一边小口啜着滚烫的茶水,一边问道。 他这样问,多少也有些埋怨的意思。 当时两家一起从曼哈顿迁来这里,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简家二叔为了保护简安,几乎切断了自己以往的绝大部分亲戚人脉,只跟少数人有密切交往,而且从不允许外人来自己家里。 整个简家那么大,除了何叔是一直跟在二叔身边,一同入住简家之外,简二叔只请了一位从A市过来寻亲、知根知底的老家亲信来做阿姨,好方便照应简安这个女孩子家家的事。 除此之外,简家再没有其余的外人。 反观于家,这老爷子年轻时候就得了风湿骨病,腿不太好,原本就懒散,如今于斯潭回来接了于家的生意,于老爷子就更懒散了,家里光管家的阿姨都有两个,还托人找了一位当时颇为流行的菲佣,另外还配有外出的司机,这些闲杂人等加起来得有四五个。 倘若真有奸人想安排个人手进来,或者策反一两个,真是太容易了。 于父听到简家二叔这样问,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儿。现在这个时候,既然家里已经揪出两个不干净的人,自己也不好再辩解,只得压低了嗓门跟简家二叔商量道: “家里这两个人,倒也没什么大事,也就倒卖个古玩器具之类的,偶尔贪笔小费,目前还没发现他们跟外边那些姓张的人是一伙的。斯潭的事,你大可以放心,在家里是从来没有人提过的,她们就算是想往外透露,都没什么可圈可点的消息,只是,斯潭的公司那边……” “公司那边不是有政审部吗?现在有什么消息没有?” “依照斯潭的意思,重点查了那几个新近入职,很被斯潭看好的员工。可疑是可疑,只是没有证据。” “对方的反侦察手段还是很强的。以前我们两家只知道,近一两年进来的员工,很有可能跟两年前那场事故幕后的张家有关联。没想到,这些老员工没什么问题,倒是最近以特招的名义进来的几个新人,有这么大嫌疑。” 于父一听简二叔分析的这话,知道他已经慢慢跟着自己的思路开始想办法了,于是趁机提道: “政审部虽然有那么一些权势,但终究还是流于形式的部门,我想着,不如请何叔出面,借用几个简家的保镖,一起把这事儿给清了!” 二叔不由得略一点头。 遇到这种事情,何叔自然是最拿手的,简家的保镖也正派上用场。 二叔拍拍何叔的胳膊,道:“老何,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既然要排查,顺便把咱们简家的公司也一起排查了!” 何叔的动作一向是悄无声息。从接了这任务,就着人悄悄进了于家的政审部门协助调查。 公司内部的人只知道是政审的人在查,具体谁是政审的人,谁是被政审的人怀疑的人,政审具体是在查什么,没有人知道,整个公司的员工从上到下,均是人心惶惶,每天像随机抽奖一样,不知道哪位员工就被叫到政审办公室问话了。 这些员工们上下班仍旧正常,只是不许请假、不许连休,不许无端交头接耳,这几条内容没有人正式发布通知,却早已在每个员工心里刻下红线,甚至有员工偷偷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发布了这样一条信息: “恐怖程度不亚于美国当年的五角大楼……”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公司内的氛围早已是热锅内不断烹煮的滚油,这个时候,要是有人随意往锅里丢下点儿什么,必定会发生剧烈的反应。 下午三点,疲惫的员工们喝了下午茶,正坐在工位上拉扯着自己的意识进入工作状态,忽听政审部的办公室发出一声惨烈的呼叫! 有一些人从里面冲出来着急去喊什么人,另有一股人像黑旋风似的冲进办公室内,大声喊着什么! 整个楼层瞬间哗然,员工们纷纷围上去,半是惊吓,半是好奇,没有人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返程中的曦文跟于斯潭,自然是不知道这些。 曦文拖着行李箱回家,发现简家的院子里一片寂静。 没了二叔悠闲喝茶的画面,也没有看到阿姨蹲下身在花园里整理那些玫瑰花丛。 “二叔!” 曦文冲楼上喊了一嗓子,没听到回应。 “二叔,二叔……” 曦文以为是二叔生自己的气,放低了声音连着喊了几声,有气无力。 这时候,二叔仍旧没出来,倒是阿姨端着碗面,从楼上轻轻走下来,眼圈极红。 “曦曦,别喊了,二叔不在家。” “姨,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 “曦曦啊,你何叔……去了。” 第七十三章 送人的东西,怎么能送半生的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猛地听到这话,竟然下意识地笑了。 心里不由得想着:家里这两个老活宝,为了罚我私自溜出去,居然要合起伙来开这种玩笑,真是太不吉利了。 阿姨看曦文这个样子,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只得将手里的面碗往旁边桌上一搁,恭恭敬敬地垂下手,又重复了一遍: “曦曦,你何叔他……真的去了!” 曦文愣在原地盯着阿姨看了一会儿,见她神情悲切,确实不像哄人的样子。 去了?什么叫去了?怎么突然就去了呢? 曦文回来的时候着急赶路,胃里空泛泛的,这会儿被这消息一刺激,有些低血糖。 阿姨想扶曦文坐下,却被她摆摆手拒绝,直接坐在行李箱上思考着什么。 “姨,我二叔呢?” “二叔在医院,他交待了,让你吃完面再过去。” “吃面……这会儿吃什么面呢!” 曦文转头就往院外跑,被四个轮子乱滑的行李箱绊了个正着。 阿姨忍不住抽泣一声,颤着声音道: “曦曦,这是二叔交待的,说你年轻性子急,正是磨性子的时候,要你无论如何把这碗面吃了再去,否则,他就不让你见何叔最后一面。” 曦文想了一下,垂下眼睛看了看胳膊上的擦伤,微笑道: “那就吃吧,刚好,我也饿了。” 她坐下来抽出一张纸巾,将伤口上的血和灰尘擦干净。 这是二叔常吃的牛肉面,肉是飞刀削出来的薄片,面是斯潭当初从百花街带来的手工面,劲道的很。 阿姨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曦文的神色。 曦文对阿姨道:“您看我做什么?该忙就去忙吧,我吃完面自己过去。” 阿姨点头应下,边上楼边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曦文。 曦文待阿姨走后,拿手背抹了下腮帮子,不禁摇头笑道:“这阿姨真是,年纪大了,事情多的很。” 曦文赶到医院的时候,二叔一个人已经在医院守了大半天了。 政审部的人和简家派去于家公司的保镖都待在很远的位置,零零散散站成一排,尽量不惹人注目。 二叔抬头看到是曦文,眼里亮了一些。 “面吃了吗?” “嗯。” “还饿不饿?” 曦文摇摇头,在二叔身边坐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您也不早些告诉我……” “没多久,挺突然的。也就是你跟斯潭打来电话说,准备回家的时候。你这不刚好要回来了么?” 此时,何叔还在冰柜里放着,手续没办完,人暂时还不能推出来。 “二叔,何叔他……” 曦文本想问问何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跟什么人有关系,谁知道,想问的东西太多,情绪也乱,刚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哭腔。 曦文怕被二叔责怪,赶紧住了口。 “过敏。他一向对核桃啊、杏仁啊这些东西过敏,你是知道的。”二叔不紧不慢地答道。 曦文听罢,心里更是惊讶,一滴眼泪凝在眼中久久不退。 一个有过敏史,且常常避开这些过敏源的人,怎么突然会过敏去世呢? 曦文想问到底,可这会儿二叔已经站起来了。 “走吧,手续都办完了,送你何叔去殡仪馆。” 曦文一手扶着二叔起身,感觉到二叔的双腿有些颤抖,似是肌肉太乏,根本无法支撑行走的力度。 曦文两只手一并用力,稳稳地架住二叔的胳膊和腋下。 “叔,您待会儿还得见一些人,得撑一下了。” 二叔的眼睛微微一红,冲曦文点了下头,脚步稳健了一些。 此时,于家早已得到消息,立刻派了于斯潭匆匆忙忙赶过来。 他回来时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显然是刚听说何叔的事,脑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二叔和曦文一起出现在殡仪馆里。 曦文手里还握着一张等待火化的号码牌。 于斯谭上前跟曦文一起扶着二叔坐定,二叔年龄大了,后背满是虚汗。 曦文抽出一方二叔常用的帕子压在他额头上轻轻擦拭汗迹,一边轻声道: “叔,要不您先回吧,我守着就好。何叔平时跟您最要好,知道您的心意,不差这一时半刻。” 说着,回头招手叫来一个人,示意他送二叔回去。 二叔此刻终究是没能撑住,颤着腿站起来,嘱咐曦文道: “你何叔从小看着你长大,当年你遭难,我又把你划到你何叔名下,不管对内对外,都算是他亲闺女一般了,你要……你要……” 接下来的话,二叔实在说不下去,急忙扭过头往外走。 曦文起身冲他的背影回了一句:“放心吧二叔,我明白!” 二叔点点头,手往后摆了两下,算是会意了。 于斯谭揽过曦文,手不住地安抚在她后背和头发上。 放眼看去,等候区全是面色苍白、不住落泪的死者家属,有人特意穿了一身肃穆的黑色正装,算是提前进入告别仪式。 以往这样的场景,在电影中时常见到,总觉得悲戚戚然,寂静无声,有种庄严的美感。 如今,曦文跟于斯谭亲身体会,才知道其中精神撕裂般的痛感。 曦文悄无声息地垂下眼睛,好让那些湿湿的水分自己落下来,不被别人发觉。 “以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何叔陪着二叔回去,然后给我打电话,嘱咐家里头各种各样的事情……” “我知道。” 于斯谭感受到脖子上的皮肤似乎湿了一大片,不自觉地握紧曦文的肩膀,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应了一句。 他此时内心也是备受煎熬,犹记得小时候在简家,自己和宋清河是常客,常常跟二叔、何叔厮混在一起,当年在海上,也是何叔亲自带人来救的自己跟曦文。 于斯谭掏出手机,想给宋清河发个消息通知一声,忽又想到,宋清河如今要是来了,必然知道简安还活着,急忙把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全删除了。 “何先生家属!” 有工作人员来到大厅高喊了一句。 曦文站在何叔面前,想从身上找到一些物件放到他身边一同火化,谁知道出来的急,身上竟没有任何外物。 “斯谭,我得给二叔打个电话,让他着人送点儿东西过来!” “曦文……”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取,很快的!” “曦文……” 曦文心里有些慌乱,似乎总得在何叔身上放一些东西才好。 白衣白帽的工作人员事务繁忙,此时一脸不悦地瞪着曦文,好像是在责备她为什么没有提前准备。 这工作对于她们来说,如同往烤炉里填只鸭子一样机械。 于斯谭揽过急得团团转的曦文,镇静地安抚道:“何叔这是要留骨灰给我们,须得干干净净的才好,你要是真放了别的物件,也许何叔该怪你了!” 曦文回过神来,喃喃道:“也对。那就等安葬吧,安葬的时候我再放,幸好,我还有时间。” 于斯谭点点头,一边伸手示意工作人员进行接下来的操作。 由于简家现有的一些亲友与布朗克斯区距离较远,何叔的葬礼向后推迟了一周。 曦文安抚好二叔,直接去找于斯谭。 于斯谭公司里的监控显示,事发当时,正是下午茶的时间,公司内部提供有不同的餐点,何叔是正在进食 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呼吸困难,从椅子上跌落。 “斯谭,何叔当时吃的是松饼和一小份意面,有没有化验出什么?” “食物没有问题,这些东西直供所有公司内部人员,自然是安全的。倒是这个……” 于斯谭拿起桌上的一罐调料递给曦文。 曦文闻了下,是罗勒叶的碎末,并没有什么别的古怪。 往手心里倒一些出来,这才发现颜色不对。 “罗勒叶里面为什么掺杂的有核桃粉?” “你来看这个人,眼熟吗?” 曦文盯着电脑屏幕,看到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蓦然一晃,从何叔办公室门口闪身而过。 “斯潭,这是……,他怎么会对你公司政审部门办公区的监控区域这么熟悉?” “曦文,不止是我的政审部门,你看。” 于斯潭的手指轻轻晃动鼠标,一一指给曦文看。 “公司楼下,办公走廊,整个平层办公区,以及何叔临时办公的场地,都有他的影子。他不止能完美避开正面监控,还能趁员工来回走动时的天然遮挡,完美遮住自己的脸部轮廓。” 曦文瘫坐在椅子上,手无力地垂在身下。 “我一直以为他们两兄妹只是巧合,最多是知情。现在看来,张庆阳早就摸清楚了你公司的底细,那几个内鬼,也必然跟张家这两兄妹暗通款曲。” 于斯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那瓶罗勒叶碎末丢进垃圾桶内。 “可是斯潭,我还是不明白,张庆阳并不属于公司内部的员工,怎么可能随意进入办公区,而且无人阻拦?何叔可是在政审部啊!” “政审的人员很繁杂,有时候着正装,有时候一身便衣,再加上何叔他们一入驻进来,难免有一些生面孔。这些员工最近一见到政审的人,都吓傻了,唯恐被叫去政审办公区问话,看到一张生面孔根本不敢多直视一秒,谁敢拦着?” 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曦文考虑片刻,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于斯潭见她双手冰凉,握在手里暖了一会儿,打内线叫人送热饮过来。 曦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指,起身道:“你忙吧,我去外边喝。” 于斯潭有些为难,怕曦文离开公司之后直接去找张庆阳,又不得不赶快处理一些紧急事务。 公司的晋升和绩效,一般都要通过政审部,如今何叔这事一出,他不只要抓紧时间处理那几个内鬼,还要尽快安抚其余的员工,否则,公司上个月新出的内部晋升渠道和绩效考核相当于直接宣布失效了。 “放心吧,我喝完东西马上回家。” 曦文将手机上的打车信息拿给于斯潭看,等他的眼神确认到,自己确实是设置的回家的路线,这才带上他办公室的门,让他安心工作。 回到家,曦文看到阿姨正往果盘里攒几只青芒。 “这是提前给客人备下的,虽说时间还早,可这青芒须得多放几天才可口。”阿姨微微一笑,道。 曦文拿起一只个头最大的青芒,放在鼻下嗅了片刻。 “姨,这一只,我要了,您回头再补一个。” “哟,曦文,这个现在可不能吃,得放几天的,仔细吃坏肚子!” “我这是要送朋友的,姨,她可不管生不生的,像这只半生不熟的,最适合她了!” 曦文说着,“蹬蹬蹬”地跑上楼,空留阿姨待在原地愣神了许久。 “这丫头,送人,怎么能送半生的呢,真是受刺激了!” 第七十四章 决裂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拿出以前张庆阳送的一只漫威手办。 那时候三个人关系不错,喜欢演唱会,喜欢电影,喜欢漫威,张庆阳有一整个屋子的超级英雄手办和海报。 那个房间,也是曦文跟张庆雪唯有在过生日的时候,才被张庆阳默许入内赏玩,顺便选一个物件当作礼物。 人的情感和记忆自然是真的,现实也是真的。如今这些凌乱无序的记忆涌上心头,任是百感交集,也无法克制住胸口如同擂鼓般的噬心之恨。 张家一如既往的大门紧闭,仿佛并不喜欢家里来客人。如此,倒也难得娴静。 年年如此。 张家的院子除了正门以外,其实还有一道偏门,是从隔壁社区公园横跨过去,路过一个田径场,再往上走一段阶梯,正对上院子外一个废弃的木门。 曦文今天懒得走动,也懒得掩饰什么,偏要走正门,毫无顾忌地敲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不多时,庆雪出现在院子里,脸色很不好。 她见到曦文,勉强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眼神闪躲。 “曦文,明天又要考试了,你是来跟我一起复习的么……” 说着,一边轻轻咬了下嘴唇,整张脸埋进浓密的头发里,深深垂下去。 如果是在以往,曦文只觉得庆雪这个样子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只是如今,一想到她是幕后张家的人,是跟何叔去世脱不开关系的人,曦文只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善于隐藏。 “是啊,咱们俩,须得好好复习一遍整个事情的经过了。” 曦文看着庆雪半遮半挡地站在门口,似乎并不想让自己靠近屋内解决这件事情,直接手一挥,一把推开张庆雪,任由她撞到门上。 这声动静,自然也引来了张庆阳。 曦文既然来了,手里还拿着三个人以前在一起时的一些旧物,张庆阳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曦文,神色镇静,可脸色早已煞白,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曦文,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再瞒你。你今天来想做什么,我都随你,只是这件事情跟庆雪没有关系,你不用为难她。” 曦文看了眼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张庆雪,不由得挤出一丝苦笑。 “我看她的样子,这件事既然跟你有关,她又怎么能脱开关系呢?你以为那些核桃粉是你掺进去的,就跟她撇清了吗?这是什么?” 曦文拿出一条浅粉色的绸带,丢到张庆阳脸上。 那绸带轻飘飘地顺着张庆阳的脸庞滑下来。 “你妹妹平时送人东西,一向喜欢拿包装盒跟这种绸带一起做装饰。你敢说,你在楼下拆开核桃粉的包装时,不知道这是你妹妹送过来的吗?还是说你们俩本来就已经商量好了,只不过你上楼,她没上楼而已!” 说到最后一句时,曦文提高音量,再次看了一眼张庆雪。 张庆雪心里陡然一惊,眼神变得十分惊慌,她抬眼迅速扫了一下曦文的神情,慢慢躲到哥哥身后,怯生生地道: “我承认,那些东西是我置办的,主意也是我出的,庆阳他只是帮我做了最后一步而已。你快走吧,曦文!我爸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要让他们看到你。” 曦文听罢,知道之前二叔交代的事情都是真的:真正的张家夫妇已经在来布朗克斯区的路上了,他们知道自己安排的某支棋路已经败退,但也拿到了真正的月光石。 接下来他们要对付谁,自然很明显了。 于家的生意不足以让他们动这种干戈,但月光石的秘密,他们须得从于斯谭身上获得。 曦文想到这儿,知道自己得速战速决了。 “你以为我想来吗?我是来送你们一份礼物,纪念一下这两年来,我整天跟你们混在一起的这些情分。” 曦文说着,一把揪出躲在庆阳背后的张庆雪,捏住她那副因害怕而发抖的肩膀,像拎鸭子一样将她拎到餐桌前。 曦文拿出青芒,从桌上随手抄起一把水果刀,在那只芒果身上横切几块,新鲜丰盛的液体立刻淌了一桌。 庆雪忍不住哭着摇摇头。 庆阳于心不忍,望着曦文道: “曦文,你冷静一点!庆雪对芒果过敏,你是知道的!” 曦文没有答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捏紧庆雪的下巴,迫使庆雪不得不张开嘴巴,紧接着,她将大半个芒果硬塞进她嘴巴里,强迫她吃下去。 没过多久,庆雪满嘴、满脸开始爆出大片红色的疹子,仔细看上去,密密麻麻像一层透明的水泡,模样十分瘆人。 张庆阳急忙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冰镇的饮料,用毛巾包了,帮庆雪敷在脸上。 曦文看着这个场景,丝毫不怜悯她,只觉得可笑,她扔掉剩下的芒果,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指缝里的汁水,对庆雪道: “你过敏,只不过出些疹子,用冰敷一个星期而已。可你明知道,我何叔过敏,一定会致命!” 张庆雪低下头一声都不敢吭,张庆阳将其揽在怀里,对曦文刚刚的做法半是生气半是内疚。 “够了吗,曦文?” “你有脸问吗?” 曦文转身走进那间一直掩着门的房子,顺手抄起一把吉他,将张庆阳满屋子的手办砸了个粉碎。 张庆阳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 其实,他此时内心的情绪,远不止痛苦和伤心那么简单了。 何叔这件事,妹妹庆雪确实是始作俑者,只是为了讨好即将到来的父母而已。 他自己出面做这件事,是不想让庆雪涉局父母的阴谋,整个张家,总得有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吧? 他出现在于斯谭公司时,拼命隐藏自己的身份,是不想让曦文觉得失望。 张庆阳休整了一下心绪,压低声音对曦文哀求道:“你快走吧曦文!我爸妈真的要回来了!” 曦文砸了这么一通,力气刚好也耗完了。她丢开手里残破的吉他手柄,走到张庆阳面前。 “我刚刚想到,你这屋里除了价值连城的手办之外,还藏了许多跟于斯谭有关的秘密吧?如今都被我毁了,也算是给你爸妈的一份见面礼。你顺便替我跟斯谭,向你爸妈问候一声:光拿着一块破石头,有什么用呢?就跟这手办一样,谁要想砸,不是随时可以砸掉吗?” 张庆阳克制地闭上眼睛,伸手在曦文后背推了一把,示意她赶紧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庆阳感觉到庆雪在怀里挣了两下。 “哥,我自己冰敷就好了,你抱我抱的太紧了,喘不过气来!” 张庆阳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控,赶紧松开手臂,嘱咐庆雪回屋休息。 刚刚曦文在这儿,让他不由得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再加上爸妈马上就要到了,面前这个局面,他没办法交待。 爸妈只知道于斯谭跟月光石,对何曦文的事,他们暂时是没有什么疑心的。 曦文砸掉的那个房间,里边的秘密其实是有关曦文和简家的,跟于斯谭并没有多少关联。 当年,他遵从父母的安排,带着庆雪去兹利斯学院找到曦文,本意是借曦文让庆雪靠近于斯谭,进而得到月光石的秘密,只可惜,庆雪天性软弱,又得不到于斯谭的注意,张庆阳不得不亲自去打探。 在这个过程中,他吃惊地发现,何曦文居然是当年死在海上的简安!而简安,就是当年曾经戴过月光石的安娜的第二人格,是于斯谭的未婚妻安娜! 对月光石起过心思的人都知道,找到于斯谭,得到秘密,就可以操控月光石。 可这月光石曾经被于斯谭赠与安娜,且被安娜正式佩戴过一段时间,相当于是认了主人。如果没有安娜的指令,这月光石仍旧只是一块普通的水晶石头。 张庆阳被这些混乱的信息刺激得脑子生疼,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镇静下来,先收拾眼前这个烂摊子,瞒住曦文的事再说。 正思索间,庆雪捂住脸,从房间里跑出来。 “哥,妈说马上就到了,让我们去门口接一下!” 张庆阳双手搓了下脸,深吸一口气,取了外套带着庆雪一同出去。 “你要记住了,千万不能提今天曦文过来的事,更不要提她跟于斯谭的关系!还有,待会儿见了爸妈,要笑,自然的那种笑。” 庆雪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对庆阳道: “哥,我如今这张脸,笑与不笑没什么区别,他们看不出来的,倒是你……” 庆阳看着庆雪满脸通红的疹子,心里恍然大悟。 他揉了揉脸上的皮肤,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对庆雪微微一笑,道: “别担心我,我有我的办法,你注意自己别说漏嘴就好。” 两人直愣愣地杵在大门口,像两棵翘首以待的白杨。 张父张母如约出现。 许久不见的父母还是这么干练,  张父理着平头,脸盘儿似乎胖了一圈,仍是小麦色皮肤,体格健壮;张母也胖了不少,皮肤白的晃眼,笑容平淡。 “阳阳!小雪!我们回来了!” 张母说着,礼貌性地走过来拥抱两人,顺便把行李递到他们手中。 张父笑着冲他俩点点头,点了支烟,自顾自地进屋了。 张母发现庆雪的脸不对劲,“哎呀”一声,开启了机关枪般的问话模式。 “这是怎么搞的?!女孩子家家的,本来长的就不出众,偏又搞的满脸疹子!” 庆雪委屈地看了眼哥哥,还没来得及答话,张母立马又将炮火转向了张庆阳。 “阳阳,你为什么不看好你妹妹?是不是让她偷吃芒果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吃了过敏,还是忍不住偷吃,吃完至少得用冰敷一个星期才能恢复!” 张庆阳偷眼看了下张父,四两拨千斤地含糊过去。 “都说孩子见了娘,没事儿都得哭几场。爸妈,你们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庆雪也是想多让你们俩疼疼她而已……” 张父听罢,回头看了两兄妹片刻,叹一口气,回屋睡觉了。 张母虽然对自己先生的态度非常不满,却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拱火,便粉饰太平道: “你爸在飞机上就喊着腰疼,累的慌,让他睡一会儿吧!” 接着又揽过庆雪道: “好孩子,我来帮你敷一会儿吧!” 第七十五章 情况不对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母的本家是苏州人,闺名张秀容,自小也在苏州待过一阵子,虽然长大后嫁给了张父,随迁到南宁,在撕撕扯扯的小生意场中度过了大半辈子,但张秀容骨子里那种山清水秀的南方气息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以此来佐证,自己曾经也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体体面面的名门闺秀。 张秀容轻轻褪去右手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取了一方小巧的月白色纯棉帕子裹上冰块,十分娴熟地帮庆雪敷脸。 “小雪啊,你这是吃了多少芒果啊,疹子出成这样?”张秀容叹气道。 庆雪想到曦文来时手上托着的那块巨大青芒,还有这青芒被切开时蔓延如毒液的汁水,不由得后背一颤。 “哟,怎么了雪儿?是不是太冰了?” 张秀容放下帕子,捧着庆雪的脸仔细端详片刻,发现那些疹子已经去了透明的密集水泡,只剩红红的一片,心也放下了一些。 “快说,到底偷吃了多少?” “半……半个。” 庆雪低下头,顺手捞了几缕秀发遮在脸上。 “别盖了啦!一屋子都不是外人,谁不晓得你这是怎么回事?” 张秀容说着,径直走向厨房,想给这一双儿女做一顿久违的家乡菜。 张庆雪看着这场景,忍不住想起身,不料被张庆阳一把拉了回来。 打从两兄妹记事起,饭都是阿姨在做,张秀容亲自下厨的次数少之又少,倒也不是不会,也不是不走心,而是她非常随性,做起饭来既不算着时间,也不调配大众的胃口,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 张庆阳为了不让上次生日会的事情暴露,赶在两夫妇到家之前把阿姨请回了老家,这才给了张秀容一次展示厨艺的机会。 张庆雪小心翼翼地对张庆阳道:“哥,过了这么长时间,妈应该知道‘做饭’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张庆阳不置可否,担忧地略一摇头,对着厨房提醒道: “妈,冰箱里有排骨,最上面那层还有两根胡萝卜!” “不急,我先把锅泡一会儿!” 张秀容说着,一手握着手机开始接打电话,另外腾出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在冰箱里翻找着什么。 张庆雪一看她还是老样子,闭上眼叹了口气,独自回屋躺着休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父睡饱了觉,从里屋一步一顿地晃悠出来。 阿姨不在,饭桌上自然是没饭,孩子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的休息,工作的工作,独独张秀容自己在厨房里认真地给排骨飞着水。 张父见状,一肚子的怨气马上就起来了。 “我早说了叫外送!叫外送!都几点了?嗯?你自己看看表,晚上九点了!你还在那儿拾掇那些生排骨?” 张秀容此时正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听着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埋怨,急得眉头都拧了起来。 “张平君!你从回来就一觉睡到现在,连跟孩子们多说一句话也无,如今刚刚起来,倒是埋怨我做饭做的不对了?” 张庆阳、张庆雪两兄妹听到这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纷纷开门出来看热闹。 张秀容平时在家里也算是个温和严厉的母亲,虽然缺了对孩子们从小的陪伴,但跟这个重利轻别离的老商人张平君相比,她自认称得上是合格的母亲。 如今,她看到两个孩子都站了出来,莫名生出一股底气来,接着对张平君道: “你问问看,是孩子们想喝排骨汤了,我这才临时解冻的排骨!” 张平君伸着粗大的手掌往自己刚理过的平头上呼啦了几下,看一眼楚楚可怜的庆雪,再看一眼无动于衷、早已习惯这类争吵的庆阳,深深地叹一口气,语调缓和了一些: “秀容啊,我不是不让你做饭,做饭是很辛苦的事情,得早早的准备,快快的做。你看看你,两个多小时了,排骨才刚刚入锅飞水,等孩子们喝到你的排骨汤,都几点了?庆雪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 张秀容听罢,恍然大悟地看了眼闹钟,眼里原本精锐的怒气瞬间软和下来,揽过庆雪的肩膀安抚道: “好孩子,我给你叫个外送,你吃了好睡觉,明天好好考你的试!” 张庆雪此时眼里早就湿漉漉的一片,含糊地点点头跑回自己房间了。 张庆阳将手插在兜里,无力地靠在门上,对张秀容道: “妈,既然要叫外送,干脆叫四人份吧。排骨你就搁在那儿,明天我来收拾。” “哎,好,听你的!” 张秀容一脸内疚地冲庆阳一笑,刚想拿出手机点菜,忽见屏幕一阵闪烁,这次,不知道又是哪里的生意伙伴打来的电话。 看张秀容兢兢业业接电话的样子,庆阳别过头望着远处黑无边际的夜空,心里索然无味。 记得以前家里生意忙,且不怎么赚钱,他刚满七岁的时候就独自带着庆雪去上学。 一大早,别人家的父母或骑车,或开车,准时准点地送自家孩子去学校,这些孩子的嘴角、手里往往还带着正热乎的包子、烧饼,有时候是稀罕的蛋糕。唯有张庆阳和张庆雪两兄妹,眼看着早就迟到了,可锅里的米粥才刚咕嘟咕嘟地冒个泡。不吃吧,得去上学,吃吧,肯定要拉肚子。 这个时候,庆雪就会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稚声稚气地对庆阳道: “哥哥,我数十个数,然后粥就熟了,好不好?” 张庆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回应她:“好!” 当然,兄妹俩当天仍然会拉肚子,也仍然会因为迟到被老师批评,直到最后老师都懒得再说话了。 后来,长大成人的张庆阳和张庆雪早已是衣食无忧,家里请的阿姨做饭很好吃,甚至在同龄人眼里,他们俩是出生在罗马的人:父母经商有道,家境丰厚,兄妹俩有才有貌,为人谦和,怎么看都是幸福的孩子。 张庆阳再也没有饿过肚子,成熟的肠胃经由时间的考证,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只是偶尔想起往事,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常觉得胃里空乏,那种巨大的缺失感和匮乏感,不是随意哪份美味的东西能够补全的。 直到有一天,他正在那间满是手办的屋里忙工作,鼻子忽然嗅到一股清幽的香气,像是某种熟悉的肉香,又隐约觉得清奇,从未在别的地方闻到过。 他循着这香气开门出去,还未走到厨房,一身浅色的衬衣便晕染上一层薄薄的气味,非常好闻。 庆雪不在家,只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站在厨房。 庆阳眯着眼睛避开盛烈的阳光,这才看清女孩子身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袖裙子,身上系着浅色围裙,一头黑亮的头发垂在耳后,十分乖巧可爱。 她的手拿起圆润的汤勺,将一碗清香浓郁的排骨汤盛在碗里,递给站在门口的张庆阳。 “快尝尝,好喝吗?” 张庆阳忍不住低头连喝数口,顾不上烫,舌上、胃里瞬间被这碗汤填满了。 女孩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眉宇间凝着一股特殊的柔情。 她拉开碗橱找出一个大碗,又盛了满满一碗排骨汤放到桌上。 “你是哥哥?大碗凉的快,这样,你就不会被烫到了。” 张庆阳坐在桌前,隐约记起前一天晚上庆雪说过,要带一个朋友来家里玩。 想来,女孩子便是庆雪口中那位朋友了。 这个时候,庆雪自己用钥匙开门进来,手里提着两大瓶饮料。 “哥,你们都已经吃上了,不等我!这是曦文,我朋友!” 那是兄妹两人与曦文第一次在家里正式见面。 那天,张庆阳喝汤喝的最多,被庆雪和曦文调侃“如饮牛耳”。奇怪的是,睡到半夜,胃里的空乏感再也没有出现过,整个肠胃仿佛受了特别的熨烫一般,十分舒适。 第二天庆阳便接到爸妈的电话,要求他尽快帮庆雪拿到一个兹利斯学院的入学名额,找到一个叫何曦文的人,然后借由何曦文接近于斯潭。 “哥,吃饭了,发什么呆呢?” 张庆雪举着一双筷子推了推张庆阳,将他从过往的记忆当中迅速扒拉出来。 一张桌子,四个人,除了筷子点在碗里叮叮哒哒的声音,再没有别的了。 张平君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悦,皱起眉头夹住一根芹菜叶,慢悠悠放进口中。 “庆阳,你那屋里是怎么回事?” 张庆阳猛然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指的是放手办的屋子,那一地狼藉,收拾起来极其麻烦,张庆阳没来得及掩饰。 见张庆阳没有答话,张平君倏地提高了嗓门。 “到底怎么回事?说!” 张庆阳放下筷子,在脑中迅速酝酿着一个前后逻辑完美的答案。 这时候,庆雪轻咳一声,似乎想说些什么。 张平君立刻将犀利的眼神投向女儿。 张庆阳紧盯着庆雪,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自己已经在想办法了。 只听庆雪咽下口中的几粒米,怯生生地说道: “是……是哥哥的女朋友。他最近谈恋爱,不敢让你们知道,今天他们俩吵架,把屋子给砸了……” 第七十六章 今天何叔的女儿来主事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平君见女儿这副乖觉的告状模样,脸上的表情渐渐从不悦转为冷淡,还稍带一些“吾儿长大成人也”的自豪感。 张秀容也面带喜色,默默地往张庆阳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张平君正色道:“我以前交待给你的事,迟迟没有消息,倒是有心思谈恋爱了,这是年轻人该干的正事吗?小家子气!” 庆雪停下筷子,一脸无辜地看着张平君道: “可是爸,像哥哥现在这个年纪,别人早就有女朋友了……” 张秀容也随声附和道: “是啊,以前上学的时候,咱们阳阳模样长的好看,得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咧!可你都不允许他谈恋爱,他到现在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正常的感情总得有的吧?” 张平君见大家都在帮庆阳说话,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确实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打着哈哈含糊过去。 “吵架归吵架,那也不好把一屋子东西全砸了啊?庆阳,找女朋友你可得谨慎了,须得找一个温柔体贴的!” 张庆阳想到曦文,心里一慌,赶紧低下头猛扒几口饭塞进嘴里。 一家人的餐桌,难得因为一次圆谎,出现这么和谐可亲的氛围。 “对了爸妈,你们这次回来还走吗?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啊?” 庆雪问道。 “那是自然。这次回来,我们就不走了,等着瞧吧。” 张平君微微一笑,脸上的神情令人琢磨不透。 夜里十一点,于家,于斯谭的房间。 又一个普普通通、漫无边际的黑夜。 他最近连续几天熬夜加班,身体到达极限,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于斯谭才刚刚回到家,走进浴室冲洗满身的疲惫。 宋清河的电话毫无预备地响起。 于斯谭披了浴巾出来,一边擦干头发上的水滴,一边跟宋清河讲电话。 “清河,你今天难得清闲啊?主动打电话给我。” 于斯谭尽可能地调整语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敢让宋清河听出什么情绪。 “斯谭,你抽空看下电视。最近我跟纽约那边的医生会诊,发现好几起莫名其妙的病例。病人有意识,有肢体功能,有正常反应,但一直陷入昏睡,无法被唤醒。 这跟我们平时在精神治疗当中使用的催眠治疗极其相似,可是手段极高,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催眠治疗’了,应该成为高超的催眠术。” 于斯谭一惊,三两下擦完头发,迅速将电视机打开。 宋清河听到动静,提醒道: “那个节目现在已经结束了,这样,你联系一下金,就是负责心理论坛和心理访谈节目的那位主持人,她会给你一盘录像带,你直接看带子就好。” 于斯谭迅速找出纸笔,记下宋清河给的联系方式。 对于金这个人,于斯谭稍有印象,似乎是以前简家注资的一个项目的金牌主持和出镜记者。 想到这儿,于斯谭犹豫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宋清河,何叔去世的消息。 正思虑间,宋清河那边出现一串忙音。 “清河,你那边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斯谭,我临时出个急诊,病人……突发状况……别人控制不住,先这样吧,你记得我刚刚……刚刚跟你说的那件事!” 宋清河的电话被迫中断。 听上去,宋清河应该是进了电梯,想到他这么忙,且生活状态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于斯谭深吸一口气,打算将这件事彻底瞒下去。 宋清河说的事,很快在美国各大官媒、流媒以及自媒体当中传播开来,于斯谭甚至来不及找金要那盘录像带,就已经在街头听说了这件事。 连续一周,被催眠的病人躺在床上安详睡觉的照片不断被转发,还被制作成了表情包。 平常疲于应付考试的青少年,纷纷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发布类似这样的信息: “好想被催眠,不考试、不工作、不社交,每天睡的香香甜甜!” “催眠做的好,生活没烦恼!” …… 配图用的是一张张熟睡过去的、无法醒来的病人图片。 从医学上来看,这是个怪现象,至少跟身体疾病无关,只跟病人的心理状态相关。 有的病人家属请来私人催眠师,尝试将病人从昏睡状态中唤醒。 催眠师使尽浑身解数,仍无法得到病人确切的回应。也就是说,病人是被人用更高超的催眠技术实施了深度催眠,这不是一般催眠师能解除的。 病人家属对此哭天抢地,医生则束手无策。 于斯谭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家安排进公司的那几个内鬼早已被他搞定,只是这月光石已经到了张家人手里,这个时候不管是处理谁,都没什么用处了,对张家更是毫无威胁可言。 于斯谭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他决定主动给张平君打电话。 “是你这个小子啊!我以前给你传递过那么多消息,你都装作不知道。这月光石,我本意是只想用来顺顺畅畅做生意的,好出一口当年被你们于家打压的恶气,可是你不配合,我只能先自己试试手了。” “你这是在犯罪,知道吗?你不知道月光石的秘密  不知道使用的指令,现在那么多人躺在医院,跟活死人一样!” 张平君听了于斯谭的说法,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成功激起了对方的情绪,可以顺利进行下一步了,对此颇为得意。 “你但凡在那五年期间,随意给我透露一下月光石的消息,我也不至于想方设法把我的人安插到你身边,你也不会折了你那位何叔。” 不提何叔便罢,张平君这么一提,于斯谭的怒气可想而知。 “我知道你是有意激怒我,可是我何叔这条命,包括那些被你乱用催眠术导致昏迷的那些人,你是绝对脱不开关系的。” “你只要现在告诉我月光石的秘密,再把指令给我,那些人就不必牺牲了,我会亲自一一解开。” 于斯谭靠在椅背上,手指紧紧地扣住嘴唇。 张平君这个人,他自然是了解的,当初为了找到月光石,他可以丧心病狂地将他在海上囚禁五年。 如今,他说只是拿月光石来做生意,以后呢?他这种人的欲望,实在是可怕的很。 “我再多问你一句,你来,还是不来?” “来。” 于斯谭撩了电话,眼睛沉得睁不开。这件事,他尚不知该如何告诉二叔和曦文,尤其是最近两天,何叔的葬礼马上就要举行了。 这个时候,内线毫无预兆地响起。 “说。” “是您爸妈,他们一直在办公室门口等您,您看……” 小助理的声音犹豫不决,显然是已经在外面帮他宽宥一阵子了。 “让他们直接进来吧。” 于斯谭端正好坐姿等在那儿,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忧虑和狼狈。 于父于母似是早就商量好了一般,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互相催促着。 最终决定,还是由于父开口。 “斯谭啊,最近新闻上说的那个事儿,我们都知道了,当然,我们也知道那些人是用了什么方法……” 于斯谭来到父母跟前,握住他们的手顺势蹲下来,直视两人的眼睛。 “爸,妈,这件事你们千万要烂在心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放心好了。” 于母急得眉头一蹙,压低嗓门道: “我怎么可能放心呢?都怪你爸,家里为什么非要传这么个东西下来?还只能传给你这一代,我早就知道,这东西价值连城,必生祸端!” 于父见状,不得不出声为自己的祖宗辩解: “这东西啊,搁以前确实是宝贝,就看是什么人来用了。就跟武侠里那些屠龙刀,倚天剑一样,宝物就是宝物,本身是无罪的,只不过被坏人利用了,那也是没得办法!” “什么宝物?什么宝物?” 于母气得站起身对着于父一通捶打。 “我们斯谭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孩子,你要他去担什么倚天屠龙的大任?依我看,早些时候就应该把这东西卖了,落得清净!” 于父避开于母,委身坐到沙发另外一端,颤抖着手指,对着于母连声道: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啊!” 于斯谭见状,知道两人以前为了此事,肯定没少吵架,连忙安抚道: “妈,这宝贝既然是于家的,那我当之无愧。爸,这宝贝以后不管交给谁,我都会确保它不会害人,您一定要信任我。否则,以前我也不会把它当作订婚信物,交给安娜了。在我眼里,它就只是一块特别的石头而已。” 于斯谭这一番话,说得于父连连点头,知道自家孩子品性良善,以后终得福报。 何叔葬礼那天,于斯谭着一身黑色正装,早早赶到曦文提前定好的场地去帮忙。 金也来了。 她得过何叔的照顾,对何叔的突然离开深感悲伤,强忍着眼泪里里外外地帮助主家照应客人,稍后还要客串葬礼仪式的主持工作。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神色哀痛,眼睛里有淡淡的水气。 金急忙补了下妆,收拾好情绪,跑出去抱了抱宋清河。 “宋,你来了!今天二叔在医院住院,不能来主事了,不过,幸好何叔还有个女儿,今天她来主事。” “何叔的女儿?” “是,何曦文,你待会儿先去见见她。” 第七十七章 这两年为什么不来找我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拍了拍金的肩膀以示安慰。 尽管,以宋清河跟何叔之间的感情,此时恸哭的应该是宋清河才对,只不过,宋清河在此事的表现上略显隐忍,而金则略显夸张。 再加上金毕竟是女孩子,这个时候,宋清河不得不绅士地反转彼此的角色,反过来去安慰金了。 致敬仪式马上要开始了,在金握着十字架上台主持之前,大厅里的人一共分为了两拨人:刚从门口进来的人排队去了内堂,见见家属以示安慰;从大厅出来的人径直去大厅落座,人手一条白毛巾。 在葬礼现场领取一条白毛巾系在手腕上,这是A市一直以来的传统。 宋清河随着第一拨人走进内堂,大老远就看到许多人围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着一身黑色旗袍,满头青丝纹风不乱地挽在脑后,单单从背影来看,就十分清丽雅致。 她似乎一直在哭,微微耸动着双肩,手指摩挲在何叔的遗照上。 宋清河是第一次见到何叔的女儿何曦文,不愿意太唐突,只默默地走近她,递上一支何叔用过的打火机。 “曦文,这是你爸爸以前留下的……” 女孩子闻声回过头来,仍有两行清泪挂在苍白的脸蛋上。 宋清河看见何曦文眉眼的那一刻,整个人如同被惊雷劈下一般,登时便顿住了! 他的话说到一半,嘴里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不可思议的模样,像是看到遥远的鬼怪。 曦文没想到宋清河会来到这里,此时也已经呆住,在A市的那段过往如同倒带一般在脑中飞快掠过。 她慢慢站起身来,语无伦次。 “清……清河……老宋……” 跟曦文一样,宋清河的脑中也正刷刷略过两年前那些异常难忘的时刻,这个回忆的过程,让他难受得蹙起眉头,双手紧紧按住胸口,以免心脏再次裂开。 那个时候,简安被林立挟持,独自匍匐在一个近乎六七十度倾斜的木板上。林立手持尖刀,在简安的小腿内侧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顺着简安的脚踝,一路直滴落到海里。 没等二叔和宋清河想出办法施救,简安默默爬到木板顶端,身体覆过几枚尖利的铁钉,满身是伤地从那上头一跃而下,  瘦弱的身躯瞬间被海水湮没…… 接下来的搜救和在医院住院的那些日子,宋清河已经无法回忆起具体的细节。 他在普华接受身心治疗期间,每次在导师的推引下回想起这一幕,都感觉自己像站在一个无底黑洞的入口,无法踏进,不敢直视。 因为知道,一踏进去就是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后来,导师想方设法让宋清河跳过这段记忆,尝试用黑箱子治疗技术引导他把记忆封存到潜意识中的一个绝密的箱子里,这才让宋清河渐渐走出这段创伤。 两年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来,他的意识好像已经停留在那个海边,再也没归还到身体当中。好像在那一刻,他也已经死去了。 可是眼前见到的这个人,何曦文,打破了他长久以来辛苦筑成的防线。 “你……你到底是谁?何曦文?简安?” 宋清河的声调已然发生变化,似是承受着万般刺心的痛苦。 曦文放下何叔的遗照,慢慢走到宋清河面前。 “老宋,我……我是简安,也是何曦文。” 宋清河及时地伸出手,阻止她再往前一步靠近自己。 “你是简安……可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两年前……两年前……” 宋清河无法再说下去,迅速转身离开内堂。 他此时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或者说出一句有逻辑的话。 于斯谭正在大厅给客人安排酒水,忽见宋清河出现在这里,愣了一刻,瞬时便明白过来。 于斯谭看一眼追出来的曦文,再看看宋清河,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一手拉着一个,将两人带至一间空屋子。 宋清河打开一瓶酒,顺着喉咙猛灌下去。 于斯谭想抢过来,却被宋清河一把推开。 “何曦文,呵呵,何曦文……” 宋清河笑得格外悲凉,不小心呛了一下,白酒顺着嘴唇淌出来,又被他用衬衣袖子悄无声息地擦去了。 “于斯谭,你一早就知道,你一直跟她待在这里,然后你一个人回到A市去找我,你看着我变成现在这样,看着我那么痛苦,你就这样看着……” “不,我……我……” 于斯谭知道此时不管做何种解释,都是无用,不由得双眼一热,避开宋清河迅速用手指抹去眼里的泪。 “还有你,何曦文……” 宋清河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向曦文。他的眼泪迅速滴落,尚有一丝水迹挂在脸上,已经开始干涸了。 “我无数次梦到你被冰冷的海水裹挟着上不了岸,我梦到我亲眼看到你死在我面前,那些场景,我至今想起来都无法承受,你居然在这两年里从来没有找过我,你从来没有找过我!” 宋清河将手里的酒瓶狠狠扔到门上,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很多人都说,他宋清河这辈子都会是个温柔沉实之人,谁也不曾料到,他有一天会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在两个最珍爱的人面前。 曦文看着宋清河这个样子,整个身体僵硬地撑在那里,除了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淌,什么都做不了。 从何叔走的那天,她经常保持在一个痛哭的状态,本以为到今天主事,她的眼泪早就哭干了,能勉强做一做笑脸,没想到看见宋清河,仍然是在一秒之内退回到脆弱的状态。 如果是在A市,宋清河看见简安哭,早就过来安抚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宋清河看着这些眼泪,只觉得无尽的虚假和愤怒。 宋清河站在满地碎片上看着曦文,双眼血红,酒精中乙醇的成分更使得他情绪激动,神色极其异常。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哪怕你当初给我一丝暗示,我也不会像今天这么痛苦!” 曦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好转过脸去,惨白的一张脸已经毫无血色。 她越要躲开,宋清河就偏要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冲到她面前,手在她双肩上捏紧,连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你说!” 曦文摇摇头。 宋清河手指间的力道收得更紧了,泪水死死地含在眼里。 “你说!” 曦文有些支撑不住,后背一软,赶紧将手撑在椅子上。 她本就因为何叔的事伤了神,吃的少,睡的少,此时被宋清河这样质问,身体根本吃不消。 于斯谭担心再这样下去场面失控,俯下身强行拉开于斯谭。 宋清河的力气大得竟然,于斯谭费了天大的劲儿才将他从曦文身边拖走。 “清河,今天是何叔的葬礼,曦文这段时间已经深受打击了,你们之间的事,缓一缓再说,可以吗?” 宋清河此时酒醒了大半,自觉失态,默默地垂下头迫使自己安静下来。 曦文刚松下一口气,忽然感到头部一沉,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一丝意识都没有。 宋清河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一把抱起曦文,对于斯谭道: “快去拿几瓶生理盐水,再准备一包新的银针!” 于斯谭从怀里掏出车钥匙丢给他。 “清河,你糊涂了,这里不是普华,你快带曦文到医院去,车里有司机,这里交给我吧!” 宋清河坐在车后座,对面驶来一辆老旧的特斯拉。 他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正对上车辆后排一双阴鸷的眼睛,眉宇间的凉意格外熟悉。 宋清河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戴上耳机给于斯谭打电话。 “斯谭,快把大厅的门关上,马上!你一边关门,一边听我跟你说!” 于斯谭听到这些话,一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照着宋清河说的话去做了。 这处大厅非常宽敞,正门连同几副偏门,大大小小一共六扇。 接到于斯谭通知的人,手忙脚乱地劝服站在门外的宾客尽快到大厅里边去,一边将门依次关好。 “清河,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人了?” “是林立,我看到他带了人往里面去了,自然是知道了何叔的事,想借机过来寻事。” 于斯谭本来还在担心,宋清河碰到的是张家的人,没想到听他这么一说,原来是林立,心里的警惕松懈了一大半。 “好,我知道了,你们……” 话音未落,忽听“砰砰”两声枪响,一扇还没来得及关闭的偏门处瞬间有两人倒下! 大厅里的人群先是一静,紧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迅速沸腾开来。 于斯谭也吓了一跳,奋力安抚躁动不安的人群,大喊着: “快蹲下!大家快蹲下!身边有桌椅的,暂时先躲进桌椅下边,身边没有桌椅的,安安静静就地蹲下,所有人,所有人,全部都蹲下!” 有了这清晰的指令,人群稳定了很多,于斯谭快步走到正门口处蹲下来,一边隔着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 他用手扶着耳机,对简家的人道: “三人居左,三人居右,其余的人,慢慢到我身后集合,带好枪支!” 第七十八章 游戏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安排好站位,独自俯身走到那两名被击暴毙的人跟前。 血没办法处理干净,已经像深深覆盖的鱼群一样往人群里蔓延。 有孩子颤抖着双腿,掰开妈妈紧紧捂住的手指缝儿,强行露出一双稚嫩而恐惧的眼睛。 于斯谭蹲下身来,放松地对孩子笑道: “玩过射击游戏吗?今天叔叔来给你变个戏法儿,你看!” 于斯谭冲身后打个手势,随着一声枪响,门外有人发出一声强烈的惨叫。 “他死了?”孩子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血色。 “没有,他只是在配合我们。不信,你来打个手势。” 那孩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学着于斯谭的动作比划出一个稚嫩的手势。 又一声枪响,门外照例有人应声倒地。 孩子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喜悦,但仍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射击游戏。 于斯谭早已趁这个空档儿,撕下两团窗帘盖在门口那两位死者身上。 他故作神秘地笑道:“我跟你打赌,待会儿肯定有人会喊着:游戏结束啦!里面的人都出来吧!” 那孩子暖暖一笑,满怀信心地等待着稍后的指令。 于斯谭安抚地摸摸孩子的小脑袋瓜儿,起身去正门查看情况。 “继续吗?”海鸟调整了一下呼吸声,冲于斯谭问道。 “不着急,幸好我们大部分的门都关闭了,耐心等安保人员来就可以了。” 海鸟看一眼于斯谭,又看一眼身后的小孩子,安静地透过定位瞄着门外的动静。 海鸟正是之前救出于斯谭和简安的人,从海上回来之后,他就一直跟着于斯谭,同时,他也是于斯谭最信任的保镖。 不多时,有两队列好队形的安保人员匆匆赶来。 海鸟弓了下背,对于斯谭道: “始作俑者要跑了,擒不擒?” 于斯谭自然知道,海鸟指的那位“始作俑者”是林立。 “不要,他应该早就想好怎么全身而退了,不能轻易折我们的人。更何况,他才不是最后面的那位始作俑者。” 海鸟默一点头,收了枪支,打出一个“撤退”  的手势。 一回头,那孩子正在背后盯着自己呢。 一双蓝盈盈的眼睛充满渴求,似是十分期待。 海鸟闷着声音大喊了一声:“全体听令!现在我们的射击游戏已经结束了,请大家排好队,带好自己的东西,依次从右侧偏门离场!” 他之所以闷着声音,是因为绝不允许其他人对自己的外在条件产生固定、真实的印象,以免影响任务。 那孩子一听,欣喜得脚一蹬,手一拍,对妈妈道: “我就知道是这样!” 孩子妈妈感激地看了眼海鸟和于斯谭,很快进入依次疏散的人群中。 于斯谭盯着门口那两具尸体,叹了口气,示意海鸟尽快将其处理掉。 其实,林立这次过来,并不是真的要算计于家和简家,否则,躺在地上的绝不仅有两个人。 林立这个人以前就行事如鬼魅,如今经过几年的磨炼,更生出一副青嘴獠牙的模样,非常适合帮张家那些人打响双方对峙的前奏。 于斯谭另借了辆车,跑去医院看曦文,此时,宋清河正坐在病房外头,一动也不动,神色凝滞。 直到看见于斯谭,宋清河那双眼睛才起了些活泛的光。 “曦文怎么样?” 于斯谭气喘吁吁地扶着墙调整呼吸,一边对宋清河道。 他刚刚停好车后一路跑上来,对体能消耗极大。 宋清河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情。 “林立这个人怎么会来到这里?真是阴魂不散,怎么都甩不开他。” 于斯谭舔了下嘴唇,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发现曦文已经醒了,只是没有起身,安安静静地躺着,长长的输液管垂在身侧。 于斯谭猜到曦文醒来之后,跟宋清河两人应该是又起了一番争执,便不再追问下去。 “那个林立,他是张家带来的,大概是为了……给我一个警示吧!” “警示?他们还想做什么?” 宋清河稍一侧身,示意于斯谭在身边坐下来。 一想到于斯谭这样一个待在屋里都嫌闷的人,居然被张家囚禁在海上整整五年,内心不由得愤懑而烧灼。 “斯谭……” 这个时候,一个柔弱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 于斯谭起身一看,曦文已经直起身子准备出来了,只是长长的输液管颇觉碍事,只能挂在移动输液架上推着。 宋清河明显也听到了这一声呼唤,心里一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别过脸去。 他不用看,知道于斯谭一定是有所顾忌地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才慢慢推门进屋。 “输完了,我已经关了,不碍事的。” 曦文指了下输液管,意思是让于斯谭放心。 “我想把针头拔出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 于斯谭催促曦文回去躺着,再次确认了下,输液管里确实是没剩多少液体了,赶紧出门打算叫护士过来。 “我来吧!” 于斯谭一抬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清河已经进来了,还很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于斯谭让开一定的空间给他,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道: “我倒是忘了,咱们这里有个专业的大夫啊!” 本以为此话一出,三人之间的气氛能缓和一些,不料,宋清河听完他这一句,立刻回怼道: “大夫是大夫,护士是护士,这完全是两个工种!你出来这么些年,倒是把自己的本职专业给忘掉了!” 于斯谭被宋清河怼得无话可说,只得百无聊赖地挥着拳头往旁边的墙上轻轻打了几下,跟玩耍似的。 宋清河拿起曦文的手,慢慢揭开她手背上的医用胶带,很轻松就拔下了针头。 曦文活动一下冰凉的手指,笑道:“以前就听琦琦说,你是个全才,差点儿把她们护士的工作都给抢了,今天看你拔针头的动作,确实是这样……” 宋清河一言不发,懒得理她,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他的手按在棉球的位置停留片刻,然后将曦文的手塞进被子里暖着。 曦文知道他还在气头上,没再招惹他,探着脑袋对于斯谭道: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张家人送你的警示?是不是他们原先安排在你公司的那几个人从嘴里吐出来的?” “是,我刚刚……” “斯谭,我上次电话里跟你说的事,是不是跟月光石有关?” 宋清河毫无预兆地站起来,打断曦文跟于斯谭两人之间的谈话。 “是。”  于斯谭讷讷道。 “你告诉过我,那块石头被保存的很好,怎么会到了张家的手里?” 于斯谭自知是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因为自己摄入酒精过多,一时失言透露了尼蔻之心酒庄的存在,这才招致祸端。 此时面对宋清河的追问,他只得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曦文自然是见不得于斯谭这个样子,对于她家和于家来说,于斯谭的失而复得最为珍贵,别的都不重要。 她伸手示意于斯谭坐到床边,道: “斯谭,是张平君给你打电话了?还是张庆雪那两兄妹找的你?你告诉我,我再去砸了他们家房子!” 于斯谭早就听说了曦文当日的“壮举”,赶紧摇头道: “那天要不是张庆雪她们顾念旧情,你晚一步走,碰到张平君,恐怕现在躺在这里就不是因为过度刺激了。” 宋清河看到两人再次亲密地交谈在一起,联想到这两年来,一直都是于斯谭这样陪着简安,心里不由得十分失落。 而且,他们俩透露的信息非常多,都跟自己毫无关系。 他努力想要融入进去。 “于斯谭,那个张平君,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他要我单独去找他,月光石的秘密也只能告诉他一个人。他这个约,我是不得不去了。张平君这个人冲动,狠辣,冷血,我担心再这样拖下去,会有更多的人陷入深度睡眠当中,到时候我就算求着张平君,也无法挽回这个局面了。” 曦文隐约记起以前在船上的时候,于斯谭似乎说过跟月光石有关的事情。 “那我们一起去,他知道了秘密,还需要正式开启月光石的指令,到时候,与其让他费尽心思的找我,不如我直接去找他,也许还能谈谈条件。” 这个办法自然是不聪明的,跟张平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谈得来条件? 宋清河跟于斯谭两人同时否决了。 “难道真的不能直接毁掉吗?”宋清河道。 “目前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毁掉它。我试过很多种方法,埋进土里,沉入湖中,甚至报警进行爆破,始终不能损伤它分毫,而且它待在土里时间一长,周围的土壤就会发生变化,我送去化验过,发现里面的酸性成分变得比普通土壤高几亿倍,方圆几公里寸草不生,无人存活,这绝对不是空话。” “可是,当年你把它放进酒庄后面的人工湖,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没有什么负面影响吗?” “也就这么一个办法了。我那时候突发奇想,想看看将它封进一桶原浆,悬空放入酒庄后面的人工湖之后,这个湖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万幸,七年过去了,直到我跟曦文重新回到酒庄,那个人工湖还是安然无恙。” 第七十九章 三级催眠境界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回头看了一眼曦文。 “你也去了?” 见曦文不说话,宋清河苦笑着摇摇头。 看得出来,在自己没有参与的这两年,简安跟着于斯谭做了许多以前不可能做到的事,行事作风,竟渐渐与安娜颇为相似。 这让宋清河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以前在纽约上学时,于斯谭跟安娜两人整日腻在一起嬉笑打闹,而自己,每天只能以他们好朋友的身份在一边看着。 就只能是看着。 可是如今躺在这里的是简安,她怎么也可以这样? 宋清河想到这儿,眼里一热,心里不由得又生出许多酸涩的情绪,折磨的他面色沉重,再也无法坦然正视这二人之间惺惺相惜的情感。 于斯谭说的这些事情,倒也不是简安不可能做到,而是在A市,宋清河是绝不会允许她做这类事情。 她的身体状况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她是安娜的附属人格,如果精神状态不好,不断受到外界的刺激,难保不会被主人格安娜吞噬。 当然,宋清河此时并不知道,早在简安被林立挟持的时候,就已经有高手将她体内的主人格安娜给剔除了。 于斯谭自然没有捕捉到宋清河此时内心的变化,继续正色道: “后来,我正式申请将月光石纳入司法保护程序,请求有专人保管。可这月光石是很多年以前,我们于家的一个传家遗物,每隔三代单传,连我爸妈都不是完整的持有人,根本办不了这个手续,而且也没人敢帮助我们去办。最主要的是,他们并不相信月光石有这样的能力。” 宋清河用手心搓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明白,很多人不了解催眠的原理,以为它只是放松和治疗失眠的一个手段,其实不然,催眠高手的确可以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这种控制甚至可以延续很长时间。” “清河,我担心的是,我们一旦让张平君知道了月光石的秘密和开启指令,接下来的局面,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何止是不受控制?” 宋清河整理了下西装的下摆,坐到简安身边去。 “等你公开这个秘密,简安说出这个指令,为了防止你们俩再透露给其他人,张平君很可能除掉你们灭口。” 于斯谭看了眼简安,对宋清河道: “我们于家早就做出了随时再牺牲的准备,毕竟事情是因我们而起,只是曦文……她要是再有事,就相当于直接要了二叔的命了。” “既然这样,那不如借月光石,把张平君给催眠了,让他忘掉这件事情。” “怎么个催眠法儿?” “催眠做到一定的程度,可以达到三级不同的境界:一级催眠,可以促使被催眠的人竭力保护自己不受控制,也相当于是反催眠;二级催眠,即为反抗,调动被催眠者身体内所有的应激细胞,激发逃跑反应,拓展极大的身体能量脱离险境;三级催眠,也相当于是终极催眠,就是你在被催眠的同时,可以对对方实施反向催眠。” 于斯谭听罢,面露大喜之色,如果宋清河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原本很被动的局面,此时就有反被动为主动的机会了。 “怎么可以达到这三级催眠,清河,你可以吗?如果能反向催眠张平君,我倒是想把他跟那石头一块儿封到原浆里,永远沉到尼蔻之心后面的湖里面!” 宋清河略一思忖,知道此类方法虽然冒险,但如果是有把握的人来做,也不失为一个理想的解决方案。 “我目前可以做到前两级,至于第三极,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也不敢贸然实施。这样,我会找到导师,跟他说清楚这件事情,请他老人家出面帮忙。” 提到导师,于斯谭回忆起以前求学的时候,自己跟宋清河选的是同一个导师,这么久没见面,自己又离开医学领域很久,他几乎已经记不起老师的模样了。 “清河,你说的是许博导,许老师?” “嗯,老师这几年虽然离群索居,一个人住在西藏休养,每日跟上师们一起谈经,转经,但他心里有大义,一直惦记着你我。斯谭,我们是老师带过的最后两个学生了,他说,我们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说到最后这几句时,宋清河看着于斯谭的眼睛,目光格外诚挚。 于斯谭点点头,心里已经起了不久之后便亲自去寻导师的念头。 “清河,我们动身之前,我还需要想办法把张平君的邀约搪塞过去。” “交给我吧!” 不等宋清河回答,曦文抢先一步应下这件事情。 “因为何叔的事,这兄妹俩在我面前终归是有些惭愧的,这个时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他们这个心理,暂时让张平君把这些事缓一缓。” 宋清河之前隐约从于斯谭的话里听出,自从来到布朗克斯区之后,张庆阳和张庆雪两兄妹跟简安一直交好,尤其是张庆雪,跟简安一起在兹利斯学院修习,两人的关系尤为亲密。 曦文活动了下四肢,从床上慢慢下来。 “走吧,二叔已经被阿姨接回家了,我们回家说话。” 于斯谭下意识地走到曦文身侧扶了一把,出于习惯,曦文也将手挽到于斯谭手臂上,一步一顿地往外走。 低血糖的反应虽然没了,但终究是虚弱,身体如同被抽走了千钧力量,只剩一个棉花般的虚壳。 这个时候,宋清河突然在背后伸手拉了一下曦文的衣服,目光灼痛。 曦文有所察觉,将衣服扯回来,疑惑地看着他。 半晌,她突然明白过来,立刻丢开于斯谭的手,胳膊在胸前划了个半圆,假装伸懒腰道: “这会儿觉得有精神了,走吧!” 一边说着,一边强撑身体“噔噔噔”跑到最前边,一副没有大碍的样子。 于斯谭低着头慢慢往前走,不敢看宋清河凌厉的眼神。 “于斯谭,她是简安,不是安娜。” 宋清河的语调平静而沉实,似是在最后一遍提醒于斯谭。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清河?从她在海上找到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不是以前的安娜。可是我从心里完全接受她,喜爱她,想一辈子保护她。现在除了于家,简安是我唯一的牵挂了。” 见宋清河不应声,于斯谭接着补充道: “她现在是曦文,何曦文。张平君目前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二叔瞒得很严实。我们当初之所以没有告诉你简安还活着,就是担心你来找到简安,张家的人随之也将找到她。如此一来,于家和简家费尽心思地搬来布朗克斯区,做出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我们”  ,“于家和简家”…… 这些话听在宋清河耳朵里,越发觉得自己一早就被排除在外。 当年刚搬来纽约,简家从商,于家也从商,而于斯谭跟安娜从小情投意合,两家人关系走得近,同气连枝,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宋清河家里世代行医,单从这一点,就注定跟另外两家交集不多,更谈不上同气连枝了。 想到这里,宋清河捏住于斯谭的肩膀,将他摁在墙上,强迫他跟自己的双眼对视着。 “你以为这两年是你在陪着她,她就会忘记我吗?我们在A市的日子一直都很安稳,是你,是你一直留梦境给她,让她不顾一切的来纽约找你!” 于斯谭被宋清河摁得喘不过气,刚奋力挣扎出一小块儿空间,又被宋清河死死地摁回去。 “清河,曦文的嗜睡症已经好了,找到我之后就好了。” 于斯谭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希望能让宋清河冷静一下。 果然,宋清河的手慢慢失了力道。不过不是因为冷静,而是失落。 他深知自己之前在何叔葬礼上不理智的举动吓到了曦文,两人至今都没再提起以前的情分,曦文的心意,他自然也不明白。 都说心理师最能看心,可曦文这份心,他到底是不明白。 “走吧,她该等急了。我们去看看二叔。” 宋清河淡淡地冲于斯谭丢下这句话,一个人走在前面。 二叔如今的身体差了很多,身体在椅子上无法端坐,只能略微佝偻着背,时不时地将帕子捂在嘴上大咳几声。 “曦文,你何叔今天的葬礼还顺利吗?”  二叔耷拉着眼皮道。 曦文看了眼于斯谭,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于斯谭摇摇头,示意她随口敷衍过去。 “还,还好,二叔。” 这话不晓得二叔信了没有,只见他眼睛一眯,略点了下头,脸上看不出悲喜。 “叔,您今天要是没胃口吃饭的话,我去小厨房给您做一碗牛肉面,晚上吃面最好了,面条劲道,汤水也宽,吃了好好睡一觉。” 二叔闭上眼睛摆摆手拒绝了。 良久,他突然睁眼对着阿姨嘱咐了一句: “今晚准备一桌好的酒菜,清河大老远来一趟,家里就算再不如意,也不能失了体面,让这孩子心里别扭。” 宋清河此时正望着堂前何叔的遗照伤身,如今听二叔这么一说,心里更加难受,急忙安抚道: “叔,您跟曦文这几天劳累,该好好歇一歇,不要因为我来这一趟再使您更添劳累,那就是我不孝了!” 第八十章 滴成水怪长千米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看看宋清河,再看看二叔,不知道该劝慰哪一边比较好。 二叔生性随意,待人接物也极其随和真诚,但他始终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且亲力亲为的去恪守。 刚刚二叔跟阿姨交待完,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眼曦文。 曦文猜测,二叔应该是想提醒自己,不管身处何种逆境,该有的礼节都应该拿出来,该待的客人也都要用心对待。 她定下心来,对宋清河道: “老宋,这是二叔的心意,我们就随着他吧。刚好,这段时间二叔也没有正经吃过一餐饭,趁这个机会,我们好好聚一聚。” 今天这菜十分家常,但主次有序:火腿,潮汕牛肉,腊肉鸭煲,清炒芥兰,冻豆腐…… 还有桌子中央放置的一条黄河大鲤鱼,昂首挺胸,汤浓肉厚,十分喜人。 照例,鲤鱼背上散布着一层又脆又香的焙面。 曦文夹起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入二叔碗里,道: “叔,这个焙面最后放到汤汁里才好吃,我多给您泡一会儿,您先吃块鱼肉。” 二叔欣然接过,然后抬了下眼皮道: “给斯谭和清河也夹一块鱼!” 二叔见曦文有些犹豫,接着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今天这道黄河大鲤鱼啊,是我新得的一道家乡菜谱,家里这阿姨聪慧,刚学了一个星期就学会了,手艺纯熟!如今,我们能在异国他乡重逢在一起,又吃到这么正宗的家乡名菜,实在不能浪费!这样,曦文,今天这条鱼就交给你了,你来负责给大家分!” 曦文悄悄看了下众人的反应,只见于斯谭低下头一声不吭,宋清河也跟闷葫芦似的捏着筷子,既不夹菜,也不往口中送饭,神色很不安。 要知道,以前这两位一到了简家的饭桌,都是风卷残云的吃货,从来没有这样矜持过。 曦文略带哀怨地看了一眼二叔,想请他放过自己。 二叔假装不知,筷子行云流水般地往口中夹菜,坦然自若。 曦文知道,他这分明是想试探自己的心意,好知道自己未来的女婿更有可能是这两位中的哪一位。 曦文先夹起一只鱼眼睛,放到宋清河碗里,笑道: “你是医生,视力清晰最重要了,快吃了补一补。” 接着又夹起另外一只鱼眼睛给了于斯谭,道: “你是商人,须得慧眼如炬,呶,给你吃一只‘慧眼’。” 曦文虽然尽可能地镇定自若,有说有笑,看上去毫不费力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四分五裂,脸色也从病情刚刚好转时的苍白慢慢转为绯红,仿佛正面临着大型社死现场。 宋清河倒是懂事,主动提出饭后要帮二叔试一批新茶,都是从A市带过来的,在纽约这边很难买到。 二叔一向喜欢在饭后来壶热茶刮刮油,听了宋清河的话,神色大喜,如今能喝上家乡新出的茶,确实是一桩美事。 一场如蒸炙火燎般的聚餐总算是加快结束的进程了,曦文也慢慢缓过神来,没那么难受了。 趁宋清河跟于斯谭抢着去厨房帮忙的空档儿,二叔对曦文正色地提醒道: “你这丫头啊,我原本只希望你这辈子身体健健康康的,平时出来进去平平安安的,嫁不出去也没关系。不过,如今也算你有福气!” 曦文本以为脱离了窘境,没想到又被二叔一把拉回现实。 “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你中意哪个,不中意哪个,得赶紧说清楚,不能耽误人家,这才叫道理!” 曦文一急,同样正色道: “我哪个都不中意,要嫁,以后我就嫁给公司了,好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二叔一听这话,就差把“胡闹”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了。 “你才是我的后顾之忧啊!你说两个都不中意,那你饭桌上为什么这么不自然?你看你夹菜的时候,看见清河,手都是抖的,分明是心虚!” 曦文毫不示弱,站起来还嘴道: “那您还问我?还试探我?您都看出来了,还让我亲自分那条鱼,分明就是在逗我!” 二叔的眉眼一怔,思忖片刻,不仅没生气,反而如释重负般地笑了。 “果然还是清河那孩子啊!” 果然? 曦文仔细揣摩着二叔话里的意思,这才明白过来,他老人家八成是已经有了打算。 只是宋清河因为这两年自己瞒着他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连跟自己好好说句话都不能,曦文心里不由得一沉,眼睛也随之低垂下去,不敢正眼看二叔。 “叔,就算我有心,他也未必会原谅我。以前我以为,更名换姓,去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再也不去打扰他,就是在对他好。可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到他,这些好反而变成了恨,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说对不起……” 二叔听罢,似是一早料到这种局面,幽幽叹了口气,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眼神虚空。 “曦文啊,你二叔我这辈子未娶妻,不生子,你知道是为何吗?” “您为了简家一直是……” “不全是因为简家。人哪有那么伟大,单单为了一个空洞的口号牺牲自己的一生?很多事情都是在做的过程中不断得到反馈、回应、支持、能量,这才一步步踩实了走到现在。曦文,不要空想,不要空乏,要动手去做,去感受。” “二叔,我记下了。” 曦文起身走到二叔身侧,轻巧地帮他捶捶肩膀。 “您年轻的时候,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有。只是那时候我跟你一样,总觉得对不住人家,怕耽误人家,就放手了,等我后悔了再去找她,结果人家已经结婚生子了。” 二叔说到这儿,明显是被这些往事伤了心神,从浑浊的呼吸道“哼”了一声出来。 “可她要是过的好,也就罢了。她那个丈夫啊,真的是……” 二叔捏紧手指,强行压下口中马上要喷薄而出的脏话。 “她过得苦,再见到我的时候,对我只有恨和埋怨。她当年拿定主意跟着我,却不得不失望的嫁给另外一个不喜欢的人,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除了孩子,没有一样是让她心里舒坦的。我真的是害了她!” 二叔说着,情绪过于激动,一口浓痰突然升到气管,呛得他不住的咳嗽。 曦文蹲下身抚着二叔胸前帮他顺气,安抚道: “好了叔,我知道了!您别再说了!” 二叔咳的用力,根本应不下话来,只得边咳边冲曦文重重的点头。 恰逢于斯谭拿着手机进来,神色异样。 “曦文,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在湖里见到的死去的农工?” “记得,化验结果出来了?” “嗯,你先粗略看一遍,我说给你听。” 于斯谭递上手机,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若有所思地尝试将整个事件经过还原下来。 “这人叫张平成,是张庆阳兄妹的亲叔叔。去年得到消息后,就被张平君派到尼蔻之心酒庄去打探情况。没想到,还真被他发现了,月光石就藏在湖中心的位置。没想到的是,月光石被封藏这么久,一般人忌惮这份邪力,根本不敢近前,而张平成听了张平君的主意,直接下湖去取,这才不小心命丧湖里。” “斯谭,你的意思是,这张平成就是个替死鬼?” “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到酒庄时  那些孩子口中念的歌谣?” 曦文将手机还给于斯谭,拼命在脑中搜索当时见到孩子们时的场景。 她不通当地的语言,那个时候,只隐约听出一个词:小水滴。 “小水滴,一滴滴,滴成水怪长千米。” 于斯谭语气平和地念出这首歌谣。 “这是当地孩子们自己编的,说的就是张平成死时的场景。” 曦文细想一下,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二叔这时候也坐直了,想听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光石成分特殊,斯谭将它封到酒里,又藏在湖中,导致它的周围充满各种各样的寄生虫。” 不知什么时候,宋清河已经进了屋,顺口给众人做了个解释。 “曦文,你在海边一定见过长年漂浮在海上的船,有没有注意过船底?”宋清河紧盯着曦文问道。 “有,船底时常被海水冲刷着,还有很多海里的微生物寄生在船身上,久而久之,船底被腐蚀得又黑又臭,刷都刷不干净。” “这就对了。斯谭,你再打开手机,让大家看一眼尸检结果。” 宋清河嘱咐大家仔细看照片,以及照片下面那几行小字,一边详细解释道: “张平成确实是缺氧而死,却不是因为溺水,而是体内依附了大量的微生物,大大超过了他体内细胞的数量,被噬咬而死。原本我们身体里会存在一定的微生物,但它们只属于第二基因组,但是在张平成的尸检报告中,却发现这些微生物占据了第一基因组,这,才是张平成真正的死因。” 没想到,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居然能吸引那么多吞噬性的生物,张平成分明是被当成了饵,刚跳进湖中靠近月光石,瞬间便被数以亿计的微生物包裹全身,而岸上观望的另外一个人则趁机取走了月光石。 难怪张平成被发现的时候,面目全黑,模样极其怪异。 第八十一章 地下实验室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在座的人听到宋清河这一番分析,无一不感到脊背发凉。 那可是张庆阳跟张庆雪两人的亲叔叔啊! 而且,根据曦文以前对张家的了解,这位叔叔年轻时曾帮哥嫂跑过一阵子的小本生意,而且分文不取。 张庆阳和张庆雪上学时无人照顾,也是这位叔叔帮忙送两人去学校,准备午饭,偶尔还自学数学和英语,帮两人辅导作业。 如果这两人看到自己亲叔叔的尸检报告,知道他的死因,不知道还会不会帮自己的父亲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曦文借了于斯谭的手机回到房间,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两份打印好的报告出来。 “明天我去学院,刚好送张庆雪一份大礼,也好让斯谭跟张平君那个约定缓一缓!” “学院?什么学院?” 宋清河正往口中送茶水,听到曦文这句话,不禁有些诧异。 “兹利斯学院,它的结业证书在北区这边的商界很有价值。上次考试我没去,明天必须得去补考了,等我拿到证书,二叔以后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 曦文风轻云淡地答过,然后偷眼看了下二叔,希望这话能让二叔觉得心安。 宋清河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曦文,由衷感觉以前细心呵护过的小女孩儿当真是长大了,以后必定能在简家独当一面。 他本想说些什么贴心的话,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只好拿起杯子不断地喝水,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压下去。 这时候,于斯谭笑嘻嘻地看着曦文,赞许道: “我们的商界精英学生终于快要结业喽!明天几点过去,我来送你吧。” 于斯谭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询问的口气,而是很自然的一种安排,并没有其它多余的心思。 因为这两年来,曦文的出行一向是由何叔跟于斯谭两人负责。如今何叔没了,这个任务自然是落到了于斯谭身上。 “我来吧!” 宋清河放下茶碗,直直地盯着于斯谭道,眼神固执,语气却非常平和。 “我初来乍到,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只好暂时住在这儿叨扰二叔了。斯谭,你明天早上不必再跑来一趟了,我来送就好。” 于斯谭意识到宋清河的心意,不想跟他正面起冲突,只好低下头苦笑一声,默默离开了简家。 第二天一早,曦文穿了件墨绿色的风衣,如猫一般轻快地跑过院子,又黑又长的头发在风里吹得软软散散地垂在胸前,更衬得一张红唇格外清透诱人。 宋清河早就站在院子里等候片刻,大概是到的早了,心里又装了些心事,他的后背稍微有一点驼。 看见活泼轻快的曦文跑过来,宋清河的眼神明显怔了一下,良久,才轻声嘱咐道: “我去把车挪过来,你在这儿等我,不要动,就在这里等我。” 正说着,碰到阿姨抱了几袋肥料出来休整院子里的花草,宋清河冲她略一点头,走了。 阿姨顿时喜上眉梢,不管不顾地扬着声调对曦文开玩笑道: “曦曦,这是哪一位啊?我看啊,斯谭够俊俏了,这个男娃,愣是比斯谭还要更俊俏一些!” 宋清河明显听到了这些话,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脸红了那么一刻,但又很快恢复了原样。 曦文坐在宋清河车里副驾驶座上那一刻,想起以前在A市的时候,宋清河工作忙,没有时间陪她,两人最贵重的时刻就是上下班时坐在车里,慢慢聊天,说话,逗乐,还有……接吻。 曦文想到这儿,脸红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将安全带系好。 宋清河沉默一会儿,笑道:“脸红什么?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曦文摇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宋清河仍是在笑着,自顾自地接着道: “想起来就好,总比忘记我要好。” 曦文的脸又是一红,解释道: “没有,我不可能忘掉,一直都是你。” 一直? 宋清河刚发动的车子像一头笨拙的水牛,非常突兀地停了下来。 出于惯性,曦文的上半身直直地往前撞出去,被宋清河及时伸手揽过。 四目相对,记忆如月光般清晰澄澈。 宋清河的手攀附在曦文脸上,认真看着她精致侧脸上柔情似水的一双眉眼,细腻的鼻尖,还有嫣红湿润的嘴唇。 以前在A市,这个注视的角度是他们之间最熟悉的。 宋清河屏住呼吸,低下头细致地吻下去。 曦文的眼睛轻轻挣扎几下,最终闭上,认真地回应着他。 “那个……我可能要迟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曦文轻轻推开宋清河,低着头小声提醒道。 宋清河终于回过神来,抿着嘴笑道: “对不起,差点忘了今天你还有一件大事。” 他此时因为确认了曦文的心意,心里早已豁然开朗,不管是神情还是眼神都慢慢活泛起来,恢复到往日的神采。 宋清河指的“大事”,自然是曦文打算送给张庆雪的一份大礼。 曦文考完试,若无其事地站在考场外等张庆雪,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偶尔有认识的朋友三三两两地走过,曦文一一抬手打招呼。 唯有张庆雪畏畏缩缩地走过来时,曦文的手抬起来就没再放下过,牢牢地拦截住她。 “跑什么?” 曦文一把揪住她,笑着问道。 “我告诉你,你就算挟持了我,也威胁不到我爸爸的!” 张庆雪一边挣扎着掰开曦文的手,一边带着哭腔说道。 “我知道,没打算挟持你,只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曦文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尸检报告丢到张庆雪胸前。 “这……这是我叔叔?” 张庆雪原本没有看明白这份报告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那一行小字:死者姓名,张平成。 她这一惊,倒是比曦文想象的更加严重一些。 如果说刚刚被曦文拦到时,她是带着哭腔,梨花带雨,那么,此时看到自己亲叔叔的尸检报告,张庆雪俨然是嚎啕大哭,仿佛自己内心世界的某一块承重墙崩塌了一般。 “他……他怎么会死?我爸爸说,他一直在巴黎做生意!” “是的,他被你爸爸指使到巴黎去取月光石,月光石是取回来了,只不过,你叔叔也因此丢了命。” “那块破石头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何我爸爸妈妈每天都会因为这块石头吵架?有时候神秘兮兮,有时候歇斯底里,搞得我们家根本就不像一个家!” 张庆雪满脸是泪地捧着那份尸检报告,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腿,看起来伤心至极。 曦文看到这个场景,心里不由得一软,忍不住也蹲下来安抚她。 可在看到她那双故作无辜稚气的眼睛时,陡然想起何叔的死,曦文前去安抚的手瞬间收紧了,如同铁钩一样落在张庆雪肩上。 “如果不是那块石头,斯谭怎么会被你爸爸扔在海上整整五年?如果不是那块石头,你叔叔怎么会惨死,泡在湖里无人收尸!” 曦文说到这些话时,牙齿紧咬,仿佛是从肺里吐出来的一般。 于斯谭是张庆雪喜欢的人,张平成是张庆雪一直依赖着的亲叔叔,这些话丢出来对张庆雪的锤击有多大,曦文自然是明白了。 她自然也了解,出于对月光石的恨意,张庆雪一定会想办法毁掉它,这样,刚好可以为于斯谭争取一些时间。 曦文转身离开,身后蔓延着张庆雪撕心裂肺的哭声。 宋清河的电话适时打过来。 “好了吗?” “嗯……” “曦文,是不是觉得,伤害人的滋味太难受,心里承受不住了?” 曦文眼睛一热,忍不住重重点头,却忘了宋清河隔着手机是看不见的。 “曦文,接下来按我说的去做: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你做的很好。把你现在的感受代偿出去,想一想何叔去世的时候,张庆雪心里的感受,跟你现在是一样的。现在,你是不是感受到一种平衡的力量?” 曦文缓缓睁开眼睛,胸前那股压抑的气息和谐很多,呼吸也慢了下来,身体上已经没有那么沉重的感受了。 宋清河听着她的声音平稳了一些,接着道: “曦文,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是平衡的,人也一样,就是相互挪借的一个过程。唯有平衡,事情才能顺利往前推进。庆雪害了何叔,这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你没有错,记住了吗?” 曦文认真应下来,逐渐调整好纷乱的思绪。 她拿着第二份报告,来到只有她自己跟张庆阳才知道的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地下实验室。 张庆阳以前的愿望是做一名飞行员,为此特地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做锻炼,自主训练,算是一个秘密空间。 他只带曦文来过一次,曦文记下了地址,知道以后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到他。 曦文走到入口,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医用酒精的味道。 楼道里的感应灯似是坏了,忽亮忽暗,陈旧昏黄的光打在脸上,感受颇为古怪。 出乎意料的是,门开着,里面偶尔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做着什么紧急的事情。 曦文轻声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白色气垫床上平平整整躺着三个人。 张庆阳戴着护目镜,手里正拿着一样东西认真研究着。 第八十二章 我知道跟你再无可能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庆阳看到曦文,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好像两人是一早就约好在这里见面似的。 也对,这个地方,他只带曦文一个人来过,恐怕张庆雪都未必知道,自家哥哥居然还有这么一间密室。 “庆雪给我打过电话了,我知道你会来,特意为你留了门。” 张庆阳说着,勉强咧开嘴笑了一下,以示友好。 尽管这笑容难堪而苦涩。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曦文并不想与他叙旧,直接开门见山道。 张庆阳拿起一张玻片,冲曦文晃了晃,然后低下头继续工作。 “人体细胞组织。门口躺着的那三个人,都是最近刚刚进入催眠状态的。我取了他们的细胞,就是想知道,月光石在对人体进行催眠的时候,到底让人体细胞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如果我得出了什么成果,我们就不用费尽心思地找于斯谭要什么破秘密了。” 张庆阳在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非常平和,就好像在简单陈述一项工作报告。 曦文原本以为张庆阳当初被动害了何叔,说明他还有一丝悔过之心,如今再一看他,心里倍感凉薄。 原来,他才是那个在背后一直帮张平君勤勤恳恳做事的人。 “你大老远过来,不会只为了给我送一份尸检报告吧?” 张庆阳冲曦文问了一句,继续忙活着,并没有打算停下手上的动作。 整间密室幽暗而漆黑,唯有张庆阳工作台上的白炽灯亮着,光线非常聚焦,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手头正在做的事。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重复一遍那些话。月光石在哪儿?” 曦文将报告轻轻放到桌角,直奔主题。 “自然是在我爸手里。我叔叔惨死,不就是因为这块石头吗?它现在可是我爸的命‖根子。” “看着你爸害那么多人,庆阳,你心里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夺月光石的初衷吗?那是于家的东西,他不止是抢过来,还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怀疑又怎样?那是我爸。我亲爸。” 张庆阳终于忙完手里的工作,摘下橡皮手套,搬了张凳子递给曦文。 他待曦文坐定,才不慌不忙地将两手撑在椅背上,俯下身体,眼睛平视着曦文。 “这就是我的家庭,何曦文,没有家庭聚餐,没有下午茶,没有周末出游,只有循序渐进的任务和惩罚。做到了是应该,做不到就要被责骂。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去反抗我的亲生父亲吗?” “为什么是为了我?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你有庆雪,有自己当飞行员的梦想,这些难道都不能成为让你反抗的理由吗?” 张庆阳眼里的光色骤然之间变得怪异,眼周的肌肉开始紧张起来,看上去,他很愤怒。 他的眼睛慢慢逼近曦文的眼睛,曦文拒绝让他靠得这么近,伸手推开他。 张庆阳指着背后那面挂满奇怪标本的墙,暴跳如雷地吼道: “你看看那面墙!我花了十八年的时间,在那里挂满了业余飞行比赛的奖牌、合照,可现在呢?我每天如同鬼魅一样躲在这里,研究着微生物和基因更改,就只是为了讨好我那变态的父亲!” 张庆阳用尽力气吼完这些话,精疲力尽地蹲在地上,眼泪像大串的珠子一样砸在地上。 这些话早就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人说出口。 如今把这些话说完,张庆阳就像放完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变得柔和许多。 曦文早被他刚刚发疯般的模样吓得四肢僵硬,眼里饱含泪水,因为她的克制,迟迟没有落下来。 “张庆阳,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如果再这样下去,要么我毁了那块石头,要么你毁了我,你们绝不能再伤害到于斯谭!” 张庆阳哀伤地看着曦文,没有应声。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样一来,唯有张庆雪一个人奋力去对付那块破石头了。 “不要报警。否则我保证于斯谭死的更快。” 张庆阳看向曦文的眼神仍然很柔和,脱口而出的话却格外狠戾。 这份阴鸷,跟林立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报警又有什么用?那些人,只能永远躺在那儿了。” 曦文淡淡地回了一句,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厌恶和失望。 张庆阳自然敏感地捕捉到这些信息,就像一头野狼猛然嗅到猎物身上散发出来的进攻气味儿,下一秒钟就立刻扑了上去。 他的胳膊肘紧紧扣住曦文的肩膀,使她动弹不得。 “何曦文,你如果敢直接去找我爸,我一定找上于斯谭,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酷刑,比在海上囚禁五年还令人痛苦!” 曦文听罢,眼里克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淌下来,对张庆阳满腔恨意无法磨平。 她摸到桌上一把普通的美工刀,对准张庆阳的手腕猛割了下去! 殷红的血顺着张庆阳右胳膊的袖口滴落下来,伤口惊人! 张庆阳痛的泪迹和汗迹一同渗出,却依旧死死扣住曦文的肩膀。 “你放开!我让你放开!在这里多待一秒,再看你一眼我都觉得可怕!”曦文哭着大喊道。 “曦文,从我在庆雪手里接过那罐核桃粉,去害何叔的时候,我就知道跟你再没有可能了。恨吧,我就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以后再见面,我跟你只能是仇人了!” 张庆阳喃喃自语地说完这些话,眼里的水气早已干涸,脸色变得冷峻而诡异,胳膊随之一松,顺手将曦文推倒在地上。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可能,是你想多了!” 曦文爬起来跑出那间密室,紧张得连心跳都乱了,手脚冰凉。 不过,即使再紧张,她也没有忘记从张庆阳的工作台上拿到一个标本,小心藏在干净的密封袋中。 她不知道张庆阳研究那些微生物和基因组合到底有什么意义,只隐隐觉得,这个人似乎会比张平君更为阴狠可怕。 曦文连夜将标本送到于斯谭朋友的研究所,一个人坐在冰凉的休息室里等消息。 环境安静,空间空旷,万籁俱寂,更有利于人快速冷静下来,理清楚事情的逻辑。 从目前她亲眼见到的情况来看,张庆雪应该对爸爸和哥哥接下来的计划一无所知,不过,随着她深入接触父亲,早晚会知道这些事。 到时候只希望她能一鼓作气毁了月光石才好。 张平君现在应该是全权保管和使用月光石,也许,那块石头的真面目,张庆阳都不曾看过,但这月光石造成的影响,却全部交给张庆阳来实验研究了。 差点忘了,他的专业一直是化学材料分析,又在研究所待过,张平君完全可以抛开外人,只信赖张庆阳一个。 想到张庆阳独自在密室工作时的样子,曦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愈发觉得事情难办。 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过,很快就消失了。 没过多久,这声音又再次响起。 曦文没有马上回过头去,只侧着一面耳朵仔细听着,这一次,脚步声没有停下,而是目标明确地直朝自己奔过来。 曦文猛地站起来后退几步,退到一个足够自保的安全距离。 只见一个面貌苍白平庸的中年女子直挺挺地站在眼前,一双眼睛睁着,却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一张脸上的五官明明是正常分布的,毫无错位,却凭空散发着一股机械、诡谲的味道。 曦文看着她,她亦看着曦文。 为了试探对方接下来的举动,曦文拉过一把椅子横在两人中间,想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那女子的眼珠似是往下转动了一秒钟,很快又恢复原样,比之前更加固执地紧盯着曦文,同时双手一伸,抓住那张椅子生生撕扯成两半。 倒也不是这女子有多么惊人的超能力,而是她似乎是处于一种高度应激的状态,把全身的细胞都调动起来对付这张椅子,极其专注和疯狂,仿佛不把这椅子撕碎,她自己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一样。 这种被控制的痕迹太明显了。 曦文跟着宋清河在医院时见过许多精神分裂症的病人,有的是被害妄想,有的只是纯粹的幻听幻视,虽然病种不一,但她们这些病人之间有一个共性就是:感受到被监视,被控制,被胁迫,不得不跟随那些幻想中的指令去做些什么。 眼前这个女人分明比那些精神分裂症状的病人更为可怕。 她不断往前走,这种疯魔的态度吓坏了曦文,曦文不得不随手拉过身边的椅子一一挡在两人中间。 没想到,曦文设置的障碍物越多,反而越能激发这女人强劲的毁坏欲望,她那一双手鲜血淋漓,肌肉生生被撕扯出粉红色的血液组织,仍在锲而不舍地举着椅子撕开、扔砸,像一个上了发条往前冲的疯狂鳄鱼。 曦文被迫退至一个死角,此时脸上已经是半分血色也无,脊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 一个温和、淡定的女声从门口传过来。 曦文抬起头,看到一个眉眼十分可爱秀气的女孩子走进来,手里还举着一支细长的针筒。 第八十三章 恨铁不成钢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见曦文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这女孩子嘻嘻一笑,在那中年女子的手臂上注射了一针药剂,紧接着手从背后一揽,很自然地将中年女子放倒在怀里。 “你……你是……” “安幼楠,斯谭的朋友,也是这研究所的人。” 曦文看她毫不费力地解决掉刚才发疯发狂的病人,十分专业,不由得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好感。 “你们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吗?” “不,这就是你带来的那些标本的作用。通过标本上提取的活物,直接注射到肌肉表层,病人很快就能进入催眠状态,供人驱使。这跟月光石起到的作用是一样的。” 安幼楠顺手将女子抱到一张简易床上,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曦文过去帮忙,吃惊地发现这女子手臂上已有很多针孔,粗细不一,深浅不同。 “她来这里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你们上次从巴黎回来,这女子就出现了,斯谭把她送到我们所里。对了,斯谭上次拿到的尸检报告,也是从巴黎转移到这边,经过我们重新验证、提交过的,信息绝对没有问题。” “真是太感谢你和你朋友们的辛苦付出了。这件事很复杂,你们能做到保密工作,同时又不厌其烦的重新验证,很令人敬佩。” 曦文这番感谢的话脱口而出,对安幼楠更加喜爱和佩服了。像她这样敬业且专业的人,不管在哪个行业,实在是不多。 “没关系,既然我跟斯谭是朋友……” 安幼楠说到这儿,似有意似无意地停顿了一下,继而嘻嘻一笑,很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你刚送来的那个标本,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果是很危险的人,那你们的处境就不妙了。” 曦文想了一刻,认真答道: “对方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人,而且已经拥有了月光石。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可能要外出一趟,很久才能回来。” “那斯谭……” 安幼楠眉头一跳,满脸的担忧呼之欲出。 “我会尽量劝服他留下来,好配合你的工作。” 从安幼楠提到于斯谭这个名字时,曦文就敏锐地察觉到安幼楠对于斯谭独特的态度。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旦动了什么小心思,愣是想藏都藏不住,让人忍不住想帮她推一把。 安幼楠听曦文说于斯谭可能会留下来,立刻放下了心,一脸坦诚地劝告道: “你们最好能尽快把月光石拿回来,或者把做这些标本的人控制住,否则,刚刚那个女人的形态你也看到了,如果没有针对性极强的药物,根本控制不住。从她来到我们研究所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每天至少四到五剂的药,问题是这些药都挺贵的……” 安幼楠提到这些特效药的价格,心疼得几乎要把一张可爱的小圆脸扭成麻花,神情十分担忧。 曦文心生歉意,急忙表示,对于这项研究产生的费用,超出经费的那部分,全部由简家来承担。 “还有,你的意思是,即使没有月光石,他们现在也可以做到控制人体意识这样的事情?” “算是吧,只不过这些标本成活率有限,而且必须存放在零下二十五度左右恒温的地方,携带非常麻烦 ,哪里比得上一块石头来得方便?” 安幼楠苦口婆心地说着,突然眼珠儿一转,伸出两根手指捻了下额前的两根龙须刘海,神情十分娇俏。 曦文一回头,才发现是于斯谭过来了。 曦文退后几步留出空间,等于斯谭亲自过去查看躺在安幼楠身边的女子。 “曦文,你也看到了?” 于斯谭掀开外套看了那女子一眼,又粗略看了下她那遍布针孔的胳膊,便又立刻盖住了。 曦文看看安幼楠,知道她害羞了,站在旁边一声都不敢吭,便打趣道: “是啊,被人为控制的症状非常强烈,要不是安老师术业有专攻,眼疾手快,我大概这会儿已经被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安幼楠听了曦文这番赞誉,非常受用,羞答答地看了一眼于斯谭,一双弯月般甜美的眼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于斯谭自然是知道安幼楠这番心思,事实上,他大概在很早以前就有所察觉了,但一直不为所动。 “走吧,太晚了,我们回去。” 于斯谭不动声色地走到曦文身后,推着她的背连哄带搡地出去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优秀的研究所女神?可你居然还这么不解风情!” 曦文看于斯谭闷闷不乐的样子,故意逗他道。 于斯谭没有直接答她的话,而是脸一沉,冷眼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操这个心了?好好考你的结业证书,照顾好二叔,其它的你就不要管了!” 这两年来,两个人朝夕相处,非常交心,于斯谭从未这么严厉地对曦文大声说过话。 很显然,宋清河的回归让于斯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外人看来,他跟曦文的关系非常要好,空闲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但也只有于斯谭自己知道,他总是很自然地想去靠近曦文,而曦文总能很自然地推开他的手。 彼此交心,彼此坦诚,却反而谈不上是男欢女爱。 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直直地矗立在路灯下,等待他俩慢慢走近。 曦文认出是宋清河,知道他已经等了很久,立马轻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像轻盈灵动的兔子一般。 宋清河暖心一笑,递给她一瓶水,紧接着将另外一瓶隔空丢到于斯谭怀里。 于斯谭喝了几口,手指将瓶口捏得吱吱作响,一个人远远落在后面。 宋清河身上穿的黑色风衣又宽又大,刚好可以裹住曦文瘦弱的肩膀和洁白单薄的衣裙,宋清河的短发整齐而精神,曦文黑黑亮亮的长发顺着晚风散落在宋清河的怀里,两人眉目含笑,情深意浓。 于斯谭悲哀地发现,这两人不管是言谈还是笑容都是那么的般配。 简安不是安娜。 简安不是安娜。 这是宋清河一而再再而三提醒过于斯谭的。 这句话此刻在于斯谭脑中不断回响着,像敲了警钟一般,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受事实。 他快走几步追上宋清河,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 “你们俩这讲和的速度,真是比做生意都有效率,倒害我跟二叔白担心一场了。” 宋清河回过头来,顺手帮于斯谭把背包拎在手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你有这个心,目前还是全放在月光石上比较好。斯谭,我们须得快些找到老师了,受害人正在不断的增加,眼下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借张庆雪拖住张平君,然后去西藏请老师出来。” 于斯谭掏出手机找到一张图片,递给宋清河道: “张庆雪已经开始行动了,现在张家发现月光石不见了,一定会乱套的。” 曦文跟宋清河对视了一眼。 她实在是没想到,张庆雪居然还有这么强的行动力。 寂静的张家大院,杯子砸在地上的一声巨响划破了表面的安宁。 张平君剧烈抖动的眉心使他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十分怪异,像一头被威胁的困兽。 “说!” 简短了当的一个字,力道之厚,足以让跪在地上的张庆雪浑身一颤,差点儿吓晕过去。 “爸,没什么可说的,是我砸了它……” 尽管万分惊恐,张庆雪仍不忘弱弱地回复一句,守住自己最后的立场。 “还不说实话?!” 又是一声杯盏被丢在地上砸碎的巨响。 张平君此时情绪过于激动,近乎癫狂,扔东西的时候没注意控制力道,一只杯盖在落地的瞬间,迸出几簇尖利的碎片,直冲向张庆雪的脸。 张庆雪只感觉到脸蛋一疼,已经有几滴血落在手背上了。 “哥……” 她哭叫一声,立即用手死死捂住左脸跪坐在地上,等待张庆阳跑过来救场。 张庆阳用镊子夹起一团棉球,低下头认真地为妹妹清理伤口,语调非常平静地对张平君道: “这月光石催眠的原理,我们不是已经掌握了么?为什么非得追着那块破石头不放?” 张平君眉毛一挑,反着手在张庆阳面前来回踱步,大声吼道: “你以为就你那些破实验够我完成计划吗?别人只要稍微搞点儿破坏,你那些东西就没用了!只有月光石才是终极手段,你这小子到底明不明白?” 张平君说着,一边伸出颤抖的食指想冲张庆阳的脑门儿点过来。 然而,张庆雪正不停地小声抽噎,偏又生生挡在两人之间,拒绝让情绪失控的爸爸不小心伤害到哥哥,张平君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只好长叹一口气,将手指停在半空,像一个不圆满的逗号。 “爸,庆雪她既然说已经砸了,那就是砸了,您今天就算是把我们俩都打死,这月光石也没法复原了。” 张庆阳扶起张庆雪,义正严词地对张平君劝解道。 此时,张庆雪眉眼一低,顺势靠在哥哥怀里,不敢正眼瞧一眼张平君。 张平君气得两眼一瞪,边摇头边指着张庆雪对她哥哥道: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我真是恨铁不成钢!你都没那个心眼儿,偏要撒这种大谎!月光石连金刚钻都毁不掉,能被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给毁了?!” 第八十四章 你确定要留着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庆阳听了这话,毫不惊讶,只是更加用力地将张庆雪抱在怀里紧紧护着,似是早就料到是张庆雪在撒谎一般。 张平君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悖怒,慢慢走近二人,张庆阳抱着妹妹不躲,也不动,只露出一个并不宽阔的后背给他。 不管怎么样,妹妹他是一定要护下的。 自小相依为命的情感,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亲情淡漠,只会如机械般下放冰冷指令的父亲? 突然间,张庆阳感受到腰间被动的一震,一股剧烈的疼痛感随之传来,像一根长刺从肋骨直传到后脑! 原来,是张平君一脚踢在了他的肋骨上,力道之大,使他被踹翻在地之后又随之打了个滚儿。 没等张庆阳反抗,张平君已经拎起张庆雪径直往地下室走。 “这张家院子是我买的,除了地下室那一亩三分地,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个地方能降得住那块月光石!” 张平君的猜测分毫不差。 不是因为他了解自己的亲闺女,而是他多年追踪月光石,早已对月光石的习性了如指掌,此时,即使没有专业的热像检测仪,他照样能够感受到月光石的气息。 那块石头看似面貌普通,只比一般石头略多了几条有规律的纹路,实则材质非常独特,气息比玉石还要阴凉,酸性极高。 有它在的地方,周围至少几公里内的土壤和植被都会发生变化。 张家院子不比野外,没有那么多绿植和天然生物,因此,从张平君将月光石带回来的那一刻,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月光石并没有给张家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终归是有股邪乎气儿,令人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果然。 还没等张平君和张庆阳等人走进地下室的走廊,一股阴冷的气息早已覆盖于地面,好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霜雪。 张平君心里一怵,不由得小声嘟囔一句: “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藏的,为什么月光石会产生这么强的反应?” 张庆雪此时被张平君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背部弓得老高,说话、走路自然是很困难,而且眼前这个不正常的景象也让她吓了一跳,一句话都回不出来。 张庆阳越往里走,越觉得双脚冰凉,奇痒,似乎是过敏了。 他打开强光手电低头一看,两脚俨然已经肿成馒头大小,撑得球鞋上的带子都崩成了麻花。 再一看庆雪,因为她脸上有暴露的伤口,地下室内强腐蚀性的空气侵袭到她脸上,已将她那一张原本白皙干净的脸变成蚂蜂窝般的筛子状,出血点又红又大,似光斑一样明显。 这画面令张庆阳忍不住惊呼一声,双脚连续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定下心来。 “庆雪,你先回去,别再往里边走了!” 张庆阳从张平君手里抢下庆雪,示意她赶紧往出口的方向跑。 张平君此时正担心月光石的安危,也顾不得钳制张庆雪了,由着她自己离开。 不料,张庆雪已经察觉到什么,停下脚步踟蹰不前,两手抚摸着脸上异样的伤口,带着哭腔道: “哥,我的脸怎么了?你把手机给我,我自己看!” 张庆阳下意识地将手机往后藏了藏,安抚道: “只是过敏而已,你先上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话音未落,张平君已经第一个走到房间门口,大手一推,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群无头苍蝇般的小东西瞬时奔涌而出,充斥着狭窄的走廊。 那场面,仿佛是张平君失手打破了一个封闭的蜂箱,只稍微呈现一个缺口,便有无数的蜂子挤破了脑袋往外冲,恨不得把这蜂箱给钻破了。 这些小东西如果真的只是蜜蜂,倒也不会令张平君那么恐慌了。 只见他惨叫两声过后,双手捂住鼻孔张牙舞爪地往外逃窜,像一只发了疯的棕熊。 逃的过程中,张平君还不忘弯腰弓背,似是要避开高处的什么东西。 张庆阳虽然远远落在张平君后面,可这些个小东西冲出来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充满整个走廊。因此,他也没能幸免,脸上、脖颈上以及胳膊上被划出许多条锋利的血口,出血不多,可是奇痒奇痛,难受无比。 他顾不得再去查看月光石,紧跟张平君身后狼狈地逃出地下室。 跟张庆阳相比,张平君这次要惨烈的多,不仅全身多处划伤,鼻腔上呼吸道内还钻进一只怪异的小东西,此时正不管不顾地往他的下呼吸道逃窜。 张平君大口喘着粗气,几乎要马上咽气的样子,抓住张庆阳的手哀求道: “快找大夫,马上给我做手术!快!” 张庆阳来不及思索,匆匆锁好地下室的入口便开车送张平君去医院。 他从后视镜看着后座上因痛苦而扭曲着身体的张平君,内心十分焦灼。 月光石非常擅长吸引怪异的微生物,这他是知道的。可地下室不是水域,虫子、蜈蚣类的东西虽多,也只是普通科目,像今天见到的这种生物,他敢发誓,连专业的生物学家都未必能说明白个一二来。 他自己在研究所待过,见识虽然没丰富到遍识全科动物的地步,可各类各样的标本着实见过不少,像这种生物,他实在是一点印象也无。 体格小而壮硕,颇具攻击性,猛一看是甲壳类长足幼虫,可这壳上硬是凭空生出刺豚一样的尖利小刺,腿脚更是比蛛网纤细,展开时是一张漂亮的网,收起时便是一把把锐利的戟。 也难怪,张平君全身上下像被白纸片割过一般,剧痛难忍,呼吸道内壁光滑而脆弱,此时也钻进了一只这样的生物,痛苦可想而知…… 随着“扑腾”一声,张平君从后座滚到了地上,将自己扭曲的身体塞进有限的空间内,以转移疼痛感。 张庆阳加大油门往医院冲,连闯了数个红灯,额上早已汗湿一片。 不出所料,在医院见到张平君此等症状的人无一不尖声惊叫,张庆阳早已麻木,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将张平君送入手术室。 此时,已在手术室外坐等一个多小时的他,脸上仍是惊魂未定。 来的路上由于大量出汗,他上身穿的衬衣几乎完全湿透,被风一吹一晾,冰凉地贴在皮肤上,非常难受,激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有医生低着头急匆匆走出来。 凭直觉,这场手术应该还没结束。 “医生,那个东西拿出来之后,尽量留活的,可以吗?” 张庆阳拦在医生面前,礼貌地询问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确定要留着吗?” 张庆阳面对医生疑惑和略显失措的眼神,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不敢跟你保证一定是活体,只能……你知道的,那个东西它体量小,可又非常强悍,不是一般的甲虫或者蜘蛛,全身上下都是倒刺,连腿上也是,我们越是追踪,它就越往里面钻,真的是……” 医生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对这场手术感到很焦虑。 “没关系,死的我也要。”张庆阳道。 那医生没再说话,只略一点头,匆匆离开了。 捣出这场乱子的地下室在一阵骚动后,终于重新归于平静。 入口被张庆阳粗略地上了锁,从房间内飞出的那些不明物体也不知所踪,寂寥的院子里,只剩张庆雪一人呆呆地坐着,手里还握着一柄可爱的卡通圆镜。 她那天从曦文处得知叔叔被月光石所害之后,便开始留意爸爸的一举一动,得到月光石实属偶然。 大概率是,张平君根本没对张庆雪设过防。 那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用金属盒子和高纯碳化硅陶瓷做的容器盛着,并无任何奇怪之处。 张庆雪试探着用手摸了一把,入骨冰凉,食指上有一小片被腐蚀一般的红印。 她回房间取了一条帕子,趁爸爸在大厅跟哥哥说话的时候,将月光石塞入怀里,偷偷藏进了家里的地下室。 如张平君所说,张家的院子虽然大,但格局平阔,并无哪里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张庆雪之所以将月光石放到地下室,是因为知道两天后张庆阳要外出一趟,她打算趁那个时间把月光石偷偷放进张庆阳的行李箱,然后趁机丢掉。 至于是否毁掉月光石,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别提去做了。 月光石的邪性,今天张庆雪是亲眼所见,她至今仍不敢相信这个东西竟有这样的影响力,而她脸上的伤口,此时经过一个下午的发酵,已经开始溃烂。 张庆雪含着泪露出一丝苦笑,剧痛感越来越强烈,她不由得竖起镜子,想再看一眼伤口的状况。 可她的眼睛在接触到镜中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时,像挨了烫的猫一样迅速弹开。 “啊!” 张庆雪使出浑身力气大叫了一声,将手里的镜子径直摔向对面的墙壁。 一堆亮晃晃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折射着漂亮的光线。 张庆雪默默走到这堆碎片上,刚低下头便看到刚刚那张恐怖的脸瞬间变成了千个、万个。 她不再犹豫,迅速抬起眼睛,胡乱从地上摸起一个碎片就对准颈上的动脉割了下去,两行清澈的泪顺势从眼角滑下。 第八十五章 你达不到原谅的概率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平君的手术还算成功。 他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一动不动,意识还没有恢复,头面部和胸前插满了管子,像一块任人摆弄的猪肉。 这跟他平时跋扈专行、威风意气的形象大不一样,看上去有些奇怪。张庆阳没敢细看,只默默地随护士一起推着张平君到普通病房去。 “医生,之前我拜托您的事情……” “嗯,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那名医生手上沾满血迹的一次性外科手术手套还没来得及脱掉,直接取了一个托盘递到张庆阳眼前。 “这个小东西非常古怪!我们用了一定剂量的麻药才使它勉强丧失行动力,可它的腿脚非常厉害,仍在不停的挣扎,那上面的倒刺好像还会慢慢变长,我只好试着把它的脚剪下一大半,最后用镊子把它夹出来,它这才断了气。即便这样,病人的气管,肺部,心血管还有肝胆仍旧造成了一些不可逆的损伤,后期可能得做很长时间的护理和康复了。” 张庆阳点点头,取出一方帕子将那个小东西包裹起来。 等它身上的血迹擦干,张庆阳才更加清晰地见识到这东西的古怪:被剪了一大半腿脚的它,此时虽然已经是个无法动弹的死体,可身上的纹路却非常奇特,反而比它在活动的时候更清晰了。 仔细一看,这纹路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张庆阳不敢多停留,趁着死亡时间还短,他立刻带着这具死体回到实验室,放入玻片看了一会儿,小心提取到一滴黑色的液体,装进密闭试管内。 总算是没有耽搁。 有了这滴组织液,以后若有机会,也许能研制一个活体出来。之前在地下室见到的那些活体过于凶猛,张庆阳  根本来不及细看,更不敢直接伸手抓取,只顾着低头往外逃命自保。如今这些活体到了外面,仿佛一滴墨汁汇入大海,根本毫无踪迹可寻。 他安置好这个新标本,随手抽出一张卡片,写上一个大大的黑色数字贴在那上头:63号。 做完这些,张庆阳活动了下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欣赏着这张工作台上形态各异的63个标本:1号,2号,3号…… 突然,他眉头蓦地一皱,身体也本能地往前倾倒。 琳琅满目的工作台上,大大小小的试管、玻片、溶液等东西无人收拾,可唯有最终的劳动成果——那几十个已经制成的标本整整齐齐安置在台上最显眼的位置。其中,标注“17号”的位置只剩一个大大的卡片,上面的标本却不翼而飞。 张庆阳的手在后脑勺抓了两下,顿时陷入焦虑不安的情绪当中。 他细想了一会儿,目光最终落到桌角那份曦文送来的尸检报告上,不由得从嘴里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笑容苦涩而悲切。 这么珍贵的标本丢失,对一个长年累月封闭在地下室里做研究、定期需要给父亲交差的人来说,打击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如果曦文将这个标本送到一家足够专业的研究所来分析破解,或者直接自行毁掉,对张庆阳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尽管内心惊惶,张庆阳还是决定先回到家中收拾父亲的衣物送到医院。 如果真如医生所说,住院一个月,再加上转到疗养院护理、康复一段时间,张平君至少得大半年内生活无法自理,更别说处理月光石的事了。 刚靠近院子,张庆阳隐约觉得不对劲。 他煽动鼻翼轻嗅了一会儿,感觉到空气当中有一些异样的成分。 地下室的门是他锁的,尽管走时非常着急,可这锁是无法被人轻易破坏的,而且地下室里月光石招致的那些小东西早就飞出来不知所踪,张庆阳实在想不出这异样的气味究竟来自哪里。 越靠近内院,这气味就越强烈。 张庆阳心里忽然一跳,急急忙忙地往里跑去,只见一汪已经干涸的血迹浸染在树下肮脏的泥土里,偶尔还有几片花瓣和嗜血的蝇虫在这附近爬来爬去,现场触目惊心。 张庆雪流干了血的尸体就倒在这上头。 张庆阳不敢置信地挪着双脚,眼睛循着血迹往上找,发现这血的源头来自于张庆雪的颈部。 他满脸是泪地蹲下身扶起张庆雪,双手紧紧捂住她颈部的伤口,只是徒劳。 那个位置如今连温热的、汩汩流动的血都没有,更不用说跳动着的脉搏了。 张庆阳哭着捂了一会儿,才逐渐接受这个事实。他将张庆雪抱到屋里安置好,颤抖着带血的手指给母亲打电话。 “你又在忙什么?”张庆阳捏紧拳头冷冷地问道。 “哦,是阳阳啊?妈妈这几天一直在开会,因为这个月下旬要去广东一趟,比较忙,你爸没事儿了吧?” “他快醒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张庆阳正酝酿着该怎么告诉她这件事,却被张秀容中途打断。 “没事就好啊!你跟庆雪两个人想吃什么?晚上不用叫外送了,我给你们买了东西带回来吃。对了,你再问问庆雪,那个披萨她还要不要了?” 张秀容丝毫没有听出张庆阳声音的异样,在办公室内一片嘈杂的环境中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大通。 “你不是答应我今天要回来看着庆雪的吗?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我刚刚临时开个会,实在走不开,往家里打电话,庆雪没接,我以为她出去玩了……” “你总是有这么多借口,从小到大都是!我给你交待十件事情,你都不曾完成过哪怕一两件!你为我和庆雪做过的事情,连一个能达到让我原谅你的概率都没有!” 张庆阳对着电话吼完这些,由衷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某一部分的黑色的东西总算释放了出来。 父母没完没了的忽视,早就让他的内心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任是多少暖和的东西都不能轻易填满,而且,这黑洞只要遇到一丝儿火星,便能喷发般地发泄出来。 张秀容以为张庆阳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关照去医院的张平君,借而把火气转移到“没回来看着庆雪”这个问题上,急忙又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张庆阳都没有接。 他六神无主地走到庆雪房间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经意间,他看到有一份尸检报告平平整整地放在庆雪的梳妆台上。 张庆阳不由得上前翻了几页,自动避开尸体上又黑又恐怖的部分,目光落到“张平成”这三个字上。 这份报告,曦文也给他送过一份,只不过他当时已经从庆雪的电话中得知这件事,并没有细看,甚至都没有翻开。 他的手指捏紧那些惨白的纸张,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嘴角的肌肉渐渐缩紧,神色阴鸷。 第二天清早,简家大院,阿姨正拿着扫把“沙沙”打扫着院子。 这两年她也逐渐上了些年纪,耳朵没有以前那么聪敏,但对声音的判断还是灵动的。 院里的玫瑰花轻轻晃动几下,钻出一只橘猫,院外的门口随着响起一阵轻悄的敲门声。 阿姨站着没动,她以为是那只猫,便直起身等了片刻,想再确认一下。 哒,哒,哒…… 这下准没错了。 阿姨放下扫把随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跑过去开门。 这么个大清早儿来家里的人,要么是于家那个小少爷,要么就是来送牛奶的小姑娘。 门“吱呀”一声打开,阿姨的笑容也随之一僵。 “您是……” “张庆阳。我来找何曦文。” 来的人头发凌乱,眼睛血红,似是一夜未睡,模样十分落拓。 尽管这样,阿姨还是能一眼看出这人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陌生人。他身上的书生气极浓,甚至比宋清河的书卷气还要深上几分,看得出来,是经常接触文史资料和研究室的人。 他上身穿的浅色衬衣价值不菲,眉眼干净清秀,如果给他配上一副眼睛,再洗一把脸,他完全可以去大学讲台直接授课了。 “我找何曦文!” 来人见阿姨没有答话,也没有让开一条道儿让自己进去,情绪有些激动了。 阿姨虽然对这人心生好感,却始终记着简老爷子的交待,不敢轻易让他进院。 “先生,您要是有急事,就事先打电话预约了再来吧!要是不急,就先去街上吃个早茶,喝几口东西再过来……” “我说了我找何曦文!” 来人说着,并不想再跟阿姨僵持下去,直接上手推开她,眼看着阿姨连续趔趄了几下最终摔倒在地。 “何曦文!” 张庆阳进了院子,倒是克制住自己,没再往里闯,而是提高音量冲曦文住的房间大喊了一句。 阿姨从地上爬了起来,情急之下只好拉响警报,将这人交给安保人员来处理。 不过四十多秒的时间,院中已集中了十几个人,均是简家护院的保镖,一个个镇静自若地围住来人,眼神十分从容不迫。 张庆阳被这无声的气势逼迫,不由得后退一步,怒气凉了半分,恨意却高了一丈。 第八十六章 空无一人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此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她前一天晚上在医院照顾二叔一个晚上,顺便跟他商量去西藏请导师的事情,根本就没在自己家过夜。 此时,宋清河停好车,也匆匆赶过来。 “阿姨,你招呼大家先退下,这人是我朋友。” 曦文对着阿姨的耳朵轻声嘱咐一句,将阿姨交给宋清河去查看伤情。 “曦文,你一个人……” 宋清河看了一眼张庆阳,知道他是张家的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没关系,这是在我们家,他只是来同我说说话。” 曦文看到张庆阳那一刻,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知道是之前交到张庆雪那边的事有了眉目。 顺利的话,张平君暂时放过于斯潭,她们几人就可以立刻启程去找导师了。 曦文看张庆阳脸色不好,想请他先在院子里的茶桌边坐下来,却被他直接伸手拒绝。 “我父亲现在在医院住院,这半年内,恐怕就不会再骚扰你们了,满意吗?” 曦文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眼睛不由得微微颤动。 张庆阳将这些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冲曦文走近了几步,接着道: “还有我妹妹,她如今死了,张家的人少了一个,你们也更安全,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曦文眼睛一怔,瞬间面无血色,发颤的胳膊急切地扶在茶桌上寻找支撑。 “你说……你是说……庆雪……死了?是谁做的?” “我自然不知道。所以特地来问问你,何曦文,你知道吗?” 曦文快速地在脑中回忆了一遍上次见到庆雪时的场景,还有后来接触过的人,发生过的事情,实在想不出有任何蹊跷的地方。 “简家从未对你们张家做过什么,斯潭那边也不会,他这几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我们再恨张家,也只是恨你父亲而已,从来没想过要对你和庆雪怎么样!” 曦文知道张庆阳伤了心,语无伦次地急于解释,反倒是显得有些心虚了。 毕竟,两兄妹的亲叔叔张平成的尸检报告,是她亲自交过去的,而且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张庆阳看着曦文着急道歉的模样,倒是放下了一些,苍白落拓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声调也低了许多。 “今天我妹妹葬礼,跟我过去吧,她想见见你。” 曦文点点头,立即应下,看见回到院子里的宋清河时,稍微有些犹豫。 “于斯潭我也约了,他答应过来,你们俩,是我妹妹生前最喜欢的人了。” 张庆阳对曦文说着话,眼睛却平静地看着宋清河,似乎是在判断宋清河是否会阻拦这件事情。 曦文知道宋清河的担忧,拉过他走到一边,道: “张庆雪是我在学院最好的朋友,庆阳是她的哥哥,今天这个日子实在是特殊,我要去一趟。另外,斯潭也会去,我们会有照应的。” 宋清河垂下眼睛想了一刻,仍不为所动。 无论是张家,还是于斯潭,他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曦文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后背,算是请求了,末了,又握住他的手轻轻加了一句: “你放心。不管是张家还是于斯潭,你都放心。” 宋清河的眼睛看向一边,态度松懈了一点,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张家大院一如既往的安静,曦文早就习惯了。无论是上次给张庆阳过生日,还是今天张庆雪送葬,这个院子似乎都跟俗世繁杂事项无关,只安安静静地坐落在那个位置,不悲不喜。 院子里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人,看不出今天这场葬礼到底是中式还是西式。 曦文想问一句,但张庆阳苍白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看起来伤心至极,这让曦文迟迟无法开口。 走进内厅,仍然是空无一人。 曦文心里暗自一紧,突然想到自己这样唐突地跟着张庆阳回来,并没有提前跟于斯潭说一声。此时这屋里,不见张秀容,也不见于斯潭,更没有任何亲朋好友。 “庆雪呢?”曦文对张庆阳道。 她的脸色也渐渐发白了。 “在她安息的地方。你害怕了,是吗?做我们张家这种工作的,最主要就是保密。” 张庆阳说着,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却陡然换了个相反的方向,直对着曦文走来。 出于本能,曦文不由得退后几步,不让他靠得太近。 “何曦文,你今天能来,庆雪一定很高兴。她这么柔弱的一个人,居然有勇气自己杀死自己,多半是拜你所赐。” 曦文听到这话,心里怔了一下,身体也随之打了一个寒颤。 自己杀死自己?张庆阳这是什么意思? 她大致想起那天考完试,学院西亭,空旷走廊,张庆雪独自一人蹲在地上痛哭。 想到这儿,曦文好像明白了一些,不禁悲从中来,一双泪眼直视着仍在慢慢逼近的张庆阳。 “对不起,我本意只是想让她知道,张平君现在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如果不阻止他,一定会有更多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庆阳,月光石你是了解的,它不是普通的石头……” “月光石我自然了解,可我发现,我居然不了解你!” 张庆阳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冷哼一笑,只伸出一只手便将曦文整个身体都拉到跟前来,毫不费力。 “你不是喜欢17号标本吗?今天,我再送给你一份!” 张庆阳使劲儿将曦文推倒在地,从旁边桌上拿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尖利的针筒,里头装有少许液体。 曦文知道自己偷偷拿他标本的事情露馅儿了,索性也直接承认。 “那份标本,我不是已经送到研究所了吗?你手里拿的是……” 曦文经过张庆阳刚才的一拉,再一摔,肩膀受伤不轻,她强行用手撑着地,想往门口挪行几步。 张庆阳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几个大跨步拦在她跟前。 “所有的标本,我都有两份。就算没有备份,我有用不完的实验数据,早晚也能再炮制一份出来!” 说完最后这句,他蹲下身,态度难得轻柔地拉住曦文的手臂,细锐的针头轻轻刺破她胳膊上的皮肤表层,刺进青色的血管内。 张庆阳做完这些,丢掉针筒,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擦干净双手,笑容阴鸷而悲凉: “真不愧是我心心念念着的人,挑东西很有眼光,这17号,是我所有标本里最下功夫研究的一个,你该感受一下我的辛苦。” 曦文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疼痛,被注射药剂的那个手臂随之一僵。 她用力挣脱张庆阳的手,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形成一个自保的姿势,紧盯着手臂上那个小小的伤口,面无血色。 虽然目前还没有感受到身体里出现明显的异样,但从张庆阳此时的神情和说的话来看,这个标本的毒性大约是非常厉害。 张庆阳并没有打算将曦文囚禁在这里,反而动手将房门开的更大一些,好方便她走出去。 曦文扶着那条受伤的胳膊慢慢起身,尝试着走了几步,还能活动,只是身体的僵峙感越来越重,仿佛有一根线从上往下不断拉伸一般。 她身子一歪,差点儿倒在门口,有一双手在腰部稳稳地托了一把。 曦文抬眼看到是宋清河,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着急,心里绷着的那根筋倏然收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催促他快些离开。 她不确定张庆阳手里还有没有其它多余的针剂,对于像他这样凡事喜欢留有备份,且牵涉无辜的人,曦文由衷地感到可怕。 “曦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张家这种地方,是一个人可以来的吗?我联系了于斯潭,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宋清河专注地开着车,语气中不免带有一丝责备。 “我实在是轻信了张庆阳。他说斯潭会来,我就直接过来了。老宋,我觉得身体有点儿不太对劲……” 曦文的呼吸声突然加快,有点儿气喘的感觉,低头看一眼胳膊上注射药剂的那个针孔,此时已经完全发黑,剧痛异常。 宋清河赶紧把车停下来,拿起曦文的手臂一看,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张庆阳注射的,说是17号标本。” “17号……是不是你从他实验室带回来的那个标本?” 宋清河蓦地紧张起来,立刻打给于斯潭。 “斯潭,上次曦文交到研究所的那个标本,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急不急?急的话我现在就去研究所找安幼楠,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庆阳手里有备份,现在这个标本已经跟药剂融合到一起,注射到曦文体内了。你现在就去研究所,我们也马上过去!” 宋清河将车开得极快,一边跟曦文核对症状。 “现在是什么疼法儿,针扎样疼痛,还是隐痛,还是刮骨一样的剧痛?” “注射时间是什么时候,曦文,仔细回想一下,发作的时间很重要!” 正说着,宋清河趁着等红灯的空档儿往旁边一看,只见曦文一张脸异常惨白,连嘴唇都是白的,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下来,身体十分僵硬。 胳膊上那个原本细小的伤口此时也如同一只浑黑的蝼蚁一般吸附在皮肤上,模样十分怪异。 第八十七章 这就是第17号标本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心急如焚,奈何路况不好,车子堵了一大片,他只得临时约了一位在纽约学习的同行,带上急救药品火速赶往研究所集合。 曦文的症状跟中毒看上去非常相像,但本质上却有很大的不同:中毒是急性发作,逐渐渗透五脏六腑,如果抢救及时,毒素清理的比较干净,那就算救治成功了;可曦文体内被注射的标本却在很大概率上是调动基因重新组合。 如果张庆阳足够疯狂,也许这药剂里还有其它的微生物活体,对月光石颇为敏感,只要曦文一靠近月光石,这些微生物就会发生作用,到时候曦文真的是生不如死。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何事,张庆阳竟对曦文刻恨至此。 宋清河想到这儿,看着曦文毫无血色的脸和没有生气的肢体,不由得深叹一口气。 幸好曦文的气息此时还算安稳,他熄掉车子等了片刻,拉下曦文座位上的遮阳板,用手撑在她脸上让她舒服地睡着。 于斯潭的电话适时地打过来。 “清河,刚刚有一位姓郑的大夫过来,说待会儿要救一个病人,曦文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郑有重是吗?他来了就好。曦文现在暂时没什么别的反应,瞳孔也没有异常,只是肌肉的张力非常高,我担心那个标本的成分,斯潭,你盯着点儿安老师,务必拜托她快一些把17号标本的化验结果弄出来。” 于斯潭飞快地应下,挂了电话之后就直奔安幼楠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并不多,仅有的两个人被调去了其它项目,剩余一人在实验室里帮忙研究17号标本,唯有安幼楠在等待间隙难得闲适,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练习向后拉伸的瑜伽动作。 她今天的穿着很清凉,此时身上也没有着工作装,向后拉伸肩背时,平滑的肩角和优美的脖颈一览无余,这是于斯潭平时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模样。 于斯潭的脸瞬间红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管不顾闯进来的行为不大礼貌,还是因为不小心瞥到安幼楠刚刚锻炼肩背时的画面。 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开口道: “你平时一向很忙,最近怎么开始练瑜伽了?” 安幼楠倒是对刚刚的事情毫不介意,起身取了工作装穿上,对于斯潭嘻嘻一笑,道: “瑜伽课是一直在上着的,只不过我懒,有一搭没一搭的上课。上周瑜伽老师说了,再不练习,就取消上课资格,我这不是临时抱佛脚了吗?” 于斯潭扫了一眼安幼楠凌乱的书桌,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结果还没出来呢,急不得,这种东西不是做衣服,赶一赶就行了,须得耐心等着,每一种成分都有它的生成时间,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少一秒都不算。” 安幼楠知道于斯潭心急,耐心地对他解释道。 她的神情难得这么正色,大概也只有在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她才能收起以往那种嬉笑无谓、吊儿郎当的态度。 于斯潭百无聊赖地在安幼楠桌前坐下来,跟她一起等结果。 “这个是……” 于斯潭不经意间看到安幼楠桌角放的一座小巧精致的海鸥浮雕,忍不住拿起来细看。 “这应该是我以前来研究所送东西时掉下来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于斯潭盯着安幼楠的脸询问,十分不解。 那座浮雕是他专门找人刻的,本是想纪念一下在海上的日子,还有帮助他跟曦文传递消息出去的那些海鸟幼子,没成想刚做好不久就丢了,都没来得及拿给曦文看。 安幼楠自然知道这是于斯潭的东西,毫不掩饰地回道: “确实是你的。我那天走的急,看到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人来送东西,本想找他要一个联系方式,以后好约会,没想到他这么有心,刻意在我桌前留了一个信物给我,你说,惊喜不惊喜?” 安幼楠笑眯眯地对着于斯潭作出解释,理直而气壮,弯弯如月的一双眼睛愈发显得灵动活泼。 于斯潭被她盯的不自在,急忙后退几步选了别的位置坐下来,正色道: “那是‘丢’,不是‘留’,这个概念你要搞清楚,不然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此时正因为曦文的事感到心烦,并不想对安幼楠产生一些多余的情绪。 安幼楠仍旧是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甚至还没心没肺地倒了杯水递到于斯潭跟前,笑着道: “我说是‘留’,那便是留了。误会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必要和不必要,你对我很重要,即使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也高兴的紧呢!” 这番话说得于斯潭更是后背一怔,不晓得安幼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为什么会这么大胆。 安幼楠看着于斯潭这又窘又毫无办法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心里十分得意。 “曦文以前还告诉我说,在研究所认识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安老师,叫我一定要多留意,我现在觉得曦文她简直是疯了,居然会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爱……” 于斯潭面对着哈哈大笑的安幼楠,满脸汗颜,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出门去了。 安幼楠自知失态,急忙收敛起笑容一脸正色。 再这样玩笑下去,恐怕于斯潭真的会路人转黑,以后两人大概是连路人都做不成了。 安幼楠瞬间恢复到研究员的专业模样,走到实验室门口敲了敲门。 “好了吗?” “好了!” 一沓厚厚的实验报告从门缝里塞了出来。 安幼楠拿着报告一边看一边叫于斯潭过来。 于斯潭自然是看不懂,只得一个词、一个词的询问。安幼楠十分有耐心,不仅一一解释,还附带着讲了一大堆的缘由。 “这个肌张力就是我们身上的肌肉平时松弛的状态,肌张力高,说明肌肉紧张,力道也大。打个比方,你来跟我握手,如果我肌张力不够,那么我的手就是软塌塌的,一点力感都没有;如果我肌张力非常高,那么你就会感觉到我的手力量很足,但很僵硬。如果你硬掰的话,恐怕我这手的力道比你的还大,你只会受伤……” 安幼楠一边做着解释,一边随手拉起于斯潭的手比划着,好让他明白曦文以后可能出现的肌张力高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于斯潭的手掌大大的,掌心温热,因为混血的缘故,他的肤色白皙如雪,包裹住安幼楠细致精巧的手指时,两人的肤色差别有些明显。 安幼楠注意到这一点,笑嘻嘻地看着于斯潭,突然之间手指一颤,脸立马就红了,急忙将自己的手从于斯潭掌心里抽出来。 “呃,反正这个肌张力,你明白就好。另外还有那些基因组合比较复杂,等宋清河来了我再同你们讲,这样比较节省口舌……” 安幼楠说着,面红耳赤地去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杯子喝水去了。 于斯潭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安幼楠,没有说话,只是兀自低着头拿了实验报告出去等宋清河。 十分钟后,宋清河终于抱着曦文匆匆赶来。 郑有重早已等候多时,立即取了急救箱跟上去,安幼楠找到一件空屋子和一张干净的床,算是临时检查室,宋清河将曦文平放到床上去。 门被轻轻关上,郑有重细心为曦文做着检查,其余人都坐在外面等。 于斯潭将报告拿给宋清河看,宋清河提前查过相关的资料,一看报告上写的实验结果,脸色立马不对劲了。 “17号……17号……居然是这样一个标本!” 宋清河着急地站起来,在临时检查室的门口来回走动,不时关注着里边的动静。 “清河,你看出什么了?很严重吗?”于斯潭吓了一跳,问道。 “这是张庆阳  根据月光石从湖里打捞上来时附带的微生物提取的标本,里面还加了他自己研究的东西,现在他把这个标本注射到曦文体内,相当于是直接破坏了她体内的几组基因,打乱了基因排列的顺序。如果我猜的没错,曦文可能……” 宋清河无法确定自己猜测的后果是否准确,欲言又止,把于斯潭急的半死。 “曦文可能会跟你之前送来的那个因为月光石而变异的女子一样。” 安幼楠顺着宋清河的话说下去,直接揭露这个结果。 于斯潭回想到那个力道邪性的中年女子,不由得心惊胆战:她是张平君肆意使用月光石进行催眠的牺牲品。 每个个体的特质都不一样,有些人遇到月光石之后就直接进入深度催眠,再也无法醒转,而那名女子遇到月光石,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幻觉,达到远程催眠和操控的程度,力气大的惊人。 尽管她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仪器也不能检测出任何异常,可她的意识却如同被人为的控制一般,没有自己的想法,只能依照别人的指令行事。 张庆阳做的第17号标本,就是从这女子身上提取的物质。 而这种跟直接使用月光石进行催眠类似的症状,正是张平君此前心心念念想要达到的初级效果,没有月光石催眠来得柔和自然,却颇有杀伤力。 第八十八章 疯狂的指令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她醒了!” 随着郑有重一声低沉的通知,宋清河跟于斯谭齐齐站在临时检查室门口,等待即将发生的未知状况。 郑有重解下口罩,拇指拭去额上的汗迹,对宋清河道: “老宋,确实跟你猜想的一样,生理方面没有任何异常,还有一些结果要等机器出来,但大概率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病人的四肢稍微恢复了一些,大概是那些药剂已经熟悉了她的身体,只是……” 郑有重回头看了眼曦文,欲言又止。 宋清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曦文正慢慢直起身,一边活动着受伤的那条胳膊,看起来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她的眼神里却多了一股深邃而固执的光亮,肢体略显僵硬,似是有一部分意识被抽走,现在的她,并不全是她自己。 宋清河瞬间明白了郑有重想表达的意思,略一点头表达谢意,示意他先去休息。 于斯谭对于两人这哑谜般的举动丝毫不解,当着曦文的面又不好细问,只得站在原地等着,呆呆地看着曦文。 宋清河小心翼翼地靠近曦文,步子缓慢而坚实。 等他确认曦文勉强能认出自己后,才伸出一只手去,想试试身体接触对曦文有什么样的影响。 只见她眉间蓦地一抖,立刻冰冷地拒绝,神情十分不悦,似乎还有那么几分惊恐。 宋清河心里一沉:果然。 曦文一直是第二人格的身份,本就经历过嗜睡症的折磨,精神意识跟常人相比略显脆弱。 如今她的身体吸收掉这17号标本的药剂后,意识分离有可能会加重,拒绝与人肢体碰触、拒绝亲密关系只是初步症状,以后,她一旦接收到张庆阳那边通过催眠发出的指令,恐怕会有些疯狂。 想到这里,宋清河立刻退后几步,给了曦文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然后俯下身对她道: “曦文,待会儿我从这里出去,带你回家。你不用看我,也不用紧跟我,只要拉着这个衣角就好,可以吗?” 曦文看看宋清河手里的衣角,嘴角逐渐浮现一丝笑意,感激地点点头。 于斯谭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更为不解,他想上前跟曦文说几句话,却被安幼楠伸手拦下。 安幼楠笑眯眯地看着曦文,对于斯谭解释道: “她现在容易出现幻觉,极其没有安全感,最怕的就是人,最容易攻击的也是人。宋老师是专业的心理治疗师,平时接触这样的病人习惯了,他能很快的跟曦文建立起一个安全的关系,然后一步步引导她。” 见于斯谭仍旧惴惴不安,安幼楠又进一步解释道: “其实就是曦文被张庆阳变相的催眠了,她现在只听张庆阳一个人的指令。但是,如果宋老师能尽快跟曦文做好心理连接,他就可以在关键时候帮助曦文对抗那些指令。” 于斯谭恍然大悟,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有这么复杂。 他看着曦文握住宋清河的衣角慢慢走出来,眉目间的忧虑更为深重。 以前,他只需要拿回月光石就能避免类似事件,可张庆阳居然有此等能耐,只提取了月光石上的微生物就能制成这样的标本,一样可以达到催眠效果,只是略显机械罢了。 “斯谭,待会儿我带曦文回到车里,你再跟上,我们先回简家再商议这个事儿。” 宋清河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对于斯谭叮嘱道。 于斯谭点头应下,默默退后几步,为他俩让出一条道儿来。 安幼楠在一边看着,表情玩味,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可真有意思:明明是表面上的朋友,暗地里的情敌,可这默契程度和对对方的关照程度却一点都不虚假,着实好玩。 只不过,现在何曦文变成了张庆阳的一个催眠体,跟之前送来研究所的那位一模一样,这两兄弟会觉得这件事好玩吗? 这样想着,安幼楠略一思忖,随手拿起一张凳子丢在曦文脚边。 她这个人平时没个正形,但是对自己专业领域内的东西,还是比较慎重对待的。 接着,安幼楠拉住宋清河退到一边,等着看曦文的反应。 于斯谭眼睛冲安幼楠一瞪,示意她不要如此胡闹。 宋清河也对她这个举动非常不满,推开安幼楠道: “她现在不是怪物,不可随意试探!” 安幼楠“嘘”了一下,示意他们俩都噤声。 “宋主任,我知道您在心理领域非常专业,可这里是研究所,我跟这些标本共同待了这么长时间,它的变化之快,您未必想象的到!” 安幼楠话音刚落,只见曦文的表情已经起了变化,不再是脆弱敏感,而是略扬起下巴,眼睛里的光色阴鸷而古怪。 下巴抬起,这在微表情中是攻击,傲慢和挑衅的信号。 宋清河明显紧张起来,张开双臂不动声色地将于斯谭跟安幼楠同时护在身后。 但他的脚步却在慢慢靠近曦文,不想让她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孤立和对付。 曦文没有注意到宋清河这些细微的动作,眼睛看都不看那张凳子,径直伸手捞起其中一个凳子腿儿,奋力断成两截,尖锐的木片堪比武器。 从视线来看,她紧紧盯着的人是安幼楠。 很显然,曦文对安幼楠刚刚的举动非常生气。 “曦文,你先把那个东西放下,让我看看你手上扎的刺……” 宋清河刻意转移话题,伸出一只手过去,想趁机将曦文手里握着的木板抢下。 曦文不为所动,只轻轻扫了眼自己手指上那根长刺,猛然拔下,然后将冒着血珠的手指放到嘴边吮吸,神情冷峻而危险。 当她捕捉到宋清河想要抢下自己手里的武器时,这种危险而有张力的神情发挥到了极致,眉目间的气息十分阴鸷。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她一脚踩在宋清河脚背上,身体猛然前倾,逼近宋清河。 宋清河猝不及防,本能地想往后退几步,奈何脚面被曦文死死踩住,即使有一百分的力气,这会儿却使不出一半,只得绝望地向后摔倒在地。 安幼楠见状,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曦文后背上,手里举起一个针筒直接扎下去。 曦文先前已经被那一脚踢得精神全无,肩膀上又受着伤,此时胳膊上又被安幼楠注射一针药剂,不由得痛的轻叫一声,声音十分虚弱。 宋清河眼睛猛然一闭,直接避开这个揪心的场景。 他平时在医院遇到情况紧急的病人,也是这样劈手直扎下去,治病要紧。 可现在,这针筒被安幼楠扎到曦文身上,倒像是在惩罚他自己似的。 于斯潭也是心里不忍,趁机取下曦文手里的东西丢到屋里,一边揉着曦文胳膊上的针孔,一边对安幼楠沉下脸道: “注射就注射,为什么非要这么狠的扎下去?” 安幼楠盯着于斯谭紧揽曦文肩膀的手,眼神沉了一下,尴尬一笑,抿着嘴唇双手一摊道: “不好意思啊,事情紧急,完全是出自本能!” 经过好一番折腾,曦文总算是沉沉睡去,听话的多了。 几个人回到简家,对眼前这种状况一筹莫展。 二叔还在住院,眼看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曦文原本是要跟着宋清河和于斯谭两人一起去西藏请导师,现在却被张庆阳的标本害成这样。 去张家取回月光石的计划也暂时搁置了。 唯一可以让人放松的一环就是,张平君至少大半年起不来,大家可以暂时卸下防备,将重心转移到张庆阳身上去。 只是这张庆阳,足足比张平君阴狠数倍,下手狠辣,令人深感后患。除了曦文体内这17号标本外,张庆阳实验室里其余的标本到底还有多少、分别是什么用处,大家一概不知。 宋清河跟于斯谭二人坐在简家院子的茶桌上商量对策,长吁短叹,对晚饭毫无兴趣。 “斯谭,那可是你带来的手工面咧,你俩好歹吃个一碗半碗?” 阿姨远远地站在客厅,冲院里大声喊道。 “不了,阿姨,您自己吃吧,我们说点事情,您先忙着!” 于斯谭知道宋清河只要心里有事就喜欢自己待着,不愿被人打扰,特意支开了阿姨。 阿姨到底是体贴,没过多时,泡了壶宋清河带来的茶叶给二人呈上来。 于斯谭一惊:阿姨什么时候也学会泡茶了? 这阿姨自然是知道于斯谭的想法,捞起围裙擦了擦手,道: “何叔不在了,你们又都喜欢喝茶,我用心学一学,早晚也就会啦!” 宋清河面无表情地啜了一小口茶含在唇齿间,许久才咽下。 “斯谭,倘若我们把曦文留在研究所,交给安幼楠照顾,你觉得如何?” “不放心。你呢?” “我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心里也都有了答案。 安幼楠确实是比较专业,但行事作风着实太跳脱,令人心里不安。 于斯谭下定决心似的,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也顾不上烫了,对宋清河正色道: “走之前,我会找安老师再要一些针剂,也许能撑到我们到达西藏,见到导师。” 第八十九章 能租到自行车也行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又啜了一口茶,感受着舌尖香滑悠远的气息,不由得回想起导师这几年的际遇。 他退休后一直隐居西藏,自己做自己的上师,除了偶尔用邮件或电话联系宋清河外,几乎再没有与外人联系过。 所幸,前不久导师在日喀则遇到了一位非常投缘的上师,从此有了愿意扎根的地方,可惜,有天分、善于传法的上师似乎总是薄命,没过多久,这位上师圆寂,导师便再度尝试四处走动,试着去传法。 宋清河自从起了去寻他的念头之后,便开始频频与他联系,知道他之前在广元,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回到了日喀则。 于斯潭多年没有回国,本就对国内的乡土非常疏远,对西藏更是敬而远之。 “清河,听说那里有的地方都没有通公路,泥石流频发,我实在是担心,我们这次去本想着救人,可这路途中似乎有很多危险。” “新的路线或许有危险,导师已经知道我们要过来,提前给了一个最方便的路线。我们就按他给的路线走就好,现在那里很多地方都通了公路,虽然一路艰辛,吃食和饮水不太足,但我们略撑一撑,还是能很快找到他的。” 最近几天,曦文的症状时好时坏,二叔也快要出院回家了。 为了避免二叔知道曦文这个状况后黯然神伤,宋清河跟于斯潭两人决定把行程提前,去研究所取了针剂后就直接出发了。 飞机上,曦文因为提前注射药剂的缘故,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宋清河两次找空姐要了毯子,轻轻围在曦文身侧。 经过这么多天的发酵,曦文体内的标本早已寄生成熟,逐渐显露出凶悍霸道的一面来。 按目前计划的路线来看,他们大概要用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日喀则。 “斯潭,你数一数针剂,够用多久?” “时间仓促,安幼楠只备了十支给我。” 宋清河扬起脑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刚刚出发就用掉了一支,现在只剩九支。余下的十几天里,如果曦文情绪稳定,勉强捱过去一天两天,也许能顺利撑到日喀则。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交通工具从飞机变成高铁,从高铁变成大巴,又从大巴变成几天才有一趟的城际公交,不能自驾,多有不便。 现在还没进入偏僻地段,热闹的当地饭馆很多,兼有住店。 宋清河安顿好大家,先独自下楼点了咸的腊肉,土豆,还有清香的米饭,等着于斯谭过来吃。 这样的吃食在当地非常普遍,大概是从种植到做菜都是亲自劳动的缘故,这些饭菜格外香甜。 老板娘是个十分热心的人,看他们眼生,不由得想刻意拉拢,没过多久,便带着自己约摸十几岁的儿子额外送了一碗清炒毛豆过来。 于斯谭循着香味就跑下楼,跟宋清河一起对着老板娘及其爱子两人一一道谢,十分虔诚的模样。 于斯谭夹起一片腊肉,在一小碟辣椒干料里蘸了蘸,欣喜地对宋清河道: “清河,我本以为我这次出来肯定吃不到肉了,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有这么清香四溢的腊肉,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得带两斤回家!” 宋清河也没想到当地的食物这么可口,正准备大快朵颐,突然发觉似乎少了些什么。 “曦文呢?是不是还没醒?” “一直睡着呢,我估计还得再睡一个小时。我们先吃,待会儿我找老板娘再要一份,给她拿房间去,以免……” 于斯谭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处飞快瞄了一眼,又对宋清河使了个眼神。 宋清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以曦文目前这个状态,能少露面就少露面,尽量避开周围的刺激源,彼此都方便。 两人赶路十分劳累,吃起饭来一筷子连着一筷子,米饭也连添了三碗。 宋清河担心暴饮暴食对肠胃不好,打算停下来,于斯谭却对此毫不顾忌。 “你看还有这么多菜,得收个尾!你啊,在医院待久了,天天就知道啰嗦健康或者不健康,也不看看浪费不浪费!” 于斯谭手执筷子,清点着面前这一桌子的菜,劝解宋清河道。 其实,桌上的菜并不多,只是分量极大,老板娘使用的容器也比较大,这才显得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那……好吧。” 宋清河用手抚摸了下胃部,总算是勉强答应了。 于斯谭心里一高兴,声调也立马上去了: “老板娘,再来添两份米饭!” 等待间隙,两人手抚着差一碗米饭就能变得圆滚滚的肚子,坐在位置上闲适地发着呆。 突然,一柄开核桃用的铁夹子从天而降,直接砸进宋清河面前的腊肉盘里! 宋清河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见曦文刚刚起床,正慵懒地靠在栏杆上梳理长发,顺道低垂着一双冷淡的眼睛,欣赏两人对高空坠物的反应。 刚刚这声响不止是吓到了宋清河,店内其余的客人也都被吓到了,只见二楼站着一位年轻姑娘,身姿相貌十分姣好,眼神却异常冷执,大家纷纷收拾了盘子躲屋里去吃了。 不到一分钟,一楼小店内只剩下宋清河跟于斯谭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曦文。 “她怎么了?”于斯谭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知道。”宋清河语无伦次地回复道。 于斯谭收回看向曦文的目光,直盯着宋清河道: “你不是心理治疗师吗?现在该怎么办?快想办法!” “等。” 宋清河抛出那个虚无缥缈的字,示意于斯谭先不要慌,静观其变。 这个时候,曦文总算梳好了头发,手指一伸,梳子“啪嗒”一声落地。 于斯谭看了眼木梳,知道在这个地方买东西不方便,连忙趁曦文不注意,将梳子悄悄捡起来放进包里。 曦文甩了把满头的青丝,两手在脑后随手一挽,这才慢慢吞吞地下楼来。 宋清河以为她是肚子饿了,去隔壁桌拖了把凳子过来,又将刚添的两碗米饭送到曦文手边。 不料,曦文眼睛一抬,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清河,劈手将米饭打翻在地。 紧接着,她起身直起两只手臂,用邪性无比的怪力将整张桌子掀翻在地,还徒手掰断了四根筷子。 “那个针剂……用不用?” 于斯潭下意识地拉过背包对宋清河道,等他拿个主意。 “先不要,针剂都有副作用,能不打就不打……” 宋清河话音未落,只见曦文脸色一变,已经行动极快地冲出正门,苍白的脸色和阴鸷的眼神吓得老板娘和儿子扔下盘子碟子撒腿就跑。 宋清河想过去拦下,不曾想曦文回过头,一个眼神丢过来,十分凌厉,瞬间把宋清河的脚步给刹住了。 “斯潭,打吧!” 宋清河下定决心似的,无奈地掏出针剂,示意于斯潭从后面拦腰抱住曦文。 于斯谭虽然十分惊恐,但奈何这是曦文,他只得硬着头皮猛冲上去,在背后牢牢抱住她。 “赶快……” 话还没说完,于斯谭的右眼已经被曦文用胳膊肘猛然一击,瞬间红了一圈。 宋清河拉住曦文的胳膊,想直接扎下去,又觉得太残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找着血管。 “哎,斯谭,你抱好,别让她挣扎,要不然该疼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她力气实在太大……” 正说着,于斯潭的额头突然一震,再次遭受到来自曦文胳膊肘的重重一击。 “哎,别让她动了,摁住了!” 在于斯谭即将休克之前,宋清河总算小心翼翼地打完了针剂。 于斯谭坐在地上揉着眼睛,半天起不来身。 宋清河揽过昏睡过去的曦文,轻轻揉着她胳膊上因为死命挣扎导致的几处针孔。 他以前从未打过这么艰难的针剂。 一想到以后曦文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宋清河心里就不由得愁肠百转,眉宇间尽是忧虑。 “斯潭,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安安静静地打这个针剂呢?要是每回都扎这好几个窟窿,胳膊岂不是成蚂蜂窝了?” “可是,她如果能保持安静,我们还用给她打这个针剂吗?” “哦……” 宋清河看着委委屈屈的于斯谭,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刚刚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现在,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房钱也要双倍给人家,老板娘才肯平息此事。 倒不是老板娘想借机敛财,而是刚刚曦文这么一闹,着实吓人,老板娘能鼓足勇气接受他们三人今晚继续待在这儿,已经是十分宽厚了。 第二天一早,宋清河跟于斯谭两人十分自觉,趁着凌晨两三点,大家都还没起床赶路的空档儿,悄悄结完房钱,收拾东西带着曦文离开。 途中搭了一段便车,在一个潮湿崎岖的路段,三人告别车主,打算步行过去。 “坚持走一个多小时,到达旅馆,我们说不定就能租到车了!” 宋清河给大家打气道。 然而,一想到在上个旅馆都没能租到车,越往里走,道路越偏,租车的希望似乎更加渺茫。 宋清河强打起精神,又补了一句道: “能租到自行车也可以!” 第九十章 知道这是什么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这一路走得灰头土脸,十分懊悔没有在市里就提前定好车辆,看宋清河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态,他不由得伸了大拇指过去,由衷地赞誉他。 曦文体内的药效即将消失,精神也好了许多,能自顾自地连续走半个小时,丝毫不觉得劳累。 途中休息,两块平板石中间架起简单的烧水容器,干粮是现成的,杯杯罐罐的东西摆了一圈,都是临走时老板娘相赠,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等着水烧开,背后是一片稀薄的水域。 这个水域里的水量极浅,但空气中的湿度非常充足,坐了片刻,便感觉呼吸道一路畅通无阻,十分畅快。 这个时候,曦文侧着身子拾起什么东西,嘴里发出“咦”的一声。 宋清河只道她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立马探了脑袋过去查看,好奇心十足。 不料,曦文手里捏着的竟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生物。 宋清河蓦地想起之前由于藏匿在地下室里的月光石吸引了邪物,导致张平君重伤的事,冲曦文大声提醒道: “快放下!当心它有毒性!” 于斯潭近期在研究所频繁出入,跟安幼楠接触较多,也见惯了许多稀奇的标本,此时他对这个不明生物倒是见怪不怪。 “清河,你放轻松点儿,这是水边,而且月光石也不在这儿,曦文想玩,就让她玩吧……” 话音刚落,于斯潭察觉到曦文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看起来,她不只是想“玩”那么简单。 于斯潭轻声呼叫宋清河,下巴往曦文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宋清河算算时间,药效确实已经过了。可这只不明生物,难道也能刺激到曦文体内的标本? 宋清河不由得仔细观察那个生物,只见它头部前段长着一对儿巨大的牙齿,背上足足有四扇翅膀,这翅膀在开合之间,宋清河用肉眼大致估计,最大的翅展应该可以达到二十多厘米。 虽然不知道这生物的习性如何,单从外表来看,着实是长相凶猛,面目丑陋,而且还挺趋光,它此时被曦文捏在手指间,却不停扑棱着翅膀想往火堆儿里靠近,毫不畏惧火上吱吱乱叫的开水壶。 曦文眼睛一眯,望着这生物头顶上的一对儿牙齿,对宋清河跟于斯潭道: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两人同时摇摇头。 “巨齿蛉。它从幼虫开始就生活在水里,特别喜欢水,也特别喜欢火。” 曦文说到这儿,眼睛瞟了下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堆,神色愈发怪异,但声音依旧平静如故。 “这种东西啊,很多年都难得一见,今天却让我们见着了。你们说,是它有幸找到了我呢?还是我有幸遇到了它?” 曦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拨弄着那只巨齿蛉的两只后翅,手指反复在它巨大的牙齿间来回挑衅。 宋清河跟于斯潭看着这场景,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只默默地往彼此坐的位置更靠近了些,互相打气。 突然间,曦文手一扬,那只巨齿蛉硕大的脑袋一下子被扯开,头和脑袋之间淌着的绿色组织液和扯丝儿的筋骨瞬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画面十分骇人。 宋清河以前在外科和急诊帮过忙,见惯了类似的画面,但仍然被曦文这扯起、扯起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捂住眼睛紧急避开。 于斯潭心理承受不住,不由得惊叫出声。 曦文见二人这样,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微微一笑,将手里剩余的巨齿蛉尸体残片丢进火堆儿,拿出一张纸斤擦干净手指。 那动作,仿佛是一个刚刚做完牛排大餐的厨师在做着收尾工作,十分优雅迷人。 宋清河不易察觉地叹一口气,看了眼于斯潭,两人继续搂坐在一起。 “斯潭,你说这张庆阳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曦文如今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总让我心惊胆战。” 于斯潭用脑袋瓜儿蹭了蹭宋清河的脑袋瓜儿,安慰道: “张庆阳的指令无非就是恨来恨去的,容易激惹,妹妹刚去世嘛,可以理解。你看曦文她刚刚抓的那个巨齿蛉,很多地方好几年都看不到一只呢,只有水质特别好才会有这种东西,这说明啊,咱们喝的水干净!” 于斯潭说着,伸手拎过火上早已开罢的水壶,给宋清河续上满满一杯热水。 “伙计!” 一声大喝突然从背后传来,声调非常浑厚,听起来是个彪形大汉。 宋清河跟于斯潭同时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上衣沾了黄泥的中年男子正往这边招手,个头起码有一米九几。 “伙计!能不能来帮个忙?” 那人见他们俩正看着自己,眼里顿时燃气了希望,也顾不得身上泥头巴脑的,只急急地跑过来,边擦汗边气喘吁吁道: “伙计们,我开的房车陷进泥沟里去了,出来旅游你们是知道的,谁晓得那些个泥沟到底是本来就有的,还是他们当地人挖的,就为讹我?我不想找那边的人帮忙,只好过来看看有没有好心人了!” 宋清河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人,看他说起话来虽然眼神一片赤诚,可脸上的表情极不老实,嘴角也略显塌陷,有欺骗的嫌疑。 他本想提醒于斯潭,他们自己也是初来乍到,对路途不熟悉,还是不管闲事的好,可于斯潭一向热心,在听这男子诉说的时候就已经频频点头应承下来。 应都应了,只好起身去看看情况。 曦文整理了下衣服,也跟在后面去看热闹。 情况确实如这位男子所说,一辆白色的大型房车陷在泥里,任司机怎么加大油门,后面的轮子还是只在坑里打转,速度飞快,甩起来的泥巴星星点点如同暴雪,冷不防就迎面糊人一脸。 车下站着两人帮忙,车里坐着两个看起来像是在生病的老人,边上还站着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看热闹,统共六个成年人,愣是无论如何也推不动一个轮子。 这要是在平时,无论讹诈与否,一般都会有提供吊车救援的地方。尤其是像房车这类体型较大的物体,不借助吊车根本无法灵活挪动。 宋清河跟于斯潭两人在那中年男子的指挥下来到后轮的位置,一众儿人齐上阵,打算再试一遍能不能推动这个轮子。 随着司机给油的声音响起,后轮仍在原地打转,可中年男子却不喊口令让众人撤下,突然“吭吭”了两声道: “嘿,那两位伙计!我这边抬的好好的,你们怎么歪了,我这脚给压里边了!” 中年男子凭空一喊出这句话,话音刚落,其余那几个人仿佛约好了一般,同时吆喝着往宋清河跟于斯潭面前挤搡,颇有仗势之感。 于斯潭看到这情形一头雾水,此时双手还在那儿使着劲。 “什么情况?谁压着了?压哪儿了?” 等他看到对方毫无道理地一通嚷嚷,说那名中年男子被压伤了之类的话,顿时明白过来。 平时人们都说商场如战场,可他于斯潭做生意这么些年,奸诈狡猾的人见过不少,这么直剌剌无中生有的人倒是挺稀罕的。 于斯潭过去看了眼那名中年男子,语气颇玩味地笑道: “压着了是吧?刚好我会正骨,给你手诊看看!” 说着,他蹲下身一把拉过那人臭烘烘的脚掌,强忍着恶心手诊了一番,道: “骨头没事儿,也没什么积液,皮肤表面不红不痒的,这不是压的,主要是……这几天没怎么洗澡,鞋子又闷,臭的了!” 宋清河此时也已经转到中年男子身后。 他摸了摸下巴,对于斯潭示意道: “你再看看他脚上这个位置,皮肤面积有轻微的压红,色泽跟其他位置的皮肤不一样,周围还有几颗痘状透明疙瘩,目测应该是真菌感染了。” 于斯潭假装探着头仔细一看,当然什么都没有,他嘻嘻一笑,顺着宋清河的话对那中年男子道: “你这是真菌啊!没有特效药,估计得折磨个十年八年的,年年犯病,年年吃药,可惜治不好!你知道更可惜的是什么吗?我刚刚好心帮你手诊,你这真菌传染了我可怎么办?这得有个说法啊!” 于斯潭这话一出,宋清河微微一笑不再出声,静静看着那群人慌乱地把那中年男子架起来扔到房车里,随手给他套了双干净的袜子。 本想讹人,此时却被反咬一口,这群人哪里能算了?毕竟人多,什么道理不道理的,人多就是道理! 只见这些人从车里取了一些铁锹、木棍、衣架之类的工具挨个儿从车上下来,将宋清河、于斯潭两人团团围住。 宋清河伸手将于斯潭护在身后,正诧异曦文跑到哪里去了,忽见房车里一阵晃动,似是一头牦牛正在用犄角冲撞一般。 这晃动的力度越来越大,使得原本已经钻到房车内休息的中年男子不得不逃窜下来,手里还拿着治灰指甲和止痒的药膏。 “谁?是谁在推我的车子?!” 第九十一章 谁也别拦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担心曦文受伤,不由得跑到曦文身后小声劝道: “这里人多,不适合待太久,我们回吧曦文!” 说着,习惯性地拿起衣服的一角递给曦文。 曦文此时早已没了理智,对宋清河是看都不看一眼,神情十分陌生,眼睛血红,青丝凌乱地散在脸侧,孤愤异常。 她伸直一双手臂僵直地撑在房车上,肌肉冰凉而坚硬,似有千钧之力。 这种力道,其实大部分是她幻觉中的意识强加给她的,属于死力、蛮力,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体内的标本作祟。如果真这样硬撑下去,将房车推倒,曦文的身体内部必然会受到损伤。 宋清河冲于斯潭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房车的后轮已然离开泥坑,这个时候,只需要将车开走就可以了。 于斯潭立刻跳上车发动车子,宋清河抱起曦文强行将她塞进车里带走了,余下那六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仍在回味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时间耽搁,没有按时到达有旅馆的地方,只好先在这辆抢来的房车上凑合一晚。 宋清河正俯身整理床铺,忽觉背后一凉,一只僵硬的手径直搭到他的肩上,宋清河一怔,缓慢而谨慎地回过头去。 果然是曦文。 在这个荒无边际的地方,曦文大概才算是比较危险的人物。 “曦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曦文直盯着他,眼神执着,却并没有一丝柔情。 她的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又一点,似是想靠近他。 宋清河有点不知所措,悄悄往后挪了下身体,额上已经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迹。 突然“砰”的一声! 宋清河吓得后背一挺,嘴唇正碰到曦文的鼻尖。 如果是在平时,这种场景只会让宋清河心跳加速,面红耳赤,颇有暧昧感,但此时他的嘴唇只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意,直入心底,让他一丁点多余的想法也无。 曦文没有挪动,也没有离开,仍在保持着靠近的姿态,仿佛宋清河的嘴唇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平常接触而已,眼神里不曾有任何变化。 宋清河再次向后挪了下身体,才发现刚才那声巨响,是来自曦文将胳膊撑到床边时发出的声音。 这个时候,曦文红唇一启,终于开口说话了。 “把于斯潭叫来。他的床软和,今晚我要睡那里。” “那……斯潭呢?” “他自行决定。要是实在不行,他自我了断也可以。” 曦文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咬牙切齿之感,声调甚至没有任何变化,但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倍感恐惧。 宋清河快步从房车上跑下来,抽出帕子一边擦拭额头的汗迹,一边对于斯潭道: “斯谭,叫……叫你呢!” 宋清河坐下来猛灌一阵热水,逐渐缓过神来。 “曦文?” 他站在房车门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曦文?” 宋清河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扔下水壶跑进车里,却看到曦文正伸手扼住于斯潭的喉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的笑容。 宋清河跑过去拉住曦文的手,见她仍旧不肯放过于斯潭,索性用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低声道: “看着我的眼睛!” 这种时候,没有合适的催眠场地,更没有合适的介质,宋清河想尝试催眠,却束手无策,突然无比怀念普华诊室内各种各样成熟的物理催眠技术。 “曦文,看着我的眼睛!” 宋清河再次尝试,猛然晃动曦文的身体,迫使她不得不正对上他的双眼。 曦文的神情明显一怔。 宋清河一向是极其温和的人,尤其是在病人面前,他生就一双温和如鹿的眼睛,讲话时看着对方,眼睛微微弯着,像两遵跌落井中的明月。 以前,时常有病人在听他说话时被他这一双眼睛和温和的气质惊到,从大喊大叫的状态瞬间平静下来,这在普华的精神卫生科是个经久不衰的梗,每年来轮调的护士都会听说:宋大夫有一双能催眠的眼睛,可是,病人到底是因为这双眼睛好看,还是因为这双眼睛真的很会催眠,才能这么突然地安静下来呢? 此刻,曦文也是一样。 她的眼神深陷宋清河温和的眼睛里,神色早已恢复了平日的安静,仿佛体内那个邪祟的标本逐渐被制服了一般。 随着曦文的手慢慢松开,于斯潭总算顺利从她手指间逃脱,两手摁在喉咙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前的呼吸如潮水般起伏。 “清河,你这是什么样的催眠?居然都不用任何介质?” 按照于斯潭的了解,催眠目前只有两种形式:要么去医院使用物理技术加心理催眠;要么就是拿出那块月光石。 当然,现在张庆阳俨然是创造了第三种形态:微生物标本。 “催什么?我眼皮子底下都是病人,习惯了。我查房的时候一看向他们,整个病房几乎都安静了,这大概算是……气场?” 宋清河扶起于斯潭,不紧不慢地开了一个玩笑。 曦文正对着他们俩坐下来,满眼歉疚,然而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只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在沉着地对抗着某种东西。 “就知道你们搞不定,还是需要我这个专业人士吧?” 房车内,几个人正干坐着,忽然听到一声爽朗的女声从车门口传出来。 紧接着,一个娇俏的身影一闪,大跨步来到车里,随手将粉色的背包扔到于斯潭床上。 这人正是安幼楠。 一身运动装,背包里呼呼啦啦的应该又带了不少针剂,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眼神特灵敏,一眼就看出哪张是于斯潭的床铺,所以在刚进来时便忙不迭地将自己的私人背包堆在于斯潭床铺上,像是在宣示主权似的。 “这是斯潭的床吧?我今晚就睡这儿了,不介意吧?嘿嘿,现在让我看看我们的病人怎么样了?” 安幼楠说着,滴溜溜的一双眼睛直接看向曦文。 不料,曦文早在一开始就告诉宋清河,自己要睡于斯潭的床铺,此时看到安幼楠一出现,就要来抢这个床铺,情绪瞬时又高了好几个度。 曦文一手拨开安幼楠伸过来的双手,沉声道: “你刚刚说,想睡哪里?” 安幼楠一愣,明显听出了曦文的画外音。 她料想过曦文自从体内被注射标本之后,性情会有极大的变化,但是当她亲眼看着曦文从乖巧懂事变得霸道狠辣时,还是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慨一下那些微生物的影响之大。 这个张庆阳,敢情真成了大师?如果曦文就这么轻易被他控制了,这一路上,于斯潭的安危她是必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安幼楠这样想着,话题一绕,圆场道: “那个……我初来乍到,睡哪儿都行,要不,你来定吧?” 曦文看了一眼,整个房车内只有三张简易床铺,唯有门后堆放杂物的地方,有一处直愣愣的隔板。 曦文的下巴朝那扇隔板一点,示意安幼楠过去看看。 “呶,睡那儿吧,凉快。” 安幼楠听罢,脸上“刷”的一下变得青一块白一块。 这样看来,曦文大概还在记恨着当时她那一个针剂狠扎下去的仇呢! 安幼楠为难地看向于斯潭,于斯潭摊了下手,意思是“自己捅的娄子自己揽着”。 她又看了看宋清河,知道他一向沉稳和气,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 宋清河的眼睛在接触到安幼楠求救眼神的那一刻,像皮球一样倏地弹开,径直走到曦文跟前假装整理床铺,一边念叨: “不早了,大家该睡的都睡吧,明天还得早点儿赶路!” 安幼楠又急又气,索性拉开背包拿出一个针剂,细长的针头马上露了出来。 宋清河吓了一跳,急忙揽过曦文道: “你想干吗?她现在没有发作,安全的很,你省着点用不行吗?” “发作也得分急性发作和慢性发作,我看啊,她这是慢性的,满心仇恨和报复,睡前还是来一剂比较好!” 安幼楠原本只是想拿出针剂吓唬一下曦文,没想到宋清河跟于斯潭同时跳出来阻拦,这令她十分受挫,干脆把玩笑变成真的,恨不得将曦文摁在地上立马进行注射。 这三个人正争执不下时,一旁的曦文倒是十分淡定,她举起自己的右手端详了一会儿,慢悠悠地伸向安幼楠道: “今天这只手,可是推倒了一辆房车呢,不晓得推到你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呢?” 安幼楠听了这话心里一惊,手里的动作顿时都停了下来。 她在心里权衡利弊:如果执意跟曦文起争执,恐怕自己会被这三人赶回去,倒不如装作顺从的模样,也好一路护着于斯潭平平安安的到达日喀则。 反正,针剂在自己手里,自己是研究所专业人员,该扎下去的时候,谁能拦着? 这样想着,安幼楠迅速收起针剂,收拾好自己凌乱的头发,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道: “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们这回出来,所以赶紧跟来了。睡吧,大家都睡吧!我今天就睡那个隔板,谁也别拦着!” 第九十二章 荒郊野岭的妖精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就在宋清河跟于斯潭同时松了口气的空档儿,曦文却垂下眼睛微微一笑,语气不急不躁地对安幼楠道: “你这是不放心我,还是他?” 说着,还用手指了下于斯潭。 安幼楠看到曦文这个动作,刚刚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子就又冒出来了,双手不听使唤地又要拉开背包去拿针剂。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然全被曦文看在眼里。 曦文不说话,只玩味地看着安幼楠时而友好,时而暴跳如雷,像是在看戏。 这看戏的神情背后,却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悲凉成分。 这个时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宋清河突然站起身挡在曦文面前,对安幼楠道: “你别招惹她了。收好你的东西,去我床上睡吧,斯潭,你睡自己的床,我带曦文出去。” 宋清河说着,正准备俯下身劝服曦文跟自己下车,没想到曦文这一次异常乖觉,只听了他开头那一句话,就已经准备好起身随他出去了。 宋清河看着曦文的眼睛,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动了一下:眼前这个曦文,就算不全是她自己,也不全是别人。 他不由得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两下,取上一些备用品就下车了。 之前那伙人被抢了房车,不知道会不会再追上来死缠烂打,宋清河不敢把火升得太大,只留小小的一撮火苗,窜在热水壶下面不停地燃烧着,也算是在这偏僻的野外,唯一一束暖和的光了。 曦文盯着宋清河在火光下格外清晰的五官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似乎是在感受他新鲜的青色胡茬。 “干什么?”宋清河吓了一跳,问道。 曦文没有说话,难得笑意荏苒,凑到宋清河身边,将下巴搁到他肩膀上,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来回打量。 想必是这么温和干净的眉眼,经过这火光一衬,更显得暖蔚。要是这荒郊野岭的有妖精,一定会不惜一切将他掳了去。 宋清河感觉到曦文想说些什么,可嘴巴似乎有什么禁锢,蠕动几下,终究没能说出来。 他猜测是张庆阳操控那个标本的缘故,使得曦文的本性始终被禁锢着,偶尔有机会流露出来,却始终无法开口。 幸好这眼睛能说话。 宋清河揽过曦文,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知道,你不用这么辛苦的说出来,只看看我就好。” 说着,低头亲了下她的眼睛,算是回应。 曦文轻微闭了下眼睛,生生将眼泪憋回去,头枕在宋清河肩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虫鸣声大作,宋清河只觉得肩头一轻,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斯谭,你看到曦文了吗?” 宋清河冲进房车问出这句话时,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于斯谭仍在床上裹着毯子呼呼大睡,连袜子都懒得脱。 安幼楠倒是闻声而动,三两下就收拾好衣装,随宋清河一同下车找人。 宋清河突然脚步一顿,伸出手拦住安幼楠道: “先别往前!” 安幼楠低头一看,昨晚宋清河跟曦文两人待着的地方,离后面的浅水域非常接近,泥土湿润,因此,曦文离开时的脚印也特别明显。 安幼楠伸出手比划了两下,分析道: “这一行脚印是曦文的,另外一行大的脚印是……看样子最起码有43码,来自于一个……男人?” 这正跟宋清河心里的猜想碰在一块儿了。 张庆阳恨曦文入骨,趁着这次出行,暗地下手是早晚的事。 宋清河循着脚印往前找,一边回头对安幼楠道: “这痕迹是故意留下的,他在等我们过去找他,叫上斯谭,人多了有好处!” 安幼楠闻声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急忙回到放车内理直气壮地来到于斯谭床边。 她摊开双手趴到于斯谭脚边,顺手挠了下他的后腰。 于斯谭一个激灵瞬间坐直了。 “你做什么?!”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他面前从来没有矜持过,可爱是可爱,但这也未免太…… 于斯谭掀开毯子立刻离床位八丈远,一副“你勿靠近”的样子。 安幼楠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如今的一切都在她的料想之下,笑得越发甜美。 “什么事?” 于斯谭拧开水龙头一边洗脸,一边问安幼楠道。 “张庆阳好像来了,顺便把曦文带走了。” 安幼楠轻描淡写地来了这么一句。 于斯谭两手一沉,前额和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水池里。 “谁?张庆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于斯谭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安幼楠,实在不知道她那个脑子里此刻装的都是什么。 他外套都没穿,直接冲了出去。 地上的脚印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明显了,但还是能依稀分辨出来,于斯谭随着脚印去追宋清河,心里暗自祈祷张庆阳那个疯子最好是没有乱来。 安幼楠取了自己的粉色背包揽在肩上,慢吞吞地跟在于斯谭身后,笑道: “你们都放一百个心好了,张庆阳要是想对她做什么,注射标本那天就做了,怎么会等到现在?他还得千里迢迢的追过来,多累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然而,道理就只是道理而已。 人的心思,谁知道呢? “我猜啊,一定是这个17号标本里面的微生物快要到末期了,张庆阳这次来,大概是想再注射一针新的标本给曦文。” “末期?什么意思?” 于斯谭的脚步猛然停下,回过头望着安幼楠。 “每一种微生物进入人体后都会有一个期限,不会永久存活的,从最开始的适应期,到活跃期,稳定期,再到末期,它们有自己的生存规律。” 于斯谭听罢,细想了一下,心里突然明朗起来。 “你的意思是,曦文之前注射的17号标本,就算我们没有找到导师解除这个催眠关系,它也能自行消亡?” “嗯呢,这就是它的自限性。” 安幼楠解释完,不慌不忙地走到于斯谭跟前,随手挽着他的胳膊。 “怎么样,有安老师在,是不是心里踏实多了?” 安幼楠说罢,对着于斯谭嘻嘻一笑。 经过安幼楠刚刚那番解释,于斯谭心里确实是顺畅不少。 最起码,一时的催眠关系不代表永远的催眠关系,只要这种关系最后能解除,曦文是安全的,其它的倒也无所谓了。 这样看来,只有月光石可以发挥相对比较恒定的催眠作用,除非是实施者主动解除。 于斯谭拖着安幼楠跟在宋清河身后。 “清河,地上的脚印还在吗?我怎么看不到了?” “早就没有了。这附近都是水域,没有一处合适的落脚地,我们除了沿着水域找,没别的办法了!” 宋清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浅水域中,眼睛四处搜寻,连跟于斯谭说话都懒得回头。 “在那儿!” 安幼楠忽然往身后一指。 宋清河跟于斯谭闻声皆回过头去,才发现张庆阳如同无声的鬼魅般早就站在三人后面,看着他们多时了。 曦文如同一只瘦弱的小猫一样被他拎在手里,然后随手丢在浅滩上。 张庆阳虽然行着恶事,身上却依旧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一副金丝眼镜挂在耳朵上,更显得气质儒雅。 他死死盯着宋清河,蹲下身一手捏起曦文的下巴,下一秒,却被曦文挣开。 张庆阳不死心,收回落在宋清河身上的眼神,再次用死力狠狠地捏住曦文的下巴。 曦文痛苦地喘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快要被张庆阳捏断了。 “你看,他现在为你着急的模样,我曾经也有过,只可惜,你从来没看到过。” 曦文惨白着脸,淡然一笑道: “你直到现在仍在记恨这些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怎么,一直走不出来,就要让所有人都陪你留在过去吗?” 张庆阳听罢,嘴角一扬,也笑了。 只是这笑容异常凄惨。 他抬起眼睛看着宋清河,微笑道: “你说多么奇怪,我越是爱这个人,反而越恨她,恨不得让她一直这么痛苦下去。”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支针剂,里面装有少许粉色的液体。 “宋清河,你这段时间面对这个样子的何曦文,爱而不得,一定很痛苦吧?算算时间,她身体里的那些东西也该消失了,这不,我千里迢迢的为你们送来了。” 张庆阳说着,习惯性地将针剂往上推了一毫的刻度,好看看这针头是否出水顺畅。 曦文挣扎着起身,想将下巴从他的手指间挣开。 这反抗的举动,反而让张庆阳的手指更加用力了。 宋清河伸手阻止道: “任何痛苦都是可以转换的!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你种种失去的痛苦,一定可以有其它代偿的方式,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 张庆阳听到宋清河说的这些肺腑之言,冷冷一笑,一边往曦文胳膊上注射标本,一边哀伤道: “你是心理医生,可以帮助很多人,可是,很多真实存在的痛苦,你真的可以感受的到吗?比如我妹妹,比如曦文……” 第九十三章 我捏什么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注射完针剂,张庆阳丢掉针筒,终于松开了曦文的下巴。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方帕子擦干净手指,一面柔和地看着曦文。 曦文痛苦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内部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经错位,心跳的速度异常迅猛。 张庆阳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握住曦文的肩膀将她扶起来,就如同两人仍是初识时那样。 渐渐的,曦文眼睛里的东西开始起了变化,手臂僵硬而有力地搭在张庆阳脖子上,神色也恢复到冷峻阴鸷的模样。 张庆阳的手指攀附过曦文的头发,温柔地将她的耳朵凑到自己嘴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曦文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张庆阳,似是完全被他吸引了一般。 张庆阳冲她温和一笑,手指掠过她嫣红的嘴唇,落在锁骨的位置。 这个场景,在安幼楠看来是情理之中:一个是催眠大师,一个是被催眠的试验品,这种时候,曦文对张庆阳言听计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旁边那两位的脸色就…… 安幼楠知趣地退到一边,但两条胳膊还是下意识地张开,有意无意地挡在于斯谭面前。 万一张庆阳此时递一把刀给曦文,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将对面这三人杀个干净。 于斯谭的脸色俨然已经成了一副被开水烫过的猪肝,低声问宋清河道: “导师那里还有多久才能到?” 宋清河此时的脸色跟于斯谭相比,难看程度更甚一层,眼底的火苗早已压制不住。 没有在来日喀则之前就处理掉眼前这个人,大概是他最后悔的事情了。 “至少五天。斯谭,现在把简家那些保镖都招来,还来得及么?” “跨境,不太好办。更何况曦文现在这个情况,恐怕简家的人,咱们是使唤不动了。要是动静不小心闹大了,二叔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更麻烦了!” 宋清河垂下眼睛思忖片刻,吩咐安幼楠提前准备一个针剂拿在手里。 “现在等不及导师了,我稍后联系附近有条件的医疗站,临时做一次反催眠,现在……先把曦文抢回来再说!” 宋清河说着,站到安幼楠身前,找机会让她靠近曦文。 安幼楠面露难色,小声嘟囔道: “我倒觉得,她现在把我们几个人抢走还差不多……” 宋清河的后背略微顿了一下,一抬眼正对上曦文冰冷阴鸷的眼神,这次的17号针剂似乎被张庆阳加强了一版,曦文原本棕黄色的瞳孔此时因剧烈的内部作用变得膨胀而明亮,隐约透出一丝蓝色火焰。 胳膊上变得僵硬的肌肉并不阻碍她的行动,反而使她发力的时候有一股格外沉厚的力道。 曦文径直走到安幼楠跟前,轻而易举地拉过她往于斯谭怀里一送,眼前顿时肃清了,视线内只剩一个高高瘦瘦的宋清河站着,一动也不动。 宋清河此时的眼神里平添了一股异样的感受,格外沉着,一向温和的眼睛死死盯着曦文。 “曦文,先把你的呼吸暂停下来。” 曦文听罢没有反应,不说话,但脚步也没再往前移动,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曦文,把你的呼吸沉下去,沉到腹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看,只听我说话……” 宋清河低声说完,上前几步拂过曦文的头发,另一手的食指轻轻点在她喉咙的位置。 “做的很棒,宝贝……”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她,十分宠溺,带着坚定不移的鼓励。 人在生理发生变化的基础上能克制住欲望,坚定意念,是不容易的事,但曦文似乎做到了。 “你深吸一口气,把这股气体沉到你的喉咙里……” “然后是胸腔……” “然后到腹部……” 宋清河说着,食指一路向下,依次轻轻的点在曦文身上。 肢体接触是很奇妙的沟通方式,在这样的语境下,虽然条件简陋,只能做最基本的正念呼吸,但在微妙的肢体连接中,宋清河跟曦文彼此的沟通十分深刻。 这种呼吸对此时心跳和血压疾速上升的曦文非常有帮助,她的脸色很快缓和下来,瞳孔里那丝蓝色的火焰正慢慢消逝去。 宋清河试着又靠近她一些,将她放入怀中,眼神与不远处的张庆阳强硬对峙。 张庆阳是典型的理工科,一向看重实验数据,对于这套纯粹心理暗示的正念嗤之以鼻。 一个微小的标本注射下去,可以让一个人的身体迅速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是单纯的心理暗示可以扭转的吗? 张庆阳扬起嘴唇一笑,对着曦文喊道: “曦文,推开他,我们走吧!” 他这次来似乎也并没有别的意图,只是为了加强控制而已。 宋清河的手放在曦文后背上,感觉到她体内的肾上腺素似乎正在飙升,后心的位置也已经发热了。 宋清河闭了下眼睛,默念道: “对不住了曦文……” 他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拿出一支针剂,直接冲曦文手臂上扎下去。 很快,曦文身上的肌肉慢慢恢复过来,整个人一软,倒在宋清河怀里。 张庆阳看着宋清河丢开的空针筒,饶有兴趣,这兴趣似乎盖过了曦文此时无法再回到他身边的恼怒。 “这是……你们居然还有反抗我这些标本的针剂?” “当然,研究所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哪个不比你专业?你这个野生门外汉!” 此时,安幼楠刚搀扶着于斯谭一瘸一拐地赶回来,听到张庆阳那句颇有蔑视意味的话,立刻反驳他。 “那你这个针剂,是用来反抗我的17号标本呢,还是能够对抗所有的标本呢?” 张庆阳对眼前这个出口损自己的女研究员看了一眼,双眼微微眯起,口气很是逗弄。 安幼楠心里一跳,知道自己的针剂对其它标本并没什么对抗的作用,但也毫不示弱。 “既然是反抗剂,自然能对月光石产生的微生物标本都有反抗作用。看到我的包了吗?里头满满当当全都是针剂,就是不知道,是你的标本多,还是我的反抗剂比较多啊?” 张庆阳听了这话轻蔑一笑,知道她是在耍无谓的嘴皮子,也懒得再理会了。 曦文人是带不走了,自己以一敌三自然会吃亏,张庆阳想了一会儿,径直越过宋清河身边,走了。 宋清河长出一口气,抱起曦文就往房车的方向跑,一边对于斯谭和安幼楠道: “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今天开始昼夜不停地赶路,一定要早些找到导师!” 房车内,曦文呼吸平稳地躺在床上,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安幼楠最先打破沉默。 “你是说,张庆阳今天注射的这17号标本,升级了?” 她的手指关节在满是针剂的背包上哒哒瞧着,一边对宋清河发问。 “对,曦文这次的反应跟上次明显不同,我现在没法给她做激素水平的检查,但是从她今天的心跳来判断,这次的17号针剂应该比上次更有控制作用。” 安幼楠仔细回想一下现场张庆阳脸上不可一世的表情,以及曦文接受注射之后脸色及瞳孔的变化,不由得发出“呵”的一声。 “敌人一直在进步,我也不能后退啊!” 安幼楠一拍背包,将手搭在于斯谭肩膀上,对于斯谭道: “我想,我该提前回去了,必须得赶在那个家伙把他的其他标本都升级一遍之前,我把我的反抗剂也再升级一下!” 于斯谭不动声色地拿掉安幼楠的手,解释道: “你现在走,弊大于利。一来,张庆阳前脚刚走,保不准你们俩碰到一块儿,他暗算你;二来,他有那么多标本,根据曦文的说法,至少几十个吧,现在是不是又增多了,我们也不知道。你这个反抗剂目前只对第17号标本有用,等你回去把它升级完,也许张庆阳接下来就换新的标本了!” 安幼楠原本正准备收拾行李,听完于斯谭这番话,顿时默然了。 三个人又回到面面相觑的样子。 突然,安幼楠感觉到自己屁股后面的位置被人碰了一下,立刻敏感地跳起来看着于斯谭。 由于太激动,没注意到头顶有个高架台,安幼楠的脑袋“砰”一声撞到台上,顿时红了一块。 “于斯谭,你!” 安幼楠不等于斯谭反应,支支吾吾地原地转了好几圈,表情极其羞愤。 于斯谭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以为她又在神经质地开玩笑了。 “你!你刚刚!” “什么?” 于斯谭仍旧是面无表情,甚至还悠闲地喝了一杯茶。 宋清河回头一看,见到曦文已经醒了,正一脸尴尬地听着身边的动静,心里顿时明白了。 他若无其事地用口型冲曦文说了一句: “别,说,话……” 然后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喝茶,看戏。 “你明明捏了!你知不知道你捏的哪里?” 于斯谭看了看宋清河,又看了看安幼楠,眼神十分无辜。 “我捏什么了?你说清楚!” 第九十四章 你想死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安幼楠本想脱口而出,但眼睛触到于斯谭眼睛的那一刻,顿时又脸红了,半天才支吾出一句: “反正……你就是捏了,我可记着呢,以后定让你还回来……” 于斯谭懒得在这件事上再做纠缠,无奈地看了一眼宋清河,道: “好好好,以后还你,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各位?” 安幼楠低头羞涩一笑,率先冲了出去。 宋清河也笑,拉起曦文就往外走。 “嗯?你什么时候醒的?” 曦文佯装不知,回过头对于斯谭眨巴眨巴眼睛道: “啊……刚醒!” 房车里没有吃的,几个人出去兜了一圈,终于在距离房车一两公里的位置找到一家当地饭馆。 “吃什么?” 宋清河端坐着,一只手的手指关节轻轻点着桌面,眼神在于斯谭和安幼楠身上来回流转。 “酥酪,这个好,甜品,女孩子都爱吃。” 于斯谭被宋清河盯的心里发毛,回了一记重重的眼神过去。 宋清河合上菜单微笑着颔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安幼楠取了双木筷,什么菜都不夹,只低着头在碗里来回捣鼓,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宋清河笑着对曦文道:“你知道斯谭之前在学校里为什么那么受欢迎吗?” 曦文也笑,夹起腊肉蘸了干料挨个儿给几个人送过去,一边俏皮地回道: “斯谭现在也很受欢迎啊!我们兹利斯学院里凡是找我交朋友的姑娘,得有一半是为了斯谭吧?” 说罢,跟宋清河两人对视一笑,颇有一唱一和的味道。 宋清河看着安幼楠接着道:“斯谭心细,对女孩子尤其细致,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是会记在心里的。” 安幼楠听到这话,刚抬眼偷偷看了下于斯谭,立马又像触电般低了下去。 恰好这时,曦文正夹了一块腊肉放到安幼楠碗里,安幼楠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随口来了一句: “你转性这么快,我怕你给我下毒……” 曦文立马知趣地收了筷子,好巧不巧,那块腊肉从筷子间滑落,正掉进安幼楠碗里。 宋清河脸色一沉,夹起那块腊肉借着自然光线仔细一看:颜色不对,纹理也不对。 长期挂在高处风干的腊肉,纹理特别细密,尤其是在这种海拔特别高的地方,当地的腊肉纹理尤其清晰紧密,颜色略鲜亮一些,但肉质当中又有种暗沉的质感。 “大家先把筷子放下,别吃!” 宋清河环顾四周,低声提醒道。 这饭馆离镇子不远,地形也好,不像是专门开在荒郊野岭诈客的地方。 此时正值中午,本该是住店食客和过往路人歇脚的时间,可是饭馆二楼的人寥寥无几,只有若干服务员站在楼上,偶尔探出头往下张望几眼,似乎是在从形式上稍微看护一下客人。 相比之下,一楼才更加奇怪。 一楼的食客也不多,而且从饭馆的构造来看,厨房跟外面的餐桌之间隔了一个大型玄关,非常巧妙地将主人家和客人家完美隔开。 点菜的时候,客人一声招呼,老板娘只需要从玄关处露出一个脑袋即可,客人若有心想往厨房多看几眼,玄关处大量堆置的干菜和腊肉严严实实挡住视线,根本是半点窥探的可能也无。 宋清河示意大家照常坐在桌子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自己则淡定地慢慢晃悠到玄关的位置。 他随手拿起一本菜单略翻一下,眼睛迅速跟着端了空盘进厨房的服务员往厨房看了一眼。 “有什么发现吗?” 于斯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宋清河身后,小声问道。 “没有,最起码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厨师一直在掌勺,服务员一直在传菜,只是……” 只是,从这厨房里出来的人神色都有些怪异。 按道理来说,客人不多,厨房的气氛应该更松快才对,可这厨房此时却像一个大熔炉,里头热火朝天,忙活异常,服务员进进出出之间,仿佛都揣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似的。 “斯谭,他们现在已经着人往门口守着了,恐怕我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宋清河说着,回头朝曦文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回去跟她们俩待在一起,顺便商量一下怎么骗过这些人。” 宋清河安静地站在玄关处等待时机。 这个时候,厨房里的酥酪蒸好了。 一位约摸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端着两碗酥酪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一出厨房,正对上宋清河探寻的眼神。 这姑娘一笑,用藏语低声说了句“让一让”,垂着脑袋便走了。 宋清河伸手拦住她。 “这酥酪蒸的不好,上面太稀,下面太黏,你们用的锅不好。” 小姑娘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件事。 她回头看了眼厨房,似是想回去询问什么人。 宋清河接过小姑娘手上的酥酪,一边起身往厨房去,一边诚恳地教她道: “以前想吃上一碗好的酥酪,须得用一张小薄铫不停的熬啊,搅拌啊,这样,一碗酪就能够均匀地黏合起来,不会稀的稀,黏的黏……” 小姑娘一路跟在宋清河后面,看到他铁了心一定要往厨房里钻,小姑娘似是有所顾忌,紧张得往前快走几步,将宋清河拦在门口。 “我们这里的厨房是不许旁人进的……” “我这人一向喜欢吃酥酪,今天这酥酪不好,我一定得亲眼看看你们到底是用什么东西熬制的!” 宋清河捏住小姑娘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她便皱着眉,捧着手腕躲到一边去了。 “您不能进去!要不然我会被罚的!” 小姑娘仍旧不死心,蹙着眉上前一步哀求道。 为难一个小姑娘,宋清河自然是于心不忍,但他略一皱眉,还是毅然决然地推开她,掀开帘子直接闯了进去。 满厨房的油烟直呛鼻子,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腊肉横在头顶,像风铃上系着的千纸鹤,随着厨房人员有规律的走动,这些腊肉在半空中一漾一漾的。 宋清河飞快审视了一下厨房的全部人手:一位主厨正在烹制小土豆,两位助理洗菜,切菜,焖腊肉米饭,忙得不亦乐乎,最里面还伫立着一位面孔呆滞的老板娘…… 人员没有问题,环境也没有问题,可宋清河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主厨掂了勺子,胳膊一直,整口锅几乎在空中翻了半翻。 宋清河眼神一怔,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站在最里侧的老板娘最先意识到厨房进了外人,原本呆滞的一张脸瞬间有了些许生动的颜色,大概是出于职业习惯。 “您是哪里人,怎晓得跑进我们厨房里去啦?” 老板娘在围裙上擦着双手,径直往宋清河身边来了。 她本来在距离宋清河一米左右的位置就该停下来了,可她硬是意识迟钝了一拍,直接来到宋清河鼻尖下面,恨不能脸贴着脸。 “这……这……” 宋清河脸一红,往侧边躲了两步。 也正是这一躲,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厨房的所有人,好像都控制不了自己肌肉的力量了。 老板娘靠近宋清河的时候,明明脚尖点地,想要停下来的,可硬生生趔趄了好几步直接贴到他身上。 主厨的力道更是惊人,全然不似以往那般炒菜,炖菜,而是不住地重复掂勺的动作,刻板而怪异。 宋清河想明白了什么,正待转身离开厨房,却被老板娘一把拉住左臂。 宋清河眉头一皱,感觉到上臂像被铁夹子夹住了一般,格外生疼。 “厨房,是不能进的。您今天既然进来了,把我们这儿全看光了,就不能随随便便出去!” 如此怪异的强调,宋清河更觉得熟悉。 他挣扎了一下想要挣开,老板娘的手反而像钳子一样更加死死地钳制住他。 老板娘朝宋清河伸出一只手,胳膊上的肌肉冰凉而僵硬。 宋清河强忍疼痛,朝厨房外大喊了一声: “安老师,针剂!” 宋清河说着,左手抡圆了胳膊旋转半周,试图试验出老板娘如今的力道跟曦文的相比,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那只“铁钳”居然就这样被他挣开了! 宋清河心里有了数,便当场决定硬碰硬了。 他端起搁置在厨房门口的那两碗酥酪,连同托盘正对着老板娘泼上去。 这个时候,主厨和两位学徒早就围了上来。 对方明明只有三个人,却好像将宋清河团团围住了一般。 宋清河瞥到其中一人的大脚正准备往自己身上盖过来,急忙合住双臂往头顶一挡。 时间停顿了几秒钟。 宋清河不确定地打开双臂,却听到厨房逐渐冷却下来的烹煮噪音下,突然传出了别的声音。 曦文直愣愣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一手捏住一名学徒的手腕,稍微一用力,那两人便面部僵硬地嚎叫着翻滚到一边去了。 曦文拿起一边的干净抹布擦了下手指,眼神直剌剌地看向老板娘。 “你想死吗?” 曦文说这句话时,眼里盯着的是老板娘正打算刺向宋清河的一柄短刀。 老板娘身板儿一怔,手顿时停在半空,不知道接下来该不该往下刺。 曦文随手捏住老板娘粗壮的大手,顺势一扭,那柄短刀的刀尖正对上老板娘的喉咙。 第九十五章 临时医疗站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冰凉尖锐的刀尖指着喉咙,老板娘一声不吭,眼神躲闪。 曦文的手往前推近了一步,眼里的寒气几乎要溢出来,老板娘轻轻“啊”了一声,半是惊恐半是疼痛,喉咙已然沙哑。 宋清河慢慢直起身,看一眼老板娘喉头殷红的血迹,压低声音对曦文道: “曦文,克制一下,不要杀她……” 曦文抬眼望着宋清河极其温和的一张脸,眼中的寒气瞬间消了一半,手臂一松,刀子像弹簧一样迅速离开老板娘的脖子。 待曦文正朝宋清河伸出手去,老板娘眼珠儿一转,手里那柄短刀立马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到宋清河面前。 宋清河下意识地一愣,曦文毫不吃惊,手直接越过他捏住老板娘那只不知收敛的手,刀尖掉了个头,另一手干净利落地一推,那柄短刀瞬时刺破皮肤直入喉头,只剩下一个柄露在外面。 厨房的梁上,一只刚被割过喉的白条鸡正吊着脑袋滴滴答答地往盆里淌着血,所谓下场,不过如此。 趁厨房的人尚未缓过神来,曦文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宋清河,拉他离开。 宋清河看着曦文沾了血的双手,内心自然是石破天惊,但脸色仍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个时候,于斯谭带着安幼楠正匆匆赶过来,宋清河让出一条道,示意他们先做好心理准备,以免太惊讶。 安幼楠拿出一支针剂,进门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咬着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发出“嘶”的一声。 “哎,你说,她刚刚到底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话没说完,安幼楠的肩膀被于斯谭紧紧捏住,连拉带拽地拖进了厨房。 曦文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十分复杂,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立刻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 她平静地望着宋清河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我体内现在有什么东西进驻,意识是否清醒,我都不能看到有任何人伤害你。” 宋清河微微一笑,点了下头,想伸手揽过她。 没想到曦文后背一僵,生分地退了几步。 “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 “到了日喀则找到那个人,我就不可能再受庆阳的控制了,他怎么会放任我去日喀则?今天这件事只是个警示,我要尽快回去找他了。” 宋清河手指一颤,眼窝立刻热了起来。 “他今天对你说的,就是这些?” “是,就这些。他也知道你想在这里临时搭建医疗站为我做催眠的事,老宋,你最好不要,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曦文垂下眼睛慢慢走出去。 “何曦文!” 宋清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喊了她一声,然后眼睁睁看着她瘦弱的后背湮没在室外强烈的阳光里。 安幼楠给厨房里的其余三人注射完针剂,背着包兴冲冲地跑出来,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惋惜。 “宋清河,你知道张庆阳把标本放到哪儿了吗?水里!这个天杀的,我们这几天恐怕得留在这里帮这些人把针剂挨个儿注射一遍了。幸好他的标本在水里稀释了一部分,毒性不大,都没有何曦文的那么强烈……” 安幼楠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许久才注意到宋清河惨白的脸颊一丝人色也无。 于斯谭掀开厨房的帘子走出来。 “怎么了?”他问安幼楠道。 “宋清河他……” 安幼楠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索性把头一低,坐在旁边不吭声了。 宋清河回过神来,冲两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没事,走吧,尽快去日喀则。” 于斯谭发现曦文没在这里,心里明白了一些,望着宋清河小心翼翼道: “不是说,需要在这里搭个临时医疗站么,而且今天在这里喝过水,用过餐食的人都需要我们的针剂……” 宋清河望望四周,直到现在为止,店里还没有见到过一位正常的客人,店外更不知将会是什么情况。 他知道这趟行程是走不了了,摇了下头,笑了。 于斯谭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拉过他坐下来,三人望着萧条狼藉的饭馆儿,相对无言。 已经服过标本的人不可能前来找他们要针剂,要想解开标本的毒性,须得他们几个出去挨个儿的找人。 于斯谭站在宋清河跟安幼楠中间,声音朗朗地开会: “咱们今天的小目标是:无限量寻找服下张庆阳微生物标本的人;特征:肌肉冰冷僵硬,胳膊力大无穷,通过简单的肢体接触很容易识破。” 安幼楠“唰”的一下举起手。 “请提问!”于斯谭无奈地叉起腰。 “如果发现可疑人员怎么办?直接注射?还是先给您这个组长打报告?” 宋清河测过头一脸疑惑:“组长?哦……” 于斯谭扁扁嘴巴:“二比一,那我现在就是组长了!” 宋清河微微一笑,伸手将他前额的头发揉成了沙子,笑道: “那么,组长,我们发现可疑人员之后,是就地注射,还是拖回饭馆儿隔离?” 于斯谭仰着头思忖片刻,正色道: “还是带回饭馆吧,我们的针剂不多,给每个人都注射,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把他们集中起来,等他们体内的标本自限性周期一过,再把他们放出来。” “那好,我待会儿把这饭馆儿的招牌拆掉,做成临时医疗站,你跟安老师可以先去找找看,有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宋清河说着,俯下身捡起一柄斧头和一个扳手,开始乒乒乓乓的干活了。 于斯谭冲安幼楠使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 于斯谭无奈地摇头道:“清河心里只要一有事,就开始沉下心干活,到现在还是想着搭建医疗站的事……” 安幼楠直直地盯着于斯谭,话里有话:“他眼里、心里的事其实只有一个,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于斯谭看了下安幼楠,眼神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避开她探询的目光。 安幼楠此时不再跟往常一样羞涩地垂下头,而是耳朵一红,脚步一顿,伸手扳正于斯谭的脸,道: “我都抛弃我爸妈,追你追到了这里,于斯谭,你真就看不到吗?” 于斯谭眼睫毛一颤,没有说话。 安幼楠认认真真地继续道:“我告诉你,我爸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加起来能从研究所绕一圈,再绕回来,我很抢手的!你要再不说话,我可就跑了!” 于斯谭沉默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道: “走吧!” 云淡风轻的样子。 安幼楠两眼湿漉漉的盯着他,目光十分幽怨。 “你说话!” “我不是已经说话了么……” 于斯谭说着,将手插进兜里独自大踏步走了。 安幼楠反应了一小会儿,笑了一下,摇摇晃晃地追了上去。 这个镇子当真是安静得落下根针都能听见。 趁着于斯谭跟安幼楠外出的空当儿,宋清河将厨房收拾干净,老板娘的尸体早已被那两个学徒拉走了,只剩厨房里猩红一片。 宋清河蹲下身去,指尖在接触到地面凝结成块的暗红时,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蹙了下眉头,朝地面泼上一桶水,认认真真地将地面擦洗干净。 临时医疗站的红色“十”字是用红糖加蜂蜜水熬制的粘稠液体写的,大老远就闻到一阵甜腻的幽香。 倒不是宋清河找不到可用的油漆,而是根据安幼楠的研究,人体在吸收微生物之后,眼口鼻的感受阈值低了不少,尤其对甜腻的东西特别敏感。 宋清河这样设置,也算是在变相地吸引那些体内存在微生物标本的人过来。 于斯谭他们还没回来,宋清河搬了条藤椅独自坐在院子里看书,微风不急不躁,时不时将他额前的头发吹乱几分。 连带着医疗站的门也“咣当”了几声。 风停了,可门还是在响。 宋清河放下书走出去,看到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翘起一条腿倚在门边,背上还背着几张坚硬的馕。 出于职业习惯,宋清河来不及仔细观察老人的相貌,所有的目光都被他小腿上的伤口吸引了去。 他背起老人放到藤椅上,俯下身捧起老人的小腿仔细查看。 是轻微的烫伤,本来伤口周围的皮肤组织已经在收缩、愈合了,伤口有一半结了痂,另一半却发白、发红,略有些肿胀,似乎是感染了。 “我不太懂藏语,您能简单说说这伤口是怎么来的吗?” 宋清河抬头询问,这次发现老人长着一张细瘦的脸,牙口残缺,两只狭长的眼睛又黑又皱。 “我不是他们当地人,我是自己从南方过来的。” 这一点,宋清河也看出来了。 “那您这伤口……” “我坐摩托车的时候被排气管烫的,本来快要好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来这里一个晚上,伤口反而变大了,吃中药也不管用。” “您这伤口里边有脓血,光吃药没用的,得先把脓血清理出来,外伤慢慢好了,再配合着吃消炎药,这小腿也就好了。” 老人听罢宋清河说的这些话,手放在藤椅轻轻拍打记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黝黑的缝儿。 “要真是能快点好,那我在这儿真是遇到活菩萨啦!” 第九十六章 大限将至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从急救箱里拿出手套和镊子,将老人伤口上已经干涸的死皮和新鲜长出的脓血处理干净,又冲了一瓶生理盐水消毒。 “还好吗?”宋清河抬眼问道。 老人继续眯眼一笑,这笑容非常深邃,脸上老皱的皮肤都拧在了一起。 “小伙子手长的真好看,手也巧,你要是在我们老家看相啊,这双手生来就是个富贵相,温暖厚实,指尖干燥,掌宽背圆,一世好风光啊……” 宋清河听罢淡淡一笑,并没有往心里去。 身为医生,手巧是基本功,也是过硬处理技术的表现,至于好不好看…… 以前在普华,自然也有很多患者都夸过宋清河的手好看,曾琦跟简安两人更是针对这双手专门开小差研讨过,欣赏他这手相甚于皮相,但是像眼前这位老人这般夸赞的,还是头一次。 “好了,您待会儿走路的时候别让这条腿发力,试试把重心都转移到右臀和右脚掌上。” 老人不断颔首,试探着站了几次才终于站定,向宋清河道谢。 “我这里暂时没有消炎药,您找个药店拿点儿利尿剂消消肿,定期用盐水消消毒,伤口上的纱布需要换的时候再来找我。” 宋清河一边抽出纸巾仔细擦拭双手,一边对老人细细叮嘱道。 “纱布几天换一次啊?” “两天吧,现在天气干燥,温度也适当,两天一次正好。” 老人再次点头致谢,把背上歪到一边的馕重新整理好,抬脚往门外走去。 不知是因为走路扯痛了伤口,还是老人身体不舒服,跨出门时,老人的后背及四肢突然一僵,往前一个趔趄直扑到地上。 宋清河愣了一下,看出有异样,上前扶起老人的同时打探道: “您最近是不是来这里吃过饭啊?” “我昨天刚到,第一站就是在这里歇脚的……咳咳!” 宋清河心里了然,扶老人重回藤椅坐下,取了一支针剂走过来。 谁知,老人眼睛虽然黝黑发皱,可眼光极亮,眼力也极好,大老远的看见宋清河举着个针剂走过来,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两尺多高,躲到门后。 宋清河哭笑不得,耐心解释道: “这是给您消炎的,刚刚忘记打了,现在补上。” “胡说!刚刚不是说没有消炎药吗?你别想骗我打针!我这个老爷子一辈子最怕打针,小的时候打疫苗,我都是藏在石头坑里,要不就是张口把医生给骂个半死,没一个医生敢这样给我打针!” 宋清河无奈地摇摇头,用哄劝孩子的语气继续劝解道: “我保证下手轻点儿,不扎您屁股,只打胳膊,胳膊上皮肤极薄,说不定我针都打进去了,您还没有感觉到呢!” 此话一出,老爷子不仅没消停,反而更生劲头了,“咣当”一声把门一关,干脆拒绝再听宋清河说话。 宋清河正思虑间,忽听门板上“咯吱”一声,由于这老人用力太大,胳膊上僵硬的肌肉已经起了变化,竟直接把这门给晃动开了,直剌剌地往下掉。 宋清河伸手扶住门板放到一边,这下,老人整个人都曝光在宋清河面前了,躲都无处躲。 宋清河轻轻拉起老人的胳膊,温和地小声说道: “我数三声啊,您就可以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了,这针剂的量极小,很快的……” 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安幼楠的一声浅笑,这笑容由远及近,听起来十分愉悦。 “回来了?” 宋清河注射完针剂,回头对安幼楠道。 安幼楠略一点头,视线立马被刚注射完针剂的老人吸引了去。 “宋大夫,我跟斯潭刚刚转悠了一大圈,倒是遇到很多可疑的人,可是一上来就拉人家到医疗站,还说要打针,他们说什么都不来,恨不得将我们打一顿!这位老人,您是怎么说服的?” 宋清河瞪大了眼睛,想示意安幼楠不要这么直接的在老人面前说起这件事,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刚注射完针剂的老人刚平静下来,听完安幼楠快言快语这么一说,脸色马上就不对劲了,他挣扎了一下避开宋清河,径直往门外逃去了。 “老人家,记得每隔两天来换一次药!” 宋清河见他急着走,便也不再强留了,大喊了一声嘱咐他记得这件事。 那老人边逃边向身后摆手道: “不来了不来了,不能再来了……” 宋清河动了动嘴唇,无奈地收了东西。 于斯潭忍不住调侃安幼楠道:“咱这医疗站第一天开业,好不容易捉到个送上门来打对抗针剂的,倒被你几句话给吓跑了!” 安幼楠此时也是满脸尴尬,红晕从脸蛋了延伸到了耳朵根,不知道是因为被于斯潭调侃而羞涩,还是因为刚刚过于冲动犯了忌讳。 宋清河对两人叮嘱道: “他们这些人感染微生物标本之后,虽然表面症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有一个特别的症状,就是不能碰到伤口,否则感染极快,甚至致命,刚刚那位老人腿上明明只是轻微烫伤,可伤口迁延不愈,有明显的感染痕迹,我们一定要小心。” 于斯潭点头,看向安幼楠接着补充道: “以后千万不要再提起什么对抗针剂,只说是消炎杀菌的,一来可以解除大家的戒备心理,二来也避免引起太大的恐慌。这个微生物有自限期,不管我们是主动找人注射针剂,还是等待大家自行缓解,这期间一定要注意,不能引起恐慌!” 安幼楠自然知道这话是重点面向自己说的,头一低,垂头丧气地进屋了。 这附近的水,他们自然不敢再喝,于斯潭开车走了很远的路,打来干净的水和蔬菜,晚上给大家补补能量。 被烫熟的油麦菜一颗颗摆在盘里,叶子嫩绿,根部脆生生的,煞是好看。 于斯潭从厨房找出一瓶香油出来,往菜上淋了几滴。 “同志们,这附近实在找不到方便处理的新鲜菜,今天咱们只能吃这个了,至于腊肉……不吃也罢。” 于斯潭说着,回想起那天碗里出了问题的腊肉,仍旧是一阵寒颤。 宋清河跟安幼楠倒是挺乐观,看到这么馋人的一盘菜,一个个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这么多人吃饭,不添个荤食,怎么能行呢?” 门口突然传来一句低沉而苍劲的声音,听上去,说这话的人嘴角还噙着浓浓的笑意。 宋清河略微怔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 “是导师!” 于斯潭也同时起身朝门口迎去。 安幼楠虽然不认识这位导师,但心里知道这是曾经带过宋清河跟于斯潭的业界领袖型人物,德高望重,不由自主地放下筷子起身,欠着身子朝门外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老人出现在门口,头发白了一大片,站姿却十分规矩,一双慧眼如炬,里头射出的光如黑豆般清亮,单从这眼神来看,绝不像是宋清河口中,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老人。 寻常老人要是到了这个年龄,背和膝盖早就弯曲了,但眼前这位显然并不寻常,颈椎的第五、六节没有丝毫膨出的迹象,膝盖也能打直,走起路来气定神闲。 宋清河急忙上手搀扶,跟于斯潭两人一人搀着一侧,将导师送到餐桌的上座。 老人看到安幼楠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一边将手里提着的一纸包熏肉放到桌上摆整齐。 “吃吧,年轻人不吃肉,怎么能保持好的精力呢?这是我从日喀则带回来的,可没人往里头放什么东西。” 宋清河一听,知道导师俨然已经听说了此事,笑着道: “原来老师您已经知道了,刚刚我还在想,该怎么跟您说这件事。” 导师微眯了眼睛,亲自出手将熏肉分到各位的盘子里,慢悠悠说道: “我可没听说什么人被药物催眠,倒是听说了,最近镇上来了几位假医生,到处拉着给人打针……” 三人听罢,顿时面面相觑,神色十分尴尬。 导师人虽然是老了,可越来越像个顽童,玩笑话随口诌来。 在他身上,智慧与幽默似乎并不冲突,反而显得更有张力。 “老师,这回来找您是因为曦文……不,是简安她……” “哦,那姑娘啊?你以前跟我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清河,我当初带了你几年,不同方式的催眠能达到的效力,你是知道的。简安在深中微生物毒素的情况下仍能做出护你的举动,自然是因为她内心有一股坚韧的力量作为支撑,就好像当年安娜受到刺激之后,不但没有自寻短见,反而衍生了一个简安出来。” 导师突然间提到安娜,使得于斯潭身体一晃,眼神有些痛苦。 他慌忙垂下眼睛去找水杯,可这个模样早已被导师看在眼里,伸出一只手来抚了抚他的肩膀。 “您说的我都知道,可这标本注射到体内,终究是身不由己……” “清河,不要对那些不可抗力做无谓的挣扎,有时候顺其自然,顺着它,反而更容易制服它。” “您的意思是……反催眠?” 导师微笑着略一颔首,算是默认了。 “这次,我跟你们去一趟吧!我的上师圆寂之后,我在传法的过程中,心里的境地好像又上了一层,但也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临走之前,我若是能把你跟斯潭两个人的事情安排好,我也知足了。” 第九十七章 黄金囚笼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出了机场那一刻,感觉室外的阳光格外晃眼。明明是秋季,太阳比风都大。 她稍微闭目,想缓和一下强烈的光线刺激。 一片清凉的阴影突然出现在头顶,还有一股淡淡的男士剃须水的味道。 曦文睁开眼,是张庆阳,他手里还举着一把轻巧的折叠伞。 “你现在不适合长期待在室外,跟我走吧。” 曦文看着面前这个人,脸部线条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心里连一丝情绪都没有,仿佛整个人就是一部不屑于转动的机器。 按照张庆阳对17号标本的设置,她这个时候应该立刻扑到他身上才对。 只可惜,她脑中似是留有一块秘密开关,关键时刻总能跳出来,将她体内不可压制的那部分意识迅速关停。 为了强化这部分唯一拥有自主权的意识,曦文不得不时刻在脑中默念一些东西,希望能强化它。 “你搬实验室了?” 这是从机场到张家,再到张庆阳新搬的实验室门口,曦文对张庆阳说的第一句话。 “嗯。我们这个大家庭越来越壮大,自然需要一个足够的空间。” 大家庭?壮大? 曦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张庆阳拥有那么多标本,他想做这些事情,实在是轻而易举。 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平式房,从外表看很难猜出内部的构造,但目测的面积起码有四百多平。 张庆阳大概是在这里直接造了一个小型微生物王国。 曦文随着张庆阳走进屋内,毫无防备的,一罐吃空了的蜜桃罐头迎头砸过来。 张庆阳用胳膊在空中挡了一把,罐子骨碌碌滚到一边碎裂,曦文倒是十分淡定。 张庆阳沉着脸活动了下胳膊,冷静地冲大门口守卫的两人道: “把她扔到隔间,明天再放出来。” “隔间?” 曦文抬眼望去,大大方方地浏览着这一始作俑者的相貌:一头利落的中长发直直地垂在耳朵两侧,眉眼都很清淡,淡的让人看一眼就马上会忘记。 张庆阳冲曦文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判断她是否被眼前这些事吓到了。 曦文没有回应他热切的眼睛,径直越过众人,打量这房间的构造: 一楼摆放了许多锻炼臂力的健身器材,加大加固的,像是一个大号的健身房,角落里有一处透明地面玻璃,向下看一眼,是一个宽敞的游泳池。 二楼房间较多,楼梯修的极高,仿佛这些人生来不怕摔,能从二楼直接腾空跃下来。 这房子四周使用的玻璃,都是实验室高强度防弹玻璃,质感极厚。 曦文伸手摸了下墙壁,微微一笑,回头对张庆阳道: “你这只囚笼,做的真漂亮。” 张庆阳脸上的笑容略微怔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他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如遇大赦似的,急忙接通电话离开了。 张庆阳的离开,似乎触发了一楼其它人敏感的神经,她们纷纷从健身器材上下来,很快围裹成一个圈,曦文处在最中央,处境十分不妙。 一位身高将近一米七五的女子往前两步走出队伍,长胳膊长腿儿,肤色黝黑,宽厚的嘴唇大大咧咧地张着,十分挑衅地看着曦文。 “你是新来的,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她指的应该是曦文刚刚对张庆阳的态度。 这就是那些标本最有价值的地方,无论你是强壮还是瘦弱,第一意识总是在维护张庆阳。 而且,她用的是美国乡下的俚语,应该是刚搬来这里不久,还没适应当地的环境,就被张庆阳抓来做标本实验了。 见曦文没有搭话,这女子伸手一拎,力气大的惊人,直接拎起曦文摔到对面的玻璃上。 曦文的下巴和胸腔重重磕在地上,咳嗽一声,口中立刻涌出一股鲜甜的血液。 她用手背擦了一把,侧过头看了眼玻璃:幸好这是防弹玻璃,否则这会儿自己应该被扎成刺猬了。 那女子恶狠狠地看着她,似乎流那么一点血并不足以平息她的自尊和愤怒。 她摇晃着肥厚的胸部和肚腩,大踏步走过来,又是伸手一拎。 正待她即将将人摔出去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先生来了!” 先生,指的就是张庆阳。 那黑人女子惶恐地往门口看了一眼,手臂僵在半空,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这个时候,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跑过来,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黑人女子的手臂: “快将她放下来吧,我们这里,只有她是17号标本,你这样会惹先生不高兴的!” 那黑人女子一愣,似乎是闪了神,手指一松将曦文丢在地上。 “何曦文?你就是17号何曦文?” 曦文此时的胸腔都已经摔麻了,从地上爬起的时候,腰背弓得像一只痛苦挣扎的淡水虾。 张庆阳进门时还在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他看到眼前的场景当时就愣住了,随即面带怒气地垂下握着手机的那只手。 曦文本以为他会下意识地问一句:是谁? 没想到,张庆阳只大踏步地走过来扶起她,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曦文咳了两声,口中的血还没有吐干净。 她环顾四周,找到一处小小的休息台,上面放着干净的纸巾和饮料。 曦文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手指和嘴角的血迹,乖觉地坐到一边。 “嗨……” 一声娇弱的招呼从背后传来。 曦文回头,看到是刚刚替自己出面劝说的那位娇小女子。 “你还好吗?” 曦文笑着点点头。 “吃吧。” 那女子递上来一包压缩饼干。 曦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皱眉道: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嗯,先生这个人怕麻烦,每周饮食表上的东西都比较简单,只要保证热量足够就可以了。” 曦文将那包饼干握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急忙岔开话题道: “你叫什么名字?” “格莉。” 格莉有一头非常多、非常柔顺的长发,非常迷人,身量也娇小得像一只金丝雀。 曦文看着格莉蹦蹦跳跳走在众多高高大大,肌肉线条僵硬的女子当中,莫名有股亲切的感觉。 大概是为了增大控制的概率,张庆阳挑选的都是性格敏感,心思多虑的女性,这类型的人容易受暗示,被注射标本之后,更能按照张庆阳的意思去行事。 午饭前有老师过来教授瑜伽,格莉抱着两套衣服跑过来,往曦文怀里送了一套,低声道: “衣服不好抢,我偷偷溜进去提前拿了两套,别多嘴!” 曦文点点头,将衣服拿在手里嗅了一下。 “这……上次是谁穿过的,没有清洗吗?” “我们都是轮流干活。上回该大高个儿洗了,她抱着衣服装模作样地在洗衣服转了半天,然后又回来了,谁也不敢问她。” “大高个儿……今天上午打我的那位?” 格莉伸出食指先“嘘”了一声,才默默点头。 瑜伽课上,格莉左右换着手做预热动作,曦文的胸腔刚受过伤,碍于每天的课程是强制性的,不得不坐进来装装样子。 格莉做到右臀下沉、左臂向后舒展的动作时,调皮地将脑袋钻到胳膊下面,笑嘻嘻地望着曦文: “你身材这么好,不展示一下吗?我看老师一直盯着你看呢!” 曦文抬眼看了下,知道自己一直不做动作十分没有礼数,只好略微欠下身将右掌心摁在地上。 这个动作难免对腰身和胸腔有拉扯,曦文刚舒展左臂,一阵剧痛立刻席卷整个上身,不由得轻微呻吟一声。 台上那位年轻的老师正在做示范动作,听到这声痛苦的呻吟,立刻快步走过来。 他耐心而礼貌地伸出胳膊在曦文腰间支撑了一下,好让她慢慢回身。 “慢慢来,刚才怎么转身的,就按照原动作转回来,对,对……很好……” 曦文回到原本的坐姿,不由得轻咳一声,血顺着指缝慢慢溢出来。 “何曦文,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那老师一脸惊愕,后退了几步正打算给张庆阳打电话,右脚却一下子踩上一只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 老师回头一看,是张庆阳。 张庆阳自然是看到他刚刚帮助曦文的那一幕,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楚是酸楚还是感激,十分复杂。 “先生,这位学员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您看……” “交给我吧。” 张庆阳扫了眼曦文,淡淡说道。 格莉偷偷看一眼张庆阳的脸色,又偷眼看看大高个子,不由得替大个子担心起来: 先生之前未必不知道是谁将何曦文摔出去的,只是按下此事息事宁人而已。眼看着何曦文伤势严重,又是十分贵重的17号标本,不知道先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张庆阳今天刚换了身运动装,似乎正打算出门,眼下这情形,应该是出不去了。 他脱下外套拿在手里,对曦文道: “你来,跟着我来。” 曦文松开捂住嘴巴的手,挣扎了一下,没能顺利站起来。 张庆阳垂下眼睛,顿了顿,从口袋里抽出一方帕子递过去。 “擦擦吧。” 第九十八章 是你的17号标本不听话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迟疑了一下,接过那块蓝白格子相间的手帕慢慢擦拭嘴角。 张庆阳低下头一声不吭地等着,脾气极好的样子。 他怎么也会有带帕子的习惯? 印象当中,除了宋清河跟于斯谭从小在简家厮混,自小带有这样的习惯之外,曦文并不常见过别的男孩子也有随身带一块干净帕子的习惯。 曦文强忍疼痛站起身来,旁边娇小的格莉想伸手扶一把,猛然瞥见张庆阳先她一步伸出的双手,立刻悻悻地收回去了。 张庆阳在伸手的同时,脸上难得透出一丝羞涩的模样。 曦文轻笑一声,轻轻推开那双手,指尖撑地缓缓在他面前站定。 “走吧。” 张庆阳默默盯着她嘴角残存的一丝血渍,想拿回帕子帮她擦拭,终究是忍住了。 曦文跟在他身后,第一次观摩到二楼的结构。 除了张庆阳独自占据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外,其余的均有特殊的标注,似乎是正秘密进行的实验场地,绝不可为外人观看。 “收回你的眼神,不要看那些你不该看的东西。” “来都来了,微生物标本也注射过了,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这些工具人不能知道的吗?” 曦文开着玩笑回应他这一句。 张庆阳脸上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幸而以前在一起时早就习惯了曦文这种略带玩笑的回怼,他忍住一句狠话都没说出口。 张庆阳今天穿的格外休闲,手指在大大的运动服口袋里到处摸办公室的钥匙,远远看去像一个刚从篮球场打球回来的男大学生。 曦文进了门才发现,张庆阳办公室里的摆设,似乎跟宋清河的办公室颇为相似,甚至有个别物件和桌上的怀表都是同款。 “你先坐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走动,就坐在这里等我。” 曦文一怔:怎么连说话的语气都这么像? 恍惚之间,她有种做梦的感觉,仿佛此刻站在面前的人是宋清河。 张庆阳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些什么,垂下眼睛一声不吭,独自出门去拿东西了。 张庆阳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支针剂。 出于前段时间被注射针剂的阴影,曦文不由得往后撤了下身体。 “这是治病的,不是标本。” 张庆阳默默拉过她的手臂,将针剂里的药慢慢推进去。 “怎么,不舍得松开吗?” 曦文盯着张庆阳依旧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淡淡讥笑了一句。 张庆阳温暖的手指一颤,迅速撤了回去。 这种动作和心思,是只有在宋清河身上才出现过的,张庆阳这样刻意的动作,令曦文心里一酸。 “你以为模仿他的生活习惯,就能让我对你更加依从吗?只可惜,我的个人意识是这批标本里头觉醒最早的,恐怕,要拂了你的心意了。” 张庆阳猛然抬头,有一种心思被戳穿的恼羞感,他冲动地将注射完的针剂丢进垃圾桶,揪起曦文的肩膀将她推出了办公室。 这一幕被死盯在一楼的那些人看在眼里,发出一阵意料之中的唏嘘声,仿佛都料定了,即使是17号何曦文到了先生面前,也定然讨不着半分好处。 因为刚来就被收拾,以及被张庆阳亲自推出门外这两件事,曦文总算在这群人当中站稳了脚跟。 以前,作为被张庆阳亲自召回来的17号标本,何曦文这个名字在众人眼中如同荆棘刺一般扎眼,现在回来不过一天,她这个荆棘刺就变成了水中泥,一塌糊涂。 吃饭,训练,加餐,午休,在这个实验室里生活,每一项内容都是按部就班,定时定点,如同牢狱。 曦文躺在十几人一起的大通铺上,思绪完全放空,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闹钟里的秒针“塔塔”地走着,空气里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恍惚间,曦文似乎仍身处A市,跟老宋、小黄两人正躺在普华医院空荡荡的病房里闭目养神。 宋清河在医院工作,极忙极累,忙起来一上午丢掉两三支签字笔,一口水都顾不上喝。 他此时睡的正酣,白大褂袖子下裸露的一小截手臂垂在身侧,肌肉线条结实有力,手指温和而干净。 他偶尔翻个身,简安能听到他白大褂的布料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继续睡着。 下了班,宋清河开车载着她从百花街过。 百花街是A市的美食中心,火锅,肉煲,鲜鱼,面点,小吃,甜品…… 简安喜欢百花街,宋清河停在路口等红灯,手指在方向盘上哒哒敲着,一边笑着看简安探出头往百花街的方向看。 “去吃?” 他忙碌了一天,明明很疲惫,仍执意要陪她。 “好!” 简安选了最热乎的汤和两样小菜,两人唏哩呼噜地吃完喝完,一同回家,将吃得饱饱的身体扔进柔软的沙发里。 大通铺上,身边的格莉突然动了一下,似乎是遇到了梦魇。 曦文的身体惊了一下,缓缓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意识回到脑中。 有一滴液体迅速滑过眼角,渗进乌黑的头发里。 五分钟后,哨声大作。 格莉边穿袜子边解释道: “该训练了。训练完可以一起喝杯咖啡。” 曦文对于这个地方既无心力也无信仰,做任何事都显得十分淡定,没有任何顾忌的样子。 今日份晚餐是牛肉和芥兰,外加几个小餐包,曦文拿着叉子将盘里的食物拨来拨去,就是不往嘴里送。 格莉坐在旁边,在一阵胡吃海塞中抽出空档儿提醒曦文道:“还不快吃?厨师说了,今晚是因为你这个17号标本回来了,先生才特意给加的荤食,可你却一口都没吃!” 曦文听罢,叉起一块牛肉几次想送到嘴边,到底还是没胃口。 她趁人不注意,将整块牛肉快速塞到格莉盘子里。 “你太瘦了,多吃点。” 格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倍不止,一小块牛肉顺着喉头一滑,差点噎到。 在这个万事须得争抢才能生存的地方,曦文大概是第一个慷慨给予的人,而且还是这么稀罕的荤食。 晚餐进行到一半,张庆阳结束了在二楼实验室里的工作,顺道下来巡视一圈。 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吃饭,这是人最齐的时候,曦文数了下,加上自己,一共是17位实验者。 想必就是张庆阳从1号到17号的标本了。 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慢慢踱过来。 曦文假装吃得饱饱的,叉起芥兰慢慢放入口中。 然而,张庆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他的手指在曦文跟格莉餐盘中间的空闲位置轻轻敲了两下。 “简家的大小姐果然还是这么挑食,跟以前一样。” 曦文笑了下,头都不抬地回道: “我只知道你这标本能控制住我回到这里,倒是不晓得,它管不管挑食啊?” 张庆阳也低下头笑了,双手插进兜里上了楼。 张庆阳一走,大高个儿手里捏着叉子,一声闷哼便站了起来,眉头高高蹙起。 不用说,曦文刚刚跟张庆阳说话的态度,再一次惹恼了大高个子。 格莉看着大高个儿逐渐逼近曦文,不由得发出一声像土拨鼠一样的尖叫。 “何曦文,跑!” 曦文此时虽内心百无聊赖,并不怕事,但看着大高个子势在必得,身材壮硕的模样,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退后几步快速跑进一堆器械中间,试图躲避。 大高个子看到她这个样子,像一只被逃跑的猎物激起追捕欲望的狮子,怒吼一声直接扑了上去。 两人在器材之间围绕几圈,很快便狭路相逢。 大高个子举起手里的叉子就往曦文额头扎去,曦文两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拼死抵抗,把柄锐利的勺子就这样悬在半空,离曦文的额头仅有几公分。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曦文手臂的全部力量都用在大高个儿的手腕上,后背早已出了一阵冷汗。 “因为我想!” 大高个儿咬紧牙关吐出这四个字,突然全身往下一沉,那柄叉子瞬间触到曦文的额头,发出一阵冰凉的警告。 格莉看此情形,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她突然跑到大高个儿的侧边高喊了一句:“先生来了!” 这句话对于大高个子来说就是个魔咒,随时使用,随时有效。 只见她胳膊猛然一撤,曦文胳膊上的力气瞬间无处支撑,直剌剌地倒向大高个儿的怀里,连同那柄叉子一起。 当叉子的尖端带着血从大高个子的肩膀跌落时,围观的人群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大高个子的伤势并不严重,简单的皮外伤而已,只不过,从这些人来到实验室再到现在,从来都是其他人被大高个子以各种方式肆无忌惮地伤害,如今大高个子吃了教训,实在是头一遭儿。 大高个子正红着脸恼羞地盯着曦文,忽见张庆阳正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径直走到大高个儿的面前,凡事了然于胸的模样。 他的手心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条干净的帕子。 大高个儿脸上一喜,急忙伸手去接。 张庆阳深深地望了一眼大高个儿,手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那只毛茸茸的带血的爪子,然后将手帕递给曦文。 “曦文,在这里,只有你敢这么不听话。” 张庆阳笑容极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你的17号标本没那么听话吧?” 曦文刚从惊魂未定的险境中回过神来,苦笑着应道。 第九十九章 你终于想来找我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庆阳扳过曦文的额头仔细看了一下。 “何曦文,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个人意识为什么觉醒那么快,但是你在我这里受伤,我自然是要管的。” 张庆阳说着,看了一眼大高个子,又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底下的人十分默契地上前将大高个子给架走了。 就在那一刻,曦文突然意识到,以张庆阳对实验室的管理方式,她俨然已经成了异类,要么将用更具毒性的针剂进行控制,要么,她即将被清理出去。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前做了。 张庆阳那些微生物标本的来源,自然是月光石。 之前,月光石被张庆雪藏到了张家的地下室,使得月光石吸引了无数怪异的生物窝藏在地下室,这也直接导致张平君残疾卧床。 如今看这实验室的构造,和到处放置的碱性材料,曦文猜测,月光石应该已经被张庆阳转移过来了。 他到底会藏在哪儿呢? 中午,安静的大通铺只有一个闹钟塔塔走着,万籁俱寂。 曦文独自在洗衣房清洗众人的衣物,一楼的人早已走空了,连一只飞虫都没有,至于二楼…… 今天张庆阳来的极早,大概率这个时候应该会补一个午觉。 曦文抽出一副早已提前准备好的手套,悄悄进入泳池区域。 脚步在距离水面半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蔚蓝色干净的水底,赫然潜着一副阳刚的男性躯体,上身没有穿泳衣,肤色十分白皙。 张庆阳正独自游泳,他不知道是如何意识到岸上轻微动静的,蓦然睁开眼睛出水,一边上岸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黑发。 一张斯文白净的脸,实在让人无法将他跟变态实验研究员联系在一起。 “怎么,终于按捺不住,想过来找我了?” 这话里有那么一丝酸楚,还带着淡淡的自嘲。 曦文不着痕迹地将手套往外套里一塞,笑道: “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偷看你游泳,我大概是又在作死了。” “放心,你死不了。没听她们都在说么?你这个17号标本,珍贵着呢,只有你是17号。” “那另外16个人,是不是你试验台上那1-16号标本?” 张庆阳听到“试验台”这三个字,渐渐起了一丝戒备之心。 “随机,我可不按顺序来的。” 他冷淡地抛下这句话,扔下毛巾走了。 “按你们的值班表,今天该你值日了吧?拿去,洗干净!” 曦文捡起那条毛巾瞟了一眼,回到洗衣室直接跟那些汗湿的训练服丢到一起,一键开洗,然后靠在洗衣机上放空脑子,脚尖在地上点来点去,十分悠闲。 一抬头,却看到张庆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二楼直直地往下望着,眼里甚至还有一丝柔和的笑意。 曦文冲他摊了下手,继续点着脚尖,毫不在意。 按照实验室里张贴的时间表,晚上10点是整个一楼、二楼熄灯休憩的时间,也是张庆阳离开后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这个人对时间有一定的执念,比如说,他倘若是早上提前了半个小时到,那么,晚上也必定会提前半个小时离开。 曦文今天是第一次做这种洗洗刷刷的集体伙计,手脚略显毛糙,下午的训练一结束,她一个人在洗衣房里待到晚上9点多,仍然还剩一张两三米长的脏地毯没有处理。 她婉拒格莉的热心帮忙,赶她回大通铺上去,自己一个人拖着脏地毯慢慢往泳池走。 看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10点了。 曦文甚至耳尖地听到了张庆阳发动汽车离开这座实验基地的声音。 她缓缓移动脚尖,每走一步都在仔细听着泳池里的动静,三米长的地毯冗余地拖在身后,因为吸入了泳池里的水汽而变得格外沉赘。 终于来到距离泳池里的水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这里是整座实验室中唯一有水的地方了,月光石滋养微生物,放在水里是最快、最合适的方法。平时她们这些人想进泳池,还需要执行严格的登记和刷卡制度,以便于张庆阳查证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具体因为何事进入了泳池。 今天大值日是个例外,值日的人洗刷地毯需要大量的水,想用掉游泳池内即将被放掉的废水,不足为奇。 更主要的是,曦文当天中午刚刚在泳池被张庆阳碰到,即使张庆阳突然起了戒心,大概率上,他也不会想到曦文这么快就犯第二次案。 曦文在一片漆黑中拿开一支小型手电筒,脱掉鞋子潜入水里。 水面上一束圆形的光柱如同漆黑的盒子打开一个缺口一般。 曦文水性不太好,再加上当年跟于斯潭一起从囚禁的货船上出逃时受过重伤,对水一向有种没来由的恐惧,她每潜下去两分钟就不得不浮到水面上换气。 奇怪,空洞的泳池,四面光滑的墙壁,蓄水口和出水口也没有任何异样。 会不会……在墙壁上某一块特殊的瓷砖里? 曦文将脸透出水面,捋干净头发上的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潜下去。 一,二,三…… 五十乘以二十五米的标准泳池,里面的瓷砖贴了将近七千块,曦文挨个儿摸索,敲打,仍然是一无所获。 几个小时过去了。 她疲惫地爬到岸上休息,两只脚尖在水里滑来滑去,百无聊赖。 张庆阳自然是比他父亲张平君更擅长藏东西,当初张庆雪能轻易拿到的石头,如今沉入这实验室当中,曦文却连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有。 突然,十指传来一阵刺痛。 曦文低头一看,十根手指指尖的皮肤早已被泳池里的水泡得又皱又紧,身上的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冰凉入骨。看来,这水的腐蚀性非常厉害。 她疲惫至极,坐在岸上顺势往后一躺准备小睡一会儿,掌心贴着岸上潮湿的地砖,希望能减轻皮肤经过长时间浸泡后突然干裂导致的疼痛感。 夜晚清冷,实验室内唯一可以透出一丝月光的地方,就是正对二楼的一处高台,曦文所在的泳池,头顶是一片透明的可视玻璃,如果角度合适,一抬头刚好可以看到一片昏黄的月光。 半睡半醒之间,曦文的眼睫毛轻轻颤动,感受着时间流逝之下,那片昏黄月光的慢速移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光突然不动了,或者说,是消失了。 曦文猛然惊醒,知道自己能在泳池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正准备起身重新下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呢?”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得长吸一口气,整个后背顿时僵直了。 回头看去,张庆阳正抱着双臂冷静地靠在泳池入口处的墙上,神色十分淡然。 “我要找的东西,你自然是知道的。” 曦文盯着他的眼睛,老老实实回答道。 这话逗得张庆阳微微一笑,似乎知道以她的性子,必然会这么直白。 “你来实验室的时间太短,不清楚这里面的构造。整个实验室里有水的地方,又不止这泳池一处。” 曦文从他这话里听出,月光石定然是在这个实验室无疑了。 似乎是被他藏到了更为隐蔽的地方。 “我的私人实验室还有一个更好玩的泳池,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张庆阳猜出曦文的心思,刻意提醒道,眼神在那一刻渐渐变得阴鸷。 曦文回想起之前去张庆阳的地下实验室找人的情形,试验台,玻片,标本,以及张庆阳在灯下刻苦做实验时,如同鬼魅般深不可测的背影,不由得全身一冷,打了一个长长的寒颤。 张庆阳嘴角带着笑意,慢慢走近曦文。 “这么冷的夜晚,你被水泡了这么久,浑身湿透,衣服冰凉,看来,你应该是着凉了。” 他突然冲曦文伸出一双手去。 曦文吓得后退几步,差点儿滑到泳池里去,被张庆阳伸手揽了一把,总算是有惊无险。 他伸手猛然拉过她的衣服,将那几颗因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被水流冲开了的纽扣一一系上,手指的动作十分自然。 系完扣子,又顺手帮她把衣服拉下来遮好肚子。 “走吧,我带你看看月光石。” 张庆阳说着,自顾自地扭头走了,似乎是笃定曦文一定会跟上去。 她确实会跟上去,哪怕再被张庆阳当成试验台上的死青蛙,注射一剂尚未研制成熟的毒素。 “你应该知道吧?擅自违抗我的指令,或者休息时间乱跑,是要被关进隔间的。” 张庆阳边上楼梯边说。 “我……听说了,有人告诉过我。” 曦文想了一刻,确实是挺格莉提到过这个隔间,不过,具体有多恐怖,她是没有概念的。 “你不想去隔间的话,明天就不要让那些人知道你去过泳池,更不要让她们知道你跟我来过这个实验室,否则……我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待在这里看着她们的,你自己要做到心中有数。” 张庆阳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似是有些累了,嘴里不经意间呵出一口气,叹息似的。 曦文没有说话,只略一点头,算是应下了,也不管张庆阳走在前面到底有没有看到她点头。 第一百章 这才是17号标本真正的作用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庆阳的实验室里果然是别有洞天。 除了曦文印象中固有的那张试验台、冰冷的研究器械以及封闭保存的微生物标本之外,实验室里一共有两处变化: 一是,原本在实验台最上头那一排标注的标本序号,如今不见了,很有可能是张庆阳为了防备其它人,或者可以直接说,是为了防备曦文通过不同序号的缺失来猜测其它标本的去向,特意隐匿了。 二是,实验室内侧多了一个偏门,偏门推开,是一间隐蔽的休息室,再往里走,另有一处偏门,再推开,便是张庆阳口中那个秘密泳池了。 泳池不大,跟曦文今晚探查过的泳池相比,缩短了三分之二,只是这泳池的水质十分奇怪。 说是泳池,倒不如说是微生物饲养池,成片或绿或灰黑的东西大块浮在水面上,气味十分古怪,有淡淡的腥气,又有苦涩的咸味,但绝不恶臭。 月光石正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泳池中央,大方豢养着这些微生物。 第一眼看去,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可这石头的纹路却异常清晰,奇特万分,如果不靠近观看,就无法发现藏匿其中的纹路缝隙里的亮光,色彩斑斓,玲珑剔透,比美玉焕发出来的光色更为圆润、平和,饶是任何人看到这块月光石的奇象,都不愿意挪开眼睛。 等这些扰乱视线的光色褪去,月光石就变成了一块玲珑剔透的水晶,便于掩饰身份。 这便是月光石的多重变化。 张庆阳既没有得到月光石的秘密,也没有月光石的指令,却能通过月光石招致的微生物来催眠人体,着实是一个奇招。 曦文不自觉地往前走近几步,伸出手去。 “别碰!” 张庆阳脸色一变,大为惶恐,急忙大喝一声拉住了曦文。 这月光石的魔性他是知道的,妹妹庆雪因此丢了性命,父亲张平君至今仍在卧床休养。 不料,曦文轻轻推开他的手,径直过去抚摸了一下月光石的表面。 “我有指令,它是不会伤害我的。” 张庆阳仔细看着曦文,见她抚摸过石头之后并没有任何不适,脸色也没有发生变化,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渐渐放下心来。 “你的眼里果然只有月光石。”张庆阳苦涩地笑道。 曦文心想,他此刻大概是在后悔,为什么将自己给召了回来,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好了,参观结束,你可以走了。” 张庆阳摊了下手,示意曦文,寻找月光石的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 曦文转身欲走,无意中瞥到张庆阳脸上落寞的神情,突然想到,从时间上来计算,张庆雪已经走了整整三个月了。 “你……也不要太伤心,月光石本来就不是普通的东西,强行去拿,难免会受伤的。” 张庆阳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所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如果当初没有这块石头,我们这几个人,大概……” 他这是在缅怀旧事吗? 曦文淡淡一笑,忍不住戳穿道: “只可惜你当时接近我的时候,早就知道有这块石头了。” 张庆阳脸色一沉,手推在曦文后背上催促她赶紧离开,却在指尖触到她温热皮肤的那一刻,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你在宋清河面前断然不会有这种态度,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是不是该庆幸你对我还有恨意,而不是视而不见?” 曦文想起何叔当时的死状,默不作声,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如今这恨意因为药剂的作用,在身体内被无限放大,这大概也是她无时无刻不在对抗张庆阳指令的重要原因。 这个时候,实验室外突然想起一阵轻悄的脚步声。 张庆阳眼睛一抬,现在还不到凌晨5点,居然还有一个不那么乖觉的人胆敢直接闯到实验室门外。 他亲自出去将人拎了进来。 曦文认出那是被注射过三号标本的姑娘,一头栗色的中长发,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十分有美人骨相。 只是这美人此刻被张庆阳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一只蜷缩着的流浪猫。 突然,张庆阳看了一眼曦文,伸手将3号揽入怀里,重重捏着她瑟瑟发抖的肩膀。 他只是在观察曦文的反应。 曦文心里自然明了,越发无动于衷。 张庆阳闭了下眼睛,伸手将姑娘的脸揽过来,大拇指轻轻摩挲着,甚至还张开嘴唇往姑娘脖子里轻轻吹了一口气。 曦文摇摇头,“呵”的轻笑一声,毫不在乎,出去的时候顺手帮两人把门带上了。 人刚离开,屋里就传来一声椅子被踹翻的撞击声,紧接着,三秒钟的时间还不到,注射过三号标本的那位姑娘已经被直接推了出来,正砸在曦文怀里。 曦文扶起她,问道: “有没有事?” 姑娘抬起头,直视着曦文的眼睛,瞳孔里突然颤动了几下,不由得伸手抱住曦文。 曦文被刚刚那种异样的感受刺激到,不由得愣在原地,很久都没有直起身。 张庆阳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两人,冷冷丢下一句: “天一亮,自己走进隔间关禁闭,不要等我的人把你们俩丢进去。对了,隔间小,一人进去一间,不要抱团!” 这是曦文第一次见到传说中令人倍感折磨的隔间:四面光滑的墙壁,一处狭小的空间,仅能供一个人伸开双腿勉强保持正常的坐姿。 就像是强行给一个人戴上了四面高墙的刑具,看不见,听不见,动不了,就只是这样待着。 张庆阳果真是深谙使人痛苦的技巧。 曦文和三号标本均被关了三天才放出来,格莉亲自去接的人。 曦文苍白着一张脸坐到椅子上,全身上下唯有眼睛还能勉强转动两下,十分虚弱。 格莉看着她黑色长发下瘦弱的一张脸和脱水到只剩浅粉色的一张嘴唇,眉头不禁皱成了一团。 “你快吃些东西!” 她递过来的是一块压缩饼干。 曦文拿着那块饼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胃里瞬间有一个巨大的通道被打开,饥肠辘辘。 格莉以为曦文仍旧在挑食,忍不住劝道: “快吃吧!在外面好歹还有块压缩饼干,在那隔间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下知道隔间的厉害了吧?” 曦文点头,捧着饼干一通狼吞虎咽。 “慢点儿吃!”格莉拍着曦文的后背道。 突然,曦文折下腰身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怎么了?” “胃疼……” “别是吃的太急,胃里痉挛了,我找先生过来!” “别!” 曦文忍着剧痛拉过格莉,脸色更加惨白了。 “别叫他,我刚受罚出来,不要引起他的注意才好,我可不能这么快再进一次隔间了,实在是很难受。” 话音刚落,剧烈的胃痛再次席卷而来,似乎有无数钢针从胃里通过呼吸的起伏泵到全身的血管里,十分痛苦。 曦文刚从隔间出来,原本就虚弱,此时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地,呼吸渐渐变得虚弱。 一只大型的脚突然踩上她披散在地上的黑色长发。 “这饼干,好吃吗?味道可有什么不同?” 是大高个子。 没等曦文和格莉出声,她又接着道: “你自然是尝不出来!从你回来到现在,先生何曾逼着你吃过这种粗糙的东西?当然,我也应该感激你,要不是你,我也吃不到那么好的牛肉!” 大高个儿说着,另一只脚抬起来,直接踩到曦文脸上去,一边对格莉道: “去把其它人都叫来!这么好的机会,我必须得动手了!” 格莉战战兢兢地跑开,假意去叫人,实际上先偷偷去了二楼,却发现张庆阳今天不在。 难怪,这大高个子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对曦文做这件事。 她到四周将分散训练的另外十三个人全部叫来,只三号标本因为身体虚弱躺在大通铺上独自休息。 按照大高个儿的吩咐,众人将曦文团团围住,活动着力道十足的胳膊,蠢蠢欲动。 “姐妹们!平时我们练的都是空拳,今天,这里有个活靶子!” 大高个子将曦文拎到胸前,手按在曦文胸腔上比划着,对一圈人等说道: “看到了么?这个位置很重要,打的时候,千万不要避开!” 话音刚落,她自己率先在曦文胸前打了一拳。 曦文半死不活的身体此刻承受不住撞击,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眼睛被迫睁开。 她看到面前这些人的那一刻,眼里透出的光不仅让她们倏地一怔。 就如同那天在张庆阳实验室的门外,三号标本的反应一样。 格莉察觉出异样,上前几步捧起曦文的脸,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曦文!曦文!你快睁开眼睛看着我们!” 曦文听了这呼唤,慢慢睁开双眼。 原本正愤怒围观的众人,突然之间像受了某种暗示一样,情绪瞬间乖觉了。 格莉将曦文从大高个儿的手里抢下,其余人一哄而上,对着大高个儿一阵猛击,每一拳都打在大高个儿的胸腔上。 曦文在意识模糊间,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实验室,张庆阳曾经说过的一些话。 “其它的标本,或多或少都有些瑕疵,还未成熟,唯有17号,是我所有的实验当中最完整、数据最漂亮的一个。” “那,我应该谢谢你帮我选了它?” “不,也应该感谢你自己,是你先选的它。” 想到这里,曦文不由得摇摇头,轻声一笑。 原来,这才是17号标本真正的作用。 第一百零一章 招募被试者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这个纷乱的场面,终于因张庆阳的出现而告终。 他看着大高个子早已被折腾断气的尸体,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往身后看了两眼。 后面那两个护卫会意,一人一侧,拖着大高个子的尸体便出去了,像拖一只死去好几天的肥猪一般。 看到这个画面,站在旁边的十五个人全部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句。 张庆阳侧过身仔细看过她们每一个人,个个怒发冲冠,肌肉线条僵硬而有力,眼里至今仍有一股熊动燃烧着的血红的攻击性。 他微微颔首一笑: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曦文体内标本的正式觉醒和引领,终于成功带动了其它16个标本的觉醒。 张庆阳环顾一圈儿,发现曦文正十分痛苦地躺在地上。 “她怎么了?”张庆阳问道。 格莉赶紧上前一步站定,恭恭敬敬回答道: “刚从隔间出来,吃的东西里被人下了毒。” 下毒? 张庆阳不禁摇头冷笑:“在我这个充满毒性的实验室,还要额外对人下毒?” 他猜测到那必定是大高个子干的,反正人已经死了,再审对也没有用。 张庆阳回实验室取出一支针剂,拿起曦文的手臂注射下去。 他做完这些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手指按着曦文手臂上刚刚注射过的针孔,耐心等她醒过来。 不料,曦文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张庆阳,立刻挣扎着爬开好几步。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死去了,再也不用出现在这耻辱的牢笼里,没想到张庆阳居然连这都能救。 张庆阳似是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淡淡道: “我实验室里的毒,解起来很难吗?想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啊,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做,可是活着的人多痛苦!尤其是……” 张庆阳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手指在她下巴上捏紧。 曦文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别的暗示,内心十分慌乱。 “你知道你一走,宋清河一定会回来吧?带着他那个可爱的导师一起。” 果然。 曦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动,也不敢躲,就任由他这样捏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那时候对付我爸爸,知道去策反庆雪,我如今想对付宋清河跟于斯潭,自然是要策反你。多有意思的因果关系,对不对?” 张庆阳说完这些,眼神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他突然丢开曦文的下巴站起身,面向那群同样惊恐的标本。 曦文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到地上,很久都没有爬起来。 她慢慢向身后的训练器材移动,眼睛直盯着一截铁铸的牵引臂。如果力量足够快、足够大,用胸腔撞破那段牵引臂,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张庆阳没有回头,但是从对面那些人万分惊惶的眼神中,他似乎读到了什么。 “十七。” 张庆阳平静地喊了一声,始终没有回头。 曦文身体一怔,全身的肌肉像是被绷紧了一样,非常难受地贴在骨头上动弹不得。 她试着举起双手,可这手似是有千钧之力,连活动都很难做到。 双腿也是这样。 她看着张庆阳沉默的背影,眼里充满恨意。 曦文渐渐感觉到自己脑中原有的意识正慢慢抽离身体,头部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而意识却轻飘飘地升到高空,像风一样消散了。 这是体内的标本在起作用。 张庆阳这是第一次用标本的名号来呼唤她,也意味着他对她的控制性逐渐增强。 张庆阳终于回过头来。 他用两手托起曦文失去意识的身体,轻声道: “早就听说你当年被林立挟持的时候,用这个方法脱了身,也直接解救了你二叔和宋清河,只可惜,我既然知道了这个前车之鉴,就不会再让你有第二次这么做的机会。” 张庆阳离开之前,面色沉静,对身后那一干人等吩咐道: “今晚袭击望湖大道上的第二研究所,帮我毁掉一个人。” 从宋清河带着导师立文博士重新回到布朗克斯区的那一刻,张庆阳就得到了消息。 安幼楠研制出了对抗标本的针剂,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可他突然发现,研究所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人,是他万万不能放过的。 此人名叫莱丝,是一名中年女子,庆雪以前的手工家教老师。 张庆阳第一次从月光石上提取出微生物之后,制成的第一个试验性标本,就是用在了莱丝的身上。只可惜当时的标本很不成熟,莱丝的胳膊被注射完针剂之后,立刻变得僵硬难以自理,五官也随之变得十分古怪。 很显然,这个标本是失败的。 后来,张庆阳终于做成了第一个成功的微生物标本,无论是在形态上还是在意识控制的指令上都十分成熟,且注射后不易被人察觉。唯一不足的是,这针剂有自己的自限性,需要定期注射。 这大概算是一种平衡吧。 张庆阳无法将莱丝复原,亦无法在短时间内研制出弥补性的针剂,只得为她注射上一剂致命的毒素,然后丢弃在一处化工厂。 万万令他想不到的是,于斯潭有一天为化工厂运输建材时,无意当中发现了莱丝,立即将她送到了安幼楠那里进行观察和研究。 而安幼楠,正是依靠莱丝体内的药剂以及后来曦文冒险偷出的17号标本,第一时间研制出了对抗针剂。 今晚,张庆阳的目标不是对抗针剂,而是莱丝。 他很清楚,自己第一剂失败的标本没什么隐蔽性,更谈不上可靠的指令,一旦莱丝在安幼楠的研究所里恢复了完整的意识,自然会将张家以及张庆阳公之于众,更严重的,也许会曝光张庆阳绝密实验室的地址。 这任务是刻不容缓了。 排除曦文跟三号标本因身体原因无法出行,其余以格莉为首的十五个人在张庆阳的吩咐下,脱掉训练服,褪去脸上干净利落的杀气,装扮成最普通、最不引人注目的样子一同出发。 张庆阳提前打探到,研究所为了配合立文博士的催眠实验,最近正面向社会招募18岁-25岁年龄段的被试者,男女性别不限,张庆阳让这十五个人装扮的,正是普通被试。 有了指令,所有人都在尽可能的掩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眉目之间安静而平淡,仿佛真的无事发生一样。 曦文在张庆阳的办公室里一觉醒来,格莉等人早就走了。 张庆阳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十指交扣放在腿上,模样十分淡定。 曦文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张庆阳的指令和安排,现在正处于心急如焚的状态,但表面上仍在假装平静。 “那个女子我见过,她一脸凶相如同野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大可不必这样去杀她。” 张庆阳听了曦文这话,扬唇一笑,道: “你想说的是,我派这么多人过去,不止是为了杀她吧?” 曦文心里猛然一抽,手指紧紧扣在床侧。 “你把所有人都支出去,不怕她们回不来吗?” “标本而已,我这里有数不清的针剂,那些人折了就折了吧。” 曦文听着张庆阳这么轻描淡写的模样,想起格莉,不由得想上前给他一个巴掌。 大概是为了消除她的疑虑,张庆阳进一步解释道: “莱丝不一样,她是个失败品,瑕疵太多,我必须毁掉她。” “你真的是疯了!” “你是现在才知道吗?” 曦文被他这一句话呛得哑口无言。 张庆阳看她刚刚醒转,本想递杯水过去,却又不得不顾虑她是否会直接将这杯水颇向自己,只得松开手指,又将水放下。 “格莉……格莉她们如果被抓到之后怎么办……”曦文喃喃自语道。 她此时心里竟一时不知道该担心格莉她们,还是该担心宋清河。 张庆阳微微一笑,道: “她们就算被抓到,也有我的指令,自行了断,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她们每一个人的终极指令都是:在暴露之前立刻自戕。” 曦文抬眼看着张庆阳,拎起床边的凳子朝他扔过去。 她大病初愈,力道虽然大,可惜位置偏了,张庆阳毫发无损。 他脸色渐渐沉下,起身坐到曦文床侧,一手捏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低声道: “你恨就恨吧,总比漠视的好,可是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你始终让我爱而不得,我看到你们一个个都有那么多快乐的事情,可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哪怕我像宋清河一样对你说话,我模仿他的动作,甚至模仿他的喜好,也始终激不起你半分爱意。顺便一提,你知道你的17号标本最终指令是什么吗?” 曦文茫然地看着张庆阳,却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比自戕更为疯狂的东西。 她内心了然。 这群人,每个人都那么深刻地理解“杀人诛心”这个词。 “张庆阳,你杀了我吧。我意识觉醒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早晚会暴露你。” 曦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连一丝颤音都没有。 或者说,是十分绝望。 张庆阳伸手扳过她的脸,仔细瞧着那一双如执玉笔描画般的眉眼,皱着眉痛苦地反问道: “我怎么会舍得杀你?” 第一百零二章 保护莱丝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虚弱且坚定地推开张庆阳的手,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会舍得伤害我最爱的那些人。” “试试不就知道了么,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我催眠的指令厉害,还是你自己的意识更厉害!” 张庆阳丢下这句话,兀自开门出去了。 曦文愣住那里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张庆阳实验室的偏门。 中午,望湖大道第二研究所。 安幼楠刚刚回归,桌上堆了一大片的实验报告,都是请假这段时间累积的。 她走到实验室门口,看到杰夫正在里面比比划划的做着量表。 “有没有搞错,我请假了,为什么这些工作还是我的?” 杰夫闻言,从电脑前回过头,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眼镜。 “领导不是说了么?请假归请假,实验归实验。那报告里用到的数据都是你的,你不做,我也做不动啊!” 杰夫说罢,丢给安幼楠一个滑稽的鬼脸。 安幼楠顿时泄下气来,连续多天的舟车劳顿早已让她神经紊乱、头部两侧太阳穴跳的厉害,如今一回来还要再面对这么一大堆实验报告。 于斯潭跟宋清河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对这事儿置若罔闻。 安幼楠看了眼于斯潭,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丝鼓励,结果于斯潭连眼睛都没抬,安幼楠只好委屈十足地在位置上坐下来,手里拨弄着一只海鸟模型。 “斯潭,立文博士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安幼楠没话找话,实际上,她刚去办返岗手续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立文博士的实验室里满满当当站满了被试。 于斯潭听到这句话,总算抬起头来: “听说导师这组实验要招好几十个人,且必须自愿,没有佣金。” 宋清河将手里的报纸抖了几下,认认真真纠正道: “是四十人。控制组二十个,变量组二十个。另外,佣金应该是由研究所来提供的,不是由我们导师负责的。” 宋清河说着,还瞟了安幼楠一眼。 安幼楠扁扁嘴巴,辩解道: “谁让你们前段时间送来那个叫莱丝的活标本呢?光用到她身上的针剂啊,就够我们研究所好几年的科研费了,搞得我们现在经费紧张,以前午饭之后还有一些西瓜啊、芒果啊新鲜水果,现在发到手的只有几颗葡萄!” 听着安幼楠这番牢骚,宋清河跟于斯潭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之前何曦文说要让简家给我们报销什么来着,可惜现在这个事儿就这么搁置了……” 安幼楠这话一出,其余两人随之一惊,气氛瞬间冰到了极点。 宋清河折好报纸放到座位上,垂下头出去了。 于斯潭瞪了一眼安幼楠,淡淡道: “这都相处几个月了,你还是不知道宋清河的逆鳞在哪儿吗?” 安幼楠焦躁地揪了揪头发,一边发愁满桌子的实验报告,一边自责这个塞满实验数据之后不大灵通的脑子。 宋清河出门后在走廊踱了几步,目光不由得被研究所门口鱼贯而入的大批被试吸引了去。 以往做心理实验,如果只是量表或几组简单的图形分析,确实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希望能准确剖析自己的内心,可这次导师立文博士的实验,需要将被试送入深度催眠状态,虽然并无风险,但是对不了解心理催眠的人来说,情形还是比较“恐怖”的。 没想到的事,实验招募被试者的报告一发布出去,立即吸引了这么多的人报名。 宋清河去实验室帮忙做初次筛选,一眼就看到立文博士埋进一堆儿被试中间从容淡定的模样。 他正挨个儿地给身边围着的人发基本资料,一边递到对方手上,一边细声叮嘱道: “要认真填写,一定要认真!” 那模样,仿佛誓要将这些资料发到地老天荒似的,不紧不慢。 宋清河心里担心曦文,不由得十分心急。 立文博士回过头,瞥见宋清河无法克制住的迫切眼神以及额上一层薄薄的汗迹,咧嘴一笑,道: “哟,耽误你小子了啊……” 宋清河听到这句调侃,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耐心指导被试填写个人资料。 忽然,宋清河看到资料单上其中一道题上写着“您是否在近段时间突然感到乏力,软弱……”的字样。 这本不应该出现在个人基本资料里边的。 他疑惑地抬眼看看导师。 立文博士没有说话,只慢悠悠地冲他摆摆手,同时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多管。 宋清河不动声色地继续工作,但心里已经列出了很多种猜测: 难道导师是在试探被试者是否有易敏感、易受暗示的倾向? 不,不对,易受暗示这一个特征,跟被试者的身体状况没有太大关联。 难道是想像在日喀则附近那个小镇一样,通过这个问题,反向证明被试者被注射过张庆阳的标本? 按照避嫌的心理,真正有力量、异于常人的人,反而更倾向于伪装成再普通不过的常人,这道题如果承认自己虚弱,没有力量,那么在后面那些连环分布的题目中,多少会显示出撒谎的痕迹,或者是凸显格外固执的人格。 不,也不对。 张庆阳的标本每一个都不容小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混在普通被试当中,躲过安保人员的巡查? 宋清河紧皱着眉头,面对导师温和的注视,只得强行将这些想法都压制下来。 参加这次初步筛选的人,一共有八十七位。 立文博士在八十七张纸质表格和电子表格中一一对照,直接锁定了十几份初试名单,额外放入一个资料库中。 “清河,你从剩下的这几十份里,筛选出二十五个人给我,男女比例大概是3:1,你看着选。” “您为什么要将男女比例划分的这么大?” 立文博士笑了一笑,没有说话,乐呵呵地拿着自己亲自筛选出的十几份表格出去了。 第二天便是被筛选到的被试正式进驻研究所的日子。 由于试验周期有些长,初步估略有一个月左右,这一个月内,四十名被试必须每天吃、住在研究所,且不得离开立文博士的实验室。 宋清河从一堆繁杂事项中抬起头,手指在眼睛上搓了半天,稍作休息。 “宋先生……” 一个柔弱的女声在身侧响起。 宋清河移开手指,看清这名女子的长相:中长发,五官稍显错位,眼睛里弥漫着一股茫然的光色。 “你是……” “我叫莱丝。你没见过我,但曦文见过。” “曦文……曦文……你知道她?” 宋清河将椅子向后拉开,好将整个身体转向面对莱丝的那一侧。 “我听安老师说过,你是张庆阳的实验标本之一,你知不知道他的实验室在哪里?” 莱丝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遗憾地冲宋清河摇摇头,似是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件事。 可惜,莱丝在研究所待的这几个月,虽然对抗针剂每天都在打,毒性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可是大脑中始终有一大段记忆丢失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跟张庆阳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会来到研究所,诸如此类复杂的逻辑性问题,她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简单的名字,年龄,以及想要什么东西,思维十分机械、有限。 宋清河意识到自己刚一见面就问这些事,实在是唐突了。莱丝目前这个样子,是典型的记忆功能受损,神经功能受损以及意识解离,根本无法再恢复到正常人的思维方式,这都是被张庆阳的标本给害的。 他郑重其事地对莱丝道歉: “对不起,我给你泡一杯茶吧?” 莱丝看了看宋清河温和的眼睛,心里一暖,身体不由得放松一些,笑着回应道: “好。”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 “立文博士让我来的,他说,你可以保护我。” 宋清河听到这句话,递茶的双手明显一怔。 “保护你?这里是研究所,你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莱丝抿了下嘴唇略一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一边吹开茶水表面的浮沫喝了一口。 宋清河隐约察觉出,立文博士像是在瞒着什么。 正思索间,于斯潭双手插兜一摇一晃地慢步走过来,见宋清河恰巧正坐在安幼楠这间实验室里,急忙伸出手在门上“哒哒”敲了两声。 “清河,导师喊你过去!” “急不急?” “呃,恐怕不急吧?他老人家让我‘慢慢来’……” 于斯潭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答道,眼睛顺便在莱丝身上停留了几秒钟。 宋清河取了外套往门口走,一边对于斯潭道: “你照顾下莱丝,我一会儿就回来。” 于斯潭礼貌地冲莱丝一笑,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你最近攻击性小了很多。”于斯潭笑嘻嘻地搭讪道。 莱丝尴尬地点了点头,伸出手臂看着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 那都是被安幼楠下手扎出来的。 于斯潭“嘶”的一声,内心十分感慨:得亏安幼楠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医生。 保护莱丝这个任务,导师不止是交给了宋清河,也暗地里嘱咐了于斯潭。 虽然不知道身处这么厉害的研究所,莱丝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但考虑到这个女子曾是张庆阳实验失败的消耗品,自然是有其特殊的地方。 第一百零三章 实验数据泄露怎么办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立文博士今天穿了件宽松的工作装。 他的个头并不十分高大,因为年龄的缘故,颈后还稍微有一点驼背,但他整个人磁场极强,单单是站在那里,只露出一个背影,就能让人远远地观摩出一股慎独而清远的气质。 宋清河不知立文博士是因为拜过上师才愈加凸显这种气质,还是因为他本身自带的这种气质,促使他找到了最有道缘的那位上师。 人世间的事总能这样相辅相成,究竟是因为A事件导致了B事件,还是因为B事件本身的缘故,导致一定会出现A...... “陛下……”婉如看陈啸天向她走来,想开口,却一下体力不支,重重的摔了下去。 眼睁睁看着自己献出一切,然后将自身彻底抹杀,这便是“莲惑”的致毒之处。 不过,在夏雨看来,不管是人还是神都应该喜欢去听一些好听的话吧!尤其是像他这么高高在上的神,一定要顺毛,才是正道。 这时骆宛天已然扑到,他知道梁承海手里的万鬼幡的厉害,自然不会给梁承海使用出万鬼幡的机会,飞起一脚就踹向梁承海。 但作为他们印象中,这个以沉稳而让他们服从的李斯特,竟然相当突兀的说出了这种话,着实是让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扭头看着他。而就在他们下意识的看向李斯特的时候,却发现李斯特那微笑着的嘴角,越发的灿烂起来。 林睿急得直跺脚,他不明白,明明很担心骆鸿煊的伤势我的为什么会这样犹豫。 我虽称不上是一个修有德行的圣人,但修行了百多年,要是还不知道与圣人靠齐的话,那也算是枉活了。 暮无忧与蛊星相继离开,艳锦不死心地再打一次手诀,紫烟断头,她未听从暮无忧的建议,也迅速离开。 “也好,先在这里歇一会儿!”骆宛天说道,点燃了一道黄符,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火把。 肖扬神情一怔,他没想到这些年来一直阴沉行事,诡道频出,对心中想法讳莫如深的玉无缘突然正视起心境了来。 “不是说好,里面放着的都是金子,还有额外的一些水和食物吗?”金泰民这么说着。 “许医生!你闭嘴!!这里不用你说话,你们谁都不许怀疑康凡妮!这件事跟康凡妮无关!!!”欧阳怡松开抱着康凡妮的手,冲着许医生大声的喊着。 “那这边有人住吗?”这边的房间没有对门一说,都是一排几间卧室,一排卧室对面是大厅,布置的很简洁,倒不像院子里那样花哨。 康凡妮点点头,让自己先不去想手机的事情,看着苏瑞“你忙完了吧。”巨讨以圾。 两人坐上豪车,保镖们迅速坐上后面的车跟上保护,车队在权家地界开着。 而霍焱彬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她,心里却说着:能看到你还平安的活着,真好。 果然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南宫璃和卓雅一前一后走了过来。两人站定之后,卓雅还似无意的往她藏身的地方扫了一眼。 原来……他刚刚也在这里,而且还站在距离发生‘战争’的不远处。 等所有人全部出来之后,在外面找到开关后,把那黄泉路的门关上了。同昌公主会不会往来于这专门为她而建造的黄泉路上,我们并不知晓,但是我们却是在她的黄泉路上,生生走了一遭。 “那药房的地址你是不是也记不住了。”向卫的眼里满是隐忍的愤怒情绪。 随着声音响起,众人纷纷从痴迷中醒来,一个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互相惊愕的看着。 第一百零四章 分明是把我当仇敌一样对待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安幼楠挑起一侧眉毛看了看于斯潭,于斯潭笃定地冲她点点头,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安幼楠赶紧将双手举起,与肩膀持平,做了个非常标准的“奴婢奉茶”的姿势。 “宋大夫,宋大人,我再也不敢插手这件事了,我发誓,以后立文博士的实验室,非盛情邀请,我是绝对不会再擅自过去了!” 安幼楠说着,不等宋清河表态,转头就去研究办公桌上那份水循环净零碳的实验报告去了。 净零碳是这两年联合国重点关注的一项举措,从国际联合会具体到美国...... 两部之人闻言,屁股当时都紧绷了。数学组老大发出这个信号那可就是下通牒了,若是给的太长她当场就要发飙,若是给的太短,到时候他拿不到东西,现场几人狗命不保,非被她举着棍子追出三条街不可。 夏凉月趴在病床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声。还以为一个月的时间,赵以末一定能走在她后面。没曾想,到头来就剩她一个。 “哼哼……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这场感情的战斗,你绝对赢不了我!”说到这里,看着吕梦瑶的愁眉苦脸,春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十分的有恃无恐,似乎都已经看到了吕梦瑶的败局,和孙言对自己的改观。 “嘿,怎么就跑起来了呢,哥俩就打算请你吃个夜宵,咋就跑了呢?!”后边一醉鬼说道。 众人纷纷架起灵气抵挡,可这血气好像能够腐蚀灵气一般,逼得众人连连后退。 忆王府那里的下人忙上忙下的,没有一个是空闲停的下来的,宫里也是……也依旧在忙。 江源脑海之中忽然闪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场战争与人族和妖族无关,根本就是一场骗局,无论是人族或者是妖族哪一方获胜,人间九郡都是失败者,而胜利者只有一个,那便是灵界的一方势力。 下一瞬间,凌峰的火墙术也在自己的脚底下彻底释放,一圈烈焰以凌峰为圆心缓缓燃烧,虽然看着气势非凡,但此时的刘一天早已逃之夭夭,显然,这个魔法又成为了徒劳之功。 至于赵以末的妈和夏歌是什么关系,她还是去找夏歌套话的好,免得又闹笑话。 但即便是如此,这些族人同乡的命却是交代在了这里,无可奈何的交代在了这里。 对于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一刀砍死那真是太便宜他们了,除非是那种天怒人怨的恶人,李力才会一刀砍死他们,然后在将他们的魂魄抽出来,让他们在往后的日子中一直为曾经造成的罪孽赎罪。 这个空间设计的精妙之处就在这里,因为循环,形成一个强大的合力,能抗击一切攻击,而不至于坍塌和毁坏。 往日里,父皇虽然宠爱自己,要什么,给什么。可是没回当她提起母后的时候,父皇总是在她的面前大发脾气一通。 刚刚平定旭日城和罪火镇,一切事情都步入正轨后,苏桓就迫不及待的召集了黑灯堡所有核心研究员,开始了冰梦神坠的制造项目。 当然,苏桓也知道寻宝灵龙有个颇为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维系这种战斗力的情况下,消耗巨大。 那江道长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乌青,头发也被扯的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凄惨极了。 那些武盟子弟虽然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是当身上的伤痛清地在呼吸间消退的时候,脸上都不由得展现出惊讶和佩服,也自然对段天生出好感,再也无法怒目而视。 一瞬间就被冷汗湿透了后背,那东西却像是嫌弃他似的,一个个的闪电般缩了回去,然后在他干净的袖子上抹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我也有终极指令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一阵刺耳的喧嚣和尘土。 宋清河意识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并非只是“意外”,可是,护送莱丝去第一研究所是极其隐秘的事情,他实在预料不到,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及时将消息通传出去。 车子这才刚刚驶出第二研究所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人适时拦截了。 宋清河平定好一颗惊魂乱动的心,回头嘱咐于斯潭道: “你先别下车,照顾好莱丝。” 于斯潭点头应下,一手将莱丝护到身后,一边隔着玻璃观察车窗外的动静。 那是一辆极其低调的别克车...... 原本医生还想要将后面的这句话说完,这样更能够表现自己的好意时,结果穆晴和杰克两个瞪大如圆的眸子,吓得她,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 步悔这次出生在了地图上方,也就是步悔之前讲的胜率大的一方。 正当海蓝跟一位老总洽谈的时候,拍卖惊动一时就消失不见的纳兰逸又出现了,他的来到无人不敬。 虽然她现在心里对于,刘晴没有什么感觉,只能说是不讨厌她,可也从来没想过,跟楚诗语和好的况且,很多事情,早就已经成定局了,他也不可能去努力的。 “草民料定,皇上肯定不会杀我,最起码,不会是现在。”钱骢依然是那副自信的神情,仿佛对志泽的心事了然于胸。 孩子们在柳魅的指挥下乖乖的站成了一队,一个一个领取奶糖,不多时,一大兜子奶糖就分完了。 步悔一句话,顿时直播间里的观众就兴奋起来,赌博自古就存在,屡禁不止。 什么专业,什么年龄的朋友都有,步悔差点都想问她还有什么人才,赶紧介绍来。不过想了想步悔还是放下了。 蓝晶晶说完,蓝曾在汗如雨下,根本不敢看蓝晶晶的眼神,突然,蓝曾在知道,蓝晶晶不会做无缘无故的猜测,竟然已经敢说出来,那基本上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我了。 “哈哈……叫姐姐!!”上一秒还开怀大笑的乔曼伊,下一秒十分严肃的看着乔森和。 本来她还有些发愁,该怎么告诉爷爷自己的想法,同时不让他对自己的消息来源起疑的时候,就有人来告诉她,他的父母和其他的一些亲戚,都去了申家的老宅。 “某是大千。”白晓辛面无表情一拱手,来到铁砂袋面前,随意地一手抓了两袋,一手抓了三袋。 “你呢?你又要走?”好不容易才回来多久。这样来回折腾都是为了她吧,是她修为不够,一直要依靠别人的保护。 如今我们今非昔比,身体素质提高许多,或许集合所有人的力量,能够推动巨石也是有可能的。 她从一开始都很害怕,但是她知道害怕是没有用的,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所以必须冷静的分析拖延时间。 其实,申二叔是故意这么说的。当然,他没打算直接暴露出自己有什么底牌,只是想说几句话刺挠刺挠她,让她想不明白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阿七说,她跟自己做了一个约定,如果她用七年的时间,还是换不来他的一丝在意,那么她便不会再守着他了。 “妹妹,你家赵灿哥哥怕你担心? 所以不告诉你。”曹沃走过来? 手搭在赵灿肩上。 “万箭穿心队怎么样。”这时候凌风刚凑了过来就被汐月一脚踹飞,遇见你,她真的才是万箭穿心。 “给你!”把空杯子塞到赵灿手上,气呼呼的来到餐桌前坐在,把头转向一边,看到赵灿在旁边坐下,武空空有骑着等着挪了挪,保持距离。 第一百零六章 人家救的不是媳妇儿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庆阳尝试着再次发动汽车,眼睛紧盯着莱丝逃跑的方向,似是在计算刚刚过去的十分钟内,莱丝究竟能跑到什么地方。 草丛中一直守着的那人眼睛一转,手指轻微一动,一颗子弹瞬间打穿了驾驶座那一侧的车身。 张庆阳着实是吓了一跳,额上立刻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已经猜测到,对方来这里的意图就是为了阻止自己去追捕莱丝。 说是追捕,倒不如说是玩命的追杀。 张庆阳立刻将车原地一百八十度地调转了个头,轮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出巨大的火星...... 如果苏维康亲自上门去提醒他们要申请专利,他们依然无动于衷的话,那自己去了效果恐怕也就是一样的了。“恩,各安天命吧,老也算仁至义尽了。”耸耸肩,索性不去想它。 “呵呵,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很喜欢你的观点,这,就足够了。”弗俊比出食指,认真地说道。 他的心不再平静!吞食珠子,他自然想过。虽然这珠子他感应不到灵气的波动,但能让野兽变怪物,失去理智,疯狂无比,这珠子肯定不简单。 与其费劲周折仓促的准备,自然不如直接休市来的干脆利索,正所谓“四两拨千斤”轻轻地,慵懒地一个侧身便能避过对方的锋芒,又能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不正是个绝好的机会嘛? 接过仆人递过去的名片,杨度眉头一拧,他本来是打算先换身衣服的,但是拿着名片转了片刻心思,决定就这么穿着湿衣去会客。 这些事之无常。政治斗争之残酷,确实让人目瞪口呆,包括程璧光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接到鲁平的命令,“赤眉”号的舰长、操舵兵、值班军官都非常惊讶,舰长忍不住用无线电报提醒了一声。 人们无法想象一个普通人类可以用一杆长枪把斑斓壳虫死死地钉在地上。 福自安正示意西泽公雄坐在海军军官的身边然后他急切的将话题转到正题上去。 一瞬间,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之声,响彻云际,似乎是扎根在山峰周边的树根破土而出,整个三座山峰,焕然起一层交相辉映的白色光罩。 龙头消失在天空,化作了狂暴的力量充斥着整个空间,似乎,那阵阵波动好像是将虚无空间给炸裂开来,发出如同在玻璃上用尖锐的物体刺划的声音,十分刺耳。 眼见曲清悠似乎终于服软了的样子,曲清染不由得感慨,如果说曲清悠还有什么软肋是可以让她拿捏的,就只剩下她一直暗恋未果的卿子烨了。 别说,卫生间好多情报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比如说,港片里面大多数的消息,杀人等等,都是厕所里面出来的。 说着许诺吊威亚的器材是自己故意溜进道具室弄坏的,甚至还的唐佳阳和她身边的经纪人要自己动的手。 简易的虚空铠甲完全束缚不住血液的喷出,这些血液在那强者的莫名注视之下,开始扭曲,变化成各种恐怖的怪物。 “可是大师兄,吕桥的疾风腿看他这个样子,也已经接近于大成,再加上自身风属性,我估计除了你以及门中几个弟子还有长老掌门外,论速度,没人比得过他!”郝义十分认真的道。 猫猫已经被我安排在了我家,李朋和唐伟博他们也都来到了大本营,这样我的实力又增加很多,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范哲,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无脸男和二爷真的是他的左膀右臂吗?他到底干嘛去了? “钱!”沙鹏飞尽可量让自己的声音压的低一点,因为他害怕爆炸。 第一百零七章 怎么你跟不认识我似的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你到底在闹什么?” 于斯谭郁闷地丢下手里的小甜饼,望着安幼楠道。 安幼楠作为女孩子,自然无法直接表示,自己是吃醋了,只好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对于斯谭道: “以前有何曦文,今天又有莱丝,于斯谭,你的桃花运为什么总是这么好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白白嫩嫩的手指适时地搁在桌上轻敲了几下。 “怎么,要我帮你也带一带桃花吗?” 于斯谭显然还是没有理解安幼楠的意思。 或者说,他其实已经理解了,只是并不想摊开来讲。 目前这个......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三天前白银之手没有支援银月城,血精灵也会出兵对抗亡灵。 停在这里,倒不是“箭矢”的威力止步于此,而是因为金属墙壁一共就十面。“箭矢”在洞穿全部的金属墙壁后,继续前行,轰在法术测试场的边缘,也就是天坑的土璧上。 他思索着,应该是周围的山脉地形形成一个天然的风水大阵,成为生机汇聚之地,这些生机最终都流向后山的位置,那里应该就是阵眼所在。 面对没事干来雾忍防线后方溜达的枫夜,还有,没事干喜欢捅人腚眼的大蛇丸雾忍能怎么办,只能是尽可能的在每个敌方都驻扎些主力,以免真的被阴了。 这里蓝天如洗,云朵洁白纯净如处子,与雪峰相互辉映,空旷而宁静,远离尘嚣,仿佛传说中的人间净土,然而,净土也有蒙尘之时。 认真看去,就会发现,光芒集中在晶璧中心一个圆形范围内,像是一个圆球,更像是初升的旭日——红彤彤、金灿灿。 波坦星域的纳米科技可不是地球上的纳米科技所能相比,这些纳米机器人都蕴含空间技术,自身具备融合、分裂、复制、转换等各种变化。 由于根本没有人关注郝方,所以他很安静地看着光头和金刚狼互相殴斗。 “是援军!援军到了!我看到他们了!”尤弥尔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旁康尼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元齐的眼中满是不甘,可以说如果遇上的不是掌控雷法的周子兴,而是其他任何一人的话,其结果都犹未可知。连殿堂之内元始魔宗的一名名魔道长老都纷纷叹息起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所以说,生死劫瓮是一个时间灵器,却也是一种十分‘精’妙的隐匿灵器。只要将生死劫瓮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就不会被人看到,也不会被人感应到它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觉得奈绪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安吉尔也开始有样学样,除了课程之外,已经不太关心学习的事情,反倒是一有时间和条件,就会拉着奈绪去舞斗。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莫天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方,这次的动静如此巨大,若是不离开的话,以后很有可能会没有机会了。 “一品香”的客人很多,晚上这个时候想要再订到包间就不容易了,还好郑楠下午打电话比较早,提前预定好了。他们跟在服务生后面,朝着楼上走去,那边有一个雅间已经准备好了。 “古北口通道修复工作现在进展如何?南下兵团何时能够入关?”在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里,冈村宁次坐在一面墙壁前,充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墙上的大比例尺地图,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过从这些情报当中能够知道,曾经的天星妖族发生过重大的事件,而且佛教的野心很早以前就弥漫到了这个世界当中。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但是从他们灭杀天星妖族就不难看出,这其中有着很大很深的阴谋。 第一百零八章 落水的女孩儿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正当安幼楠的记忆如潮水般将她的脚步拍打得肆无忌惮时,一辆轻悄的黑色大型货车突然出现在她身侧,还没等她反应,已经将她一把拉过,塞进副驾驶拥挤的缝隙里带走了。 安幼楠在那一刻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第二研究所里的人正常上班,正常打报告,做项目,并未有任何人及时察觉出安幼楠没有如常来上班的真相。 尤其是当八卦的杰夫得知,安幼楠将于斯潭约了出去,然后哭着一个人走回家的新闻。 曦文在研究所里待了这几天,伤口好了大...... 原本以为秦唐并不会答应的,但他却是并没有任何迟疑的应了一句好。 “大家加把劲,不想殒命就要拿出真正手段来。”苏昊大喝一声,果然那些人真气不要命的涌入阵旗之中,使得阵法能够多支撑一会。 “楚楚,你没摔到吧?我记得刚才马好像要摔倒,然后我想去拉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百里暮雪一脸纠结。 一出房门,就看到别墅里到处灯火辉煌,仆人来往看到他们,眼里都是震惊和不安。 这是杨杰的杰作,不过,杨杰要低调,一定不要让人知道这是他干的。 他急速回府将此事禀报给北辰潇,北辰潇并不觉得意外,她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还不是自由的来往于北辰国与青腾国之间。 之前看见的还是一张冰封千里的脸,如今这般意气风发,简直跟今日过寿的是他一般。 “朕的爱妃自入宫陪伴朕以来,一直深得朕心,昨日竟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跟了朕就是攀了高枝。你说朕的心情还能好吗?”北辰渊目露阴鸷,像蛇一样盯着周楚羽。 可是玉婷也知道,从此,她就成了王浩的玩物,而且她这个玩物,还不敢反抗,她也许很久不能结婚,就是王浩让她结婚,王浩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叶狂发出了宗令,让门派弟子通知古武界各大门派前往神剑宗商量结盟的事情,短短一天时间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古武界,不少古武门派都纷纷出发前往神剑宗。 “史进兄弟,你就放心吧。不会忘记你的,先训练几个月。”朱明笑道。 躺在沙发上的朱自力,他却听到了,闭着眼睛的他,憨笑划过嘴角。 那中年汉子却端坐不动,嘴里更是责问道:“潘帮主昨日已收到我的迷信,今日为何不杀了那般贼人?”原来这人便是窦家家主窦天彪的亲自窦英。 姜姬还没离去,王无名就对叶狂展开了攻击,叶狂二话不说,召唤出星辰塔,催动星辰塔就朝王无名轰击去。 以他的能力,可以帮到这些孩子很多的,但他知道如果用大量的金钱来改变这里,那么或许这些孩子会变得不再朴实。 在收取了火甲虫之后,易寒直接驾着游轮返回,与六天之后再次回到京都。 轰鸣的声响传递开来,法力的波动传递四方,也亏得宋游前两个月的无尽肆虐,让周围百里内的许多妖兽都懒得再来一探究竟。 以赢宏的身份,绝对有强者守护,可现在为何不见他身旁的强者,又或者他身旁的强者也被杀了。 他知道龙鱼很强,知道龙鱼族有天大的来历,却没想到被封印的海族强者是龙族和龙鱼族结合诞生的后代。 元无悔说完,身形一晃向着远处飞去。就在元无悔穿梭在密林当中的时候,身后中不知何时也多出一道身影。 邪皇令再次闪现,土台城主高尔眼看着凤翔军杀来。根本不敢反抗,举城投降。卫鼎天毫不停留,来到西域第一日,就攻伐二十三座城池。 第一百零九章 你们尽快来一趟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一个人坐在冰凉的海边等了半晌,在海上打捞尸体的人仍然没有回来。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荒无人烟的海滩连一只被冻僵回不去海里的螃蟹都没有,曦文起身转悠半天,脑中反复轮转的都是莱丝带着她的背包和手机跑路的情形。 她面朝大海深吸了一口咸冷的空气,大声喊了一句:“莱丝!”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一样,感受到某种回应,她继续对着翻滚的海浪大声喊着:“莱丝!” 远处打捞船的人在海里兜兜转转几圈,时而有人在腰...... 来到总裁办公室,李恒易面色阴沉,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空洞的落地窗处,有雪花飞落进来。 不过,听到魏蓝说宋熙熙崇拜自己,欣赏自己,崔斌心里也是很得意的。 天之涯:净化网络空间,上网更加安全,是共同的期盼。不知为什么,在这一方面,我的免疫力,还是超强的。从不乱点乱看,一直活的健康。 谁知道,这个时候,病人家属们全都围拢过来,撸起袖子来,就要揍自己? 虽然无名做了掩饰,以敛息功将星辰巨兽变成人类的样子,但是毕竟破绽太多,只要遇到绝顶高手,还是会有被识破的危险。 慕竹:我的表姐枚心,国外漂了两年年。似乎渡了金身,能力不见长进。世界问题层出不穷,传统是根不能忘本。 赵静直独自坐在一处篝火旁,近来她总是觉得内心有些不太平静,但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她看着天上的淡月,却是看不到那往日可以看到的月华,她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仔细地看向那轮明月。 与此同时,惊眼留意到徐良异样的安娜,即刻拽了拽徐良的胳膊笑说道。 瑾瑜: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坐在家里想象怎么行呢,也不看看今年是啥天气。欢迎你过来实地查看,就不会坐在家里感叹。 暮在一边看着,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右手挡在嘴前面,挡住了笑容,却遮挡不住笑意,一双月牙般弯弯的眼睛,好像是被阳光晒透了似的,重新焕发出新的光彩。 “呃,对不起,刚才……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我们西班牙的贵客。”阿塞韦斯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东路军攻打龙门卫城不克之后,皇太极让东路军先行抢掠怀来。然后走广灵、浑源州到应州,与其他两路在应州汇合,这样三路下来,基本就把大同府抢光了。 蒋游远在空积城,却也看得到这系统公告,看得着这世界消息。蒋游真得想吐血,好想好想……他又见识了一次君莫笑的深刻。 人影一晃,场中突然出现两个君莫笑,一个在原处,一个却闪到了血枪手身后。 即使是荣誉性质的,在阿莱克斯这里都是顶顶光荣的。因为这是贵族的象征,而且他觉得将来刘云轩这边都得是贵族中的贵族。所差的,仅仅是王室的身份。 “你们平时都比较忙,过来一次不容易,不在这边多玩几天?其实你们也可以在我这里剪辑,在海岛上我也有专门的工作室。”刘云轩笑着问道。 肖恩和黑龙王同时然心动。他们并不怀疑这位神灵的话。能够成为神灵的。哪一个不七巧玲灵心一般的人物。若非如此。乌尔克里也绝对不会趟这一次的浑水了。 赵哲没有马上回答他们,而是在其等拜见后,提出了要求后。让人赐了众人的茶与座。微笑着说这不是朝会。大家可以轻松点儿。 除了齐娘子来上班了,接诊,讲课,这些重复的事,就没有别的描述。反而其他人倒是占了篇幅。 第一百一十章 万万不能过度关心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指了指旁边那艘大船。 此时,蓬松胡子和同事们结束了工作,已经开始围坐在一块儿谈天说地,手里还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宋清河走过去虔诚地跟这些人一一握手,然后塞给蓬松胡子一沓纸币。 “天冷水深,这么黑的晚上,又没有月亮,辛苦您了,请大家喝一杯吧。” 曦文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粗心了,刚刚只顾着悲恸,忘了这一回事,幸好蓬松胡子为人随和,见两个姑娘坐在海边等人,也不好过来催促。 曦文看看于斯潭仍在不停耸动的肩膀和...... 最后冷清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甩过头,转过身,一阵微风吹过,三千青丝在空中飞舞,看的叶尘都稍微有些出神。 果然,接下来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白虎域也出现了同样的异象,这一下云上界的人们更加惊慌了,纷纷希望讨伐军加紧讨伐的进程,早日把那些邪门歪道铲除。 血花绽放,黑袍老者双眸充血,白骨般的老手刚刚伸出洞口,身躯轰然倒下,黄尘飘飞,死不瞑目。 他化为一道黑光,陡然击中了身在半空的雷青云,强行打断了风雷引。 李念的头上不住的冒着冷汗,终于他忍不住双手抱头跪倒在地开始痛苦的呻吟起来。 这时,李家老爷子才明白过来,只是上门踢馆,遂愤怒的指着雷诺,恶狠狠的说。 这时,石原镇派出所长刘芒,仓皇的赶了过来,见状,直接石化了。 说着鞠阮玉便拿起一旁的瓷碗,大口的喝起了鸡汤,一旁的李承乾有意阻拦,但是也耐不住鞠阮玉的决心。 抬头望去除了远山之外,这里更加像是原始森林,四面都有着大面积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头。 至于阿威那边则是各种花里胡哨的招式都使了一通,与西海龙王交缠在一起。 尹诗琪捂嘴笑了,对于张天的描述显然她也认为有些夸张,山河图的功能更多的是探查,攻击方面的功能她并不知道。 刚刚房子里还有些许聊天的声音,而此刻,房间里面呈现出一片死寂般的景象。 “对不起,沈叔,这是见我爸最后一面,我不想有陌生人打扰他。”手术室门口,那名中年人把江翌拦了下来。 其中一人身材较显得壮硕,用高大威猛这个词汇形容虽然有些俗气,可也是最贴切不过。 “飞雀姐,你终于来了。”端木梅见到飞雀一个急停,连跑上去,同时也偷偷打量着秦照。 “你们这五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江翌看着父母,心中却是一阵的愧疚,要不是自己,父母也不会变成这样。 王大龙眉头皱起,林峰给他的感觉不一般,对方身手很强,若是不弄死,那么对他来说是个威胁,可惜他看了一圈没看到林峰。 “冥尊老匹夫!你竟敢害我!”当看到冥尊和爱新觉罗玄画时,有高手大叫,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出了咖啡厅,秦照发现飞雀正在自己的车旁,秦照用钥匙打开车门,飞雀没说什么就进去了。 钱嫔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走了进去,显然是很鄙视药儿和菊儿。 好,就这么决定了。”打定主意后,长孙悠坚定的转过身,准备去救李美人。 “你——你居然敢瞧不起我,我看不给你点眼色瞧瞧,你不知服字怎么写。”杨倾城扬手便要打赵阳儿。 宁雨飞结果,发现自己此刻的衣服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他念头一动,赤色的光环闪烁,无数水珠从他的衣服上被震飞,他的全身也一下子就干爽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完成一次反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听了导师这番话,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到所长的身上去。 这显然并不是导师原本的意思。 “清河,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扮演什么侦探,做什么犯罪侧写,而是希望你能一心帮我把这个实验做完,然后我们把数据带走,这样对第二研究所,或者对我们双方,都好。” 立文博士看着宋清河质疑的神情,不由得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思绪盘桓在认识这位所长前前后后的每件事情上,不知道该如何跟宋清河提起。 从自己不远千里随着这两个爱徒,由...... 他下意识想逃,却又感觉自己被锁定了,仿佛天大地大,都无自己容身之处。 这家餐厅生意很好,以前上学那会儿,他们便偶尔来这里聚餐,苏乘羽一晃也是很多年没来过这附近了。 两位母亲这里没有任何的问题。再次提起两个孩子的婚事,又得知他们举办的婚礼特别地简陋,都纷纷心疼起来。 玉镯里面猛然窜出一股黑气,下一刻竟然变成蛟龙模样,扑向曾羽。 不远处的吧台上,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目光紧紧跟随着离去的亲戚。 她没几日好活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只有选择相信这位身边带着妖的仙师。 后面她不准备挑拣订单,直接按照发布时间挨个儿来做,无论是经典凡府订单,还是订做凡府订单,都是如此。 开始动用灵气吸收,可是灵气刚刚从手掌中翻出,就被定神珠二号吸收。 杨桉猛然一声暴喝,双手齐扣,浑身上下也一下子鼓荡出无数的金色微尘,将双手死死的包裹住。 咦,少主好像很需要天地灵气,但是周围的天地灵气还不够少主吸收的,我们来助少主一臂之力吧!”一名太上长老说着说着便发现了许天的情况。 狄冲霄体绕神光,如同穿花蝴蝶般绕行其中,偏是没受到任何“食兽链”的袭击。百花藏诸人极是惊讶,这不可能才对。 高宇一看这下惹了大祸,顾不上追杀那些王府卫士,匆忙地派人拿走了马车上的东西,制造一个杀人抢劫的现场,带着特战队员们,匆忙撤退到了山林里。 这个目的要是想达成那得死多少生灵,变异兽和丧尸不说,城东的人类幸存者如果搅进去绝对会死一半以上。 夏枫抬起头来。刘宏面前出现了一张俊秀的面庞,这张脸孔,棱角分明,目光清澈,充满了男子气概。 那只巨狼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看到陶怡婷向自己走来,它挣扎的更加卖力了,甚至差一点就要完全站起,却还是脑袋一发晕,再一次倒在地上。 “好,我们和他拼了!”剩下五位金仙一起说道。说完之后六位金仙一起发威,头顶上显现出一片庆云,这庆云只有成为金仙后才拥有的。 事实上,他已经比别人强上不少了,拥有了墨麟刀,鬼卒那比一般人坚硬的皮肤在他面前就像没有一样,只需多加锻炼,日后说不得也能成为一名末世之中的强者。 顺着绿光,田雨奚举目望去,只见在不远处正有着两颗巨大的眼睛,那眼睛之中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他们三个都出去了,只有我们两个在碰撞之中被震飞。”青玄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端木凌煜一走出来,顿时让周围的人心中震惊不已。就是沐清雅,看到那样的端木凌煜都有些神思不属。 我们在这里等了十几分钟,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些焦急,心想凡昌礼那家伙该不会是把我们扔在这里了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不是对标本反应感兴趣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无奈地将她抱到洗漱间。 “你说的啊,今天带着礼物,带上斯潭,去外面转转,最好还能有个友谊第一的治愈系野餐……” 曦文迷瞪着双眼机械地拿起牙刷在嘴里捣来捣去,一边听宋清河在耳朵旁边絮絮叨叨。 两人的身高差十分适当,导致宋清河一张开嘴,刚好能将声音对着曦文的耳朵直灌进去,想不听都不行。 “半个小时的时间啊,洗漱完抓紧吃早餐,然后我来开车。你要是像以前一样磨磨蹭蹭不出门,那我可接直接走了,这么远的路,这座...... 此时木纹仔细地观察着这个村落,“河流?不知道能不能行。”木纹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动起脚来向着河流挪去。 “少爵,万一你要是不接受的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触及到他眼底的盈盈笑意,夏惜惜垂下眼低声道。 而突然,在两分钟前,他接到了风霆集团这边苏雨辰的通讯。苏雨辰告诉雷晓枫,维新出动了,正在前往林沃大道,这让雷晓枫大吃一惊。 管事叫来夜鸦,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那么凝重紧张,但是该嘱咐到的话,还是唠唠叨叨地朝着兄弟两个了不少。 “我听说你们早就已经把那些人抓住了,为什么不去逼问一下呢? ”顾月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 更何况,就算您所描述的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也绝对和我的母亲没有什么关系。 抵达分局,王千和任命分别被带到不同的审问室内,在充分确认任命身份之后,海岛当地的警方才通知董爽一行人前来海岛接人。 云贵妃有些不敢相信的再一次的确认了一遍,可是这嬷嬷也点了点头。 店长拿过pos,上边儿的留根赫然显示着收款到账10W元,正好差不多是俩人之前的消费总额,那张不屑又奸诈的老脸忽而笑逐颜开,转身激动地和任命握手。 虽然这次自爆磁怪在击飞的耿鬼的时候被耿鬼瞬间使用的奇异之光击中了,但是在林羽甚至耿鬼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被击飞的耿鬼身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记号。 那湖之大,足有十余万亩水面,湖边不生树木,湖水亦不起一丝波澜,真如镜面无二,把个天空倒映得清晰无比,连白云的轮廓阴影,都映得历历在目。 “来,顾老弟,我敬你一杯!”这么多天了,两人早就混熟了,李雪建一手拍着顾铭胳膊,一手拿起了酒杯。 在隔音条件相当不错的酒店里,顾铭给高园园讲解了讲解青红这个角色的理解。 “什么野种?安安你不要乱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可不得了。”沈数微紧张地抓着江芮安的手腕,冲她摇了摇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把从我的脖子上扯下一条项链,那是楚彬在找回我之后送给我的礼物。 介于两人之前刚吵过架,所以江六子此时说话的语气也非常不客气。 暮华里,他对她的生活到了事无巨细、又了如指掌的地步,自己的事却三缄其口少有提及。 彼时她正和林颂牵手,以情侣身份出现在这位身份贵重的名媛面前。 他声音愈念愈响,随着漫卷而来的江风飘荡而上,玩世不恭的面庞,呈现出悲悯庄严之相,与其背后倚山而坐的垂目佛陀,神态竟颇有肖似之处。 她手指一勾,“砰!”一声颤响,一道流光从圆管中射出,直奔江遥面前。 看着月影探询似的目光,罗莱尔实在是无可奈何,天大地大,家事最大,人家领主大人要先看看家人,这也是情理中的事。 第一百一十三 待会儿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听罢点头一笑,顺便又帮于斯潭续了杯热水。 于斯潭不禁皱眉道:“还喝?我胃里这几天一粒粮食都没有,嘴里淡出个鸟来,现在突然喝这些水,舌头根更苦涩了!” 宋清河坚持将水塞到他手里,盯着他喝掉。 “多喝热水这句话,不管对女性还是对男性,都是管用的,不信你喝下去试试?” 于斯潭看看手里的被子,再看看曦文,用眼神短暂示意了一下。 曦文默默将目光转向冰箱,咬了下嘴唇。 宋清河自然知道两人这无声的交流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她认定夏威是想故意晾晾崔晓丽,男人都这样,没追到的时候热情的像火一样,等追到手了就开始待答不理,等着对方忍不住自己倒追过来。 等杨欣有些遗憾的离开,他赶紧关上门,长长的喘了一口气,跑到桌子打开抽屉拿出夏薇写的那封信,撕成碎纸条扔进马桶,用水冲了下去。 所谓的呼吸,其实就是吸收天地的灵气,这是每一门派的基本功,即使是那传说中的踏破虚空的大能也是需要呼吸天地灵气的。 等到他将外面的情况大体说了一遍之后,山洞里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他之所以不见人,是不想让人觉得他太过神奇。他要告诉所有人,他虽然偶有神奇,但是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会伤重不起,也会濒临死亡。 “陈排!再来一首呗!”歌曲唱毕,林海随即就面带笑意的倡议道。 杨欣和方斌跟进来帮着他一起收拾,方斌还想再问,可看他脸色不好,没敢再开口。 殿内,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闲敲棋子,让殿内的清冷孤寂在转瞬间消失无踪。 只是容舍一进来就开始盘腿打坐,是不是忘记啥事儿了?白得得拼命地朝容舍眨眼睛,这人却压根儿就没看见,只顾着盘腿调息。 他在外游学之时,曾听说他任命一个寒门子弟为左庶长,进行了变法之事。 可是,就在青龙会成员沾沾自喜,认为胜劵在握的时候,在成纪大道的道路两旁冲出来了数道黑影,仔细看去,那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燕然轻轻吸了吸鼻子,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硫磺味道涌入心间,使人通体舒畅,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儿热,霎那间她都想要任性地扔掉身上笨重的衣物了。 下面的众人也料到了会有这么一说的。他们进入特种部队的时候也有这么说过,再加上都是精英级人物,不会这么容易受不了或者因为骄傲而离开的。 但是以燕然遇上圆通时的情景,圆通显然是没有推托过去,这才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急着想办法。 他口中的吉跋茂,就是刚才被弥彦杀死的砂忍,他的同伴;而铁男,应该是他傀儡的名字,倒是很形象。 果不其然,一抹火光出现在远处的天际,耳边还隐约有喊杀声,那里正是木叶营地的方向。 这叫哭宫廷,就是做出一副“皇帝你不同意,俺们就跪着哭死在你门口”的样子,跟皇上死磕。 听到涟烟提到沈翩翩的皇夫,白宴脸上的表情一僵,手指也不自觉的攥紧了。 防守白苗村寨时,蓝凤凰就见识过严嵩掏出一本【本草纲目】,结果比她这个本地苗族头领,还擅长用毒,杀得以夷苗全体崩溃。 涟烟也不和他客气,伸手将财产分割协议想拿过来,郑家伟却迟迟没有松手。 在和关舰沟通过之后,就决定辞职了,马上就要结婚,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立”还没说出口,就被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大家顺着声音出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几张纸,从窗口边跳了进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途截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没有立即答话,只是低头看了下时间,估摸着莱纳所长的车应该马上要停到院子里了。 这是他提前根据莱纳所长周五的行动轨迹推算好的时间: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从研究所来到第N大道,把所里的一些东西暂时带回来存放,这样以便于他晚上下班后什么东西都不带,两手空空,只拿一个车钥匙或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就可以轻松离开所里了。 而且,这不会让任何人怀疑,他其实并不是去俱乐部参加什么会议的。 宋清河掐着时间,屏气凝神地关注着...... 除了打电话给镇派出所同事过来外,还打电话给镇里的卫生所,让二个医护人员过来,帮这里两个伤员包扎一下。 “不敢”盖聂连忙双手抱拳说道,似乎没有听出盗跖的言外之意一样。 王胜的这一句回答,不光是澹台瑶,连媚儿都有些惊心动魄了。比传奇境界更高级的妖兽肉,那是什么? 叶一凌勾起似笑非笑的嘴角,浑身却不断散发出丝丝寒意,这样的叶一凌让人不敢直视。 本来进御宝斋也是和宝庆馀堂一样的目的,卖一根獠牙彘的獠牙,换一些保命的丹药,可看到灵儿的那一刻起,王胜就知道,恐怕还有的谈了。 可是男人却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开门而去,像是在逃避什么,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就在他的手伸向她的背后去解她的内衣扣时,她抓住了他的手,对视着他染着浓郁情丝的凤眸。 这也完美的解释了王胜为什么不用看到人不用听到声音不用闻到气味就能够判断出他是钱大师而不是别人,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明显,让人想认错都难。 众人倒抽冷气,这魂巫还真是厉害,几句话,就将青峰域的两大天才得罪了。 谢家也是东海市有名有姓的家族,这么一个大家族打压林家的事情,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现在热闹没看成,自然会出现各种传闻。 这俩人进诊室后,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就打发他们走,说治不了,让他们去别家试试看。 “真珠可汗!觉得我大唐将士如何?今日一战!你可服?”李二笑看夷男。 结果衣服刚一挨上他脑袋出血的地方,鬼十三就“呲”了一声,眉毛跟着皱了起来,头一偏就避开了我的手。 龙翔真心无奈无语,他是有病来找虐呢,来做客还让他睡炕稍,赵刚你0姥姥的。 乞丐鬼挣扎了一阵,身体里面的红色,就迅速的汇聚到头顶,然后流进了红厉大鬼的掌心,也就几秒不到的时间,乞丐鬼身上的红色,就被红厉大鬼吸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镇上因果的种种繁琐,圆圆无暇与公子细说,但公子到这个镇的前因后果,圆圆已是了然于心。 最为明显的便是,人影是个中年男子,光头锃亮锃亮的,还折射出了冷冷的月光。 “我和桂娘处不来,我年纪大了,我要回老家过。到时候我带着家里的婆子回乡。你每个月记得给我送钱。我不在这里碍眼。”黎婆子咬牙狠狠道。 见她揪着眉毛挺纠结的样儿,滕仲谦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暗黑天尊说道:“行,击掌为誓就击掌为誓,谁若背叛誓言,那就不得好死!”说着走上前来,与李易击了一掌。 其实就算是她知道了,也并不会觉得怎么样,因为王珊在她的眼中早已是过去,彻底翻了篇儿。 无性命之忧的人还好说,那些身受重伤的患者可就霎时间炸开了,这些药材可都是他们救命的药材,现在药材丢了,大首领也不说话,难道是准备放弃他们的节奏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知道该憎恨还是感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一时不太敢相信,像杜娜这样一位肤白貌美的可人儿,会心甘情愿委身于莱纳所长。 单从两人的年纪来看,一句“忘年恋”已经不足以概括这段情史了。 杜娜此时虽然脑中仍在轮换闪现出刚刚亲眼目睹的一切,但良好的教育和基本的礼节使她很快安定下来,走进厨房去烧一壶热水泡茶喝。 “我听莱纳提起过你们,家里还有一些别人送的茶叶,我想,你们应该会喜欢……” 杜娜轻声说着,伸手将茶叶饼碾碎,放到杯子里备用。 从她娴熟的手法来看,...... 赵雅丽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来,顺便从包包里拿出一双白手套,这才将手表接过,仔细端详。 这个逆子出生的第三年,恰逢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回来,朕也是那时得知“弗陵”在西域异语中是城池之意。 而且唯独少了韩说的奏疏,倒让人觉得这些随行官员之间,似乎也存在着一些分歧。 一连十几条命令,每一条都死摁住了这帮人的死穴,防止他们搞什么幺蛾子。 身为富二代不去吃喝嫖赌不去堕落,跑来和两个老头子看围棋少年,正常吗? 叶玫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庙里面拜一拜,或者找个什么东西好好去去邪气。 这家政机器人身上忽然弹出一把霰弹枪,温热的弹壳正从枪膛中打着转弹跳跃出。 虽然她并不反感他来家里一起吃个便饭,但是,总觉得,这有些不对劲。 特瓦林当年真是被这家伙的歌声忽悠了,竟然没看清温迪的本质,就自愿成为蒙德的四风守护之一,等反应过来,想下车都晚了。 这些人家地下室里的木炭,还有他们珍贵的红木家具,都将是自己往后的温度来源。 不说天星陨石才值10亿价值点,那怕天星陨石价值10亿的仙点,方翼也不稀罕。 张氏在城里开了个面馆的事他们是知道的,这可是别人赚银子的营生。而现在却将臊子的做法告诉了他们,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穿越在大秦,只有金戈铁马,没有诗词歌赋,只有刀光剑影,没有红袖添香。 长剑在天空中上下纷飞,而那些西楚军士卒就宛如豆子下锅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至于善心?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就没了,在这个法度全无的时代,只有实力强得到人才有资格活下去,实力弱的人只能寄托于强者的善心。 而就在这时,韩府的门,却开了。一个身穿县令服饰的中年男子,带领着数十名腰间挎着大刀的兵丁,朝几人走了过来。 到了大帝这个境界,整个宇宙无不可去之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过能残喘一段时间而已。 楚阳暗暗想到,想到这里,他来到柜台前,花五万价值点购买了一套房,尔后转身走出交易楼。 这下,上门提亲的人多了起来,但森岛和森丽如何愿意和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结亲,自是一个个都拒了。 剧烈地爆炸声在交接处响起,撞击溺出的气劲肆虐,在地板上,在墙上,划出道道深痕。 当傲夫人听到叶枫碰到火麒麟,大意之下被火麒麟重伤岌岌可危,傲夫人顿时一脸关切的看着叶枫,为叶枫担心。 从午时一直等到傍晚,皇后的两条腿都麻木了,一天未吃未喝,她整个胃似乎都被抽干了,又疼又难受。 君幕的确是要去赛马场看桃夭的,他习惯了这人儿在眼前,看着守着。如今半个时辰未见,心底越发思念。 李成业一想,十大家族除了光家主的盔甲还在他自己那里外,其他九家的盔甲都被他们缴获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似乎是在求救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看了看曦文,知道她此刻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原来的模样,可现在时间紧迫,得立刻带着杜娜回研究所去。 宋清河拿出皮夹,抽出几张面值较大的钞票,不动声色地握在手心里冲出租车内的司机伸出手去。 宋清河真诚地握住对方的手,低声道: “朋友生病了,需要往第二研究所去一趟,您看是不是方便……” 那司机紧紧绷着嘴唇,眼角向下撇了一眼手心,心里顿时会意。 但出于警惕心理,他还是盯着曦文和她怀里的杜娜盘问道: “那面前这两...... 有了城建公司,大家都各自负责一块,各自做事,坐在一起时,谈的全是工作上的事。和以前没事可干的情形大不相同,成熟多了。 我和铁勇一看,也不需要相互说什么,径直转身就朝着那肉须而去,虽然那肉须的速度灵活异常,但是我俩毕竟也算和它过过一次招了,手起刀落,顿时戳中了最近的两条肉须。 她盖着大氅,蜷缩在暖炉旁呼呼大睡,惬意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窝在火炉旁温暖而幸福的黑猫。 天气有些闷热,加上霍天佑火辣辣的大手就搂在她的腰上,陆淑怡怎么也睡不着觉,一双眼睛就那么睁着,直愣愣的看着床顶子发呆。 “多吃点菜,不要老是喝酒。才几个月没见你就瘦了许多,训练很苦吧!”吃饭时,申雪老是给他碗里夹菜,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恩?”突然间出现在头顶上方的气息,袁洪第一时间便是感应到了,他在外放风,自然时刻都在注意着周围的一切情况,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大活人,如果连这都感觉不到,那么他也真的不配做什么大圆满老祖了。 气氛是诡异的。但是随着陈星的到來。诡异的气氛变得更加奇怪了。 当年这里面地水冲刷,把整个溶洞刷得是光溜无比,但是你说这水既然进来,那就得有个出处,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王子们各抒己见,六个王子,竟有五个赞同帮忙的时候顺便掳掠些土地回来。 陈星也是微笑点头,然后便是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怪物的聚集区,陈星开启隐匿术技能,在地狱三头犬的聚集地来回穿梭!终于陈星来到了整个地狱三头犬的中厚部分。 当然看不清楚颜色,甚至连黑白都没有,只有类似于手掌摸索出来的轮廓形状。 这个赛季巴萨多线争冠,除了国王杯和欧冠进入决赛之外,联赛也依然保持着一分差距、还有争冠希望,所以比拉诺瓦对那条战线都不能忽略,所以踢到现在这个阶段,球员的体能状况极差。 林辛言再次说,而且语气坚定,沈培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现在最主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能找到自己的夫君上官凌渊,其他的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不一会儿男人将她带到一处透明水质翻滚的池子当中,这个池子的周围都是假山形成的一些花草,而中间的池子则是氤氲环绕。 那就是当化神修士临死的时候,他可能会让这个世界的生灵一起消失。 陈诗涵端着水过来,就听见宗言晨的话,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盯着慕鸢儿,一开始她以为慕鸢儿就是单纯的救了宗言晨,这会儿看,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单纯。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车来车走,很好拦出租,上了车之后她说了顾嫌的住处。 它们是椭圆形的,一个个白乎乎的,没有尖尖的两头,就像是胡椒粒似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实验室纷乱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的脑袋瓜儿此时正盘算着金夫人跟莱纳所长之间的制衡关系,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看到莱纳所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还以为他是想找自己帮忙,将金夫人请出这个办公室。 于是,曦文礼貌地走到金夫人跟前,以一个合格的女助理躬身邀请的姿势,冲金夫人来了这么一句: “所长他累了,请您先到这边偏厅休息一会儿吧!” 话音一落,办公室内的气氛登时便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莱纳所长双手一沉,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秃噜到了桌子底下;...... 这下子轮到沈佳禾惊讶了,她笑道:“我只是随便猜猜,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只是她派个丫鬟来又是为何?难道是递了情信过来?”可这也不像是施向媛会做的事情。 大家跟着去了停车场,钻进车里,自己把门一拉,关好门。毛志远打开门让子帧坐副驾驶,坐好后就关上门,自己钻进驾驶室,关了门,开着车往有厂房的地方跑。 关鹏心头也猛然吓得咯噔了一下子,要是这样下去的话,那自己家岂不是真的要破产了? 大理寺的人到刑部说白景礼找到了,本来这样的事是不必他亲自来的,批了提审令,走个流程,把人带回刑部就够了。 “嘿嘿,老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治,咱们到对面楼去,找个好位置,好好看一场热闹,看完了再过来。”莫总说道。 可是偏偏现场有这么一个叶枫,他完全知道怎么治好熊乾坤的疾病,甚至还只是一针就把熊乾坤给治好了。 自己到时一个月买彩票的钱也要将近100元,只能问张怡再借了点,代兮言也没不好意思,在张怡面前他已经无所谓了,之前还欠着1000多,多一点也就无关紧要了。 林川思考了起来,直接拒绝黄丽娟的好意,似乎不好,会伤了她的心。 阴阳鬼王和纯阳道君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所有弟子尽灭,状若疯虎地大叫着,眼眸之中冲天杀意,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在这凝固的一刹那,林希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这眼泪,饱含着无穷的悔恨。 武术联盟和武道联盟,一个是造势,一个是实干,一个负责貌美如花,一个负责赚钱养家。 戒撸大师剥夺了这七千万光棍自我安慰的权利,这七千万光棍肯定是恨之入骨,叶秋要解决掉戒撸大师,那就是拯救这七千万光棍于水火之中。 “团长请三思!我们骑士团都是有志气的好男儿,即使今日战死也绝对不做他人的奴隶!”刚站出来的这名副团长名叫拉奇,他亦是主张抗争到底的家伙。 青山巍峨,灵山密布,主山体如巨碗倒扣,山势雄浑,绵延数百里。其上草色如织,多深涧老林,诸多峡谷之内,树盛草茂,野兽肥而多,灵材遍地长。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众人,不过林希已经隐隐猜出个大概,这猛男恐怕指的是I型芯片。 可以改成负值还玩我个玩,林希表示尉迟先想多了,当然,他刚才也想多了。 随后,大司命和少司命二人直接便向着天明和少羽冲了过去,见到了冲过来的两个司命,叶秋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孟婆的神位,在四大鬼差之上,所以从此以后,孟婆便是四大鬼差的上司了,整个儿地府,地位最高的,当然是叶秋这位阎王爷,阎王之下,则是四大判官。 蒋清甜看见自己头顶若隐若现的衣服,也跟着苏染染的样子,把衣服和苏染染放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什么比17号更有力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莱纳所长通过刚刚那通电话,已经大致猜出了什么,躲在桌子底下的身体忍不住又微微颤抖了。 “何曦文,你的意思是,今天在我家里对我下黑手的那个女标本,现在又要追到研究所来杀我了?” “是的,她的身体现在对那些对抗针剂起了抗体,现在已经不担心这个了,更主要的是,她对研究所里现有的对付活体标本的手段并不害怕,所以,她敢直接过来找您了。” 曦文一边说着,一边辛苦地俯身在桌子底下找到莱纳博士的手,将自己的小型备用机塞...... 等一家人刚吃完了饭,三姑薛珍芬来了,迈步进了门,同来的还有徐德继,跟在后面,耷拉着脑袋。 有句话叫做,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但这句话只适用于异性之间。 还未等陈不见想完那些奇怪的猜想,这怪人就猛地朝前一步走,扑通一声跪倒在陈不见面前。 而那次系统升级,梦境领主系统居然还好心地给了朱厚照一个简易的系统指南,上面就有写关于人物兑换规则的东西。 “下次我早些来,不让你多等。”陆铮唇角上扬的弧度愈加大了起来。 这个建筑不高,最多只有两层楼那么高,但建筑的长度很长,真的很长,几乎是从院落的这头,一直建到那一头。 就在众人还期待着李悦先开口的时候,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雷霆之力劈落而下,未作出反应的老张和钱昊两个顿时就被雷霆之力给击中了。 此时此刻,太子倒宁愿瑞王起事,他也好有理由将人收拾了,平了这后顾之忧,否则总这么不上不下,时时担心,也是膈应。 叶南游现在心里感觉很奇怪,自己明明是喝高浓度酒太猛,导致喝死了,然后去了阴曹地府,怎么又突然来到这个什么轮回圣殿? “回禀武安君,在下有事禀报。”盖聂径直进到店门里来,冲着嬴政抱拳说道。 焰灵姬听后嘴角上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嘴硬着说道:“去你的,不就是想骗我跟你回秦国去吗?告诉你,名分什么的我可不稀罕!”说着,绕开嬴政便朝着自己的房里走去。嬴政紧跟着在后面,追了过去。 韩非和张良自信的对视了一眼,卫庄听到韩非如此自信以后,也忍不住跟这位笑了起来。 另一个则是十几年前大乱时的叛军余孽,虽然粘杆处已经追捕了十多年,但几个头目人物一直都未落网。 “勋爵,请求授权开枪,我们不能犹豫。”马尔斯·霍华德果断的很。 但他同样也没来得及看到杀死军团长的武器,因为就在他离开原地的同时,看到了一样东西。 “抱歉抱歉。”就在壮汉身边,有个不起眼的中年人朝大家尴尬的点点头,拽着壮汉坐了回去,不断低声嘀咕着,听不清楚具体内容,但是能看得出态度相当严厉。 三道白光成掎角之势,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光阵,将五人都纳入到了阵法之内。 玫瑰裙下的腿似乎动了动,像是踩爆了什么东西,但表情依旧淡淡的,并没有因为姚佩环提到百合而有所变化。 此时的苍茫也有些郁闷,但转念又想到,绿水城各宗门的招考,是以真武院的到来开始的。现在还没有赶到绿水城的宗门也不止七情宗一家,苍茫也就没有那么纠结了。 越清古走在夜深无人的径上,踩着积雪咯吱作响,这样细微的声音都让他觉得不适,心烦意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实验数据没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目无斜视地上楼,一路上碰到几个熟面孔,对方以为她是像往常一样毫无目的地散步,都没有留意,只礼貌性地点头打个招呼,很快又匆匆拿着资料走了。 也有比较熟悉曦文的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直接放行。 于斯潭此时正要出门,在走廊里看到了曦文,伸手打了声招呼。 曦文似是没有听见,既不看他,也没有理会他,仍定定地往实验室走去,眼珠儿连转都没有转动。 于斯潭看着曦文的背影,脚步顿了顿,立刻掏出手机...... 疾风獠狼一出来就发出了一声狼嚎,看着雪灵就好像看到了一顿大餐,伸出血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外漏的獠牙,一张嘴就喷出了数道风刃直射向了雪灵。 唐程一愣,一看德伦身下的血液,刚才自己看到的时候就是黑色的,但是现在过了一段时间血液凝固了一部分,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全黑了。 聂天华先是脸色复杂的看着聂辰,接着脸色一变,变的坚韧了起来,举起冰影刀指着聂辰说道,今天这一战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可恶!明明我修为远胜于你,却还是难以击败你,真是太打击人了!”林樱气鼓鼓的呼道。 东辽国可还真是资源颇丰,便连这帝宫都有了沃土去供动物成精……不过他此时也无暇去想这些,只取了一块干净的素色方布,打算把这些蛇皮包起来给王后娘娘送去。 但是这次唐程已经探过路了,直接就把雪人的等级属‘性’大略说了一下。 “杨之坊,管好你家的夫人,如果再这般口出脏言,我让她这辈子都开不了口。”颜月的声音在这院子里冷得惊人,众人都愕在了原处。那杨之坊一脸的恼怒与无奈,上前将颜沁抱了离开。 唐程一顿,立刻反应了过来,靠,嘉儿卡总算是松口了,难道,就是刚才自己愣神的时候嘉儿卡就松口了?唐程心道,看来以后,这招得学学。 “兄弟?什么大人物?不会是剑破兄弟吧?可剑破昨日就已经放话了,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现在在内院谁能罩得住你?”为首内院弟子讥屑道。 “倾城,不在这里多玩几天了吗?最好过完年再走。”王月荷笑道。 靳霆枭忽然觉得胸膛一阵闷痛,疼痛逐渐蔓延开来,他的呼吸都凝滞住了。 或许在藤原浩眼中,她也不过是比其他师兄妹,更努力一点罢了。 大明万历四十五年八月,禁城的午门,重檐庑殿顶上的琉璃瓦在烈日的暴晒下直要冒出青烟来。空气中连一丝风也没有,整个天地就像一个大火炉。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 而另外一批人,则是闲闲散散的吊在了队伍的后面,似乎并没有想要和这两批人争风头的意思。 “这些年,我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喝一些。”他笑着,举起酒坛,使劲的喝了一口。 “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若是你不还手,这墓地又怎么会毁掉?再说如果不是父亲那个老不死的偏心,大王本该是我来当!”赤龙的情绪更为激动,他用如同雷鸣般的声音大吼着。 是的,许多地方有天灾,影响了农业收成,但是我们不是缺粮,真缺粮米价肯定飞涨,真缺粮我们有那么多银子,不能向别国购买? 她看着自己周围来来往往着的人,又从自己随身背着的包中拿出了一块镜子,打量着自己。 张问还在温州,他在总督行辕召唤了温州知府薛可守,让他去福州组建布政使司衙门,暂代福建布政使,下榜安民,选拔官吏管理地方政务。 第一百二十章 特级部队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知道导师一向是有气度,把实验结束后的论文发表看的极淡,否则,也不会一个人避开成熟的功名和人脉,跑去日喀则拜了上师。 “那,曦文现在正在找那十五个活体标本,我猜测,她找到之后自然是要拿走月光石,回到张庆阳的实验室。她虽然不屑于动手跟我抢,可那十五个人就说不准了!” 立文博士听罢,轻轻一笑,逗宋清河道: “你倒还知道,何曦文即使是在意识解离的状态,也是不愿意从你手里抢走那块石头的!” 老人家靠在椅背上思...... 十多个呼吸后,万兽法印重新回到他的体内,而黑虎也是平静下来,看向他的目光更是温和无比。 拉德仕听后,点了点头:“鼯鼠中将,你说的很对,萨博袭击天龙人,不由地让人会认为他是一个无法无天、不考虑结果的人,但实际上呢,此人有勇有谋,知道如何与我们海军周旋。 斯坦-范甘迪不敢大意,连忙请求暂停,并将主力球员悉数派上场。 “出发!”在王旗的指引下,羯族的本镇五万战力完好的骑兵,开始绕过玉泉关南下。 他再次观察太阳,然后瞥向另一边。在那里,壮丽的双塔矗立在达拉巴德的棕榈之间。他提醒自己,这一次,是他,而不是其他任何人,转过了那只沙漏。 更别说,被关押在这里的人都会被封印修为,想要冲破这近乎铁桶一块的牢房,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论派拉克今天做的是什么,只是他更大的计划里的一部分——一个有关新格兰德的计划,安吉莉娅必须了解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最后她想起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安吉莉娅第一次往下看着这座城市。 城头之上,士卒们面面相觑,面对这些大臣,他们是真的心惊胆寒。 从先发阵容来看,魔术的阵容深度明显更好,但今天魔术全队的手感都欠佳,除了霍华德凭借内线的绝对身高硬吃了霍福德两球外,魔术的外线射手集体处在梦游状态。 “该死的混蛋,我去杀了他们!”还不等杰罗姆的声音落下,一边的桑比克已经忍不住的吼道,随即迈开步伐就准备朝着维多克一伙人冲去。 说到这里,狼奴伸手放下了展飞鸿,手掌朝天一挥,无边血气笼罩到了少年周边。 ‘不管如何,灵德、灵风、陈泽等人必定要除去!’杨南想起陈泽退走前眼眸中那深藏的杀机,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深受斩情、灵冲极大助力,杨南已将灵冲之事视为自家之事,不管如何,决不能袖手旁观。 那认真的表情,垂头侧目下长长的睫毛,傲然挺立的琼鼻,微笑的唇角弧度,投影在大屏幕上,画面如此唯美而真实,让观众都忍不住为之一怔。 以魔斗道,天性受制,纵然两人联手,也不能在杨南面前占到什么便宜,如今灵根老怪已然重伤,修罗迦言当即心生退意,不欲再战下去。 听到沮授的这一番话,高飞和张郃都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干坐一下午,并未去向沮授通报,沮授居然能够知道高飞的姓氏,实在是让他们感到惊奇不已。 单手握住这牌匾,少年的鼻中传出不屑之声,随即,他扬起两根手指,刷刷点点地将“南宫别宅”四个大字上面抹出了另一番景象。 踏上山水别墅的草地,凌天面不改色的拍拍身上的水珠,淡然的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 众人听后,也只能默默的点点头。毕竟,做为前十的学院来说,自己的这支战队今天是站在优势一方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先生,我很想你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偌大的实验室内,张庆阳一个人坐在大厅,手里端着一杯干干净净的水喝着。 刚上学那会儿试过喝酒,纯的,浓的,混搭,各种风格都尝试过,后来喜欢上喝茶,再后来,还是觉得白开水好,拿在手上安安静静的,不喧哗,也不多言,气质十分清冽。 张庆阳最近新剪了头发,剃了胡须,额前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到脑后,整个人显得格外温和儒雅,如同坐在讲台上悠悠然等待学生来上课的男教授。 曦文带领大家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张庆阳,她的...... 索菲对他仍是戒心十足,一看他要过来,手一扬,手机向陈最飞来,同时,黑洞再次消失。 不用多说,肯定是因为我,不然恶少不会和我出现在同一个孤儿院。 他竟然放过自己?夏鸣英很是吃惊,有些难以置信。明明之前对自己表现出那么强烈的占有欲,怎么突然变成道德圣人了? 当眼见那五彩光芒骤然出现后,那庄姓师兄顿感一阵澎湃无比的力量直接汹涌而至,当下心内一紧,急忙双手挥动,自其身躯内再度催发出一团命灵气息。 去你大爷的,当我刚才没有听到你们的话吗?想用这招来逼我就范,当我真的有那么傻吗?不过不知道夏浩宇现在怎么样,是否一切顺利,是否在回来的路上。 “浩然今天怎么了!”蓝岩发现浩然今天不对,就拉了欧阳奕问到。 夏君抬手,掌心内幻化出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爆射出,迎接上了帝子的仙气风暴,在这霎那,仙气风暴被夏君控制,反过来攻击帝子。 而光哥四人,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们此刻正找了个地方躲着,只等到晚上好去找柳爱拿钱。 发现他穿的虽然很随意,可是身上的都是名牌,一身打扮至少在十万以上。 噹~~~的一声脆响,实在看不下去的刘洋,将脚下的易拉罐用力踢出。 萧尘周身宛若形成一股无形气墙,将斧痕和剑气隔绝,毫发无伤。 场上,顿时传来一阵吵闹起哄的叫好声,以及整齐的拍手鼓掌声。 大奶奶看陆漫的眼神格外有些不一样,只淡淡说了两句话,而没有像平时那样热情。 面对五行神体的攻击,他也不敢大意,直接施展出了空间神体秘术。 在仆从们的簇拥下,两位伯爵夫人立刻蹬上马车向城里的内堡驶去,而刚刚生的事情,显然不值得一提,似乎立即就被大家忘记了。 姬溪眯起眼睛,瞧了诸葛亮一会,如果可以,姬溪真想一剑斩了诸葛亮,然而也只能想想而已,而姬溪也知道多说无用,便不在出言辱骂,打马后退,身后姬昀浅笑的亦步亦趋,却将姬渊留在了当场。 秋雨凝也算是混迹沙场了,她以前经常需要和客户喝酒,所以她的酒量也不算低,能喝的微醉确实也是喝了不少的。 有这层层的关系在,面对蔡邕,姬昀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好在姬昀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肯下功夫,这世间没有办不成的事,没有说不通的人,当然也不会有达不成的共识。 随着一阵阵停车声音的响起,我们到达了那个名叫沙口村的地方。 或许,这牌子对杨宁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可对其他人,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很不适宜的声音缓缓响起:“酥天霸作为家主的开场白倒是少,只是这主持人的废话却多得让人有些不耐烦。”高昂低沉的声音一起,立即打断了主持人的发言。 第122章 内乱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从宋清河的公寓飞快地跑出来。 这个时候天有些蒙蒙亮了,月亮越升越高,格外清冽,曦文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一般,急急忙忙地往张庆阳的实验室跑去。 进门的时候,张庆阳已经坐在大厅等候多时了,就像白天坐在这里等待大家回来一样。 他的脚边还睡着醉意不醒的格莉。 “区区几杯酒,你觉得,真的能醉倒我吗?” 张庆阳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将脚从格莉身前抽出来,走到曦文面前。 他伸手捏住曦文瘦削的下巴,沉声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说的好像税收就是一种,把钱给强行的征收上来,然后呢,再像发放糖果红利一般的,把钱再给重新的撒出去一样。 “哎呀,别可是可是的了,听我的~!准没错儿。”美美信誓旦旦的说着,就已经开始掏出电话给自家爸妈打电话了,说是今天晚上会到娜娜家住,怎样怎样的,叫爸妈不要担心。 萧唐听刘法话锋一转,从他语气之中也能听出这天生神将不甘就此认命,到底还是经历过无数战争的宿将,倘若仍能有执掌精兵猛将征战的机会,谁又肯就此在山寨中一生一世窝藏消沉下去? 所以,和司马光同科,方仲永不以为荣,而和王安石同科,才是方仲永心中所愿。 而那个禁军宿将,正是十节度之中同样也以一杆方天画戟在军中立威的银剪戟韩存保。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在带动地面开始微微震动的同时,两个外星人所在的位置也被大量的黑烟所覆盖。 “你不觉得,把他赶紧救活,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吗?解药拿来,否则我立马自杀。”说完,施佳景便得意洋洋的,把手伸到了杜福威的面前。 郭净的武功到底如何,曾经与其较量过好几回的欧阳刻,心里面是很明白的,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至少以自己现在的水平,那是拍马都比不上郭净的。 李玄生眼中光芒一闪,看着四周诸多的盘庚天域宗门弟子,他们几人不被大运、大显等王朝欢迎,但有的是地方去。 他只是听姐姐说,隐门里有修真者,还有一些比较普通的妖兽什么的,倒没听姐姐说过什么吸血鬼。狼人的,不过,这些东西怎么会跑到自家姐姐的地盘上来?难道窥视自家姐姐的什么东西,或是自家姐姐曾经招惹过他们? “挺好看的,相公什么样都好看。”宁安是非常崇拜宗信,别说是生气的样子,就算宗信被毁容他也觉得好看。 果然,魏言之转过了身来,一转身,便见他这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竟然站了不少人。 “啪。”猪八戒只感觉眼前一黑,灵魂就此消失在三界六道之中。 面对着再一次开启了时间加速的陈霆之,烛龙果断地探出了头,在陈霆之可以吃人的目光下扭转了引力,将刚刚加速了的时间又变回了原样。 还有就是去找聋哑老人,说不定能被选中逍遥派传人,接受逍遥子的七十年北冥神功内力。 宗信这样一解释贺美玉心里就舒服多了,想一想也是如此。如果不是赵匡胤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未必会爱上另一个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所以这都是命,并不是宗信在故意策划。 这时一阵喊痛声传了过来,少宇只见暴菊也翻身坐起,他声音虚弱的说道:麻辣个贝奇,屏障冲破到这来了?少宇一听,立马问道:暴菊,你刚刚……。一出声,少宇听到自己声音出奇沙哑,忙摸了摸喉咙咳了几下。 第123章 你知不知道63号标本?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对不起。” 张庆阳似乎是没有听明白曦文话里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重复了几遍:“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咱们俩之间互相伤害的事情还少吗?幸好我命定的那个人不是你,你命定的那个人也不是我,省得留下什么情感纠纷了。” 张庆阳这个时候稍微回过一点儿神来,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了看曦文。 曦文猜测格莉跟他定是吵架了,虽然心里十分懒得理会这两人之间的事情,但是看着同僚的面子上,还是忍不住出口半是感慨半是安慰道: 远攻有魔法火枪,近战有魔武技,受伤有瞬间痊愈,佛尔斯的战力繁冗复杂,究竟达到什么程度没有人能够说清,若说还有什么欠缺,也就只有刀鱼这桩本能了——切割。 笑笑给几人开了门,柳芸芸吩咐丁海去请柳振瀚过来,丁海领命而去。 他前方的榻上倚坐着一浑身散发着强大皇者之气的男子,气势的威压样金管家恨不得全身伏地。 九幽公主将脑袋使劲的埋在耿强宽大的胸膛里,静听着耿强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点击确定后,就会被传入一个类似于古战场的地图,这一次他们队伍分到的阵营旗帜一如既往的是红‘色’。 沉默了片刻的冷霜,因为强迫症的缘故,总觉得手中没抓出什么来是十分难受的,她低头瞧瞧唯一能够利用的那件灰色的似棉非棉,似呢非呢的城管大衣,就着顾峥的大衣下摆,就偷偷的擦了擦手。 柳府中人,上下兴奋着,各自勤劳的忙活着,张罗着,因为在外赴任的老爷和夫人,即将要回到府里了。其中,最兴奋的还要数燕姨娘,因为,柔弱本分的她,终于可以迎回自己的主心骨儿了。 “叔叔,那雪花,为什么淋不到我身上呢?”二虎忘记了脸上的疼痛,一脸惊讶的看着天空,硬着微弱的光,可以看到,雪花在其头顶两丈的地方,转了方向。 抬手托起这枚玉坠儿,靠近微黄的烛光仔细看了一会儿,又拿出之前柳芸芸通过刘懿的手,传到敏妃娘娘处儿的那个制作的有些粗燥的模具来,眯着眼对比着看了起来。 “主人!”“主人!”天使之吻和金刚男孩一看耿强无恙,迅速的朝耿强靠拢,想和耿强汇合到一处,别人不知道耿强的底细,这两个家伙却知道的很清楚,耿强能干掉五行堡主纯属意外。 楼千云好像非常不喜欢赭绫穿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苍罗却非常喜欢这个样子的赭绫。 “昭昭,你很紧张吗?”萧珺玦执起她放在他胸前无意识敲打的手,亲了一口。 定下前十名之后,前来永德皇城的何方势力,都陆续离开了皇宫。 什么比武,不过是给他设了个局,一想到这莫须有的罪名,萧珺玦只觉得可笑。 说完,白落裳仰头,一杯满酒一饮而尽,杯底向上时,那种英雄豪气竟随着酒杯的倾斜而奔放出来。 陈如果一下子不淡定了,她天天护着这丫头,就怕她被大灰狼叼走,怎么她还上赶着往狼嘴里送。 若能活着,谁又想死,李青衫现在任务在身,不能躲离龙海,天堂不用派更多人,只要凑出上次袭掠冉月笙的力量,以他现在状态,基本就是十死无生了。 她想不到就因为她一时大意,给她和夜鹰的感情带来了一场风波,差点就毁了这一段姻缘。 眼看着就要过关,车中的荣淳不合时宜的哭了一声,引起注意,荣昭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 第124章 力道不能乱用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这个时候的场面十分微妙:格莉满身狼狈地站在大厅的一端,每一口呼出的气体都带着愤怒和痛苦的喘息。 而其余十四个活体标本,则齐刷刷地趴在临时拉出来的简易餐桌上低头喝汤,置若罔闻。 曦文淡淡地站在大厅的另外一端,仍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头发。 有机灵的人悄悄往上看一眼,会发现张庆阳正站在二楼,双手撑在栏杆上,一脸复杂的神色。 曦文抬起眼睛,那一瞬间也看到了张庆阳。 他看上去并不打算管这场闲事。而曦文也没打算交给他来管...... “你们敢绑架我们,不要命了!”一可以开口说话,罗威马上警告绑匪道。 随着热度持续升高,且只升不减,越来越多的游客挤进了直播间,弹幕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都看不过来。 在站累了以后,它们就趴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待在李嚣家里的后院。 这两日在浮水秘境的生活,虽还是有许多谜团有待解开,但有一点却不会错——这是个罪恶滔天的地方。 除了这些,不少棒子国明星网红更是想要在华夏圈钱,却在背地里辱骂着华夏。 锁链瞬间逼近白月心脉,白色圆盘绽放璀璨洁白白之光,悬浮在心脉处挡住锁链一击。 “送我去医院,我看看着林绵绵活,你们放心,我们已经被你控制住了,不敢不说,我不过就想保全她的命。”白浩瀚只担心林绵绵。 一夜的吸纳与演化,白月的玄清之气更加浩瀚,此时正与神海中的神力交汇融合,这种话变化的异样很是奇怪。 “哧!”狄元在空中凝造气墙,散飞的长剑受到掌控纷纷倒飞回来,尽数插入帝霸的身体。 “够了宁淳佳,我一直没有说你,清扬什么时候变成你大嫂了,你不要乱说,是我罗威现在在追求她。你少自以为是了!”罗威对宁淳佳十分不满。 叶辉,天仪宫的宫主,他属下有几个被斩断了手臂,上次走得冲忙,这次又不回去,‘玉’璇仙帝正好将黄极之气和涅凰泥‘交’给酒老头,让他治好那几人的伤势。 有了吴迪的牵头说话,三江集团来的这些行家里手也都纷纷的表态,甚至有的人在现场重新做起评估,麦佳琪和吴迪静静的看着,会场一片忙碌。 陶谦这个气呀!这个李辉时没脑子还是故意的,如果真是来救自己的,这么大声将计划泄‘露’,是担心曹‘操’不知道吗? 看着诡异的几百个助神童子,杨青山皱着眉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吴迪挠着脑袋然后闭着眼睛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场面,除了那个要饭的老人之外恐怕就再也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了,难道是这个老人说出去的吗? “厉害。”秦桧比许健超还要震撼,自己是个私生子,对于力量相当的崇拜,当看到四个铿锵有力的大字时,秦桧眼神里满是崇拜之色。 吼!一声低沉的嘶吼声响起,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陈毓祥的身边。 方鸣劈手夺过令牌,当先出‘门’去了。陈毓祥淡淡一笑,也是跟着离开了。 既然敲定计划,洛枫也没有耽搁,想那片区域赶去,而秦逸几人在这里继续寻找仙儿的下落。 “你放心吧,无关的人都没有去,爸爸只答应请一些老朋友。你不用担心,就是全家人一起吃个饭而已。”许微说着,等我们坐好就开车了。 他则满脑子浆糊走出房间,不多久,看着身上晨曦斑驳,正悠然喝酒的林昊,一脸呆滞。 不动声色,神雷天降,连避雷针都差点被烧化,此等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人的想象。 第125章 回家……回哪个家?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庆阳呆呆地站在焚化池外,双手撑在池沿,眼睁睁看着曦文胳膊上有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微生物标本正破开皮肤表面蜂拥而出。 曦文惨白着一张脸咬紧牙关,身上的汗珠渗出厚厚的一层,干掉之后,又重新从皮肤内部渗出来。 她将那条因被千万条微生物吞噬的手臂死死按住,好让体内的17号标本顺利爬出殆尽。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焚化池内的场面终于稳定下来,曦文摇摇晃晃地从焚化池内站起身。 “张庆阳,谢谢你。” 曦文看着张庆阳说了这么一...... 她连忙后退了一步,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真是比过去更可恶了。”说完就跺着脚真走了。 “天才医生凌月,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朱敏珠的目光看向凌月,面露沉思。 听到这,宗风眼前就是一亮,王老板所说的话,越来越向他的判断方向发展了。 高震隐匿的许久的身形终于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一阵漩涡之中,高震缓缓的走了出来。 凌月坐在椅子上,如果她是楚世沛,会在什么情况之下,发现机关呢。 王志的下身冷不丁被水雨萌抓住,刚刚熄灭的欲火再次膨胀了起来,随手抓住水雨萌身上那已经有些脱落的浴巾,用力一拉,水雨萌迷人的酮体顿时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陌凤夜笑了笑,就在这时,一道清脆软甜的声音传来,顿时让陌凤夜猛然回首。 他低头瞅了瞅一身干净的自己,又伸手摸了把脸,确定自己是挺干净的,没有任何染灰的地方,这才很是奇怪的问。 见前方的路有些不好走,就算御剑飞行也是不方便的,沈木白想了想,伸出手抓住了叶清。 巧儿将嘴张得老大,仿佛洛辰星做了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太阳的光线照射在天台上,此时,一中的两个风云人物一个懒懒的趴在栏杆上,另一个痞气的半躺在阴凉的地方,微微眯着眼睛。 华丽的礼服完美的将她身上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让人只需对上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那后来呢?有关蛮荒之地这个说法,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凤灵九看着凤晴儿,低声问道。 目光侵染上一丝压抑愤怒的情绪,看着两人离开,直到不见了踪影。 打了个哈欠,水伊人揉了揉散乱的头发咕哝一声躺回床继续会周公去了。 看着戴格没有抵触,波罗格的举止更加大胆起来,甚至把爪子伸向他的胸肌和腹肌,慢慢地摩挲着。 高达严肃的说道:“陛下,第一星际舰队和第二星际舰队和起来的实力,已经占据我们百分之六十五的实力。 一个穿着与季节格格不入的黑风衣的黑发青年走了进来,他的右手还端着一碗灰绿色的豆汁儿,青年坐到白云落的对面,一边喝着豆汁汤并发出了啧啧的感慨声。 在沙兰和索斯的设定中,阿斯加德一共需要进行七次空间跳跃,才可以来到翡翠世界附近,进入其中。 如果真要算的话,这次金马奖爆火的电影里面基本上都与楚青有关系,等会大屏幕轮换提名奖项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楚青没跑了。 李浩也只能严守核心科技不被外泄,像那种半公开的资料。凭着国家的能力。想要获取不算轻松但肯定不难。 尽管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但等它真正来临的时候,郭守云还是不免心中复杂。 但见那个士兵的头顶,一柄白金色的十字剑突兀的出现在那里,挡住了那个士兵的一击。 第126章 不太对劲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提到二叔,宋清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二叔……二叔最近去了一趟西区,回来后又跟于叔他们四处跑一跑,钓钓鱼,日子欢脱着呢,你回去真是尽让他老人家操心了。” 看宋清河说这话时的模样,似乎曦文真的是一个分外让二叔操心的人似的。 但曦文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宋清河这个人虽然平时很少在自家父母身边待着,大概率上,是他的父母长年在外生活,乐得自在,并不是他本身不愿意陪伴家人。 他对待年老的人有种本能的尊重感,平时...... 就在这时,杨明的电话响了,对方号码是一个陌生号码,杨明微微皱眉,接通了电话。 宏龟迅速点头,然后又是挥手抛出一块黑色玉符,三人再度消失传送离开。 “我南顺青有生之年,就算是能将家传武学修习到顶,估计也远远达不到那等境界。”他心头一阵挣扎纠结。 作为奴隶的主人,最起码在战斗力是不能次于奴隶的,否则的话就会很危险。 也就是说,其余的原初者,已经不能随意通过操纵时间杀死他了。 “哼!”刚刚被龙导爆句的阿杰,带着口罩,端出一桶盛满屎的木桶放在我们面前,给在场所有人都熏吐了。 “那我也叫您主……”赵孤话还没说完,焱寂城抬起手已经打断了他。 “什么!你,你认识我?”但雷越却好像根本不认识我是的,听到我叫出他的名字,愣了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而且镖局等人也完全没看到近在咫尺的红叶剑主。似乎只有他一人能看到。 “这一巴掌是为了欣欣,她手嫩,不爱干这种伤人的事,我帮她来,后面的,陈彪刚刚扇你们巴掌,你们现在可以还回去了。”杨明对着身后的同学喊道。 苏明月还想着再调戏苏明海他几句的,听到大哥苏明朗的提醒倒是也反映了过来。 本来离殇还对于一个月之内达到媲美紫府后期的神力而有所担忧,现在已经是没有半点的问题了。 石头看着朝他跑过来的身影,吸了吸鼻涕,还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泪。 看着挺舒服的,只是明日一早洗漱去哪?楚南到底是个俗人,找来找去没有找到这些,索性也不在去想。 跨下的乌孙神驹顿时双蹄奋起仰天一声长啸后,穿过金黄色的麦海朝梵那多山的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鞅行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又岂会在乎那些章句腐儒说些什么?”很是高傲的态度,就算鱼寒已经引经据典把秦代之后发生的某些事情说得非常清楚,商鞅依旧没有认为自己当年有什么过错。 四人在荒漠里纵马驰骋了近半个时辰,前方的山峦越来越高,最后完全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不过韩瑞终归是兵家的传承弟子,实力非凡,不断的前进,在这血灵尸骨的海洋之中,只看能不能够冲出去。 高华浅饮一口石杯中的香茗,然后将剩余的香茗倒掉,这才对走进两人说道。 正在爷爷局促难下之际,远处沙丘上一只肥硕的沙獾正匆匆越过。 正在想着那个绿芝的鞠晨思,很是诧异她的对吕香儿维护,便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看向马车。正好,鞠晨思这一抬头,便看到了靠近马车的奋威将军,他便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凌云天双眼一眯,心中杀意无尽,又是陈琅琊,今天,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只要你敢来,我就能让你有来无回。你得罪的人,倒是不少,一个杀不了你,十个总够了吧? 第127章 你想多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杜娜听到二叔的问话,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握住了二叔的手。 “我是何曦文的朋友,她刚刚雇佣我为您做一些事情。虽然我不知道您需要我做什么,不过,我知道您家里是做生意的,目前为止,还没有我卖不出去的东西。” 二叔听了杜娜这番话,浑浊的眼睛里逐渐亮起一丝亮晶晶的光。 他大概已经知道,曦文这次回来,是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二叔喘了一口粗气,默默松开杜娜的手,示意她将曦文叫过来。 曦文笑着坐在二叔床头,握住那只停在半空中的、瘦削的手指。 “叔,人到了一定年纪之后,生病是很平常的事情,您只管养好身体,我听老宋说过,就算是一个人生病卧床了,失能了,只要大脑和心脏保护得好,一样您扛到九十九岁。” 曦文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宋清河,宋清河急忙冲二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曦文这话绝对不是哄您的,都是真的。您看啊,我们普华医院每年都有定期住院的失能老年人,他们的心脏啊、血管啊只要是没有大碍,对寿命是绝对没有影响的。” 二叔扁扁干涩的嘴巴,轻笑了一声,虽然这笑听上去有点儿像是咳嗽。 “你们这两个小人儿啊……” 二叔气管里的呼吸供不上来,说话太费力,他自己为了节省力气,很自觉地将其余的话都咽了下去,只张着一双眼睛望着曦文和宋清河二人。 二叔是将自己的感情都倾注到了眼神里,希望两人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曦文原本正担心宋清河还在因为之前她拆了实验室的事情生着气,便偷偷看了宋清河一眼,这细微的心思自然是被眼睛灵敏的宋清河捕捉在眼里。 曦文急忙收回了眼神,顺手拿了几根棉签沾了沾杯子里的清水,帮二叔润润嘴唇。 宋清河倒是十分自觉,走上前去一手环在曦文肩膀上,一手接过曦文手里的棉签,边帮二叔清理口腔和唇角,边对曦文道: “你看,虽然你以前跟着我在医院待过一阵子,但照顾老人这一块儿,还是没有我专业。以后啊,二叔就交给我和我们医院来照顾,你就来照顾我这个年纪轻、辈分又小的人好了!” 此话一出,二叔的心自然是马上落定了,笑眯眯地张开嘴巴享受着来自专业大夫的细心照顾。 杜娜站在两人身后,又惊又喜地捂住了嘴巴:她原本只以为两人是恋人,还在谈恋爱的阶段,没想到这么快宋清河就有了求婚的心思了。 宋清河脸上的红晕逐渐蔓延至耳根,大概是紧张以及为了掩饰此刻的尴尬,他更加认真地清理二叔的口腔,接着对曦文道: “如果这是在医院,单单是清理口腔这一个工作,一共需要用掉十二根棉签,这就对护理人员的要求非常高了……” 曦文看宋清河表态之后,根本不给自己发言的机会,索性就不说话了,出其不意地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小口,边往厨房走边朗声道: “既然二叔有这么专业的宋主任来照顾了  那我这个既不精通医术,又没有护理经验的普通人,只好滚回厨房围着锅炉转一转咯!” 宋清河的脸更红了,知道曦文是在调侃自己,强忍着溢出心脏的尴尬,快速将手头的工作收了尾。 曦文在简家收拾了一间空屋子邀请杜娜住下,很快将她带到了公司。 鉴于目前简家巨大的财务压力,曦文进公司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平时养尊处优的高层全部请退,只保留了刚升职成功的中层管理人员,以及他们手底下所有的销售人员。 为了维持公司正常且有效率的运作,曦文花大价钱聘请了一位高管空降到了公司。 “我知道像这一类空降兵,一开始很难融进公司的企业文化当中,我公司现在的主力军就是销售人员,他们对以往高层的行事作风非常了解,容易有自己的小团体,但我第一时间将所有的高层都清退了,现在除了这位空降的大将,那些销售人员再没有其它的枝干可以依附了。” 这是曦文晚上在公司熬夜写运营方案的时候,对来探班的宋清河说的话。 她虽然没有机会在毕业之后接受一段时间的历练,但之前那段学习的经历,以及平时二叔对她的耳濡目染,最起码让她从理论上在公司运营这一块儿站住了脚。 前人们经过无数个跟头得来的教训,萃化成理论之后,总能帮助那些年轻人轻而易举避过一些雷区。 宋清河拿过背包,将里头的饭盒跟高汤摆在曦文的办公桌上。 “晚上十一点之后就不要再喝茶了,准确的说,晚上八点之后就不应该再吃或者喝任何东西了,今天是个特例。” 宋清河说着,将曦文手里的茶拿开,顺手放到自己嘴巴喝掉。 曦文看到他这个举动,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主任前脚刚教育了我,后面自己就忍不住犯罪了。” 宋清河抿嘴一笑,将杯子放到桌上,看着曦文道: “我这不叫犯罪,叫同甘共苦。” 曦文乐呵呵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哧溜”一声喝了口排骨汤。 “宋主任,你这样优秀且宽厚的人,什么时候回到A市跟我一起结个婚啊?” 宋清河听罢这话,手指猛然一怔,不小心将饭盒的盖子打翻在地。 那几声咣咣铛铛的响动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明亮。 “结婚?何曦文,你想多了,像我这样优秀的人,你是得不到的……” 宋清河支支吾吾地回应着,一边将饭盒盖子丢在曦文手边。 “吃完自己洗,我回了!” 曦文看着宋清河强装镇定、仓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 杜娜对公司环境和文化的适应出人意料的快,为了降低大家对空降兵的反感度,曦文着意让她在销售A组里实习一段时间,有机会再给她一组销售人员带一带。 杜娜特别喜欢喝咖啡,每天上午的休息时间都第一个冲进茶水室,满世界地找咖啡粉往杯子里倒。 “何曦文,我现在处于哪个位置并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来这里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我能帮到你什么?” “清库存。杜娜,我要你尽快跟这些人打成一片,尽快形成自己强大的销售体系,然后把简家目前积压在手里的那几批玉石统统售卖出去。地推也好,软营销也好,甚至当众拍卖也可以,我需要你尽快把这批货卖出去!” 杜娜听完曦文这些话,只愣了一秒便点头同意了,她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分秒必争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曦文看了一眼茶水室里那些廉价的咖啡粉,立即出门买回了一台高档咖啡机,又着人从非洲空运了一批咖啡豆过来,亲自为员工们做手磨咖啡喝。 杜娜自然首先为这件事感到莫大的兴奋和鼓舞,其他人也为了这个久违的咖啡文化感到欣喜。 “何曦文,这是我平时工作的时候拿来续命的东西,谢谢你,能在资金四处克扣的情况下,继续保留了这个茶水室的质量。” 杜娜说完,还郑重其事地抱了抱曦文。 曦文看了一眼萧条许久的办公室和茶水室,心里一虚,不禁感到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羞惭。 大概,是因为自己太晚扛起这份责任吧。 于斯谭从第二研究所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得知了简家和二叔的消息,立即赶了过来。 曦文正手忙脚乱地将几大箱的资料往电梯里头搬,看到于斯谭匆匆跑过来,赶紧停住电梯等他。 “斯谭,不着急,你慢一些!” 于斯谭气喘吁吁地靠在电梯内休息,一边责备曦文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说一声,何曦文,你果然是只跟你家老宋感情好,跟我这么生分了!” 曦文脱下手上的一次性白色手套丢在于斯谭的西装上面,反驳道: “你家海鸟早就知道了,还不是严严实实的瞒着你?要不是我提前从他口中套出来话,我才不知道呢!” 这下倒好,于斯谭本来是过来公司这边找她问责的,反倒是被她反问了一出。 电梯门开了。 于斯谭戴好曦文丢过来的手套,一箱接着一箱地将东西往曦文的办公室里头搬。 “曦文,你把库房也撤了?” “撤了撤了,没听说过吗?厄运来了,如同山倒,要不是我简家以前积攒的产业够丰厚,没有一下子倒下来,否则我这会儿该跟老宋抱头痛哭了。” 于斯谭一听曦文提到宋清河,忍不住一个眼神递了过去。 “什么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抱头痛哭了?我们于家刚来到北区的时候,全靠二叔扶持,现在我们慢慢起来了,难道就不能来反哺你了?” 曦文听了这话,随手在于斯谭后背上拍了一巴掌,笑道: “于斯谭,你是乌鸦么?跟我讲什么反哺不反哺的……” 第128章 我们也想落一落根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干完活儿,自己轻车熟路地招待自己,倒了慢慢一大杯热水慢悠悠地喝着,边喝边休息。 曦文看着于斯谭调侃道:“我们下午三点有个部门会议,四点还有个销售市场分析会议,于总,您这是打算留下来指导我的工作吗?” 于斯谭早就对曦文这无伤大雅的玩笑习惯了,听罢这话,慢条斯理地瞪了她一眼,回道: “谁敢来指导你?回头让二叔知道了,肯定得跟我爸通个电话。毕竟,你请的那位空降兵,还有一员小将杜娜,才是你们简家的大救星,我可不敢胡乱指指点点的,不过……” 于斯谭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曦文接着讲道: “要是让我来教你怎么裁人,怎么分化一下部门长久积压下来的特权,再顺便教教你怎么搞搞绿化,这些我还是在行的!” 曦文观察一下光秃秃的办公室,陈旧感十足,别说绿化了,连书柜里面都没有任何的摆件。 再看看自己的办公桌,除了电脑、文件、笔筒以及中午吃剩的半块面包,再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了。 “曦文,你这过的也太……凑合了。” 于斯谭皱着眉头捏起曦文桌上的面包,感觉食指和拇指的皮肤被面包表面干掉的质地轻微硌了一下。 于斯谭就着茶水将那块面包吞下去,脸上不悦的神情由轻到重。 他对曦文道:“老宋这两天没来看你吗?你看看你吃的这是什么东西!” 曦文笑着在桌前坐下来,随手把上午积压的几个文件给签了,对于斯谭道: “不管是什么东西,现在不也进了你的肚子了?我是觉得,吃饭吃的太好,太多,麻烦,还不如一块面包来得方便呢!” “方便就好啦?我告诉你何曦文,你要是再这样凑凑合合的吃饭,我就要去找宋清河说道说道了……” 曦文一听于斯谭这话,立马急得隔着办公桌站起来拉住于斯谭的胳膊。 “好了好了!知道你这会儿正义感爆棚。他最近忙着照顾二叔,顺便给阿姨做一些护理培训,已经很忙很累了,你再因为我吃饭不吃饭这样的小事去找他,我都没脸回去见他了!” 于斯谭盯着曦文认真的神色,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丝毫隐瞒自己的意思,只得垂下眼睛扒拉掉曦文握在自己胳膊上的双手,内心十分失落。 曦文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笑嘻嘻地用眼睛寻找他刻意躲避的眼神。 “斯谭?斯谭?” 于斯谭伸手撑住曦文的额头一把推开,边离开她的办公室边丢下一句话: “晚上老爷子要去给二叔送东西,两家人一块儿吃个便饭,你今天最好早点回去,别让我催你!” “知道啦!” 曦文对着于斯谭的背影喊了一句,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莫名觉得心里有点儿暖。 于斯谭跟曦文这么多年的情意,即使没有别的可能,最起码亲情还是在的。 于家跟简家的情分也是如此。 于父听说简家二叔卧病在床了之后,再也不提钓鱼的事了,着人连夜从老家A市送来一批新鲜的土猪肉,隔三差五就给二叔炖了大骨头汤,或者做一碗红烧肉送过来。 今天晚上送来的菜便是红烧肉。 大概是考虑到晚上聚餐的人比较多,于父特意用一个大海盘子盛了满满一盘子的红烧肉,肉色焦红,汤汁浓郁,光是闻这一鼻子都让人馋的直流口水。 于父乐呵呵地将盘子往桌子中央摆上去,阿姨赶紧过去帮忙。 “简二叔啊,今天这盘子红烧肉,我可是睡完午觉一起来就炖上了,全是黄酒炖的,没掺杂一丁点水,不管是火候还是调料,都比上回好太多了哈哈哈!” 于父越说越得意,饭还没开始吃,他就已经红光满面了。 二叔将轮椅悄悄往前挪了几寸,好让眼睛离那盘红烧肉更近一些。 “别老看着了,尝一口再说啊!” 于父说着,挟起筷子就要往二叔碗里夹肉。 “使不得使不得!孩子们还都没到齐呢!不像话!” 二叔这几句话总算是提醒了于父,他悻悻地放下筷子开始点名了: “于斯谭这小子在边儿上坐着,清河这个孩子是去厨房盛汤了,咦,曦文这孩子怎么还没到?” 于父说到这儿,大手一伸,朝正在玩手机的于斯谭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把,询问道: “我不是让你跟曦文说两家人晚上聚餐的事情了吗?你怎么不跟进一下?” 于斯谭刚刚正看手机看得入神,冷不丁被于父这么一拍,登时吓了一跳。 他拿起手机冲于父眼前晃了一晃,解释道: “问过了,会议刚结束,曦文已经在路上了。” 于父这才放下了心,跟二叔相视一笑,两位长辈乐呵呵地在桌上等着。 这个时候,宋清河端了一大盆排骨汤进来了。 “斯谭,快帮我把桌子收拾下,厨房里找不到大一点的汤碗,只好随手拿个盆子来盛了!” 于斯谭站起身,一边将桌子中间的冷盘热盘往边儿上撤开,一边对着这一桌子的人打趣道: “家宴,家宴,果然是妥妥的老家菜、老家格调啊!连汤都是论盆来喝了!” 宋清河此时刚把汤盆放整齐,正在四处找可以擦手的东西,听了于斯谭这话,索性捞起他的外套擦了擦手,笑着道: “我们吃饭一直都是这个风格,于斯谭,你就入乡随俗喽!” 于斯谭急忙推开宋清河的手,对着他笑骂了一句。 于父指着桌上的红烧肉对他俩道: “管它什么东方格调,西方格调的,我觉着啊,不管是什么场合,只要我这个菜一出,准是一个又能撑场面、又能填饱肚子的硬菜!” 宋清河知道于父一向以自己做红烧肉的手艺为荣,急忙配合地鼓了几个掌,二叔也伸着不怎么灵活的手指对着于父夸赞了几声。 唯独于斯谭扁了扁嘴巴,感慨道: “哎,我只看到了满盘子的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 这话一出,宋清河立即哈哈大笑地将筷子递给了于父,于父捞起筷子对着于斯谭的额头就是一筷子。 “做红烧肉的时候不帮忙也就算了,猪皮上的毛都是我自己叉着在火上烤掉的,黄酒是我自己买的,菜色是我自己上的,你这小子倒好,等着吃现成的,嘴巴还这么碎……” 一群人顿时笑作一团,就连来给二叔送小菜的阿姨都忍不住拿围裙挡住脸,笑得前仰后合的。 正热闹间,曦文提了一袋子蛋糕点心进门了。 “于叔叔,隔老远就闻到肉香啦!管它什么高血压高血脂的,今天这个红烧肉啊,你们吃不完的,都包在我身上啦!” “哎,曦文这话我真是爱听!好孩子,快去洗了手过来吃饭,挨着叔叔坐!” 于父一看到曦文,两眼顿时又亮了一些。他跟于母只生养了一个于斯谭,对女孩子有莫名的偏爱,曦文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情感上自然格外亲切。 曦文放下东西脱了外套,自己接过阿姨添过来的碗筷就落座了。 于斯谭知道曦文中午没怎么吃饭,急忙催促他父亲道: “爸,您跟二叔先动筷子吧,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都馋死了!” 于父急忙跟二叔相互推让了一番,各自夹了离自己最近的菜,然后示意这三个孩子快快起筷子。 二叔颤巍巍地夹了红烧肉放进宋清河的碗中,宋清河担心二叔手腕上的力气用多了,急忙站起来双手递上自己的碗,等二叔慢慢把菜夹完。 二叔一边夹着菜,一边跟于父商量道: “这段时间啊,要不是清河一直细心照顾我,恐怕我还没这个精力坐在饭桌上跟你们一起吃顿饭。这孩子为了我跟曦文,一直向单位请着假,我啊,不想耽误他……” 二叔说到这里,眼神满含歉意地看了一眼宋清河。 宋清河急忙安抚道:“我不碍事的,叔……” 二叔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于父此时稍微听出一些简家二叔话里的意思,只是一时还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简二叔,你这是……” 曦文看了一眼二叔,再看看于父,放下筷子老老实实地答道: “于叔,过一段时间,我……我打算带着二叔回A市了。” 于父跟于斯谭同时愣住了,嘴里咀嚼的动作全部都放慢了。 他们俩自然还不能接受这个突然的消息。 二叔给宋清河夹完菜,慢悠悠地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指,对于父道: “曦文现在正全力处理我们简家在这边的生意,等库存一清完,我们立刻就撤。清河还要在A市继续工作,满琴……” 二叔指了下身后的阿姨,接着道: “她的老家也在A市,如今年岁慢慢大了,都想要回自己的老地方,落一落根。” 二叔说着,垂下了双眼,阿姨适时地再次递上热毛巾,供二叔擦一擦脸、手。 于父听完二叔这番解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第129章 标本已经出现了异化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放下筷子看着曦文,低声问道: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见曦文没有立即回答,于斯谭接着道: “放开北区所有的现有资源,现有客户,放开这里的一切,跟宋清河回到A市?” 于斯谭说这话的时候,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很多下,几乎跟打着拍子一样。 宋清河知道于斯谭在生气的时候会有这个习惯性动作。 他上次出现这个举动,还是在毕业那年,一次非常热闹的家庭聚餐中,于父高调地向众人宣布,家里的独子于斯谭将放弃跟导师做心理实验项目的机会,回到家里接收于家的生意。 然而,他在说这番话之前,根本就没有同于斯谭正式商量过。 于斯谭当场就愣住了,那个时候,他跟宋清河已经跟立文博士签了合同,要承接一个大的实验项目,而且那个项目能直接对接到当地最有名的一家医院的临床心理科。 于斯谭跟宋清河学医多年,又修了临床心理,这份合同对于当时刚刚毕业的两人来说,是最合适、最光环的前程了。 那天,于斯谭也是这样敲着桌子,一字一顿地对于父道: “您刚刚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得到于父肯定的回答后,于斯谭的目光扫过于母躲避的眼神和宋清河同样惊诧的表情,默默应下了此事。 当年的事情,立文博士说起来有颇多感慨: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本来都能留在当地最好的医院,结果一个回去经商了,另一个回了家乡A市做贡献去了。 此时,曦文面对于斯谭直愣愣的质问,十分有压力。 “斯谭,简家的生意,在这边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我已经交待杜娜她们,尽快将东西都清干净,到时候……” “到时候你带着二叔走了,宋清河也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守着那块破石头?” 于斯谭抢在曦文前头,将她的打算一一列了出来。 提到那块石头,于父才突然想起,自从石头从张庆阳的办公室挪动出来之后,似乎还没在于家露过面。 于父对于斯谭道:“月光石你现在放到哪里去了?公司?” 于斯谭冷着脸看了一眼于父,没有答话。 宋清河见状连忙解释道:“是临时交给导师了,叔叔。张庆阳之前利用月光石做了很多破格的催眠,现在导师正在用月光石做封闭实验,把那些人都唤醒。” 于父一听月光石目前是在第二研究所,且已经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心里倒也放心了,继续挟起筷子往口中不紧不慢地夹菜吃。 还不忘顺口安慰一下自己的儿子。 “斯谭啊,如今你二叔身体不好,回A市休养是一件好事。曦文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关系了,回了A市,跟清河一起好好生活,有空再会一会朋友,也是不错的日子啊!” 这当然只是于父的一厢情愿。 于斯谭沉着一张脸站起身,冷冷丢下一句: “你们慢慢吃吧,我去一趟公司,有事情要处理。” 说罢,于斯谭取了外套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宋清河跟曦文同时站了起来。 “斯谭!斯谭!” 曦文对着于斯谭的背影喊了几声,希望他能停下来。 宋清河拉住曦文,默默将手放到她手上拍了拍。 “我去吧,你陪着两位叔叔。” 简家二叔和于父眼看着宋清河也取了外套匆匆开车出门了,不由得对视一眼,只有苦笑的份了。 二叔眼睛一转,拍拍于父的肩膀道: “斯谭这孩子啊,几年前一个人在海上过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慢慢适应现在的生活节奏,结果呢,清河跟曦文两个人又要走了……” 于父闷闷地吃了一块肉,又哧溜哧溜地连喝一大碗汤,也不晓得二叔这话,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宋清河开着车一路追到于斯谭的公司,只见大楼里早已漆黑一片,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栋楼的门口有一对儿喷水的小狮子,是于斯谭特意花高价在A市淘到的,宋清河走近一看,只见小狮子口中的水球是干涸的,不再出水,想必,是这栋楼的电、水等基础设施也都属于关闭状态 宋清河掏出手机拨打于斯谭的电话,没有人接。 只好独自爬楼去看看了。 宋清河借助手机微弱的光刚刚爬上三楼,便听到有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从声音来判断,应该是一名穿着高跟鞋的女子,正缓缓走下楼梯。 这么晚了,空空如也的大楼,除了于斯谭可能在这儿,还有哪一位女性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宋清河心里这样想着,迅速退到楼梯拐角的位置,摁灭手机的灯光。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哒哒敲击着宋清河的耳膜,似乎是直接冲着宋清河来的。 宋清河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暗光,刚想调整一下鼻息,认清楚这人的脸,只听“嗖”的一声,这女子已经瞬间来到了他跟前,一双棕黄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个人的脸实在是太熟悉了。 宋清河一时没有认出她是谁,但是从对方怪异的神情和动作中可以看出,她应该是张庆阳的人。 宋清河悄悄撤下左脚,想伺机从楼梯口逃走,这个时候,对方开口说话了。 “你是来找于斯谭么?他这会儿已经在楼顶了,随时可能会掉下去。” 宋清河听到这句话,脚尖立刻转移了方向,正对着上楼的那个位置。 对方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不住戏谑了一声道: “想跑上去救他?整整三十三层楼,等你奋力地跑上去,恐怕我已经赶到你前头,把于斯谭扔下去了。” 宋清河想了一下,索性打开了手机上的灯光,想清清楚楚地跟对方做一次谈判。 只见她对着这束强光眯了下眼睛,随后恢复了娇俏的笑脸,一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这下,宋清河看清楚了。 “你是……格莉?我在实验室分配休眠舱的时候,见过你。” 格莉阴鸷一笑,眼神十分怪异。 她半是挑衅半是坦诚地说道:“真是谢谢宋主任给我们提供了那么好的实验环境。别的被试刚一来就被安排上了,我们这十几个人倒好,一个个的跟小白鼠一样,被你们关了那么长时间,最后还要借张庆阳的月光石来帮我们解除体内依附着的标本。” 宋清河看着格莉脸上凄凉可笑的表情,老老实实回她道: “我们做测试,确实用的是小白鼠,不过,对于这种人体实验,我们只能挑选合适的人作为被试。” 不过,当初这批人不是已经被导师…… 宋清河看着格莉悲切的模样,心里瞬间闪过一丝念头。 这念头有些奇怪,但也不妨碍它的真实性。 “格莉,当初跟你一起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格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宋清河问这句话的意图。 宋清河见格莉不说话,心里顿时有了六七分的猜疑。 “格莉,我们来做个交换吧。” “交换?你凭什么跟我做交换?” 格莉侧过身,挡住了宋清河上楼的唯一过口。 “你是觉得何曦文可以作为交换的人质吗?还是觉得有另外一个人可以代替于斯谭在你们心里的位置?” “不,我要拿张庆阳给你换。” 张庆阳? 格莉听到这儿,愣了一刻。 “我家先生好端端的坐在实验室里,为人处事一向小心,身边又有那么多的活体标本,宋清河,你是觉得,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带过来吗?” “当然不是,我在这里不会离开,自然有人会带他过来。” 格莉看着宋清河一脸笃定的模样,瞬间想到当初何曦文被自己扔进焚化池之后,似乎很顺利地逃出了实验室。 格莉想到何曦文,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自然是我家先生的软肋,如果她去了实验室,别说换一个于斯谭了,就算再换上一个你,恐怕他也会考虑的。” 宋清河微微一笑,对格莉的话不置可否。 “于斯谭到底是在什么位置,我要确认他现在是否安全。” 格莉漫不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往头顶一指,道: “三十三楼的楼顶,一根细绳,一个即将碎裂的石头,他就攀着那根绳子独自挂在楼顶的边缘……” 宋清河的脸由白变青,继而又变得惨白。 格莉看到他的脸色,心里更加得意了,接着补充道: “对了,墙壁上被我涂满了清油,特别滑,特别亮,想必于斯谭这个时候就算是把鞋子脱了,也不可能光脚爬上来!” 宋清河捏紧了手指,又慢慢、慢慢地放松下来。 这是他常用的放松身体和情绪的方式。 以前,他只觉得这些活体标本是受了张庆阳的不良指令,才会做出一些伤害他人的事情,没想到这些标本一旦被活体吸收掉,反过来进行控制和使用,竟然能直接将一个人的私欲放到这么大。 他不知道张庆阳是否已经注意到,自己的某一个标本已经出现了异化,主动能力十分强劲。 第130章 你家先生到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走到窗口,大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外面。 格莉双手抱在胸前道:“别看了,一个大活人被吊在顶楼外面,除了那双无助挣扎的双脚,你还能瞧见什么呢?” 说完,格莉一溜烟儿地往楼上跑去,速度极快。 宋清河不敢耽误时间,即刻回过神来往一楼的安保处跑去。 由于是深夜,值班人员早已锁了门回宿舍休息了。一楼的安保处除了一个空荡荡的值班室,一张躺歪了的椅子,再没有别的东西。 宋清河抄起一个消防栓将安保处的门砸破,推门而进,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将整栋楼的电闸扳了上去。 大堂内顿时亮光一片。 宋清河快速跑到电梯口,终于看到电梯门闪烁着绿光缓缓打开了,他按住三十三层的那个按钮,不停地在心里祈祷着:快一些,再快一些…… 等宋清河一口气跑上顶楼的时候,却看到格莉已经先自己一步到了顶楼内侧,并顺手将通往内侧于斯潭所在位置的一扇铁门锁上了。 宋清河停在那扇铁门面前,双手抓住里头的大铁锁,刚好趁这个时候缓下一口气来。 “格莉,你不要冲动,先等等!” “等什么?等谁来?我家先生吗?” 格莉一只脚踩在楼沿上,好巧不巧,高跟鞋尖锐的底部正好踩中于斯潭攀附在楼沿上的手背。 于斯潭忍不住痛得叫出声来,抬眼看着格莉道: “早知道你有这么一天,倒不如当初在实验室的时候,直接把你丢进休眠舱里睡上个十年、二十年的,看你出来之后,还好不好意思穿这么尖利的鞋子。” 格莉听罢这话,虽然心底里起了一部分恶性的情绪,但出于理智,她知道于斯潭是在刻意激怒自己,索性将胳膊架在踩住于斯潭手背的那条腿上,无形中加重了许多力道。 于斯潭这下痛得面无血色,连叫声都低沉了许多,完全是从胸腔内部呜咽出来的。 宋清河隔着那扇铁门定定地站着,对于斯潭道:“斯潭,你先忍一忍,试一试我们之前做过的实验。” 格莉看了一眼宋清河,不晓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见于斯潭紧紧咬住嘴唇,空出来的那只手在腿外侧的穴位上狠狠掐了一把。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主意,疼痛转移而已,只是目前宋清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直接减轻于斯潭的痛苦。 此时,宋清河低头看了看手机,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格莉,你家先生已经到了,你要不要下楼迎接一下?” 格莉听了宋清河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撤下那只踩了半天的脚,怔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先生他怎么可以这么快过来?” 宋清河没有说话,只一动不动地站在铁门外面,等待格莉主动过来打开这扇门。 格莉迟疑了一下,突然,她的耳朵细致地捕捉到第三十三层顶楼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的声音。 “先生,是你吗?” 格莉快速走到铁门内侧,冲来人传来的脚步声的位置大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只见张庆阳垂着眼睛慢慢走过来,一步一步地登上了楼梯。 格莉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这件蓝白格子衬衣似乎是昨天的,袖子半卷不卷地垂在胳膊上,头发凌乱地梳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是一夜未睡,十分疲惫。 “先生!” 格莉扑到铁门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这声音惊动了张庆阳,他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到格莉之后,那双眼睛里满是愤怒和不解。 “格莉,你刚释放出曦文体内的17号标本,又同时偷走了17号和63号标本,怎么还有脸叫我先生?” 格莉闻言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拿出钥匙将铁门打开。 几乎就在格莉跑出来的一瞬间,宋清河也夺门而入,双手死死地拉住于斯潭的手。 尽管此时的场面十分紧张,于斯潭仍然不忘调侃一下宋清河: “你伸出一只手就好了,万一这会儿你被人掀了脚,咱们俩岂不是全部都掉下去了?” 宋清河试着将于斯潭往自己的方向拉扯了一下,却抵不过于斯潭脚底清油打滑的力道,胳膊在楼沿上一擦,于斯潭再次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宋清河看了一眼于斯潭腰间的细绳,急得额头上满是青筋。 “斯潭,我已经给导师和曦文打了电话,你要坚持住!” 于斯潭看着宋清河满脸大汗糅合着青色的血管同时爆出的模样,咧嘴笑了一下,安抚他道: “我没关系,我好歹还有一个护身的绳子……” 宋清河再次看了眼那根即将裂开的绳子,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格莉此时看到了张庆阳,自然就顾不上宋清河跟于斯潭两人了。 自从曦文逃出来之后,格莉担心被张庆阳问责,私自取了17号标本跟63号标本仓皇逃出了实验室,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这期间,张庆阳托人四处找她,始终没有着落,没想到今晚在这个地方,没有他的指令,格莉竟然单单借着这些标本,就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 看来,这个活体标本真的是不受控制了。 “先生……”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张庆阳身后响起。 张庆阳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格莉也抬起头,这才看清楚张庆阳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那十四位活体标本。 只是眼下这些标本有些奇怪,她们齐刷刷地站在张庆阳面前,并不似之前那般乖觉、冷淡的模样,而是一个个十分鲜活,神情复杂,正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张庆阳和格莉。 格莉心里有些疑惑,莫名生出一股巨大的担忧,她扯了扯张庆阳的衬衣袖子,低声道: “先生……” 张庆阳不动声色地推开格莉的手,定定地站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再次发出一声轻微的“叮”的提示音。 格莉惊讶地皱起眉头往出口张望着。 “这是又有其他人要来吗?” 张庆阳一言不发地迎了上去,眼睛虽然疲惫,但依旧透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犀利的光。 曦文扶着立文博士赶了过来。 张庆阳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立文博士,轻笑一声道: “难怪您能这么大方地把这些人都还给我,原来,是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立文博士紧闭着嘴唇看了一眼顶楼内侧的情形,示意曦文赶紧过去帮忙,他自己则看了一眼张庆阳旁边的十几个人,再看看张庆阳,开口道: “月光石本来就不是你能乱用的东西,我既然拿回了石头,自然要做一些正确的事情。你那些用意不纯的标本虽然有自己的力量,但是在月光石面前,终究还是会现形。我帮助她们释放掉体内的微生物标本,反过来去影响你,也算是让你记得这个教训了!” 张庆阳身体晃了一晃,差点儿没有站稳。 格莉急忙上前扶好张庆阳,对立文博士道: “难怪我看先生的气色十分不好,像是这段时间备受折磨,原来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立文博士看了一眼格莉,知道她是这次反催眠实验当中的漏网之鱼,也是唯一的一个误差,不由得摇了摇头。 张庆阳伸手制止格莉再说下去,用疲惫至极的声音对格莉道: “去帮曦文把于斯潭救上来,我就原谅你。” 格莉看着张庆阳呼吸微弱、脸色惨白的样子,担心他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一时之间对他的指令有些犹豫。 张庆阳闭了下眼睛,缓上一缓,接着对格莉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的自我意识比当时曦文的还要旺盛,我的指令对你来说,可做可不做。不过,如果你还想继续待在我身边,就听我的,去帮帮曦文,帮帮她……” 格莉含着泪应下来,将张庆阳扶到旁边坐下,然后快速跑到顶楼内侧伸手拉住宋清河跟曦文两人的外套,只用了半分的力量,就将三个人同时拉了回来。 曦文跟宋清河匆匆拆掉于斯潭腰间的细绳,一人一侧地架着他走到立文博士身边。 原本在一旁等着的十几个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揽着于斯潭去乘坐电梯了。 曦文跟宋清河留在立文博士身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张庆阳跟格莉两人怎么办。 张庆阳看了一眼曦文,又看看立文博士,率先开口道: “那块月光石,你确定要一直收着吗?虽然这段时间你让那些人毁了我的实验室,折磨的我日夜不能安睡,但是我还有17号跟63号,这也是我引以为傲的两个标本,如果你将月光石给我,我可以承诺你,立即将这两个标本毁掉!” 这话一说出口,张庆阳身后的格莉顿时一惊,为张庆阳的绝情深深感到心寒。 她看着张庆阳道:“先生,你有这两个标本,还有我,为什么一定要换回那块月光石呢?” 张庆阳没有理会格莉,只是看着立文博士微微一笑,立文博士也笑了,随即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睛。 第131章 思乡心切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怪异。 张庆阳不想多待,扭头吩咐格莉马上跟自己离开这里。格莉见张庆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下一秒钟恨不得瘫倒在地的模样,有些心急了。 她蓦然走到张庆阳身前,俯下身道: “先生,我来背你吧,这样走的快。” 张庆阳听罢,看了看格莉并不宽阔的后背,脸色有些尴尬。 他不禁微微回过头看了一眼立文博士和曦文等人,犹豫了片刻。 曦文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同时示意其他人不要再盯着那两人看了。 格莉不愿意跟张庆阳长时间的做拉锯战,索性扣住张庆阳的手腕,使劲儿一拉,背着张庆阳大踏步地进了电梯。 宋清河看着立文博士长出一口气的模样,垂下眼睛思忖片刻,对立文博士道: “导师,现在实验已经结束了,所有的数据也都整理好交给您了,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立文博士拍了拍袖子,顺便将手背到了身后,两眼放空道: “接下来……自然是回国了,将数据递交上去。当初我做这个实验,有那么多家媒体盯着,他们等的,就是我将数据带回去的那一刻,我自然不会辜负了他们这么久的关注。” 立文博士说着,低下头闷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前面就是几个高台阶,宋清河跟曦文赶紧上前搀扶着,担心立文博士眼睛不好使,万一不小心踩错了位置。 “导师,您这一趟既然回去了,要不要去母校……” 宋清河刚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就立刻被立文博士伸手挡了回去。 “当初既然决定退休了,而且不再接受返聘,哪有再腆着脸回去的道理?这次回国,你跟曦文回你们的A市,我回我的日喀则,我如今老了,出来这一趟真的是耗尽力气……” 立文博士说到这儿,慈爱地望着宋清河,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 “以后你跟于斯谭这两个没出息的学生啊,再遇到什么事,就别再来打扰我了,自己想办法解决!” 曦文站在旁边,听了立文博士这番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直笑得宋清河红着耳朵走过来捂住她的嘴巴。 此后的两个星期,杜娜十分敬业地带着自己的销售团东奔西走,几乎在北区做到了一场大规模的地推,月底的数据完成得十分漂亮。 曦文来到办公室,看着桌上那沓厚厚的工作汇报以及邮箱里静静躺着的一份业绩表,内心十分感激。 她隔着落地玻璃,看到工位上正掐着腰喝咖啡的杜娜,嘴唇不自觉地扬起来。 “喂,去叫一下杜娜组长,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 曦文按掉电话,笑盈盈地看着杜娜踩着恨天高,一摇一摆地走进办公室。 她今天穿了蝴蝶袖的碎花衬衣,下身搭配一条过膝包臀俏裙,整个人看上去青春靓丽,光彩灼人。 “杜娜,我没有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帮我把这些库存都清理出去,你果然是销售奇才!” 杜娜双手撑在曦文的办公桌上,撅起性感的红唇揶揄道: “可惜啊,我这个销售奇才刚帮你摆平了这件事,你却要跑路喽!” 曦文也笑了,起身倒了杯咖啡递给杜娜,安抚道: “下个月开始,公司的股东会变更,我们简家就撤出了。不过,我以我二叔的名义帮你写了封推荐信,推给了公司股份持有额度最大的那一位先生,接下来,他会好好扶持你的。” 曦文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到杜娜手中。 “为了防止我走之后,对方的人事计划将你漏掉,我提前为你安排了一个更好、更高的职位,还申请了一间十分通透的独立办公室给你,怎么样杜小姐,对于我的安排,您还满意吗?” 曦文说着,走到杜娜跟前微微躬身,做了个标准的王子式邀请的手势。 杜娜惊喜万分地接过曦文递上来的钥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刚刚,她完成了人生中最快的一次升职,也是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杜娜深吸一口气,将手指轻巧地放进曦文的手心,随她一起意气风发地走在办公室的走廊里。 曦文带着杜娜在她的新办公室门口站定,双手猛然拉开办公室的门,那一瞬间,透明的光线响亮地在房间内迅速充盈着,空气里隐隐约约还带着一股清甜的栀子香气。 杜娜松开曦文的手,缓缓走进办公室内。 她先走到桌前深深嗅了一下桌上新鲜的花束,然后推开办公室所有的窗户,好让洁净自然的空气充满整个室内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突然回过神来,一回头,曦文仍旧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望着她。 “何曦文,谢谢你,从遇上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热衷于替别人考虑的人。这段时间能为你,为二叔工作,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杜娜湿润着眼眶快步走过来抱住曦文,将鼻子深深埋进曦文的头发里。 她知道曦文跟二叔很快就要回去了,心里有千般的不舍得。 曦文笑着拍了拍杜娜的肩膀,轻声示意道: “都已经是做管理的人了,可不能这么随意展露自己的情绪……” 杜娜伸出手指悄无声息地抹掉眼泪,将手搭在她肩膀上。 “什么时候走?” “马上。” 杜娜一怔,随即看到长长的走廊对面,宋清河正抱着一束白玉兰花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笑容十分柔和。 杜娜会意,立即松开曦文的肩膀。 “杜娜,我走了,你要保重!” 曦文说完,整理了下垂在身侧的长发,笑着跑进宋清河沾满玉兰花香的怀抱。 长期以来的背井离乡,让这几个人归心似箭,尤其是二叔,他托曦文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将北区这边的房产,车辆,杂物等统统处理明白,然后火速定了回国的机票。 高空中平稳行进的飞机上,二叔跟立文博士坐在一起,心情有些焦灼。 “博士啊,你不是说从北区到A市,早就有直达的里程了吗?怎么还这么慢?” 立文博士此时正闭目养神,听到二叔这么一问,急忙叫来空乘人员问了下时间。 “简二叔,咱们这趟行程已经很快啦!以前坐一次飞机要十几个小时,现在直飞,改良了,恐怕不到十个小时就能到家,您啊,就闭上眼睛再睡一觉吧!” 二叔当然是没心思睡觉的,只能翻来覆去的半躺着,一会儿找空姐要毯子,一会儿又要一杯纯净水,内心十分的不安定。 曦文戴着眼罩睡的正香,迷迷糊糊听到二叔在后座上跟立文博士叽叽喳喳发牢骚的声音,莫名觉得心安。 她调整了下眼罩,换个姿势枕在宋清河肩上,再次沉沉睡去。 立文博士如愿以偿地带着数据回国,将数据及时递交了上去,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最后一桩心愿。 他拒掉了任何形式的采访跟合影,自己一个人坚决踏上了回日喀则的旅程。 由于步伐匆匆,他在A市待的时间整算下来,还不到两天。 宋清河也没有过多的休息,送走立文博士之后,第二天便回到了普华医院去行政部销假,重新在自己的岗位上忙活起来。 二叔由于这一趟旅途劳顿,呼吸道受到感染,连续好几天咳嗽不止,只得在普华的疗养院里住上几个月。 曦文看二叔目前住不了简家的老宅子,便也偷了懒,索性不再收拾老宅,将行李直接搬回了宋清河的房里,依旧占了他那间空卧室。 她白天去疗养院陪二叔,晚上跟宋清河一起回家做饭吃,日子倒也怡然自得。 晚上临睡前,两人一起头靠头地瘫在沙发上吃水果。宋清河由于加班严重,此时眼皮早就不受控制地耷拉了下来,一边吃水果一边酝酿着睡意。 曦文拿牙签叉起一块西瓜递到他嘴边,笑着道: “老宋,我昨天碰到张主任,说他们科室最近正招人呢,让我过去实习。” “谁?张主任?你之前住院那会儿,又不是没见识过他那张严厉的嘴,真去他那里实习,你每天压力会很大的……” 宋清河嚼完了嘴里的东西,嘴巴微张,乖乖地等待着下一口。 曦文见状,忙叉起一块哈密瓜送上去。 “张主任那里不能去,那……我还去你那儿?” 宋清河没有说话,非常夸张地笑着点了点头,意思是对她这个想法十分满意。 曦文没再接着往下说,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将最后一块西瓜塞进宋清河嘴里,自顾自地洗盘子去了。 宋清河虽然困得迷迷糊糊,但还是十分黏人地贴了过来。 他从背后抱着曦文,一边将脸埋进她颈窝的头发里,一边低声道: “其实,你早就有其它打算了吧,还假意这样试探我……” 曦文轻笑一声,拿筷子在他紧紧勒住自己腰间的手指上敲了一下。 “松开啦,我去放筷子!” 宋清河不但没有松开手指,反而将手臂往上一抬,直接将曦文腾空抱了起来。 第132章 有些事情你不清楚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抬眼看了下头顶的碗橱,再看看怀里的曦文,笑着道: “怎么这小姑娘长到二十多岁的年纪,还能再长高一截儿?要是在以前,我不这样抱着,恐怕这个碗橱你是肯定够不着的。” 一般人的厨房,碗橱都是就近设置在随手能拉开的位置,但宋清河作为医生,对食材和盛放食材容器的卫生要求已经到了十分严苛的地步。 他特意着人到家里另打了一个碗橱,位置高达两米多,如果是他自己来放碗筷,须得踮起脚尖伸长了手指往里头够。 如果是曦文来放,那就…… 曦文看着这个巨高的碗橱,不由得想起以前在宋清河的地下室私自翻找于斯潭空难资料的经历,那一大箱子资料也是这样高高地搁置在木柜顶端,不小心掉下来的时候能把人砸个半死。 想来,一个人的习惯真的是至死都很难改变啊,老宋还是那个热爱往高处置放东西的老宋。 曦文“嘶”地一声吐出一口凉气,无奈地摇摇头,按着宋清河的肩膀就跳了下来。 她踮起脚尖十分轻巧地将碗筷摆进橱柜,自嘲道: “我这个年龄段还能再长高那么几公分,还不是多亏了那位张某人的微生物标本?看看你们这些搞医学的、搞化学的,稍微动动心思,别人就能被耍得团团转了,为什么依然可以找到像我这么温柔且不嫌弃你职业的女朋友?” 宋清河一把揽过曦文的肩膀,将她丢到客厅的沙发上去,揉着她凌乱的长发道: “谢谢你不嫌弃我啊,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升职了呢?最起码,我还是需要有名有分的!” 大概是宋清河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对于名正言顺这种事情,还是挺在意的。 曦文看着宋清河一脸微妙的得意神情,特意逗他: “我回来之前给杜娜升了职,是因为她帮我把北区的老客户都叨扰了一遍,顺利说服他们继续接下简家那些库存的商品,而你嘛……” “你想要我去说服谁?” 宋清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顺手扯开胸前紧绷着的领带,做出了一个艰难思考的表情: “说服二叔?那就太简单了,他老人家现在住在我们普华的疗养院,隔三差五的都有我科室的小护士们去看望他,称他老人家是‘宋主任的亲叔叔’,何曦文,你看我要不要去澄清一下……” 曦文这才想起二叔在宋清河他们普华医院附属的疗养院已经住了有一阵子了,保不准早就被宋清河提前给安排好了,她顺脚踢了一只抱枕过去,正中宋清河的额头。 “我二叔可说了,等我嫁人的时候,他是要亲自送、亲自观礼的,你还不趁现在好好把你的亲叔叔给治好了,人你也就娶到了!” 宋清河听罢曦文这话,笑眯眯地将抱枕往她怀里一塞,拍了拍她的手道: “多谢你的指令,医生现在要出去加个班,顺便再去看一眼二叔,你一个人乖乖待在家吧,啊?” 原来都是圈套啊! 当宋大夫变成了宋主任,除了加班更多、病人更多之外,似乎还变得心思多了几窍? 宋清河前脚刚走,于斯潭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大概是想看看曦文跟宋清河两人回到A市之后过得怎么样。 “你家老宋呢?又加班了?” 于斯潭此时正漱着口,嘴里咕嘟咕嘟的,像一个突然长大了的高中生。 “嗯呐……宋主任依旧是那么忙、那么忙……” 曦文说这话的时候,口音拖的老长了,生怕于斯潭听不出她对于宋清河加班这件事有多么的不满。 “曦文,你还记得杜娜吗?” “当然记得了,她可是我在北区唯一一个货真价实的朋友了。” “她……” 于斯潭面露纠结地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嘴巴周围的水迹,似乎是在酝酿着该怎么告诉曦文这件事情。 “杜娜她怎么了?” 曦文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猛然想起,以往每周都会发一封问好邮件的杜娜,这周似乎迟迟没有联系自己,大概是有……两三天了? 于斯潭端坐在沙发上,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复杂的感情。 “曦文,杜娜她被莱纳所长抓走了……我也是今天刚刚得到的消息,你跟清河当初走的时候,张庆阳的实验室已经被破坏殆尽,唯有格莉带着17号和63号标本逃走了,还一直跟随着张庆阳。我原本以为,他们就此安安静静的消失了,没想到……” 又是格莉。 曦文的心脏突突跳了几下,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定。 其实,就在立文博士放过格莉和张庆阳的那个晚上,她心里就隐隐约约显露出一丝不安的情绪,只是,这情绪很快就被杜娜带来的业绩和即将回到家乡的喜悦给冲刷得丝毫不剩,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种不安的想法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 “斯潭,你能查到格莉跟张庆阳现在具体的位置吗?还有,他们就算跟莱纳所长仍然有牵涉,为什么又连累到杜娜身上了呢?” “曦文,你先别着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清楚,今天我给你们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提醒你们,张庆阳如果在北区逃无可逃,他很有可能选择回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回去?回哪里去? 曦文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庆雪的脸,当时在学院,庆雪曾经一脸天真的笑容,对曦文笑眯眯地介绍着自己的家乡: “我的家啊,在南宁……” 南宁! 曦文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唰”地一冷,手指尖瞬间冰凉而麻木,手机直接掉在了地板上。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捡起手机擦拭着摄像头,发现于斯潭正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曦文!曦文!” 当他知道曦文只是由于惊吓而自己落下了手机时,长出了一口气,安抚道: “你这是如同惊弓之鸟了!曦文,你先不要急,我知道杜娜被带走之后,立即对外放出了消息,让他们都知道,月光石就在我于斯潭的手里,海鸟也已经开始布署我家里和公司里的安保工作了,我刚刚说张庆阳有可能选择回去,只是希望你跟清河能留一个心……” “不,斯潭,我太了解张庆阳了,他盯着的根本不是月光石,而是能开启月光石密码的人。他做事情非常专注,盯上一个人,一件事,他的目光就再也不能轻易转移开了。” 曦文说着,迅速起身取了外套和钥匙,准备打车去找宋清河。 “曦文,如果他没有月光石,就算得到了密码,又能怎么样?” “斯潭,你没有完全跟着立文博士做完整个实验,有些事情你不清楚……” 曦文匆匆挂了电话,一边穿外套一边往马路上跑。 街上的路灯每隔几步便徐徐亮起,曦文的脚步踏过那些明亮的路段,显得附近没有被路灯照到的地方格外幽黑、安静。 曦文的眼睛在四处观望了一下,迅速拦到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喂,老宋,你已经在医院了吗?” “对,曦文,你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这么紧张?你在外面?” “老宋,你跟二叔待在医院先不要乱走动,我现在正往普华医院去,你们等我过去!” 曦文摁掉电话,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A市夜景,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熟悉而习惯的东西总能让人心生麻痹,总觉得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可危险的因素却丝毫容不得一丝懈怠,像藤藤蔓蔓一般将人心缠得发紧。 当初在北区的实验室里,立文博士将张庆阳派过来的那十五名活体标本囚禁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这些活体标本的体内尽管被微生物所控制,也丝毫没有自我意识,可她们总能在关键的时候接收到张庆阳的特殊指令,无论身处何处,不管距离如何。 而张庆阳,明显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些人能及时接收到指令的关键,就是因为月光石。而曦文之前跟随宋清河、于斯潭去日喀则寻找立文博士的时候,却一直没有收到张庆阳任何清晰的指令,大脑时常出于一种空白的野蛮状态。 而只有在张庆阳亲自来到日喀则,亲自为曦文注射了另外一支微生物标本针剂的时候,曦文才无比清晰地接收到了他的指令。 一开始,曦文只以为是张庆阳无暇顾及自己,或者是念及旧情,不忍心下达一些有害的指令,可后来曦文破坏立文博士实验室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不是张庆阳没有给自己下达过指令,而是由于自己知道月光石的初始密码,知道开启月光石的秘密指令,当张庆阳通过那些标本传递什么信息的时候,曦文脑中关于月光石的记忆自动出现,直接消解了那些指令。 与曦文相反,那些被张庆阳直接控制的活体标本们,她们不仅能直接接收张庆阳的指令,更能直接接收来自曦文体内17号标本的指令。 第133章 是在大街上随便捡回来的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立文博士的实验进行到最后,他原本是已经料到了曦文、张庆阳与月光石三者之间相互控制的关系,如果他愿意,是完全可以将曦文与月光石的关系发挥出来,影响那些被张庆阳注射过标本的人,一起对抗来自张庆阳的指令。 这将比安幼楠当时研制出的对抗针剂更加坚固、有效。 可不知道为什么,立文博士不仅没有动手解决这件事,反而死死瞒住了宋清河跟于斯潭两个人。 按照目前这个形势,如果曦文猜的没错,以张庆阳此时的心态,他一定是想先抓住知道月光石秘密指令的人,将这个指令完全破除掉,永绝后患,然后才能放心地去取月光石。 曦文下了车直奔疗养院三楼的病房,一进门,宋清河正握着二叔的手,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宋清河见曦文这么快赶过来,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何事。 二叔先前不知道曦文跟宋清河提前通了电话这回事,这会儿也惊诧地看着曦文,还以为是两个人吵架了,所以宋清河才大半夜的又跑回来跟自己说说话儿。 “曦文,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事情是谈不拢的,硬要大半夜的全都折腾过来?” 曦文边在二叔身边坐下边安抚道: “没什么大事,二叔,我就是忽然睡不着,先让老宋过来看看你,我自己又不放心,所以干脆自己过来了。” 曦文抬起二叔的胳膊做了几个康复动作,询问道: “叔,这两天觉得胳膊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二叔不动声色地将那条胳膊徐徐抽了回来,小声道: “我失能的是右边那条胳膊,还有右边那条腿,你按摩我这个左胳膊干什么……” 大概是看出来曦文心不在焉,二叔挥挥手示意曦文坐到一边儿去,表情有些生气了。 “我虽然躺在这张床上,每天被你们这些小辈们照顾着,体贴着,可我只是腿不能走,又不是脑子残了,你们俩有什么事,有必要瞒着我吗?!” 宋清河看二叔的情绪不对劲,急忙走上前将他床头的东西收拾到抽屉里,一边对曦文道: “你就说出来吧,二叔是自己人,又不是旁人,有他这个黄金大脑在啊,你还怕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吗?” “是……是张庆阳,他可能又回来了。” 曦文低声说出这句话,然后看着宋清河跟二叔两人,不出所料,他们俩同时都愣住了。 “谁告诉你的?”宋清河走到曦文面前问道。 “斯潭。他说,杜娜已经被莱纳所长带走了,现在下落不明。可张庆阳跟格莉两个人也是下落不明,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宋清河将手在二叔病床的栏杆上重重一拍,随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就应该让导师把格莉带回第二研究所,不应该放任她带走张庆阳的。” 宋清河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导师看向张庆阳时,两个人脸上同时出现的那种复杂的笑容,心里一阵发冷。 “二叔,从现在开始,我会跟疗养院的大夫们说一声,将您的康复方案调整一下,按目前这个情形,您还是尽快回到简家老宅比较好。” 宋清河说着,掀开二叔床头挂着的病历翻了几页,想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能不能明天就出院?”曦文道。 “不行,防患归防患,二叔的身体要紧,这是马虎不得的。”宋清河拒绝得干净利落。 他放好病历,又安抚好二叔,带着曦文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 “曦文,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最多一个星期,我们就接二叔出院!” “我不止是担心二叔,我……” 曦文突然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宋清河。 宋清河也停住了,欲言又止。 他每次加完班之后,眼睛都会有一些红血丝,头发蓬蓬松松的,一副十足的疲倦模样。 “老宋,一个星期之后,你能跟二叔一起回简家老宅吗?我知道那个地方离普华医院有些远,上下班非常不方便,可是……” 简家在北区的玉石生意虽然暂时停止了,可附带的保镖业务依然在做着。这次回来,曦文将这些人全部转移了回来,安顿在简家老宅的附近。团队里没了海鸟,可也涌现出几个不错的新人,比如天和,比如鹰都。 “老宋,我现在只担心你,二叔还有斯潭。斯潭在北区有海鸟看着,他是有安全保障的,可是你在医院工作起来这么忙,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十分复杂,你又不能时时保持警惕,我实在是不能安心。” “好,我跟二叔回老宅。” 宋清河满口答应,走过来揽过曦文,将她抱到车里的副驾驶座上。 “上下班路途算什么?曦文,当初如果你愿意留在北区,我也可以义无反顾的留在北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曦文点点头,抱过宋清河的额头啜了一口。 宋清河始料不及地闭上眼睛,漂亮的双眼皮褶痕因为长时间的加班显得格外清晰,他微微一笑,伸手在曦文头发上揉了几下。 宋清河发动车子,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车子底下传来“咯噔”一声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下面。 “曦文,你待在车上不要动,我下去看看。” 曦文一把扯住宋清河的胳膊。 之前由于张庆阳的事情,她心里早就有了警惕,此时遇到这种电影里时常出现的危险情节,她不得不万分小心。 “你别动,我去看。” “你……” 宋清河欲言又止,眼看着曦文已经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跳了下去,只得安安静静地在车上等着。 曦文此时体内虽然没了那些标本,身上的力道不够,但长时间跟张庆阳、格莉等人的相处,让她仍然对这些人的习惯了如指掌。 她从包里掏出一面精致小巧的镜子,借着车库内黑暗的灯光往车底下折射过去。 瞬间强烈几倍的光线将车底下一直趴着的人惊得尖叫一声,迅速爬了出来。 曦文认出这人正是格莉,任由她像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一般翻滚到旁边,自顾自地蹲下身检查彻底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空空如也。 曦文快速回到车上,将车门车窗均锁死了。 格莉捂住刺痛的双眼仍没有回过神来,嘴里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何曦文!” 曦文自然是知道,注射过微生物标本的人,无论是冷热触觉还是视听阈值都十分敏感,刚刚格莉被这亮光一刺,刚巧刺到眼睛上,这会儿眼睛就像是正对着汽车的远光灯一般难受。 她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勉强打开手指透出一点儿缝隙,急急地拦在宋清河的车头前。 “何曦文,你们再不停下来,信不信我一只手将这辆车的车前盖全部掀开?!” 曦文示意宋清河停车,自己下车来到格莉面前。 张庆阳没在格莉身边,看格莉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仍然是在北区最后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 宋清河也下了车,对格莉道: “看你的模样,不像是来寻仇的,你到底来做什么,还非要藏在我的车底?” 格莉望着宋清河犹豫了片刻,小声道: “我跟先生走散了,或者说,他可能故意把我给丢开了……” 宋清河跟曦文对望了一眼:张庆阳果然是回来了。他并没有直接回南宁,而是来到了A市。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又找不到先生,只好来找你们了。先生以前让我搜集过你跟何曦文的详细资料,我有印象,所以就按照资料上的地址和私人信息过来找你们。” 看着格莉对每一个人的隐私信息这么熟稔,曦文更加坚定了让宋清河跟二叔尽快住到简家老宅的念头。 “所以,格莉,你不是来寻仇的,你是来寻张庆阳的?”曦文对格莉道。 “是,何曦文,我原本就跟你们没什么纠葛,要不是因为先生,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只是现在我体内的17号标本马上就要失去效用了,63号标本被先生带走了,如果再找不到他,我恐怕就活不成了!” 曦文看眼下格莉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便对宋清河道: “既然格莉能找到我们,说明张庆阳也早就知道我们在哪里了。与其等着他找过来,不如我们带格莉回去,将张庆阳引出来。” 宋清河思索了片刻,对格莉道: “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一个地方非常适合你,我会帮你办理好入院手续,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如果敢有一丝一毫的过分举动,我不但会让你永远找不到张庆阳,还会让你在这个地方住一辈子。” 格莉一时还没有理解宋清河说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看着他十分认真的神色,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便拼命点头答应了下来,只希望能让他带着自己尽快找到张庆阳。 宋清河打开车门看着曦文做进去,然后带格莉回到了普华医院。 曾琦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导诊台上替人值班,忽然看到宋清河带了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走过来,那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宋主任,您这是……在大街上随便捡回来的吗?” 第134章 我可没有一时冲动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看了一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得体的格莉,对曾琦道:“给她拿一套干净的病号服,床位安排在第27床。” 曾琦正低头填写着病人的入院资料,猛然一听宋清河要将格莉安排在第27床,手里的笔瞬间顿住了。 “宋主任,您确定是27床?那可都是中重度以上躁狂的病人啊……” 宋清河冲曾琦略一点头,不愿意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格莉虽然没听太懂两个人到底在商量着什么,但大致也有了一丝防范的意识,她上前几步拉住曾琦的衣袖,丝毫不顾曾琦退后兼闪躲的自保动作。 “护士,求您一定要给我一套特别、特别干净的衣服,还有一张特别、特别干净的床!” 曾琦一听这扎嘴的普通话,只以为格莉是以往跟宋清河一样从小养在国外的人,便安抚道: “放心吧,27床,我们科室的病号服是普华医院出了名的样式好看、质地柔和,保管比你的睡衣还舒服呢!” 格莉此时也已经将曾琦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拉住她的袖子一刻都不敢松开,抖抖索索地跟着曾琦穿过长长的走廊,然后去病房里头换衣服去了。 在她的意识当中,尽管宋清河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救自己命的人,但曾琦跟自己一样同为女性,且能直接给自己提供衣食和床铺,这种供给基本生活的人,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是最有意义和价值的。 宋清河看格莉并不排斥这里的环境,便放心地回到了地下车库。 “怎么样?她有异常吗?”曦文双手握住安全带,不安地询问宋清河。 “没事儿,不管是体内有标本的人,还是精神异常的病人,从本质上讲都是跟社会脱节的人,放在一起,挺合适的。” 曦文这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宋清河这话貌似有一些影射的意味啊。 她眼珠儿一转,歪着脑袋对宋清河笑道:“好险啊,好险,如果我没有被格莉扔进焚化池里,现在跟着宋主任回国,岂不是也要住进宋主任科室宽宽敞敞的病房了?” 宋清河认真开着车,几根手指在方向盘上“哒哒”敲了几下。 他明知道曦文是在逗她,仍然暗侧侧地回复她道: “那要看你带回来的是哪一个标本喽!如果真就是携带着这么厉害的标本回来,我可不能将你直接放进科室里,而是要建造一个新的疗养院,里面就住着你一个病人……” 曦文一听,神情都惊呆了,真没想到老宋这个家伙现在居然有了随时随地说情话的本事。 她不可置信地抚摸着宋清河的胳膊,顺便将脑袋枕在他胳膊上。 “老宋,你可真是太感人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不问问,以我现在的财力,怎么够建造一整个疗养院?到时候啊,我先负债,然后在疗养院的门口挂好牌子,想好广告词,专门供小朋友们过来参观,我会详细地跟他们解释,面前这个怪阿姨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曦文听到这么一个颇不浪漫的转折,忍不住在宋清河胳膊上掐了一把。 “老宋,你敢这么调侃我,等你进了我简家的老宅,看你怎么被我照顾成吉祥物。每天让你吃了睡,睡了吃,大晚上回来再加一顿宵夜,等你胖到两百多斤的时候,就来陪我这个怪阿姨,一起让小朋友们参观好了!” 宋清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咧开嘴笑得非常大声,一口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地闪在明亮的街灯下面。 曦文以前还没怎么留意过,宋清河的牙齿十分健康、洁净,大概是他平时很少像现在这样张口大笑,一个颇为温和、内敛的人偶尔开怀大笑一次,笑容十分阳光,倒是让人特别的惊喜。 曦文想了一会儿,遂重新挽住宋清河的胳膊小声道:“我改主意了,以后谁都不许来参观,连小朋友都不行!” 宋清河腾出一只大手揉揉曦文的脑袋,笑而不语。 车子稳稳地停在路边等着红绿灯。 曦文昏昏沉沉地靠在座位上,随时都要睡过去。 宋清河突然扳过她的脸,凑近,小声说道: “何曦文,我想要一个小朋友了,你明白吗?” 曦文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突然清醒,并且意识到宋清河话里的意思是,绿灯已经亮起来了。 宋清河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去,刚想启动车子,被曦文伸手制止。 曦文解掉安全带扳过宋清河的脸,嘴唇毫不犹豫地贴附到宋清河的嘴唇上。 宋清河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揽过曦文的后脑勺,嘴唇上的温度如同失火了一般。 两个人从未贴的如此近距离过。 车后刺耳的鸣笛声适时的响起。 曦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手系好安全带,一脸得意地望着宋清河道: “宋主任一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马路上被人讨厌的无良司机!” 宋清河耳朵一红,看了一眼曦文,没有答话。 十分钟后,又一个红绿灯路口。 宋清河解开自己胸前的安全带,将整张脸都凑到曦文脸前,带着复仇般得意的表情。 “何曦文,这条路上有整整十三个红绿灯,你调戏我之前,怎么不提前想一想后果呢?” 这次轮到曦文耳朵红了。 “我……我一时冲动……” “我可没有一时冲动!” 宋清河捏住曦文的下巴,眼看着她红扑扑的嘴唇嘟在一起,像一颗刚刚被人摘起的红樱桃。 正当曦文做好了再次被后车鸣笛警告的心理准备时,宋清河倒是适当地克制了,嘴唇只是在她嘴唇上浅尝辄止,然后在绿灯亮起之前完美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曦文将脸转到车窗外面,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已是凌晨,曦文知道宋清河加完班之后喜欢喝点儿什么带汤水的东西,便将冰箱里存放着的排骨汤端了出来。 但这个举动对于宋清河来说,却有了那么一丢丢掩饰和拖延时间的味道。 “何曦文,你过来!” 宋清河坐在沙发上一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做着科室新出的一套技能测试题,一边朝厨房喊了一嗓子。 曦文闻声赶来,看宋清河这眼睛、手指不离手机屏幕的架势,还以为他是在打游戏。 “老宋,开了天了,你居然也喜欢打游戏了!” 曦文说着,在宋清河旁边迫不及待地坐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游戏居然能吸引到宋清河这般专注医疗卫生事业的苦行僧。 待她看清楚手机屏幕上那些跳来跳去的彩色小球球时,才想起来这是宋清河他们科室里常用的一些测试题。 “老宋啊,你的兴趣如此狭窄,万一以后退休了,不再管病人了,你会不会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宋清河这个时候终于点完了测试题,手机往边儿上一放,将曦文揽到自己腿上坐着,认认真真道: “不会,你就是我这一生最有趣的伴侣了。以后如果我不用工作了,一身的知识文化也再没有可用之地了,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这个人终于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你一个人身上啦!” 曦文被宋清河这话感动的不行,又不好意思掉眼泪,只好嘻嘻哈哈地趴到宋清河肩膀上开玩笑道: “刚刚还说想要一个小朋友,现在转眼之间,就说所有的注意力只在我身上了,那以后咱们两个要真的有了小朋友,你岂不是要让我丧偶式育儿了?” 宋清河没有想到自己在车上说的这句话,竟然让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曦文记到心里去了。 他捏捏曦文的脸笑道: “你的法定配偶就在这儿呢,什么时候消失过啊?” 宋清河说着,抱着曦文起身。 “乖,厨房的火关了吗?” “关……关了,你刚刚喊我的时候我怕汤扑了,所以就随手关掉了。” “好习惯!” 宋清河微微一笑,抱着曦文来到自己的卧室,顺便一脚将门踢上了。 阳光高照的早晨。 这一天,宋清河不用上早班,二叔那边也暂时不需要曦文陪护,两人难得有一个赖床的时间。 曦文翻了个身,仔细看着这房间里的变化。 以前她刚刚出现的时候,宋清河以为她是安娜,而她对宋清河半分记忆也无,却对他的私人住处十分好奇。 这好奇之中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安全感:宋清河床上深色的成套枕头、被褥;床头干净的柜子上随手放着的基本医学类专业书籍;床下简单精致的男士拖鞋;还有手边小书桌上随时会用到的一只小瓷杯,里面有时候是淡淡的绿茶,有时候是透明的白开水。 他的房间跟他的人一样让人觉得有秩序、安心。 时隔这么多年,曦文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环视着周围房间内的一切,只觉得熟悉而温馨,连半分的陌生感也没有。 她忽然扭过头对着宋清河的眼睛说道: “老宋,以前我在北区没见到你的时候,经常做梦,只有两个场景,一个是百花街,另一个就是你这里。” 第135章 十足的怪物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梦到我?” 宋清河从极浅极浅的睡眠中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望着曦文。 “你都梦到我什么?” 曦文一边抚摸着宋清河浓黑稠密的眼睫毛,一边认真讲道: “梦到你一个人加班回来,什么东西都不吃,咕咕咚咚地喝下一大杯白开水,然后静静地躺在这张小床上。有时候这床突然像一个舢板一样,突然就去到了海里,你就随着这个小舢板晃啊、晃的,我怕你有我危险,想叫你,可你睡的太甜了,怎么喊都醒不过来,于是我就放弃了,眼睁睁看着你越飘越远,越飘越远,慢慢变成一个辨认不清楚的黑点……” 宋清河想起曦文劫后余生,跟二叔和于斯潭一起生活在北区的日子,知道她虽然表面上被保护的周全,可内心极其缺乏有根基的安全感,不由得微微一笑,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你那个时候一定很爱笑,但是笑完之后又特别的悲伤。” 曦文一怔,还真被他说中了,大概这是精神上出现一定创伤或障碍的患者常有的表征,被宋清河谨慎地捕捉在眼里。 “我那个时候只担心你,可是又特别的怕你。我跳海之前,看着你跟二叔痛不欲生的样子,真的比死了一千次还要难受。我以前一直觉得,人的情绪是外放的,想哭就哭,想笑便笑,这样很健康。 可是一个人成年之后,哪里还有彻彻底底的健康呢?只不过遮遮掩掩罢了,而这遮掩的形式,便是没心没肺的大笑。我那个时候经常笑着笑着就想哭,泪滴在手机屏幕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次屏幕上的保护膜,腐蚀的太快了,哈哈!” 宋清河看着曦文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一酸,忍不住再度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试图安抚她。 但是,他担心太柔软的话说多了也会使人乏味,便转而将曦文的注意力拉低到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去。 “早上想吃包子还是油条,我去买?” 曦文想了一会儿,倍感纠结。 “油条香香脆脆的好吃,包子白白胖胖的也好吃……算了,我啃面包吧,今天急着出去见见老朋友,得把胃口放到中午的大餐里头。” 宋清河一听曦文要出去见人,不由得有些担心。 现在这种状况,格莉暂时被控制,张庆阳行踪不明,实在不是一个见老朋友的好时机。 “曦文,你如果在家闷了,就来医院帮帮曾琦也行,好歹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曾琦我自然是要见的,早晚的事,但是今天我想去找找叶扬。那天去医院找二叔,我遇到了林今来,知道叶扬还在原来的地方住,我想去看看她,让她知道我还活的好好的,不必再愧疚。” 林今来? 宋清河隐约记起这个名字,记忆当中,他偶尔在普华医院的全体会议上见过他,两人科室不同,交集也少,几乎没有什么能刻意交流的机会。 最后一次见他,大概是在纽约,当时曦文跳入海里之后,林今来匆匆赶过来将自己送进医院。 那个时候的林今来话不多,时常低着头,偶尔帮护士在宋清河跟叶扬的病床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宋清河下床端起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随即将杯子顿在桌上。 “你想去找叶扬,那便去吧,知道回家就好。” 曦文听着这句调侃的玩笑话,知道宋清河是想起来自己以前跟叶扬一起住的时候,将他这个原本亲密的人排除在外的日子。 她走到宋清河跟前,轻手轻脚地帮他系好衬衣上的纽扣。 “放心,万一叶扬看到我受了刺激,一时激动将我轰出来了,我一定连滚带爬的去找你!” 宋清河凑到曦文额头上亲了一口,对她这个玩笑十足的回答非常满意。 来到医院,宋清河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曾琦叫到办公室,请她尽快找到林今来诊室的内些号码。 曾琦规规矩矩地站在宋清河面前,手指却十分不安地绞来绞去。 “怎么了,有事?” “额……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要是跟病人有关的,都是大事,说说吧。” “要不,您先跟林大夫通完电话吧?刚好我这会儿得去交接班了!” 曾琦说完,出去打印了一份医院科室类目下不同医生诊室的各自内线联系方式,放到宋清河桌子的左上角。 宋清河低头整理好手边的资料,随即拿过那份联络表。 “喂,林大夫,是我,精神卫生科的宋清河。” “宋主任,您……您打电话过来是……” “哦,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曦……简安说她要去找叶扬,我就想顺便了解一下,叶扬她最近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明显迟疑了一下,随后是一连串十分轻快的解释。 “叶扬她现在的状态很好,我前两天刚刚见过她,如果她知道简安过去找她,一定会很开心。只是她还不知道简安活着,不知道两人今天一见面,会不会情绪过于激动了?” 宋清河从林今来的话语当中没有听到什么复杂的情绪,初步断定了他应该是跟张庆阳毫无关联的,而曦文突然决定去找叶扬,大概也不是受到了林今来的鼓动。 两人的通话刚刚结束,曾琦便适时地溜了进来。 宋清河不禁怀疑曾琦刚刚根本就没有去交接班,而是一直猫在外面等着他讲完电话。 “你今天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就连肢体动作都这么诡异!” “宋主任,今天早上您来之前,27床跟病房里另外两个病人打起来了……” “打?” 宋清河想到格莉令人吃惊的战斗力,不禁后背一僵,整个人直直地站了起来。 “您先别激动!” 曾琦伸出双手做了个“请坐回去”的示意动作,脸上的表情都快成哭泣的表情包了。 “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只是现在整个病区都传开了,说27床是个十足的怪物,希望宋主任能把她带走。” 宋清河紧绷着嘴唇思忖片刻,一时没有想到更适合格莉待着的地方。 医院病区里头遍布着摄像头,又时时处于宋清河的管理范围之内,格莉如果想有什么阴谋的举动,抓捕起来非常容易。 她如今既想通过自己找到张庆阳,又想有一个提供衣食的地方,除了病区,她还能去哪儿呢? 宋清河头疼地站起身,想去27床那里查看一下。 他提前预想过格莉可能会因为体内的标本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这麻烦来的速度之快,实在是他始料不及的。 走进病房,屋内的两个躁狂病人正嘻嘻哈哈地打着反手找乐子,而格莉正蜷缩着身体坐在床上,手里举着一只红通通的苹果。 曾琦一看格莉没有将早上发的苹果吃完,职业病顿时就来了,不管不顾地挤到宋清河前头,对着格莉就是一阵数落: “早上给的苹果怎么不吃啊?这是计算在早餐份量之内的,这会儿不吃,等会儿该吃加餐的时候,你又消化不动了!” 格莉一抬眼就看到了宋清河,顿时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 宋清河此时早已注意到了格莉脸上,头皮上以及脖颈处的指甲抓痕,有些意外。 刚才在听曾琦说27床跟人打架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格莉将病房内另外两个躁狂病人给揍了,没想到挨打的竟然是她! 宋清河没有理会格莉,只是一把拉过曾琦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打架么,27床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曾琦苦笑不得地回复道: “27床初来乍到,本来昨晚睡觉的时候就因为打呼噜被这俩病人记恨上了,没想到今天我过来派早餐的时候,27床拿起勺子将人家病人碗里肉给抢了,然后就打起来了!” 宋清河听罢格莉的这番迷之操作,不由得哑然失笑,摇头轻叹了一声。 “宋主任,您看,27床抢肉吃现在已经在病区出名了,要不……给27床换个环境?” “你指的是疗养院?还是算了吧,疗养院里住的都是失能的病人,这27床要真是到了那边啊,还不得顿顿饭只挑肉吃?” 宋清河扭头就走,曾琦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 “这要是天天因为吃肉打架,可怎么办啊宋主任?我们的分会被扣光的!” “无妨,多挨几次打,以后就不敢了!” 宋清河手里晃着文件夹在病区走廊的墙面上一路哒哒哒地敲着走回去了。 一进门,小黄正在给什么人送茶水,低头弯腰地俯在办公桌上面。 “主任,林大夫来了。” 小黄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手捞起一杯职业技能鉴定书籍看了起来。 他最近正在准备一场重要的考试,因此,宋清河一有空就放他的假,好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复习。 林今来看到宋清河进来,早已整理了下白大褂站起来等着他。 这么久没见,林今来看宋清河又恢复了以往沉稳鲜活的模样,知道他一定是早就找到简安了。 宋清河对林今来略一点头,示意他先坐下。 第136章 图我是个孤女?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林今来望着宋清河若无其事的冷淡模样,惴惴不安地开口道: “简安她……真的是去找叶扬了?” 对于这句明知故问的客套化的开场白,宋清河觉得有些好笑。 “林大夫这会儿不用查房,特意跑过来跟我聊天了?” 显而易见,宋清河对于当年林今来的哥哥林立陷害于家和简家的事至今耿耿于怀。 林今来自知理亏,睫毛一垂,也不再没话找话了,索性直入主题了: “我那天遇到简安,她说,你们两个已经……订婚了?” 订婚? 宋清河不禁抬眼看了下林今来慌乱而躲闪的眼神。 没想到,曦文为了断绝林今来的念想,会忽悠出这么一出原本没有的事情来。 不过,现在两个人……有没有订婚这种仪式,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清河没有丝毫犹豫,一边拿起桌上刚被曾琦送进来的文件夹,一边头都不抬地回应道: “实际上,我跟简安马上就要结婚了。” 短短十几个字,对林今来的杀伤力不可谓是不大。 宋清河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林今来苦苦绞缠在一起的手指,心里胡乱猜测着,也许林今来此时心里很是懊恼。 他与其知道简安如今还活着,且到底是跟他宋清河在一起了,倒不如一直以为她那天已经葬身海底,留无可留了。 这个时候,林今来突然站了起来,有礼貌地冲宋清河点了下头,挤出一丝笑容道: “以前早就知道简安跟您关系不一般,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那……那就……祝福你们了!” 说着,林今来慌忙伸手制止了过来帮忙开门相送的小黄,自顾自地出门去了。 小黄一边翻着手里皱巴巴的书页,一边对宋清河道: “老宋,你说这林大夫,明知道你跟简安的关系,他这不是来找刺激吗?” 宋清河微微一笑,只觉得心里十分舒畅,似是了结了一件心事一般。 他摁住小黄满是八卦的一张脸,将之对准其手中的书本,嘱咐道: “快好好看你的书吧!自从结了婚,你这身材是愈发圆滚了,我本以为曾琦会是你事业心的催化剂,没料到你俩自从在一起之后,你这心里只剩下家庭了,连抽空看书的时间都没有!” 小黄自知自己婚后确实安逸了太多,不禁揉了揉胖滚滚的肚皮,强睁着一双浮肿的小眼睛试图更加专注地学习。 宋清河拿起桌上的笔在手指间转了又转,终于忍不住给曦文打了电话。 “你那边还好么?” “我没事,正在等叶扬,有情况会随时跟你汇报的,宋主任!” 曦文知道宋清河是在工作时间抽空给自己打来电话,忍不住十分职业化地调侃了他一句。 “你……” 这个时候,小黄走出诊室看了一眼,回来敲了敲宋清河的桌子。 “主任,大军还有一分钟之内赶到,是那种千军万马样式的,您赶快做准备吧!” 宋清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急匆匆将电话挂了。 曦文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不由得笑了,安安静静等着宋清河那边先挂断。 远处,叶扬正在一位新的大堂经理的指引下,往这边找过来。 叶扬显然并不知道来的人是简安,刚出门时她跟在经理身后,眼睛灵巧地四处探了几个来回,想不通到底是哪一位认识自己的故人。 叶扬的眼睛依旧泛着精力充沛的亮光,这个女孩子似乎是生来就带着一股子生猛的力量,只是由于近几年的经历,这光线内多多少少都带着那么一丝冷漠和防卫。 自从上次回来,她原本就不多的关系网早就崩塌了,身边能联系到的朋友除了林今来,再无旁人了。 而如今,她面前站着的却不是林今来,而是一个清清瘦瘦,黑色长发几乎可以将整个身体裹住的女孩子,穿着浅色外套,运动鞋,笑容十分柔软,眉宇之间有一股特殊的情怀。 叶扬在那一刻有些晕眩。 大堂经理看到叶扬的反应,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叶扬。 “扬扬,你怎么了?” 经理看了看曦文,又看了看叶扬,似乎是在等叶扬亲自表态。 “你如果不想见她,那我就先让客人去一边坐着好了。” 这话一出,曦文跟叶扬两个人同时怔了一刻。 曦文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这位对待叶扬十分不俗的经理,又笑嘻嘻地盯着叶扬,发出了一句唇语: “他喜欢你!” 叶扬尴尬地看了一眼经理,轻轻将他的手推开,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 她背对着经理,同样用唇语回应曦文道: “不要瞎猜!” 两个人同时嘻嘻哈哈地笑作了一团。 叶扬礼貌地请求经理给出半天假期,然后搂着曦文大踏步地出了溜冰场。 这天的天气不算太热,但莫名其妙地想吃冰激凌,曦文拉着叶扬坐进甜品店内,一人一杯冰冰凉、甜丝丝的冰激凌,次次哈哈地吃着。 叶扬每吃两口就忍不住抬眼打量曦文一下,一会儿看看头发,一会儿看看眉眼,最后忍不住上手掀开她的外套和衣襟,似乎是要验明正身。 曦文知道叶扬是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既不躲,也不出声,任由她这样乱摸了一通。 “怎么样,如假包换吧?这可是真身!” 叶扬咽下一大口冰激凌,大张着嘴巴对着天花板长出了一口气。 “简安啊简安,你这只妖孽!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曦文笑嘻嘻地看热闹不嫌事大,刻意拱火道: “怎么过的,是不是惨兮兮……” 叶扬伸出手指在桌上嗒嗒敲着,边敲边道: “我这几年白天拼命上班加班,晚上自己一个人吃两大份烧烤,恋爱不谈,朋友不见,过的跟个尼姑似的,一不小心都升职加薪了好吗?!” 曦文听到最后这句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口中的冰激凌碎片差点儿呛到了肺里。 她抽出几张纸一边擦干净嘴唇一边笑道: “看来今天我的出现,耽误你升官发财了啊,我应该再多忍几年再来找你,说不定那时候,你已经是大堂经理了!” 叶扬笑着摆了摆手,不经意地用大拇指刮掉眼角的泪痕。 “别,你可别再这样折磨我了!我可不像林今来,失去一个你,再找个更好的新欢就是了,我这个人死心眼,朋友本就不多,知心的更没有几个,偏偏你那个时候又被我给拐到狼窝里去了……” 叶扬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急忙别过脸假装看菜单。 “哎简安我想再吃一个西米露,你要不要?” 简安擦干净手指,扳过叶扬的脸,将她脸上湿乎乎的一大片水迹不着痕迹地擦掉,笑着道: “我们被人盯上是不得已的事情,是那些人的错,不是我们的错。你说我进了狼窝,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被那头狼囚禁了那么长时间,连你那位纽约客都失去了?我对你也很抱歉。” 曦文说着,将叶扬的头轻轻摁进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短而柔软的头发。 叶扬还是那个叶扬,连短发都不曾变过。 叶扬绷着嘴巴深吸了几口气,大声道: “不能再这么哭哭啼啼的了,今天对我来说是个大日子,你必须跟小爷我回去住一晚,好让你那位宋医生知道,这世上可不止他一个人盼着你回来呢!” 曦文听罢,刚想举起冰激凌杯跟叶扬碰一个,突然想到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宋清河的嘱咐: “记得回家就好。” 另外,毕竟还有张庆阳这样一个隐患,要是牵涉到叶扬,那就好事变成坏事了。 曦文想到这儿,急匆匆地收回了杯子。 “怎么了?姐妹情谊这么快就不在了?”叶扬皱眉道。 “不是啊,实在是宋医生他……他最近变态的很,制定的有家规,我今晚要是不回去,恐怕他又要念经了!” 对不住了啊宋清河,只能让你接了这碗脏水了。 叶扬气冲冲地瞪了一眼曦文,接着要求道: “那你这中饭和晚饭跟我一起吃,他总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不会,他忙的很,管不了咱们吃饭的!” 叶扬这才满意地重新露出笑脸。 眼看冰激凌快见了底,曦文突然想到了什么。 “扬扬,你们现在这位经理,似乎是新上任的?跟以前那位不太一样,而且,之前在溜冰场工作的时候,也没见过他啊?” “他是大领导的弟弟,临时接的场子。咱们以前那位经理啊,本来是高升到广州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突然卸职了,公司这才找来何然经理过来帮衬一阵子,这一帮衬就是两年。” “我看啊,何经理温温柔柔的一个人,似乎是对你有所图……” 叶扬一个喷嚏,差点儿被冰激凌给呛到。 “图我什么?图我是个孤女,一个人在这城里无依无靠?图我成天不打扮,没个女孩子的正形?” 曦文笑眯眯地看着叶扬惊慌失措的模样,稍微看出来那么一丢丢动心了。 第137章 内心纷乱如麻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本想选一个恰当的时机问问叶扬跟那位纽约客到底怎么样了。 但思来想去,总觉得刚刚重逢就介入叶扬的私人感情,到底是显得浅薄了。 然而,一颗八卦的心终究是藏都藏不住。 连续数天,曦文都在溜冰场的门口看到叶扬跟一个男孩子交往亲密,仔细看过去,才发现是穿了便装的何然。 何然偶尔不认真在岗,便经常换了私服找各种借口陪在叶扬身边。 他最常穿的是一件黑色运动外套,脸上的肤色很干净,理着平头,去见叶扬的时候就把大大的手揣进外套口袋里,走起路来跟风一样。 有一次,叶扬趁何然出去拿水,偷偷趴在溜冰场内场的栏杆上,隔着好几个人将嘴巴凑到曦文耳朵旁说道: “你看他像不像大学生?” 曦文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将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捏得咯吱咯吱响,好像是在为他俩提前响个喜庆的祝福礼炮。 叶扬眉眼一抬,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继而又小声道: “你说,为什么我们女孩子一年比一年老,额头上的细纹都长出来了,但是他却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呢?每天都跟永动机似的,没有疲劳感。” 曦文知道,叶扬其实是有些顾忌自己跟何然之间的年龄差了。 何然虽然贵为大堂经理,可年纪比叶扬要小上两岁。这让一向喜欢大叔级别偶像的叶扬怎样都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样一个小伙子。 这件事不知道何然有没有察觉,不过,曦文有时候看到何然,总觉得他好像是隐隐约约知道这件事的。 有时候何然会扮演顾客,调皮地趴在栏杆上吆五喝六地将叶扬招呼过来,然后讨价还价地买一瓶酒,招来叶扬一顿梨花爆头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倚在场外,看叶扬教小女孩儿们学溜冰。 奇怪的是,何然安静时的样子总让曦文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连眼睛都十分相似。 何然的眼睛安静时总会落在叶扬潇洒的短发上,盯得十分紧,似乎是陷进了某场终年不遇的大雪,偶尔曦文来找叶扬时,瞄见何然这样的眼神,心里会隐隐吓一大跳。 这天晚上,宋清河不用加班,早早地在百花街订了一家老餐馆,顺便邀请叶扬跟何然一起吃饭。 宋清河跟何然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非亲非故,但一见如故。 宋清河停好车站在路旁跟何然说话,曦文看着这两个人都是柔柔和和,一脸温厚的模样,脾气十分相像,突然想起之前对何然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由得暂时放下了一些疑问。 “怎么了?” 叶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曦文身边,瞧她看两人看的入神,便小小地吓了她一跳。 “没事儿,我们进去吧!” 曦文拉着叶扬率先入座,而宋清河与何然一路聊着天慢慢走进来。 这是四人之间的第一次聚餐,宋清河自然也了解何然跟叶扬之间别别扭扭的情感,明里暗里都跟曦文一起撮合着两人。 “何然,这个鱼好吃,你们来试试看。”宋清河将装有鱼的盘子施施然推到何然跟叶扬跟前。 于是,何然立即动手给叶扬夹了鱼,又顺便盛了碗甜汤放到叶扬手边。 “还有这个血旺,特别香辣可口!”宋清河又道。 于是,何然又开始往叶扬的盘子里夹着血旺。 曦文跟宋清河发现何然这个男孩子真的是温顺大方,对叶扬无微不至,站起身可以为叶扬披上温暖的外套,蹲下去可以为她系紧松掉的皮鞋带子。 趁何然去买饮料的空当儿,曦文笑嘻嘻地对叶扬道: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出一种相亲市场的味道?何然他是不是已经挑明了要追你的?” 叶扬嗔怪地看了看宋清河跟曦文两人,垂眼一笑道: “早就追了,从我刚开始决定跟纽约客在一起的时候。” 刚认识纽约客的时候? 纽约客,是曦文以前给叶扬在纽约的恋人临时取的外号,两人只要一提起这个人,就会非常默契地用这个代号。 曦文苦苦想了半天,隐约想起几年前自己刚认识叶扬的时候,她似乎就已经跟纽约客恋爱多年了,而且两人是青梅竹马。 如果何然是在叶扬刚认识纽约客的时候就追过叶扬,那…… 这里面的时间线着实有些乱了。 叶扬似是料到了曦文此时的想法,低头喝了口汤,娓娓道来: “何然以前跟我是同学,我做人事高管那几年,就是在他爸的公司就职,他帮过我不少忙。” 原来如此,难怪何然对叶扬如此不同。 “那时你不是已经有了纽约客了,他不介怀?” “介怀有什么用,遇上便是遇上了,这种情分还不清,那就只能欠着。” 曦文这才明白,为何以前叶扬总说,纽约客远走北京,接着远走纽约,除了从小有个音乐梦外,还跟别的人有那么一丝关系。 不知道为何,曦文从心底里接受叶扬跟何然在一起。 以前叶扬最难熬的那几年,在纽约客那里得不到的关怀,何然都能给她。 每每叶扬孤身一人走过下了雪的黑夜和与她毫不相干的节日,只有何然在背后默默关照,弥补了纽约客在叶扬生命中缺席的那部分。 只是,叶扬心里能装下的人始终只有那一个。 可见,爱情本来就是毫无道理的东西,甘愿共饮水,却挡不了饥。这时候若有别人送来充饥的饼,哪怕只是画出来的,也难保有一方不动摇。 叶扬回头看了一眼餐馆的入口,见何然还没有回来。不知何故,他这次出去了那么久,似乎是在给叶扬充足的时间考虑。 叶扬对曦文道:“不是我不想接受他,只是当年你对于斯潭都能有那样的决心,我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做我的纽约梦呢?” 曦文看叶扬如此执迷的心思,一些空洞的安慰的话差点儿脱口而出,幸好及时端起桌上的水,硬生生挡了回去。 本以为叶扬从纽约回来之后,已经彻底跟纽约客断了联系,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层情意。 曦文喝着水,不经意间扫到宋清河投过来的异样的眼神,这才突然意识到,刚刚叶扬提到了于斯谭。 曦文那时候跟叶扬在一块儿,满脑子都是去找于斯谭,哪怕寻到一丝有关于斯谭的下落,就如同完成了使命一般。 也难怪宋清河当时会如此介怀。 何然这个时候终于回到了座位上,手里抱着一大堆各色各样新出的饮品。 大概是他不知道大家都喜欢喝什么口味的,索性多挑了几款新品供大家一一品尝。 宋清河急忙从何然手里接过东西,挨个儿分发到每个人的手边。 叶扬看着何然俨然是一副主人翁的架势,心里不禁有些恐慌。 曦文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在安静的四个人之间格外醒目。 曦文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是叶扬发来的赤裸裸的一句话: “快提一提纽约客!” 曦文明白她这是希望有人帮在一旁说说话,分散压力,并假借自己的口说出那个纽约客现在对她有多好,多有前途,好让何然知难而退。 宋清河猜到了什么,急忙端起茶水跟何然轻声细语地聊起天,等待曦文的下一步动作。 曦文在心里细数了一遍,继对付林立,张庆阳等人之后,自己“无恶不作”的人生从此又将添一笔浓墨了。 “叶扬,我其实之前在北区,见到你的纽约客了……” 曦文欲言又止,叶扬心领神会。 “哦?这个家伙,他说他仍在原来的地方,什么时候竟然跑北区了?” “他们乐团有个演出,所以在北区多待了几天,他听说我要回来,还特意选了礼物,让我给你一个惊喜。” 曦文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条做工十分精致的手链,帮叶扬戴到白皙的手腕子上。 叶扬有些吃惊,看曦文的表现,就好像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其实,那条手链是曦文去见叶扬之前,提前为叶扬准备的一个小礼物。 宋清河看到这场面自然也有些吃惊,不过,他到底是沉稳,此时若无其事地喝着茶,看曦文跟叶扬两人带着实物现场表演。 曦文偷偷看了一眼何然的脸色,恨不得当场掐死自己。 叶扬倒是跟宋清河一样沉着,十分镇静地跟何然絮絮叨叨说了些纽约客的往事和现状,最后,四个人不欢而散。 曦文从未吃过这么压抑的一顿饭,像今晚这样的情形,哪怕是当初在纽约刚下了飞机的第一餐,被林立现场挟持,她内心也没有如今这般压抑。 至于叶扬为什么不肯接受何然,曦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后天就是叶扬的生日了。 中午十二点,咖啡馆,何然坐在叶扬对面举止妥帖地倒咖啡,然后送上自己为她精心制作的生日礼物,极力克制眼睛里多余流露的柔情。 曦文照例被叶扬拉着来分散压力,看着何然极尽温柔的模样,曦文马上想要倒戈了,深深为纽约客感到汗颜。 毕竟,何然的好,让曦文这等外人看在眼里,都止不住羡慕不已。 叶扬不着痕迹地冲曦文使个眼色,意思是,赶紧的,把我家纽约客的好抖搂出来让他听听,然后速度离场,记住:不要太刻意。 曦文此时内心纷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赶紧低头喝下一大口咖啡,假装视而不见。 叶扬一急,左眼冲曦文抖得像是在拉皮影。 第138章 森西?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何然自然知道这俩人的微表情意味着什么,他垂眼一笑,轻轻放下手里的餐叉,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曦文一惊,蓦然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何然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跟宋清河极其的相似。 何然认真地看着叶扬道: “扬扬,生日礼物只是心意。我们认识那么久,在同一个城市,离得又不远,帮你庆祝而已,安心收下吧,下次等我生日的时候,你再还我一份就是了。” 这句话进退有度,丝毫不彰显他的越礼和叶扬尴尬的处境。 即使那精致的包装下,是一条让叶扬凑足身上全部的积蓄也换不来的项链。 这条项链跟那天四人聚餐时曦文无意当中拿出的那条手链相比,真的是活脱脱的“抛砖引玉”,曦文差点儿就以为,何然是觉得曦文那天在逼着他拿出一份更好的生日礼物来。 何然说,项链中间的那颗宝石,是他上次飞往云南出差时,一次偶然的机会,从商贩那里摸石取出,并费心亲手打磨出来的。 叶扬望着这个项链,眼神十分的复杂,整个人坐的端端正正的,如同被石化了一般。 “扬扬,你看……” 曦文试探性地将手放到叶扬肩膀上,想明了她的态度。 叶扬低下头沉默了片刻,仍旧是没有说一句话。 何然看了看曦文,再看看叶扬,低头一笑,将项链收起来放进叶扬包里。 “扬扬,我都说过了,一份礼物而已,你不喜欢的话,转送给其他人也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何然说这话的模样,仿佛真的是无所谓。 曦文忍不住叫住何然,仔细看了看何然的手指尖:肌肉削薄而坚硬,靠近指甲的那一圈皮肤还有些泛黄,显然是由于长时间的打磨项链导致的。 叶扬看到这个场景也十分的动容,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仍旧不愿意当面表露一下自己的心迹。 几个人取了外套要走,远处有人隔着整座咖啡厅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然后伸手打个招呼。 叶扬没见过这个人,何然也有些意外,两个人齐刷刷地盯着曦文。 曦文一时之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看着他走近,那种毫不设防的笑容,好像确实是在哪里见过。 “Ann,很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曦文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Ann? 看来果然是老朋友了,足够的老。 这个时候,男孩子再次露出大大的笑容,指着鼻子上方一小块快要消失了的伤痕,道: “这里,宋清河打的。那天在篮球场,他气我没有事先告知就贸然从美国回来,还在你面前口无遮拦地提起你男朋友于斯谭的事。” 原来这人竟是森西! 曦文愣了一刻,眼前迅速闪现出林佳妮生前的音容笑貌。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曦文紧紧握住叶扬的胳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森西好像并不知情的样子,毫无顾忌地往前走了两步,大手一伸,拦在曦文身前。 “我上次回去的仓促,当时佳妮在我这儿住着,她告诉我说,你来找过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见曦文没有回答,森西接着道: “我跟斯谭后来也联系上了,他说他出了一趟远差,所以没跟我们这些老同学联系。不过,Ann,我听斯谭说,你跟宋在一起了,恭喜你们!” 森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好像从他知道Ann的时候,就认定了她是跟于斯谭在一起的。现在猛然听说她居然跟于斯谭分开,转而跟宋清河在一块儿,心里不免对Ann有些失望。 曦文仔细盯着森西的脸看了一会儿,确认他应该真的是对当时在A市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对在纽约时林立一手操控的事情也不知情。。 想到这里,曦文也礼貌性地对森西笑了笑。印象当中,他还是那个在体育馆里运着球,露出强健肌肉,长得高高大大的男孩子。 曦文把叶扬和谢落介绍给森西,几个人一一问好,握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森西一听说有人今晚要过生日,神情马上就兴奋了。在美国,几乎每天都有人办PARTY,以各种名义。但国内就相对闷了很多,尤其是对于森西这样阳光的运动男孩,生就一副随和模样,笑起来更是完全无公害,在朋友中间应该很受欢迎。 “我能去吗?今晚我没有任何安排。”森西急不可耐地问道。 “当然可以。”曦文道。 叶扬也点点头,主动走出来再次跟森西握了手,算是郑重邀约。 当晚,宋清河临时有点事,大概会玩一会儿到,他给叶扬的礼物早在一周前就准备好,已经请曦文塞进叶扬随身的背包里了。 那是一本国内顶尖地理杂志新出的《纽约人看纽约》,摄像请了最独特的纽约摄影师特洛伊。这个地方和这个人都是叶扬的最爱。 森西第一次见到叶扬,为了不失礼数,特意拉着曦文跑到街上为叶扬挑选礼物。 他不了解叶扬,挑生日礼物这件事让他头疼不已,站在街上一脸迷茫。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他试图用一盒冰激凌诱拐曦文,让曦文带他去最好的商店找一块丝巾,赶在叶扬生日聚会开始前送给她。 曦文渐渐觉得,何然的另一位情敌腾空出世了。 买丝巾的时候,森西一眼就挑中了爱马仕,同时曦文取下了宝石碟。都是真丝,色调出众,价格差了一大截。 不过,森西跟叶扬第一次见面就送爱马仕,还当着何然的面,不好。 这几乎就相当于是正面宣战了。 曦文适当地对森西点了几句,请他考虑清楚再买。 森西想了片刻,淡定地耸了耸肩膀。 “Ann,你说的也对,那就送给你好了。” 森西同时将那两块丝巾收到怀里,像把玩两条奇异的蛇。 “你跟我也才第二次见面,放下它。”曦文提醒他道。 她可不想让宋清河也多心。 这个森西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着实让人费解。 “Ann,我们认识有几个年头了。不过你要想重新认识我,也无所谓。” 曦文听罢,心底的碎石头随之一震,蠢蠢欲动:他认识我,无非是知道我跟于斯潭的事。难道…… 那一瞬间,曦文有设想过森西跟张庆阳之间的关系,但是一看到森西那张若无其事的脸,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真难得森西一口普通话咬得字正腔圆,一点都不罗嗦,比常人说话更懂得小心翼翼地措辞。 “Ann,我觉得它真的是太适合你这位朋友叶扬了,你围上试试,顺便教我怎么系它,待会儿我亲自帮叶扬系上。” 曦文颇有些为难。 尤其是一想到何然在咖啡馆低头一笑的苦涩模样,曦文心里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 见森西十分坚持,曦文闭上眼睛努力平复一下情绪,耐着性子对森西道: “试完了你就把它放回去,好吗?” “嗯。” 曦文拿起那条丝巾,发现是早些年就出的春夏款,Christine  Henry设计的梦幻云朵,围在颈上柔滑似水,波澜不惊。 为了节省时间,曦文找出最简单的系法演示给森西看,然后看他绷着嘴唇一脸认真地左缠右绕,如同喂养一条灵动的蛇。 曦文刚想提醒森西,这个款式有些旧了,不料,森西自己倒是十分满意, 他对着镜子顾看一番,低眉浅笑道: “好了,Ann,你看,这是不是比你刚才系的要好看?” 曦文点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清河在外面停好车,慢慢走进这家店内。 刚看到森西的那一刻,宋清河也是明显一愣,神情马上紧张了起来。 他快速地与曦文对视了一眼。 “森西?” 森西听到宋清河的声音,一回头,喜悦之情瞬间涌上眉梢。 他欢快地跑过来搂着宋清河的肩膀,一边用力地拍着,一边大笑道: “我就知道啊宋清河!只要我找到了Ann,也就找到了你!” 宋清河也拍了拍森西的肩膀,算是打了招呼。 曦文跟在宋清河身后长出了一口气。 叶扬过生日的酒店就在附近,一进门,曦文看到叶扬难得安静地坐在椅上吃何然剥好的桔子。 挺难得,以往都是见她来来去去地照顾人,把自己驯服得像一头知性的马。 “这么好的地方,是你订的?” 曦文伸出舌头接过叶扬塞过来的一瓣桔子,一边八卦地问道。 “是何然订的。托你们大家的好意,我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过生日。” 这个时候,叶扬毫不避讳自己接受了何然的又一份大人情。 曦文忍不住撺掇道: “看吧,要我说啊,何然是软攻势,早晚把你心里对纽约客的那些旧情意冲刷得干干净净的!” 叶扬笑了下,没有直接搭话,而是矜持地看了一眼在桌前忙前忙后布置现场的何然。 森西也主动凑过去帮忙,活跃的他像一只上蹿下跳的大马猴。 曦文冲森西略一点下巴,对叶扬道: “他待会儿给你送礼物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当着何然的面打开。这孩子对你十分热情,恐怕会让何然心里介怀了。” 第139章 有什么可担心的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叶扬再次扭头看了下上蹿下跳的森西,脸上浮现出一种十分别扭的神情。 大概是以她多年来识人的经验,才第一次见面就过分热情的人,一般是有不得好结果的,尤其是像森西这样,粗一看是刚刚回来的大好青年,内心犹如玩童般纯真自在,但在这粗线条里,却有一颗能快速推进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缜密之心。 “安安,你这个朋友以后最好是少来往,他就算跟咱们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毫无关系,但如今突然回来,心思不见得干净。” 叶扬看似无意撩拨的这句话,却实打实地击中了曦文此时内心的困惑: 中午的时间刚刚见面,下午就火速拉住曦文挑选叶扬的生日礼物,晚上就以一种熟客的姿态出现在这场生日宴会上,森西的表现确实是太反常了些。 出于谨慎考虑,宋清河早在接到曦文的暗示之前,就将生日宴需要用到的食物、水电还有各种工具都挨个儿排查了一遍,又特意打电话给酒店的安保人员,提醒他们注意这个房间外部的动静。 幸好,目前来看,一切正常。 曦文捏起一颗红彤彤的樱桃塞进宋清河的嘴巴里,笑眯眯地调侃道: “什么时候宋大夫也成了专职的安保人员了?” 宋清河瞪了曦文一眼,面无表情地摘去樱桃上面的小把手,嘴里鼓鼓囊囊的出现一个圆溜溜的大包,看上去十分喜人。 “等你什么时候反思一下,为什么要带无关人员来参加朋友的生日宴,再来跟我开这种玩笑吧!” “无关人员,那难道不是你的校友?” 提到“校友”这两个字,宋清河脸上的神色突然就凝固了一下:两年前那场变故之后,他早就退出校友群了,事到如今,什么校友不校友的,他早就忘了个干净。 曦文看他的神色不对,急忙两手捧着他的脸哄劝道: “好啦,是我的错,我应该看到他之后掉头就走的,毕竟,我说我不是Ann,他也不能奈我何啊!” 宋清河看曦文的认错态度如此诚恳,心里一软,不仅握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再次小声嘱咐道: “今天晚上千万不能落单,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人或者事马上大声叫我,听到没有?” 曦文连连点头,转眼就瞥见何然笑眯眯地过来了。 他是来邀请叶扬去另外一个房间换上小礼服的。 叶扬一向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且也不习惯,但是何然坚定地伸出手等在那里,叶扬只好别别扭扭地将手放到何然手上,一边对曦文吐槽道: “你帮我看着点儿啊,别被一些好事的人拍下来一段小视频发到网上,到时候我可就被人评头论足了。” 曦文明知道这个房间外面只通着一条灯光忽明忽暗的走廊,并不容易吸引外人跑来围观,仍然拿着手机在房间外围装模作样地察看了一圈儿,转而对叶扬道: “放心吧,方圆一公里内我都帮你清个场,这个范围里除了我敢拍你,还有谁?” 曦文说着,暗测测地拿出手机对着叶扬拍下一张换装前的照片以做备用。 “快去吧,待会儿换完衣服出来我再帮你拍一张,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大变身吗?” 叶扬看着曦文期待的眼神,终究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何然走了。 几分钟后,再次出现的叶扬瞬间就成了全场的焦点,一袭粉色的及膝长裙格外亮眼。 叶扬皮肤白,粉色本就容易衬托肤色,头顶的闪光灯一打,更衬得她肤白貌美,娇弱可人。 叶扬自然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被人瞩目的时刻,双手施施然地在裙子两侧惴惴不安,随即觉得脖子一凉:原来是裙子的领口处开得有些大,难免显得颈上有些空泛。 这个时候,森西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去桌前抽出自己特意买给叶扬的那块丝巾,十分绅士地朝叶扬鞠了个躬,然后亲自上前帮叶扬系上这条丝巾。 叶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她看了看何然,好在,何然似乎并不在意,冲叶扬笑着点一点头,示意她快戴上那块丝巾。 森西显然是忘记了之前曦文教过他的那些时尚的系法,手忙脚乱地将丝巾像麻绳一样往叶扬脖子上缠绕。 叶扬略一皱眉,笑着对森西道: “你轻一点儿……” 森西微微一笑,抬眼看了看叶扬,忽然两手扯住丝巾的两只边角奋力一扯! 叶扬倏忽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脖子一紧,肺里的氧气供应立刻就断开了。 她冲曦文张了下手指,已经晚了。 她的整个脖子在森西大力的拉扯下像塑料一样被迫扭断,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曦文看到这场景瞬间吓呆了,以往的对抗经验让她及时收住了慌乱的情绪,第一时间抄起手边的一张板凳砸向了森西。 森西脑后见了血,颈椎也被砸伤,一手摸着脑袋一手撑在地上,晕晕乎乎地看着曦文。 曦文冲过去将森西推的远远的,及时抱住了叶扬摇摇坠落的身体。 她低头看了看叶扬的脖子,发现叶扬唇角的鲜血已经开始往外涌出。 “扬扬,扬扬,你……你还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叶扬对曦文的话没有反应,两只眼睛的瞳孔只自顾自地放大了,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渗出。 曦文不敢摇晃叶扬的身体,怕她嘴唇上会出现更多的血,可是又不甘心看着叶扬毫无反应的五官。她慌了一会儿,只得伸手在叶扬脸侧拍了拍,试图叫醒她。 宋清河站在曦文身后,冷静地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曦文突然听到宋清河低沉的声音: “曦文,别哭了,快到我这边来。” 曦文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身后的几个人过于安静了。 她心脏一跳,慢慢回过头去,只见何然面无表情地举着一只气枪,顶端安装的可发射“子弹”,正是曦文在北区张庆阳的实验室里最熟悉不过的微生物标本针剂。 那只气枪直愣愣地对着宋清河,宋清河在何然的注视和胁迫下并未慌乱,只是垂着眼睛,避开了与何然的对视,然后十分自觉地将双手举过头顶。 曦文慢慢走到宋清河跟前,宋清河放下一只手,将曦文揽到身后。 何然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的叶扬,对曦文道: “知道你逃离我实验室的代价了么,何曦文?” 曦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何然对森西打出一个手势,森西抱着叶扬走出这间屋子。 “外面的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我现在就让森西把你最喜爱的朋友的尸体送到医院去,你也该放心的跟我谈谈了。” 说到这儿,何然注意到宋清河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屋角的摄像头。 “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刚才我带叶扬去换衣服的时候,顺便把这屋里的监控给修理了,免得碍眼。” 宋清河放下双手,对何然道: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我是谁,你自然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为了摆脱格莉那个麻烦精,我也不至于去控制这样一个人帮我出面。何曦文,我以这个面目见你,你可有想起来我原本的样子吗?” 曦文听罢这些话,知道张庆阳仍然是顾念着以前的情意,她上前几步,将宋清河牢牢护在身后。 “张庆阳,我知道你想让我接受你的63号标本,可是你不亲自来找我,我怎么可能甘心接纳你的东西呢?” “听你的意思,是同意回到我的实验室了?” “你千里迢迢追着我们来到A市,不就是为了这个标本吗?我答应你,只要你让宋清河离开,你自己亲自过来,我一定同意你的要求。” 曦文说完,知道宋清河必定会对这件事有意见,提前伸手制止了他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 何然放下气枪,大踏步地走到大门口将门完全敞开,对宋清河道: “你走吧,今天我不为难你!” 宋清河站在原地没有动。 曦文拉着宋清河一边走一边对何然道: “以后也不许为难,否则,我自己跳进焚化池里,让你的63号标本再次打水漂!” 何然一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神色复杂地望着宋清河,示意他赶紧出去。 曦文走到何然面前,伸手握住那把气枪。 何然刚想拿开这把枪,但曦文已经抢先一步将那枚针剂卸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下。 她断定这个针剂应该是假的。 张庆阳的实验室被毁坏之后,唯有第17号和第63号针剂被格莉带走,继而留存了下来。如今张庆阳刚刚来到A市,根本来不及组建自己的实验室,更无法在短期内找齐那么多资源来供应这个实验室。 17号标本已经被格莉注射,唯有63号标本,张庆阳一定会把它藏在十分隐蔽的地方,以确保注射它的那个人一定是曦文。 曦文收起那枚针剂,对何然道: “格莉来找过我,你知道吗?” 何然的神情并不吃惊。 “格莉这个疯子,她会第一时间找到你们,我并不意外。只要她不再纠缠着我,她去哪里,我都不会干涉。” “她体内携带的有你的17号标本,你就不担心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如今没有我的实验室作为倚靠,万万不敢轻易透露自己体内有标本的事,否则,她的归宿就只有A市的研究所了。” 第140章 咱们这碗面是反着来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想到宋清河科室里那些整齐排列的床位,以及病人们定时定点接过护士手里的药丸,喝水服药的场景,蓦然觉得精神卫生科的病房似乎与张庆阳在北区的实验室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确定宋清河已经安全离开之后,心里便也没了屏障,自顾自地坐下来倒杯水喝。 刚递到口边,想起何然跟森西之前的一系列举动,不由得瞟了一眼何然,淡淡道: “你们俩不会在这水里也做了什么手脚吧?” 何然坐到曦文对面,望着她苦笑道: “我有没有动手脚,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他原本是觉得自己在曦文眼里,好歹也是个有原则的人,该动的脑子都动了,像这类鸡毛蒜皮般的小动作,他是不怎么屑于做的。 不料,曦文丝毫没有领他这个情,轻嘲道: “动手脚就是动手脚,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动的手脚,你自己是横竖脱不了关系的。恶人自己制定的原则,大概只有听上去比较体面罢了!” 何然听了曦文这话,脸色顿时有些泛青了,他紧捏着手指在桌子上慌乱地敲了几下,突然站起身道: “走吧,我在外面等你!” 曦文看着何然快速出了门,拐进走廊就不见了。 等曦文走出酒店时,何然早已不知踪影,只在黑暗的路灯下立着一个人影,又高又瘦,黑色的外套和黑色的帽子将他大部分的外貌特征完美遮挡起来。 曦文看着这个人,知道他正是张庆阳,一时之间忘记了挪动步子。 等她突然回过神来时,发现从这个人跟自己之间的距离来看,还是有机会逃脱的。 她四处看了下周边的路,果断转身往一处24小时便利店跑去。 张庆阳快步跟在后面,利索的身影闪现在路灯下,像一只凌厉飞窜的夜猫。 他很快追了上来,赶在曦文拉住便利店外门的扶手之前一把揽过她,将她推搡到角落没有路灯的地方。 张庆阳的手指紧紧捂在曦文嘴唇上,毫不在意她口中因紧张和恐惧而不断呼出的热气。 “何曦文,你为什么要跑?” 曦文望着张庆阳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可以松开手指了。 张庆阳犹豫了几秒,慢慢收回紧紧捂在曦文嘴唇上的手。 当他意识到曦文确实已经放弃了逃跑或者大喊大叫的念头时,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愉快的笑容。 “我不辞辛苦来到你的家乡,总算是找到你了!” 曦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擦干净自己的嘴唇。 这个动作让张庆阳瞬间感受到一种刺芒的受伤感。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垂下了眼睛。 “张庆阳,你只不过是找我接纳你的63号标本而已,有必要说的这么伟大吗?拿来吧。” “什么?” “标本。”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张庆阳顿了顿,终究没有告诉曦文关于63号标本的详情。 曦文淡淡地笑了下,边走边对张庆阳道: “随你吧,无所谓了。只不过,你要是敢再对我身边的人耍什么花招,我立刻让老宋把格莉送过来。” 格莉? 张庆阳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种不耐烦的表情。 “你找格莉来做什么?想让她再把你扔进焚化池里吗?” “她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不过,你猜她要是看到你原来一直就在这个附近住,而且这63号标本迟迟不愿意给她,她会怎么做?” 张庆阳感受到曦文话里威胁的意味,突然上前几步捏紧她的下巴狠狠说道: “那你也猜一猜,如果你再敢提格莉,或者敢从我这里逃出去,宋清河会怎么样?我今天能放过他,完全是出于一时慈悲,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曦文听到张庆阳这番话,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够再刺激到他了,连忙伸出手指在张庆阳紧捏住自己下巴的手背上轻轻敲了几下。 “那我们就先建立第一个规则:我帮你试验标本,你不能动宋清河,我也不会再提到格莉。” 张庆阳看看曦文的眼睛,再看一眼她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应声道: “我答应你了!不过,以后你能不能听我的,还是未知数,我要你现在做出保证,在63号标本完全发挥好作用之前,必须老老实实待在我的实验室里,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准去!” 曦文回想起以往在张庆阳实验室里的日子,长夜漫漫,暗无天日,那么久的时间,倒也过来了,没什么不可以忍受的。 “好,我也答应你。现在可以把你的手松开了吗?” 张庆阳蓦地丢开曦文的下巴,使得曦文整个身体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 张庆阳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却在曦文的目光看过来的那一刻猛然收了回去。 “何曦文,我现在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没有吃的,你去买。” 曦文料到张庆阳刚从北区跟过来,实验室又毁于一旦,身上暂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开玩笑道:“你是先生,我是被试,哪有被试给先生花钱的道理啊?你应该要给我付费的好么?” 张庆阳被这番话刺得脸色一红,瞬间红到了耳根。 “曦文,我知道之前在北区的时候,你就对实验室的伙食很有意见,如今我刚到A市,以前的卡和存折都用不了,又不方便去银行这种单位露面,只能……先借你的了。” 曦文望着张庆阳一笑,算是默认了。 她知道张庆阳这么晚还没吃饭,转身去便利店买了包泡面。 “这么晚了,你也不方便去别的地方用餐,今天只能先委屈你了。” 张庆阳略一点头,双手插进衣兜里一言不发地跟在曦文后面。 到达张庆阳的住处,曦文发现这个房子的布局和摆设都有些熟悉。 “这个地方是你自己找的吗?” “不,是森西提供的,他说,以前有朋友在这里住过。” 森西?以前的朋友? 曦文一眼看到有双黑色镂空的高跟鞋丢在角落,像是前主人无意当中留下的,心里已经大致猜出来这是林佳妮曾经待过的房子。 “先生真是雅致啊,还有这种癖好?” 张庆阳瞟了一眼那双高跟鞋,知道曦文是在特地调侃自己,便若无其事地回道: “听说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被人绑着到处要挟人了?” 这话一出,曦文自然明白是森西将林佳妮做过的一切事情都告诉张庆阳了。 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习惯性地自嘲道: “是啊,被绑的次数多了,都累积出经验来了。你可要小心了,别被我反过来压制住了,毕竟我也算是有历史战绩的。” 张庆阳看着曦文推过来的那碗泡面,再联想到她说的这番话,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忐忑不安的情绪。 林佳妮是怎么绑的何曦文,他已经知道了,而何曦文是怎么利用机会传递求救信号出去,引来简家的保镖,他也是知道的。 张庆阳环顾了下这房子四周的环境,幸而足够隐蔽,周围居住的人也少,大多是来静养生息、不问世事的,一般不会注意到这栋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张庆阳举起筷子,眼睛紧盯着面前这碗面,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吃。 曦文看张庆阳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着道: “快吃吧,我跟你一样,就算要动什么手脚,也不会在你的饮食里面动手脚的。” 张庆阳咬了下嘴唇,拿起筷子吃得狼吞虎咽,不一会儿一碗面就见了底。 曦文刚想收起碗筷,却被张庆阳一把拉住手腕。 “再做一碗。”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显然是刚刚那碗面远没有达到饱腹的程度。 曦文愣了一下,迅速去冰箱里搜罗出来几个鸡蛋,几根青菜,另拿出一袋泡面放进锅里的沸水中。 张庆阳双手盖在脸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看着曦文站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身影,眼前不仅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曦文站在张家屋里的厨房内,不紧不慢熬一锅美味排骨汤的场景。 他眯起眼睛,小声道: “你知道吗?我当时看到我在北区的实验室被那些曾经注射过我微生物标本的人毁掉时,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重新组建实验室了。我将张家所有的资源,财力都倾注到这个实验室里,没想到却因为一时疏忽,轻信了你,导致这个实验室毁于一旦……” 张庆阳低声说着,整个人向后陷进沙发里,显得十分疲惫。 “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能再轻信你,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是我追着你来的A市,也是我策反了你以前的朋友来害人,现在在这个地方,除了你,我再无别的可以相信的人了。” 这个时候,曦文端着一碗面慢慢从厨房走出来。 “吃吧!” 张庆阳从沙发里猛地弹起,脸上有种小秘密被发现了的尴尬。 “快吃,我加了鸡蛋,还有青菜,你闻闻看,是不是比上一碗还香?” 看张庆阳没有说话,曦文接着道: “有人说第一碗面最香,第二碗面就是最平庸的,不过啊,我看咱们今晚这两碗面倒是反过来了:第二碗才是最好吃的!” 张庆阳低着头默默吸溜着面条,似乎没有听到曦文说的话。 第141章 我是答应过你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张庆阳这一夜睡得极其踏实。 大概是胃里突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夜里躺在床上,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肠胃在有条不紊地慢慢消化着热气腾腾的食物。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耳边隐约还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奇怪的是,尽管睡相极其安稳,可耳边的鸟鸣声还是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有所求。 张庆阳翻了个身,眼睛迷迷糊糊地往窗口张望了一下,继续沉沉的睡去。 “先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庆阳再次从深层睡眠中恢复浅层意识,耳边早已没了鸟鸣,却变成了曦文的一声轻唤。 “先生……” 又是一声轻唤。 仿佛是鬼使神差般的,张庆阳倏忽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了曦文。 只见曦文温和地坐在床边,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裙,又黑又长的头发如月光般散落在身上。 张庆阳恍惚了一阵,愣愣地伸出手去,想摸一下那些漆黑如绸布般的发丝。 几根发丝缠绕在手指上,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张庆阳双脚猛地一颤,终于再次醒过神来。 他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指间确实是拿着一把寒气逼人的小型匕首像是专门削水果用的。 张庆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呆呆地看着曦文,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曦文见张庆阳这个样子,温柔一笑,洁净纤细的手指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指。 曦文将张庆阳握刀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接着顺势一转,刀尖直指着张庆阳的腹部。 张庆阳心里有些慌乱,可眼睛在碰触到曦文眼睛的那一刻,瞬间又丢了神智,整个人仿佛进入一个身不由己的困境一般,一言一行全要凭借它人的指令。 “曦文……曦文……你……” 张庆阳喃喃自语着,不知道曦文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曦文再次握紧张庆阳的手,笑着道: “先生,你不要怕,我只是想看看,你今天吃的好不好,睡的安不安稳。” 曦文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捏紧张庆阳的手用力往前一送,张庆阳的腹部刹那间渗出湿津津的红色血液。 张庆阳惊恐地垂下眼睛,手心覆盖在腹部的伤口上,十分不解地看着曦文。 曦文礼貌地冲他笑了笑,顺手从他床头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手背上多余的几滴血。 张庆阳很想逃开,或者是大声喊叫,但是全身上下竟然连一丝能够自主的意识都没有,甚至连挪动双脚都非常困难。 曦文对张庆阳的反应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她掀开张庆阳手边的被褥,算是帮他腾出一个宽敞的空间。 “先生,你受伤了,我来叫救护车吧。希望等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你还有命在。” 曦文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情感,似乎是在念书本一般。 “曦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张庆阳一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紧紧压迫住伤口周围的血管,好让血液流出的慢一些,最好能真的等到救护车过来。 “先生,您真是说笑了!这匕首,可是您刚才自己不小心扎进去的,记住了吗?” 曦文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凌厉,直勾勾地盯着张庆阳,一手扳过他的脸,接着道: “这把匕首,是你自己不小心扎进去的。你想吃水果,结果滑了一跤,不小心将匕首扎进自己的腹部。记住了吗?记住了吗?!” 张庆阳的眼神空洞如也,不由得跟随着曦文的嘱咐,连连点头。 曦文猛然丢开张庆阳的脸,使得张庆阳差点儿侧翻倒地。 伤口被这个动作扯的生疼,张庆阳浑身直出冷汗,不由得蜷缩起身体,痛苦地卧在床上不断呻吟着。 等待救护车来的间隙,曦文倒了杯水放到张庆阳的床头。 张庆阳知道自己目前已经牢牢被曦文控制,什么办法都没有,只得苦笑着拿过那杯水,一饮而尽。 “都说美人虽温柔,可这温柔如刀,刀刀割人性命,我今天总算是体会了一把,果然是这个道理!” 曦文听罢这话,不由得轻笑出声。 “何曦文,你刚刚是跟谁打的电话?” “自然是我的宋医生。这么晚了,除了他,我相信是没有人愿意接诊你这样的病人。” “何曦文!你要知道,在医生眼里,病人是要一视同仁的。如果今天宋清河因为跟我的私人怨怼,帮助你联合起来折磨我,我以后绝对不会放过宋清河的!” 曦文听到张庆阳在这个时候仍然不忘诋毁宋清河,立刻怒火中烧。 “宋医生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宋医生,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时时挂到嘴边了?更何况,他是医生,自然会救你,可我不是医生,我只会恨你!” 恨? 果然。 何曦文的心里,对自己的仇恨早就像不断碾压前进的车轮一样势不可挡了。 张庆阳苦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空杯子递给曦文。 “何曦文,麻烦你再帮我倒一杯水喝。如今我虽然落魄,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你言听计从,可我还是想好好活着的。” 曦文面无表情地接过杯子重又倒了杯水递给张庆阳。 几分钟后,门铃声在黑暗的走廊蓦然响起,整栋楼里的声控灯就好像接到了某个信号一般统统亮起,显得这楼里突然热闹起来。 宋清河等待曦文开门,冲进屋一把抱起曦文就往外边走。 身旁的一位陌生的小护士小心翼翼地看了半天,忍不住提醒道: “宋主任,您怀里这个……好像不是伤员,伤员在里头呢!” 宋清河边往电梯里走边对小护士嘱咐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里头那个人你赶紧去帮忙抬到担架上,先用止血带,看情况再决定用不用氧气!” 小护士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眼睁睁看着宋清河抱着曦文乘坐电梯下楼了。 在小护士发呆的空当儿,里头已经有大夫抬着担架出来了。 “快让一让,别堵在门口,病人开始陷入无意识的昏迷状态了,准备药!快!” 这位年轻的大夫说着,一边急匆匆地大踏步走在走廊里,一边对身后帮忙抬伤员的小护士解释道: “人宋主任又不是我们急诊的人,人家来就是为了带自己的爱人走的,跟这位伤员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小护士这才恍然大悟。 张庆阳入院之后,被安排进了张主任的病房。 “老宋,可千万不能让格莉知道张庆阳住进来了,我答应过他,不再提格莉的事情,可若是两人在医院面对面碰到了,估计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宋清河略一思忖,正打算提醒一下张主任,将张庆阳安排在隔离病房,或者直接将其转到分院去。 可是转念一想,张庆阳住的可是大名鼎鼎张主任的病房,如果胆敢有人肆意进来探病,尤其是病人不愿意接受的探班家属,张主任都会一一说服其离开,以免影响病人的情志治疗。 这件事索性就先这么放下了。 然而,很多事情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正当张庆阳躲在隔离病房内过起悠哉悠哉的病人生活时,突然有一天,没有小护士过来送饭。 张庆阳不禁好奇地捂着腹部,一步一步地往病房门外挪去。 以往,在隔离病房外侧走廊里,有一个长长的吧台一样的桌子,专门用来放员工会病人的外卖等餐食。 张庆阳散步似的挪到那种长形的、巨大的桌子,不经意间一个抬头,却发现格莉正直勾勾地站在桌子的另外一头,手里还举着一份从食堂打包过来的饭菜。 “先生,你一直在躲着我。” 张庆阳迅速回过头去,不愿意跟格莉起任何表面上的冲突。 格莉先前找张庆阳找了这么久,如今猛然一看到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貌道德,只能一脚踩到桌上,一溜小跑地顺着桌面跑到张庆阳面前。 “先生,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你将那些特殊的标本注射到我们体内,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么多人面前哗众取宠的,而是要按照你的指令,做有目的的事情。” 张庆阳一听格莉提到了“标本”二字,瞬间变了脸色,连忙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狠狠瞪了格莉一眼,调头就走。 格莉眼看着张庆阳气鼓鼓地一边捂住腹部的伤口,一边往病房内赶,便从桌上跳下,热切地围住张庆阳道: “先生,你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谁干的?” 张庆阳一向不喜欢格莉这种冲动、自以为是的性子,听到她这样的关心,仍然是头都不抬地闷声走着,试图甩开她。 格莉站在张庆阳身后默默叹出一口气,谨慎地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既能时时跟着张庆阳,以防他伤口撕裂,痛苦倒地,又能巧妙地避开他嫌恶的眼神。 两人刚到病房,可巧了,曦文拿着一张检查报告正在到处找张庆阳。 “你跑哪里去了,还不静养着?你看下这个检查报告,老宋说了,没事儿,就是还有点贫血,你接下来需要多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老宋说,药开好了,让家属直接带着就诊卡去拿药。” 曦文说着,看了一眼张庆阳身后的格莉。 “何曦文!我们不是刚约好第一个规则,你不准在我面前提到格莉这两个字吗?” “我是答应过你,不再提起她啊。可她是自己找过来的,还顺带接替了小护士们来给你送饭。 第142章 我救不了你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格莉看到曦文,虽然内心有许多复杂的情绪齐齐涌上来,又是内疚,又是愤恨,还有那么一丝质疑。 但是一听她口中的“家属”二字,这所有的复杂情绪突然就都消化了,转而心里一动,急忙越过张庆阳一把抢过曦文手里的检查单,对张庆阳道: “先生,我去帮你取药!” 张庆阳眼睛一闭,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曦文将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对格莉道: “你手里拿的是检查结果,取药啊,还需要你家先生的就诊卡。呶,大概是在他上衣兜里吧?” 张庆阳一听曦文要让格莉来搜自己身上的卡,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紧捂住伤口的右手马上就转移到了胸前的衣兜内,连声对格莉道: “你别过来!我自己找!” 格莉倒也乖巧,见张庆阳对自己避之不及,便安安静静地等在一边,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敢乱动。 张庆阳颤抖着手从兜里找到就诊卡交给格莉,示意她赶紧下楼取药。 曦文目送着格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张庆阳。 笑意还在,却不似刚刚那般纯真自然的模样,冷不丁多了一份阴沉的意味。 张庆阳经历过“自杀式朝自己腹部捅刀子”的事件之后,对曦文突如其来的奇怪变化已经逐渐适应,此时面对她意味深长的笑容,少了一些恐惧,多了一些怨怼。 “何曦文,你明知道我讨厌格莉,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不仅拒我于千里之外,更要时时拿格莉来惹怒我!你知不知道,被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时时追在身边,心里有多厌烦?” 曦文看着张庆阳气急败坏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的快意表情。 她慢慢走近张庆阳,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是啊,被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时时追在身边,心里确实是十分的厌烦。这种感觉,我真的是感同身受呢!” 张庆阳看着曦文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她指的那个讨厌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张庆阳额上一热,顿时觉得身上已经像着了火般难受。 他垂下眼睛对曦文道: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病房了。” 曦文懒得理会,蓦然收回脸上的笑容,冷淡地将一个白眼丢到张庆阳脸上,转身就走了。 直到曦文的背影消失,张庆阳都没敢抬起头看过去。 他默默叹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情落寞而决绝。 这个时候,格莉“噔噔噔”一路跑过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庆阳没有回头便知道格莉手里提着一大包药盒子,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 “先生,走廊风大,您怎么还一个人站在这里?何曦文呢?她为什么不扶您进去?” 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便去追究别人的责任,这种处事风格真的十分格莉。 张庆阳平复好刚刚被曦文搅‖弄得支离破碎的心情,回过身给了格莉一个温和的笑容: “格莉,我在等你,我们一起回病房吧?” 张庆阳说着,徐徐抬起一条虚弱的胳膊。 格莉果然受宠若惊地上前扶起张庆阳那条胳膊,另一只提溜着药盒的手顺带揽过张庆阳那因长久站立而虚弱的腰部。 “格莉,我饿了,待会儿你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粥。” “先生,饮食上您就不要担心了,这医院的伙食可比当初咱们在北区实验室……” 张庆阳脸上的神色猛然一僵,看了格莉一眼。 格莉自知自己差点儿说错话,话锋一转,硬生生地将张庆阳的疑惑给糊弄了过去。 “这医院的伙食可比咱们实验室的一日三餐清汤寡水的多了!您想吃流食,食堂里肯定是有的!” 张庆阳欣慰地点点头,暂且信了格莉的话。 正走着,对面过来几位端着药盘子准备给病人换药的护士。 都是一些年轻的小姑娘,心性跳脱,性格豪爽,一看到格莉就忍不住多观察了几眼,随后聚在一起商量道: “这不就是这阵子天天抢病友们肉吃的那个病号吗?” “是啊,她可在咱们全院出名了!” “她不是精神卫生科宋主任那里的吗?今天怎么来我们科了?” “难道是……精神科的肉已经不够她一个人吃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几大串极为夸张的大笑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格莉惭愧地低下了头,一边趁着给张庆阳收拾床铺的空当,偷眼观察张庆阳的反应。 张庆阳倒是淡定,若无其事地爬到床上去,捂住伤口慢慢躺好。 格莉正要出发去食堂,张庆阳突然叫住了她。 “格莉……” “嗯?先生?” “宋清河那边,你以后不用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就以家属的名义照顾我,直到我出院。等我出院  你跟我回家,我们还有很多大事没有完成。” 格莉看着张庆阳认真的神色,知道他心里一直在为北区实验室被毁的事耿耿于怀。 “先生,您放心。立文博士,宋清河,还有何曦文,这几个人不止是您的敌人,也是我格莉的敌人,我一定……” “好了快去食堂吧!” 张庆阳理了理衣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格莉表忠心的机会。 格莉点点头,低着头飞快地跑出门了。 张庆阳独自回忆着当初立文博士回A市之前,在天台上说的那些话的含义。 “月光石不仅可以帮助那些活体标本们解除催眠,更能在一定的条件下,让活体标本具备反催眠的能力……” “这十五个活体标本,都是在实验室经历过催眠实验的……” 张庆阳仔细回想了下,格莉之所以有幸逃过了立文博士的催眠实验,大概是出于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对曦文的记恨、对自己的追随。 而何曦文…… 张庆阳再次回想起那天晚上曦文的反常表现:她从未对自己如此温柔过,也从未对自己如此狠厉,哪怕是被注射过17号标本,变相放大了内心的仇恨,曦文也从未有过如此狠厉的一面。 张庆阳想到这儿,腹部的伤口似乎又疼的厉害了些。 那天晚上,曦文一定是对自己进行催眠了,否则整件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可是,立文博士什么时候对曦文做过催眠实验?这是令张庆阳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内心正激烈交战时,有人推门而入,轻微的“吱呀”声让心思深重的张庆阳吓了一跳。 是何然。 他显然是好几天都没睡觉,眼睛里的血丝和额前凌乱的头发几乎要抖到了地上。 张庆阳心里一紧:忘了还有这一茬罪孽了。 他刚到A市时就跟森西联系上了,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冤大头何然。他经常出差跑生意,又对曦文的好友叶扬一往情深,借他来给曦文一个现实教训,再合适不过了。 何然直勾勾地望着张庆阳,恨不能将他一举撕碎。 “你假借做生意,刻意接近我,原来是为了这一场阴谋?” “我……” 张庆阳想起自己在酒吧跟何然称兄道弟时的场景,脸上不禁有些发热。 “何然,这里是医院,你不要冲动。” “冲动?你让森西杀害我的叶扬时,可有想过你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冲动的杀死吗?!” 何然快步逼近张庆阳,衣袖一松,一把凌厉的匕首瞬间落至手心。 张庆阳此时半躺在床上,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然冲到自己跟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呵?已经被人捅了一刀了?看来你做的坏事,可不止这一件!” 何然说着,推出匕首里的利刃直接冲张庆阳的前心刺过去! 张庆阳奋力地握住何然的手臂,希望能拖延时间,等到格莉从食堂回来。 由于太过用力,张庆阳的胳膊一直在颤抖,额上的汗珠一滴接一滴地淌到衣襟上。 “何然,我警告你尽快离开,要不然,我身边的人一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这个样子阻止不了她,也救不了你!” 何然此时也已经是满头大汗,本想避开张庆阳奋力抵挡的胳膊将匕首刺向他的后心,可张庆阳牢牢控制着他的手臂,此时不好脱开手。 “张庆阳,你杀死了叶扬,跟当场杀死我有什么区别?从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活着了!” 何然再次用力往前一推,那柄利刃距离张庆阳的前心又近了一寸。 “你是谁?快放开他!” 这个时候,格莉拎着滚烫的热粥推门进来  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吓了一跳。 她放下粥碗直奔向何然,一手掰下何然的手,将匕首丢到地上,另一只手抓起何然往上一举,顿时将何然整个人举了起来。 格莉走到床边打开窗户,本想将何然从窗口直接丢出去,奈何张庆阳伸出手大声阻止。 “格莉,你别冲动!这是四楼,你这样把他扔下去,会出人命的!” 格莉想了一刻,抬眼看看屋角的监控,只好慢慢举着何然走到门口,将他往走廊里一丢,顺脚将门一把踢上。 何然经过这一举,一丢,瞬间被摔得肋骨几乎要断掉,躺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大声咳嗽着。 有护士听到围观人群的惊叫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第143章 不能再查下去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护士蹲下身摸了下何然的颈部动脉,急切地抬起头对护士长喊道: “快来两个人,把病人抬进去!” 才几秒钟不到,何然已经被几名护士团团围住,颈部和胸椎得到了非常恰当的保护,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抬进了急救室。 他由衷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撑开了。 “护士,我还有命活吗?”何然眯起眼睛看着头顶巨大的手术灯,小声问道。 “放心吧,没事儿!” 一旁的某位轻快而笃定的回应。 何然眨了眨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边有一块质地十分醇厚的布料在来回摩擦着,像是在帮他调整输液管。 何然猛的一惊,双眼大力睁开,果然看到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抬手将他头顶的输液控制器慢慢收紧,好让液体输入的慢一些。 何然呆呆地看着这位医生,觉得他的背影十分熟悉,一时又叫不上名字。 这个时候,医生似乎是察觉到病人已经醒了,突然回过头来。 “何然,我听说是格莉把你伤成这样的?” 何然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宋清河低头时垂在额前的黑黑亮亮的头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虽然他自己是受害者,然而在叶扬遇害的那晚,他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幕后推手。此时,任是谁也无法解释清楚这其中的苦楚。 宋清河将何然的被子往上提了下,倒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丝毫不觉得奇怪一般。 “何然,你自己一个人跑去找张庆阳,是不是没有料到他身边还有格莉这一号人物?” “我确实是没有想到,本以为张庆阳这个人已经够奇怪了,谁知道,背后竟还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帮手。” 宋清河轻声一笑,拍了拍何然的肩膀,示意他好好休息。 “宋主任,你先别走!” 宋清河听到何然的这句话,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主任,我现在并不在乎自己的命,只想着你能不能帮我……” “除掉张庆阳?” 宋清河双手抱在胸前,暂时倚在病房的门上稍作休息。 “何然,张庆阳这个人对我造成的影响并不比你的小,只是他这个人关系到一些重要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动他的。” “重要的事情?你指的是他那些古怪的东西?” “呃,也不全是,这个说来话长,而且跟我的导师也有关系,我不方便吐露。不过……” 宋清河停顿了下,看着何然的伤情,若有所思:格莉这个家伙,在她最需要帮助和接纳的时候,是自己跟曦文将她接进了精神卫生科的病房。 没想到张庆阳一出现,格莉居然直接反水,并且在普华医院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 “何然,叶扬跟曦文是好友,我跟你的交情自然也不算浅,虽然我现在不能帮你威胁张庆阳的人身安全,但是帮你出气,我还是可以做到的。说吧,你想怎么做?” 何然一时没有合适的主意,望着宋清河目光闪烁。 这个时候,曦文出现在宋清河的身后,手里还捧着一份肉汤。 宋清河对着曦文手里的餐盒闻了下,随即皱眉道: “排骨汤?病人刚醒,喝这么油腻的汤水,不太好吧……” 曦文匆匆走到何然床头,将滚烫的汤放到桌上,一边揉着被烫红的手指一边解释道: “听说他是伤到了脊椎?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又不是肠胃做了手术,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这一通歪理说下来,竟连宋清河都无法反驳。当然,大概率是,他压根就不想反驳。 宋清河从怀里掏出一小瓶气味清凉的精油,先倒在自己手指上搓匀,接着拉过曦文通红的手指尖搓了半天。 “老宋,刚刚我听到你们俩商量着要报仇?” 宋清河与何然对视了一眼,各自笑了,都不说话。 曦文也微微一笑,对何然道: “报仇这种事情,你们两个大男子不太方便做,还是交给我比较好。更何况,格莉这个人,我对她再了解不过了。” 宋清河看着曦文志在必得的样子,差点儿怀疑她自己偷偷用了63号标本,否则,哪来的自信要去挑衅一个体内藏有17号标本的格莉? 宋清河拉过曦文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半天,确定她没有出现什么胳膊僵硬、四肢不协调的表征。 曦文笑着拍掉宋清河的手,调侃道: “对付有标本的活体,难道一定需要他张庆阳的标本吗?其实啊,像这种活体标本,从被张庆阳缔造出来的那一刻,破绽就已经很明显了。” “破绽?” 宋清河对这个词明显非常感兴趣。 他当初跟着立文博士在北区第二研究所做实验,数据和大背景都有,暂时还没有发觉像格莉这样的活体标本,能有什么可以利用起来的破绽。 曦文一时没有继续跟他们两人解释下去,只嘱咐宋清河道: “宋主任,您先照顾病人喝汤吧,下午你且看着。” 宋清河心里闪过一丝担忧。 “曦文,这种事情不宜过于张扬,对医院影响不好!” “谁说一定是在医院了?知道你爱普华,普华也爱你,我怎么舍得让宋主任因为这等无关紧要的事情感到紧张呢?” 宋清河看着曦文眼睛里嬉笑而过的亮光,脑中突然闪现出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曦文,你……”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着实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 “曦文,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从现在开始,我们几个人都不要再提了!” 宋清河突然脸色一变,拉住曦文就往走廊里去。 曦文当着何然的面甩开宋清河的手,丝毫没有顾忌到他黯然的神色。 “老宋,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你不必插手,且看着就可以了!还有你,何然,保护好你自己,叶扬我没能照顾到,至于你,算是我补偿叶扬的唯一一个途径了!” 何然看了看主意极强的曦文,再看一眼神色早已暗淡下来的宋清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两个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发生争执,我……我去找张庆阳是一时冲动,可是曦文,你现在是明知道他身边有格莉这样的怪物,还要去找他们,确实是会让宋主任挂心了……” 曦文看了宋清河一眼,突然笑道: “宋主任确实是已经挂心了,不过,他担心的事情,跟我要做的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是吧,宋主任?” 宋清河此时脸上的神情早已从暗淡转为冰寒彻骨。 他眼神异样地看着曦文,自言自语道: “难怪你被张庆阳带走之后,还能打了一个翻身仗,大摇大摆地回来,何曦文,你!” 曦文扁了扁嘴唇,似笑非笑。 “我怎样呢,宋清河?” 说罢,不等宋清喝反应过来,曦文越过他直接冲张庆阳的病房里去了。 等宋清河反应过来的时候,曦文早就消失在走廊那头了。 她走的是直梯,避开了病人及家属乘坐电梯的高峰期。 宋清河一时情迷,深陷一大堆病人之间等待着行动极其缓慢的电梯,刚想抽身离开,却突然被好几个病人同时拉住了。 “宋主任,正想去您办公室找您看片子呢  您看这个灰质区,好像又有问题了……” “宋主任,我家清芳什么时候能出院呢?这都好几个疗程了  我看她精神头是不错的……” “宋主任……” “宋主任……” 宋清河只耐着性子听了前面两个病人的询问,便匆匆伸着手向众人告辞。 等他来到张庆阳的病房时,却发现无论是格莉,曦文,还是张庆阳,三人均不在病房内。 宋清河急忙赶到张主任的办公室。 他刚临时抽空吃了一餐,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昏沉欲睡。 “张主任,78号床的张庆阳呢?您给办完出院手续了?” “嗯?出院?” 张主任对病人私自离院、办理出院这种事一向敏感,他听到宋清河这么大声的询问,脑内顿时精神了一大半。 “谁允许他出院了?经过我的批准了吗?” 张主任说着,直接按键拨通了护士长的电话。 “厕所,食堂,边边角角,全部都给我找一遍!要是让我发现他真的是私自离院,以后就不要在我这里治病了!” 张主任说着,整理了下白大褂的下摆,看着宋清河道: “我当时收治他还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就我这床位转换率,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啊!更何况还是跟你有这么大私仇的人,当然啊,我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只不过他要是敢动你,我绝对不愿意让他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宋清河看着张主任这怒气冲天的阵仗,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帮忙给张庆阳办理出院,只得坐在诊室里等消息。 不一会儿,护士长大踏步地进来汇报工作了。 “主任,我们找遍了整个病区,没看到78床的病人啊!” 不等张主任开口,宋清河急切地问道: “我们科室查了吗?” “查了,上下这几层楼的科室都查了,没见到78床。要是再查下去,恐怕得惊动前面几栋楼的科室了!” 第144章 我已经解决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听罢,知道再这样查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如果是曦文等人刻意躲着自己,那自然不会再往医院的其它地方去了。 宋清河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礼貌地冲张主任略一点头,安抚道: “今天真是打扰您了,主任,张庆阳那边,我自己想办法找人吧,如果因为一个原本住不进来的病人这样大动干戈,被院长知道了,也不太好!” 张主任虽然气盛,但内心到底还是畏惧院长的,毕竟说起来,是自己的病区丢了一位病人,不仅护士们和住院医生不知道这件事,反而要让精神卫生科的主任跑过来告知一声,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想了下,对宋清河道: “这样,人呢,我让护士长悄悄找人去其它科室转一转,帮你留意着,然后你呢,就往其它地方找一找,一旦找到了,立刻打电话通知我!” 在普华这么多年了,凡是来过的病人哪个不知道他张主任一向是疾言厉行,凡事以普华的规章条例为主?就算是新病人,那也会通过家属的八卦多少了解一些张主任的查房风格。 偏偏这张庆阳,居然这么不把自己的科室放到眼里去。 张主任背朝着宋清河,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情,一边对着窗口深吸了一口气。 宋清河见状,知道张主任此时肝火正旺,不由得提醒他道: “主任,我那边最近新来了一批治疗仪,效能您是知道的,已经有一千多名病人亲自体验过了,对神经衰弱、情绪涣散或者易激惹等症状有非常好的治疗效果,要不您上去试试?” 张主任知道宋清河这个人有很深的职业病,也懒得跟他计较,只继续摆了摆手道: “去找你的老病号去吧!人给我找回来了,我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指望本位之事不解决,什么仪器现在对我都没用!” 宋清河看着张主任如同执拗的病人般油盐不进,不禁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他想到了何然。 何然曾经短暂地跟张庆阳和森西接触过,也许他能提供一下准确的几个地址。 何然之前虽然被张庆阳控制,但大部分意识还在,他思索半天,终于勉强想到了一个隐蔽的住处。 “张庆阳刚回来的时候,是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那个地方离高速路口比较近,周围都是刚刚开发的新交通路线,很多楼盘还没做起来,暂时没有人入住。” “张庆阳刚回国,身上又没有能立刻变现的东西,像这样的地方,也许是……森西的住处?”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河听到何然描述“距离高速路口比较近”的这处住址时,心里有股非常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去过这样的地方。 何然想了想,继续道: “我不知道那个叫森西的是不是住在这里,只记得从我见到张庆阳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形影不离地每天待在一起,总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谋划? 张庆阳跟森西之间唯一的中间人,大概只有林佳妮了。这两个人能走到一块儿,不仅要通过林佳妮,还要通过林立。 宋清河想起林立曾经帮助张家在何叔的葬礼上闹事的场景,心里不免怀疑,这两个人其实早就在背后搞到了一起。 往更远处去想,也许张庆阳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简安和曦文之间的联系,知道了简家和于家迁到北区背后的深层原因。 宋清河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匆匆记下何然口中描述的地址,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往这个住处找过去。 路上,于斯谭的电话刚巧打了过来。 宋清河急着赶路,本不想接听,可于斯谭的电话一遍接一遍的响起。 “喂,斯谭,我这会儿正忙着找人,回头我给你……” “清河,出……出事了!” 于斯谭的声音惊慌而无助,像是一条离开了水很久的鱼一样,大口地喘着粗气。 “斯谭,怎么回事,慢慢说!” “我……我爸妈……他们出事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最近吃住一直在公司,可我今天刚回家,就看到他们……他们……” 于斯谭悲怆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信号非常不好。 宋清河听着于斯谭这带着哭腔的声音和颤抖的呼吸声,心里大乱,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开车,只得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会这样……斯谭……怎么会这样……” 宋清河原本以为,自己跟曦文还有导师都回到了A市,不管前景如何,最起码于斯谭那边是安全的:没了曦文,张庆阳不会再长期待在北区,可是…… “斯谭,到底是谁干的?” 宋清河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捏得骨节发白,差点儿要将这块材料彻底撕碎。 “我不知道,现场没有任何证据,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警方来查过两次,只能告诉我这是意外……” “怎么可能是意外?哪里能有这么巧合的意外?” 宋清河用手抓了下头顶的发丝,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分析下接下来到底是该去北区找于斯谭,还是继续去高速路口的附近找曦文。 之前,曦文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此时此刻,鬼使神差般的,宋清河再次抓起手机拨打了曦文电话号码。 “斯谭,你先等我一分钟,我接另外一条线,我需要先确定一些事情。” “好。” 几声毫无意义的“嘟嘟嘟”的忙音…… 宋清河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耐着性子再一次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 竟然接通了! “喂,曦文,不管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有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我……好。” 曦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而且周边的风声很大,似乎是在比较高的位置。 “曦文,最近张庆阳和格莉这两个人有回过北区吗?” “没有。张庆阳护照丢了,根本回不去。” “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现在在北区,还有什么人是跟张庆阳有关系的吗?” “除了张平君,似乎没有别人了。不过,张平君一直处于瘫痪状态,没有自主行为能力。” 张平君? 宋清河仔细在脑中回想了一下,隐约记起张平君那张严肃、充满危险信号的脸。 “好,我知道了。” “清河,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是斯谭那边,他……他爸妈出事了……” 宋清河觉得这件事不必瞒着曦文,但又一时想不出用什么方式通知她,能让她觉得不那么受刺激。 “什么?斯谭?!” 曦文惊跳般的反应在宋清河的意料之中。 “张庆阳不是已经跟着我们回来了吗!斯谭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到底怎么回事!斯谭……斯谭他现在怎么样?” “他自然是不好。曦文,你现在不管是在做着什么样的计划,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们一起完成,然后去找斯谭,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曦文的声音许久没有出现。 想象的到,她正在经历一段痛苦的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清河终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虚弱的回应: “这件事,我刚刚已经做完了。清河,我们去找斯谭吧。” “做完了?你做什么了曦文?告诉我!” “你不必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只要记得,我让那两个自以为是的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这就够了。” 曦文说完,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宋清河知道,她应该是已经在准备去北区的事情了,越早动身越好。 他用双手搓了一下脸,十分疲倦。 这个时候,于斯谭那边的线路因为等待时间太久,自动挂断了。 宋清河不敢耽搁,急忙再次拨打于斯谭的电话。 “喂,斯谭,我跟曦文会尽快到北区,你……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等到我们回来,好吗?” “好。” 高速路口自然是不必去了,至于张庆阳的下落和现在的状况,宋清河也没有心思再去过问。 他此时很想给立文博士打一通电话,让他帮忙解决自己的困惑,可是一想到立文博士走之前对他和于斯谭两人刻意暗示过,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学着去解决,宋清河不禁心里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沉到了水底,再也捞不上来了。 如果这件事情跟张庆阳没有关系,难道,会跟张平君有关? 宋清河打开钱夹子里的名片,拨通了北区一位朋友的电话。 “喂,是我,清河。” “你怎么了清河,听上去能量这么低?” 能量,这是他们这些心理医生之间常用的比喻,来暗示对方这段时间的状态好不好。 “我遇到一些事情,需要你帮我个忙,到一家疗养院去查一个人。” “那还不简单?北区这边的医院、疗养院,很多都跟我们医院有合作关系,查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你要查的那个人是谁?” “张平君。沈慢,你听我说,这个人很重要,你查的时候一定要秘密进行,还有,他跟其它病人不一样,你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放心吧!” 沈慢原本也是普华医院精神卫生科的一名住院医,后来事业上升,得到了一个外出发展的机会  便早早地留在了北区。 宋清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懵懵懂懂地开车去了家里的地下车库,然后慢悠悠地摇晃着回到家里,甚至连车门有没有锁上都记不起来了。 第145章 总得讲一个证据啊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听到内屋传来的一声轻响时,几乎是本能地弓了弓背,像一只巡浪已久的野猫一样警惕。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林佳妮和顾德等人留下的心理阴影至今还在。 当然,以宋清河专业的技能和创伤修复的心理治疗,这件事对他的伤害早已消弥,但当时极度应激下的反应却被身体永久地记录下来:每当遇到室内异样的响动时,他都会后背一怔,继而稍微弓一弓背,心里立刻激起应激反应。 此时,宋清河全身的战斗细胞都格外灵活。 他慢慢走近里屋的门,顺手拿了只棒球棍,呼吸不急不慢,整个人的状态跟散步似的。 这只棒球棍还是回A市时于斯谭送的纪念品。 当他看清楚黑暗中曦文干净而恬美的一张脸时,他心里一跳,手里的棒球棍不由得“咣当”一声掉在了坚硬的地板上,格外刺耳。 曦文的脸色也随着这刺耳的声音变得苍白而脆弱。当然,也可能是她看到是宋清河站在那儿,不由得想起了于斯谭的事。 “清河,你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声招呼,让宋清河原本不由自主想拥过去的手臂立刻缩了回来。 清河。这么疏离的一个称呼。 宋清河愣愣地看着曦文,一时之间没有搭话。 曦文接着道:“我已经订好了明天一早的机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大早按时醒来出发,你知道的,我一睡觉就沉得跟死了一样。” 宋清河勉强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宽解道: “放心,我订好闹钟,明天一定会叫醒你的。” 曦文看出宋清河的心思,主动走过来抱住他。 “清河,你今天一定是受惊了。” 宋清河急忙摇头否认,被曦文一眼看穿。 人在急于撒谎的时候,肢体动作总是先于口头语言的表达,这个常识连曦文都知道,而宋清河却想不起来了。 “我今天做了我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或者说,是简安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 听到“简安”这两个字,宋清河的内心被甩了猛烈的一鞭子,十分生疼。 他悄悄别过脸去,自然而然地避开曦文的目光。 从曦文反杀张庆阳,从高速路口那处隐蔽的地址顺利逃出来时,他心里就有过这样的念头,会不会是……安娜回来了? 毕竟,那个地方也是当初安娜从简安身体里冲出来,单招制胜的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相似的危难情景,相同的绑架地点,安娜在这个时候出现,本也是大概率事件。 只是宋清河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直到亲口听曦文说到“简安”这个名字。 “清河,你当初那场催眠,虽然强迫了我的意志,但是我不怪你,因为我对你始终是愧疚大于埋怨。如今再加上简安的一份愧疚,我现在面对你的时候,都被这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曦文说着,捧起宋清河的脸,强迫他的双眼看着自己。 “安娜,你如果现在是想吻我,我劝你要想清楚,你究竟是作何选择?” “我的选择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于斯谭。” 安娜轻轻放开宋清河的脸,转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真的等不及要去见斯谭了,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知道他被你和简安照顾的很好,我心里充满感激。” 安娜说着,打开里屋的门示意宋清河。 “我好累,真的想休息了,明天我还要做很远的飞机。” 宋清河垂下眼睛默默挪动着脚步,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这件衬衣的缘故,他的肩膀显得格外单薄。 即将走出去时,他突然伸手拦下安娜即将关上的门,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我们原本马上就要结婚了,二叔在等着,小黄和曾琦在等着,我们整个科室的人都在等着,你还记得吗?” 安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剧烈的愧疚和痛苦,继而不留痕迹地掩饰了过去。 “对不起清河,你先出去,我真的累了,明天我们好好谈一谈。” 典型的安娜式行事风格。 谈一谈。 她总觉得万事都可以谈的开,谈过去,谈的来。 宋清河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睛几乎垂到了地面上。 他回到屋里接连定了四五个闹钟,好提醒自己第二天准时叫醒安娜。 安娜的机票在第二天一早,宋清河也不敢耽搁,打开电脑查了半天,来回计算每个航程从A市到美国北区的最短里程,最后只好预定了中午的机票,希望能尽快见到于斯谭。 于斯谭的状况确实是有些糟糕。 从至亲重逢到突然失去至亲,这种懵痛感和不可思议的愤怒感对人的冲击是非常大的,他每天往警署跑,希望能说服局里的人再次出面调查取证。 因为很多工具只有警署的人,或者警署签过了的文件才能申请使用,如非特殊情况,就连研究所的人出面也没有用。 当然,以于斯谭和宋清河的猜测,应该是凶手早就买通了警署的人了,往大了猜,第二研究所所长莱纳恐怕也脱不开关系。 于父于母死相安详,走时大约并没有经历什么惊恐或痛苦的事情,于斯谭的初步猜测是被人投毒,可是法医验过尸体,根本没有什么毒素残留。 除非是一种溶解极快的特殊成分,凶手算好了时间,等于父于母死后,即使于斯谭以最快的速度发现,再以最快的速度联系法医进行尸检,也难以查到死者血液中残留的剧毒成分。 宋清河下了飞机,正跟于斯谭通着电话,突然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斯谭,我来了。” 宋清河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手指紧紧捏住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挂断电话。 耳边传来于斯谭的叮嘱声:“清河,你不用挂电话,我看到曦文来了,出去迎一迎她。” 于斯谭说完,宋清河耳边的声音变成了刺刺拉拉的风声,听上去,是于斯谭匆匆忙忙地跑过去帮曦文提行李。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以前你会跟清河一起来。” 这是于斯谭在寒暄。 他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并不是以前的曦文,而是他几年前被囚禁在海上时,朝思暮想着的那个人。 “斯谭,我不是曦文,你看看我。” 安娜轻轻拿开于斯谭的手机,扳过他的脸。 “斯谭,我一直在找你,我跟着你和月光石留下的线索,一次又一次地去海域找你,幸好,我现在终于见到你了!” 安娜说话的声音从惊喜到感伤,再到慰藉,情绪转变的速度十分之快。 这显然是十足的安娜风格,跟曦文完全不一样。 于斯谭面对着这额外的一个惊天大消息,已经惊得不能再惊了。 他之前在于家的公司帮忙时,自认看惯了生意场上的风云变幻,接受度十分强大,可现在身处至亲突然离世的大悲之态,突然再听到曦文告诉自己,她是安娜,自己以前的未婚妻安娜,这个大喜的消息一时之间让于斯谭难以接受。 “你……你真的是安娜?” 安娜笑中带泪地点点头。 于斯谭“咣当”一声扔下箱子,拉过安娜上上下下看了许久。 “你真的是安娜?!” 安娜再次点点头。 这一次,她的泪比于斯谭眼里的泪滴落的更快一些。 于斯谭此时根本无法再说出什么,只惊喜的像个幼稚的疯子,他将安娜抛了起来,牢牢接到怀里。 宋清河听着电话那端越来越模糊的声音,知道于斯谭早就将手机丢到一边了,于是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慢慢自耳边垂了下来。 于斯谭来接他的时候,身边没有跟着安娜。 想必是于斯谭担心宋清河失落或者失控,刻意将两人同时出现的几率完全隔开。 宋清河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本来还担心你可能是胡子拉碴、不吃不喝地一个人关在屋里,可现在看你的状态,比我想象中乐观很多,真不愧是于斯谭!” 于斯谭冲宋清河的肩膀打了一拳头,算是接受了他的由衷赞誉。 “法医那边怎么说?真的不肯再验下去了吗?” “说的是这个样子。我本来想把爸妈的遗体转移到研究所,可是按照这边的法律,他们早就到了该安葬的时候了。法医那边已经出了最终版本的验尸报告,坚持说是无明确缘由的意外死亡。” 宋清河听了于斯谭的话,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就算是意外死亡,总得讲一个证据啊……” 两人从院子里走过一大片玫瑰花丛,一眼就看到安娜坐在一处安静而绿意盎然的角落里独自煮茶喝。 于斯谭看了眼宋清河,宋清河则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玫瑰花。 “斯谭,今年北区难得雨水比较大,这花开的好看,香气也扑的远。” 于斯谭笑了笑,走到安娜跟前准备搭把手。 安娜早他一步结束了烹茶的整个流程,招呼两人道: “快来坐吧,管那玫瑰花香不香呢,又不能当茶水喝。” 听了这句温和的玩笑话,宋清河跟于斯谭两人同时都笑了。 于斯谭对安娜道:“你这就忽视玫瑰的价值了,虽然不能当茶喝,但是可以当茶点吃啊!我不管,今年这玫瑰花,我必须要做一大框鲜花饼出来,好好吃个够!” 第146章 这不就是你要的食谱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安娜饶有兴趣地看着于斯谭沉浸于幻想中的模样,不忍心搅乱他的美梦。 “好好好,你想做一筐,那就做一筐,你想做几框,就做几框!” 于斯谭自然知道她这话纯粹是为了安慰和敷衍,便很识趣地闭了口,再也不提这事了。 以往简家和于家都有长辈在,像野鲫鱼汤、鲜花饼这一类繁琐且传统的吃食,一向都是长辈们随口发起,一手操办的,于斯谭跟安娜他们根本就没有对这类事情真正上过心。 如今突然想吃点儿这样的食物,也只能随口提一嘴罢了。 宋清河坐在一边轻啜了口金黄色的茶汤,盯着院子里大束大束的玫瑰花,悠悠道: “一道点心而已,安娜,斯谭,明天我来找食谱,你们俩动手将玫瑰花采下来,我们一起做饼。” 安娜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目前来说,再没有比身体上的劳作更能转移于斯谭破碎而抑郁的情绪了。 宋清河果然是很擅长心理治疗的,哪怕手边没有专业的仪器设备。 “清河,那就这么说定了,院子里这花啊,我刚来的时候就盯上了,一个个娇嫩欲滴的,馋人的很!” 于斯谭本来觉得此事麻烦,正想惶惶然地搪塞过去,突然听到安娜这么说,而宋清河又十分坚持,只好点头答应了。 三人同在北区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在聊聊喝喝中过去了。 宋清河一向爱喝茶,今晚一个人不动声色地闷头喝了半天,居然有了一直微醺的感觉。 此时,已经是夜半了。 于斯谭仰着脑袋在躺椅上沉沉睡去,单薄的上衣松松垮垮地在风里吹来吹去。 安娜起身去取毯子,正遇上宋清河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他步子有些沉重,走到安娜身旁那一刻,肩膀猛然往下一坠,正打在安娜身上。 安娜轻哼了一声,揉着红红的肩膀对宋清河笑道: “只准备这点儿茶水,你都要喝成这样,我要是把以前酒庄里的酒搬过来,今晚咱们三个人谁都躲不过去了!” 宋清河看着她举重若轻的模样,心里一时沉闷,闷得脸热心跳,眼睛都红了。 他礼貌地冲安娜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毯子帮于斯谭盖在身上,垂下眼睛一声不吭地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于斯谭还没起床,就闻到一股十分沁人心脾的香味儿,一路从院子香到屋子里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屋里整整一大框鲜嫩的红玫瑰花,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睡过像昨晚那样的好觉,这天早上一睁眼,倒是觉得有很多能支撑身体的能量慢慢又回来了。 于斯谭慢慢走到院子里,远远就看到安娜头上裹了一条浅色碎花头巾,身上只穿一条宽松而舒适的长裙,正俯身半蹲在玫瑰花丛里采摘新鲜的花瓣。 大早上的玫瑰花瓣如果带着朝露,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安娜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花瓣,轻轻放进身后的木质编织框里。 于斯谭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场景,思绪仿佛回到八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住在大学附近的那处老房子,院子大而空旷。因为安娜喜欢玫瑰花,他特意在院子里种植了大片的红玫瑰,只有红色,不掺一丝其它的杂色。 第一年玫瑰开花时,安娜也是像现在这样,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透明上衣便跑了出来,站在沾满朝露的玫瑰花中俯身亲吻花瓣。 她就是这样,对自己爱的事物总是不遗余力。 想到这儿,于斯谭笑着悄悄走到安娜身后,猛然从背后抱住她,有意吓她一跳。 不料安娜似是早有准备,趁于斯谭猫着脚步过来时,早就在手里藏起一片大大的玫瑰花瓣。 于斯谭刚想将自己的嘴巴凑到安娜脸上,安娜眼疾手快地将那片花瓣往于斯谭嘴唇上一贴,笑着道: “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美人之吻与朝露不可兼得!你现在已经喝了这花瓣上的露水,就别妄想着得到别的什么了!” 于斯谭自然是不依的。 他伸出舌头将花瓣卷进口中大力咀嚼了一通,徐徐咽下,耍无赖似的捏住安娜小巧的下巴道: “什么美人与朝露不可兼得?我读过那么多年的书,倒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梗,保不准又是你自己杜撰的!今天,我偏要兼得了……” 说着,一张温热的嘴唇再次凑上去。 安娜笑嘻嘻地伸手推开于斯谭的脸,嘲笑他道: “一大早的牙都没刷,早餐也没吃,倒是跑到我这儿来贪恋秀色了,只可惜姐姐我这会儿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要是再纠缠,小心我把你捣碎了一块放饼里做馅儿!” 于斯谭听完这些话不怒反笑了。以前就是这样,两个人一旦碰到一块儿就不停的打嘴仗,谁也不服谁。 当然,最后总是有一方预感到自己快要失利了,刻意岔开话题顺利蒙混过去。 今天这场辩论是于斯谭先认输了。 他捡起框里被安娜剪得整整齐齐的花枝,对安娜道: “不是说要做鲜花饼吗?是不是只用花瓣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受累剪下这么多花枝子?” 安娜直起身子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稍作休息,她茫然地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清楚,是清河这样交待的,说一定要连同花枝一起剪下来,最好能剪到露出培植玫瑰花的土壤。” 于斯谭看了一眼安娜身后那片光秃秃的玫瑰花根杈子,底下的泥土又湿又黏,虽然许久没有大范围的浇灌,但根部好像并不缺少营养,依然壮实茂盛。 这个时候,院外响起了宋清河停车和关车门的声音,于斯谭跟安娜齐齐地扭头看过去。 只见宋清河顶着一双黑眼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面目颇有学究气质的男子,看上去年龄跟他们几个人差不了太多。 宋清河走到于斯谭和安娜跟前,伸手对两人介绍道: “这是我的朋友,沈慢。沈慢,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于斯谭,安娜。” 沈慢初来乍到,却并不拘谨,似乎对自己的到来和即将要做的事情胸有成竹。 他大步向前跨了一步,跟于斯谭和安娜两人一一握了手。 安娜看了看宋清河,见他两手空空,便对宋清河道: “清河,你找的食谱呢?玫瑰花我已经准备好了。” 宋清河笑着指了指沈慢,道: “这不就是吗?十分有经验的医学专家,对咱们这院子里的玫瑰花绝对能研究出一套新的食谱来。” 沈慢?食谱? 安娜跟于斯谭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宋清河的意思。 沈慢笑着冲他们俩点了点头,走到玫瑰花束跟前。 安娜跟于斯谭急忙让出一条宽敞的路来,想看看这位专家接下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沈慢来到那片被安娜剪秃了的花杈子跟前,从口袋里拿出橡胶手套戴上,从玫瑰花的根部挖出一块湿湿黏黏的泥土。 他捏在手中仔细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将之收藏进一个白色卫生袋里。 “怎么样?符合你的猜测吗?”宋清河问沈慢道 “基本符合。”沈慢点点头,印证了宋清河的问话。 沈慢并没有马上立刻花杈子,而是转头在一大片旺盛的玫瑰花束中来回拨弄着,终于,他找到一束隐蔽在花丛里的植物,模样十分可爱: 圆润而浅绿色的叶子,连带着硕白色的小花,乍一看,还以为是一株野外生长的不知名植物。 “这是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安娜不理解沈慢为什么会揪着一朵花不放,不禁诧异地问他。 于斯谭则在沈慢揪出这株植物时就已经认出了什么,脸色一变,小声道: “这难道是……” 沈慢冲于斯谭点了点头,接着对安娜解释道: “这是马钱子,里面的生物碱非常丰富,用来做暗杀或者毒杀,再合适不过了。” 暗杀? 安娜心里一动,看了眼宋清河,再看看于斯谭。 于斯谭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一直疑心父母是被人暗杀,可警署那边一口咬定是意外死亡。 此时,如果沈慢能够通过这株马钱子坐实了父母两人是被暗杀的事实,那么,他这辈子的心结也就了了。 于斯谭回过神来,急忙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对沈慢道: “请借一步到里面说话吧!” 沈慢点点头,将那只捏着马钱子的手背到身后,不紧不慢地进屋了。 四个人在桌前坐定。 于斯谭倒了杯热水推到沈慢跟前,询问道: “沈老师,马钱子既然是剧毒,那么人体吸入之后,怎么会没有明显的反应呢?我记得我刚看到爸妈去世的那个时候,第一印象是,他们其实是睡着了,模样十分安详,甚至还有些愉悦的表情挂在脸上……” 于斯谭说的这些,沈慢自然是早就通过宋清河的口了解到了。 “马钱子里的生物碱虽然毒性大,但是提取方式不同,用毒的手段也不同。如果凶手只是利用生物碱损坏叔叔阿姨的神经系统,那外伤绝对是验不出来的,而且神经一兴奋,难免会出现一些反常的表情。” 第147章 你是怎么做到的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疑惑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玫瑰花丛。 “自古以来,不管是再厉害的毒杀,总得有一些线索留在体内,可是这法医来回验了几次,居然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结论,难道……” 沈慢微微一笑,看着宋清河道: “要说这马钱子,也不是十分神秘的药,就算凶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药掺在玫瑰花束里,通过气味侵袭死者的身体,可中毒就是中毒,人中毒身亡的反应,自然是跟其它非正常死亡的反应不一样的。” 宋清河回来之前,自然是跟沈慢已经进行过一次长谈了,因此,沈慢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在商量或推论,而是已经在赤裸裸地暗示于斯谭,警署和法医都有问题。 安娜看出沈慢和宋清河两人的意思,她望着于斯谭,知道他并非是不能接受双亲被人构陷的事实,而是即使知道了这些,去举证警署和法医毫无意义,关键是,该如何揪出那个在背后使坏的人。 安娜见于斯谭迟迟没有说话,便对宋清河道: “要不,我去找张平君吧?总比坐在这里来回分析要有用的多。” 这话一出,不管是宋清河、沈慢还是于斯谭,都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宋清河道:“张平君这个人,我一早就怀疑了,也请沈慢在暗地里帮我调查。可是这个人隐藏太深,到现在我们除了他在疗养院的一个营养餐类目表之外,连他的具体作息时间都摸不透,更别说单独跟他见面了。” 沈慢在一旁点点头  顺便帮宋清河补充了两句: “张平君既然能刻意隐藏好这些信息,就说明他一早知道,我们一定会查到他头上,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不过,他这样等着我们过去找他问责,反而是十分危险的信号。” 宋清河起身走到于斯谭面前,恳切而愧疚地对于斯谭道: “斯谭,我很想在这个时候帮你做些巨大的事情,可是现在为了你跟安娜的安全考虑,我不打算在近期有任何举动。但是我跟你保证,我和沈慢会一直追踪张平君的动静,直到确认时机成熟,我们可以安全的见到他为止。” 于斯谭看着宋清河执着热烈的眼神,知道他心里已经在为此事挣扎许久,只是碍于两人的亲密关系,不忍心说出口罢了。 于斯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指捻起杯子将茶水递到口边,微微一笑道: “你们不用在意这些事情,更不用因为在乎我的感受耿耿于怀。对于我来说,我爸妈突然之间离开这个世界,是我最痛苦的事情,至于什么追查,什么张平君,来日方长,而且我跟他之间,还有很多旧账没有算呢!” 于斯谭说的旧账,自然是之前被张平君私自囚禁在海上,继而又派人持续不断的调查和追杀的事情。 这个人真的跟狗皮膏药一样,一旦黏上了,便再也甩不掉了,又恶心又无奈。 宋清河问于斯谭道:“叔叔阿姨这件事情,如果还是因为月光石的话,你打算怎么做?有没有考虑过导师的建议?” “导师?我……” 于斯谭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立文博士在回A市之前,确实带着月光石找于斯谭促膝长谈过一次。 他的意思是,月光石的存在本身虽然是珍稀的物件,可这个物件如果引起了无休止的争端和屠戮,倒不如直接了结掉。 这个决定如果是在以前,不管是安娜还是于斯谭,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月光石拿出来就此销毁掉。 以立文博士的能力,找到一种对土壤腐蚀性最小的方法来摧毁月光石,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目前于斯谭考虑的是,如果月光石真的被销毁了,张平君和张庆阳这样的人,真的能就此罢休了吗? 未必。 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正导致张平君和张庆阳无休止纠缠的东西是欲望,即使没了月光石,还有别的东西,也许是于家的生意,也许是曦文,也许是简家的产业,等等。 总之,他们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开始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想到这儿,于斯谭放下茶水,看着宋清河的眼睛十分坚定地回道: “月光石是于家的东西,更是我跟安娜当初的定情信物,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我都不希望让月光石为张庆阳父子的坏心思埋单。” 宋清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冲于斯谭点点头,意思是自己会支持他这个决定的。 安娜走过来将手放在于斯谭肩膀上,两人相视一笑。 宋清河见到这个情景,眉心一抖,瞳孔像是突然起了一次地震。 他慌乱地避开两人,却直接碰上沈慢不急不躁看热闹的样子。 沈慢笑着对宋清河道:“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你,老宋,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这话里的意思说得如此直白,宋清河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连手指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慌乱之下,只好捏住了桌子的杯子,假装慢慢品茶。 于斯谭看出宋清河的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道: “安娜,你之前告诉我说,张庆阳跟格莉两个人暂时不可能追来北区了,你到底对这两个人做了什么?” 安娜早已料到于斯谭早晚会问出这个问题,毫不避讳地微微一笑,看着众人道: “一个被我扔进了从研究所焚化池带回来的水里,另外一个嘛,我亲自给他注射了他最宝贝的63号微生物标本。像张庆阳这样的人,既然这么喜欢追着别人尝试他的标本,倒不如让他自己体验一把。” 于斯谭听罢,顿时目瞪口呆,他转过脸看了看沈慢和宋清河,他们俩的神色也吃惊的很,尤其是宋清河,几乎要被口中的茶呛出来鼻涕了。 安娜接着补充道:“对了,为了防止张庆阳吸收标本之后回来报复,我将他丢到我们简家以前旧仓库的一个冷冻室里待了两个小时,然后丢给了格莉。至于现在他们两个人怎么样了,我丝毫都不关心。” 安娜说完,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解解渴。 宋清河笑了一下,很快恢复了以往安安静静的模样,假装淡定地对安娜道: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张庆阳心毒如蛇蝎,可到底是凡夫俗子,一时被安娜用情感迷惑,吃了亏,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格莉,好歹是一个大名鼎鼎的17号标本啊! 安娜看出了宋清河心里琢磨的事情,笑着对他解释道: “被注射过标本的人,对冰的感受度非常敏感,只需要少量的冰水就能引出很多不良反应,比如头晕目眩,视物模糊,再比如说肢体僵硬无法行走,严重的甚至会脊背强直。以前在张庆阳的实验室里,我们连储藏牛奶和食物的冷冻柜都没有,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真是没有想到,那么厉害的标本居然还有这样巨大的一处弱点。 宋清河突然想到,以前格莉住在普华医院的精神科病房时,一到用餐时间就到处抢其它病人的肉吃,屡教不改,但唯独护士放在冰箱里的酸奶和提炼乳,格莉从来没敢动过。 想到这儿,宋清河对安娜道: “看来,眼下张庆阳跟格莉两个人是暂时来不了北区了,不如趁这个时间,去张家院子看看吧?” 安娜眼睛一抬,疑惑地问宋清河: “张家?就是以前跟曦文关系比较好的那个姑娘,名字叫庆雪的,惨死的那个大院?” 原本宋清河提议去张家院子看看,只是为了找一找是否有张平君无意当中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可是经过安娜刚刚那样一描述,空气当中顿时出现了一直异样恐怖的气氛。 于斯谭勉强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水压压惊,对安娜说道: “以前的事,要不咱们就不提了吧?更何况,那是曦文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安娜冲于斯谭疯狂地摇了摇头,连声道: “这可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曦文的记忆都在我脑子里,就算我没有亲身看到那个场景,可是当时曦文脑中的反应和心里的状态,我是绝对能够最大程度地感同身受的,你别想忽悠我过去!” 安娜说着,索性坐到一边摆弄花草去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宋清河有些怔住了,他刚刚听到安娜说,曦文的记忆,现在都在她的脑子里? 为了确认这个事实,宋清河呆呆地走到安娜跟前,扳过她的脸仔细端详,希望能看到一丝曦文的影子。 那一刻,安娜有些惊慌失措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 “宋清河,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貌似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我了,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就冲你以前对曦文做的那些事情,我真想一巴掌拍……” “什么事情?”宋清河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道,目光灼灼。 安娜望着宋清河的眼睛,知道自己此时无论是打着哈哈含糊过去,还是故作生气地岔开话题蒙混过关,都无法逃开宋清河这么多天以来的心结了。 她脸一红,试着安慰宋清河道: “老宋,我现在就以曦文的身份再叫你一遍,老宋,以前你跟曦文的事情,我很内疚,可我不是曦文,我也无法装作是她,我觉得,与其摇摆不定,倒不如直接跟你说清楚了。” 第148章 没有灵魂伴侣照样很幸福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安娜说着,不由得伸手捏了下宋清河的衬衣袖子。 不料,宋清河根本不等安娜说完,似乎是早已在心里将所有情绪都酝酿透了一般,随手甩了一下衣袖,继而将那只手背在了后面。 “你不用说了,什么清楚不清楚的,我心里已经够清楚的了。” 说罢,宋清河回头看了眼沈慢,眼神扫了过去。 “我们走吧。” 沈慢眉目一抬,不晓得为何宋清河这隐隐祟祟的怒火突然之间燎到自己这边了。 沈慢倒是不着急,慢吞吞地边吹气边将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喝完,这次起身随宋清河出去了。 安娜站在那儿本来想跟两人告个别,见宋清河神色不太好,眼睛又始终不往自己这边注视哪怕一秒,只得孤零零地跟沈慢一个人告了别。 于斯谭愉快地起身跟沈慢握了手,然后按住安娜的肩膀,目送着两人出去。 待他们都走了,于斯谭笑着对安娜道:“宋清河这个家伙最近几年是越发的小气了。不过,说来也是微妙,当初简安被二叔更名为何曦文,最后到底还是被清河给发现了,他们两人在一起时,我也是这般拧巴的心态。” 安娜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搂住于斯谭的脖子,将脸轻轻埋进他脖子里,感叹道: “我也是……累了。” “安娜,如果你觉得心里实在不好受,那等北区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吧!” 于斯谭伸出食指在安娜的脸蛋上轻轻挠了几下,期待她做出回应。 安娜自然是十分愿意。 “好,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回A市,也不在北区,我们随便去哪里都行。” 于斯谭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将手心按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 安娜则用鼻尖碰了碰于斯谭的锁骨,跟挠痒痒似的,惹得于斯谭乐呵呵地笑。 两人正调笑间,安娜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于斯谭道: “清河跟沈慢他们俩不会直接去张家大院了吧?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于斯谭轻声“哎呦”一声,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打算先听听安娜的意见。 “如果你觉得不放心,那我现在就去开车,我们一起过去找他们。” “我……” 安娜本想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但是一想到张庆雪惨死时的样子,以及后来简安被张庆阳以庆雪的葬礼为借口骗至张家,开始了丧心病狂的微生物标本实验,安娜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更重要的是,于斯谭会不会心里觉得不舒服? 这也是安娜心里非常在意的事情。两个人经过七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再遇到,安娜真的是连一丝一毫的酸楚都不想留给于斯谭。 “我……算了,也许我们可以先等一等,万一……万一他们没有去张家大院呢?” 于斯谭听罢,微微一笑,忍不住逗安娜道: “宋清河那个牛脾气,你还不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手里忙着一件事情,就再也放不下来了,要一直钻、一直钻的才好。” 安娜心里始终是有着顾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我二叔也不会天天夸他勤恳能干,为人沉稳,反观咱们两个,整日里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 于斯谭笑着伸手揽过安娜,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对着院外摁了一下。 “走吧,先去看看再说。” 张杰家的院子就建在一条街的后面,地理位置并不偏僻,但是闹中取静,十分难得。 宋清河以前来过这院子,大体上的印象还在,但很多细节都记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自己第一眼看到这院子的时候,明明是很大、很普通的一处院落,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可就是给人一种冷恻恻的感觉,好像里面存在无数个冰窖,且升不起火焰一样。 沈慢下了车,围着这院子转了一圈,仔细端详着,神色如同是在端详之前在于斯谭家的院子里看到的马钱子一般。 “清河,他们家这院子有多久没住人了?” “呃……大概有一年了吧。从张庆雪听了曦文的话,私自去盗那块月光石那时候,直到现在,应该一直是没人住着的。” 宋清河说着,伸手试着在大门上推了一把,发现很难推开。 这么久不住人,再加上这里又是张庆阳的伤心地,他将这个院子牢牢锁住倒也算正常。 “清河,我以前倒也听说过这件事。月光石材质特殊,一向是容易招一些奇虫异怪之类的东西,当年张平君被袭击成重伤,张庆雪毁容自杀,怎么不听说张母的消息了?” 宋清河想了一刻,发现确实是这样:当年被月光石重伤和致死的两个张家人,一个终身残疾去了疗养院,另一个早就已经下葬了,独独张母一直没露过面,大家也只是听说,张母因为这场变故重病缠身,郁郁而终了。 宋清河想到这儿,走到沈慢面前,想试试看他站的那个位置能不能翻墙进去。 “沈慢,你让开让我试一试。” 宋清河张开双臂,借着旁边那棵大桐树的旁支,努力往墙面上踩。 他一边踩,一边回过头对沈慢说道: “张母的下落自然不算太好,有人说她已经去世,但具体是什么时间去世的,去世之后葬在哪里,没有人知道,我也是听曦文说过,以前张庆阳曾告诉她,张母早就重病去世了。” 沈慢站在树下悠闲地等待着宋清河硬生生从墙面上扒拉出一条路来。 此时,宋清河正趴在墙头上,对着沈慢伸出一只手去。 沈慢一看,自己不需要攀着树爬墙了,直接免除了一通狼狈的操作,内心十分惊喜。 他一边向宋清河伸出手去,一边对宋清河说道: “依我看啊,这家人被月光石害得这么惨,张庆阳这辈子恐怕都不能放过何曦文了,哦不,现在是……安娜了。” 沈慢说到“安娜”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狡黠的光一闪,刻意酸了一下宋清河。 宋清河自然是立刻明白过来沈慢的意思,当即手一松,沈慢“扑通”一声重新回到了那棵大桐树下。 “哎呦,宋清河,你现在心里头的负能量怎么这么大啊?一点都不像从前那般温和了!” 宋清河活动了下刚刚因为奋力拖拽沈慢而绷紧的手指,坐在高高的墙头上看着沈慢道: “你一个三十岁还没遇到灵魂伴侣的人,有什么脸说我这个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人?” 沈慢一听宋清河这话,倒像是被一大把乱箭瞬间捅到了心里一般,立刻跳起来指着宋清河大声道: “我没有灵魂伴侣,照样终身幸福,哪里像你,失而复得,以后晚上不知道该怎么抱着枕头恸哭呢!” 沈慢说完这些,重又拉住宋清河伸过来的手,蹭蹭几下便爬到了上面,挨着宋清河重重坐了下来。 宋清河沉默了片刻,对沈慢道: “咱们俩这样互相捅刀子,有意思没有?” 沈慢想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没有!” 两个蹲坐在墙头上的男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沈慢到底是没经历过这样的感情,因此,沉默的时间过于短了些,他忍不住向宋清河打探道: “老宋,以你们俩之前的感情,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就这样放任人家……跑了?” 宋清河不说话,继续沉默着。 “话说,普华医院的催眠技术也是很可以的,你难道就不想试试,人家姑娘是不是真的把你忘了,只是换一个身份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这四个字在宋清河听来格外刺耳。 他终于忍不住向沈慢询问道: “什么叫‘好好生活’?难道跟我在一起的生活都不叫好好生活,而跟于斯谭在一起才算是好好生活?” 沈慢被这发自灵魂的一问震得顿时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宋清河,一时之间,只好再次回到沉默当中。 宋清河皱了皱眉头,双眼看向没有焦点的远方。 “沈慢,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幸福不是刻意能装出来的,我觉得我适合她,她适合我,我们……我们一直是在好好生活的,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被张庆阳一刺激到,她的准确反应不是想尽办法向我求救,而是拼命找安娜出来。我实在是不明白……” 沈慢看宋清河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急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关于第二人格这件事,沈慢有所了解,但毕竟没有宋清河知道的多。 “那,既然现在出现的这个姑娘是主人格,那是不是说明,简安很爱很爱你,可是主人格比较霸道,无形之中强迫她让位了这个身体?” 这话听得宋清河眼前一亮,脑中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老宋,你是不是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第二人格出现了?不过啊,这件事又涉及到于斯谭,我看比较难……” “沈慢,这些话以后再说,先去张家大院。” 宋清河直接打断了沈慢的话,率先松开手跳了下去。 第149章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跟沈慢预料到的一样,宋清河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紧接着就是沉闷的一声呻吟。 沈慢抬了下眉毛,嘴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对宋清河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刚想提醒你换个位置下去,你就直接跳了,我真是……” 就知道一提到简安这姑娘,宋清河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失控的。 宋清河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受伤流血的小腿。 等感觉到血止的差不多了,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指,卷起裤腿。 “怎么样?”沈慢仍旧不急不躁地坐在墙头,一边灵活地晃悠着双腿,一边对宋清河的现状表示关心。 宋清河抬眼看了看沈慢,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刚刚在那块尖利的石头上划了一下,待会儿恐怕要去打一针破伤风,现在四处无人,等办完正事,只能劳驾你了。” 沈慢听罢,沿着细窄的墙头手脚并用地爬了一会儿,选中一块儿平地“砰”地一声窜了下来,身手十分利索。 待他站定,发现宋清河正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时,忍不住洋洋自得地解释道: “我平时再忙,每天都会留出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健健身,练练拳,所以总体来说,我的身体还是比较强壮的。” 沈慢这话说得颇有些得意,且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撸起袖子冲宋清河展示了下结实的小臂。 宋清河没有理会他,只疑惑地问道: “刚刚那前面不就是平地么,你为什么还要爬那么远?” “平地?新土松软,表面坑坑洼洼,稍微下个几场雨就把那层用来掩饰的新泥给冲刷干净了,剩下的土又硬又瘪,可适合找东西了!” 宋清河听出沈慢话里的弦外之音,不顾受伤的小腿,急忙站起来连蹦带跳地跑过去。 他仔细看了半天,果然,院子里有好几棵桐树,唯有这墙头下面,紧临着大桐树的一块儿地表起伏得颇为奇怪。 宋清河瘸着一条腿走到桐树下寻找着什么。 沈慢赶紧跑过来扶他的胳膊,不解道: “刚刚不是告诉你藏东西的地方了吗?怎么又跑这里来找什么玩意儿?” “树枝。” 沈慢愣了一下,随即一手拉住宋清河的胳膊,一手握住他肩膀来了个180度的方向调整。 宋清河仅有一条腿完好无损地配合着沈慢转过身来,另一条受伤的腿狼狈地踮着脚尖立在一边。 “做什么?”宋清河询问道。 “看我给你挖!”沈慢一卷袖子,冲宋清河使了个眼色。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橡胶手套,直接下手在坚硬的泥土里抠嗦起来。 “这……我还是帮你找个工具吧?” “别!万一张家人放的是一个薄塑料袋,或者东西的外包装比较软,就很容易被工具破坏掉了。还是我亲手挖更靠谱一些!” 宋清河只好随着沈慢的意思,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等待他的劳动成功。 蓦然之间,倒是对这个老同事又生出许多钦佩和相惜的情感了。 沈慢就这样蹲在地上细细抠了十几分钟,最后像考古出一块恐龙化石似的,一边用手将露出的一角白色塑料附近的泥土扒拉到一旁,一边鼓气嘴巴将上面的细尘吹干净,这才招呼宋清河赶紧过来看。 “清河,你先看下这个塑料盒子,有没有想起些什么线索?” 宋清河盯着那盒子的一角思索片刻,暂时未能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如果是曦文在这儿,她应该能想起一些什么。 宋清河想着,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往院子的门口望了一眼。 这毫无意义的举动被沈慢看在眼里,忍不住埋怨宋清河道: “别看了!你又不跟人家打电话通知一声,又没有告知人家你去了哪里,这会儿怎么又盼着什么了?” 宋清河迅速瞪了沈慢一眼,随即伸手摸了摸那一角塑料盒。 “还能再挖吗?还是得看个仔细,否则,只这一个角,猜来猜去没有什么效用。” 沈慢垂下头,伸出手指来回丈量着那角塑料,似乎是希望通过这一个角,脑补出一整个盒子的大致面积来。 “不能再挖啦!那里面是一枚自制的小型手弹,是以前张庆阳刚开始做标本实验时不小心做出来的,后来就随手埋在这树底下了!” 宋清河跟沈慢两人正低着头研究,忽然听到这番声调朗朗的解释,同时抬起头来。 只见安娜笑嘻嘻地趴在墙头上,正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两个人。 宋清河急忙站了起来,似乎是在跟沈慢这个傻子划清界限。 沈慢依旧是不慌不忙,看到安娜后还颇为淡定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慢悠悠地脱下橡胶手套扔到一边。 “安娜,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 宋清河想表达的意思是:“我都没有告诉你,你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莫不是心有灵犀?” 还没等到安娜回答,于斯谭的脑袋突然从安娜身侧冒了出来。 只见他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对安娜道: “小时候爬墙都是你比我爬的快,现在仍然是这样,可见谁克制谁,从小时候就开始确定了的!” 安娜既没有答宋清河的话,也没有回应于斯谭的话,只笑眯眯地揉了揉于斯谭的脑袋,帮助他把头上的灰尘抹的更匀一些。 于斯谭奋力托举起安娜,将她交到宋清河手上,细细嘱咐道: “小心!手过去了,好,还有屁股,过去了,好,还有脚没过去,要小心!” 于斯谭这样说着,宋清河一边抱住安娜,一边小心翼翼地按照于斯谭的口令一一将安娜毫发无损地转移到了大桐树底下。 安娜忍不住抱怨道:“干什么呢,你们俩?转移大野猪吗?” 这本是三个人小时候最常说的话。往往是宋清河先爬过去,而后安娜“蹭蹭蹭”地爬上墙头,她爬的快,却最害怕跳下去的那一刻,于是,于斯谭在后面推,宋清河在前面接,两人一呼一应地将安娜稳稳当当地转移下来。 只是现在几个人大了,再做这样的事已经不合时宜了。 而沈慢早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他早就知道这三个人的关系极其复杂,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复杂,彼此相爱,又都藏着些小心思,但是到某个时刻,还是不由自主地主动帮衬对方,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安娜径直来到那处埋葬手弹的地方,招呼大家靠后,然后拾起一块儿砖头猛地砸下去。 沈慢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慌忙用胳膊挡住了脸。 所幸,除了一声炮仗般的响声外,只一部分土壤被炸得四散开来,其余的东西丝毫未动,连根树枝都没有颤动一下。 安娜忙对沈慢解释道:“不用挡了,炸不到你的。这就是张庆阳以前做实验时用来玩的一个小手弹,做出来后怕张平君数落,就随手埋在这儿了。他埋这个的时候,简安就在一边儿看着的。” 沈慢缓缓吁出一口气,同时用手指抹了下额头的汗迹。 刚刚他是直接上手去挖这个东西,现在得知原来是一枚手弹,不管威力大小,总归是要出一身冷汗的。 安娜拍了拍手上的泥,回过头对大家道: “我知道张庆阳平时最喜欢在哪个地方藏东西,你们随我过来吧!” 宋清河忘了自己的腿上有伤,刚一转身便“哎呦”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歪了一下。 于斯谭正想去扶他,突然脸色一变,指着宋清河的小腿疑惑道: “清河,你仔细看看你的腿!” 宋清河被于斯谭的语气和脸色吓到了,急忙坐下来将整个裤腿都卷了上去,只见原本只是一道深刻划痕的伤口,此时却像是洇透了墨汁的白纸一般,在皮肤表层下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斑块。 与其说是斑块,倒不如说是病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遍布他的小腿了。 沈慢迅速蹲下来仔细查看宋清河的伤口,问道: “小腿现在是什么感受,疼还是麻?” “不疼,也不麻。” 这就更严重了。 这么明显的病菌侵入到整个小腿,宋清河居然毫无知觉。 沈慢伸手在宋清河小腿的划痕处狠狠摁了一把,再次询问道: “伤口这里呢?刚刚不是说还疼吗?” 宋清河低头瞧了下伤口,眉头一皱,心里顿感不妙。 “现在也不疼了。” 宋清河站起来走到刚刚被自己撞上的那块石头跟前。 这是一块巨大的景观石,看上去至少有几百斤,石头地下紧挨土壤的位置长着一圈深绿色的青苔,看上去平时很少移动。 “我刚才就是磕在这块石头上,可是当时并没有什么古怪,而且这石头上,并不像被人涂上毒药的样子。” 沈慢鼓起嘴巴摇了摇头,对宋清河道: “毒药怎么可能涂在这上头?风吹日晒再加上空气当中的挥发,早就失去原本的效用了,哪里还等得着你过来撞上去?涂上也是浪费钱!” 宋清河默默放下裤腿,对沈慢道: “我现在马上研究所,有消息会给你打电话。你就跟着安娜和斯谭他们两个,一旦你们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记得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沈慢看了安娜和于斯谭一眼,掏出车钥匙对着墙外一按,笑着道: “找东西两个人就够了,更何况安娜是主力,有她在,一定能找到些什么。我还是快点儿送你去研究所,别耽误了你的小命!” 第150章 还是得有一些对抗针剂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沈慢说完,将宋清河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两人艰难地往墙面上挪动。 安娜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走到院内连上了三四把大铜锁的正门。 她琢磨了下这些锁的内芯构造,转身从树下捡了根光不溜秋的细树枝,经过一番鼓鼓捣捣,这些锁竟然悉数被她给捅开了。 于斯谭背对着安娜偷偷对宋清河摊了下手,小声道:“她上大学那会儿就偷偷学了,怕二叔责骂说是旁门左道,一直没敢卖弄过!” 宋清河满脸汗颜地跟沈慢对视一眼,两人犹犹豫豫地走向了“咣当”一声打开的正门口。 安娜笑着道:“来的时候翻墙倒也罢了,走的时候还不能堂堂正正地过个门了?” 她说着,急忙伸手过来帮沈慢扶住宋清河,一直护送着他回到车里。 “沈老师,清河就拜托给你了,张家这边你们不用担心,我带斯谭找好东西,会依照原来的模样将大门锁好,保证不会让张庆阳这么快发觉。” 经过刚刚的开锁事件,沈慢早已对安娜佩服得五体投地,听了她这番话,急忙摆摆手示意道: “我放心,我放心!” 安娜皱着眉头再次掀开宋清河乌黑淤青的小腿,眼神复杂。 “你们去吧!” 她目送着沈慢的车快速消失在路的尽头,转头发现于斯谭早已来到自己身边,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了。 “斯谭,我觉得清河的腿不太好。” “都黑成那个样子了,能好才怪。不过,我还是要托人请研究所最好的大夫过去瞧瞧,他们这些人平时不是最喜欢搞什么会诊吗?现在好了,机会来了,多珍贵的研究病例啊!” 安娜听到于斯谭如此调侃受了伤的宋清河,立即伸手在他身上噼里啪啦送了几个巴掌,玩玩闹闹的,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生气。 于斯谭笑着握住安娜双手的手腕,解释道:“放心吧,清河的伤势再严重,我们有月光石打包票,没有最坏的结果,我跟你保证!” 于斯谭说着,还煞有介事地举起安娜的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干什么啊你……” 安娜半嗔半怪地将手从于斯谭的手里挣脱出来,顺手搭在他脖颈上,整个人像一只编织精致的花篮一样挂在于斯谭身上。 于斯谭在安娜光洁的额头轻轻啄了一口,小声道: “作为你的爱人,我有这么一块既能保命,又能惹祸的破石头,你有何感想?” “嗯……” 安娜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笑嘻嘻地回答道: “不知道,从我听到第一句话‘你的爱人’,后面的就没再听了!” 安娜说着,将手放在于斯谭嘴唇上轻轻划了过去,继而用温热的嘴唇贴了上去。 两人紧紧拥吻了片刻,于斯谭渐渐回过神来。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两手打横抱起安娜,边快速往院子里走边小声道: “我们这趟行程是要保密的,万一给别人看到了,或者恰好让张庆阳碰到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安娜张开灵巧的双眼飞快地看了看街上,确认从刚才到此刻,这边没有一个人路过后,干脆从于斯谭身上跳下来,“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她依照原样将那四把铜锁重新锁了回去,又伸手随意拨乱,尽量造成从来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做完这些,安娜轻悄地抱着于斯谭的脖子重又跳到他身上,笑嘻嘻地逗趣道: “刚刚看你这么理智,现在佳人在怀,你心里有不乱的道理吗?” 于斯谭抿着嘴一笑,顺手将安娜额前的头发抚到耳朵后面,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刮了刮。 “如果我说,我的心一直都是乱的,你相信吗?” 安娜自然是信的,不过,她可不想让于斯谭轻易地将她的话绕过去。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于斯谭看着安娜斤斤计较的小性子,不由得想起在大学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爱使小性子,隔了这么多年,仍然是这样。 于斯谭故意忍着不回答,只慢慢悠悠地将安娜放到一旁的石头上,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刻意将她盯得极不自在。 安娜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一半,漫不经心地提醒于斯谭道: “这里可是张家的院子,我们来是带着任务的……” 话音未落,于斯谭的嘴巴已经径直堵了上来,安娜话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活生生被迫咽下了喉咙。 “斯谭,你……” 于斯谭温热的掌心放在安娜头顶,示意她不要说话。 安娜此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手指在于斯谭的后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大概是这个动作触到了于斯谭敏感的神经,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突然双手捧起安娜的脸,嘴唇异常用力。 安娜的呼吸被迫跟随着于斯谭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于斯谭的掌心也变得越来越热,抚摸在安娜的头发上,安娜感觉自己的头发几乎要被他揉碎了藏进手指缝里。 “斯谭……斯谭……你先停下来……” 安娜轻声提醒了于斯谭几句。 于斯谭似乎是没有听到,嘴唇上的温度仍然是异常暧昧。 “斯谭!” 安娜再次提醒出声,于斯谭这次切切实实地听到了,慢慢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从安娜的脖颈里缓缓抬起头来。 他闭了下眼睛,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怎么样?” 于斯谭再次揉了揉安娜的头发,关切地询问道。 “我没事,只是……” 安娜摇了摇头,紧接着,用手指了下刚刚坐过的那块石头。 于斯谭忽然认出,那正是导致宋清河出现严重腿伤的石头。 “安娜,你退后一点。” 安娜乖巧地退到一边,等待于斯谭卷起袖子,将那块大石头整个地挪开。 只听“哗啦”一声,一只形状怪异的大号飞虫突然钻了出来,擦着于斯谭的胳膊腾空飞走了! 安娜认出那是张庆阳实验室常用的那种微生物活体成年虫。当它们刚刚出生,还是幼虫时,它们通常是留在睡里,借助水里丰富的细菌滋养自身的力量,等到慢慢茁壮了,成年了,这些虫子便慢慢爬出水面,爬到岸上,长成这种形状奇特,攻击力极强的大号飞虫。 刚刚安娜看到那虫子贴着于斯谭的胳膊飞过去,不由得一阵担心。 毕竟,它们的身上连同脚上都沾满了毒液,可以说是剧毒无比。 “斯谭,你现在皮肤有没有灼痛的感觉?” “没有,它刚才虽然擦身而过,我有意识地躲了一下,没有被它伤到。” 于斯谭放下衬衣袖子,拍了拍安娜的肩膀以示安慰。 安娜跟于斯谭同时凑到那处被石头紧紧掩压着的入口,神色十分紧张。 安娜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入口坚实的泥土,发现这入口其实如同蚁穴一样,看着虽然细小,里头却别有洞天。 安娜看了看于斯谭,捏着他的衣袖提醒道: “这种东西以前被张庆阳豢养在实验室,名字叫埃罗拉,好像是从古希腊的一个故事里得出的灵感。我觉得张庆阳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疯魔了……” 说到这里,安娜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A市对付张庆阳的时候,似乎是过于手下留情了。 “斯谭,我稍后会把这个入口封住,你帮我找一块更大的石头,把这里再次压制起来。等我想出消灭这些东西的办法,我们再过来。” 于斯谭仔细审视了一下微生物埃罗拉的入口,皱着眉头对安娜道: “可是,如果我们更换了石头,张庆阳不是一眼就发现了吗?而且你看……” 于斯谭指着刚刚被自己搬开的那块石头下面毛茸茸的一层深绿色青苔,接着道: “这个入口分明是使用,因此,张庆阳必须要经常搬动那块石头。可他为了做出石头没有任何异常的假象,特意在石头底部接触地面的位置做了一层青苔,足以以假乱真,好让别人以为,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安娜看着拿圈拿真正的青苔细细镶嵌到石头上的伪装青苔,心里不由得一阵发紧:张庆阳的心思果然是深沉而缜密,竟然细化到如此地步。 也正因为这样,宋清河的腿才不知不觉地出现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安娜拉住于斯谭快速地翻过墙面,一边叮嘱道: “这些生物已经有一部分跑了出来,说明当时张庆雪被地下室这些东西重伤之后,张庆阳又找了机会将它们重新招揽回来,还专门豢养起来。只不过这些东西不是普通的虫子,它们既然能自己钻破地面  就说明那个入口底下肯定已经乱了套了!” 即将跳下墙头之前,于斯谭跟安娜双双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石头,内心十分忐忑。 “斯谭,先去找清河,他的腿要紧。” “知道,如果清河的腿能有办法治好,那这些东西已经就算出来作怪,我们最起码有一定的防备了。” 说来说去,以后还是要有一些对抗针剂才好。 可惜,自从她去世之后,第二研究所的人就再也没有往对抗针剂上动过心思了。 第151章 你要去隔离病房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  ,只是右腿的伤势时好时坏,让身边的两个医生束手无策。 其中一名医生摘下自己的黑框眼镜,用身上粗重的工作装上的布料擦了一下,复又戴上。 “他这个腿……到底是在哪里伤的呢?” 他这句话问的是站在一边的沈慢。 “埃文大夫,他是今天跟我一起爬山来着,休息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磕了那么一下,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沈慢撒起谎来十分淡定,脸不红来心不跳,好像刚刚就是宋清河跟着他一起去爬了山一样。 埃文医生眉头一皱,眼镜慢慢滑落至鼻翼两侧较低的地方,他不得不稍微扬起下巴,借助镜片清晰的视角来仔细盯着沈慢的眼睛。 “您确定……这附近有能爬的山?” 沈慢愣了一秒:糟糕,把这里当成A市了,习惯性地扯的这个谎,是他以前在A市的时候常用的请假借口,现在在北区,他第一次撒这种谎,倒是不由自主地代入到以前在A市的生活。 “呃,离市区是有点远,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山,只不过是一个小土包,我们俩闲来无事,就过去逛逛!” 沈慢说着,将手重重地往宋清河受伤的右腿上一拍。 他试图把埃文医生的注意力转移回宋清河的伤腿上去,不要再纠结到底是怎么伤的了。 毕竟,偷偷潜入张家大院的事情,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的。 “啪”的一声,这个动作在安静到陷入困窘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宋清河的右腿早已没了知觉,此时倒也对沈慢的动作没什么反应,倒是埃文医生一看沈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待病人的伤口,心里有些不悦。 “沈先生,麻烦您先出去吧?我要跟病人单独待在一起。当然,这也是考虑到您个人的安全,万一病人的右侧肢体出现了感染或者不可控的病菌,您的手恐怕也会出现相似的症状!” 沈慢巴不得埃文医生能尽快给宋清河继续看病,急忙依着埃文医生的建议,一溜烟儿地出了诊室。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门外听着埃文医生跟宋清河的对话。 “宋先生,您现在有什么感受?说说看。” “体温正常,呼吸稍微有些急促,右下肢从末梢到顶端都没有知觉,不过,右上肢暂时还没有受到影响,活动自如,可屈伸。” 听到如此专业的描述,埃文医生忍不住对宋清河刮目相看。 宋清河刚刚这些表述完全可以不经任何加工,直接写进病例了。 “宋先生,您也是医生啊?虽然您现在体温正常,但我还是得按照规定给您测个体温。” 宋清河非常乖觉地张开了胳膊。 “不,张开嘴巴。” 埃文医生将体温计塞进宋清河嘴巴里,然后转身忙别的事情了。 宋清河口中叼着一支体温计,话也说不得,又不能走动,百无聊赖,只好趁埃文医生不注意的时候,朝窗外的沈慢做出几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这个时候,埃文医生突然回过头来对宋清河道: “宋先生,您的病例比较特殊,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我得把您送到隔离病房去,不允许任何人探望。您现在最好能给亲人或者朋友打个电话,给您送些衣物和日用品过来……” 趁着埃文医生絮絮叨叨的空当,宋清河急忙向沈慢打了个求助的手势,表示自己不想被关进隔离病房。 沈慢看时机已到,装作在外溜达了一圈的模样,推门而入。 “埃文医生,我朋友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可以直接做手术了?” 埃文医生急忙摆了摆手,断然拒绝道: “不不不!宋先生的情况实在是特殊,我们不敢给他做手术,也不敢放任他回家,只能先关起来慢慢研究!” 沈慢一脸放松地对埃文医生道: “您想多啦,埃文医生!我朋友他只是摔了一下,或者被山上什么虫子咬了一口,您给他开一些抗生素,再开一些外伤用的,其它的我们自己解决就可以啦!” 沈慢说着,顺手架起宋清河的胳膊就往外走,试图蒙混过关。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既然是被月光石吸引而来的微生物咬伤的,那自然是要交给月光石来解决了,如果真的被埃文医生关个一星期,能不能研究出什么来不知道,倒是有可能把宋清河的腿给耽误了。 不料,埃文医生一看沈慢要带走宋清河,立刻像老农看护稻谷似的一把拉住宋清河,劈手将沈慢推开。 沈慢吓了一跳:这老大爷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手劲儿还挺大,脾气硬朗的很。 “沈先生,请你不要打扰我看病!宋先生的病情非常危险,你回去帮他准备好东西拿过来,他需要在这儿待上一个星期的时间,至少一个星期!” 宋清河眼看着自己出门无望,若无其事地从口中拿下体温计递给埃文医生,一边对沈慢劝解道: “我没事儿,你就先回去吧,有埃文医生在,我不会出现什么紧急症状,对了,多给我带几套换洗的衣服。” 医院清洗病号服的流程他是懂得的,心里难免觉得不好忍受。 埃文医生突然在宋清河背后惊叫了起来! 沈慢跟宋清河同时被吓了一跳,齐齐地望向埃文医生,不晓得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 埃文医生一手捻着体温计一手伸过来搭上宋清河的额头,惊呼道: “天哪!宋,你的体温已经达到42度了,不可思议!可是你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宋清河听到这个数据,第一反应是:大概是体温计坏了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不觉得滚烫,沈慢也随之摸了摸宋清河的脖子后面,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就在埃文医生惊叫起来的那一刻,宋清河确实感受到体内有一丝异样的感受,闷闷的,轻轻的,又有些躁乱,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埃文医生取了一个新的体温计递给宋清河,宋清河叼在口中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计时结束。 “埃文医生,真的有人体温能高到42度吗?” “以前从来没有过!我看病这么多年,只有一个病人在感染流感之后体温高到41度,然后就……死了。” 埃文医生说完这些,将目光投向了宋清河,眼神里充满担忧和怜悯。 沈慢听了埃文医生这番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虽然宋清河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这么高的体温,终究是不正常的。 沈慢迅速走到门外,开始给于斯谭和安娜打电话。 是于斯谭接的。 “喂,斯谭,你们走到哪里了?” “刚到研究所门口,怎么了?” “清河的情况有点儿不太对劲,你们先来,来了我们再一起商量……” 沈慢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埃文医生在屋里尖叫了一下,继而是咔哒咔哒点击电话按键的声音。 埃文医生激动得双手不停发抖。 “喂!特迪,弗莱克,你们俩快点儿来我这里!有一个发热的病人,体温已经高到45度了!” 埃文医生抖抖索索地挂了电话,惊魂未定地看着宋清河。 宋清河依旧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时不时摸摸自己的额头,并不觉得自己病得有多严重。 沈慢急忙冲回屋内,对宋清河大喊了一声: “快走吧!他们要把你送进隔离病房了,进去了你就出不来了!” 宋清河拉住沈慢的手,瘸着腿跟他刚走到门口,埃文医生叫进来的两个助理正好到了。 其中一位女助理低头看了一眼宋清河的腿,问道: “您就是那个体温高到45度的病人吧?按照规定,您现在不能出院,必须马上到我们的隔离病房去!” 女助理说完,不等宋清河跟沈慢反应过来,就招呼着一旁的男助理一拥而上,准备强行把宋清河抱进隔离病房去。 “清河,抓紧我的手!” 沈慢大声喊了一句,劈手在男助理的肩膀上斩了一下。 没想到,这助理的身体倒是硬朗,除了痛得大叫之外,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 沈慢跳起来趴到男女助理紧紧抓住宋清河的胳膊上,企图依靠体重让两人瞬间松手。 然而,两位助理彼此眼神一交流,顿时心领神会,先是同时松开宋清河的衣服,将沈慢硬生生摔到地上,继而四只手同时一捞,再次将宋清河逮了回来。 宋清河对躺在地上揉着后腰的沈慢道: “别跟他们硬碰硬了,快去找斯谭!” 宋清河话音刚落,就看到安娜和于斯谭一起出现在走廊里。 他们俩猛然看到眼前这个拉拉扯扯的场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沈慢机灵,一手抱住女助理光滑的小腿,大声朝于斯谭喊道: “快把清河带走,这里我来解决!” 安娜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跑上去对着男助理的腹部下方就是一脚。 男助理脸色瞬间变的紫了,可双手下意识的还是没有松开。 安娜又是一脚,这次直愣愣地踢在男助理膝盖上,他不得不后退几步倒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膝盖翻来滚去,眼睛都憋红了。 第152章 无所谓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安娜若无其事地俯下身拉起宋清河,一边招呼于斯谭过来将人背走。 沈慢看宋清河已经脱身,心放下了一大半,立刻停止了对女助理的纠缠,猛然间一抬头,才发现女助理正面带嗔怒地望着自己,那神色既羞赧又愤怒。 沈慢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抱住女助理的腿脚时,不小心将人家的黑色丝袜硬生生抠出几个洞来。 沈慢耳朵一热,急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放进女助理手心里,又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名片上一弹,笑着道: “北特区研究所研究专员,沈慢,今天真的是幸会啊,幸会!” 女助理偷偷向里屋瞄了一眼,看埃文医生正在屋里唉声叹气地给领导汇报特殊病例逃走的情况,并没有心思关注自己这边,便偷偷将名片放进自己的贴身内衣当中。 沈慢一瞧女助理这一举动,心情豁然开朗,好像在狭隘曲折的山谷中突然遇到一扇敞开的大门一般通透。 安娜兴高采烈地看了一眼沈慢,冲他递了个眼色。 沈慢强忍住内心被美女赏识的得意,对安娜矜持且礼貌地笑了笑,跟她一起离开。 “安娜,你刚刚那两脚,踢的真是太对了!” “过奖啊沈老师,您这双手一抱,可不止救了宋清河这么简单啊,一下子解决了两件大事!” “没有没有!我只是拖延了一下时间而已,还是您比较机智,临门两脚,让他们俩同时没了主心骨了!” “我从小就擅长抢东西,别说是于斯谭、宋清河这两个人了,就连流浪狗想从我手里抢一块饼干,我也有办法拿回来!” …… 两人互相吹捧了半天,蓦然发现于斯谭跟宋清河两人站在前面已经等了他们很久了,均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宋清河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两个的厉害了,能否先走了?否则,等研究所的人追上来,任你俩有几双手、几只脚,我们都走不了了!” 宋清河话音刚落,一阵排列整齐的安保人员已经手持警棍,齐刷刷地将四个人围了起来,他们的身后立着一个挺拔而威武的身影,一件黑色风衣穿得像雷厉风行的特工一样。 宋清河一眼认出那是第二研究所的莱纳所长,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特区研究所,但隐约的,众人看到这副老面孔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心里便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安娜看了一眼宋清河,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老宋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乌鸦了? 宋清河这个人一向是不主张暴力的,他示意于斯谭将自己放下来,然后径直走向莱纳所长。 安保人员倒是颇有眼色,齐刷刷地让出一条半米宽的路来,好让宋清河跟莱纳所长畅通无阻地沟通。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认出了宋清河,知道他当年跟着立文博士在第二研究所做了那个非常著名的催眠实验。 宋清河笑着冲莱纳所长伸出一只手去,神情十分虔诚。 “莱纳所长,自从上次离开研究所,真的是很久没有见您了,您最近怎么样?” 莱纳所长的腮帮子鼓动了两下,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但又生生忍了回去。 失去了可爱情妇的莱纳所长自然过的不怎么样,再加上金夫人的百般刁难,他现在在第二研究所的日子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我很好,谢谢。” 莱纳所长虽然心里有万般情绪一一闪过,但脸上仍旧是不动声色,只是从眼神里透出两道凌厉的光,恨不得将宋清河、于斯谭等人当场击杀了。 “您今天来到特区研究所,是……” 宋清河直入主题地打探莱纳所长的近况。 “我现在是特区研究所的副所长,自然要待在这里了,第二研究所那边,我……卸职不干了。” 宋清河慢慢点了下头,意思是自己明白了。 由于情妇事件的败露,和对金夫人的恐惧和恨意,莱纳所长很快被“流放”了,第二研究所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莱纳所长,我们今天来到这儿,其实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止血消毒的东西。我这条腿一向缺血缺氧,血流不畅,老毛病了,在我们A市啊,随便做个针灸什么的,马上就好了,咱这边没有这个条件,所以我就想回去自己针灸试试。没想到,埃文博士以前没见过我这样的病例,反应有些过激了!” 宋清河尽可能轻描淡写地描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希望莱纳所长能尽快放他们走。 莱纳所长咧开一口大白牙短暂地笑了一下,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宋清河的腿。 “像你这种情况,确定在你们国家,做一次针灸就好了?” 对于中国功夫和中国的老中医,莱纳所长一向是敬仰且忌惮的,早在他跟立文博士一起工作的时候就提过了。 于斯谭见莱纳所长的态度有所松懈,急忙跟上前去补充了一句: “清河啊,他最近刚好有重要的事情,刚好现在回去自己在普华医院做个针灸,很快就好了!” 于斯谭不提普华医院倒也罢了,刚提到“普华医院”这四个字,莱纳所长的脸色立刻收紧了。 当初立文博士在第二研究所做催眠实验,其实是被莱纳所长软禁起来的。立文博士一心想回到A市,将实验数据交给宋清河带回到普华医院,等莱纳所长发觉立文博士的筹谋后,想使出强硬手段已经不可能了。 立文博士催眠的那一批活体标本,不仅是为了实验,更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带着数据顺利离开实验室。 那天,当莱纳所长召唤了两大批保安将立文博士的实验室团团围住时,是那十五个活体标本出现,对付安保人员就像对方一只布偶一样,毫不费力。 莱纳所长这才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其实立文博士是将自己给反过来软禁了。 回忆到这里,莱纳所长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对立文博士的愤怒,便直接将这怒气撒到了宋清河的身上。 “今天晚上有一例需要隔离的特殊病例在这儿,立刻将他带到隔离病房去,好好看着,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莱纳所长说着,手里的警棍在地上一敲,像是在为自己的话盖个章似的。 那些安保人员听到这个明确的指令,立刻向中间围拢,轻而易举地拎起宋清河朝隔离病房的方向去了,剩下于斯谭、安娜还有沈慢三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于斯谭刚想上前找莱纳所长说情,却被安娜制止了。 “连当事人都跟他套不上近乎,你现在去,只能是让自己白白生气罢了。” 说完,安娜拉着于斯谭和沈慢两人回到车里。 等莱纳所长走后,安娜悄悄往隔离病房的方向摸了过去,跟着那些熙熙攘攘的大部队,顺利找到了宋清河被关起来的那个房间。 今天晚上想把他强行带走是不可能了,安娜快速回到车里,对于斯谭和沈慢道: “放心,我看了一下隔离病房的环境,就是很普通的病区,只是房间比较封闭,消杀做的很到位。目前来说,清河还是安全的。” 于斯谭想到莱纳所长知道张庆阳活体标本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以前莱纳所长见到那些活体标本,态度十分反感,现在清河这个样子,难免不被他怀疑跟张庆阳的标本有关系,不知道他会怎么给清河做强行治疗?没有导师在,恐怕他自己也没什么温和的法子。” 沈慢听罢于斯谭的话,思忖了片刻,分析道: “应该不会,他既然没有对抗针剂,也没有催眠治疗的准确数据,想要治疗宋清河,可以说是毫无头绪的,估计就是关着他一阵子,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安娜不太同意沈慢的说法,但眼下猜来猜去,也没有准确的思路。 她回过头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开了研究所。 “斯谭,我们那块石头现在在哪儿?”安娜对于斯谭道。 “老地方。明天去取吧,我们一起过去。” 于斯谭知道安娜的想法,他自己也十分认同。 沈慢却认为这个行为可能会带来无尽的后患。 “安娜  你是想明天带着月光石直接来研究所给清河治病?这太荒唐了!” 安娜坐在前面认真开着车,无暇回头顾及沈慢。她看着后视镜对沈慢道: “清河的伤口要紧,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莱纳不会对他怎么样,再拖下去,恐怕那条腿就废了。  ” 沈慢无奈地摇摇头道: “月光石不是一般的东西,更不是大家都知道的治疗设备,你们明天带着月光石去研究所,不是等于向外界公开直播,你们俩手里有一个绝世宝藏吗?月光石给你们几个人的家庭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大了,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沈慢说完这些,停下来喘了口气,打开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安娜将车开到路边,猛然踩刹车停了下来,顿得沈慢立刻呛咳了起来。 于斯谭一边给沈慢递纸巾过去,一边用手拍着他的后背。 安娜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回头望着沈慢,语气很失落: “那你说说看,现在有什么办法能救宋清河?只要让他好好的,我明天拿不拿月光石,都无所谓了。” 第153章 那不是抓来做实验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其实,沈慢也毫无办法。 特区研究所的隔离病房虽然只是病房,但警戒程度和人员设置并不亚于州内的监狱。表面上看,病房内外几乎很少见到闲杂人等,但实际上,走廊和病房内隐藏着无数的针孔摄像头,病人不但毫无隐私,更是毫无尊严可言。 沈慢慢慢落下车窗透气,一边对于斯谭和安娜道: “特区研究所的隔离病房其实不是真的给特殊病人治病用的,里头安置的,其实都是像清河那样有特殊经历的人,也许是遇上过毒蜘蛛,也许是不小心暴露在某个射线下,体内出现了基因变异……” 安娜猛然一拍方向盘,喇叭不小心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她回过头盯着沈慢道: “那不就是抓来做实验的么?!你们研究所在技术上比不过第一、第二研究所,经验上又比不过北区空海研究所,凭什么敢展开这样没有人道的研究?” 安娜越说越激动,差点儿从驾驶座上跳出来揪住沈慢的衣领问话。 于斯谭虽然同情沈慢在这件事的立场上分外为难,但相对的,他更心疼宋清河。 于斯谭一边抵挡着安娜那只几乎伸到沈慢脖子里的手掌,一边压低嗓门对沈慢道: “现在有什么办法能把清河救出来?快告诉我们!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告诉我们之后,该回哪里回哪里,近几天不要跟我们俩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以免事后连累到你!” 沈慢看了看于斯谭,再看看安娜,半天没有说话。 安娜从前座上摸出一把扳手,正对着沈慢的额头,正色道: “沈老师,你最好快点儿告诉我,要不然这扳手可不是一直闲着!我连莱纳所长都不怕,现在更不会怕你!” 于斯谭看安娜情绪激动,担心她真的一时冲动,将扳手对准沈慢的脑门儿砸下来,便眼疾手快地抓住安娜的手,一边催促沈慢道: “沈老师,我知道这几天你帮我调查我父母遇害的事情,尽心尽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但宋清河对我和安娜来说非同一般,你还是不要藏着掖着了!” 沈慢轻声咳了一下,不紧不慢地伸手拿开安娜紧捏着扳手的手指,一边将于斯谭扶回到座位上。 “好吧,明天我亲自带你们进去。隔离病区的门有严格的门禁系统,里面的房间又七拐八绕的,实验室也不好找,我亲自带你们去,成功率更大。” 安娜听完沈慢说的这些话,立刻扔下扳手拍了拍手掌,回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用冷静的声音朝后座道: “那就谢谢你了,沈老师。” 于斯谭也长出了一口气,将头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十二点,夜色中的北区研究所格外安静,只有来来回回走动巡逻的安保人员出现在明处,脚下的皮鞋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 隔离病房内,宋清河跟另外一名病人共同享用一个房间,连床头放杂物的小柜子都是共用的。 宋清河此时终于感觉到右侧胳膊隐隐作痛,像是右腿上那一大片黑色的伤口开始往上攻了。 他抬了抬右胳膊,晃动几圈,仿佛是在测试胳膊还灵不灵活。 另一位病人形容枯蒿地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连眼珠子都懒得晃一下,看起来随时要被注射安乐死的模样。 但奇怪的是,他还是一个25岁左右的小伙子,神色虽然苍白疲惫,但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和眉眼之间隐隐透露出的少年稚气出卖了他。 宋清河走到这位病人跟前,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请问,你什么时候洗澡?如果你现在不用的话,我能不能先去冲一下?” 宋清河说完,有礼貌地站在一边等待回应。 那小伙子的眼珠儿往宋清河站着的方向稍微晃了一下,但很快又飘向了天花板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可以。” 小伙子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仿佛连多说一个字就觉得掉氧气。 宋清河见他并不抗拒自己先一步洗澡,便安静地从他床头绕过去,打算去洗浴间,途中,宋清河经过小伙子的床,悄悄看了一眼他挂在床头的资料。 “别看了。马克,男,25岁,患有消化道疾病,入院治疗已经两年了。” 小伙子察觉到宋清河是在有意留意自己的信息,索性先发制人,先一步全部告诉宋清河了。 宋清河捂住右腿一边往洗浴间走,一边在心里暗暗疑惑道:消化道疾病如此常见,就算是不小心误吞了顶级的肠道病菌,也不至于住院两年了都好不了啊? 宋清河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马克,只见他已经蜷缩起身体准备睡觉了,一手紧紧扣在肚子上,似乎真的是一个肠胃患有特殊消化疾病的老病号了。 其实,宋清河进入洗浴间,洗澡算是借口,主要是想看看自己的伤口是不是要从右腿扩散到右胳膊了。 宋清河快速褪下衣服,仔细查看小腿上那道伤疤,发现伤疤经过长时间暴露在空气当中,早已结痂了。 只是那蔓延的黑色,已经冲出腿部的肌肉范围,逐渐向右侧胳膊打开一条细黑的线。 宋清河感觉到不妙,想尽快找医生求助。 研究所的医生一向比普通医院的医生更擅长处理这种疑难杂病,宋清河决定走出病房,去走廊里找自己的责任大夫。 不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马克在身后提醒了一句: “小心。这个时间点去走廊,小心会被他们电死。” 这个时间点?电死? 宋清河疑惑地回过头来,只见马克仍旧是闭着眼睛,一副似睡未睡的样子。 “马克,你说的这个时间点,指的是半夜的急诊吗?如果病人有紧急情况,为何不能到外面去找大夫呢?” 马克牵起一角嘴唇,好脾气地对宋清河讲解道: “只有你真的把自己当病人了吧?来到这里的人啊,都是跟他们普通人不一样的,要不然,我怎么会长期住在这个地方?听话、照做,这是他们给你的命令,你是新人,不想吃亏的话,就记好这四个字。” 宋清河听完马克的解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思忖片刻,宋清河还是毅然决然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马克这个时候再次牵起一角嘴唇笑了笑,不再吭声。 宋清河刚小心翼翼地走到长长的走廊里,突然后背一震,紧接着一麻,整个人麻木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你是谁?你在我后背放了什么?” 宋清河实在没有力气回头,只好目视前方,从口中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那不是东西,是我们研究所刚刚研发出来的对抗针剂。看你这么危险,都半夜了,还敢出来捣乱,真的是胆子很大啊!” 那人说着,慢慢踱步走到宋清河的眼前。 他是莱纳手底下的其中一个职员,宋清河以前在第二研究所见过他。 “你们……这么快就做成了?太棒了,有了对抗针剂,其它的都能慢慢做的出来。” 得知自己的后背上是一剂正对症状的对抗针剂,顿时精神了许多,一边按摩着伤口,一边试图站起来。 这个时候,对面迎面跑过来两个人,大概是刚刚看了监控,发现宋清河在走廊里,便一起赶过来支援了。 几个人围在一起又是摊手又是比划的,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棍棒教育。 这是宋清河唯一听清楚的一个词。 当他看到几个人一起朝自己围过来时,不仅后退了几步,冷静地询问道: “你们……你们还需要问我什么病情吗?天太晚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几个人根本不给宋清河逃回病房的机会,倒像是等待着他逃跑一般,只要他一跑,其余的人就一轰而上,顺理成章地把他架到一间专门用来“看病”的屋子里。 宋清河来到小屋的第一眼,便被腾空挂在头顶上方的一条铁链粗的皮鞭吓到了。 “这是……武器吗?对外还是对内的?” 几个人笑而不答,其中一个留着细碎胡子的工作人员非常没有耐心,刚进屋便直接用脚将门踢上,防止宋清河中途跑出去,然后抽下宋清河头顶上那条皮鞭,直接朝宋清河后背上打了一鞭子。 宋清河闷声哼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他擦了下脸上的灰尘,愣愣地望着身后执鞭而立的细碎胡子。 “这里是研究所,我是病人!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其中一位女工作人员走到宋清河跟前,手指摩挲着宋清河的脸和嘴唇。 “亲爱的,看看你这张脸,是我在这儿见到过的最让人心动的一张脸了。可惜你违反了这里的规定,大半夜的硬要跑出来在走廊乱窜,我只好忍痛割爱了!” 宋清河将自己的脸和下巴从女工作人员的手指之间挣脱了出来,试着慢慢爬起来先找到张椅子坐再说。 不料,女工作人员身后的另外一人立刻接过细碎胡子手里的鞭子,硬生生地再次朝宋清河的后背猛地抽过去。 第154章 哗众取宠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的后背承受不住这两鞭子的力度,瞬间像绽开的花一样血色横飞,鲜红的血从淤青的皮肤当中源源不断地渗出,像割开了一道口子的茧房。 他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趁细碎胡子和另外两个人快意享受着刚刚那个将病人踩在脚底践踏的壮举时,悄悄往角落里爬了几步,可以短暂避开他们的关注。 宋清河的舌头舔舐到嘴角有一丝腥甜的味道,知道是血迹,便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将那处血迹擦了去,以免姿态太狼狈。 这个时候,细碎胡子的目光重新投到宋清河身上,对那位女工作人员道:“莉莎,他初来乍到,不要吓坏了他,你先把他带回病房里,看他还老不老实,明天  接着审!” 莉莎看了一眼宋清河,脸上的神色既轻狂又疼惜,忍不住快步走到宋清河身边,手指拂过他嘴角的血迹: “亲爱的,我带你回去,我会盯嘱马克那个家伙好好照顾你,希望我明天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笑脸,好吗?” 宋清河避开莉莎的手,对细碎胡子道: “这里是特区研究所,你们到底是谁?隔离病房是用来集中特殊病患的,即使要研究病例,也应该是交给埃文他们来动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私自动手?” 细碎胡子听了宋清河这些话,知道他一时半会儿刚来到这里,不怎么懂规矩,更不明白隔离病房在特区研究所究竟意味着什么。 细碎胡子嘴里衔上一根牙签,鼓鼓囊囊地嚼了半天,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术来跟宋清河解释这件事。 末了,细碎胡子将牙签往地板上一吐,对莉莎使了个眼色道:“先让他回去吧,别闹到明天人尽皆知就好。” 言下之意,是要宋清河封口。 莉莎冲细碎胡子略微点了下头,搀扶着宋清河进了一条漆黑的走廊。 “亲爱的,痛吗?”莉莎关切地望着宋清河背上的伤口,问了一句。 宋清河嘴角浮现一丝苦笑,没有答话。 这么厚重的鞭子抽在身上,皮开肉绽,怎么会不痛呢? 莉莎走到一间值班室外停了下来。 “亲爱的,你等我一下,有些东西要给你。” 宋清河抬眼看了下值班室的编号,却发现门牌上光秃秃的,连最起码的责任护士、值班人员的名字都没有。 只见莉莎推门进去,轻车熟路地找了粉末状药物,棉签还有几颗白色的口服药物出来了。 看得出来,她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先是把人打的血肉横飞,接着给出合适的药物给人治疗。 “亲爱的,这个纸袋里的三颗药丸,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吃下去,剩下的这些药是敷到你后背的,一会儿我……我亲自帮你涂。” 莉莎说着,眼角嘴角满满都是温暖的笑意,跟刚刚在那间屋子里狰狞疯狂的模样完全不同。 宋清河接过药物挨个儿看了一下,完全对症,便收了起来,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一边对莉莎道: “我的药,马克会帮我涂,不劳你费心了,你回去吧!” 莉莎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脸色瞬间一变,冷冷地看着宋清河。 “宋,我知道你的名字叫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要知道你的腿这个样子,染上这种奇怪的微生物,可能接下来一辈子都会待在研究所里供我们做实验。你现在这样对我,以后会后悔的!” 宋清河脚步顿了一下,继而不急不慌地继续往前挪动,尽管每挪动一步,背上的伤口就撕裂着痛一下。他头都没回地对莉莎道: “我绝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你最好祈祷着,不要让我那么快出去。” 莉莎冷笑了一下,双手抱臂站在宋清河身后,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背影和艰难挪动的步子。 “今晚发生的事,是你自己冒犯规则在先,最好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否则,你和马克都活不过明天!” 宋清河听罢这话,嘴角牵出一抹笑容。 “知道了。我真要公开你们的丑事,也不会选择现在。你今天晚上回去,大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房间内,马克仍奄奄一息地躺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躺了太久导致身体虚弱,还是因为身体虚弱,所以一直躺着。 “你回来了?怎么样?居然还留着半条命!” 马克听到宋清河开门的动静,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对宋清河寒暄道。 “是,算我命大,扛过来了。” 宋清河垂下眼睛默默做到床边休息,一边调整着因疼痛和劳累导致的呼吸紊乱。 听马克的话,很多被认为是“特殊病例”的人在刚被送进来的当晚就没熬过去。 以宋清河在医院多年的经历,大概是一来这些人不听话,很有暴露那几个工作人员恶行的可能性,因此被灭了口;二来,有些特殊病例需要作为活体来研究,而有的病例需要解剖,那么,“因病死亡”是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宋清河拿出莉莎给的药放到桌上,轻声对着马克呼唤道: “马克,醒一醒,我需要你帮我。” 马克听到宋清河低沉的嗓音,立刻清醒了一大半。 他缓缓坐起来,宋清河这才发现,他几乎是瘦到皮包骨,一米七多的个头儿,体重最多只有八十斤,这已经不是营养不良能概括的了。 马克不顾宋清河诧异的眼神,熟练地打开药物包装,示意宋清河趴到床上。 “你觉得我很瘦弱,对不对?这个房间里住过很多病人,你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看到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可以瘦到这个样子。” 宋清河后背上的伤口因为药物的刺激顿时像重新撕裂了一般,十分生疼,他不得不紧紧咬住手臂以抵挡汹涌的疼痛感,一边听马克絮絮叨叨。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宋清河忍过去一波儿剧痛,抽空问马克道。 马克扬起手再次洒了一遍药么,动作十分流畅,宋清河再次低下头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 “我是因为实验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来研究所,是因为在一次野营中被一种不知名的生物爬进嘴里,当时是深夜,万籁俱寂,没有任何人知道,我自己也没有任何知觉。可是等到第二天,我发现我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马克说到这儿,发现手里的药末已经用完了,宋清河的后背也差不多可以盖上纱布了,便主动终止话题,拿出纱布一一遮住宋清河的伤口。 终于上完药了。 宋清河此时早已是满头大汗,额上和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都暴了出来。 “是不是很疼?”马克边抽出湿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指边询问道。 宋清河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条带血的手帕按在额头上轻轻擦拭着汗迹。 想起马克刚刚没说完的话,宋清河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将马克上下打量了一遍。 单从外貌来看,马克头上的毛发似乎过于泛黄了些,甚至有些像枯草,对应着的,他脸上、胸前以及四肢的毛发却黝黑旺盛,跟头发截然不同。 确实是非常奇怪的病症。 “马克,你说的那种生物,到底是什么?你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研究所的人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吗?” 马克神秘兮兮地一笑,继而摇了摇头。 “他们如果有所发现,那我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马克说着,起身倒了两杯水拿过来,一杯递给宋清河,一杯咕咚咕咚地喝下了肚。 从他这个举动来看,是非常愿意跟宋清河谈一谈自己肚子里的这个生物。 “我的毛发从那一天起就变成了这样,而且每到季节交替的时候,我就忍不住的抽搐,乱叫,在地上爬来爬去。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是精神分裂,便说服我父母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可是我的各项检测指标都合格,没有任何问题,直到第二研究所的莱纳所长来到我父母面前,说他们正在做一个研究项目,可以免费帮我治疗这种怪病。” “你的意思是,莱纳所长还在第二研究所的时候就盯上你了?” “对。想必你是知道他这个人的。一向对微生物标本特别感兴趣,我听说,他还做过一个什么催眠实验,也用到了一批微生物活体标本。” 宋清河听马克提到那个催眠实验,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之前只以为,莱纳所长是跟张庆阳有所勾结,没想到背地里,他倒是比张庆阳还多了一个心眼,连月光石之外的特殊病例都关注到了。 宋清河放下手里的杯子,轻轻抚摸了一下马克瘦骨嶙峋的手臂。 “你在这里那么多年,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一直这样折磨你吗?” “是。我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第二研究所,而是变态的特区研究所,这里的人上到研究员,下到工作助理,都跟草台班子一样,手段卑鄙,为了早日做出研究成果,不惜以解剖特殊病例为手段,就为了哗众取宠!” 宋清河听着马克这番激烈的言辞,心里不由得一凉。 以前只以为沈慢在这里工作处处不顺心,只是不适应北区的环境,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深层原因。 第155章 怎么那么多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不过,说到草台班子,沈慢的实力宋清河一向是知道的,他以前在普华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科室骨干,但也是经过总院长和业务院长共同选出来的最适合出国培训的人才之一。 像是要为沈慢正个名一般,宋清河不由得低声对马克解释道: “从上到下都是草台班子,倒也不见得,我有朋友在这儿,为人踏实肯干,又有能力,大概是这个研究所从跟上就腐坏了吧,连累的一些真正有能力的人都被臭了名声。” 不料,马克听到宋清河这有意袒护的话,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态度,反而愈加激动了。 “那是你被骗了!但凡这特区研究所还有一位有良心、有能力的人,我们这些特殊病号儿也不会被关在这里,过着连小白鼠都不如的生活!小白鼠好歹每天吃的白白胖胖,定期测血压血糖,可我呢?每个月定期在腹膜上开一刀,就为了研究那个微生物它的生长周期对我的身体各项指标有什么样的影响!” 马克一改表面上柔弱、奄奄一息的状态,近乎是歇斯底里地朝宋清河喊叫着,一边用手“咚咚咚”地点着自己的肚皮。 宋清河对这类常年服药、接受特殊监测的病人情绪突然波动早就习惯了,知道除了人的心态以外,体内激素的变化是重要原因之一,并非是病人的性格如此古怪。 宋清河走到马克面前,距离他特别特别近,突然就地蹲下来,猛然掀开他宽松的上衣。 一道道旧刀疤和新刀疤纵横交错,像是在腹部生生刻上了一个蜈蚣巢穴。 宋清河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惊讶地望着马克。 “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明明只通过一个针孔大小的伤口就能看到腹膜内的变化,他们为什么要在你腹部切那么多刀口?” 宋清河的的确确感受到特区研究所非一般的手段。 马克望着宋清河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眼睛细微地颤抖了好多下,继而抬起下巴,一手抚摸着肚皮上横七竖八的刀口,眼含热泪道: “因为他们的显微设备对我体内的微生物不敏感,只能通过这种巨大的创口来观察!” 事实上,马克常常被绑在手术台上,四块铁一样的腕带牢牢固定住他的四肢,有时候麻药还没有给够,冷且锋利的机器已经刺破皮肤滑进血肉模糊的腹膜。 这天晚上,宋清河一夜未睡。 他翻来覆去地斟酌着马克对他说过的话,对沈慢的身份尤其好奇。 如果沈慢真的如马克说的那样,跟特区研究所的人同流合污,那么自己从腿部受伤,到被沈慢带到特区研究所,应该是他一开始就有所谋划的了。 可是,他对于斯谭父母遇害的事又如此上心,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没有显出一丝虚假的心意。 马克是一个病人,虽然没有撒谎的必要,但没有经过鉴定,宋清河也无法预知他是否存在精神分裂或被害妄想症的病症。 宋清河思绪过重,身下的床板被压得咯咯吱吱,他胳膊一酸,想换个睡姿,无奈后背的撕裂伤正疼的厉害,根本不能随意牵动。 马克此时却已经发出沉睡的鼾声,就好像一个发泄完情绪之后筋疲力尽的精神病人,服了药之后便心满意足地睡下,好像一点儿心事都没有了。 第二天的黎明来得格外早,连一声鸟叫都没有,毫无预兆,说亮就亮了。 安娜脚下猛然一空,立刻从睡梦中堕入现实,才发现刚刚是做了噩梦,满额头都是汗渍。 于斯谭拿出纸巾将她脸上的汗擦干净,低声道: “是不是又梦到清河了?不要担心,等沈慢过来,我们马上就要去研究所救他出来了。” 安娜轻轻握住于斯谭的手,从胸腔里由衷呼出一口压制已久的空气,总算是慢慢冷静下来。 她抬眼望着于斯谭近在咫尺的嘴唇和下巴,笑道: “以前你失踪的时候,生死未卜,我每天都陷在这种缠绵不绝的噩梦里,总觉得是你在传递信息给我。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你,睡眠总算是好了,可是又因为清河和简安他们俩时常陷入别的噩梦,感觉这日子是跟梦境脱不开了。” 于斯谭听出她话里苦涩症状的心绪,不禁揉着她的头发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道: “等这件事情了了,我会找最好的催眠师,帮你解脱出来。” 安娜没有说话,但于斯谭感受到她一直在用力的点头。 在研究所一公里外的地方等待的这一晚,于斯谭跟安娜按照沈慢的计划留在车里过夜,安娜噩梦连连,而于斯谭则一夜无眠,脑中一直浮现着宋清河被莱纳所长带走时的场景。 那个隔离病区是否真有沈慢说的那样不合规,是于斯谭最担心的事情。 他见识过张庆阳的疯魔,深知人在面对自己无法解释或解决的事情时会有多疯狂,毫无人性可言。 月光石此时就在于斯谭的手中。于斯谭的大拇指轻轻在月光石上摩挲着,它此时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水晶,毫不起眼。 这个时候,车窗上响起两下清脆的敲击声。 安娜一抬头,发现是沈慢来了。他今天没有穿工作装,只一身普通的运动衣,头上还扣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肩上背着宽宽的黑色背包。 于斯谭急忙从车上下来,帮沈慢放好背包,打开车门。 “你都准备了什么东西?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我现在去买!” 于斯谭一边在驾驶座上坐定,一边回头询问沈慢,生怕这次准备的不够充足。 安娜也一脸期待地望着沈慢,这个时刻,她跟于斯谭俨然是把沈慢当成了能救宋清河性命的稻草。 当然,安娜在昨天晚上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叫来海鸟他们,跟莱纳所长的人拼个干净,也不至于现在众人因为担心宋清河而肝肠俱碎了。 生离死别的事情,她真的是受够了。 沈慢大概是早已做好了十足的计划,此时一丝都不慌乱,不紧不慢地安抚焦急的于斯谭和安娜道: “我今天做了乔装,等会儿到了研究所,我们不刷门卡,否则证据太明显,只从隔离病区值班人员早上8点到公共洗衣车附近放病人的脏衣服时趁机溜进去。” 于斯谭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现在是早上7:10分。 “送脏衣服需要几个人?”于斯谭询问道。 他需要告知海鸟具体的路径,好让他有所准备。 沈慢思索了一下,应道: “一个就够了。他们通常是只派出一个人来送洗病号服,顺便再将已经洗好烘干的衣物带回去。” 于斯谭眉头一皱,看着安娜道: “可是我们有三个人,即使海鸟他们不去,一个人出来,变成三个人回去,多少是不对劲的,太明显了!” 沈慢轻声一笑,道: “你大概是没有见过我们研究所的推车,军绿色的大帆布,空间足够装下四五个大人。” 于斯谭“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沈慢的意思。 几个人掐着点儿来到专门送洗衣物的清洗车附近,等待隔离病区的工作人员推车出来。 这里是唯一一处不用通过严格的门禁就能进入研究所的地方。 “我看其他人都送完衣服了,隔离病区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来?是有什么特殊时间限制吗?”于斯谭对沈慢道。 “因为隔离病区的病人比较特殊,研究所特地规定了,任何人送衣物的时间都不能跟隔离病区的人起冲突,久而久之,我们研究所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其它人送衣服要提前,能跟8点钟隔多久就隔多久。” 于斯谭点点头,再次抬腕看了下表,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嘴唇。 看来,真的要不早不晚,等到整八点了。 安娜趴在窗户口戴上衣服后的帽子,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说不清楚是担心还是什么,总觉得心脏突突跳动得厉害。 终于,灰蒙暗淡的小门“吱呀”一声,有人戴着个大大的黑色棒球帽子推着洗衣车来了。 看年龄,这人不过六七十岁左右,但背驼得厉害,穿一身毫不起眼的运动衣,走过来的时候,除了那个大大的推车,几乎没有人会多在他身上关注超过两秒。 安娜和于斯谭这才明白沈慢今天一身运动装扮,一顶黑色帽子遮住脸的巧妙意图。 这人缓缓随着升降梯子来到巨大的清洗车里,沈慢立即尾随过去。 于斯谭跟安娜等在车里,大约二十分钟过去了,沈慢弯腰驼背地推着一车干净的衣物出现在车门附近下升降梯的位置。 沈慢冲两人略一勾动手指,他们立刻从车里出来,迅速藏身到那辆满是刺鼻消毒水味道,甚至还带着一丝烘干机余温的衣物里。 安娜跳进去的那一刻,蓦然瞥到刚刚被工作人员送来的脏衣物里,有很多都是血迹斑斑,甚至还有破破烂烂的痕迹,似乎是被撕扯或鞭打过。 安娜心里一跳,强忍着想跳下去寻找那些衣物的冲动,屏住呼吸躲进车里。 “斯谭,他们是不是对清河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是腿伤造成的!” 于斯谭急忙捂住安娜的眼睛安抚道: “是,是,我也看到了!不过,那不一定是清河的衣服,那么多病人,也可能是别人的,对,应该是别人的!” 第156章 我可是分外好奇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巨大的推车在颠簸中慢慢驶入隔离病区的后勤处。 安娜感觉到耳边响起一阵粗俗且混乱的命令声,似乎是在指挥着沈慢将推车放到一边,徒手抱着干净的衣物往病区的消毒柜里去送。 “等一下这里要有东西送过来,人多,推车也多,你这老东西的推车就不要往里面送了,自己抱进去!” 沈慢自然是听到了这个指令,但故意压低了帽檐和声音,仓促地发出一阵嗯嗯啊啊听不懂对方意思的含糊声。 果然,对方一阵烦闷,只得摆摆手冲沈慢的后背推了一把,示意他推着车赶紧离开。 随着这一巴掌的力道,沈慢脚底下的鞋子磕磕绊绊地往前冲了几步,车里头的于斯谭和安娜也头挨头地碰撞到车沿上,一时之间杂音有点儿大。 沈慢悄悄往后看了一眼,幸好其他人都在忙活着将不够宽敞的门往里边推,好让更多运送物料的推车钻进来,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趁这个时候,沈慢假装抖搂出一条巨大的白色床罩,在空中快速翻飞了几下,一边示意于斯谭带着安娜趁机从推车上溜到通往隔离病区的出口。 “好多土哟~这些都是干净的东西,看好你们脚底下的灰土,先生们!” 沈慢压低了嗓门,浑骂了几句,慢慢推着车走了。 于斯谭和安娜早已换好车上干净的病号服,溜到隔离病区去了。 沈慢瞄了一眼空泛的车内,刺目的白色衣物里混着两套外边来的衣服,他走到垃圾桶旁,迅速卷起那两套衣服丢进桶里,四顾无人,便推着车离开了。 于斯谭走到一处病房内,看到地上扔的到处都是棉球和带血污的衣物,心里顿时揪紧了。 他扶过安娜的肩膀,郑重其事地望着她的眼睛道:“我们再急都不能乱跑,一层一层的找,手机保持在正常通话,不要挂断,有事儿大声喊海鸟的名字,记住了吗?” 安娜点点头,眨了几下眼睛。 于斯谭穿着大大的病号服一摇一晃地去了三楼,安娜则留在二楼,时刻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 之前在普华医院,白天是人最多的时候,医生忙着查房,护士忙着看病,病人忙着服药、输液、理疗、做康复,还有手术室外,永远是进进出出走不完的活动床,外面是拉着包裹神情焦急的病人家属。 唯独这个隔离病区,气氛分外奇怪,人少不说,一眼望过去,尽是一些空空当当的床位,只几件衣服丢在床上,像是匆忙离开时临时换下来的。 安娜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宋清河能给出一些信号,让自己尽快找到他。 安娜的脚步最终在一处拐角的房间停住。 铁门紧闭,门锁铮亮,上面连一个提示牌或者房间说明都没有。 这种房子出现在研究所,真的是太奇怪了。 安娜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没有捕捉到任何动静,里面的内容像空气一样纹丝不动。 正待离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一张椅子砸在身上那种沉闷的声音。 安娜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一声退后了几步。 无线耳机里传来于斯谭细声询问的声音: “你怎么了安娜?是不是找到人了?” 安娜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再次靠近铁门,将耳朵贴上去。 她不是因为害怕和紧张导致心脏乱跳,而是对那一声粗暴的声响下,被伤害的那个人感到格外痛心,不管这人是不是宋清河。 最好不是,否则,这里面的人绝不能有一个活着走出来! 于斯谭没有听到安娜的应答声,但已经感受到她粗重的呼吸下喷薄而出的戾气。 他担心安娜失控,匆匆忙忙地从三楼跑下来,空当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哪怕是海鸟疾速飞奔而来,恐怕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于斯谭神色慌张,额上不禁沁出一层薄汗。 毕竟之前在安娜的体内,张庆阳的17号标本是起过一段时间作用的,至今都无法了解,这个标本是否真的完完全全从安娜身体里面析出了。 刚走到楼梯口转折的位置,一个人影横空出现,直接将于斯谭拦腰抱起,两人一起重重地跌撞在栏杆上。 安娜听到楼上的动静,抬眼看了一下,还没等判断出那动静的来源,只听铁门内猛然响起一声惨叫,直击耳膜。 安娜心里一动,双手在铁门上拍打了几下。 “清河!清河!” 门纹丝不动,似乎是在里面有一个焊接口,直接将门牢牢地焊上了。 再高级的门锁,总有被破译密码乘虚而入的时候,唯有这原始的铁门,不但密封极严,且只能通过响声极大的暴力冲撞才能破门而入,这无疑是非常有效的保密和应急装置了。 里头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安娜在门外折腾出的动静,拿着一个巨大的贴条过来“登登”敲了几下,算是傲慢的回应。 安娜双手紧贴在门上,眼里逐渐渗出暗红色的眼角内膜,像一块新的晶体覆盖在瞳孔之上。 她鼓起双臂上紫暗色的血管,奋力一推,那扇铁门终于活络了几下,摇摇欲坠。 安娜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明显感受到体内已经在发生着变化:从心脏内泵出的血流正齐刷刷地涌上双臂和指尖,眼前除了清晰透亮的万物之外,她的脑中已来不及思索其它的事情。 安娜直起身子,伸手将铁门放置到一边,迅速走进屋内。 一眼就看到宋清河垂着脑袋坐在凳子上,双手被牢牢固定在凳子两侧的扶手上,零零碎碎的血迹从指尖渐渐滴落到地板上。 他受着伤的右腿此时已经不再乌黑浮肿,而是如同被生生褪去一层外皮般琳琅鲜红,上面还插着十多根管子,那些管子最终连接到一台不知名的设备上,里头的屏幕像是被黑客攻击了一般突突突地往上推着各种不知名的数据。 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愈发衬得宋清河身上洁白的病号服格外刺目。 安娜不忍心再往下看,猛然闭上眼睛,避开这如锤子般敲击到心里的画面。 她顺手抓起身体右侧一个跃跃欲试的女工作人员,扯过一些电线在她身上绕了几圈,凌空挂在一台带有长臂的设备上,也不管她会不会因此窒息。 其他人看到安娜徒手搬开铁门走进来,原本已经在手里准备好了铁条、工具刀、鞭子等器具,随时准备出一场气,结果,一看到安娜对女工作人员的这一举动,那么多双眼睛相望,一时之间竟然犹豫了。 安娜走到一个脸上长满细碎胡子的男子面前,接过他手中的铁条,使劲儿一折,刻意留了一个尖锐的角度出来。 她看着满屋子实验室不像实验室、刑房不像刑房的装扮,冷笑道: “特区研究所?可笑!分明就是一个折磨活人的死刑地狱!” 细碎胡子望着安娜血红的眼睛,早就想躲,奈何双脚不听使唤,一个劲儿的哆嗦,根本挪不动步。 安娜手一沉,干净利落地将手里折断的铁条稳稳送入细碎胡子男的腹部,又顺手搅‖弄了几下。 “你们几个,过来研究一下他现在的大肠和小肠,我可是分外好奇这里头的数据呢!” 安娜拉过凳子坐到旁边,吩咐另外三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说不出话的人将细碎胡子抬到手术台上。 “等等。把他腿上的管子,都插到他肚子里头!” 安娜指了指宋清河,又指了指细碎胡子。 大概是那几人拉扯管子的时候弄疼了宋清河,他低声呻吟一下,慢慢清醒过来。 安娜迅速跑过去扶住他低垂的脸,轻声喊他道: “清河,我来了。” 宋清河原本煞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暖的神色,他刚想抬起手,却发现双手仍被控制在凳子上。 安娜犹豫了一秒钟,伸手将铁腕打开。 宋清河望着安娜,眼神吃惊且剧痛。 “你……你是不是又遇到张庆阳了……” 安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事实上,她自己也确实不清楚。之前明明是已经被格莉扔进了焚化池,也被立文博士和宋清河调养过一段时间,不知道怎的,这个时刻,那些力量突然之间又回到体内。 宋清河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旁边那几个如跳梁小丑般给细碎胡子做着实验的工作人员。 宋清河勉强笑了一下,对安娜道: “特区研究所早就成为空壳了,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根本没有任何资质和经验,只是徒手想糊弄出一些数据而已。” 安娜拉过宋清河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你以为我真的是要什么实验数据吗?只不过想让他们尝一尝,强行躺在手术台上,被人折磨的滋味罢了。” 宋清河明白这是安娜体内标本的蛮力在起作用,便也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只摇摇晃晃地跟安娜一起走出去。 安娜找到一间干净的病房,将宋清河安置好,转而搬了张床位扔进那间实验室里,里面传来一阵电器设备被砸的滋啦声还有几阵惨烈的呼救。 “安娜,你不要冲动!” 宋清河躺在床上支起半个身子,急切地冲门外喊道。 安娜此时不管不顾,知道刚刚的动静早已引来莱纳那个怪老头儿,横竖出不去了,先把这几个人解决了再说。 第157章 当初怎么不留他一个好场面呢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安娜回到病房,发现宋清河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安娜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若无其事地搬了张椅子往他面前一坐,顺手捞起桌上一只不知道放了几天的苹果,沙沙地削着皮。 宋清河责怪她道:“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那么多条人命,是好玩的吗?” 安娜抬眼看了看宋清河,很微妙地瞪了他一眼。 “反正是削给你吃的,我有心情削,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心情吃了。” 宋清河不由得伸手抓住安娜细弱的手腕,劝她道:“别再刺激你体内的标本了,现在张庆阳不知道身在哪里,焚化池也毁掉了,你再这样下去,微生物标本会控制不住的!到时候就算是我导师来了,他也没什么办法!” 安娜对宋清河的苦口婆心毫不领情,直接一抬手腕,将他的手指甩开,瞪着他解释道: “你都被他们折磨成这样了,还不准我做这些事情了?我要是晚来一步,你这条小命都没有了,哪里还轮得着跟我叨叨的讲道理!” 宋清河听罢,看看自己满腿的伤口,还有后背上没有愈合的鞭伤,一时语塞,不由得赌气般地往后一躺。 不料,身后是坚硬的床头杆,正硬生生地硌在后背新鲜的伤口处,宋清河疼的叫出声,急忙直起后背。 安娜见状,将刀子和苹果放到一边,起身查看他后背的伤口。 “宋清河,你转过来。” “干嘛?” “让你转过来!” 宋清河本想坚持一下刚刚拌过嘴撤下来的面子,但是看安娜一脸坚持的模样,只得慢慢转过身,将后背对着她。 安娜解开宋清河的病号服,眼睛在碰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一下子弹开,不忍心看。 她想出去找找医务室,但走廊里此刻早已被莱纳所长带着一干人等围得团团转,有些人七手八脚地将隔壁被困在实验室的几个人救出来,另有一些人打算破开被安娜堵住的病房门,将他们两人抓起来。 安娜看了下纹丝不动的门,对宋清河道: “放心,我用那么重的两台实验设备堵上了,他们一时半会儿打不开。” 宋清河背对着安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安娜开始在屋内四处翻抽屉,总算找到一包拆开过的棉签,也不知道放了多久。还有一瓶生理盐水、一瓶粉剂,交给宋清河看过无误后,才敢小心地往他伤口上倒。 “盐水会比较疼,你忍一忍!” 在安娜说这句话之前,宋清河就已经伸手紧紧抓住了被子,手臂上青筋凸起。 他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盐水撒在流着血的伤口上是什么滋味儿。 安娜每倒一次盐水,迅速在宋清河猛抽冷气的呻吟声中用棉签蘸干净,然后撒上粉剂。 整个过程下来,宋清河浑身大汗淋漓,病号服早就湿透了,安娜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吓得蜡黄,生怕宋清河疼的休克过去。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舒服一些?”安娜帮宋清河穿上衣服,一边关切地询问道。 宋清河转过身慢慢坐好,闭上眼略一点头。 那一刻,安娜看到他额头上和脸蛋上清澈的汗滴,豆子一般,整张脸如同刚刚洗过。再仔细一看,他前额的头发早已浸湿,十分柔软,黑黑亮亮地垂在一侧。 安娜心里一沉,不由得捧起宋清河的脸,掏出身上的汗巾一点一点地帮他擦拭汗迹。 这个时候,宋清河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安娜,嘴唇似张未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安娜眨了下眼睛,对宋清河一笑,道:“我是安娜,不是简安。” 宋清河眼里的光一收,眉眼顿时又清冷了起来。 他推开安娜的手,将那块汗巾丢到她手上。 “那不是我给你的,你自己放好吧,不用还给我。” 安娜听到宋清河这赌气一般的话,语气顿时柔软下来,委屈道: “不是简安,就不能照顾你了?合着我简家从小任你吃、任你住的,我二叔疼你疼的像亲生孩子一般,我和斯潭跟你一起从小玩到大,我连照顾你的资格都没有了?” 宋清河听到安娜这样撒娇且委屈的语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只得垂下眼睛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安娜知道他此刻心里不舒服,便起身站的远远的,也好避开跟他直接对视了。 走廊里的纷乱声越来越热闹,似乎来的还不止一拨人。 安娜这才想起耳机里还有未挂的电话,急忙掏出手机一看,于斯潭那边已经被迫中断半个小时了。她仔细回想,突然想到自己进实验室之前,那一声莫名其妙的碰撞声,不由得心脏再次剧烈撞击了几下。 她原本就心里一直悬着,此时加上标本的作用,各项感受尤其敏感,身体上的应激反应更是强烈。 安娜缓缓将一口气吸入肺部,又慢慢吐出来,双手紧紧按住心脏的位置,好让自己的心绪能安静一会儿。 这扇门是她自己堵上的,此时想要出去,费力倒不怕,但门外那拨儿人是个大麻烦,更何况,宋清河还尤其不喜欢她这样伤人。 安娜想到这儿,不由得回头望了宋清河一眼,感慨这个又柔软又坚持的麻烦精。 不料,此时宋清河也正看着安娜,知道她一急之下体内的标本一定会横冲直撞地发生变化,也不晓得她的心脏能不能撑得住。 两人四目相对,立马各自嫌弃地瞪了一眼对方,迅速避开。 安娜倒是陡然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来,直接上手将堵在门口的那两台光线闪烁的设备挪到一边,先“呼啦”一下拉开门,紧接着丢了一台设备出去,又是砸倒了许多人。 莱纳所长有一圈人的庇护,所幸逃过一劫,然而,看到满地狼藉的设备零件和躺了一地流血流泪的下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远处的碎片对安娜道:“好几千万美元的设备……还有那么多的人身保险……你,你简直是……” 安娜冲着他笑嘻嘻地回应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今年的预算了!” 莱纳所长猛然收回手指,重重地往下一甩,如同下定决心了一般: “早知道我在第二研究所就不留你,真是个惹事上身的妖魔!” 安娜听到莱纳所长用了“妖魔”这个词,回想到宋清河被带到特区研究所后的种种待遇,立刻明白了:对于莱纳所长来说,她跟宋清河这一类被微生物侵害的人,不是受害者,而是该死的妖魔。 安娜两眼一抬,直直地盯着莱纳所长,任由他被自己眼睛里的光吓到失控。 “莱纳,你放任张庆阳研究标本荼毒无辜的人,不但见死不救,反而躲在这个肮脏的特区研究所偷偷做人体实验,简直是不可饶恕!” 安娜冲莱纳所长伸出一只手,随即瞟了一眼身后因腿伤行动不便,慢慢赶来的宋清河。 管他是失望还是默许,安娜来不及辨认他的神色了。 莱纳所长被安娜卡住脖子腾空而起,像一只出战归来的英雄举着她的战利品,慢慢踱过人群。 擒贼先擒王,这句话永远不会错的。 身边吵吵嚷嚷的混乱场面顿时停了下来,时间仿佛就此顿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安娜手中举起的莱纳所长,看着他像一只蚂蚱一样翘着两只脚,摇摇晃晃地在安娜手里挣扎着。 “于斯谭在哪里?” 安娜扫视了一圈众人,冷冷地询问道。 没有人应答,也有一小部分人面面相觑,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个人。 安娜看出众人的不知,顿时有些焦虑了:如果不是这些人带走了于斯谭,还会有谁? 她的声音高了一度,再次问了一遍: “于斯谭到底在哪里?快把他交出来!” 众人依旧默不作声,这一次,连面面相觑的人都没有了,因为他们很明显地看到,莱纳所长在安娜手中几乎快没了呼吸,脸色紫绀。 这个时候,安娜感觉到手背上被莱纳所长轻轻写着什么字母。 S-H-E-N…… shen?沈慢? 安娜手臂一沉,莱纳所长的双脚脚尖终于挨到地面,短暂地喘了几大口粗气。 怎么会是沈慢? 他带走于斯谭做什么? 这个时候,宋清河在安娜背后轻声说道: “沈慢……他也许是跟特区研究所是一伙的,如果他将斯谭带走了,大概只是为了一件事情……” 安娜惊讶地回过头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更何况,这话还是从宋清河口中说出来的。 “为什么?他千辛万苦地谋划,把我跟斯谭带进来救你,可是他……” 安娜突然想到,从她跟于斯谭分头去找宋清河的时候,沈慢就没再出现过了。 这个时候,宋清河一抬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神色立刻发生了变化。 莱纳所长也憋红了脸,咿咿呀呀地指着楼上。 安娜随着他们俩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沈慢拉着于斯谭的衣领,站在四楼的位置,十分冷静地看着二楼这一场场闹剧。 安娜倏忽收紧自己的手指,使得莱纳所长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骨头几乎要断掉。 “沈老师,你到底在做什么?!”安娜仰着头冲四楼大声喊道。 沈慢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对安娜道: “跟你一命换一命啊。” 安娜看了眼手中半死不活的莱纳所长,对沈慢道: “你快带着斯谭下来,我把莱纳还给你!” 安娜只道是沈慢跟莱纳共事一场,有一些情分在里头,刚好趁这个几乎把莱纳救了,他自己以后也好继续在特区研究所立足。 没想到,沈慢看了一眼莱纳所长,又是短暂一些,对安娜道: “我要换的人不是他!他一个傀儡副所长,半分能力也无,实力又差,换他做什么?” “那你到底要换谁?” “张庆阳。” 张庆阳! 安娜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跟宋清河对视一眼。 “他在A市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收拾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怎么跟你换?” “所以啊,姑娘,当时收拾他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顾念一丝旧情,留他一个好场面呢?” “我哪里知道他那样的人,还有你惦念着?你不说清楚,我自然不知道。现在又管我要人,没有!” 吵架这方面,安娜一向是心直口快不愿认输的。 宋清河担心安娜将沈慢激怒了,对于斯谭不好,急忙上前几步拉开她,挡在她身前跟沈慢交谈。 第158章 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望着沈慢冷淡的眼神,郑重其事地对他承诺道: “沈慢,我不管你找张庆阳有什么事情。我只答应你,只要你把斯谭还给我,我一定立刻回A市帮你找到张庆阳和格莉,然后亲自送来给你!” 沈慢听着这番言辞恳切的话,知道宋清河是发自真心说出来的。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管对方是谁,有什么意图,总能在真诚平等的条件下,心平气和地答应下来对方一些事,并愿意为之努力。 “清河,你我以前共过事,我了解你,也信任你。只不过我来到北区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身不由己。” “是,我知道你的,你不用过多解释。现在我只希望我们做到这个交易,你把斯谭平平安安的还给我,我把张庆阳平平安安地交给你。” 沈慢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于斯谭,再看一眼安娜,终于缓缓抬起脚步,拖着于斯谭下楼了。 宋清河眉头一皱,忍不住提醒道: “沈慢,当心脚下有台阶!你把他背起来!” 沈慢怔了一下,之前只想过怎么痛快淋漓地借于斯谭要挟一下安娜,却不料此时却还得背着他走。 无奈之下,沈慢冲宋清河道: “我背不动,你自己来吧!” 宋清河毫不犹豫地拖着残破的腿冲上去,恨不能一步登两三个台阶地去找于斯谭。 倒不是他心急,而是沈慢此时阴晴不定,他实在担心沈慢会临时变卦,将于斯谭直接丢到楼下去。 安娜看了眼手里的莱纳所长,知道他快奄奄一息了,将他像甩面条一样直接甩到地上,拔腿就往楼上跑。 “我来!把斯谭交给我吧!” 哪知道,沈慢一听安娜要上来,急忙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宋清河的靠近。 “告诉那姑娘,让她离我远一点!否则我现在就把于斯谭扔下去!” 宋清河急忙转身拦住箭头一般冲过来的安娜,细声安抚道: “别急,别急,谁背都一样,斯谭现在昏睡着,也不知道是咱们俩谁背的他。等他醒了,你只要保证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就可以了。” 安娜望着宋清河恳切的眼神,不由得皱起眉毛对沈慢抱怨道: “放着我这么一个力大无穷的人你不用,非得欺负一个瘸子?” 这话一出,沈慢和宋清河同时急眼了。 沈慢看了下宋清河的腿道: “他哪里瘸了?你这姑娘凭什么这么羞辱他?等我回去配好药送过来,清河的腿一定会好利索的!” 安娜听罢沈慢这话,转而一想,大声道: “原来当初你们俩进了张家大院,你就算好了清河的腿会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咬伤,然后随你一起回特区研究所?好圆满的一个局!” 宋清河看了看安娜,又看了看沈慢,低下头背起于斯谭一声不吭地下楼了。 身后,沈慢跟安娜两个人仍在对峙着。 “你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指的就是微生物?我只知道它们在院子里,也知道是张庆阳豢养的,可我怎么会事先知道这些东西自己破土而出,伤了清河?我只是碰巧有配方药而已!” 沈慢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冲安娜抖啊抖的,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算计宋清河进特区研究所是真,但放出微生物咬伤他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但安娜自然是毫不领情。 “就算你不是有意放它们出来咬人,把清河送进这个地方是你的计划吧?你看到他腿上的伤口没有?还有他后背的鞭伤,你心里好过吗?” 沈慢又气又急,冲着安娜连连摇头,索性直接去追宋清河了。 外面的人无一人敢阻拦他们出去,莱纳所长仍旧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身边围着一群工作人员,抬担架的抬担架,敷冰块的敷冰块,还有人手忙脚乱地帮莱纳所长将断掉的胳膊固定住。 安娜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样子这群人,以及他们身后铁屋一般幽森密闭的实验室,不由得手指一捏,仍放不下这口恶气。 原本围住莱纳所长的那些人感受到安娜身上散发的扑面而来的杀气,不由得愣愣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紧张地望着她。 宋清河回过头低声喊了一句: “安娜!” 那神色既坚持又无奈,似乎十分确定自己能劝得住她,但又不那么确定。 安娜几次回头看着宋清河,内心反复挣扎,最终松开手指,安安静静地随着宋清河走了。 身后那些人长出一口气,顿时又投入到忙忙碌碌抢救人和设备的工作当中。 安娜坐在车后座上,双腿垫在于斯潭脑后,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于斯潭的头发。 宋清河在前面开车,一言不发。 安娜望着逐渐远去的特区研究所,对宋清河道: “今天不把这些人一并端了,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因为微生物的误伤,被送到这个地方来受折磨。” 宋清河听了这话,知道安娜终究是心里过不去这件事,便耐着性子解释道: “特区研究所行的这些事,上面未必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未必一定会做出反应。莱纳能从第二研究所顺利跳到特区研究所,且做了这么久的人体试验都没有被发现,背后必然有更加庞大的势力。那势力绝不是你我能惹上的。眼下最主要的,是把张庆阳找回来送到沈慢那里,然后趁机摸清楚他们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搞这些动作。” 安娜细想一下,张庆阳从北区到A市,这段时间每次遇到危险的境遇都能化险为夷,始终有人站出来保他,自然是值得怀疑的。大概真的如宋清河说的那般,张庆阳、沈慢,他们的背后一定有更强的人在。 至于那些微生物标本…… 安娜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宋清河道: “那,张家院子里那些破土而出的微生物怎么办?如果有人遇到了那东西,被咬上一口,那他们特区研究所估计就人满为患了。” 安娜在这个时候都不忘再揶揄特区研究所一把。 宋清河察觉到她这些小心思,不由得气笑了,趁停下车等红绿灯的空当儿,他回过头对安娜道: “那些东西绝不只是在张家院子里有,沈慢和张庆阳他们在别的地方豢养的还有很多,不急于这一时。等把沈慢他们的底细摸清楚了,这些东西自然就有办法全部灭掉。张家大院那边你不用担心,上次我跟沈慢已经将那块石头严丝合缝地挡上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 宋清河开车将于斯潭和安娜送到于家,打算当天下午就动身回A市。 “我跟你一起去吧!” 安娜安置好于斯潭,抬眼看到宋清河要走,急忙从院子里追了出来。 宋清河停下脚步,眼神顿了顿,才回头看着安娜。 安娜知道,他有很多心事,并不想现在离开这里。可他已经答应了沈慢,不得不走了。 “张庆阳是我害的,我跟你回A市,能找的更快一些。” 宋清河坚决地摇了摇头。 “斯潭一开始那么信任沈慢,希望他能帮自己找到害死父母的凶手。现在猛然发现沈慢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人,心里一定接受不了。你就好好照顾他吧,我一个人来来去去,倒也没有负担。我……我只希望你跟斯潭都能好好的。” 安娜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屋拿了屋里仅剩的几块小点心,仔仔细细地用干净的手帕包了,塞进宋清河的衣兜里。 “路上吃吧。你找不到张庆阳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你提供很多线索。” 宋清河略一点头,冲安娜拍了拍装满点心的衣兜,走了。 此时,于斯潭早已在卧室的床上醒来,默不作声地听着宋清河走时的动静。 “安娜……” 待宋清河走了之后,于斯潭才轻声朝外面喊了一句。 安娜听到于斯潭的声音,立刻飞奔着跑回屋里。 她欣喜地抚摸着于斯潭散落在额头上的软软的头发,笑着道: “回来的路上那么久都没醒,我还以为要把那个沈慢拎过来处理一下了!” 于斯潭听了安娜这句玩笑话,不由得笑出声,嘴角的梨涡和淡蓝色眼睛里的光分外柔和。 “清河是不是走了?” “嗯,刚走。你……不舍得送他?” 于斯潭内疚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安娜想起宋清河走之前说过的话,急忙揉了揉于斯潭的脸蛋,安慰他道: “沈慢那个人,咱们就不用管了。我明天就陪你去疗养院找张平君。这些事情不依靠沈慢,我们一样可以做到的!” 于斯潭看着安娜急于安抚自己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 “我不是一定要依靠他找到什么人,而是通过这件事情,我知道从父母遇害,到清河被送到特区研究所,这一整个事件其实都是一场阴谋。以前的人和事,过去就过去了,可是现在还活着的人,你,清河,还有我,以后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 于斯潭说完,紧紧握住安娜的手放到胸前,严肃地对安娜道: “从现在开始,不要担心我为了父母的事情耿耿于怀,而是保护好自己,好好提防张庆阳和沈慢,直到我们找出躲在背后的那个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娜点了点头,将头埋进于斯潭的胸口。 于斯潭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 “饿了!” 安娜听罢伸手捏住于斯潭饿瘪了的肚皮,笑嘻嘻地开玩笑道: “那我得看看我们家于斯潭等下得吃多少饭了……嗯……一份意面,再来一份牛排,再来一份煎鱼,再来一份炸薯饼……” 于斯潭被安娜逗得哈哈大笑,勉强推开她坐直半个身子,笑着道: “一听你报的菜单,就知道你要点哪一家的餐了,你个馋猫!” 安娜扶着于斯潭下来,两人嘻嘻哈哈地搂作一团,一起歪到客厅的沙发上去。 等待吃饭的间隙,安娜躺在于斯潭怀里,手指间拨弄着一支玫瑰花。 “斯潭,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安娜仔细嗅了嗅手里的玫瑰花,又嗅了嗅院子里飘过来的气味,疑惑地问于斯潭道。 于斯潭此时正迷迷糊糊几乎要睡过去,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顺口回应道: “是不是玫瑰花很久没有施肥浇水,味道不好闻了?” 这自然是一句玩笑话。 于斯潭跟安娜两个人同时起身,一起打开门走进院子。 安娜四处嗅着,如同一头站立在山顶上嗅辨敌人气味的狼。 第159章 疯狂的幼虫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院子里硕大的玫瑰花朵在阳光和微风下轻轻躁动着,如同一夜之间培育出新枝,花朵异常娇艳。 安娜仔细寻找,突然发现玫瑰花根的土壤下有什么东西正鼓鼓囊囊地破土而出,翅膀上湿润的、新蜕去的粉嫩母液仍滴滴哒哒地向绒细的脚趾上流淌,一副完整的稚嫩模样。 可就在这幼虫脱离土壤的那一刻,突然振翅一呼,翅膀如同利剑,从花下大批大批地突然涌出,獠牙咧齿,模样甚是惊人! 安娜伸开双臂挡在于斯潭面前,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不好,斯潭,是那些标本的幼虫!” 于斯潭伸手拂开一只飞窜过来的幼虫,揽过安娜往屋里退去,喘了口气道: “安娜,这不是幼虫,当这些标本脱离母体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是成熟的、能害死人的生物了!” 安娜拿过于斯潭那只手一看,刚刚只不过一次轻微的接触,手指上已经有两三道锋利的划伤,鲜血似渗未渗,并且皮肤四周已经开始肿胀发紫了。 这个时候,大批的幼虫像是锁定了目标似的,朝两人完全围剿过来。 “安娜,快蹲下!” 于斯潭脱下外套挡在安娜头上,揽过她的脑袋急忙蹲了下去。 安娜蹲下身片刻,听到于斯潭接连不断的隐忍的惨叫声,不由得探出脑袋。 刚扯下一点衣角,就有四五只幼虫一拥而上,在安娜脸上留下了数十条锋利的割伤。 于斯潭此时早已伤痕累累,浑身是血,比普通人中毒的模样更加严重,从头顶到脚下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处完好,双眼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以判断安娜脸上的伤口。 “安娜……安娜你不要出来,这些虫子已经发疯了!” 话音刚落,于斯潭一声剧烈的惨叫,后背连同遭受了多只幼虫的攻击,身体支撑不住地向前一扑,倒在安娜怀里。 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安娜脸上的伤口虽然出了血,但没过多久,已经逐渐痊愈了。 于斯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捧起安娜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 是了。安娜虽然一直被幼虫攻击着,承受了跟他一样的剧痛,可她身上的伤口在一分钟之内就已经在愈合了,似乎是体内有着跟这些幼虫共通的力量一般,不会被幼虫损害,只是快速而柔和地“吸收”掉了。 于斯潭想到这里,总算是放下心来,拉过安娜披上来的衣服盖在脸上,感受着强烈的麻醉感和睡意。 安娜在密密麻麻的幼虫中勉强用手拨开一条缝儿,眯着眼睛找到进入客厅的门。 但是已经晚了,当她抱住于斯潭踏进客厅时,这里头的幼虫一点都不比院子里的少。以前曦文在张庆阳的实验室里待过,安娜此刻也知道,这些幼虫的繁殖力有多惊人,大概在一分钟内就能从土壤里裂变出二十几个,甚至有打破记录的幼虫,一分钟内一次性繁殖出将近五十个虫卵,然后这些虫卵又裂变为幼虫,破土而出。 此时,整个院子已经变成了幼虫的繁殖地,无数个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天空中编织出一个巨型的网,如死神一样紧紧扣住这所院子,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安娜掏出手机想拨通外面的电话,但是又顾虑到这些幼虫的可怕,如果叫来了人,只会殃及无辜,即使是警署的人携带枪支过来,对这些虫子也是束手无策。 正犹豫间,安娜的手背被几个幼虫弯腰弓背地一阵攻击,手机轰然落地,瞬间吸引了一批幼虫过去咬噬。 突然,安娜感觉到怀里的于斯潭动弹了一下,似乎是在拉扯自己的衣服。 “怎么了斯潭?你想说什么?” 安娜俯身到于斯潭的嘴边,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安安……你不要管我了,就算你不会受伤,可……可这持续的剧痛照样能够伤到你的神经,快躲起来吧……” 安娜此时后背、四肢和嘴唇早已疼到麻木了,她拼命摇了摇头,将那件被幼虫攻击得残残破破的衣服裹得紧了一些,重新遮到于斯潭身上。 安娜仰起头看着这些经久不散的虫子,既没有办法消灭掉它们,又没有办法好好保护于斯潭,不知道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不由得眼睛一热,手指有些颤抖。 于斯潭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无助,轻轻伸出手指握住安娜的手指,一句话都没有说。 “斯潭,你要撑一会儿,想一想我们那时候在海上,想一想以前我们没有毕业的时候在这个院子里喝茶,办舞会……” 安娜说着,一连串的泪珠噼里啪啦地打在于斯潭手背上。 于斯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嘴唇苍白而干涩,轻轻点了下头。 安娜看到不远处的手机,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爬过去将手机拿在手里。 “清河,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安娜抬起手背擦了下脸蛋,继续摁着宋清河的号码。 “清河,你是不是已经在飞机上了……” 仍然是没有人接听。 安娜细想了一刻,突然破涕而笑。 也好,最起码清河安安全全地离开了。 安娜此时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俯身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好于斯潭,沉静地闭上了眼睛。 机场。此时早已是稀稀落落的氛围,有的乘客没来得及登机,沮丧地捂着脑袋原地乱转;还有一些人是刚刚送完好友,暂时不舍得走,零零散散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宋清河乘坐的那趟飞机出了些问题,所有的乘客被迫滞留在机场,等待飞机检修。 宋清河趁机打车去附近刚剪了头发,模样十分干净利落,他将背包放在一旁,坐在候机室里等待着,心思放空,像是一个安安静静等待出发的大学生。 身边有人来来回回地路过,偶尔有女孩子忍不住再次侧目细看一下,最终又匆匆离开。 宋清河环顾了下四周,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而瘦弱,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虽然这人走路时刻意垂下脑袋避开众人的注意,不紧不慢地穿过大厅,但身上那份儒雅的书生气仍然是遮不住。 宋清河后背一怔,瞬间坐直了,目光顿时紧张起来。 这是……张庆阳?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清河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抓住旁边的背包,悄无声息地跟在那人身后。 接下来五分钟的跟踪,让宋清河无比确定,此人正是张庆阳,而等在机场外随时准备接应他的人,是沈慢。 宋清河抓着背包的手不由得一沉,脑中快速搜索着自己离开前后的一连串事情:沈慢带着于斯潭和安娜营救自己;于斯潭跟安娜离开对方单独行动;于斯潭被沈慢中途带走,并在最后时刻拎出来要挟自己,条件就是:自己必须回到A市寻找张庆阳……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沈慢明明是早已联系到了张庆阳啊! 宋清河心里一跳,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他先打到车跟着沈慢的车来到一处住所,随后记下这里的详细地址,催促司机尽快将车开回于家的位置。 宋清河背着包下车,刚一打开门,“哗啦”一声巨响,这院子似乎是鼓满了气的热气球一般,被宋清河这一推门的动作给炸裂了,里头的东西鱼贯而出,将宋清河冲得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是标本幼虫! 宋清河大惊失色,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浓缩过的对抗针剂,冲着头顶一阵晃动,这些幼虫即刻从他身边离开,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身后的出租车司机看到这一幕早已吓得掉头就跑了,车屁股后的尘土卷起一米远。 这支对抗针剂是宋清河在特区研究所时被工作人员每天注射用的,就是为了压制他体内被幼虫咬伤时留下的毒素。宋清河当时留了心,悄悄留下来一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伸手在空气当中挥了挥,将剩余不多的那些幼虫驱赶到别的地方,这才顺利进到院子。 安娜正俯身趴在于斯潭的身上,浑身是伤,有些伤口正在逐渐愈合,还有一些伤口因为结了血痂,仍滞留在皮肤表面,看上去触目惊心。 而安娜身下的于斯潭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更是触目惊心。 宋清河痛心万分地跑到两人身边,先扶起摇摇欲坠的安娜安置到客厅一片狼藉的沙发上,紧接着抱起于斯潭,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斯潭?斯潭?斯潭……” 宋清河慌张地拿出手机,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两片水迹,他伸出手指擦拭干净,给附近医院打电话。 做完这些,宋清河掰开于斯潭的嘴巴,将手里的对抗针剂倒入他口中,强迫他咽下去。 “斯潭,你现在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宋清河拿起于斯潭的手,在他虎口处掐了片刻,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 万幸,心脏还在跳动。 他抬起手背擦了下脸,走到客厅去看安娜。 安娜此时已经慢慢恢复过来,宋清河知道是她体内的那些标本在起作用。 宋清河在安娜面前俯身蹲下来,示意她继续躺着。 “你放心,斯潭暂时没事,我已经叫了救护车过来。安安,你现在怎么样?” 安娜眨了几下眼睛,摇了下头。 “被幼虫咬过之后会有短暂的麻痹感,你先不要动,再缓一缓。” 宋清河握住安娜的手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起身从卧室里找到一条勉强还能称之为“毯子”的东西盖在安娜身上。 安娜轻声叫住他。 “清河,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幸好那些幼虫没有伤到你……” “我的飞机临时出了故障,一直在机场候机。没想到,那个时候张庆阳突然出现在机场,然后跟着沈慢走了,我才知道……才知道……” 宋清河移开通红的双眼,没有再说下去。 安娜听罢宋清河这些话,知道他们这几个人又被沈慢给算计了。她捏了下手指,没有再说话。 门外响起救护车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大概是宋清河拨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比较冲动焦急,救护车一下子来了两辆,宋清河帮助医护人员将于斯潭和安娜一一抬上车,然后跟着上了于斯潭那辆救护车。 第160章 回来的怎么会是你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掀开于斯谭身上的被子一角,发现他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有溃烂的迹象,连新鲜的血液都渗不出来了,只鼓起一个个肿胀的血块,遍布全身。 宋清河闭了下眼睛,红着眼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护士  轻声询问道: “他这个样子……命还能保得住吗?” 两位女护士对望了一眼,柔弱且坚定地点了下头,安抚道: “可以的,我们刚才监测了病人的心脏,发现他内里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的皮肤,尤其是他的头部和脸……” 宋清河听到这儿急忙伸手示意护士不要再说下去,以免于斯谭在昏迷中仍能清醒地听到这些话。 “到医院之后,你们什么都不用告诉他,只管给他治疗,其它的任何事情,直接找我就可以了。” 两位女护士同时点点头。 其中一位护士长着金黄色的头发和碧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美貌,红唇微微一笑,典型的北欧风情。 宋清河听到另外一个女护士叫她:塞茜。 塞茜一直生活在北区,常跟非洲来的留学生一起共事,但很少如此亲近地看到一个亚洲男子。 尤其是眉眼长得如此干净柔和的男子。 她看宋清河因担忧病患而双眼微红,苍白的脸上一张淡薄的嘴唇时常紧抿着,不由得伸出手指在宋清河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笑着道: “放心,我们有非常好的微创技术和皮肤修复技术,您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宋清河冲塞茜略一点头,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指。 “嗯……先生,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您,方便留一个电话吗?” 塞茜此话一出,立刻两颊发红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宋清河的眼睛。 另一位护士知道塞茜的用意,担心宋清河会拒绝她,急忙补充道: “塞茜可是我们医院出了名的美人,配您这样温和俊秀的绅士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宋清河看了看这位女护士,再看看塞茜,面色颇为尴尬。 恰好这个时候于斯谭的意识慢慢醒转,轻哼了一声,慢慢抬起一只手。 宋清河急忙握住于斯谭的手,又担心弄疼他手背上的伤口,只好轻轻抬起几根手指半握未握。 “斯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于斯谭微微摇了下头,对宋清河道: “安娜呢?她在哪里?” “她在另外一辆救护车上,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继续观察就好。倒是你,这次真的是要吓坏我了,斯谭。” 于斯谭听说安娜没有大碍,原本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了,对其它的事情便没有在意。 “我只希望她没有事,早知道那些东西会从院子里钻出来,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到这样的惊吓。” 宋清河冲他点点头,将他的手轻轻放下,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了。 身旁的两位女护士此时正互相咬着耳朵。塞茜原本正担心宋清河跟安娜之间的关系,现在她听出来了,眼前的这位病患,跟另一辆救护车上的病患是有亲密关系的,而眼前这位自己心仪的人,应该是单着的。 这无疑是给了塞茜一个明确的信号和陡然而生的勇气。 接下来的入院,签住院单,缴费,安排责任医生和责任护士这一系列的流程,塞茜始终尽心尽职地带着宋清河在整个病区跑来跑去,俨然一副正主的姿态。 爱情令人发昏。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宋清河对于医院的住院流程和病人的护理事项,某种程度上比她更为专业。 好不容易一切稳定下来,宋清河坐在于斯谭床边稍作休息,双手倒是没有闲着,不慌不忙地削着一只梨子。 塞茜此时也忙完了自己手头的事,一边脱下橡胶手套塞进衣服里,一边递给宋清河一瓶水。 宋清河看了看水,又看了眼塞茜,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塞茜笑着坐下来,顺手帮于斯谭调了下输液管。 “宋,你对女孩子的要求,是不是只能是你们国家的人,跟你一样漂亮的皮肤,漂亮的眼睛?” 宋清河削着梨子,没有抬头。 “塞茜,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只是我已经心有所属,没有心思跟别人接触过多,请你理解。” 塞茜脸上的笑容黯淡了片刻,继而又恢复了礼貌性的微笑。 她将那瓶水放到于斯谭的床头,一边起身一边对宋清河道: “那是别人送来的,那人告诉我,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上。宋,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塞茜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看得出来,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 然而,宋清河却突然有了过激的反应,急忙起身拉住塞茜的胳膊。 塞茜心里一惊,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希望的曙光。 “宋,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话音未落,却发现宋清河着急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只见他手里捏着那瓶水,急切地向塞茜打探道: “你刚刚说这水是别人送过来的,哪个别人?他长什么模样?” 塞茜咬了下嘴唇,看看宋清河手里的水,回忆道: “他……看起来跟你一样高,也是你们那里的人,他说他是研究所的职员,是你最好的朋友……” 宋清河听完这些,手指将水瓶捏得咯吱作响。 “沈慢……沈慢!你怎么还敢过来!” 宋清河“扑通”一声将那瓶水丢进垃圾桶内,风一般地冲出病房。 塞茜望着他的背影蠕动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她悲哀地发现,宋清河对一个没有露面的人都比对自己上心,只好双手往衣兜里一插,转身走进长长的走廊,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就在那个时候,拐角处,冷不丁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宋清河冲出医院,发现沈慢的车果然停在路边。 他闭了下眼睛,克制住内心强烈的愤怒,尽可能平静地打开车门,坐在沈慢左手边的副驾驶上。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趁我离开这个地方,专门对安娜和斯谭下手?” 沈慢的手“哒哒”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会儿,似乎是在酝酿着该怎么清晰地回答这个问题。 “当时咱们俩进入张家的院子,那里面的幼虫的确不是我放出的,但是我得承认,于斯谭院子里的幼虫虫卵,都是我放的。” “什么时候?” “处理马钱子那天。” 果然。 宋清河忍不住冷笑一声,将头转向车窗外。 这件事跟他想的那样,当初,沈慢跟着他来到于斯谭家里,亲手走进玫瑰花丛处理那些处理马钱子的时候,就在玫瑰花下的土壤里悄悄放了虫卵。 “沈慢,我知道在现在这个社会,信任是最缺失的东西。可你我是同事,又共同在北区做过这么多事情,你为什么要毁掉我对你的信任?你支开我让我去A市找张庆阳,可你却早就跟他暗通款曲。” 沈慢直起后背靠到座椅上,双手慢慢离开方向盘。他看着宋清河,目光灼烈。 “老宋,张庆阳做过的事情,我多少都参与其中。可我如果告诉你,这一次,这件事情,我是真的为了你好,你信我吗?” 宋清河被这话气笑了,他转过头直视着沈慢的眼睛,脸庞苍白而哀伤,反问道: “你觉得你保护我没有受伤,就是尽了自己作为朋友的情意?我就应该感谢你?我一个人独善其身有什么用,安娜和于斯谭此时正躺在医院里,身心俱疲!不要说信任你,就连你送来的那瓶水,我都不敢信!” 宋清河说着,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沈慢此时猛然拉了一下宋清河的胳膊,一脸倦意道: “对不起老宋,我能力有限,只能保你到现在这个境地了……” 宋清河推开沈慢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医院,宋清河隔着门上那一小块玻璃看到于斯谭正香甜地熟睡,转而走进安娜的病房。 这原本是一个两人病房,可此时却只有安娜一个人躺在那里,身边没有护士,没有其它病人和家属,安静得有些意外。 宋清河心里一跳,刚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已经晚了。 张庆阳从他背后走出来,徐徐关上病房的门,“咔哒”一声上了锁。 他的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嘴角冒血,胳膊上泛着淤青的人质---塞茜。 塞茜痛苦地在张庆阳手底下挣扎着,眼睛担忧而绝望地看着宋清河。 “宋,你快走,这个人非常可怕,他会对你不利的!” 塞茜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摇着头,希望宋清河能尽快离开。 张庆阳自然不会放任自己手里的人质如此不听话,他一脚踢在塞茜小腿上,双手一按,迫使她不得不跪坐在地上,不停地小声啜泣着。 宋清河早已对张庆阳这种胁迫的手段司空见惯,此时连一丁点儿的慌张也无。 他默默挡在安娜床前,对张庆阳道: “要不是当初安娜手下留情,你早就死了,我以为你至少会对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感到愧疚,最起码,你会好好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你仍然是这么阴魂不散。” “安娜?” 张庆阳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那张脸脆弱而张狂。 “阴魂不散的人是你,宋清河!不管我使尽什么手段,你始终都要挡在我和曦文面前!我刻意模仿你的习惯,模仿你走路的样子,甚至模仿你摆放物件的风格,可是我始终都代替不了你!” 宋清河看着张庆阳说这话时的模样,知道他刚刚得知现在躺在眼前的人不是曦文,而是安娜,神经受到了刺激,反应非常激烈。 想到这儿,宋清河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恐张庆阳下一秒扑过来报复安娜。 “你是你,我是我,你怎么可能代替我?曦文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你们根本毫无可能,可是你还是有这么深的执念,没有办法,哪怕格莉一直待在你身边,都不能改变你一丝一毫。” “别跟我提格莉!我不喜欢她,更不喜欢你们强行将她带到我身边!” 张庆阳说着,一手拎着塞茜的衣领,一手拨开宋清河,来到安娜床前。 当他看到安娜的那一刻,原本狰狞疯狂的面目顿时削减了一半,除了双手一直在发抖以外,他并没有做出别的过激举动。 大概是于心不忍,张庆阳放弃了伤害安娜,转而将凶狠的目光投向了宋清河: “为什么那天跟她一起待在院子里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从机场回来的那个人才是你?我苦心谋划这么久,可是却杀错了人!” 第161章 他怎么能受得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听了张庆阳的话,蓦然想到沈慢之前在车上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紧紧皱着眉头,望着近乎疯狂的张庆阳:诚然,张庆阳现在最恨的人,当然是曦文和自己。形容为眼中钉,肉中刺,一点儿都不为过。 是时候揭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否则,宋清河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给于斯谭一个交待。 “你说你杀错了人?我猜,你原本想杀的是我,可是却错伤了于斯谭。” 张庆阳绝望地点着头,一边凄厉地笑着道: “曦文那天将63号标本注射到我体内,我本就感觉到她跟往常不太一样,可我不知道,她竟然变成了安娜!” 宋清河听到这里,依然没有明白,不管是曦文还是安娜,这跟张庆阳的错杀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让沈慢带你去我张家的院子,安排你进特区研究所,又让你顺利地跟曦文和于斯谭一起逃出去。我本以为,以你跟曦文之间的关系,一定是你们俩留在那处院子,而于斯谭尽快动身回到A市去寻我,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张庆阳没有想到,那时候的曦文,其实早就不是曦文,而是安娜。所以,留在院子等待消息的人是安娜和于斯谭,而离开后得以保全自身的那个人,则是宋清河。 不得不说,张庆阳这次谋划的事情真的是天衣无缝,他吩咐沈慢将虫卵放到于斯谭院子里的玫瑰花下,等待它们一定时间破土而出,就是为了那一天害死宋清河,然后救走曦文。 没想到啊没想到。 宋清河想到这儿,苦涩一笑,对张庆阳道: “你也没想到世事无常,对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朝塞茜招了招手,示意她趁这个时候尽快到自己身边来。 塞茜定了定神,“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十分紧张。 她先试着松开张庆阳的手,发现他正沉浸在计划彻底失败的绝望状态,且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昏迷着的安娜身上,便低头绕过张庆阳的胳膊,突然朝宋清河跑过去。 等张庆阳发觉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迟了,塞茜拉住宋清河递过来的手顺利躲到他的身后,双手按在胸前激动地祷告着,脸色慢慢好转起来。 张庆阳眼睛里瞬间掉下来几颗亮晶晶的水滴,他懒得去擦,任由那水迹挂在苍白的脸上,神情痛苦而绝望。 他从腰间摸出一把枪,咔哒一声将子弹上了膛,抬起胳膊直对着宋清河的脑门。 宋清河一惊,没有移动半分,下意识地将手慢慢举过头顶。 “张庆阳,这里是医院,人多眼杂,监控无处不在,我知道你习惯性地提前破坏掉主要监控,但只要你今天开了枪,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张庆阳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他冷冷地回了宋清河一句: “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我失去了曦文,你也失去了曦文,原本我是想可怜你的,你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为了她始终在奔波,少有安稳的日子,但我实在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愤怒……” 张庆阳眼睛一闭,食指随之扣动了扳机。 宋清河浑身一震,紧接着听到塞茜痛苦而凄厉的惊叫声。 宋清河呆呆地望着手上不经意间摸到的大量的血,一时之间有些发懵。 张庆阳的枪指着的是他的脑门,可现在却是塞茜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声尖叫之后,正浑身僵硬,直愣愣地躺倒在地。 那一刻,宋清河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抱住不断沉下身体的塞茜。 “塞茜!塞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明明才刚认识对方……” 塞茜扬起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艰难地对宋清河挤出一丝笑容,缓缓道: “宋,我在北区这么多年,喜欢过很多人,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你实在是太温和太独特的一个人,我对浪漫的……爱情……始终是抱有憧憬的……” 宋清河看着地上越来越宽阔的血迹,急忙示意塞茜不要再说话,保存体力,一边抱着塞茜冲向门口。 张庆阳原本因为塞茜突然挡在宋清河面前替他挨这一枪,有些不知所措,但紧接着已经反应过来,眼看两人正要离开这间屋子,张庆阳毫不犹豫地再次抬起胳膊。 宋清河的耳朵捕捉到身后那声子弹上膛的咔哒声时,后背顿时一凉,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更加奋力地冲向门口。 不知道此后会怎样。 宋清河正下意识等待着那声枪响,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非常清脆。 他科室里的病人经常会出现暴力冲突,骨折、外伤、咬伤等都是家常便饭,因此,对于这种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他格外熟悉。 等他回头去看时,却发现张庆阳正趴坐在地上,一脸惊恐,他的颈椎及腰椎被一台几百斤重的理疗设备牢牢压制住,几乎将他的椎骨拦腰砸店砸断。 张庆阳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体内的血顺着嘴唇不断地淌出来,瞳孔已经有散开的迹象了。 他缓缓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后做出这一举动的人---安娜。 “你……曦文……你怎么可以……我是你的先生!” 安娜垂下眼睛,淡淡地看着张庆阳,道: “再见了,先生。” 她双手往下重重一按,又是一声格外清脆的、人体椎骨断裂的声音。 宋清河不由得迅速避开这个画面,紧紧闭着眼睛。 安娜拍了拍手,从病床上跳下来,顺手从一旁的桌上抽出张干净的纸巾,漫不经心地擦着自己的手指。 “安娜,安娜……”宋清河喃喃嗫嚅道。 安娜看了眼躺在他怀里的塞茜,对宋清河道: “还不快送去抢救,再晚一会儿,恐怕人已经没了。” 宋清河一个激灵,急忙抱着塞茜冲进走廊,边跑边对着护士站喊道: “病人左下颚以及左侧肩膀枪击伤口,快准备抢救!” 张庆阳早先开的那一枪早就给外面的医护人员和病人们造成了恐慌,此时大家看见宋清河浑身是血地抱着一位女护士在走廊里狂奔,更是心乱如麻,尖叫声和惊呼声不绝于耳。 护士站的人见重伤的是自己科室的护士,立刻喊了主治医过来,众人将塞茜围在急救室里,拉着她的手,不断地挤压氧气给她,生怕她呼吸跟不上。 宋清河安安静静地坐在急救室外等待着,双手不停地搓着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安娜拿了件干净的衬衣走过来,柔声道: “快去换下衣服吧,怪瘆人的!” 宋清河低头看看自己衣襟上暗红刺眼的血迹,尴尬一笑,默默接过衣服走进一间空病房。 安娜望着他瘦弱但坚实的背影,不由得一笑,继而往急救室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 她在门口来回踱着步,神情一点都不比宋清河轻松。 虽说只见过一面,但塞茜能在关键时刻跳到宋清河面前,帮宋清河挡下那颗致命的子弹,不可以说是不英勇。 想到这里,安娜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望着宋清河快步跑过来的样子,欲言又止。 “怎么样?塞茜有消息吗?”宋清河一边整理着衬衣的袖子,一边对安娜道。 “衣服非常合身,谢谢了。” “不客气,本来是给斯谭准备的,挺多的,够穿。” 安娜顿了顿,目光空洞地望着急救室的门,对宋清河道: “塞茜还在抢救着,预计情况不是很乐观,清河,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宋清河垂下眼睛思忖片刻,突然就笑了,这笑容如同身处绝境的人临走前最后一次释怀一般,无奈而璀璨。 他抬眼望着安娜道:“人的心理准备不是事到临头才临时建设起来的,是从平时的生活经验里慢慢总结起来的,知道什么事情大概率会发生,什么事情无法躲开,索性就坦然接受,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安娜认认真真听完这些话,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宋清河黑黑亮亮的头发,轻声道: “清河,我一直觉得,你是这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你。如今听你说到这些,我更加担心。” 宋清河笑着捏了捏安娜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有一位个头矮矮的女护士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名字: “宋清河?安娜?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宋清河认出来,这是于斯谭房间里的责任护士。 女护士扭着肥肥的屁股,一摇一晃地在值班室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一边向宋清河和安娜讲解着关于于斯谭治疗方案的经过,还有可能造成的后果。 “病人现在这个情况,虽然内脏没有什么大的损伤,但他的外伤实在是太严重了,恐怕要反复的使用抗生素消炎,植皮,手术切割……” 安娜听到这里,“腾”地一下站起来,差点儿把宋清河撞倒在地。 她的情绪颇为激动,大声对护士道: “反复植皮?那么疼,几乎是把全身的皮肤都要换一遍,他怎么能受得了?!” 第162章 兰里路148号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看着安娜,轻声咳了一下。 他按住安娜的肩膀迅速将她拖走,一边回头对护士道:“28床的于斯谭现在暂时先不用药,不用手术,给足基本营养就好,其它的我们再商量!” 安娜没有明白过来宋清河的意思,挣扎着推开他的胳膊,低声质问道: “你是不是疯了?医生如果不给药,他那么疼,怎么可能坚持得下去?” 宋清河抬眼看了看四周,没有人留意他们,小声对安娜道: “月光石。安娜,我们有月光石。它可以治我的腿伤,自然也可以治疗...... “师傅,不用那么费事了,让他们一起上便行了!”就在公羊胜准备和那些人争论的时候,玄月缓缓的踏出了一步,轻藐的扫视了一眼那些将目光紧紧盯在场中的灵石与灵丹上的年轻人。 晨晨跟大表姐住在城里,而且,晨晨年龄也大一些,很早就学会了上网,而楠楠跟着大表哥一直住在乡下,由于条件有限,没怎么接触过电脑。 要知道飞剑可不是普通的宝剑,飞剑可是经历过无数天材地宝淬炼而成,更何况,飞剑上还附着着主人的精气神,理论上是不可能被别人控制的。 几乎在一瞬间,叶宇感应到,一直存在于自己体内犹如跗骨之蛆的万毒印记,一瞬间被消融了。 做完这一切,朱天篷也不看结果,其身形一晃,径直的就是朝着后方退去。 随着灵魂晶核被劈开,蕴藏在其中的体内世界迅速爆炸,无穷无尽的世界之力混杂着不计其数的物品喷射而出,形成汹涌澎湃的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开来。 真正见到以后,他才发现,这神王宙斯的实力,竟然已经到达了本源神阶。 冷汗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而那边的黑发青年阿宇还是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黄头发的青年则是玩着手机,没有发现车上的不对劲。 “真要说起来,这冶金宇航服先进的很,就像衣服,想穿几套就穿几套,并不会影响!”伊宇教授又解释道。 我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就去阻止,她转而将利刃挥向我,我用手臂去挡。 “这位先生要买点什么?”商店服务员见李牧在店里转了半天也没结果,不由上前询问。这些服务员一般只有顾客询问的时候才会主动出声,因为一般来说卡牌上的说明已经将卡牌的能力写的很清楚了。 狠狠地抱怨了一番现状,情报贩子这才转回了注意力,打量着克洛克达尔。 我知道他赚钱不易,加上他被江莱分手,我十分同情他,再说,大鱼大肉我早就吃睨了,于是就提议去路边吃大排档。 她把手放上去推了一推,却不知道是何缘故,姜莱的手刚搭到门把手上,那门就打开了。 翻过那枚玉环,这点还是原来的点,线还是原来的线,可方位确实正儿八经的调了个头。原来的左成了右,右成了左,人抬头看天习惯了,谁又曾会去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把这老天爷踩在脚下。 袁敏等了足足有五分钟,回答她的只有那个默默的背影,袁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她转身回了营地。 而岛上的平民和贵族,则会经由海军安排的避难船,进行筛查和统一撤离,以防止有不法之徒混入其中。 一进去后,我看到办公室里乱糟糟的,刀哥正怒气冲天,手上还沾着血。 那倭人的眼神之中露出了几分好奇,似乎是不太清楚,狄青要让他骗的,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自己是不是能够借助着这一次的机会,逃离? 第163章 为什么混到特区研究所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说着,手指捻起那只小巧的瓷质茶壶,往沈慢杯子里添了八九分,又帮自己添了几分。 沈慢双手交叉着抵在额头上,似是有些头疼,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突然抬起头对宋清河道: “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伤害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你为什么还有心思坐在这儿跟我喝茶?” 宋清河微微一笑,十分坦诚地说道: “我一不喜欢暴力,二不喜欢勉强。除了坐下来跟你交心,还有别的事情可做吗?” 沈慢听了宋清河这话,紧紧抿着嘴巴伸手...... 现在,他们和‘毛’‘色’鲜‘艳’的妖兽在一块地皮上,也就相隔不到一百丈的样子,把那妖兽的体形看得一清二楚。 “接受事实吧,何必自欺欺人。”曹格黑了脸,反驳质疑的声音。 叶风嘿嘿一笑,心里想还是别让刘伯担心了,所以叶风编排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说了出来。 叶风的身形蓦然闪现在了刘伯身边,右拳挥出,向着迎面来势汹汹的一拳轰了过去。 她需要变得更坚强。需要独立。从今以后。好好过她自己的人生。不再和这个该死的男人有任何交集。他们两家的恩怨已经像乱麻一样了。她不希望和他再有什么纠葛。 轻轻地从床上起来,叶风给自己换了件黑衣,然后伸出双手环住于凤舞的纤腰和大腿,将于凤舞轻轻地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黑龙军,把这些弟兄们的尸体抬回去,不要让他留在这冰冷的地面上!至于剩下那些弟兄们的尸体,找个机会把他们带回家!我将焚香以祭他们的英灵!!”杨暕斩钉截铁地说道。 “鄙人魏征,不知兄台贵姓?”在那老人将杨暕等人引进庄园后,看见了庄园的主人在客厅外相迎,果然是一个年纪与他们相仿之人。 “然也,老将军一日不解大权,朝廷一日不安也!”陈登点点头附和道,这件事他也曾料到过。 人在南京,隔了省的楚云当然不可能在千里之外预料到秋楠正发生的事,林若曦眼睛冷冷的在身后扫了一圈,发现好几个心虚的家伙,看来叛徒还不止一个。 “我猜我们几个的晚饭,可能是这些客人中最好的了。”元煜含笑说。 方柔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却只看到他身影消失在门口,她咬了咬牙,怒上心头,直接再上前两步,奋力一挥,将桌上一堆茶具摔落在地,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而龙引与龙七仿佛是天生就应该存于此处一般,一身赤色衣衫与这龙赤森林几乎就要合为一体了。 很多刺激的项目尤溪不能玩,只能做一些类似于旋转木马的东西,尤溪本来不乐意,但看着他们家boss大人陪他一起,脸上瞬间带起了笑意。 “……”秦风临走前听到后面的乘客和安检人员对话,不由怪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好嘛,这里不仅有反重力反科学,还他妈有轮回转世。她觉得现在就算冯乱说她是男的,她都能微微一笑,血压不飚。 余耀点点头。这的确毋庸置疑。传国玉玺的意义,早已超出了古玩珍宝的范畴,且不说他在特调局的情况,即便是毫无勾连地私密所得,也万不能留藏。 这片树林在山前水边的三角地带,但是树林的形状却近似方正,树林之外的区域,基本都是散布的山石。 “发生了什么事?加州?”和泉守兼定一出来,然后这边的兼厨就开始抹眼泪了。 “这已经不是你的东西,而是我的东西。而且你也不是收回来,想要只能是买我的。”余耀淡然说道。 第164章 不可置信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知道弗雷德的意图,故意没有理会,只若无其事地将餐叉放入口中,又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角沾上的油渍。 弗雷德到底是耐不住性子,又提高嗓门儿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听说了我们的对抗针剂,特意加入进来了?” 这话一出,宋清河还没作出反应,沈慢的脸色已经十分明显地沉下来了。 宋清河看了一眼沈慢,微微一些,对弗雷德道: “我何止是听说,还实实在在地感受过了。那支对抗针剂的效果,不能说是立竿见影,只能说是毫无用处。” 宋清...... 云罗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真身在水笼里无痕的内力下被显现出来。 王翠凤可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人,自己的儿子许谦东搭了进去,肯定会致使她发飙。 盘踞土龙神兽的印记,和十二个妖孽系统召唤角色的技能产生交织。 天赐心中高兴,直接拉着徐飞鸿参观起自己的店,“徐叔,我代你进去看看,也给我的店一点意见。”徐飞鸿知道天赐在谦虚,给自己面子,让人听着十分的受用。 粉色色调身体的人影落到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便有无数的光点从他身体表面逸散而出。 这是一条幽深的巷子,一家门口亮着昏暗的灯光,门口挂着一个平安旅馆的牌子。 难道是终于想通了,想要拥有吸血鬼的漫长生命?还是想拥有远超普通人的超凡之力?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上一次不接受呢,完全没必要在拒绝之后再重新回来接受吧。 月儿他们当然注意到了向老和天赐的动作,大家也都轻笑了起来,他们早就猜到了两人的心思,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也只能这样。 “你还来做什么。”他冷冷道,声音仿佛刚融化了的天山雪水,不复以往的温凉。 “这就是智慧与科学的威力,也是人类值得学习的地方。”大贤者不但不生气,反而称赞了起来,下一瞬间它的身体好像消失了那么一秒钟,紧接着高级军官手里的枪已经到了大贤者的手心。 虽说出兵歙州的命令早已下达,负责出征的六万大军也已经准备妥当,然而最关键的地方,由谁来领兵的问题,却始终没有个结果。 陆羽一边想着,一边用该植物的藤,将这几块块根的根须,绑在了一起,然后架在了随身带的棍子上,再往肩膀上一扛。 此时,正值晌午,冬天的山谷,寂静空旷,满处是纷纷落雪,别有一番风景。 更让他不甘心的是,他这次来捕杀叶浩川,分明已经得手,还平白得了一步王级功法,为何结局会落得如此这般?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大蛤蟆又爬起,一双丑陋的眼一片怒红,瞪着半空中的林逸。 虽然这样的鬼王不足为据,但是现在在我们面前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两个普通鬼王那么简单,不说那六七个鬼王,就是身后的那些鬼将与厉鬼真要打起来,我们恐怕也要浪费一番手脚。 而另一边的钱老爷子,心中亦是咯噔一下,其心中想的却是家中那颗十来年前,机缘巧合才花巨资买下来,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一颗的极品疗伤药,心中不免一阵犹豫,要不要拿出来救人性命。 成为可汗的拓跋杰不仅带着鲜卑人开展新的涉猎牧场,也逐渐带领鲜卑人朝着西南方向发展,从此,巩固了他在鲜卑可汗的地位。 每一轮第二战是燕真上台也几乎成为常识了,大家其实都有些期待燕真与欧阳无敌的对拼。 第165章 以你们研究所的资质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将手里那团纸丢进垃圾篓里,对沈慢道: “去第二研究所自然是不可能了,以你们特区研究所的资质,还有实验内容,第二研究所自然是容不下你们的。” 沈慢凌乱地看了下四周,确认丹尼和弗雷德暂时还没有来,低声提醒宋清河道: “老宋,你就不能稍微委婉那么一下么……” 宋清河笑着挑了个稍显整齐一些的地方,垫一张白纸坐了下来,笑着对沈慢道: “你觉得我会怕他们吗?以你们现在的境地,我肯来帮助你们,你们可以在背地里偷着乐...... “俊俊!”凯尔本来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没想到秦俊尽然将自己护在身后。 斟酌一二后,孟芸做出了摇头的动作,张海雄手起刀落,另外一条大腿上又是一片肉。 萧寒仿佛才想起来还有别人,看着其他几人,羞涩的笑了笑,到是没在说话。 出门拎包,上车开门,吃饭挑鱼刺等等都是于浩洋干过的,那可真是把老底都掏出来找了个祖宗回来,有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浩洋图的是啥。 他从驾驶座后面的位置探出半个头来,若有所思的望着专心致志开车的陈子凡。 恶人此时感觉到了寒意袭来有虽然他知道自己所在的势力有各种天才多如牛毛有但像胡威这样怪异的有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方队长对几个孙子的教育很重视,在这个时候算是比较开明有远见的了。 樊禹的剑倒是挡住了一点力道,可是谁可曾只梁博的力道会这么大,梁博那一剑还是一直刺着。 漱勤斋的斋主虽没有官职,但在盐城,却属于极有人脉的人物,颇得敬重,风评极好。 因为如果说刘沅的确如同之前两位强者的猜测,是一位非常强大的敌人的话,不会这么平静。 “是,属下这就去。”风语慌忙应着,迅速离开。其实,后院的厨子知道主子回来,也知道徐大厨没回来,已经过来问了几次。 加斯巴洛尼已经移到了中路,他接到了足球,但是并没有射门,而是一脚直塞。 当然,在现代中药房炮制紫英石,由于技术先进,一般也就两次就可以了,就不用反复七次之多了。 四周出现了四个阵法,是刚刚刻上去的,看图腾这个分明就是四大圣兽。 在没有办法之下,卡恩征询了萨默尔的意见,然后同意了伦辛格的要求。这样,拜仁慕尼黑的主力门将之争以伦辛格的主动让步而告终。 “听说是一名皓首老者,不过统兵打仗却十分厉害,而且他帐下有员猛将,宣高恐怕不会陌生。”满宠苦笑着解释道。 本来她皮肤就算白,现在属于白里透红,气色不错,这还是在天天担心弟弟被弟妹欺负的情况呢,倘若再顺心些,还不知道会如何。 他把球传了出去,卡斯特伦才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在不满的嘟囔着。 趁着这个乱劲,左少阳已经慢慢走上了大殿台阶,距离最前面的李渊的死党侍卫只有几步之遥了。 几人听到之后,都觉得甚为有理,不住的点了点头,暂时的压抑了这股愤怒,不再向人类修者发泄。 林家仁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自己确实也尽了全力,此刻都满头大汗了,要是对方再坚持几分钟,自己也没有更多的后续力量来做这种耗费体力的事情了。 “保安经常被打死,难道就沒有警察管吗?”李昊龙神色疑虑的说道。 好好的心情,此时都被这个白痴搅和的差不多了,一双丹凤眼变得比母狮子发威的时候,还要可怕。 第166章 闻风丧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安娜不着痕迹地推开宋清河,继续避开他的眼睛。 宋清河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看着安娜说道: “安娜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以为,当对方刻意躲避你眼神的时候,说明她有问题,心里不安。可我很清楚,一个人在完全无辜,毫不畏惧的时候,也会躲避别人的眼神,那么,你是属于哪一种呢?” 安娜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轻声说了一句: “清河,你知道我对你始终心怀愧疚。是因为你也好,是因为简安也好,我从来都没有感到对谁内疚...... 成始源打了个哈欠,记者看到成始源这个样子,想到之前的约定,知道成始源是想离开了。 主持人本来就觉得马修沃恩和西弗的这一番对话,充满了火药味。 胸骨断裂声传来,陈铮充耳不闻,变爪为掌,掌心真气猛的一吐,透体而入震碎了他的心脏。 而另外一只手更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臀,因为手掌用力,同样是令五根手指都深深地陷入了那柔软的娇躯之中。 挂了电话之后,秦冥本来要跟舍友去食堂吃饭的,现在既然有别人请客,那当然是晚上再吃了。 “走,我们回去。”凌渡宇看了看手表后道。现在是三点钟了。回到家估计要五点了。 “都怪我!都怪我呀!如果不是我跑得慢,跌倒了,分队长也不会因为跑过来拉我,而……”一个士兵捶胸顿足、泪流满面的在痛骂自己。 不过他这次所用的四象精血都不一般,统统都是从系统那里兑换的强大星兽精血,甚至还有一丝从水晶球中所提炼出的老龟血气融入其中。 十天之后,叶寒身形挺拔了几分,也粗了一圈,脸上充满了坚毅。 “也是,三界之中神秘的东西太多了!”李乘深有体会的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再过多的询问了。 好在,大部分的佣兵,都是在我身后,只有五六十名在城门一侧,其中……有三四十人己经跑去帮门卫推门去了,所以此时,只有二三十人朝我堵了过来。 “我担心的人,不是只有他,还有你!”陈落青深邃的眼眸有说不出的无奈。 其实,回村之后,来我家说媒的很多,真的很多,我爹也说让我见见,但是,我不想。 兴奋的握紧拳头,既然已经来了,那么我就要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游荡一番才是,说不准,我真的可以找到回家的线索呢。 不过,上车之后,那似乎包的是严严实实的,也看不清楚脸,也不说话,关好车门之后,立马就走。 炼器的材料有主材和辅材之分,矿石就是主材,而矿石也是有着品阶划分的,上中下极四种,好的炼器师可以用差的材料打造出好的凡器,像刚才江一帆烧掉的那些全都是下品矿石,它们的熔点普遍很低,极易熔化。 林海海明白他的意思,希望她不要破坏杨大哥在众弟弟心中的形象,如果大家知道杨大哥喜欢她,那么他便成了一个不仁不义的皇帝,兄弟都会很失望的。 顺着台阶往下走去,越往下走便感觉空间越大,台阶的层数并不多,江一帆数了下,总共不过二十级,算算深度大概在地下四五米处。 他疑惑刚起,立刻释然。只见司马清竟神奇的分出多一个分身,一个虚影般的分身。颜色极淡,但隐约还是认得出司马清的样貌轮廓来。 我心里很清楚,凭现在我们俩之间的交情,想把宝贝的话套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算了吧,还是遵循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吧,她总有一天会告诉我的。 第167章 那是谁的?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沈慢察觉到宋清河脸色的变化,笑声戛然而止,尴尬地在空气中停留了几秒钟,随即诚恳且卑微地对宋清河致歉道: “不好意思,又提到这姑娘了……你放心,以后就算她落在我们特区研究所的人手里,我保证会交给你全权处置,想放了也好,想抓来做被试也好,都听你的!” 此时,宋清河听完这话,脸上逐渐缓和了一些,但也渐渐出现了一丝冷拧的神色。 “沈慢,既然是交给我来全权处置,你还需要再下令让研究所的那些人去抓她吗?脑子呢?” 沈...... 可他却忽略了自己是二阶上品丹师,而且还是能炼制筑基丹的准大师。 刘承业闻言点点头:“在下李铮,恰巧最爱做的事情也是广交朋友,既然兄台与我心思一般自然是可交的。”交朋友自然是好事,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岁岁的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她紧紧依偎在父亲宽阔的胸膛上,那高大帅气的身影一出现,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四人各自取出长剑,同时点了点头。这时阵外又出出了四名赶尸人,他们每人都赶着七至八具尸体,一齐盯着光幕内的五人。 “此事是你寒冰海说了算的,还是让丹阳子出来与我们说吧。”这时烈焰宗紫府四重天后期修为的大长老赤火老怪涂宗恒冷哼一声。 然而在这世间中,却将斩龙剑客当作绝世大英雄,将那蛟龙当作恶蛟了。 同时间他侧边的紫铜色玩偶随身塌陷、并迅速化为一团青铜灰渣。 廖若嫣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连她自己都认为这个提议太过牵强,他竟然接受了。 “在对战结束,感到身体异样以后,我试图找科娜洛导师,但是她不在办公室……”琳娜闭上眼睛。 另一厢,李村长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吴村长借粮的请求,咬死了定河村也没粮食,让他们赶紧回去自家村子,好好想想法子活下去。 石凡微微一笑,也表现的很不在乎,可眼里闪过的那一抹锋芒,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程霜的表情有些僵硬,语气也是生冷得很,只是他的目光却在肖成脸上身上打转,想要看看,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年轻,究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为首的年轻人,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夏尘的对手,不过这个时候,他在舞台上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舞蹈着,若是自己这个时候恼羞成怒,那就表示自己输了,这对他来说是很丢脸的事情。 面对欧洲反明联盟军的逼近,黄轩脸色没有半点慌张,而是沉着的计算着突入纵深的欧洲反明联盟军的具体数量和所到位置,从容不迫的不断调动军队部署着。 他没有拿出帐篷,而是一如往常的找了个隐蔽的山洞休息,他可没有陆蓝莲那份不怕森林中妖兽的底气,尤其是没了灵力的现在。 甚至,南极仙帝,北极仙帝,西极仙帝还有东极妖帝也坐在这里,另外银屏公主,南少杰,凤凰公主,寻月公主,也出现在这里。 严格来说,格勒珠尔根城的罐头厂并不是卖的罐头,一家工厂往往需要后面几十家工厂作为支持,而另一种简便易行的方式也就出现了。 所以,伊芙蕾和负责情报收集的郑光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里,等待肖成的回归。 我裹着黑大衣,强风从右后挤压过来,但一会儿,仿佛没有阻碍似的穿透我的心房……。 近十年来,普天一直都有意培养普世安,平时和帝国大帝出行时,便将他带在身边历练,家族之中过半的资产,都交由他打理,今年更是将家族中的贵族私有军队指挥权交给了他,可见对其的信任与寄托。 第168章 这屋里……有旁人?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看着沈慢足以乱真的惊恐表情,宋清河跟丹尼不禁对视了一眼,不寒而栗。 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对线索,沈慢坐在一边,宋清河跟丹尼坐在另外一边,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慢。 显然,在他俩的意识当中,沈慢暂时还没有摆脱嫌疑。 看着沈慢惊魂未定的模样,丹尼率先发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大厅的?我在外面一直溜达,甚至看到了宋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但就是没看到你!” 沈慢对他这审问般的语气颇为不满,不仅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伴随着这阵猛烈的风暴,龙迹出现了。全身缠绕着气流的他带着愤怒的表情远远地看着酷比。 能轻松搅碎异形的钢鞭直接勒进了彭科的身躯,红色的血液迸发,彭科的嘴中发出一声惨叫。 “谁、谁紧张啦??”闵言眼神有些闪烁不定的向四方瞄去,下意识的将手上的盒子往身后藏去。 我看着这些人的嘴脸,感觉有一股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这tm叫什么事? 而且,这一回也只是墨墨发威而已,要是莫琛这个至尊亲自出马,那还指不定怎么死呢刚才两人可是跑去搞破坏来着。 “为什么?”杜氏被骇得不轻,那画了一半的眉毛挑动着,显示出她的难以置信。 但是很遗憾,她只是觉得熟悉,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看来,还是真的要靠米娜去查清楚了。 白漫漫被气走了,外面的护士门也散了,病房里总算是清静了。 人常说天命,在这个充满奇幻冒险的世界里,少年们将被赋予怎么样的天命? 接下来,紫凌天看到了他这一辈子都不愿看到的一幕,看的眼中都要滴血了。 于是风尘便当着炎破天三人的面,凝聚精纯的灵力,逐渐构成全新的四肢,最终成形。 虽然涅夫斯基战斗力爆表,但对于整场战斗却无济于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堡的失败就在眼前。 “这怪物,居然还有战斗的余力?!!”白莫攸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了,心中更是难免有了些许的感慨:哪怕做到这种地步,尽了全力,光凭她一人,还是无法战胜一头王者护卫。 而得到了消息的白城守军,原本低迷的士气也在一瞬间激昂起来,他们只需要坚守两天就行了,两天他们就会获得胜利。 分配给汉斯一家人的除了房子以外还有就是一窝兔子和一笼鸡,再加上一袋子土豆卷心菜种子,这就是鲁鲁修免费提供给新移民的初始生产资料了。 只要安放好位置,这装置就能自动抓捕刚刚离体的灵魂,然后储存起来,等过几天以后,再过来拿走就可以了。 冒名蒙面,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在陕西地盘上,王应熊也查不出什么来。 炭火呲起来的火焰将羊腿与佐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羊腿的味道一瞬间被激发出来,香飘满屋,面无表情的李梅喉咙不由蠕动了几下,眼睛盯着羊腿,目光变得明亮而充满期待。 男人的话让儿子愣住了,默默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男人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笑着转身向着自己屋子走去。 老实说,他对张参几人并不是太感冒,之所以同意“结盟”,大部分原因在于张参和步漓晨两者的能力,其次是无音的劝说,当然,这和他心中浮现的对于将来的生死危机的感应也脱不了干系。 不着声色的回房展了信函,却见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宁可可已落在了殊离手上。若是不想她出意外,可以独自见面一谈。 第169章 蛰油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沈慢起身跟在宋清河身后,在大厅内来回踱了几步,内心时而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深深的恐惧,时而又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 这里十分僻静,除了张庆阳,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就连立文博士在第二研究所做实验,遇到张庆阳从中捣乱,也没能找到这处实验室里来。 可张庆阳确确实实被安娜亲手处理在医院了,尸体是沈慢帮忙运走的,后事也是他一手操办的,消息也是他亲自递到疗养院给张平君的,事到如今,他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其它人会...... “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你太傻了一点。”辛皎用头发磨蹭了一下昊天说道。 王妃听了不解地看向上官枚,上官枚却像很担心玲姐儿,一副忧心忡忡,没有听明白的样子。 陈一刀不忍心龙薇薇一直趴着睡觉,于是就让许冰冰和一个护士扶着龙薇薇到病房里面的房间去休息。 谁知婉姐儿听了却是眼圈儿一红,扬哥儿这话可是与平日不同了,他许里的意思有些明显偏向公主,她心中一慌,眼泪便出来了,深深的凝视扬哥儿一眼,捂着嘴,返身跑了。 “呔!接本座一招!”辛皎刚一后退,身后便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扭头一扫,眼角的余光之中,辛皎恰恰看见了身后两丈处,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正张着一双肉掌,朝自己的后背袭来。 洛瑾诗不会预料到,里面的东西,将会惊诧自己。洛瑾诗更加不会预料到,盒子里面的东西,将会颠覆自己之后的命运和幸福。 “哼,他要敢听不懂就继续饿着”乐乐看着已经被梁凉抱起来的儿子,假“哼”一声道。 “没准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朱珠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无论白皮鼠叫得多high叫得多‘激’动,林杰还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一脸无奈的看着白皮鼠。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在说话,叶逐生是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梦颜颜则是想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掇刀刚想说什么,忽然宁枫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电话看了看,宁枫便一脸的古怪之色。 金铃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得徐铮汗毛耸立,这丫头性格倔强他是见识过的,绝对会说到做到。若是爆了出来,不仅会害了他,还会害了陈府一家。 一阵白烟顿时弥漫全场,所有的杀手纷纷剧咳起来,看不清事物。 姜毓雪和欧阳鲁格对望了良久,脸上都露出焦急的神情,都示意对方说,无论说什么都无所谓,只求自己能够解脱。 随后一大批召唤兽蜂拥而上,将可怜的BOSS围在了包围圈里,然后便是狠虐。 方苟想了想,觉得多给半刻钟似乎并没有不妥,答应对方,反而显得自己的大度。 利哥听到宁丽这么说,便隔着包厢里面的台面一把就将宁丽推倒在了沙发上面。 “这位叶少还挺有意思的,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喜欢出去玩的人,我和妹妹往他旁边一坐,他连看都不敢看我们。”梦颜颜道。 不过,现在他开始感觉到自己肚子不舒服,而且,心脏出现绞痛的情况,他觉得很可能和自己喝了那杯黑水有关系。 “原来如此,那这次上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少宫主最近的脾气随时都可能会见血,上山怕是会有性命之忧。”另一个男人一脸忧虑的说道。 第二灵轮亮起,顿时,黑芒在陶庆手中绽放,化为一朵妖异的黑莲,释放着异香,让人迷醉。 第170章 这头狼是你间接喂熟的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蛰油,宋清河以前只依稀听曦文提到过,知道张庆阳一旦遇到失败的产物,从不留恋,直接一摊蛰油浇上去,干干净净。 “可可,你告诉我,你手里现在还有多少蛰油?” “我……” 可可仔细想了想,眼里逐渐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两瓶。这是当初破坏这个实验室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先生用油纸包起来藏在焚化池里的。从A市回来,我想起来这两瓶蛰油,便将它们换了地方藏好,就当是我的杀手锏了!” “你说的两瓶,是多大的瓶子?” “大概是1...... 棍影数量巨多,其攻击自然也将腩詹囊括在了其中。只是一瞬间,腩詹就不知道被多少道长棍幻影攻击到,虽然这些棍影的攻击力并不算太高,但是却大大限制了腩詹的速度。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我是青帮的人,他孟子阳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跟我作对!你带着人先走,我留下来对付他们!”方恒想了想。咬牙说。 我俩挣扎纠缠,扭打到马路上,陈密云猛地推我一下,重心不稳的险些跌倒的同时,迎面驶来一辆黑色轿车,接着眼前一黑,世界忽然静止了。 青毛狮子这一次可没办法再闪避开了,他只能够眼睁睁看着金箍棒往自己身上猛砸下来,这一棍要是击在他身上的话,青毛狮子必死无疑。 “噗!”青霜剑直接没入墙体。特日格也已经绕到了沈临风的背后。 手持玄剑,苏扬直接斩出一道剑气,直击巨猿的胸膛,同时脚下不停的意见再次开始隐形换位,顷刻间已经来到了巨猿的左侧,剑尖直指巨猿的脖子。 场中除了兰陵王,尸王前辈还有魂煞,其余的人听到我的喊话,迅速的就跳了出来。 “你们谁看到师傅了。”玉无瑕拍了拍花璇玑的肩膀,朝她淡淡一笑,轻声询问到,却将花璇玑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料,那水龙卷在即将击中众人的刹那,突然停了下来,巨大的龙卷水柱,从海面延伸到千米高空之中,场面壮观。 不过,由于石殿前方都是灵土,而那些瓶瓶罐罐和锦盒又颇为坚硬,若没有石头地面之类的地方,即便摔下也可能不会碎裂。 “这里的规矩只有一个,我的规矩,懂了吗?”李平安走上前,看着店长,声音很轻。 乔桑宁想了想,她坚信自然是最好的疗愈。但她已经在物色新的山头了。 我松了口气,迈步走出门去把枫凪白迎进了家里,带着她走进了前厅的会客室。在把她安置在沙发上的同时,从冰箱里拿出果汁递了过去。 从导员办公室出来直到现在,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和江淮州说这件事。他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帮自己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麋芳没想到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袁术竟然还坚持着他心中那可笑至极的骄傲。 陈芊芊的话,让萧凡十分的感动,结婚三年,都没有今天陈芊芊的这一句话分量重。 看着麋芳怂恿到一半突然不劝了的这种行为,袁谭这心里就更加的瘙痒难耐了。 萧凡看着程野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很着急,程野不主动开口求他,剩下的部分就没有办法展开了。 那样一个卑贱的,毫无家世背景,全靠狐媚子的人,能入了他的青眼? 宋奚几人匆匆冲进大厅,就见到一个佝偻着身体,关节僵硬的身影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 懒懒的舒了口气,苏云染缓缓阖上双眸,蝶羽般的眉睫轻轻颤动着。 自从上一次醉酒两人在一起后,就再没这样近距离接触自家老婆了。 第171章 汇报工作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外挪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安娜。 安娜似乎是听到了宋清河细碎的脚步声,没有再说话,而是握着手机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待她看到宋清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子里时,远远隔着一道布局森严的大门,安娜冲宋清河伸出一只手去,暗示他先不要过来。 “安娜,你……” 宋清河有些不知所措,但脚步还是乖乖停了下来。 安娜轻轻咬住下唇,继而对宋清河柔和一笑,长长的黑发在风里飘散...... “你离远点,这两个畜牲还伤不到我。”冷清雪不带感情的冷喝让蔡少意识到这并非平常那种级别的战斗,以他现在的实力,上去也只是个累赘。 李辰巴不得他来找麻烦,见一次打一次,只要不闹出人命,其实都没有了不起的。 但蔺寒终究是需要赵宇的,就像古代君王终究需要一个丞相一样。 “姚立峰!”他咬着牙吼出这一句,心里那股怒火简直都要烧炸了肺。 “不要……”夏子琳听到这话,手里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林远爱不懂陆相宜为什么突然间关心起这个问题,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宗阳一脸淡然,这就是修养心性,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如一座桥,早已经历了百年风吹雨打日晒,迎来人生这一时刻,不悲,不喜,偶然,必然。 同时,远在几百空里外的天上人738号也从监视界面发现了异常。 李老在两个保镖的陪同下,正站在他的后面,似笑非笑,威严无比。 盛世侧头,看了一眼顾阑珊,想到自己如果要是回了盛家老实‘交’代说是因为顾阑珊而起的,盛家那些人怕是害怕顾阑珊以后再出什么危险,铁定不让她去上班了。 更让大空大地和叶远两人感到惊惧的是,英普莱扎的右臂,原本由金属构成的手臂,此时已经转变成宽大的金属巨刃。 有一阵子,他感觉一双眼睛在附近闪烁,但仔细搜寻,却什么都没有。 一直到了三号楼的8003,康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综合格斗术他能不了解?一年的时间连垮三阶,这简直就是妖孽级别的天才了。 无数建筑层层叠叠地座落于那个山坡,一眼望去延绵不绝,令人震撼。 李奕乾连一眼也没看林雅音,这让林雅音内心的嫉妒和怨恨疯狂的增长着。 现在,他更加是讨厌程美琳,明明知道母亲身体不好,明明知道母亲不想见到她。 想着自己当时刚生产完,虽然脸上有个红印,还是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孩子。 “打不打,对面中单跟打野来了!”这个时候打野陈建朝张凡说道,张凡是整个队伍的核心指挥。 “哈哈,秦天兄弟,我可以占据咸池洗礼的资格,都是你的功劳呀,大恩不言谢!你有什么麻烦,只管来万龙宗找我!”纪龙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看样子,明日奈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吧。”叶远看了看明日奈,又看了看大空大地。 “你是猫爷对吗?”杨颖忽然在操场的一角停下,毫不避讳的说出,双目直视纪寒。 运气或许会降临在那些家伙身上,但这样的运气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能坐到部长的位置,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相比较这两次合作,她更看重的是纪寒的战队开始打比赛之后,一旦开赛,沉浮战队的名气将会直接暴涨,要是能直接绑住沉浮战队这根大腿,那自己还需要犯愁吗? 第172章 把预算稳住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的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并未打算给莱纳所长留面子。 他起身离开座位,冲一旁等着看好戏的所长略一点头,伸手吩咐助理将那份数据简表发放到每一位与会人员的手里。 “今天上午,莱纳所长自己做了一份上半年的工作总结和下半年的工作计划,里头的经营数据特别丰满。虽然我没有参与这份报告,但是第一眼看到这些数据,发现连最基础的分析都是漏洞百出,所以我想问问莱纳所长,对于一份任何单位都特别看重的季度总结,您是如何做...... 原本准备出去打工的年轻人,看到村里大闸蟹这么贵,都想着跟着赚钱。 但是秘法无比的珍贵,唯有那些大势力,或者有大背景的才拥有,一般的武者就算耗费毕生的钱财,都很难买到。 还不到八点,就坐满了人,这样的排场,也就是在刚开始开店的时候,才会有。 国仇家恨夹杂着爱而不得,你为了你的国家,我也为了我的国家。 宇山日出臣看着手稿上的“姑獲鳥の夏”五个字,心中感慨万千。 “那是,总不能为了点生理上的欲望,不顾自己老婆身体吧?”姜明初说得极为恳切。 齐思思闻过了,体质进化液是青苹果的味道,有点甜蜜的感觉,却是无色的。 他差点忘了,当初被抓奸的事一出,他和翠翠几乎是在军区闻名,这个大姐肯定是认出他们了。 罗晴也是看向林默,没想到此人这般有胆色,只是武道跟琴道毕竟是两回事。 它们将这种躯体称之为“蜕”,属于消耗品,无聊了可以随时走脱。 目送许时赫上了前面一辆车,齐昊才缓缓松了口气。幸好总裁心情好没跟他计较,否则他又要开始海投简历了。 两次请求同行都是车坏了,确实有点太巧,不过大冷的天,池衍凯这倒霉孩子又把车停在湖边,冻住也是正常。 虽是异族人,但脸白净清透,眉宇深邃,又想起白日里容安的话,怒火涌动。 “够了,别再傻笑,再笑下去人就痴了。”夏羽彤真是看不下去。 被惊动的丫鬟焦急地跑进来,看到容安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露出欣喜的笑。 “我不懂竹中师兄在说些什么,我刚刚只是想要问个路而已。”东野沧声音毫无波动地答道。 牛仙客的这番话使偏殿内一片议论声,这可是大事,德行有亏,莫说郡王,就算县令也不行。 “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就算二皇子心中无我,我也能在二皇子府中过的很好。”没错,就是府。 自从来到这里后,修为一点一点在降,他们二人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不能用,那么就只能给大一大二,想来她有心送的人也是大一他们。 “排在第三昊,一共施展过十种天道,展现出来力量,连通天尊都畏惧。”对立身说道。 当他在各处调查到他们的消息之后,他哭了,七尺男儿哭的让妻子心都碎了。 相对沉默良久,爱德让自己的这个族人回去通知城内守军,他们并不打算进城,直接送一些补给也可以,当然这种事情,爱德自己做不了主,还是要看城内的掌权者怎么怎么想。 只可惜,林念要走了,而且是今天就走,自己就算是想怪罪他,也要另寻时间了,想到这里,亚瑟王反而还有些舍不得,但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声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让他心中微微一惊。 王峰和林傲天点了点头,两人随着三皇子,一起朝着城内走去,被一众人簇拥着,引得许多人驻足观望。 第173章 只这一次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沈慢伸手握住杯子,继而手指一抖,又将杯子扔到宋清河面前。 只见那只圆乎乎的白瓷杯在办公桌上打了个旋儿,恰到好处地滚到了宋清河的手边。 宋清河放下黑色签字笔,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捻起那只杯子,神情颇为玩味。 “怎么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反倒跟扭扭捏捏的小媳妇儿似的,动不动就来我这里撒一场气?” 宋清河说着,不怒反笑,倒是让沈慢一下子脸红得跟着了火一样。 “宋清河,你最好能离那个姑娘远一点,我们俩现在做的是大...... 大家没想到庞宇涵获得顾老师这么高的评价,一时不禁有些沉默。 金明旭导演一听穆皓轩的话,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果然是穆皓轩帮的忙,脸上的笑意愈加的明显了。 基本上晚间歇息,要么在鞠蕖那边,要么在许静这边,很有点儿齐人之福的味道。 “看起来像是某种无线电设备,这是,张岩让蟑螂送过来的?”胖子打量着这个东西口中说。 闻鹿鸣在心中把自己狠狠地唾骂了一遍,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不就是被暗算了一回吗?干什么非要在那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还还得关心自己的人不安。 “你想怎么样?有什么冲我来,放过先生。”凌安琪恶狠狠盯着面前这个拄刀而立的老家伙,恨不得上去把他们都撕成碎片。 傍晚六点整,闻鹿鸣一家三口出现在一家超级豪华的酒店门口,这是首都基地长举办的晚宴,邀请的是各个基地代表团,所以参加的人特别多。 中年人越众而出,走到梅琳面前,他长着一副平凡、憨厚的面孔,却让梅琳感觉到一种莫明的亲切感,就像邻家大叔那种感觉。 她将跑到平台的中央并在身边制造一个护盾,打破他的护盾的唯一方法就是关闭她身边连线着她护盾的的4个柱子,可以使用污染之核来关闭,污染之核由4个楼梯下刷新的毒化水元素掉落。 王诗怡兴致勃勃的说媒,期间颇花了一番心思,本想着两人门当户对,照理应该非常适合才对。不料被云青霓拒绝,一时下不了台,也对不起杨公子的好意,这时当面遇上,忍不住对她新交的“男朋友”冷嘲热讽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沈姐不明白,为什么周琳琳会忽然生气。 她饮着酒,一杯接一杯,没多久,言谈举止已经有些身不由己了。 王鹏负责尽心的,将车筱筱送到了新滨大厦的楼下,这才挥着手离开。 席间大约还谈了些婚礼事宜。这样一来,朱珠与林果子的伴娘伴郎就得重新寻找人选了。 风千二人从巨鼎山离开,她一路追赶过来,按理来说风千二人的速度根本无法和她相比,她早就应该追上风千二人才是,但是她一路追到梧木城,却连风千二人的半个影子都没有看到,洪素秋心中非常的纳闷。 但易水寒工作室只要拿稳了主导权,那这部片子的很多事情还是他们说了算的。 费用是贵得超出想象,看来自己或是身边老朋友,真有什么大需求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请一请对方。 “卑微的人类武修,你残杀了我们太多的同胞。所以,献出你的生命来吧!”为首那头剑皇中期的太古凶兽,冷冽一笑,森寒的眸子里,更是投射出令人绝望的杀机。 周絮儿立刻向着李洪雪追了上去,而此时李天恒也因为李洪雪的离开而恢复了控制权。 第174章 好戏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餐叉和筷子在盘子里细碎的鼓捣声十分轻微,像一位低头细语的小姑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巧的是,可可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宋清河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顿时成为尴尬事件的中心,叮叮当当响了一阵,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接。 沈慢为了给宋清河解围,信手拿起手机边往书房里走边喃喃自语道: “我们家可可是不是没有打通我的电话,转而打到老宋手机上了?” 安娜听着沈慢这油腻的发言,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慨:男人即使没有成家,只是徒长了年...... 万人方队的前一百名士兵同时俯身,给激光武器充能,而第二排的士兵又向着两人射去。疾风再次变向,用绝对的速度避让开来。 “不会只要我们军队还在这里一天,就不会让丧尸猖狂”长官的话掷地有声,外加上强硬的做法,倒真的让不少人相信了他的话,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这里去寻找所谓的安全地方了。 过了空旷的营地,便距离目标不远了,几人也再也无话,继续向着前方行去。 花卿月居然找到了这种生物公司来进行治疗,那毫无疑问就等于是成了别人的研究对象,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躺在床上睡觉的萧战被轻微的开门声惊醒,马上睁开眼睛,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下看到黛丝走进自己的房间。 看着眼前熟悉的不周山,当初自己来时就是太乙金仙之境,如今还是太乙金仙之境,当真是造化弄人。教主没由来一叹。 金翅大鹏,这是跟他进行过血战的,萧战知道对方的实力强横,而且他们之间仇怨深到不能再深;红色武装,一支新生的武装力量,可能已经酝酿了很久,然后用悄然的姿态,野蛮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好了,都给我安静一些!”独角狂狮兽的那一张狮脸上,竟然露出了人性化的厌恶神色,奇怪的是,这样的神色中中还夹带着一丝莫名的惊恐。 私人游轮号称是全世界最昂贵的玩具,先不说制造价格,就单是出海一次的油费和每年的维护费用就是天价。 “还是升到30级去大城市吧。这个游戏中可是卧虎藏龙呢?也许会遇到很强的对手也说不定。我也要加油了!”孤雨看着奋战中的年华微笑的说道。 “算了,真是麻烦,懒的想了,反正对自己没坏处。”孤雨神经大条的说到,便也不再这些事上纠结,反正总会知道的不是吗? 其实她最狠的是,当她陷入癫狂之时,她居然没有想到玉麒麟,她心里居然全是流火的影子。 陡经一险,虽然化险为夷,但是事情的紧迫性却再一次的提了上来,他们一众人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而且空气稀薄的征兆也越来越明显。 果不其然,当流火踩上消防通道里的台阶时,魏宝的包厢里突然死一样寂静,可是没过三四秒钟呢,两道凄厉无比的惨叫直接刺入流火的神识,那凄惨劲差点把流火吓一个跟头。 “肯定有自己没有现,仔细找一下。”薛云见丧尸尾随而来,摇了摇嘴唇。 夜深了后,韩水儿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沿着二楼黑漆漆的走廊慢慢行走着。 而她却不知道,他只是在利用她来报复景墨轩罢了;更不知道,西‘门’景炎在每天自己的饭菜中都下了‘药’,使她对过去的记忆一点一滴的忘却。 热水房的构造,是那种类似于老式电冰箱的热水机,活脱脱的一个大家伙,身后连着防热塑料水管,平时的时候是用卡刷水的,不过这个时候竟然出了故障,竟然自己往外冒水。 第175章 第一个被试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临时实验室终于在肯尼所长拍脑袋、敲桌子的催促中盛大剪彩。 宋清河本来不喜这样大张旗鼓,无奈这个事情是研究所的习俗,不止是特区研究所,连北区的第一研究所、第二研究所都一直保留着这样的习惯。 有点类似于古人讲究的“吃饭先洗手”这类传统,仿佛不剪彩就不能保证该实验项目顺利进行一样。 那一天,肯尼所长特意托关系邀请到本区有头有脸的几个人物到场,又提前安排了一众儿记者。 剪彩开始前,他将宋清河叫到了办公室。 “宋,我...... 水蛇听得一头雾花,心中杀气一现:如果他们说是狼谷的人,这三人,一定要死。 神童还没有停手,但是更多的土块到了司兵近处速度立马放缓,最终全部停下。 喝完粥她就休息了,这段时间为了天都这个项目整日连轴转,她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了。 徐夫人走后,厅内还剩下袁夫人、秦嬷嬷、云氏和魏若以及一些随侍的丫鬟。 解石师傅接过那块石头,粗略一看,只见石头平平无奇,便懒得问萧云什么,直接就抬起刀准备切下去。 他有技巧,只是他唱歌的时候,情感浓厚,让人沉浸在歌曲的感情里,忽略了技巧。 魏若换完衣服歇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魏若感觉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身体还有些发烫。 柳宵点点头,控制归鸿剑飞来,剑刃压在了犯人的手指上,只要他敢用力,就会被削掉四根手指,然后再去触摸犯人的手掌。 魏若织布作坊和她四宝斋的造纸作坊一样都在湖州府,因为来回运输的成本以及人工原料等问题,产能十分有限,前期运过来的那些布料都已经卖光了。 都是这几天才突然冒出来的超凡者,而且引起了各大新闻机构的注意,还登上了报纸,也成为了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怪不得这清风城如此让人垂涎,这地都赶上一个市那么大了,一路走来,到处体现出富庶,不被人垂涎才怪了。 “噗~~~~!”没有心理准备的我一口喷掉了嘴里的啤酒,我没想到陈清怡也会说出这么噎人的话。 说完,直接上马往那头跑去,在看着空中的战斗时,他就一直在往前方走,希望能走得更近些,看得更清楚些,连池郁也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脚步走,身后有亲兵跟随着,这一拔人此时已经离开后方的营寨很远了。 要是她学会了针灸,那施个几次针大概就能起到大作用,可惜她没学到,要不要自学看看?想了想,她还是放弃,毕竟她没有底子,完全没学过,心里没底。 当那抹淡青色的身影从那大门中走出来的时候,夙柳柳立马转身冲下楼向那大门冲去。 千雨再一次感到了疑惑,不过却是迅速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关上了门,起步追上夙柳柳的脚步。 这样无语的画面直接刺入了苏叶的眼,在她一愣之后,她果断躺下去闭眼装死。 “是他背叛了我。”莫寒的声音很轻,但却听得出来,她根本没有释怀背叛。 而这个时候,秦龙等人也已经匆忙的跑上了飞机,殿后的‘坦克’第一时间把机门关上,机上早已安排好了机师,见秦龙等人都上了飞机,机师立马启动了飞机。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埋伏在暗处的‘死神’成员对着行驶在最前面的那辆车子发出了火箭弹。 得到了龙血,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李昊此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本来,半路上钟欣就想着是不是自己把李昊逼的太紧了,毕竟那些事目前还只是需要考虑,远远没有达到不做不行的地步。本来她还想来安慰一下李昊,让他不要那么着急的,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第176章 TMS-5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这正是宋清河当初在第二研究所跟着导师做催眠实验的那台设备,TMS-5。 它只需要跟随催眠师的治疗进程,剥夺掉被试的全身感受,就能够达到实验要求的各项体征标准,相对于特区研究所电击、针刺、睡眠剥夺等虐待式逼问要科学的多,被试几乎不会有任何痛苦。 宋清河伸手摸了下设备顶端,干燥洁净的手指一一摸过设备上的按钮,确认各类调频都完好无损,这才俯下身去查看连接线。 “怎么了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以着他们两人目前为止身上背负着的,可能无法做到,每天都陪伴着彼此,但于他而言,余生有她的陪伴,便以足够。 这是一个熟悉天星山脉的好机会,更是一个表现自己的好时候。因为全天星武院的目光都会汇聚到入学狩猎之上,如果能在入学狩猎上扬名立万的话,对于自身的前途将会大有助力。 被主持人提到的时候,便开玩笑的回答问题,三言两语的,轻松应对。 从那时起,闻人羽便谅讶的发现,他的师傅经常一见到她便转身就走,想到师傅养育自己这么多年,自己现在却要嫁到别处,闻人的心头也是一阵酸涩。 姜璃要抓紧时间巩固修为,陆玠肉身刚刚凝练出来,也需要继续恢复。 而见他要抓住司长歌,时凌一一急,顾不得多想的冲了上去,在他的手碰到司长歌衣领前将人打退。 不得不说,此时林如烟和西门追雪的姿势的确很尴尬。林如烟揪着西门追雪的衣领,俯身看着的他。而西门追雪则是仰着头,冷冷的望着林如烟。 在万界圣域之中,乐平界身为宇级世界,自身的强大是必然的。因为乐平界选择依附的帝宫就是爻帝宫,所以,从帝宫学府出来,返回乐平界,要不了多久的时间。 就如同过去一般,每一次青云榜换榜的那天,整片大陆的注意力都会被这件事情吸引,所有人耳中都只听得那上榜之名,对其他事情仿佛不更关心。 下午四点半,登上飞机后,两人直接就睡了过去,别说吃东西了,那真是连口水都没有喝上,算起来也是从中午撑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 他看着莫天行,脸上的狰狞之色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惧。 苏老夫人在角落里看着孙子的笑容,脸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脖子后突然被打,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黄宇已经恢复了,目光有些阴冷的扫了莫天行三人一眼,旋即就不再关注。 屏幕上的彩弹才刚发出来不到五秒钟,张伟就已经一边跟大家聊着天,一边将其在电脑上敲了出来。 “我没事”林昊摇摇头,说道,然后看向身旁的林风,脸色一阵黯然。 “她这是心神消耗过度,将她放进房间,救治一番。”葬天说道,姬玄昊连忙冲进房间,将其放在床上。 秦慕白手上的青筋暴起,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融为一体。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不再有怀疑和鄙视,对着叶铮静静的行礼。 叶铮刚刚出现,就发现,比蒙的巨剑又追了过来。不得已之下,叶铮咬牙再次使用了“瞬移”的能力,再次远离了几米的距离。连续两次能力的使用,这才使得叶铮完全摆脱了比蒙的这次攻击。 按照戏命的描述,如果城主印的获得者是主神级别的强者,他是可以构想出主神级别本土居民的,而且幻魔城的进入权限也会开放到主神境。 第177章 监控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的嘴唇慢慢离开可可的额头,低垂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一双大手有力地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腰部。 “你来。” 宋清河轻声说了一句,将可可放在还未启动初始速度的设备上。 宋清河的手指在设备上端熟练地操作着,一整排的按钮全部亮起,清冷的荧光照在可可脸上。 显然,她仍陷在刚刚迷离的情绪当中,还未缓过神来。 当她的意识回归清醒时,双手双脚已经被固定在设备上,动弹不得。 这种久违的束缚感,瞬间让她回到了当初在催眠实验室...... 名字最初的意义是让人分辨——但到后来,慢慢的演化成拥有各种内涵和意义的代号。 苏新风伸手一捞,取过那柄仙家法剑,神色昂然,感受着超出人间界限之上的法力,眸光闪烁。 所以,为了充分应对那场灾难,为了不让神圣艾兰过早元气大伤,艾妮·熙德也就只能在此求助于白泽和莫甘娜。 事到如今,亲自编出这么多合理因素的情况下,白泽还真就不相信凯莎会继续坚持留在这里。 你说她们娘俩怎么出去一趟,孩子就没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花氏的话说的吴氏心惊肉跳,连她都能想到这一层,那么其他人呢!她不可能知晓那么多的内情,苗氏也没脸告诉花氏。若是她知晓了,指不定要来问问她。 可是之所以将夺宝,就是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得到!并不是修为最强才能获得。所以即便他们内心希望这宝物是莫一鸣得到,但也仅仅是嘴上为之打抱不平而已。 要不是继续维持这个“重伤”的状态,他早已驾驭化虹之术,眨眼功夫便能追上。 敌人的空军虽然不至于在首波飞弹攻击中被全歼,但超过5:1的空军力量压制下,敌人空军怎么可能腾出手将为数不多的空军支援到亚力纳塔这里呢? 申秋看清情况不由得又惊讶又好笑,惊的是这人力气好大,好笑的是对方七人,竟然还有上了亭子顶上挂在柱子上的。 说完,莫一鸣又依照那迷幻散炼制所需要的药材买了一些,之前莫一鸣也大致观察过这上面药品所需要的药材,基本每一种丹药所需要的炼制药材都是一样的,只是放入药材的顺序不一样。 “回来了,在外面陪妈咪看新闻,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柯子戚嘴角扬着坏坏的笑,问道。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只要他出谋划策了,那么整个计策里能取得的收获就不止一个,他最爱的就是一石二鸟这一招。 “哎……”也是一声轻叹,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当然是希望昊南哥变强,但是这种变强的掐你提,也要注意自身的生命安全才行,若是用生命的代价换取力量,这是绝对不值的。 摇了摇头,昊南有些无奈,身为人类竟然会拥有这种级别的魔兽血脉它们一定很奇怪,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得这些魔兽更加为之疯狂,有这么好机会摆在眼前,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来了!这就是古拉多?!果然厉害!”目光所及的,是一头从火山岩浆中慢步走出来的血红色巨兽,那庞大的身躯和狰狞的脸庞,加上那浑厚恐怖的力量,当真不愧为大地守护神的称呼。 和老板又没有营养的聊了半天就开始和章鱼玩了,等肚子饿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休息的时间了。 鬼荣一愣,没反应过来,等他要回答的时候,陈海波却已经接着往下说了。 昊南的脸色变化,看着那天际处的景象,就像是一个巨大火焰在那里燃烧着,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天际会变成这样,不过隐隐间,感觉到身体里面的火焰在冒腾着,有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第178章 偷梁换柱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实验一结束,偌大的实验室无论内外,更显空旷。 宋清河知道肯尼所长这会儿已经在忙着找秘书了,他要及时地向外公布,特区研究所基因测试第一天的数据顺利完成,如果这次来到现场的一些小报记者足够胆大,也许会写道:假以时日,特区研究所必将以新的基因测试实验数据持有者的姿态,与本区第一、第二研究所并肩而立。 宋清河一个上午没有喝水,如今坐在位置上一杯接一杯地喝,像是要将喉咙里灌满似的。 沈慢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 半透明的能量在天空汇聚着,宛若成片的乌云,即将降下狂风骤雨。很可惜普通人们都看不见这些半透明的能量流动,否则可能早就引起恐慌了。 “好的,”柳意摘了有五六个水果收好,开始继续往森林深处走去。 如今独孤博多少也有些后悔了,当初如果自己在坚持一下,没有让雁雁和玉天恒在一起的话,也许情况会比现在好得多。 “是人工智能,”柳意及时纠正,不过说完就觉得不妥,佳德是人工智能AI,也是代码段,那乐蓉姜浩伟他们难道就不是代码段了吗? 现在看来,林瑾倒也不完全是幼稚,她发微博只是在试探,不仅仅是在试探罗雨,也是在试探顾非。 剧本中所安排的每一场戏、制造的每一次冲突,哪怕其中并没有直接牵扯到主角,是否都对主角的下一步行为起到动力作用? 当然绝大部分的玩家还是精明的,会和有经验的人打听这个梦境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若公子就扮作冰宫天府殿的弟子?有外人在时,我就唤你一声顾师兄?”云泠急中生智提议道。 嗑药回复灵力的速度已经明显赶不上灵力消耗的速度,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呼延伍被姜鸣与林寒联手击破防御,后被林寒枪杆打出营帐,刘玉鑫紧接着举起长枪向前猛刺,将呼延伍刺伤数处。 “她们八个暂且听你调遣。等我处理完西山的事情,再回来接应你。”说罢,若岩化为一直黑色乌鸦飞走了。 今天看到的那些行商,大部分人都是从外地过来的,看他们的模样,手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要销往北离宗的。 “我修为低弱,入不了师姐法眼,师姐即便见过我,恐怕下一秒钟也记不得我了。”李云霄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叹道。 “月月,不要……”武七没有想到穆月还真的敢把手放下去,吓得立即大声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的沙蝎兽在低空滑翔盘旋,不断挥舞着钳爪,摇晃着有剧毒的尾巴,伺机便向他攻下来。 夏元伸手将妖卵抓在手中,入手之处一片光滑,隐隐有种温热的感觉,里面有股强烈的生命波动出现,似乎还没有意识。 皮卡丘站在司空阵的肩膀上,用力的拽着他的头发,但就它那点力气,还不够给司空阵挠痒痒的呢。 “阳子,那有什么,这么万众瞩目的感觉应该很棒吧。”马龙笑嘻嘻的说道。 “我怎会等到害了人才捉你?而且你这鼠精平日里去的都是肮脏之处,却还来偷吃人类食物,会带来鼠疫,留你不得。”他严肃地说道。 萧子鱼站起身子朝着屋外走去,而守在廊下的管事们见她出来,立即都想走上前。 其实就是刘邦的赤帝血脉,传说之中,刘邦乃是赤帝之子,手持斩蛇剑,起义反秦,所以才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当然是扯淡的,可也说明,刘邦的不同凡响。 第179章 为你准备好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很快,第二个被试已经被宋清河盯上了。 事实上,沈慢比宋清河更加重视这个被试。对于一个单身了将近三十年,唯一看中的人生伴侣却成了宋清河的迷妹加第一个被试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单身、同龄且关注过自己的女性更有吸引力了。 为了邀约对方过来,沈慢早早地来到临时实验室做准备,希望能请可可帮忙说服这位姑娘当第二个被试。 可可身处实验室的观察区,自然是不可能出得去,而且为了掩饰她身体上早已消失的异能,她必须配合宋清河...... 沈周勃然大怒,上前去抓温眠的手臂,作势要将她拖出来,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生生截停在了半空。 当地人口虽然不多,可子宫肌瘤却是高发,听说这家医院可以不拉大刀摘除瘤子,患者自然是纷沓而来。 为了能够获得道果造化,不少顶级天骄都在奋力追赶仇关,更担心天启帝子追了上来。 不过德力士的实力到底什么水平,用詹妮弗的话说就是英国魔法界的成年巫师都看不上他。 “那直接去他家不就行了。”为何非要让自己来咖啡厅,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其中叶啸以及叶昆更是如同年轻了几十岁一般,无比开心的向两人靠近。 闻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些人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自然都是有些能力的,而且能不能找到这个组织可是关乎着他们会不会变成怪物,他们肯定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找。 他嘴角带着笑意,两袖清风颇有仙风道骨之范,浑身气息流露着仙王波动。 等他完全清醒之后,他就专心听哈利和赫敏讲述关于禁林里发生的事了。 张祎轻轻叹了口气,姑娘,说话时请注意断句节奏,不然,会让人误会的。 轩宝儿激动的挥舞着手臂,从杨蜜怀抱中下来后,屁颠屁颠的奔向了擂台。 说完了骑马继续往前面走,那些人也笑着让开了道路,让徐钦回府。 刘薇葳是下意识凑到徐琨面前的,其实也还没想好要和徐琨说些什么。 周安然看着觉得可爱,正想让陈洛白也看看,一转头,就看见男生目光落在对街,她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对面是一家她常喝的奶茶店。 可惜雷斯没了趁手的武器,攻击力不比当初,对黎雾的伤害低的可怜。 初步完成对角色的分析之后,徐琨才把注意力转到了下面的场景台词上。 晚上8点,他带着龙五和陈浩南、山鸡等人,准时来到了湾仔洛克道的新星夜总会赴约。 不过黑刀不愧是做贩卖复活币的买卖,这些黑刀骨干几乎都有复活币。 少年思及此,眸色一凛,散去手中的水剑,手掐法诀,直点眉心。一滴血眉心血渗出落入指尖,他面露决绝正要施以密术,一阵如蚊般的啜泣声传入耳中。 等他们到了织造局的时候,织造局这边那几个主要的管事的,都没有在,刘永诚想了想,只能前往徐钦的工坊。 大蛇丸无所谓的歪了歪头,他本就是在胡搅蛮缠,就算被点破了他的话也是充满了道理,谁又敢说他的话不对呢? 她前世对于自己的姻缘就是这般随波逐流,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谁,也不乏有优秀的追求者,都是合适了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谁来谁走,都是这般佛系。 哪怕是直接放下壶盖不用,将鼻子凑到紫砂壶的盖口上方,深吸一口气去闻。 手上还疼着,这边肋骨又被膈得生疼,言清连连倒抽冷气,但此刻她就是只待宰的羔羊,全无抵抗之力,只能忍着痛被他箍着。 第180章 新来了一个被试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丹尼顾不上等电车,两只脚跟生了风一样,打算就这样走两站路过去。 正如宋清河了解的那样,他就是有这个特性,心里一旦意满,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后背如同被一支衣撑架着,徒步走两站路都不觉得累。 艾迪已经施施然等在那里。 大病初愈,她苍白的脸上连一丝血色也无,被餐馆光怪陆离的灯光一照,显得脸上的皮肤近乎透明,挺翘的鼻梁在灯下侧映出一小块可爱的影子,跟那双略带抑郁的眼睛上弯弯的睫毛一样灵动自然。 艾迪站在餐馆外面,借...... 幸好跟他一起生活这么久,对他已经生出一些抵抗力,才没有彻底陷进去。 当然,她陈素梅的这个弟弟,恐怕还不需要别人保护。或者说,真的能把秦越给揍了的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阻止的。 御风说他不过是想要恢复自己的身份,等他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的存在,他就可以成为金月国的王爷,就能够带着她离开。 无名才不想揽这活儿,推了非言一把,然后轻声在他耳边说,“拜托你了。”他觉得两个话唠应该会相处得不错。 万念石的光晕也彻底消失了,一个月后万念石沦为普通石头。失去光辉的万念石依旧嵌力在石峰上,万念石也变成黑色石头。远处望来除了能看到万念石几个大字外,已经很难看出石峰上嵌着的万念石。 “行行行,我去泡她行了吧!可是你们总不能让我空手上阵吧?那个保镖跟柳雯雯认识差不多一年了,我要挖墙角,也得有本钱吧?”方俊翻个白眼,趁机讨价。 更何况,若是岑菲本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压根儿想不到去问王天来的吧?就算要问,也应该是来问他秦越的。 “那、那它有等阶限制没有?”海伦娜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水蓝色的眸子紧紧盯住他的眼睛,满含期盼的追问道。 “军师大人,末将也有一个礼物要献给军师大人,带上来。”燕亦蹈看着莫桑将唐秋鸣带上来,也耐不住寂寞了,随着他的一声轻喝,只见两个士兵押着一个狼狈不堪的中年将军模样走出来。 那刘中锋此时也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不过此时见到那杨红娇弱的摸样,心头更是焦急难耐。 政教抢过裁判的口哨就吹了起来,声音有些刺耳,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双方这才都停手,看着政教这一帮人。 “好吧,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不过,大头由我来拿,你只是指甲盖一样的功劳,这总行了吧。”陈羽无奈说道,就当是打发乞丐的。 在光束中,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受伤,再次看向周围,已变成了如同老旧电视机一样的黑白。 整个通道内都化作了一片废墟,脚下躺着无数具尸体,所有的傀儡武士都死在了血泊之中。 别看这是舞伴,这可不是一般舞伴,一般代表可以接近和攻略这两位姐妹的机会,加上淮家家大业大,所以有很多青年跃跃欲试。 这下子就算秦凡再不明白情况,也可以看出之前的事件都不是偶然了,显然暗中有东西操纵了这一切。 陡然身体一震,秦凡睁开了双眸,还是身处十八层天牢,那道黑铁大门不知道何时已经关上,还是原来的地方,而之前的经历却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然而手中握着的一枚石头,却提醒着秦凡那不是梦。 “没事!”秦凡眸中精芒闪烁,显然这些雕像是因为自己讲那晶体空间吞噬大半的缘故所以才会出现异变,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貌似这几位都被困了千年之久,也没见他们出来。 第181章 你的名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地板上的脚印,伸出手略微丈量一下。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臂弯里的外套被轻轻搁置在沙发上,宋清河双手猛然合上窗帘,连月光都不能透进来分毫。 “你知道是我来了。” 催眠椅上那位姑娘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十分空洞,一双漂亮的深棕色瞳孔在灯光下微微颤动着。 宋清河拖来一张椅子坐到她跟前,就跟以往给她做催眠时的姿态一样。 “怎么,宋医生,上次预约了你的催眠,简安从我身体里边醒过来。你如今又想再照着做...... 西门罄很清楚,别说云霜身后的云家他根本惹不起,就是眼前的云霜本人,他也不见得能讨到好。 几年以后,两人故地重游,竟然不期而遇,最后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到周围的人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顿时又来了精神,嘴角勾起了笑容,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说实在的,昨天那新闻刚爆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近乎忐忑够了,而现在事到临头反而是有些坦然了。 旋转翻飞的直升机应声坠落在感染者人潮中央,伴随着机翼切割骨肉、火焰爆燃的巨大声响,欢乐的笑声不绝于耳。 刚到村长李富贵的家门口,罗爱花就迎了出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李二柱说的情况她并不清楚,但是李二柱既然已经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无崖子便是说明,赵朔在帮助段誉成就逍遥御风第四层武功之事。 “老哥,先说断后不乱,我不管你跟秦天帝是不是真的有仇,你可不能对我家秦姐姐动歪心思。”林凡警觉。 先不说朱子恩能否制造供给呼吸的氧气面罩,就算制造出来,又能维持多长时间? 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微胖男子,在这电光火石间,竟然便是被别人随意的践踏在了脚下,这种几乎是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不仅李刀几人目瞪口呆,就是连微胖男子后面的几位手下,也是满脸呆滞。 圣洁者将得到拯救他人的力量,罪恶之人则一步步的引诱他们典当掉他们的一切,他们的四肢,五脏,健康,寿命,一直到最后的灵魂。 提升实力的效果极为明显,林逸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升级了凌波微步,将凌波微步升级到第七层境界。 看见忆帆里,就以姜风之镇定,也忍不住惊呼一声,从马车里探头出去看。 与柳莺梓和林夕第一次来时一样,很多人一看到寝室内部便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如此豪华的学生寝室,大家真的从未见过,只是当宿舍管理员说出人类英雄和牺牲理论后,大家便明白了,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顶级待遇。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禁止超能者学生之间恋爱的话,最多二十年,就会出现超能者数量严重不足的情况。 吴嬷嬷怜悯地看着梓箐,伸手将她头发理顺,昨天的盘发只是微微有些凌乱,可见昨晚上是连发饰都没摘掉的。吴嬷嬷禁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哪怕是约翰的曾祖父是一位半神级别的存在,在面对那十一位至强者依旧不是对手。哪怕是其中最弱的超能神王原野惠都能正面强杀了他。 四周人脸色一变,一片哗然。就连林逸脸色也微微一怔,深深的看了林风一眼,心中尽是欢喜。 在通玄境中期已经停留了一段的时间,戒中的灵石亦是有不少,不仅有自己击杀武者的收获,还有自己离开时乐母赠送的一些。 拿着十几斤重的铁球,就如同拿着一团棉花一般,地上的垃圾也瞬间被扫净。 第182章 尚不明确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安静地躺在设备上,感受到仪器的低频正在体内发生作用,此时,她后颈的晶体透过雪白的皮肤,正渐渐渗出一些可疑的组织。 曦文感觉到这种异常,刚想起身,被宋清河一把按住。 “躺好,别动。” 曦文瞪大眼睛望着宋清河,只见他神色淡定自若地坐了下来,一手按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悠闲地在电脑键盘上“嗒嗒”输入着什么东西。 “你晶体里的讯号已经中断了,现在,你很安全,我也很安全。” 曦文听罢,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昨天大约是被宋...... 金万城毫不客气地道:“既然南宫兄也承认,那就将人交出来,你我各走各路,日后若能相遇,再叙今日之情。”他这番话说得甚是无礼,已下了逐客之令。 上官云体内的药力已经发作,若不及时化解,定然性命不保,如今只有秦兰心一人在此,除此以外再无他法。秦兰心紧咬银牙思虑再三,终下定决心舍身救人,她走上前去,将上官云抱起,慢慢向石室走去。 上官云只得纵身再退,哪里还能去拾赤血剑,他利用轻功不停游走拼斗,偶而才出得一掌迎敌。看这样子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再过得几十招,上官云定会被公孙霸擒住。 那三人直奔这高山而去,上官云与柯青青见已不远,怕蹄声惊动那些人,也就下了马,又将踏雪轻轻挽在隐蔽之处,这才向山脚走去。 在外门弟子的居住地,遇到许多外门弟子,纷纷向林惜月见礼,他们眼神里充满崇拜。 经过这些年选秀,爱豆等于专业能力差已经成了娱乐圈热人的共识,成了根深蒂固的观念。 秋水寒身子一纵,一剑便直刺而去,剑气破空而出,周围树木也为之倾倒。君天子长剑纵出,一把暗黑色长剑也是径直刺出。 龙青尘、龙金萱儿和龙空莉相视了一眼,都有点无语,显然,祖龙恶灵和赤须魔又把他们给忘了,不记得他们了。 孙悟天身体歪斜到一定角度时,右手突然发出龟派气功波,然后身体反向冲击,双脚直接蹬到了超级13号,再一次将超级13号推出一段距离。 别说十五天,就是五天顾少将也有本事让司法部门让步,免除顾长生死刑。 这次大乾制定的作战目标是吞并司隶,重创在豫州的袁谭军,有机会当然也可以吞并豫州,但徐伟不强求,毕竟袁谭在势力有20多万大军,强行吞并徐伟也担心弄出夹生饭。 中途打了个奶嗝,两滴滴在了时觅微手上,等他喝完,时觅微去了洗手间。 方圆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便第一时间和导演联系了,眼下原晓也没必要在待在这里了。 乔落拿起手机给陆裴易发了条消息,作为老玩家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用振金做的蜘蛛战衣。”彼得昂起高傲的头颅,就像是在领取奥斯卡金像奖一样。 看到粟宝时不时看向二楼,他就感觉二楼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似的。 到了镇里,发现镇子里的气氛有点不一样,几乎家家门口都贴着一张画像。 原来初始大陆有一个古老的职业,叫观星师,这是在领主们还没有降临到初始大陆就存在的职业。 吃完饭,跛脚男早早就躺在床上,乔落等他睡着,她就要去一趟六零三。 在认识姜寻之前,他长年不上微博,连秦阳集团的官博都没有关注。 这赵天宇本身是挺有意思的,米斗本想做个朋友,现在只能摇头暗叹,避之不及了,语毕,两人不再理会已经脸色惨白的赵天宇,飞往了饮食中心。 第183章 反水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那人无功而返,离开时的脚步声混乱而焦灼,像一只挨了烫的猫。 宋清河等那人走远,迫不及待地从口袋掏出手机,疯狂拨打着曦文的电话。 没人接。 他紧接着拨出了沈慢的号码,仍然是无人接听。 事情一时间千头万绪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刚离开的那人又回来了。 “宋所长,肯尼所长说,请您到办公室一趟!” 宋清河用手拨了下凌乱的头发,乖乖跟那人走了。 肯尼所长此时正翘着脚坐在办公桌前吞云吐雾。 宋清河皱着眉吸入一口污浊的空气,强迫...... 因为睡不着觉,我索性透过飞机窗户开始数起天上星星的数目来了。 穆岁月还未说出口中疑问,那黑奠的披风已经早已经不在自己的后面,而是到了穆岁月的面前了!穆岁月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刺的眼睛生疼。 “我不要,我帮你是因为你帮过我,我要是收下你的钱,那岂不是变了意思?”月紫云道。 如今南宫婉儿冷笑着看着这位自己所谓的爷爷,让南宫流云冷汗直流。 说完,子铉的胖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中暗自窃喜,自己那苦练闭口禅的天才师父千算万算,终是没有算到叶枫这个变数。 齐长老也十分不解,她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本是轻轻松松便可灭了宗门,结果没动手还指定掌门,难道她这是……要掌控宗门? 这剑法中间的十二招还是有些难度的,但好在自己如今已经到了灵元境,各方面的实力都有了提升,再加上之前的练习,现在的自己总算是能连贯打出这十二招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少年郎叶枫穿戴整齐后在腰间别了根短棍便出了房门。 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韩彦冷笑了一声,靠在椅子上,脸上始终带着诡异的笑。 酒保面无表情的端起酒瓶为他斟满一杯酒,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当然,这些人当中也有例外。古岳从头到尾都是铁青着一张脸,在从南宁军士卒手中接过战马缰绳之时也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意。 笑了一会儿的莫嵩此时也不动了,安静下来了,与叶好俊一起,和周围人在反衬之中,构出一副极其怪异的图。 那个南宁军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圆乎乎的脸庞上透着些许稚气,此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老汉指责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老实说,这三天以来受的苦,是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吃的,没有人能想到在零下好几度的雪夜里,冒着风雪行军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而且赵显还是走在最前面,迎着风口。 “这个邪教徒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屠杀人类?”白狼问道,在进入正题之前,他还想了解更多有价值的消息。 有了这道声音的震慑,双方都明显老实了。即便一个个还是不服不忿,但是却谁都没有再露出战意。 此言一出,杜贤良竟似松了一口吻:这谢艾还算实诚,没有搪塞于我。 唯一不乐观的,恐怕只有巫师本人,因为他太了解邵阳了,这绝对是一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 反正饭菜是无限量供应,宁夜也不客气了,直接和东方青月占了一张桌子,然后拿了一堆美食过来,铺满了整张桌面。 当然,张氏他们可不是因为担心顾筝才寻去找顾筝的,而是想找到顾筝后趁这个机会把她卖了、让她永远回不了家!如此一来,张氏他们不但可以除去后患、无后顾之忧的占了顾家的屋子,还能因卖顾筝多得几个钱。 第184章 用另外一件事情来保证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正待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时,突然看到远处有一辆半新的白色卡车踏平满地杂乱的草皮冲两人直奔过来。 宋清河望着车屁股后面那一股骄横的白烟,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句: “这辆车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可可看清楚驾驶座上那张温和的面庞,顿时有些泄气,暗自看了宋清河一眼,脚步不由得退了好几步,刚好为这辆中途赶来救援的卡车让出一条空隙,好让它稳稳当当地停在自己跟宋清河中间。 宋清河看着曦文拉下车窗,脸上含着...... 随着木条燃烧,烟气也越来越大,米歇尔赶紧拿着玻璃瓶子努力的推砸着窗上的木条。 谢姨娘失声的叫出来,下一秒,却又惊讶地坐回到了远处,因为她看见,颜素问徒手将那些落下的刀剑捏成两截,紧跟着掌风凌厉的将那些黑衣人一个个打的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站在颜府门前,颜素问细细打量着,脑海中涌现出的却只有“高门大户”这四个字。 “不,我会,就是骑得不多,而且很多年都没有骑过了。”颜素问没有说谎,在她还是军医的时候,有接受过专门的骑马训练。但是,训练用的马跟这时候的马是不一样的。坐在马背上,她难免有些紧张。 宁萌正愁着没出找明熙呢,有赤焰带着她当然是乐不得就跟着去了。 皇上虽能开口说话了,可到底是皇上,身娇肉贵的,即便病情已经稳定,还非要将顾长风与颜素问这两口子留在皇宫里,说是万一皇上这病情有个反复,也好及时问诊。 一曲终了,看了一眼还有些感觉良好的林方,大力和宛瑜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无奈只有她们两个才能懂。 此时他已以超越者的方式晋升三星天玑,实力突飞猛进,烈阳城内五星以下,他都可一战。 “薛家寨!就是那个薛家寨吗?”顾云飞问,同时蹲下去仔细看了看那块木碑。 且不提赤牙,陆玖与古魔魂的战斗,当真是能够使得他们的战场周边天地变色。 毕竟是出来玩的,要是强打精神出去,玩也玩不好,休息也没休息好,没必要。 路上,穆勒将安排长拉进了通讯频道,并顺便问了他接下来的打算。 接下来的几天里,扶苏没有出过练功房,饿了便从纳戒中取出食物充饥,困了便席地而卧,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疯狂炼化内丹和能量石,当然灵力的疯长会导致根基不稳,扶苏在修炼一段时间以后,便会停下来研习三本玄技。 等一切都确定好了,吕竹也是来到了余沐阳的面前,跟余沐阳面对面的坐好,然后朝着旁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张大山警戒四周,张大林不知打哪,找来几根木棍,分给兄弟二人。 因此,许多包间内没有出声的人见到这株灵草之后,纷纷加入竞价之列。 一旦他选择从这里就这样离开的话,对方说不定就不会信任自己,到时候,进入到外域之中,指不定要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呢。 “不去算了,以后你自己在这慢慢啃药材吧。”族宗插起紫妍的娇躯,放在地上,作势就要离去。 昏暗的世界中,巨大的浪涛自翻滚的海域上卷起,裹挟着从已经消失的无风带中冲出的海王类砸向前方的岛屿,此刻,世界上无数的地方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道友,之前的确是大梦不对,我亦是知晓道友心中有气,既然道友了一招为约,那便依道友所言!”大梦天神歉意道,随后答应下南宫煜的条件。 第185章 特意委派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好奇地朝可可身后看了一眼,不晓得她说的“大批人”是什么个景象。 待她目测到对方只有十几、二十人左右,一把将可可揽到身后,自己则向前跨一大步,双臂微张,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可可,跑什么?今天反正已经把特区研究所给得罪到底了,不差这十来个人啊!” 可可惊慌失措地摇晃着脑袋,直摇得头发丝儿都散落下来了,抖索地望着曦文道: “我体内的标本早没了,看着这些人真枪实弹的,着实是心里发慌!” 宋清河皱着眉回到那辆报...... 至于在场的所有身影,此时闭目而坐。随着萧锋的大道道音响起时,所有人脑海之中都是无上大道沉浮,诸天万法衍化。 关于这个林枫丝毫不怀疑,因为已经使用了几千年了,如果不是最后深入可能是传说中的诛仙剑阵,恐怕林枫还死不了。 有的三品帝国被崛起的无品帝国击败,所有的地位都将会被取代,而有的无品帝国,则是无缘再进一步,只能原地踏步。 刘慧回道:“没错,茜茜不但很聪明,她还能控制这艘飞船的一切”。 伸手捂住了林枫的鼻子,林枫何等实力,虽然在睡觉,也知晓外面的情况,看到碧琪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也想和碧琪玩闹,假装一脸通红,呼不出气的样子。 在烧窑时,窑内通风不良,缺少氧气,含铜的釉,在还原焰中会出现红色——很多红釉瓷器,都必须使用还原焰烧制。 飞沙飞离传送阵时,他就已经发现了楚昊天,楚昊天再想开溜时他已经被飞沙拦下了。 “简直一模一样,万宝圣人的手段,依旧是这么让人惊为叹止。”望着眼前的大道碑,老鬼不得不感叹一声道。 但是,传承到叶藏锋这一代,叶藏锋居然掌握了时空两大法则之力。怪不得叶家会将叶藏锋当成一个宝贝,甚至早早的将他立为叶家的继承人,未来的叶家家主。 “为父已经派了三班差役劝说许镇百姓先去寻亲戚投靠,待汛期过后,再行还家,可是至今已经过去了数日,汛期也越来越近,可仍旧有近四十余户怎么劝也不愿搬离。”何载旭长叹了一声,满心尽是烦恼。 神魔道果,可令人逆天改命,修成神魔体质,并在至尊境界前连瓶颈都没有,这是何等的逆天? 每天早上都日常地往餐馆里面礼节性的报到,岛风也就走向了后台。 “系统,需要多少能量能完全蜕变身体?”莫余有些贪婪的问道。 钟伊雪不知道,她的这个突然绽放的绝美笑容,刚好落在依然还在偷偷凝视着她的姚亚耀眼中。后者,又是一番心头的惊艳感概,以及各种天人交战了。 落枫依靠与分身之间的联系,可以轻易将时间之匙送到分身身边。 “干爹,那你休息会,我先回去了!”向左来该说的说了,想问的也问了,总待在校长办公室也不太好,索性回了警务室。 “这饭都吃完一半了,还没看到那只老狐狸!”葛孝成悻悻地坐正了身子。 所以……陈杭这么看着岛风准备离开的背影,自然是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受。 对于萧萧的慌乱,陈风早已经料到了,这里距离学校挺长一段距离。眼下又有什么龙家的人来找萧萧,她要是不害怕就奇怪了。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弟弟终于有后了,想着一年里,她有多少次被大哥大嫂挤兑。 她只是微微一愣,便继续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拽住易北寒的胳膊,往前走。 第186章 对远大前程毫无留恋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听出立文博士话里的意思,觉得不可置信。他知道以前张庆阳曾经使用微生物标本迷惑过一个男孩子,间接害死了叶落。 想到这儿,他快速起身,拉起自己老恩师的胳膊转着圈细察了几个来回,希望能看出一些端倪。 曦文在一旁轻轻拉住宋清河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 立文博士望着曦文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对这个女娃儿十分好奇。 “我的人告诉我说,你不是当年的那个何曦文,可是现在看来,你是早就回来了啊!也不知道我现...... 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动,而是回头看着那中校,等待他的话,要不要弄死李新呢,而刚李新说的话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有些气恼,但在此地,却没有去报复的想法,必竟还是组织公会的任务要紧,只要没有对霸者公会形成影响就好。 辉古和洪哥都有些无语,李新和这狗说话,是不是傻了,牲畜能听懂人话么,不过,下一刻,他们瞪大了双眼,并冲忙了惊骇之色。 可以与主宰共享其视野,视野连接范围10米,超出则失效,持续时间十秒。 “哼,我身体要是能好起来,那遗嘱你还能拿到手吗?”父亲毫不留情面的当众噎她。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身边一直最信任的人,是他从未怀疑过的人。 “给我……!”就在雷要下达正式攻击命令时,头顶上空突然有三架歼15战机超低空呼啸而过,随后又有九架歼15陆续的飞过近江号货轮,在上空不停的盘旋起来,中国海军航空兵的一个战斗机大队及时的赶到了。 “我们去南云省的计划,可能要推迟几天!”沈玉妍看着萧霆面上温柔的样子,心中一暖,但是还是面带忧色的看向萧霆说道。 顾辉和武陵令热对视了一眼后,很是无奈,最终还是让她们给知道了,尴尬的一笑,便向着浴室走去,别墅里面的浴室很大,有着两个沐浴池。 还是在周围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只要有任何的动静,都会第一时间被我感知到。做好这一切之后,我才缓缓地比起双目,调息了起来。 而这一突破劈下,已经耗掉林逸大半力量,当下显然无法再发挥更大剑威。 王辰本以为洛泉焜听到这几个字会生气,会大怒,可结果且刚好相反,洛泉焜脸上居然也是露出了笑容,也就是看到这样的笑容,让王辰对洛泉焜的看法也是随之改变,洛泉焜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寒月向来安静,除了此次来了根搅屎棍吵闹一番后再次归于无声;冰晶洞内并没有想象中寒气四溢,三块冰坨除了二蛋外表情各异,相同之处在于都睁着大眼张牙舞爪,姿势呈逃跑状。 王辰抬手指向不远处看上去最豪华气派的那个房子,直接霸气开口。 但燕真想打得更加的精彩一些,震撼一些,彻底的震住整个皇城的修魔者来。 “败,则天尊降临,大次元掌控谁手将再无悬念。”北辰接过话瓣。 脑海空间诞生魔识空间,那是生命之基础,主导一切本能欲望,亦包括杂念,魔识空间诞生神识空间,便是真我,乃是生命之进化,灵智之启蒙,神识化生神念,神念再化神魂,便可成仙,享那长生正果。 “行,不过得吃饱肚子在说。”收了图纸,馋虫勾搭着疯子奔了厨房。 雨魔心头一阵狂跳,本以为自己可以趁他睡着,偷偷给他一剑,而现在看来,他早就想到这点。 第187章 12个小时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望湖大道,司机停下来等待漫长的红灯间隙,手指在方向盘上“嗒嗒”敲着,顺便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后座上那位躺着的乘客。 当她发觉那位乘客俨然是一副冰冷的尸体时,忍不住双手掩住口鼻发出了一声土拨鼠般的尖叫: “啊~啊~” 半开的车窗外有行人纷纷侧目,宋清河机警地摇上车窗,又探身到司机驾驶座的位置帮她关好窗子。 “听着,女士!您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凯莉……请叫我凯莉。” 宋清河紧盯着凯莉疲惫而脆弱...... 墨越就是从一开始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思,才会在后来的十年里,对雨桐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依旧宠她上天,不好的时候,使劲地折腾她,伤害她,最终因为吃醋重伤了她,让她带着对他的惧意逃离了墨家。 然而我却没看到转过了头去的夏梦幽的脸上其实也是满脸的惊恐。 这是因为先前那些挑拨离间的话,这才造成了宫然然内心对宫毅哲的不服气。 因为极光现象的出现,所以很多游客和当地人已经自发走出家门,欣赏这一自然现象了。 叶倾颜勾唇一笑,眸中泛着微微的光泽,“不关你的事?你确定?”淡淡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凉薄和嗜血,无形之中释放的死亡气息,笼罩着在场的人。 保镖点燃了烟花,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冲上黑色的夜空,再绽放出美丽的姿采。 海十三对马车上的食材是一万个放心,绝对没有掺假,也没携带任何武器,所以弟子去检查时,他连车座都没下,放行自然也在意料之中。 容殇嘲讽一笑,中了他的软骨粉,没有解药那就只能剁手了,真是便宜他了。 只是苗正雄依旧是那副神情,没有因为林辰的话,而有什么变化。 继续继续,等等,她好像还说过她是友,但又是一人一个阵营,那能确定我暂时不会有危险,有她在我多半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关于这个我还是挺开心的。 “没有,我只不过去看了一下好戏而已。”莺歌有些不自然的说。 毁灭气息于空中狂荡,持续了约莫七八息的功夫,气息才渐渐散开。 双子岛上因为海蛇众多,其中还有不少是毒蛇,因此一般的渔民和游客怕受到伤害,都不敢登岛,只能远远围观。 虽然宗门遭遇入侵者,但在寒焰门弟子想来,有门主前去追杀入侵者,对方在劫难逃,根本用不着高度紧张戒备。 "谁呀?我认识吗?"这会儿的韩丹子不再避开话题,简直有点迫不急待,双眼盯着陶美之的脸,等着她的回答。 无数关于这四种道的玄奥是急速地被张东和刘超领悟,他们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浓浓的狂喜。 “付国山贿赂告诫者,我等也会惩处,至于浪长老,他的所作所为与我裁决殿无关。”李准沉道。 自从她被封为将军后,她就给韩冥泽说了,其他军队的事情她都不管,不要给她安排负责什么事情,她也不去上早朝。 柳元龙相信这个时候,八支枪口已经瞄准了面具男,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面具男会被子弹打成筛子。 白虎怒瞪着贺兰瑶,这么好的一个玩具,就这样到了山脚下,还让它怎么玩? “那回就看她穿着纱衣,看来她倒是身子特别好。”苏如绘嘀咕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毕竟下放独立侦查权的姿态还是要作给你们的。”豪斯说道。 “你会还是不会,本王已经不想考究,你为什么接近本王,为什么接近王府,为什么接近皇上,甚至为什么接近母妃,本王都不想知道,你滚吧。”庆王冷声道,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闪烁着沉痛和怒火。 第188章 电梯围困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来到电梯厅,紧盯着不断往下掉的数字:6,5,4…… 怎么突然停了? 她摁了几下按钮,电梯纹丝未动,就这样停在了“4”这个不祥的数字上。 这个时候,宋清河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过来。 “曦文,他们的人已经乘电梯上去了,你小心避开电梯,从楼梯间跑下来,我在2楼等你!” 曦文看了一眼稳固如山的电梯,急忙推开楼梯间笨重的木门,迎面正撞上一个陌生男子。 “你……” 曦文一时分不清该男子是病人还是敌人,不由得往后撤了一小步,...... 程迪智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苏若瑶而被儿子顶撞:自从延仲被苏若瑶迷住后,我们父子两的关系就从来没像以前那么好过了。如今苏若瑶这个样子了,延仲居然还无所改善。 “你大爷的,是谁在大爷我面前这么牛逼!我倒看看,在温清镇竟然还有人竟然不给老子让位置的!”那红毛年轻人怒道。 “先别想着苍耳,我问你,为什么我的车在牵牛村是破旧样子,在城区却是豪车样子?”程延仲给了她一个反击的机会。 程延仲不得不发短信,微信:若瑶,你今天这样的话,我就夜不能寐了,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连夜加班,明天早上,就到你宿舍门口加班。 “这个,还没有发生的事,不要先说出来,这样给人的印象不好。”杨敏好心教教他,毕竟是手下的弟子。 在座的人除了震惊之外,无不是觉得这个君绮萝大胆至极,丝毫没有将他们西越放在眼里。是以有些人明显看君绮萝的眼神充满了不满。 走进了餐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到了一桌靠窗户的位置上,白慧倩接过了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然后又递给了王月涵,让她点菜。 随着灵炁的输入,三人都发现,逍遥子身体内的经脉不但光滑柔韧,而且中途没有一丝一毫阻滞,经过各自属性的经脉循环之后,冲击气海的属性灵炁速度没有丝毫的减慢,而且凡是灵炁走到的经脉,都迅速地扩张。 ‘噗嗤…’嘴唇里的轻笑声将洛无笙拉回到了现实中,然后洛无笙便整理下心情,走上前去排。 所以在最后一道白光被挡下之后,他便大手一挥,数道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光箭,一股脑的全部射入了前方的黑雾之中。 “与他们相比,自己确实有些低调的过分了。”回想一路走来的路程,林南不由暗自诽谤了几句。 高铭开始担心自己的经济问题了,如果自己运气好,真的在这里碰到了蕴含大量灵气的东西,自己身上的钱可是不多了,毕竟还要用来经营公司,不过没有钱的话,再去赌几块石头应该就是够了。 独孤煌这五大掌门结伴而行,尚且受了重伤。那么其他人又如何呢?没准早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所以才一直没有消息。 三人的脸上都有气愤之情,可都忍住了,失望的离开了,并没有再理睬张富仁一眼。 童言有些头疼,他忽然发现自己完全的陷入了泥潭之中,在这太子爷的面前,他就如同一片在水中飘着的落叶一般,想要上岸,却只能随波逐流。 几人刚刚落下山头,便见得知消息的柳茹梦,早已率领众仙童等候在了大殿之外。看到林南的身影,柳茹梦率众而出,一脸欢喜的上前问候道。 好在上官霸图只是受了些内伤,咳出几口淤血,吃了疗伤药便自己走下场了。他没有任何不甘心,一向高傲的他,此战输得心服口服。 第189章 你就这么顽皮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她一边翻找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一边往停尸间深处走去,期间路过一套整齐的桌椅,值班人员的手机和记录表还在桌子上丢着。 “罗格的诊室和工作牌照……对了,就是这个!” 曦文惊喜地划大手机屏幕上的图片,快速记下那一串电话号码准备拨过去。 一抬眼,却发现0182号柜子正朝向自己缓缓打开。 曦文整个身体一怔,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那柜子开了一半,自己便停下了。 曦文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才发现雪白的柜口上还放着一只肤色冷白的手...... 只是,这龙太子在哪里,现在用得着它的时候,究竟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死了吧。 然而你并不知道他在与你战斗的时候,在他眼睛究竟是攻击你哪个方面是最高效最便捷的。 林启山想知道自己有多少钱用,也想跟人事经理谈谈公司的团队还需要扩大到什么程度。 “不然,择日不如撞日吧!”轩亲王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狂跳着。 都没给我走进的机会,那保安已经从大唐内闪身冒了出来喝问道。 凡杨一看是陌生号,本不想接,他要开车呢!结果电话这时却挂断了,又发来了一个信息。 “不好,是大佛寺的金刚拳。”青袍学子认出了杨秀才使用的卡牌格斗术。 百里西一此时过来了,他是先去跟汤素霭交谈了几句才赶过来的。 那个如果你们没有要问的了,那我们就回去准备了,虽然老大给了我们半年的时间,但是我觉得还是早做准备的好,还有如果真的打下来了,找到母星了,我们也得准备,不然的到就算看到好处,我们也没有办法得到。 听着外头叫门的动静,何未晞一行人大大方方的从天而降,一个个的仙气飘飘,气质出尘,比下面那些弟子们更有底气。 千泽城漫长的夜终于过去,天将亮时,街上便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孟清和神色不变,她并不想给叶季白招麻烦,但在这位天安国的太后面前,她确实有放肆的资格。 顾芳还不清楚长老们提前抵达了,不过这个时候知道与否已经没有多大差别了,长老们的关怀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或许这就是他这些年一直坚持回到紫微的原因。 程荼直接凭空变出一堆零食倒在桌子上,把一旁的白棠震惊的眼睛老大,瞳孔地震。 我……李天秀翻了翻眼睛,他救了我哥,让老子以身相许?这算是什么道理? 只是身处在这块黑石的前方,顾芳就感觉到一股沛然大力施加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往黑石压去。 不用她说,许秋月也已经用神识扫了一圈,这里种植的都是聚气草,蓝茵茵成片抽芽,看着很是喜人。 “好了,别浪费口舌了,省的我们还浪费唾沫和精力。”黑衣人说完转身离开。 他自觉现在的模样实在难以见人,心里又把那个推开门的手下骂了一通。 魔窟是一个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位面,往哈萨尔城西穿过一片干旱的草地,便到了此地。 必须承认,自从穿越之后,碧落山庄建立的时候,这种责任就已经开始了。 “李凡?”庞天云冷笑:“落到我手里,要你生不如死。”他被无量寿棺改造,模样有了很明显的变化,不仅脸变长了,皮肤上还覆盖着一层细鳞,寒光闪闪。 到了这个时候,祝弘等一众炎灵族强者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拔地而起,冲上了云霄,四处寻找来犯之敌的踪迹。 因为,地魔榜只有击杀了天魔榜的人,才有机会进入天魔榜当中。 第190章 小怪东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低头整理了下衣襟,顺手往那把血迹干涸的匕首上轻轻弹了一下,吓得宋清河正下着楼的膝盖猛一打弯,差点儿往前面扑过去。 “何曦文,你可别再碰了!现在是结了血痂,倒显得这把匕首结结实实地堵着伤口,要是真掉了出来,任凭你体内的幼虫生命力再旺盛,也难保你不会因失血过多而出现紧急状况!” 曦文刚刚本想是引导他将注意力从立文博士身上转移到出来,逗他一下,没想到这人成天这么严肃,仍然是禁不起逗。 她双手鼓起宋清河的脸...... 这两者的因果,看似复杂,但是一眼就看明白,它们是一脉相承。 真要比箭术,他知道自己比不过,所以他要用其它方式给自己加分。 若是这样的话,那Eric又去了哪里?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可是Eric还是没有踪迹,李子铭的心越来越烦躁烦躁,于是准备开着车出去透透气。 沙重八扭头看了看那个被黑子拎着的姑娘,表情一下子变得龌蹉起来。 虽说不知道星象,但却能够凭借自己的学识,做出正确的判断出来。 “你的伤疤是怎么弄的?看着像是新伤疤。”司徒然关心的问道。 胡力霸跳到魏猛的身边,此时从魏猛受伤了的手的伤口里,咕嘟嘟涌□出了血,不是鲜血,而是黑色,腥臭难闻的污血,眼看着魏猛的手在肿大,不光肿大还在发黑,这股黑在往胳膊蔓延。 里贝里摇头,待他们走后,里贝里忽然拔出手枪,朝着艾丽莎他们的方向打去。 当踏在这些坟墓之上的时候,沙重八只感到灵魂似乎受到某种撞击,一种无缘无故的悲恸感,从心底无缘无故产生。 阿维和部下们下了马,往镇上走去。镇上的街道有不少平民正忙碌着把一些东西运来运去,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的平民,估计那些年纪稍长的人都没能力离乡别井。 “阵法这是一门需要拥有极强灵识的学问,而眼前这个幻灵阵,则产生一种对灵识有干扰能力的力量,从而让人迷失方向。”赵紫绯说完,就让叶风进入这幻灵阵之中,之后徐徐启动这阵法。 诺也知道此时恶魔大军压上也占不到便宜反而容易忙中出错,所以也就默许了恶魔军团自发的行为。 将唐紫寒轻轻的平放到地上,从储物袋中取出聚灵阵所需要的材料。 同时,每每在孟星达发动攻击的时候,叶风就仿佛是脑后长眼一般,总能在不回头的情况下就闪避过去。 自己最没有信心打的就是苏天,苏易总觉得苏天的实力不止是先天境,或者说,至少不只是先天一重的境界。 在那个管家吉基斯走后,骑士长基罗警告菲德与“尖爪”,不可以把秘密协议这件事告知其他人,毕竟是霍利斯子爵私下提出的。 有一些人附和他的话,毕竟今天来惹是生非的人都让马铃薯佣兵团的各队长记住了,而且马修斯还是用大腿上的咬痕记下的。 透过叶风这双眼,唐灵看到他的眼眸之中居然是一片无垠的火海。 傅章氏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不是因为齐妈的明朝暗讽,而是因为家里的污糟事儿被傅萱撞了个正着。 见叶飞舟从静室出来,正在别墅大厅聊开的魏安、孔淳,突然止语。 下面人在张云说了自己不想称帝之后,想着张云都不称帝,自己难道还能够封侯吗? 莫林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跟这种存在过过招,就算他掌控了八系融合奥义之力,就算他肉法双修,就算他精神力突破了境界的极限,还超50%,但仍然无法与这样的存在一战。 第191章 这是隐情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看着于斯谭焦急的模样,本想皱着眉想提醒他一句,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口,只是默默倒了杯水给他,示意他坐到一边去喝。 “清河,你给我的这是什么茶?”于斯谭小心咽了一口,忍不住抿着嘴问宋清河道。 “白茶。”宋清河低头坐到曦文床前,头都不抬地回应他。 “我不喜欢白茶,我喜欢君山。我记得我这屋里的茶不都是君山么?什么时候换成了白茶!” 于斯谭失了喝茶的兴致,不禁鼓起嘴巴冲杯子里的茶水吹了口气,喝也不是,不喝也不...... 好在的是,桑桑不是靠脸圈信徒的娱乐偶像,也不是靠造型成名的网红,她是绝对的实力派,就算穿着睡衣,披头散发上场,也照样会成为别人模仿的时尚。 衡其等人也是一样,人人都瞪大了眼睛,像鸡瞅蛇一样盯着那骨尸鬼的头顶上看——自然是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 出门,白洛漫步在街道上,可能是因为军部的大部队撤离了,反正路上的军装战士少了不少。 “方才在道具房刷油漆了,一手的汽油味,烧的慌。”花伯解释道。 王薇在一旁,听说徐莞要请外地的几个专家,却有些着急,伸了几次脖子,欲言又止。 “我当时心情不好,就买了很多东西。”说到这里,曾作家微微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显然,杨怡和赵亚炎有了“某种”关系,所以才能迅速地暴富起来。 神庙飞船停在星际城港口,就像夜空中的明月,谁也挡不住它的光辉。 残鬣狗齐齐吼叫一声,身体微微有些颤抖。黑暗中仿佛有一头洪荒巨兽一般盯着它们,慢慢的向它们接近着,每一秒对于它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一种痛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苗一忙不迭点着头,眼睛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之所以想到这里,这是离开玄天门,执行那个寻找宝藏的任务以来,第一次产生急迫感,原来他是一直不急的,如果宗门处于危急中,即便说他是整个修仙界筑基中的最强者,他回去也对局势起不到什么作用。 燕舒云冷冷地注视着叶凡尘,并没有出手,但是他的心里免不了有点浮躁。 这几个胖瘦不一的大孩子现在的力气估计不输于常年锻炼的肌肉壮汉,而由于力量的特殊性,其耐力绝对远超那些光有爆发力没有持久力的健美人士。 时至今日,达洛斯帝国已经步入星际时代不知道多少年,99%以上的达洛斯人已经不会有关于曾经的神明“西克洛维斯”的印象。 不过这次名额的分配,却是正道四十五人,魔道五十五人,而魔道势力最强的要属天机宗与九幽门,所以他们两家一人分有十三人名额。 这俩人还是刚刚议论的俩人,只是在一人的心中,这无名氏是彻底没戏了,想必众人也都是一样的想法。 直到沈楠来到火堆不远处才看到这些野兽井然有序的被石子姐姐和黑猫喂食一口发光的烤肉后,一本满足的离去,虽然也有贪婪者欲多食,却依旧不会露出獠牙利爪,而是呜呜求情卖萌,完全出卖了凶残野兽的设定。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梁大人不必送了,我们还想低调地散心呢。”桃夭夭抿了一口茶,起身说道。 再往前,根本不是他们熟悉的马路,而是一片冰冷的,充满吞噬感的黑暗。 即使这颗极品筑基丹的主人也只是略微失望,没有拍出自己理想的高价,不过也不是心中的最低价,这样已经不错了。 第192章 盟约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身后那人似乎是脚步迟疑了一下,继而又轻轻走了过来,双手环在他仅隔着一层单衣的腰间。 “安娜?” 于斯谭放下调料罐,双手在干净的抹布上擦了一把才握住对方的手,慢慢回过头去。 好陌生的眼神! 于斯谭忍不住后退一步推开了她。 “你……你不是安娜,你也不是曦文,你是谁?!” 于斯谭从小长在纽约,那里的双胎或多胎基因似乎非常旺盛,学校里从来都不乏双胞胎姐妹花,一模一样的脸庞,却因为迥然的性格而神态各异,于斯谭总能一眼就...... 不过花月想想,自从自己当上了这个天王开始,虽然受到更多人的尊敬,但做起事情来,总算碍手碍脚,瞻前又顾后的,真是一点都不爽。 沐毅见此冷冷的说道,他最讨厌别人要求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所以对于何夕来说他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好!正儿你说得好,我和你娘为你感到骄傲!”方元奎高兴的道,虎目中泪光闪烁。 寂殊寒虽然不爱穿长袍,但他也惯常会穿些翩翩公子哥儿的衣裳,高领长袖,一条风骚的绛紫色缀黑曜石宽腰封完美勾勒出他令人尖叫的腰线,下身是分成三条的长衣摆。 斗笠菇一拳击退另一只狡猾天狗后,凭借着对危险的本能,迅速转身,一击上天拳就击中了花月的狡猾天狗的下巴,将他打上天空。 只见箭尖处,一只苍蝇真被钉在树干上,而且特么的是翅膀被插了。 燕城的城墙是皇族的秘密,应该说是这近十多年才会如此的,早前琴无忧也不知道,后来兰溶月派人查过后他知晓了其中的秘密,对于燕城来说,可谓是铜墙铁壁,它日若要攻打燕城,这城墙便是第一个难关。 然后他想要去商品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精神武技适合自己的,不过比较伤的是,他现在没有多少的贡献值,前面那下级武学还是那金会‘送’给自己的呢。 片刻后,周天一脸惋惜的散去真元,这秘法—风雷羽翼一旦遇见风雷双属性的飞行类妖兽的羽翼精魄,就会把羽翼精魄抽取出来,然而周天注入到归云雀羽翼之上的真元,却是宛如石沉大海般,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还剩下两次抽奖机会,吴昊已经不在意了。出了这个超级buff,其他的都是浮云。 虽不会p图,但随手点下一键美颜,发到朋友圈里,勉强算是一个帅大叔了。 只见吴昊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把丹药,然后囫囵扔进口中,像磕豆子一般嚼碎咽下。 而且杨紫陌在之前已经暴露了实力,玄冰殿肯定不会挑选她出场,届时上场的只有天玄境三层四层的长老,这个胜算实在是有点低。 这里面改变最大的当属李鸿章了,他原本来京城就是想着能不能走走上层关系,认识点人脉,长长见识,然后回家练团练,打打太平天国,保护乡里。 不是说他人不好,那么政绩不是假的,可是同样只要是人就会有贪念。 江枫心中稍有遗憾,听闻王显道已经开始在黄龙门下江镇设局,诱捕刘泗疆,心中惊叹于王显道的速度,但更多的,则是担忧他手中并无合适的人手操作此事,毕竟自己要的是活的。 在出去疯跑和在家里陪着亲哥上面,孙思妙非常干脆的选择留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暗夜双腿互叉,身形凝固不动,轻松的靠在岩石上,看他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一丝愉悦之意。 从刚开始的反感,到后来的淡然,再到现在的有点开始兴奋,有点享受这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以前自己都不曾有过的。 第193章 对我反催眠何其容易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摸着后脑勺坐到离门不远的地方,眼看着宋清河徒劳地用自己的后背抵挡着曦文手中铁锤的猛烈攻击。 “清河,曦文她现在完全是无意识的状态,就算看到是你在门的后面,也不会就此停手的!” 话音刚落,宋清河的后背受到一记重创,迫使他整个人往前一扑,用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木质门迅速破开了一个三分之一的大洞,宋清河起身躲到一边,双手紧紧抓住门框,好让曦文轻而易举地将门的其它部分破开,同时又不会被突然掉落的...... 渐渐地,官兵们死伤殆尽,赵云看到弟兄们都死了,心中悲愤,也不想逃走了,决心战死在这里。他挥舞着龙胆亮银枪,奋力厮杀着。此时,他身上已经负伤不下七八处了,多亏了铠甲结实,伤势不重。 “好好好,都依你!”丁夫人对赵宣一直都是宠爱有加,自赵宣母子搬进她家旁边成为她的邻居,看见赵宣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在章飞的异空间之中,那把紫鲨剑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瓶金色的药剂。 手离开,水流自动停止,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蒋恪苦笑摇了摇头,这衣服是废了,早知道把‘一喷净’也带来好了,这洗的像狗舔的似的,还不如不洗呢。 就在慕雅宁还沉浸在秦瀚玥嘴唇的温度和柔软中,腰上忽然有一双大手将她搂住,反手一个用力,她跌入了秦瀚玥的怀里,与秦瀚玥面对面的对视着。 狄冲霄心中恍然,借物回逆要想竟全功就还需要另一样与花种一脉相承的太古遗珍,而世间没什么是比花巢幻化而成的灵脉更契合的了。 诺大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村落,只能按着地图计划几条最节省时间的行进路线。 现在开江已经想清楚了,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再说了作为当事人的宇智波鼬,应该也清楚其中的一些事情。 再看章飞,只见他身上的伤正在以R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轻轻抚摸着夏蓝美丽的脸庞,章飞已经明白了,夏蓝所做的一切。 “不好意思了,她们没什么幽默细胞。”蒋恪是又气又好笑,平时不见她们那么拥护自己。 倒不是神殿的人稀罕她,实在是民众只认封星影,就算几位长老想要用自己的人把她换掉,也怕民意难违。 她心里不服,可是一个外地学生,也没有家世背景,她拿什么去跟方舟升要求。 车子刚开到双安商场门口的停车场,就看见程晓婉在商场门口拉着一个刚出来的顾客在说话。 祸不单行,就在米晴怔愣期间又有一个雄性从外面跑了进来。是丽莎的虎兽伴侣,罗森。 远在千万里外,陌生国度的罗湛,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躺在营区的帐篷里,因为思念,没有半点儿困意。 就在艾博尔期待米晴'精'··果结出的时候,虎族部落又传出了一个消息。 “谁说我家姑娘还进曹家的门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没那么傻那么狠心?”见卢清影装没听清,夏若薇就把话重申一遍。 一直走到城门口,刺鼻的味道熏的城门守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封星影好像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这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叶星?”厉可行一脸阴鹜地盯着封星影。 德尤兰没有听到脚步声,直到一只手掌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他抬起头看到穿着一件肥大T恤当做睡衣的薇内。 第194章 不卖不租,这是规则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石头。 这是一块石头。 宋清河突然明白过来,将那块石头有棱角的地方硌在手心里,指关节倏忽收紧,直到手指的第二、第三关节处慢慢渗出血迹。 尖锐的痛感和殷红的血液糅合,如同一记棒喝猛然敲在脑门上。 至此,宋清河脑中的千帆云雾终于散去,眼前的重重迷障消失,他的意识完整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我是宋清河。我身处这座小院当中。正等待于斯谭回来。 宋清河在心里整理清楚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 奥观海倒还罢了,他毕竟是退休总统,稍稍准备一下立刻就能上任,而首辅就麻烦多了,人家还在任上呢,这离职入职需要的准备工作就麻烦了无数倍。 安排好了身后的事情,张强的部队少了一千兵马,但多了一千多民夫,这些是强行征调的馨安县百姓,都是一些甘愿出卖祖宗的剃发百姓。 这个淘汰率有点高,尤其多次使用者到收费使用者,差不多每三个才能留下一个,这个阶段淘汰的是最多的。 金色的剑芒闪过,整面墙和下方的地板上,霎时出现了一道半寸宽的裂缝,甚至街道对面的楼宇房屋也被切开,远处天空的一朵浓云,也倏忽从中一分为二。 这一次的蜕变,王晨就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强度,比之前对战巨大野兽时要强出至少十倍! 看到骸骨战士变强的情况,王晨心中正在斟酌和思考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自己脊背发寒,【直感】技能更是疯狂的示警。 并且能获得免费上成人夜校的资格,如果再夜校里面获得毕业,也就是说认识了十个阿拉伯数字,并且认识百字以上的字,就可以参加资格认证二级的考试。 望月兴奋的点了点头,手中光华一闪,天元重水,九彩天蚕,天山雪莲,便漂浮在了望月洁白细腻的手上。 “没关系,这东西生的都能吃,凉了有什么关系。”吴易一把接过打包袋,满不在乎的说道,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野外生存都不能生明火,生的东西也没少吃。 “周总你果然是一个聪明人,你放心吧,你的好意我一定会转告麟少爷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要耽误了正事才是!”司徒长青摆了摆手,示意周四海下车。 “能不去么?你现在给我过去准备一下东西,马上起程到七峰宗去。”这个城主想到林下帆那神秘,又强大的身份,不敢不过去,更加不敢空手过去。 在林修再次击杀掉几只异种紫蛙之后,在这船舱内的异种紫蛙,终于全部都被击杀掉。 “公子,你怎么过来了。”站在吧台的梦怡看到李慎走进来,激动的连忙跑了出来说道。 走到侯佩佩的院子跟前,看着窗户投射出来微弱的光芒,李慎微微低声叹息了一声。 在这男子转账给了自己四亿之后,他就叫人带着那些受伤的武神级武者全部离开了。 像师愚山这样的老江湖,绝对不会是一个纯洁得像是个白痴的人,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了樊胡子的意思。 中国始皇墓龙帝复苏,衔三万不死大军扬言并吞中原,然后被五岳山君联手打爆。 “我的天……”刚刚还叫嚣着的男子在这个时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都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行,我不同意,今天你们是过来帮我的,要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说让我以后见你们家人。”李慎连忙说道。 “你说的是这个……”林修眼瞳缩了缩,在这个时候也记忆起了自己从课本上面看到的知识。 第195章 一根拉足了张力的弦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也明显紧张了起来,他对于斯谭道: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月光石,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把月光石给他?反正他又没有启动密码。眼下,先解决老师给我们的难题再说。” 于斯谭顿了顿,没有立刻开口应下。他想先等一等,等海鸟的行动。 可他心里到底是慌了,不由得拿起月光石走进曦文的卧室,尝试将月光石藏在她身上。 可是,怎么能确保门外的那个人闯进屋内强行搜找的时候,不会对床上躺着的死人感兴趣呢? 宋清河知道于斯谭内心的想法,...... 这些人穿红戴绿,手中握着香,吹吹打打,一路走来,像是一阵风,等走进了看。 武界一方则气势大振,纷纷夸赞这个武界人做的好,就是应该杀鸡儆猴,以杀止骂,让神州人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听话。 这种修炼除了耗时之外,还很消耗自己的鸿蒙紫气,也不可能一步就位的。 迟夏攥着的拳头松了,现在陆宇恒已经完全误解她跟陆修锐之间的关系,依着陆宇恒这种高岭之花,她就算是再费心思也应该是搭不上了。 “枭臣!莫非你也要开质问我?本当家待你也不薄吧?你能成为火系异能者,也有我的功劳!”似乎是见到了林峰身后的枭臣,郑玄武对着他又是一阵呵斥。 窗外的天空已经是亮堂堂的了,看了看手表,已然是第二天上午,用了整整一晚上,心中多少还是能够接受的。 林仲龙又气又急,是她,又是她,怎么老是她?他怀疑姜默是吃口香糖长大的,要不怎么粘着他就不撒手? 丧尸的攻击虽然十分强大,但对于林峰来说,还是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不知道为啥自己的肉身竟然如此强大。 天甪从大巴车上走下,皱眉查看瘪胎,一个轮胎瘪掉影响车子正常行驶,他们无法按照计划离去。 毕竟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两句的流言蜚语就结束了呢? 而在武道界之中,神轮境巅峰的强者,也已经是相当之了不得的高手了。 他清楚的看到,刚才,叶冲只是微微抬手,甚至只用了一根手指头,很是轻描淡写的点在了虎爷身上。 云清风话音刚落,底下众人均是激动异常,金丹修士的争斗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林雨之前的比试虽然也是精彩,但结果都有点莫名其妙,此时金丹修士上场,肯定会是激烈异常,同时也会让众人大开眼界。 苏威不解问道:“这样岂不正好,有泥撅处罗可汗在手,射匮怎敢不低头?”高颎苦笑,苏威的政治经验没得话说,可是在这种合纵连横的博弈中眼光就差了。 相信,便是其他秘界试炼弟子在此,无论是谁,也都会十分震惊的。 “我的也是!难道只要登上青色天阶,体内被禁锢的灵力和神念,便会再次恢复?”宝兰猜测道。 圣殿也许是觉察了一些异常,所以,才会派出这样一颗棋子,前来试探的吧? “红!”阿红使出一招“举火撩天”,那片土地、植被忽然纷纷燃出腾腾野火,将化生的各种植物烧成灰烬,随后一茬茬植被浴火重生,如是周而复始。 “哼!你懂什么?这个麻花实在是太可恶了,今天我非要压下她的嚣张气焰。”张静道。 一夜无事,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下人来叫夜星辰他们,将三人带到了上官家的校场。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遇到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人,难道就因为自己可可爱爱? 第196章 宋先生还好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他将一碟子芙蓉卷推到立文博士跟前,殷勤地请他品尝。 立文博士知道这是家乡的好物,倒也不推辞。 平时,他因为牙口不好,很少点这类酥酥脆脆的东西,总觉得太过于黏口。这一次既然于斯谭乐意尽这一份孝心,那少不得要大快朵颐了。 只见立文博士用两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轻巧地将芙蓉卷捻了起来,直接送入口中。 于斯谭只一低头喝口水的功夫,抬眼发现那块儿芙蓉卷已经整个儿地进了立文博士口中了,便知道今天这茶点确确实实是应了他的...... 当她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看到他神骏的面容,星辰般的眼眸后,居然深深的陷入其中,不知为何,心跳竟情不自禁的加速,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宫静和与金斗焕是同一时代的医术大师,都是闻名遐迩,他自认为自己的身份绝对有分量,等着看崔贤重吃惊的样子。 杨伟假装咳嗽了几声,望着眼前这个粉色的床单,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心想,低调不失内涵的装逼完成了,该不会还要来个什么高大的强大气场?? 虽然枯木老人看上去很是苍老,但实际上年纪比之栩羽神皇年轻不知多少。毕竟枯木神皇的神皇修为是依靠立地神皇果得来,而栩羽神皇的修为却是自己苦修所得,修炼界从来不能以面貌来判断年纪。 吉尔等人显然也看到了这只怪物的恐怖,听到爱丽丝的大喊声,急忙对视一眼,蹲下身子在掩体中慢慢朝远处跑去。 只见杨伟身影凌空而起,左右脚踢出,下手果断凶狠,当场踹中棒子和大山井二的下颚。 “凭你那德性,给老娘端洗脚水都不配!”皇甫夜雨一改往日雍容柔媚的作风,攻击变得凌厉凶狠,加之有灵宝护身,两人围攻她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其他冰凤帝族修士像是炸开了锅,不可置信的看着冰清儿,近帝强者留下的大道祭坛触手可得竟然往外推,怕不是个傻子吧。 秦川此时已经恢复了行动力,二话不说一个法诀打出,音杀剑立即锁定目标,开始按一定的频率震颤,有的毫不声息,有的则发出刺耳的剑鸣。 中年汉子从裤裆里掏出了他的宝贝,是一个铁器,花纹很是复杂。 现在的易济泽,显得更为理智,但出手也没有了那种一往无前的疯狂,甚至他还不敢全力出手杀人,想要生擒火域邪僧,将他绳之以法,让朝廷审判定罪。 如今看见路易等人安全无恙,又知道大学校园里面的恐怖份子事件与琳达没关系,暗暗松了口气的苏菲亚便问出了先前与琳达一样的问题。 这是传自天竺的瑜伽之法,练到高处,可以让身体的每一块骨骼筋肉都软如棉絮、韧如牛皮、硬如精钢。 杨林叹了口气,没有再阻止。有些事,还是要亲身经历一下,才能有切身的体会。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不少拥有功夫的拳师,却只能放下手里的功夫,在这个时代,低下头颅,去寻找一个吃饭的工作。 其实不仅是她这样想,就连杨玉环派给他们二人的嬷嬷也是这样想。要不杨林能对穆念慈这样好,连和夫人出游都带着她。 “岳父大人,我找您有急事商谈。”以前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心血来潮的说法。 说着,路易狠狠的揉了揉脸颊,等他缓缓起身的时候,影帝级别的表演便开始了。 林云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说,就向着外面走去,气的那个傲气的声音狠狠的跺了跺脚,但是又限于林云的狠辣,她也不敢做什么。 第197章 你被感染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隐约觉察出莫蒙的那句低语---“小心”,应该是意有所指。可他已经来到立文博士的实验室,除了鼓足勇气跨出那一步之外,也别无选择了。 从安保厅到实验室的距离并不远,用不了几分钟,安保大军肯定能粗略整顿之后一起涌过来。 于斯谭推门而入,没敢打开手电筒,而是凭借着自己在这段时间的全身治疗过程中锻炼出来的绝佳暗适应能力,裸眼寻找着立文博士放对抗针剂的箱子。 暗红色的槐木箱,古铜色的小铜锁,就是它了! 于斯谭一...... 龙珏最先来到了古河道,他的“兄弟”死伤无数,神魔之井的封印已然裂开。 “十六、七年前,在京城对我爹爹的追杀,贵组织是否参与?”秦月试探地问。 太后谨慎的交代一番,她坐在那里端着茶水慢慢喝。她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就如同她的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一样。 “我不会梦魇术,可是你会,在这个上面,你比我要厉害。而且还有很多人都不会梦魇术。”林雪初说。 韩冕上身的猩红血甲如恍若一面明镜,镜中的那三人几乎都是一摸一样的表情。 再三犹豫之下,他还是决定暂且按照云澜的建议,先暂且前往韩家稍微为自己说项一番。 不过既然回来了,那就正好能在最近的时间内跟雪初去看电影了,杜修筠这么想。 “你们真是一对灵魂伴侣!上天会保佑你们的!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昆明宇也被感动了。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出于本能的一闪,竟然导致一个普通百姓丧生。 二楼更显破旧,顶上四角还留着蛛网,只是将这桌子擦干净了,靠外的一侧,栏杆处有缺口,也没有修补的痕迹。 在贾诩的谈笑中,五千颜良士兵转眼间开始溃败,后阵变成前阵开始溃逃,颜良只是象征性的斩杀几名逃兵,最终无奈的跟随溃兵败走。 仓洛尘醒来后的神思渐渐清明,想起自己受伤了,想起越君正如天神一般降临在自己身边杀了那些围攻她的北疆士兵。 仓九瑶已经许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白化在旁不知如何是好,只后悔也许自己不该说这些话。 “现在我们在的位置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地带,你们知道在这厚厚的沙漠之下有着什么东西吗?”柳临风神秘地说道。 我的手机是十二进制的时间,他却给我调成了二十四进制的,现在,我的手机上显示的是下午六点。 陶然的猜的不错,过不了几分钟,空气中忽然产生了一声可怕的爆炸声。 “问你怎么不回答?难道说我的声音不甜吗?”声音随即转换,变得娇滴滴的,听在耳,让人浑身麻酥酥的。龙阳觉得心神荡起涟漪,差点精神失守。 司马懿也没想说动诸位,他本来就是来露个面。最好是吕布将许昌攻破,来证实他的推测的准确性,如此,司马懿就算大大的露脸了,慢慢将世家收为他所用。 “你是圣光学院的学生?”只是他一开口,那种少年特有的稚嫩嗓音又出卖了他。 你明明雕刻了一座完美无瑕的雕像,可偏偏又给了雕像致命的缺陷。 “二师兄,他不行,他就吃水果有本事,你看他瘦弱的样子,去对付这条十米的蟒蛇,不是让他送死吗!”李师师意外的帮苏景说了一句话。 广场另一边,在两边的悬崖之下,是另一道高大无门的城墙,印加帝国的军队在上面等待着,准备再一次让外来者留下鲜血。 第198章 姑娘是个好姑娘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此时只觉得双手奇热无比,但这热道中又隐约浸入一股透心的凉意,好像是一群冰河里窜出的鱼突然进入炙热的血液中。 于斯谭脸色一变,不由得将双手举到眼前仔细观察了片刻,手指一直在发抖。 “曦文,曦文,我这双手怕不是要……废了?” 曦文看着于斯谭惨白的脸,知道他又回忆起之前被幼虫侵入身体后,经历全身治疗的那段黑暗时光。 她心里一疼,急忙俯下身抱过于斯谭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安抚道: “不会的,不会的……那些幼虫那...... 说完,老头神情凝重的盯着苏珺的脸,想从中找出一丝的蛛丝马迹。 许畅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拉开了口罩上面的拉索,轻轻说道:“我还以为我未来的姐夫是个怎样了不起的人物呢,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吗!”说罢,她又把口罩上面的拉锁重新拉好。 瞫夫人巴永秋在‘侍’卫严密陪同下出了一次虎安宫,完毕吊丧之礼便被送回去。 然而,根本就容不得李立天愿不愿意,就见李娇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充满黑色气息的玻璃瓶,往地上一扔。 史晓峰骂了几声“臭丫头”,踉踉跄跄摸到三楼,找到自己的306房,却打不开房门。他折腾了半天,心想肯定是周笑依给错了门卡,便叫服务员过来,说忘带门卡了,麻烦帮忙开门。 “把这两人忘记了,也对,那我觉得,我们不能让别人乘隙而入,把宋虎留下,也好管理这里,对吧?”圣尊也认真起来,一脸严肃。 要不是有我们几个“外人”在场,恐怕她现在已经开始要签名了。 “你什么意思!?”明镜看他这表情,瞪着他问,这个弟弟又在打主意了,连她都觉得,此时的他有些腹黑,还好自己是大姐。 钟萍说完就走,我大声应了,回到车上,就着灯光看时,却是一个便条。便条上就写着一句话:回家,带我的照片回去给咱爸妈。 再三思考之后,我决定先装一下我什么也不是的样子,让他们先放弃和我制定什么婚约。 当叶枫第11次充值的时候,银行卡此次并没有收到现金到账信息。 但里正吆喝着,给众人一人一记烟锅子,笑骂众人不要太得意忘形,该准备的还是如常准备起来。只,原订留下三天将物资都备好,结果这第一日因为这出意外生生耽搁了不少活计,索性便再多延一日。 殷乂居然没有一個庶族冷静,祖涣还在旁边看着,心里气恼,直接让第二排的十名筩袖铠部曲放箭了。 要不然,厉城渊怎么不是陪在宴月亮身边,而是将她抱在怀里,带出咖啡厅? 叶志辉身形有些不稳,颤颤巍巍的站在台中央,对着镜头,深深弯腰。 七人:你哪只眼瞧见我们乐意了?我们那是乐意吗?那叫欲哭无泪好吧。 但像我这种与天命相关之人,雷劫会比别人早,而且会比别人凶很多。 杨安怀疑此时的白神城中,有海洲世家大族和武道宗门强者存在,也是从海盗们的攻击强度变化,以及世家和宗门组成体系来判断出来的。 波士顿凯尔特人的球员们也都明白,今年不拼,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周叔治没有阻拦,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不用在正堂里打扰高门士族的妓鞋行酒了。 “难道他们的目的真的是想去所谓的大宋帝国本土吗?”赵之一问道。 “哼,”洪公子见他如此没有出息,心中恼怒,回想起在都城之中这位好友一向胆大心细,闯祸无数,同辈中也算是勇敢的人,可到了这绝境,便表现的如此不堪入目,实在让洪公子不顺,甚至有‘交友不慎’之感。 第199章 你不是他要找的第一个被试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听着罗格发出的这阵善意的笑声,回头便对正举着叉子将盘子里的食物五马分尸的凯莉笑道: “哎,你们家罗先生怕不是在阴恻恻地说我又倔又轴吧?” 凯莉原本正心烦意乱的吃不下饭,猛然听到曦文这句玩笑话,竟是像打了鸡血一般,一边乐呵地望着罗格,一边将牙齿间的蔬菜咬得嘎吱作响。 罗格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双眼睛望着凯莉,愈发显得柔和。 曦文自知这个时候须得带着于斯谭去其它房间待一会儿,刚好也可以让他平躺着调整呼吸。 罗格...... “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有点儿想你,就过来找你了。”我回答。 只可惜他因为净灵之火,没有把净魔蛞蝓放在眼里,在主世界时又把精力全放在金甲大兜虫上。 “还不都是辰哥哥,我瞒着父亲偷偷跑出来,跟着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结果他现在却躲着不见我。”玉灵气愤的又将一个茶杯扔了下去。 林宇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回想起周浩的话,难道后者还真的有个靠山不成。 店员捧过来的花是香水百合,里面还有着满天星做点缀,十分的漂亮。 不一会,风停下了,再次睁开眼睛,距离他石米之外的树尖上,有一团黑黑的东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那棵大树的树尖。 “我们的职责就是如此,阎王爷说你阳寿尽你就得死,我们也就必须奉命来执行任务。”黑白无常回答。 步霄的心里很是不好过,众剑灵知晓此番,也不再多说,在桃枝枝离殿后尽皆散去。 “听他们的意思,在上古时代,武者练武根本就没有仙桥,神桥这一说?而之所以多了这么一个境界,是因为那位昆仑派的也叫重光的前辈所为? 自己地盘突然来了五名九级战将,这让东煞殿殿主不得不重视,从而亲自出面,以免发生纰漏,引来祸事。 说着墨非冷眼在水晶宫正殿观看的诸多龙王们扫了一圈,目光还在西海龙王敖闰的身上停留了半刻。 “轩辕兄突然告诉我这些,不知道······”吴磊目光也是微微闪动,旋即冲着轩辕吼笑了笑,言语间的意思不言而喻,后者告诉他们这些信息,应该是有着他的目的。 由此,吴敌敢百分之一千断定白凝霜一定有问题,而且还是心事。 老少爷们马上拍拍脑子,为什么不行?逐牧草而居的是牧民,可不是贵族。再说各部落的活动范围是固定的,部落主的驻地是固定的。只是早年大家一直觉得帐篷比房子敞亮,便没改,现在也许是时候了。 良妃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戳了夏茉一下,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真的计较早就被气死了。 他的手刚一来到她的私处,龙灵儿突然伸出一只手握在了他的手上。 她力气很大,不过打在吴敌这个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身上,无疑就和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 “不,我很满意,让李维兄费心了,就是价钱低廉的叫我有些意外。”秦正放下地契浅笑道。 另一张写着:志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图四海者,非怀细以害大。 “算了,枫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咱们还是一起进去再试一试吧。毕竟我们这个队伍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大法师也没了主意。 叮~黑暗军团的第六波进攻将在10分钟后开始,请守城玩家做好准备。 返回学院的时候,上官寒很自然的跟他们一起前往,而百里启却不知道有什么事突然离开。只是微微和白猫心里都清楚,百里启的离开肯定与超神者洞府有关。 第200章 作为交换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立文博士听到莫蒙这样说,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莫蒙作为一名专业的助理,平时一向是不爱管闲事,不主动、不逾矩、不直言,而且他的身份非常敏感:以前做过一段时间肯尼所长的临时助理,后来又被拨给宋清河那边做助理,如今前两位算是旧人了,研究所的人本以为莫蒙该收拾铺盖滚回南方去,却没想到,他又不声不响地成为了立文博士的贤内助。 大概特区研究所真的是太缺人才了。 莫蒙见立文博士心里有所怀疑,便低头摸了下鼻子,走近他...... “随你。”陆承安不愿多说,他心里惦记着凌菲菲,一门心思想着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妈耶……贺毓婷暗暗抹了一脑门的虚汗。出门走走也能撞上?这是狗屎运还是霉神不散? 这里离我的洞府好歹也有十几里,而相对的,动静再大也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柳嫣然现在是医院的医生,白天她就到医院那边帮忙,下午时分才会赶回来。 周原尘也不像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们之间,十有八九都是那种从来都没有开始过,只是乐灵锒心思细腻,对周原尘又带着渴望,或许是她自己麻痹了自己,以为她跟周原尘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悠扬的钟声传过整个校园,当传过宿舍区之后,顿时激起一阵怒骂之声,因为这钟声蕴含着提神醒脑的效果,不论睡得有多么沉,都会被这钟声给惊醒,睡意再重,在钟声之中也无法安然入睡。 这就是她和彭逸晨的17岁,她想在这青葱岁月里,他是特别的存在。 三叔公手里有不少老茧,但是凌菲菲握着只觉得十分舒坦,陆家的老人她总是觉得十分亲切,这或许都是陆老爷子的功劳。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怪鱼在水中明明灵活无比。当牧阳伸出手抓向那条怪鱼时,他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抓住它,它却是一动不动,仿佛等候着牧阳的手捏住自己。 “林道友,你怎么如此淡定,此刻星宫可是热闹非凡,我朱雀国各大势力的高层和年轻高手都空降此地了!”李霸见到我,笑嘻嘻地开口。 上辈子商陆、寒水和南星皆殁于魔道攻山那一役,唯有京墨活了下来,一直跟在他身边。不过京墨也没能活太久,三年后便葬身于魔道之手。 集天赋与美貌于一身的魏嫣然,自有资格成为杜万青的亲传弟子。 片刻之后,八名魔道修士便被几人尽数击杀。这并不奇怪,宋明庭他们这一方可是有宋明庭、宋清夷、商如龙、王惊龙、齐思梧和渭朝雨六名引日期高手,其中商如龙更是引日中期,李平山也是融月巅峰的修为。 尤其是叶城左脸颊上,那道刀疤,更添凶悍狰狞,活似真的是死神化身,令人心生畏惧。 是的,陈征又回来了,而他所观察着的,正是白衣青年和他手下的士兵。 时间之主,和姜禹三人对峙,一方来自于过去,一方来自于未来,他们隔着时间长河,相互间碰撞的气息,就让天地崩开。 “呃……”蓝月怔怔地望着上空,满脸的惊骇,事实上,她是被林沐沨与希娅的对话给惊到了,明知道对方这么强,不上去帮忙真的好吗? 他是有些花心,但绝不滥情,甚至心底里觉得,如果木沐这丫头收不到,那也不必强求。能有秦如绚和沈梦瑶相伴,他真的很满足了,再加上如同亲人一样的凛萝莉,四人在一起,人生就没什么遗憾了。 伊清晰的看到毕云霄说话时,眼中的隐忍和彻骨的恨意,还有血液中沸腾的杀气。 第201章 狸猫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 曦文听着莫蒙念起宋清河的名字,脚下一软,险些倚着门摔倒在地。 莫蒙想上前去扶,却被曦文中途摆手制止了。 “宋清河他……现在暂时要离开北区一阵子,不过,你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他,你在找他。” 莫蒙为难地低下头想了一刻,本想继续说下去,但是看着曦文脸色不大对劲,便暂时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曦文勉强笑了一下,对莫蒙道: “你是想借一把月光石吧?我方才答应你了,会为你做任何一件事情。” 曦文...... 一道道黑光从他们的铁链中冒出,凝聚成一道遮天大幕,将众人笼罩其中。 本来是想停更一段时间整理剧情的,但是觉得这样不太好,还是继续稳定更新吧,宝宝们晚安。 “走!”欧沧溟一向都是讲究效率和雷厉风行的人,他一下子就拉起了我,大步流星,宛如不想浪费半点时间。 任凭李一使出全身力气,那巨剑却纹丝不动。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幼儿去搬动千斤巨石一般。 也就是他们的队伍的人数不多,都是指挥学校的学生,要是部队过路肯定不会进镇子。 同样的东西,在自己手里磕磕绊绊,在别人那风生水起,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他甚至想切断自己所有的神经,然后再迎来多玛姆那必死的一击。 她一早说过退位让贤的话,并不全然因为‘色令智昏’,而是完全认可了殷羿丞的能力。 白夜晕乎乎的感觉自己真的被夏七七给吓到了,这一天夜里一直在做噩梦。 好吧,人口爆炸的天朝不算,老外眼里,五千人的大镇子也可以叫做城市,一千万人口的超级大城也叫做城市。 他一现身,含瑶无视厅上的雨魔与雨神,从主卧室出来,一把扑抱他。 直到下午两点多,李尧才得到消息,李白今天会和冷若冰他们一起到丁江沙滩吃烧烤。 袁‘门’甚至不用动用太强的力量,袁二少帅,袁大方,袁铃之类的随便出来一个,便可以令对方彻底的被击溃。更不要说袁‘门’后面还有更多恐怖的高手。 其实王辰原本是想说去执行一个任务,因为之前他跟宣萱有提到过他天龙组织的身份,只不过话到嘴边,却是收了回去,既然冷冰已经回来了,迟早都要面对,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再对宣萱隐瞒。 “大王,昨夜从中原赶回来的消息,杜威果然率军从武强西进,到了恒州。”李骧在一旁指着河北州县地图说道。 薛定说到这里,拿余光暗暗打量自己的父亲,发现其几乎没有任何的异样。 第一次尝试,并不怎么顺利,他对空间浮粒的控制很是生疏,即便这些空间浮粒相对听话,依旧没能成功。 郝建国望了望自己的妻子,连忙点了点头。对于钟灵和我,这位饭店老板已经认定为仙人了。我们说的话,都是完全信任的点头。 瞧着人来人往,进进出出、衣着怪异的能人奇士觉得哪不对;照理说但凡城池必有把门的;安子左瞄右瞧也见着城门口有士卫,加上头顶时不时御器飞过的修士,可想而知城内定是混乱不堪。 贾左有些不耐烦的一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说完,一甩袖子就想走。 其上斑斑纹路,诉说着古老的历史,更有着一条条厚重的锁链缠绕着它,将其紧紧的束缚在大地上。 郑勋睿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当然,他知道燧发枪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譬如说燧石撞击需要太大的气力,一般人扣不动扳机,就算是能够扣动扳机,也只能够坚持一两下,后面就没有力气了。 第202章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望着瑞恩身着灰黑色大衣,优雅地低下头整理衬衣袖口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凝望他许久,然后乘他抬起头时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她这样的态度,对瑞恩来说无疑是如沐春风,仿佛连手上的项目都没那么难搞了,只需要花一门心思在这上头,当下的生活就堪称完整。 就这样,瑞恩手里拿着一纸经报告处亲自盖章的文件,昂首挺胸地带着曦文来到了安保大楼的门口。 当然,横亘在他们俩面前的,是第一道警戒线---那两支巡逻大队。 瑞恩的神...... 映入眼帘,便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巨大镰刀,随后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那没有皮肉的嘴巴,还不时的一张一合,发出冷人发麻的怪叫声。 同时老九开始向玩家,大量销售制式装备,不过这些制式装备,都是南天门一役,缴获下华夏军队的装备。最好的也只能达到白银顶级,不过想要购买,必须使用逍遥币。 管家虽然对于最近的事情确实还是一时之间都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过如今看来,他也就只能先选择去那么做了。 苏木深吸一口气,面色冷冽,心中却被杨宁身上的气息震得不清。 他这次召开紧急秘密会议,参与的人,都是各个要塞,以及重要城池的负责人。除了马军和冯虎外,其他各大军团的团长,几乎全都到了。 因为南宫家族的几个强者是突然来的,谁也没有预防到,他们杀完人就走。 “好。”还没等洛无笙说出来,鬼面古玉就坐在了床榻边上,这是他曾想要的。 王月涵的手挣脱了开来,一巴掌拍在了徐仁广的脸上,王月涵的脸上已经带有泪痕,泪水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徐仁广你个混蛋!”随即推开徐仁广,冲进了厕所,锁上了门。厕所外都能听见她的抽泣声。 边梦禅和秋君月也终是感到了不大对劲,她们方才刚刚涌动上的战意,突然荡然无存,撕心裂肺地朝着空中的郁静奔掠而来。 从纳戒中换出玉简的苏木,神色可谓复杂无比,有急切,有担忧,有兴奋,同样也有期待,随着玉简从手掌中飞向左手边方向,苏木想也没想,目露惊喜跟了上去。 妲姬大声喊道,说完她同兰婆率先走进九根黑石柱子所围住的那阵纹中,叶少轩同秋离儿还有苏月卿他们也踏入其中。 五十招有余了,但是还是平分秋色,野兽心里有点急,妈的,怎么修炼没什么效果呢,难道玩蛋怎么什么鸟用? 木良突然屈膝在地,手捂着心口,像是受到了某种重创,呼喊了一下叶少轩之后便沉声了下去。 由于地势偏避的缘故,来钱的门道自然而然少的可怜,人是穷则思变,赤脚团伙也不能例外。 其实他说的这些叶蓁都清楚,然而为了让他放心她还是点头应是,君宁澜施展轻功几个起越间便消失在白雪茫茫中。 古不缺更是当时就看呆了,没想到苏月卿真的会打下去,更没想到叶少轩没有追出去。 远处一艘青‘色’的沙舟真正沙海中缓缓的前行,驾驶沙舟的人正是叶少轩,凭他圣贤道主的修为能将沙舟驾驭到此般速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杨航瑜站在王丹荷面前,看着木质的牌位若有所思:丹荷,我会找到你的,你等我好不好,你等着我。 野兽的一直手臂之上忽然涌出大量的灵气,迅速形成一直比正常手臂要打三四倍的举手,猛然一握拳,一种力量似乎呼之欲出,他身体微弓,一看就知道,这货要冲上去了。 第203章 我这边都安排好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这些罐子都是立文博士平时喜欢收藏的,也非常符合他传统的审美,因此,曦文知道最底层一定有她需要的东西。 她的手指挨个儿抚过那些瓶瓶罐罐,当她猛然接触到一个枣红色的旧漆罐儿时,手指突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麻木感。 曦文心里一跳,心想,应该就是它了! 她迅速将罐子打开,伸手一捞,确实都是粉剂。 曦文把那些粉剂均匀的涂在手上,没过多久,这种麻木感一直持续到手腕处。这一次,不管是症状还是感觉,都跟于斯谭接触到的毒剂对上...... 下一刻,亡命奔跑中的黑狗子突然一下子止步,随后转过身来,冲着追击而来的白骨,“汪汪”狂吠。 刘子轩走到了右侧的墓室,从里面取出了几件威力较大的兵器,绕着石像转了两圈,直接抡起手里的家伙朝着石像砸了下去。 闻言楚天迅速扫视下,大致数目不错,手指晃动将之收入容戒中。族姐干这一行日久,亲眼看她清点几遍,定不会出差错。占用此地多时,该给别人腾地方了。 “安平,你也是个耍刀的,你觉得自己和这一招有多少差距?”任若风问着身旁的乔安平。 静雪在楚天的怀中安静睡着,精致得过分的俏脸半遮半掩在绸缎般柔滑的青丝中,嘴角微微上扬,脸色异常的安详。 当然,若不是有种种便利条件,没有十年以上的时间,想突破法相境之间的层次根本就是妄想。 此时,那潜入水潭之中的碧玉灵蟾,傻眼的看着前方魏央,恨不得此时便吞噬了他,却被须罗手中的血煞五行旗所阻。 定了定神,听完苏妈妈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番之后,他心头一沉,赶忙跑过来收拾残局。 他们甚至能听到孙悟空将一口牙齿咬的咯嘣作响,那声音简直就让他们心中发毛。 突然间,南宫芸清脆的声音从发丝后方传出,听到这句话的肖逸飞顿时一噎,说不出话来。 突然,她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了某种可能性,难道说——“你……难道又被什么人给抓了吗?”想来,那时候她会遇到那样的他,应该是他刚从绑匪这里逃出来吧。 九州的事情,居然是真的,他们应该极其的愤怒才是,因为这证明他们这么多年以来,的确都是被人施舍的对象,而这里的气运和斗气么的确在被九州的人给暗中抽取着。 不过慢慢消肿之后,苏亦晴原本的样貌渐渐显露出来,苏亦晴也越来越有信心,心情也开朗起来。 三下五除二,把这二人的衣服扒下来,换到我们身上,再将令牌挂在腰间,或许,我们这样就可以直接穿过前面的封锁线,顺利到达森罗大殿的外围了。 就当他们以为一切都恢复如初的时候,所有的人居然都得了一种怪病,不管看到多么美味的东西,都食不下咽。 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太后不得不派人把晨乐郡主回了平王府。 好像吃饭逛街看电影……这种事情,她和寒之间都已经做过了,而至于寒喜欢什么……君容凡不由得沉思着,细想想,一直以来,两人的相处,都是他在配合着她的喜好。 “念念,你在想什么?”吉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何念念接触久了,他就学会了很多他曾经不会的本事。 “那是你们公司的事情,与我何干。这套别墅我要了,什么时候能办清手续?”慕容雪问道,她不是很喜欢住在酒店那里,早点买下来住进住进的自己的地方比较好点。 第204章 这两份药剂很难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偌大的实验室,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听到身边的设备走着低频率的兹兹声,格外旷寂。 曦文清醒过来的时候,知道这一切已经在意料之中。 她先活动了下之前因碰触毒剂而僵硬麻木的胳膊,发现一切已经恢复如常,心里一喜,径直坐了起来。 “有人吗?” 曦文看了下实验室的大门,发出一句明知道答案的问话。 一回头,却看到立文博士的实验台上放着一只打包精美的礼盒,最外缘还特意用粉红色的丝带做了装饰。 这并不是立文博士的风格。 曦文望向...... 风千虽然被震退数步,但是他心中却是很兴奋的,安甲泰虽然是个真人高手,但是战斗力确实不咋的,短短的交手后,他知道他能杀了安甲泰也不是不可能? 夏佳看着刘峰尴尬的表情,在一旁偷笑:活该!刚刚本姑娘可是求了你那么久。现在也让你尝尝滋味。 安南城的家族除了洪家之外,再也没有了,这里没有城主,只有域主,住在安南城的人,除了洪家的人之外,就是洪颜盟的人,这些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城市。 宋雨荷越来越发现,自己有些喜欢胡雷那种玩世不恭的性格,但是她又怕胡雷跟张一凡走得太近,暴露了她的秘密。 “没问题!”秦岛岛压根就没把阿牛这雏鸟放在眼里。老娘我软绵绵的屁股往他大腿上一坐,再把老娘的水蛇腰往他身子上一缠,他下面估计就得射了。秦岛岛夸张的摆动着她的臀部准备离开。 却不知道他这句话一问,让拓展堂堂主直接跪倒在地上,这个单子刚刚失败,主人就知道了。心中充满了畏惧。 黄昏日落,晚霞静静地弥漫在远方的天际,微凉的风透过窗口吹进来,初秋的气息充塞满室。 她再次重申一遍,然后前前后后地绕着他走了几圈,在确定他不可能违抗她的指令之后,才终于放心离去。 斯顿城有耿恒这个半神强者坐镇,加上风千的名声摆在那里,自然不会有问题,风千很放心。 这些年来秦守安在混江湖,秦贝贝在混朝堂,人人都说江湖险恶,但是再怎么险恶又能比得过朝堂? 墨钰急促的呼叫起来,笙箫和云鹤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回头却发现白絮吐出一口墨色的血液,血液轮到地上立刻腐蚀了碎石化为黑气蒸发,墨钰握着白絮的手,纯白的能量源源不断的补充着让白絮的脸色悄悄好了一点。 白建筑将丹药吃下,药效融化,散去了他体内的所有疲惫,隐疾,眉宇间的皱纹也微微消散,鬓角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 他见莫千澜眉心有一线殷红血色,显然是头疼之时用力揉捏所至,两眼之下积聚乌青颜色,闷海愁山,尽在其中,煎熬的形销骨立,连衣裳都要撑不住了。 比如在学院刻意不管自己的情况下,成为名副其实的那个路师兄,如愿以偿地将陈雯雯追求到手? 远在加拿大的一处森林里,昂热示意执行部成员收拾地上的尸体,耐心地等待路明非回答。 跟着皇后的,齐妃。齐妃应该是后宫最傻的一个了。但傻人有傻福,生了个三阿哥,还养大了。 可惜这个智能系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智能,只能进行简单的语音识别控制,无法添加更加智能化的能力。 看这老者不像是商人铁匠之类的NPC,反倒有些像是给任务或者给情报线索的NPC。 “大家看看,这祠堂好些地方,墙皮都掉了。这里供的是大家的祖宗,难不成让下场大雨,把这里给淹了。”村民的沉默,让白嘉轩有些不高兴了。 第205章 监库人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只这片刻的功夫,罗格做出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决定。 “斯谭,这个医生不能查!如果是他故意卖给凯莉这两份药剂,自然不会在医院的售药系统上留下自己明显的罪责,而且如果我们强行去查这个人,我担心会伤害到凯莉……” 罗格说到这儿,一时停顿了下来,忍不住望向院子里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帮玫瑰花捉杂草的凯莉。 于斯谭也对凯莉于心不忍,毕竟,她是这场事件中唯一一个能有幸规避伤害的人了,这很珍贵。 “罗格,我有一个办法,既能...... 毕竟他除了基因锁之外,本身就天赋异禀,神通法力强大无比,同样是打开四阶基因锁中级,但他的实力却绝对达到了四阶高级,甚至是绝大多数四阶高级的存在都没有这样的实力。 同样的,墨朗月对萧乘风也留了心思,不是那种初次见面的好感,而是满心的猜疑。他们萧府夜遇,本就非常奇怪,次日又在西山上相遇,岂不更加奇怪。况且他也姓萧,身份则就更加值得深思了。 当下鬼界局势如此紧张,而且天明偷偷的跑去了西鬼王城,虽说重伤归来,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不是西鬼王的暗线。因为在这之前天明并没有确定加入哪方阵营。要是在西鬼王城的时候被收服了,那不也很正常么? “他将我掳走,难道只是为了杀我?我跟他无怨无仇的,想必是日间他见了我的美貌,想要……”黄芸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任谁都能听得出他将要说些什么。 至于首饰,各种金钗玉坠手镯,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又送给王允家良田百顷,铺子十间。可谓是只要天下有的好东西,狠不得都送给貂蝉。 李氏父子见状俱是心神剧震,他们万没料到伊明月竟还会出手相救萧焕。 闻心澜虽然没练过内功,可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她刚刚那么说,只是想知道姜铭是不是真的有内功心法可教,漫天要价有时候不光为了给对方着地还钱留余地,更是为了刺探敌情,摸准敌人的底线。 赵云也是大病初愈,虽然服过无生丸,身上的毒刚刚解掉,脸型也消瘦了一圈,但更显得坚韧和冷峻的样子。 车行了几日,又来到了涿县,此时天色已晚,三人打算入城先过夜。 这里每个车厢里都有装置,只要一个爆炸,其他的都会爆炸掉,可以说十分危险。 她在玉石雕刻一些防御符和平安符,勉强算是改革,给聚灵阵加持了。 慈航道人正想着心事,一下有点走神,不知不觉的船速慢了下来,最终在一声震动之后停了。 狡猾奸诈!傅焯漫不经心扫了十三军团的代表,凌泽的脸色也沉下来。 楚瑛你一拳用尽了权利,孙仙姑断了四根肋骨还伤了肺腑。大夫说救下来以后,下半辈子也离不得汤药。 “这个……”鼠牙挠挠头:“也没什么,就是跟晨光组织建立了比较友好的关系。 石易宁一边夹菜一边笑着说道,他还记得刚才在登记入住的时候,死党那尴尬局促的模样,恍若看到了大学刚毕业的自己。 他落到地面,抱住莫鸢,从背后握住那一臂粗的冰凌,只觉得手被冻住僵直不已,心仿佛也被冻住,痉挛一般的抽痛。 时至今日依然如此,不信你可以去查查鹿寒的粉丝云图,根本没男的。 他一直在冲击地锁,到了这个时候,曾明宇的修行经验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但此时的修行也用不到修行经验了。 第206章 这个实验,要“去污名化”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正当罗格感受到车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时,凯莉突然将车缓缓靠近路边停了下来。 罗格比刚才更加紧张了,因为不知道凯莉即将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拜托你先不要这么冲动,凯莉!监库人来到这里对我们来说,绝对是锦上添花的事……” 凯莉却突然扬起两根手指打断了他的解释。 “嘘……你看那边。罗格,你的眼神比我清晰,那个人,是不是曦文?” 罗格听到这话,方才激昂的情绪一下子停在了半空,落得难受。 “她……怎么会...... “开车吧。先去公司。”江辞云调了调坐姿,缓缓合上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依依此时内心有些挣扎起来,他喜欢自己的工作,没有想到如果成为一名修道之人的话,自己要放弃这么多,看来自己真的该认真的想一想了。 她将夜明珠揣入怀里,噔噔噔地跑上楼,见安司仪依然气定神闲地饮茶,不由得怒上心头,一巴掌甩上他的脸。 我眼睛一瞄,看见条浴巾。应该是江辞云的,可浴巾也太短了些,才勉强遮住我的屁股。 “我也一样,这一年我也在努力,努力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努力一点点实现我们曾经的愿望。我也很累,很想你,很期望你在我身边。哪怕我们一起吃苦,只要你在,就好。”我说。 “对我而言,我唯一害怕的结果,就是我来了,看到了已经离开了人世。既然没有,咱们为什么要害怕?上帝在帮我们,也有可能,是上帝让我出现,帮你解开谜底,让你下决心,你说呢?”大姐说道。 我不知道这些杂志是什么时候躺在隔层里了,但看得出来都很用心删选过,因为从图片看都充满了高端的味道。 还别说,这里的东西真的高出了许多,也能看到一些三世和四世轮回者的东西了。天赐在一旁把事情看在眼里,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行了,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形同陌路。”邱重山想想之前任平生确实帮了他们不少,或许在那时候,任平生才被盯上的吧。 片刻之后,嘉纳明博缓缓向左转过身去,并开口打断了现场的沉默。 乘客男:人生如行路,路还长着呢。何必急于这一回。健康才是本钱,不必急于求成,不能急出毛病,还是悠着点好。 与此同时,浑身都被金色光芒所包裹的鯱,即刻也选择径直冲向金木研。 事实上,洛林只是在思考“魔法杂技”的具体数据和实战应用而已,并不是在用这种“放水”一样的行动来达到藐视对手的目的。 都不等刘明川把话说完,叶伤寒便一句话把刘明川的嘴给堵死了,与此同时,他直接就坐在了ICU门口的长椅上。 “咦!你怎么知道?”李羽在高耸柔软之地松开口,脸上带着疑惑之色。 这种店铺在明面上和暗地里,做的完全是两种生意,林坤随周先生和檀香进了里屋,他这铺子是二层木楼,从二楼的另一个楼梯下去就是密室。 棠儿喊了好几声,她觉得有些不适。头很晕,嗓子也有些哑。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又能做什么? 银的手指尖微微发白,手下看似无物,实际上已有一丝微热的灵识在涌动。 先不说那些菊花是真的恶心到她了,光是想想自己被困住竟然完全没有力气逃脱这件事情就已经很丢人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晓晓用手悟着嘴,心就如给万箭穿心般。痛到无法呼吸。很艰困才把话说出口。 第207章 查不到过敏史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还是按照罗格的意思先回避开。 正犹豫间,只听到一阵熟悉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曦文惊喜地抬眼,发现早有一辆救护车等在跟这里隔一条街的距离,仿佛是约定好了似的,非常及时。 曦文等周围的人群彻底散尽,轻轻放下那个装有狸猫尸体的盒子,躲在隐蔽的角落看着罗格被医护人员救走。 他人虽然被巨大的安全气囊紧紧包裹住,但是驾驶座却被撞得高高弹起,这使得他整个人都被卡在座位和方向盘中间,医护人员现...... 电话接通之后,那边便是立刻传来了警察局局长有些深沉的话语。不过在这深沉的话语之中,还透露着父爱。 等他们两个走近之后这些人故意回头看了一眼,这其中领头人叫荣兴海,是一个家里还挺有钱的家伙,看到柳知白的姿色便已经震惊了。 “是的,那大概是我们两家的企业都有问题之后,我发现他总是背着我发短信,打电话,搞得神神秘秘的。”安知娴陷入了回忆。 其实他黑夜景阑的账户是想替姐姐出气,他已经知道了悦悦的爸爸是谁,越想越替姐姐不值,想要教训教训夜景阑。 你以为那些编剧就凭空捏造出来呀?编剧想象力再大,也想象不出来那么多空间那么多奇幻世界。再好的想象力也都是跟现实来的。 “我在这青山峰,生活了三十多年。这里的一切,我都知道。就连在什么地方,有什么鱼和什么生物,我都知道。”那六峰话语自信的说道。 所以尽管他的‘腿’上打着颤,心砰怦怦地跳个不停,还是不停的往前走。 古笑君彻底无言了,只能恳求地看着红尘仙子,希望红尘仙子不要下死手。 二人不在说话,各自思考着各自事情。而此时,那刘芒则是来到了药店,开始准备一些药草,准备为那张建国还有张建华二人医治。 用他的话讲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王放来说,每一场打架都是一次殊死搏斗。 井白溪插不进话去,他觉着外边两个年轻人相处的方式很是奇怪,具体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 寒明显然没有料到肖遥这如同魔术般的手法,只得收回长剑,开始封住门户,转攻为守。 要知道凭借现在你我的实力,如果你我能够联合在一起,那么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手中的囊中之物,到时候整个天下你我平分!”终于,董卓缓缓开口询问道。 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一下飞到树枝上看着梁薪他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雁无双。 他早知飞龙谷中修士,不敬金仙大罗,只敬器修大能之士,如此向道的一片痴心,自是与众不同。 不过原本百万的士卒,如今只剩下六十万了,其他的都是护送人口和材料回无天镇。 这是很自然的,将全国第二大城市的半个最繁华的城区夷为平地,即便是势大如魔法公会,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打发完的。 在看到萧慕彤点头的刹那,王天杰突然感觉被悬在心头的大石一下子落下了,心中有说不出的轻松与舒畅。这又或许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萧慕彤还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 周围的尸体似乎是被什么猛兽撕碎的,残余的骨头碎片截面是锯齿状且有强烈的摩擦痕迹——这种伤口Q17很熟悉,被尖利的牙齿咬断的,就像那些死于zerg之口的人一样。 他俩的动作,让李易脸上的笑意开始收敛,仔细回想这些信息,看看是否有漏洞。 第208章 从急诊逃出去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没有听到门口那人的回音,罗格下意识地起了警惕之心。 他悄悄伸手握住床前的遮挡布帘,猛然一拉,看到站前面前的那人顿时愣住了。 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眼神黑亮,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杂念,看上去格外令人安心。 罗格一时间有些疑惑,他不懂监库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是来……” 罗格轻皱着眉头问他,同时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他手上的黑色大盖帽。 “罗先生,你不要惊慌,我是来救你的。” 监库人的语气听上去波澜不惊,仿佛刚刚罗...... 这荒郊野岭,是星魂宗的边缘地带,星魂宗在这样的时刻,显然是管不了这边缘地带的荒郊野岭了。 我转头,看到了一条长达数百米的滑梯,而一道黑色的丽影像是一道黑泉从滑梯上一路滑下,滑到滑梯出口时,那道黑色的丽影献出了原型,让我看了个真真切切。 某某觉得自己的笑脸面具破碎了,没人赏识的笑容僵在脸上和抽筋似得。无奈的闭上眼睛,被灯光照的睡不着的某某干脆干起了一件好久没有干过的事情——修炼。 朱清云的话音刚刚落下,我看到天顶上的一盏吸顶灯突然亮了起来,接着一道极度真实又梦幻的影像投射了下来,在朱清云的身后形成了一道虚幻的身影。 ‘精’,为天地万物都系精气所生,自然物能够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形成具有超自然力量的精灵,人们称之为:精。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风情世界,要比其他世界欢乐很多?”猥琐大爷继续追问道。到了这一步,我的内心终于开始产生了一丝疑惑。 这些问题,的确需要注意。否则的话,莫修到时候在疗伤闭关,她们姐弟两个闯了什么祸事,那就麻烦大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有头发乌黑,但却不长,堪堪齐肩,发丝贴在脸颊两侧,十分清爽。 虽然憋闷的想干脆不搭理,但想到那人的手段,暴躁的钻出水面,抹掉脸上的水渍,老老实实上岸接电话。 仗打到这个地步,人人都是如亡命徒一般。几乎是在凭着本能厮杀,谁能够活下来,似乎只能靠运气。 她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她,还没有强到能一人打败三名紫玄灵师的地步。 苏静怡是当年的校花级人物,能追到苏静怡,是当时每一个单身男学生的梦想。 在火焰的燃烧的范围之内,上面一切不洁之物,具体来说便是那些毒素,还有那些遗留下来的变异魔兽的尸体,以及一些不幸被笼罩在这范围之内的变异魔兽,全部被燃烧的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是它却被灵王的威压震得昏了过去,君倾歌干脆将它收入十重塔内,墨北尘见吱吱忽然消失,眼中讶异,但却并未问什么。 七夜把假璃酔按在地上,用异常温柔的语气说,手开始不老实了起来,不过也没有越过最终的那道防线,毕竟他知道眼前人不是璃酔。 从线索整理来看,上一次在这里发现与盟国的中继距离,现在的时间并不是特别的长,起码并不足以长到让这里的环境全部都发生改变。 其实青云城的百姓都知道,只要白龙出现,就定是皇家之人驾到的意思。 他想起前段时间在最高议会开会的时候,偶然听谁提起的,有关于薇娅的逸事。 “有次我在海里面看到了一只超级巨大的白色乌贼,那时候乌贼先生正在捕食一头鲸鱼!后来它看到我了,你猜怎么着?”亚伦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看着乔巴。 第209章 那反正不是我的钱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时间错位之下,巧合必定也只是巧合。 监库人一向知道,做一件事情时如果心跳如擂鼓,对某种巧合格外担心,那这个巧合发生的几率就会变大。 果然,他刚推着一辆空的担架床走出急诊室的应急门,一抬眼便发现韦德处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医院一层包抄了进来。 韦德处长前脚走进医院大厅,稍作停顿,立刻伸手朝后方打了一个手势,那二十余人便十分契合地分成了两拨儿: 一拨人留在原地不动,每人自动间隔一米左右呈环形围住了医院大门;...... 看来,暗中出手的人,不仅是要对付路德他们,还要将自己一伙人算在内。 听了陈宫的介绍之后,许多围观的百姓便议论纷纷起来,必竟,这种封官的机会是很少有的,如果抓住了这个机会,这辈子的生活就有着落了。 “别,你刚回来先休息下吧,等明天训练时我去”,楚滟湫赶紧跟着起来说。 郭汜现在已经顾不及张可是否占领皇宫,是否擒住汉献帝了,因为他知道,抓住汉献帝对华雄没有丝毫的威胁,和李傕联手打败华雄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家族高层重视起来之后,一边派人前往阿拉诺克和凯吉斯坦那边的城市传递消息并搜集精华,一边派人来询问孟斐拉能否通过金币付费,当然此时出的价钱比原本的苦痛精华收购价已经高多了。 现在哈德利来了,有了主神之力的提供,将他们神力从中位神提升到超过上位神100倍,就都有了最少超过7星恶魔的实力。 罗德哈特的任务是作为自由人四处游走,或者说就是到处打酱油。孟斐拉和香织走在后面进行策应,实际上却是为了谈情说爱。 貂蝉自从与华雄定情后,日夜都在思念着华雄,但华雄这么多天都没时间来看她,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以他对华雄的了解,华雄应该不会犯只让三千步卒护粮的错误,现在既然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很有可能是华雄故意布置的,目的是为了诱使己军人马前去抢夺,而华雄的杀手锏,很有可能就藏在不远处。 韩遂接到马腾的邀请后,便准备整合五万兵马和马腾一起攻打长安城。 子弹喃喃自语着,伸出手想要夺回变色龙手中的心脏,可惜缺少了心脏的泵血,即使有着超越普通人的体质,也无法支撑身体的行动;噗通一下,踉跄走了一步的子弹,霍然的跪倒在地。 “什么……什么?竟然是上官诗诗的车?上官诗诗怎么会坐君越?至少也得是宾利吧!”冯志德难以置信的说道。 他冷笑着控制着胖子,淡定自如,看似挟持人质自保,但事实上,只是他懒得动手了而已。 保护阿贾,消灭一切对阿贾有危险的存在——想伤害阿贾的人,都将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而面对仇人,他必将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一路走往自己的办公室,过道之上碰到几个研究员,看到徐子陵,一个个都和他打着招呼,不忙的就停下脚步,聊上一两句。 “那我们之后……得是什么关系?”张苗苗沉默了一会儿,很是忐忑的问道。 因为萌萌和大滚滚的打岔,红雾改变目标,使得森林里剩下的藤蔓捡回一条命,可是它们不敢跑了,之前跑的都没能跑出去,现在跑也未必能有命在,与其去赌那九死一生的未来,不如现在就抓牢一个能活命的机会。 “我不想输,不想你”后面的话唐心怡沒有说出口,而是动情的看了苏铭一眼。 第210章 研究所也不太平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本想当晚就去特区研究所找立文博士谈谈,可是,顾虑到监库人跟罗格刚刚从韦德处长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他不愿意再打草惊蛇,只好暂且将这件事推迟了。 一个星期后,换药的日期到了。 荒僻寂静的小港口,快乐的工人喊着号子将岸上的货物挨个儿抛到船上的甲板上去,船上有人一拉绳子,甲板处的一块货板登时便呈四十五度角翘起,货物随之一滑而下。 监库人双臂抱在胸前,如同船上的管事用挑剔的眼光审视货物一般,死死盯着康涅带来...... 她仰头看着殷红的鲜血,袖袍一震,鲜血就化作无数道肉眼看不见的流光往方圆百里四下流窜出去。 随着时间过去,天色越来越亮,聚集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寻常人家打扮的老百姓,也有一些做商人打扮。 在一众黑棕皮肤中里,少年肌肤透彻晶莹,嘴唇染着淡淡迷离的粉色,像是晴日下的春之花。 逮住她的是严薄夜,不容得挣扎,男人直接把人扛回了他所居住的院子里。 沈先生心想,算了,反正死刑也不远了,现在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还浪费力气。 夫妻俩正在说着土人的事,土人在京城请过安,拉回了几车朝廷的赏赐后,年前都回了南夷。他们也听闻现下南夷来了王,而且,这位王还是他们相识的秦探花。于是,都欢欢喜喜的过来南夷城给秦探花王请安。 其尚未落下,可怕的压力已经形成了风暴,足以将人轻松碾压成肉饼的可怕风暴。 唯独让他感到棘手的是,那些被抓了的织户和工人,从律法上来讲,这些人罪大恶极,胆敢聚众暴动,不杀不足以解恨。可从人情上来讲,这些人虽有些是为了私利,但确实是李金忠太不是东西。 哪知陈坚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一处,旋即就分开了。 叶楚的声音冷得就像冰雪,可她却毫不担忧陈息远会把这些话传出去。因为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还玩呀?当然是去开个房间休息啦,你带身份证了吗?”陈蓉红着脸问道。 “杀你们浪费神元,把储物戒指和飞行法宝留下,然后你们就可以滚了。”瘦高男子并没有动手,原来只是打劫的。 只因为,即便他们与天宏太子战斗,结局也早已经注定了,面对天宏太子,那些人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自信。 池恩恩却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的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挣扎着要起来。 武道的世界就是如此,强者为尊,你的实力强,便有主宰他人命运的全力。 老三抱紧了颜儿,这样的情景很熟悉,在不久之前他就是这么守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只要他好好守着母亲还会回来,她说他相信,他真的能相信吗? 司空玄竭力的反抗,试图是自身的元力将梦境之力驱散,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檬檬,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井墨寒低低的问着,心头浮起了些许的紧张。 就在聊天的过程中,萝茜尔已经彻底将手炮收拾好了。她从包中拿出了另外的一部分零件,开始组装她接下来准备使用的武器。 原来不花自己的钱,这败家效果居然也有用,不过这奖励给的也太少了吧,好像这段时间内,他败家了上百亿了吧。 陆羽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见自己的师父竟然来了,立马就迎了上来。 想到这里,李道儒额头不禁冷汗直冒,虽然如今大陆战乱连连,但这不算什么大劫吧? 第211章 这下你满意吧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瑞恩此时抱住头一动都不敢动,隐隐约约却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用颤抖的低音相互传递着一句话: “她出来了!” “她来了!” 瑞恩在人群低矮的嘈杂声中默默抬起了头,终于看到曦文手握一张残了一半的椅子,缓缓从餐厅走出。 她扫视了一下人群,手突然一扬。 “不要扔!不要扔!你有话好好说!” 曦文听到这句劝导的话,内心更加窝火。 她走过去隔着衣领拎起那人,压低了声音细细问道: “今天餐厅的例汤,好喝么?” “好……好喝……” “里头...... 所以,当原本的一切被那么突然的打破,他才会那样茫然无助,不知所措。 于是,按捺不住性子的胡晓蝶还是跟她母亲联系上了。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要钱。 果然如此。迎春不由得看向泽兰,泽兰低着头,却不曾说过一句话。 原本是单纯将渊吝当成朋友了……但是,现在受到蛤蟆精的启发,她突然间便产生了其实这个想法着实不错的感觉。 众门人抬头看画中人,再看秦天枢,两者果然十分相像,登时有弟子大骂,还有弟子大笑,都说他愚蠢不可救药,不知岁月催人老。 有此天地能量充斥其中,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除了深谙雷电功法的雷族人,别人根本就是不得其门而入,所以也沒必要派人镇守在这里。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手指抓住了他青色的衣袖。他侧过头来,看了看她的面孔。 这样的条件看上去实在太宽松了,甚至宽松到令人有些不敢置信的地步。然而陈征之所以这么大方做是有原因的。 那几个杀出来的黑马果然没让评委和观众们失望,个个杀出一条血路,成功晋级。 其实,她只是想要作弄作弄他的。作为一只妖怪……作为一只臭名昭著的大妖怪,她怎么可能善良到哪里去呢? “多谢殿主大人。”射寒、琪梦、隐岩坐稳依次介绍了各自的来历。 佩月月没在意他们说什么,只是盯着辰星。辰星表面上没什么不正常,可是紧抿的唇已经泄露了他不太舒服的信息。 “用莫晚琳的助理来对付莫晚琳设给我的陷阱,这就是你说的进攻型应对?”顾恋坐上印容玉等在餐厅外停车场的车。 这日瑞泰班师回成都,百姓夹道欢迎,成都城里好不热闹。皇上赵构得知四川捷报,也派人前来封赏。成都百姓受瑞泰庇护,对他恭敬爱戴之情甚于皇上。成都知府等官员,名存实亡,瑞泰独揽川内大权于一身。 完颜阿骨打部下看老者对其首领不留情面,个个义愤填膺。老者扫视一周,轻笑一声。 洪烈不和他们一起走也是对的,毕竟还有那人人讨厌的张才俊,他保不准控制不住闹出什么事。 “我想这样!”叶天羽坏坏一笑,突然突然单手搂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上面,往前压,嘴唇印了下去。 原来她还有一个那么爱的男人,怪不得她一直想离开,因为她惦记着自己的恋人么,所以才要离开? 赵福昕哪敢再推辞,只好谢恩了。赵构赐宝剑的事不久传遍了大宋,人人都知道赵福昕手里有一把皇上赐予的鱼肠剑。赵福昕已然成为了众大盗窃贼和爱剑如命之人的目标。 无量是道教祝福之语,所谓三无量就分别是无量福,无量寿,无量观。 “喂,孟启,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在来到水晶宫的第二天的大清早,紫香便是将孟启从温暖的被窝里面拉了起来,然后让孟启陪她去逛逛水晶宫。 第212章 安保处长的职位不是空下来了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立文博士没想到何曦文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记得跟自己谈条件,不禁下巴一翘,做出了本能的抗拒反应。 当然,他心里很明白,曦文这是在欺负他最近一直忙于终极实验的事,不肯再花费资源和精力研制第二份药剂了。 “小曦文,我以为你听说宋清河能回来,会不顾一切地听我的吩咐,没想到,你这么久没见到他,倒起了不一般的心思了?终究是我当初看错了你,以为你对我的学生宋清河,是真真的死心塌地!” 曦文听着立文博士这尖酸刻薄的语调,知...... 陈雅静白了我一眼,直接朝着公寓楼走去了,我以为她生气了,赶紧道歉,让她别生气,说请她吃饭有事要跟她商量。 “姐姐为什么敢如此断定?”颜雅儿越是想空幻的那句话便越觉得害怕,所以她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口。 林昊也有些目瞪口呆,心里也逐渐热血沸腾了起来,如此庞大的战斗,可谓是生平第一次。 说真的,我这时候都想踢死陈冲,我说你为啥不告诉林若一你是从别人那介绍来的,非得说实话干啥? 短短十年时间,林昊便将这个极东之地的城池都逛了一遍,虽然时间并不长,但却已经让人注意到现在的情况。 这巨石绝对不是凡物,就算破坏之后没有了灵气的散发,但能够让万物复苏,根本不可能是普通的东西。 空幻看向林桐的眼神一瞬间染上了几分不满,而林桐,又打了一个哆嗦,才拼命的呼喊了出来。 浑沌狮虎是么,它们很强,虽然身高只有比蒙巨兽的六七分之一,但因为同样是炫黑,所以力量更集中,身躯更灵活。 这名字沈栗倒是有些印象,算是海商中对市舶司态度比较暧昧的,不支持不反对,据说与麻高义时不时还有些摩擦。 偏掌握资源最多的乡绅、官吏、宗室,都能享受减免赋税的优待。别的不说,单是土地,越到王朝后期,土地兼并越严重,而按照规矩,这些地是不用缴税的。 “是一种微型的生物炸弹,和我们的脏连接在一起。”黄肠重重的抽了一口雪茄,眼中的绝望越来越浓了。 由于奇迹帝国利用虚空封印大阵,封锁了空间,没有奇迹帝国的通行证,他们无法撕裂空间,只能够飞向奇迹帝国。 史诗级装备的流通率并不高,很多人即使自己不用,也会选择保存。或者交给家族其他人使用,而不是卖掉。 谢玖被他戳的忍耐不住,只得转过身,又气又恨的瞪他一眼,看他满脸无辜,又有些心软,明明恨得要死,怎么看到他的脸,又气不起来了呢!在那厮眉开眼笑中投入他怀里,谢玖无言的问自己。 “当然啦,我爱丽丝说话,从来都算话的!”爱丽丝昂起下巴道。 在不远处就是灰龙山脉,巍峨的山脉在夕阳的照射之下犹如一道金色的屏障矗立在地平线之上,山峰顶端满是积雪,皑皑白雪将整个山脉映衬的美丽无比,但是空气之中,却隐隐传来阵阵血腥气。 我和胖子俩人越说越恨,口中毒汁横飞,把能想到的狠话全说了一遍,眼见地仙村已经不复存在了,要是孙九爷此刻就在跟前,我们当场食其肉寝其皮的心都有了。 “我们别无选择,朝廷现在对修真道派控制欲严,我们已经是一个另类了,朝廷安排二人来也许就是一个契机,另外我也想看看魏武穆替我们选出来的底子究竟是否属于可教之才。”道装男子目光中有些飘忽不定。 第213章 这射线没什么,只是会折个寿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在那一刻,似乎也有些动摇了。 她随着于斯谭的目光环视着四周,脸上的表情从平淡变得悲凉,最后又变回了平淡。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在普华的精神病科室跟在宋医生身后管理病人的人,如今却成了研究所的常驻对象。 于斯谭反手扣在曦文手腕上,再次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我会想尽办法去找到清河,你跟我回去吧!” 曦文抿起嘴唇挤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摇了摇头道: “斯谭,刘立文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了月光石与太阳光线重合的其中一种物质...... “大家再坚持一会儿,到前面的村子,我们就暂歇一日!”方有盈道。 尽管艾欧里亚的周身依旧充斥着威力强大的雷电,但是他仿佛未有受到任何影响,身躯微微颤动,双眸便是冷冷地看向禁咒之外的斯图亚特。 人的尸体肯定是不能和牛肉干比,但是这建木心眼中流动的液体乃是建木神树的精华所在,这些树木的精华却使得这具身体重新焕发了活力。 闪电二人发现他们的这个合击技能闪电链要是击杀三只以内的丧尸会造成爆体的伤害,但是平摊到三只以上的丧尸身上那伤害就会递减。 再看我们的近战单位,比利的双刀用得很溜;扎克的战斧也算精通;卡嘉莉的战锤轮的可吓人了;杰克逊的盾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挡不下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妖术!”安霸大惊之后,连忙甩掉手中的元力刀,急欲后退。然而,在安宇的实力面前,他又能逃出几步? 看到王晨炙热却保持冷静的目光,高城百合子心里面微微松了口气,一边走入王晨躺着的温泉池边缘缓缓坐下,一边有些难以启齿却又很是坚定的说道。 并且能获得免费上成人夜校的资格,如果再夜校里面获得毕业,也就是说认识了十个阿拉伯数字,并且认识百字以上的字,就可以参加资格认证二级的考试。 可着眼处,根本找不到丁点水流痕迹,除了漫漫黄沙,便是随风而动的沙砾,还有一簇簇生命力极其旺盛的野草。 然而,念头闪过后,铅弹距离我只有三四米远,再不做动作,已然是来不及了。 “于家好有钱,我才摸了半天鱼,就搞到了市价一亿八千万的股票。”天后将卡片插在乳沟中,示意翔夜来拿。 在他的眼里,现在的刘萌萌只不过是一个修炼学徒罢了,眼下就改修正宗的道家仙法,只要将体内原有的元气全部转化过来,就根本不用担心日后根基不稳的问题。 “恩,还是他将你送回来的,他说你是中暑所致,休憩一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杏儿答。 虽然他俩也贵为天阶高手,但是和同为天阶的妖兽相比,还真不是一个量级。彼此战斗搏杀,稍不留神就会死的极为凄惨。 而且,修炼者服食并炼化这种蕴含了能量的灵兽肉,其真实的效果要比服用那些丹药还要好的多。 无缘无故被人偷袭,江维当然怒不可遏;他的身影急速掠过,冲向了前方一棵茂盛的大树的树冠——这些利箭偷袭,正有一道是来自此处。 作为主人的罗峰开口说话了,他心中对杨伟也是极其不爽,搞收藏的人,几乎都曾经走眼上当交过学费的。 一时间,十多名美国大兵都光着膀子,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伤疤,显然都是战争留下来的纪念。 欢哥的眼中的欢喜一瞬间就消失掉,这个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片刻之后,江维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死角;这种角落,很可能几百年都没人来一次,在这种地方炼化天级魄,江维还是很放心的。 第214章 我们于家的圈子可没你这号人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康涅顿时脸色一变,原本还在向外挣脱的手脚像是被一张紧密的网格束缚住一般,连动弹一下都十分费力。 渐渐的,康涅的脸上开始出现惊人的变化:脸庞正中间的皮肤颜色渐黑,如同在沙漠中长期暴晒过一般。于斯谭还未来得及吃惊地喊出声,康涅的脸已经发生了更加离奇的变化: 由山根开始,蔓延至两侧面颊,均发出一股激光祛痣般烧焦的味道,而两侧太阳穴下方没有被安洛卡-A聚焦照射的位置,则呈现出尚未焦黑的暗红色,跟晒伤没有什么两...... 火折子的光在二人中间燃烧,照映着二人脸上的表情,一恬淡,一惊诧。 这就是第一舰队的将士们在近距离亲眼看到的萧梦楼与碎星者空中表演。 “赶紧的,还有三个班!”西门龙走到角落的饮水机前,对身旁的周成功催促道。 “嘿,丝蒂,我们可是在救死扶伤,你别三心二意好不好?”夜廖莎看到孟丝蒂一会儿忙着个,一会儿忙那个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两股庞大无比的力量相碰撞,膨胀的能量瞬间聚拢为一点,随即又以更加恐怖的威力爆炸,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空间的震动更是让方圆一里内的所有东西全都化为齑粉。 看她缄默不语又避之不及的模样,他心中起了火,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了头看着他。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在这个暧昧师意,师意!”路瞳兴奋的尖叫起来。 楼下的客房里鼾声如雷,瓦伦泰和林鹏的正在呼呼大睡,这些日子他们也和萧梦楼一样筋疲力尽,而且在昨夜的酒吧中他们一定也灌饱了黄汤。现在这两个家伙是货真价实的酩酊大醉。 不过惊喜过后,云峰就犯难了,那冰灵泉很是冰寒,此时自己有处于这战神墓地之内,灵力法则不能动用,若是只凭肉身潜入的话,就算自己气血外放,那也绝对不可能抵御的了那股冰冷的寒气。 “李嫂,你怎么不去卧室那毯子,在这干嘛?”费良言质问着李嫂。 百夫长又杀进猫族人海中,末日逍遥痛苦的流下泪水,又是一个不能和自己死在一起的战士,朋友,兄弟。 这也是何殊图的牛逼所在,掌握着最顶尖的武器,压的其他大混子抬不起头来,而像赵青龙这种,费劲了心机都很难搞到一把枪,至少他自己就没有。 自己看见本领蓝斩,发出只是半秒之间,也不知道评分的那些将官看的见看不见,他们喝个茶的功夫自己就已经展示完毕,没看见岂不冤枉加难堪。 苏扬本想跟她打个招呼,但手刚刚抬起来,纪丹萱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温柔的声音,温暖的怀抱。记忆深处的那个片段,从不愿相信的话语,突然清晰。 回到秋月家洗了个澡并且清理了一下伤口,回到客厅中秋月家一家人已经围在那里,似乎就是在等待着我们来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能  在这里开客栈的都是有势力的家族、部落,一般来往的客人也不轻易招惹,对客栈驻守也比较尊重。 青年再一次睁开眼,脸上恢复了平静,只不过双目竟变成了诡异的赤红色,似是刚才的血液渗进了眼中。 “这是什么?”杨边奇怪道,他往棺材里看,古罗帝皇和第一剑客的尸体还躺在里面,根本没有尸变。 一拳毫无征兆的打了过去,围观诸人甚至都没看到司寇成仁动手的痕迹,长孙康伯立即便面色一白,胸口情不自禁的往后凹去。 第215章 集简家之旧部,倾于家之财力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当年于家和简家在纽约扎生意本的时候,于父曾经结识了一位专门在国内做稀有资源投资的企业家,因为这层关系,简家二叔无意当中进一步结识了一位非常有名的散打教练,拿冠军无数。 那个时候起,简家的保镖生意可以说是有了苗头。 简家二叔一向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涉足这一行的头两年里,他在散打教练的引荐下,曾经多次搭机回国,亲自挑选可以培养的好苗子交给散打教练来锤磨,然后渐渐组建起简家小有名气的一支保镖体系。 海鸟和监库人...... 花果山便是在东海附近,黑毛老猴自然见过这一绝学,其威能无敌,在东海被广为传颂。 奥尼尔粗壮的八条猿臂无力地垂着,脸上的猿毛掉了不少,其内青一块紫一块,胸部被扎出了两道孔,从里面滋滋冒出猩红的血,就像挂着两个水龙头似的。 “说起这个来,我到想起点什么,我记得有一次他老师给我说彭华接连几天都迟到,身上还有伤,而且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可是他并不想告诉老师,老师让我回家好好问问他。”彭立说道。 这个场的强度并不高,如果用念力丝强行戳一下的话倒是可以钻进去,但那样就会引起对方的警惕,而墨仁现在的对策是假装成负教成员,通过已知的情报试图蒙混过关进入宫殿内部,如果不行的话再开打也不迟。 回到包厢后的梁志军频频向王市长与张主任敬酒。虽说他不胜酒力,呕吐过后喝酒更加难受,但象他这样的正科乡下干部,能与市长同桌吃饭的机会也还是不多的,此时不抓住借机向市长表现自己和套近乎,又更待何时呢? 即使如此,在火焰的余威下,两人的衣物瞬间化为飞灰,才会有如此香艳的一幕。 更不说他还留下了水星跟木星两个行星作为后备素材,可以先练手做实验。 “我正准备陪他在扶芳园逛逛,免得连自己家都不熟悉,你们要不要一起?”管芳仪笑的开心,问令狐秋。 武羽落再次一掌打死一名气感九层的高手,就突然有几道强大的气息锁定了她。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有机分子团,气态元素的分子和原子,游离的电子,离子,甚至是可视的电磁波……也就是光芒本身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会议正式开幕的时间越来越近,陆续有参加会议的人到来。 萧宸昊怀中抱着灵儿,身旁跟着纳兰幽若,远远的看上去好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那好吧,等会暂停你就上吧,先去热热身吧。”阿德尔曼最后还是同意了夏天的意见。 默默当着电灯泡的敖臧擦了擦眼睛,眼前一言不合就开车的老司机真的是七爷吗?说好的禁欲男神呢?七爷,你变了! 蓝霄震怒,不用深想,也知道是盛欢星做的,于是他亲自上盛家要人。 这两天纳兰幽若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口东西都吃不进去,一直吐个不听,而且也不让她们去找陛下,而且也让她们都瞒着陛下,就算陛下问起也不让她们说。 “有任务有什么用?有那个任务不是敌损一千自损两千的。”房章问道。 背心男见闻,嘶吼道:“不!”说着,提刀便砍断那从密道出来的触手。 王天对此是不敢有任何的意见,这事情就是这样,反正潘灵的让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得了。 “少主心情不好,少夫人遇难了,你要体谅一下他!”见宁雨这摸样,血龙告知。 第216章 这个人是谁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曦文的目光顺着他的外套往下看去,里面的手机仍在明明灭灭地闪烁着。 恰逢这个时候,血氧上来了,氧气暂时中断供应,治疗继续。 曦文用手将口鼻上方的氧气罩移开一条缝隙,示意瑞恩拿出他自己的手机。 瑞恩终于按下了接听。 听罗格讲完关键的几句话,瑞恩移开了听筒,俯身到曦文耳侧道: “曦文,凯莉可能出事了,罗格希望我尽快过去一趟……” 曦文陡然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实验室外仍在酣睡着的立文博士,一手握紧瑞恩的衣领道: “救凯...... 这是千手真佛的衍基础上衍生出的攻击手段,就算连九尾和须佐能乎幻化成的尾兽之难盔甲,也一击打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样聊着,却是苦了那后面的两个弟子,他们禀报完之后,还没来得及走,似乎就听到了这什么所谓的惊天大秘密。 且,天府之主如果不是傻子的话也不会加入天使的阵营当中去,毕竟是属于人族的,未来若是天使一族和人族爆发大战的话,若是人族陷入绝境或者是被灭族了的话,天府如今的地位还能够保住吗? “他可能不是这么想的吧。”御门凉子打断了金色之暗那冷淡的话语,而此时门口响起了菈菈的声音。 所谓的地怨虞,是通过人的精血,还有不断更替心脏才能得以延缓生命的手段。 牧云能够一眼就认出宇智波鼬是因为鼬身上的穿着印有宇智波的族徽,而且在他周围看不到的地方还能感觉到至少有三个中忍级别的人在戒备着自己。 若是别的他倒是会自己做主给了两人,但是这回不行了,因为那是仙器,百年难遇,至少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仙器这般的存在,如果得到了,那肯定是你上辈子积的德了。 上十对目光,齐刷刷落在三代火影身上,在这里他的辈分最高,如果要对话的,只有三代火影有资格了。 “刘皇叔在初遇士元的时候,是否对士元的外貌有些厌恶?”诸葛亮道。 闻言,林溪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思绪万千后,慵懒闲适的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却刚好在门口撞见了这样的画面,苏绾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等着苏妍演完后这才走了进去。 融合战俑,让他获得了战斗系的身体素质,这次,终于要获得第二属性了吗? 赢治听到这话,脸色十分难看,他万万没想到王乘风会来这么一手。 然而,下一刻苏琦便看到了数百道光芒同时亮起,强大的气息,搅碎了方圆数十万里的云层,一道道璀璨的巨龙身影腾空而起。 “那个,接下来我要动手了,希望你不要太害怕,可能会有一点疼。”苏绾一边说着,一边将针扎入了对方的头部穴位。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相信对方已经调查过他了,最多也就是查到了一点点,然后仿造了一个什么玉佩之类的吧。 就连口粮跟屁粮都准备得一应俱全,根本就是有预谋有准备的离家出走。 二楼的椅子上坐在三人,御北王苏振元在这里,丞相汤铨和他的儿子汤睿也坐在一旁。 耀眼的白光,似乎穿过了黑色的湖水,在水面上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凌副总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温婉朝着技术员方向跑去,一拍大腿。 老张两口子可是人精,哪儿看不出来苏明娟什么德行,心里暗自腹诽,这孩子朱大娘没教育好,有点长歪了,几句话就暴露了本性,人又不聪明连掩饰都不会。 新春早上黄震收到了一张请贴。“新春于始,万象更新,特请开颜会长黄公子初一酉时到龙府一聚,落款:龙武”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写出来的。 第217章 到你这里算是又开荤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以前听曦文提到过,二叔曾经因为血管类的疾病在普华医院长期治疗。 如今,看二叔除了走路稍有些不利索,反应有些慢了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后遗症,于斯谭也放下了心。 二叔一进屋就对这屋里的摆设产生了兴趣,一边在于斯谭的搀扶下深深坐进沙发里,一边伸手指着墙面刷过的乳胶漆和这一全套沙发、地毯、小茶几,笑眯眯地道: “斯谭啊斯谭,你真是全部随了你的父亲!当年咱们两家刚来这边的时候,找的房子又旧又空旷,一进门就有股...... 焚仙台上的万通天、夏擎枫、马隆等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平安落地。 东方彬也跟着冲了过来,刚才那样的疼,他心里有些害怕,但那是他的父亲,冲过来是他的本能反应,等他到了晨曦身边时就后悔了,可惜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还一脸淡然的羊卿尘虽然依旧淡然,但是眼中眸光明显黯淡了些。 夏沐声为了这个项目已经奔波了有一阵,如今正在最大的关卡上。 “我们谈一谈。”令人意外的冷静,他清癯俊秀的面容上蒙着一层坚固的薄冰,没有任何的表情,除了漠然还是漠然。 “不是很好。”他声音很轻很淡,似乎一阵风就把那几个字吹散了,“人从来处来,自然往去处去,夫人想得太多,鬼神之说,实属子虚乌有。”他忍不住猛然咳嗽了起来,渐渐停歇后才起身艰难地说。 整个对华侵略战争期间,日本就将大量经费向着海军倾斜,这个时候的日本陆军就对这些河上行走的炮艇产生了意见,因此,借着这个机会前本将这些事情委婉地讲了出来。 惊恐的看着周围人,发现这些人看她的目光,都像是在看……死人? 不管心中有多不甘,三国会盟的规矩已经沿袭百年,卫国并没有做好打破规矩与另外两国为敌的准备。 见大长老那不屑的眼神,季兰心呼吸一窒,不过看了眼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大夫人还有一旁的何薇暖,季兰心冷哼一声,不说话了,反正待会儿何老爷子那边肯定会派人来的。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个李刚跟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李刚不光是蜘蛛门的人,而且还对林家还有所图谋,这家伙如今自报家门,亲自给自己送上门来了,自己岂不能兴奋。 零撇了撇嘴,看来这类侦查的工作,还真的是挺适合刘染的,尤其是这类稀奇古怪的召唤物。 男人有些惊异,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说了一声抱歉,但是也想不起自己是谁了,有些苦恼的用手垂了两下自己的头。 日子过的波澜不惊,朝堂之上却是风起云涌。十三年匆匆而过,当初的婴孩已蜕变成少年。 来人实力极其高强,虽然与陈天山一样俱为凝气境七重天的修士,但是来人却是凝气境七重天巅峰的修士。 “言多必失,遭报应了吧,被指出来了吧。”夜未央秘语传音说道。 林轩等人探索紫金山附近的大势力遗迹,结果半毛钱收获都没有,大黄狗的威信力急剧下降。 金鹏则趁机躲在身旁不远处的一个卫生间躲了起来,两方对射了几分钟后,忽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外面走廊里亮起一阵爆炸的火光。 “额?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朱英怎么听不明白?”这时候的朱英也是一愣,身体不由自主的后裔了两步。 这时,祭钟门楼突然大放光芒,好像里面装了个十五的月亮。整个万安寺,连同半个西城蜘蛛巷都被照的透亮。 第218章 九九归一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隐瞒二叔关于曦文消息的同时,曦文更不知道二叔如今已经来北区了。 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将此事打探出来,告诉立文博士,让立文博士借机刺激曦文获得下一步实验的数据,罗格抢先一步联系上瑞恩,要他从立文博士由外界获取消息的那些途径中精准筛选,千万不能让立文博士知道一丁点儿关于二叔的信息。 事实上,立文博士也许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 他对自己这个阶段的实验数据非常满意,自从破解了安洛卡-A与曦文体内幼虫之间的联...... “二少?”洛依璇不解地看着白悠悠,猛然反应过来,在这个二少不就是平时经常在白悠悠嘴里念叨的二少——娱乐大王,东方毅吗? 就算是钟隐再临世间,直面这夜摩天中至少五位真一宗师、数十名真人级高手,乃至数万名散修妖魔的强大实力,恐怕也要想一想动手的后果。而天芷上人,她凭什么? 血气才喷洒出去,大气铮声震鸣,正卡在青弯气血翻涌,新旧不继的瞬问,外界音波的抖震,毫不费力地穿透了她的肌体,直接作用于内腑。 七星子黑雾滔天,不断格挡,似乎让它很憋屈,嘶嘶剑鸣中满是不甘。 箕不错突然明着指责千机老怪的不是,倒让疫鬼勾略吃一惊,他本能地想要阻止这危险的话题,可他又看到,箕胖子手指内勾,将珠串勾在食指上,晃悠悠地转圈。 谢杏芳略识水『性』,也许慌张,也许身上衣服所缚,掉落池塘后拼命挣扎,竟出现双足痉挛。 叶羽一怔,忽然察觉自己竟然不能动了,白莲儿朱‘唇’微张竟也停在了原地,远处长孙长空的龙‘吟’剑横在虚空突然光华黯淡了下去。 在众修士的目光都被来人吸引之际,对方身后又是人影一闪,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笑吟吟地踱将出来。 那一刻,暗黑屠夫的心中不禁惋惜这么一个娇‘艳’‘性’感的尤物就要变成一具无头尸体。 就在叶羽打算寻个隐蔽一点的地方休息一阵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悠扬的低声,叶羽松动的心弦立时绷紧,神情也严肃起来,用火灵之眼循着笛声望去,夜色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到。 在接触到男人那强硬的身体时,她轻启红唇,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而龙空听到刘阳的命令,脚下缓缓升起九枚魂环,直到最后的一枚十万年魂环。 卫漓听够了她虚伪的关切,一把捏住她的脖颈,发出低沉的警告。 至于其他人,没人敢说话,主要是这件事涉及到了脏东西,谁都不愿意去碰。 只是,在发生那么多事后,许初愿也不知道,曾经的那些好感,是不是还依旧如初? “唔…唔…”廖氏爷孙命鬼不断的呜咽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行世割下它身上的肉泥下来。 姰暖则嘴角轻咧,偏头躲开杜韵仪的手,轻轻揉了揉自己面颊,呸呸两声。 之所以成交量萎缩,是因为华尔街跟姜半夏这边,看情况不对,都没敢减持。 屋里静下来,姰恪拎了张凳子到床边坐下,双手撑着膝头,神情严肃至极。 黄三的安慰,并没有让我的心情好一些,反而让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不少。 我现在的身份证就是自己来办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在我身边或者说值得依靠的人在我身边时,我总是会下意识的跟着,即使这事我自己其实也能做好。 李铭峰一直将柳玄送回燕王府,从昨天燕王见过天子之后,就已经搬回到燕王府,按天子的意思,燕王估计要在帝都“住”一段时间了。 第219章 归来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立文博士见瑞恩看得出神,知道自己的这个发现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珍贵项目,便由着他细看,自己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电脑上的文件。 “博士?” 瑞恩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转头叫了立文博士一声。 立文博士以为他是满肚子好奇,想问些什么,只头也不回地应声道: “嗯?你说。” “博士!这……” 立文博士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眯起双眼仔细一看,只见安洛卡射线正在慢慢地交汇,无论是形状还是动态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瑞恩预感到将有大事发...... 大军交战的战场之外,赵玄随同身边保护他的副将看着此时的战况。 山田取下手表,惟恐白金表带划伤玉龙。他将玉龙轻轻放到桌子上,用短粗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玉龙,口中禁不住一再发出赞叹。 这个世界真奇怪,遇到什么事情,尤其是突事情,没人想办法解决,都是马上找别人求助,难道这就是高度分工明细社会的必然吗? 薛云让萌萌哒将三个c级魔神将能量融合如了自己的肉体,虽然他能感受到这力量的强大,远超于自己的境界,身体都有些要炸裂的感觉。 于心远说:“方正武说了一些,但关键地方,他死活不肯说。我也理解,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落在鬼子手里,会是什么结果~谁都心知肚明,但谁都难以启齿~”他说的吞吞吐吐,但鲁思侠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鹏突然很后悔,当初就该把那些钱全部赠送给孙梅梅,反正对他自己來说,有沒有都无所谓,偏偏当时想着老娘辛苦了一辈子,让她晚年过得安逸点,结果却反倒累得她担惊受怕。 略微调整了一下战略之后,李南在前,紧盯着前方九十度的范围,而胖子和苦瓜脸严防左右,林海紧顾身后及头顶。 看着里面摆放着苏家世代先祖们的灵牌位,苏启心中划过一丝惆怅。 “哈哈哈哈,看你这次往哪里跑!”长河大喜,看着静香似乎这美眉把他玷污了一样满脸气愤之‘色’。 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希望它是真的。倚闾望子,望了八年,终于“看”到了自己心爱的独子,对母亲来说不也是一种安慰吗?但这是多么渺茫,多么神奇的一种安慰呀! 母亲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 而佘鱼可是一名强大的修士,实力至少也是在八阶之上,这样的人就算实力被封,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一听税务局,欧远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税务局?他们来做什么?”他也觉得突然,但隐隐又萌生了一种不安。 转天采图石没察只他经神微石习试也语也算抬。能好面效生出的,看没的。 今天看她接电话的语气神态,江暖心里就已经十分清楚了,电话那头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而且就刚刚林清清崩溃的态度来看,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自己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身穿淡青色灵衣的人们当即在领头一人的带领下,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们,准确的说是朝着詹飞翼行了一礼。 我点了点头对于秦回雁,我一直都很看好,年轻一辈他也算是最杰出的了。 无论发生多少事情,无论这个男人曾经伤害过她多少,也无论自己多么想要和这个男人老死不相往来,可扪心自问,南宫月心底清清楚楚的明白。 杨弘毅看着我的反应一下皱起了眉头,他已经说得很详细了,他相信我绝对不可能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可是现在我的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第220章 人到的差不多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瑞恩完成了自己想传达的东西,满心轻松。 他收回手机,挑着眉头无比乐观地对曦文道: “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机会,我会请博士将你的手机还回来,你想看多少遍都行!”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立文博士的脚步声和阴阳怪气的语调在实验室的门外响起: “瑞恩,这么晚还不回去,跑来这里找我的被试聊天来了?” 瑞恩心里一紧,手心立刻冒出一层虚汗。 当他观察立文博士的反应,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听到自己跟曦文的对话,只是纯粹对自己偷偷跑...... “你笑什么,你难道认为我龙傲天是在开玩笑?”龙傲天换成阴冷的口吻,看向林轩说。 别害怕!克斯特朝伙计看了一下,“这是个打劫的,刚才跟着我从赌场来的,被我撂倒了。”伙计心想,算了算了,这位是个贵族老爷,贵族老爷当然没错。也不说话,哪来的,就又哪去了。回头就出去了。 多少年了,自从毁容之后,常静第一个怕看的是镜子,第二个怕看的便是过去自己的样子。 手中的传单一张没发出去,这让罗毅很是苦恼,“罗毅哥,蜜妮发完了。”就在罗毅这边一张传单都没有发出去的时候,蜜妮却跑过来说把传单发完了。 当然,懂得采集蛛丝的人就这么多,这些人被那些实力强劲的队伍雇走了,其他的队伍便也冒险,招募那些新手,不过,那些队伍一般情况下,实力都比较弱,遇到危险可能自顾不暇,更不要说保护那些负责采集的普通人。 刚结束跟老贾的电话,没想到楼烨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结果还是关于他那电影的事情,说穿了国内市场这帮孙子没一个懂的,都是混海外市场,靠海外版权吃饭,担心是在所难免。 “第一帝国曾经也是戏子之上,崇拜杰克逊的程度已经达到了疯狂,等疯狂过后,人们就会恢复了理智,这是一个国家发展的必经之路。 而且所有开采的投入,机械,人工,等等都需要李道轩来出,所以仔细算下来,李道轩这矿产并没有那么多。 克斯特心中疑惑很多,一时半会却没人给他解释。门外的男子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强硬地堵在门口,克斯特转着眼珠,考虑是不是动手。 不管是不贪道士,亦或者是化作雷犼真身的范忆逍。他们再厉害,也绝对不可能是圣人的对手。 当初关云山是班里的班长,他委屈之下,就想起了老班长,想让关云山为他评评理。 原来白天自由市场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很多人的耳朵里。 “对方目前还没有动作。不清楚是否具有恶意。”山岸武紧接着说道。 “骗你?要不了一分钟马上就要破百万了。我跟你说,这要是在晚上,现在恐怕最少都已经一百三十万了!”九朵玫瑰道,对于打游戏她可能没纪寒厉害,但是说到直播,十个纪寒都比不上一个九朵玫瑰。 “毕方你就别谦虚了,以你现在的实力,也未必会输给我,你的武魂那么强大,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什么?”亡灵基纳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不由得有点恼怒,甩手便是一鞭抽了出去。 伤痕累累,战力大跌,不如巅峰时期的狠辣青年,做着困兽之斗。 迪塔克路基艾尔双手抵着地面,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发着暗紫色的光芒望着巴顿贝蒙斯坦。 我告诉你,没用的,乖乖释放了阵法,我们可以不杀你,将你交给宗门处理。 凌梦琦想到厨房看看,身子便似有意识般,熟门熟路的往厨房走去。凌梦琦的房间就在厨房旁边,故而没几步路就到了。 第221章 海上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罗格猜测到此人应该是瑞恩,但他也不知道现在给瑞恩通消息会不会坏了事。 “凯莉,你先告诉瑞恩,让他在十分钟后再打来一次,我……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拜托了!” “可是先生……” 凯莉话还没说完,罗格就匆匆挂了电话。 凯莉举着电话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从瑞恩的话里可以听出,他有非常关键的事情要找罗格和于斯谭商量,但他们俩这个时候显然无法分心其它的事。 这个时候,凯莉突然想起罗格曾经说过,于斯谭家里来了一位德...... 就在他们路过月国焱城的时候,一道火龙突然从天而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随即又流窜而下,而底下,人海沸腾,数万人高呼,“火龙再现,盛世将至”。 “公开不需要,公平公正是必须的,总之是要一个没人打扰的环境和迷途一对一。”飞剑仙开口剔除了一‘公’,但叶华更希望被剔除的是后两个。 因为牵涉到了传国玉玺,若是不是皇室得到了这块玉玺,而被有野心的人夺去了,自然会危及道凤家的统治地位。 “不吃了,还要赶着去上课,不早了,如果再吃个早餐的话,那么就不知道要到多少点了!”林佳纯着急的说道。 “你们手里的烈焰蚕是假的。”那人只是愣愣开口,说话干脆,不待一点杂音。 所有人大笑了了起来,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玄武天王作势准备敲打敲打这些疯丫头们,大家嘻嘻哈哈的闪到了一边。 梁洛吃着干粮这才发现自己的水袋没有带。眼睛朝四周扫了一圈发现凌蓝羽那里竟两个水袋不由得笑眯了眼慢慢地凑了过去。 这这这……九人齐齐吸气,这是怎么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难道真的是老天要灭亡他们么?不然为何一件件神器,全部出世,而且,都掌握在敌人的手中? 方震点点头,让两名警察把胡军来先押下去,然后把电话打给唐浩东。唐浩东坐在洪晓芸的宿舍里,得知胡军来交代的结果,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赵家父子果然蓄意报复。矛头直指华清苑。 唯一有一次是找到了一枚腰带上的玉饰,当时他都觉得挺惊讶了。 话音落罢,余算筹腾空而起,如是一只张开双翅的大鸟,纵飞之间,长腿如是一杆长鞭,向下一压、一点、一扫。三招一气呵成,首尾相接,须臾,已然出现在叶丰都头顶。 而且,以前出现过花豹咬死狗的新闻,倒是从来没出现过花豹伤人的新闻。 之前陆尘轻易解决数个地域的危机,甚至对这些妖魔起了轻视之心,认为魂变境妖魔也不过如此。 菲尔德等几个医生,则是迫不及待的拿起来检查的单子看了起来。 少部分比如货真价实的野山参、天然麝香等等,那市场数量少,交易少,价格就没那么透明。 他自然不会觉得少年是短短几天就把修为提高了这么多,那还是人吗?肯定是先前故意隐藏了修为,就是为了引他们上钩的。 等到丈量好的一亩地挖完之后,众人的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大堆的番薯。 他也没有想到,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居然还给自己一开始就留了退路。 之前她还想着,等哪天自己单独带着丑丑出去,到时候多买一些现在特有的,尤其是一些古董和绣品。 内乡兵是步兵,靠两条腿走路,速度上肯定比不过曹军的步骑,要是跟着赵云撤退,那结果就是被曹军给追上吃掉。 众人看了她一眼后连忙转移目光,不只因为她曾经是朱雀堂堂主,还因为她现在是龙主的妻子。 第222章 应急通道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墙壁上古老的时钟“当当”地敲响,这本是曦文最熟悉的声音,这个时候听上去,倒有些微妙的陌生感。 她现在身处的位置,是立文博士私人实验室内侧另开的一间秘密实验室,再往里去,就是他来了之后重塑的焚化池。 很显然,以前张庆阳那一套经营标准,早就不适合立文博士了。 就在十分钟之前,曦文仍处于昏睡当中,就隐约感觉到自己的两条手臂被女记录员和瑞恩共同架起,随后的事情便没有任何记忆了。 等她醒来时,便是一声接一声的时钟敲...... 一进矿场,就有之前留下的人,他们在供奉的介绍下向许言行礼。 但洪亮还是决定,回去了先不说……连剧本都没看到,芒果就同意提供设备和工具了?这不就相当于入股了吗? 但受限于技术问题,从来没有一家游戏公司,会在操作的真实感上下功夫。 好在苍天有眼,真的让罗家人升迁重新回到了京城,这才让他们有情人再度相逢,现在方能终成眷属。 为了避免意外,他们每人身上都做好了标志,防止苏渺在狙杀的时候,把他们也给狙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但是经过这几天的调查,许言已经知道,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李栎只拿回过几分钟的力量,对世界的探查有限,不过根据他从“考究党”那里得到的情报,李砾可以确定,腐化的背后肯定存在一个“意识”。 最后的『阿木枭』,是二转职业【神祈士】,这个职业放弃了近战能力,主要以施展神术为主,专丢各种黄金答辩。 其他人看着邬通说话,尽管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但亲眼看到,还是有一定冲击力的。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个决定,潜藏在身体深处的那缕幽魂又开始蠢蠢欲动。 李墨闻言,对此表示了认可。前三名有特殊优势,后四名一个比一个惨。樱此刻比士郎,足足超出十倍!比直接计算成绩还要夸张,他对此表示满意。 整个新奥尔良球馆都齐声声地发出一声惊呼,球迷们捂着嘴巴,也是不曾见到过这样夸张的表演。 拍卖会继续进行,不过之后的拍品多是玄天法宝,或是各种难得的天材地宝。 也难怪,就目前的形式来看,金佳琪长的到也是挺美的,偏偏她主动那么大张旗鼓的跟东辰大神表白,却被无视的彻彻底底。 林昊然重新看了一遍队伍聊天内容,大多都是申东辰让李絮柔嫁给他的信息,各种说的理所当然头头是道。 两人说话之时,已经又有数不清的鬼物吱吱哇哇地往这边围拢,其中更有好几个高阶鬼物,卷起阵阵阴风,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 李墨释放一道神念,登入心魔自在天。在心魔网构筑的世界中,与愤怒真灵再度碰面。 一棵足有数丈之粗的参天古树屹立在他们面前,树干上开了一道门,门上挂着一块由多块兽皮缝制而成的门帘,一股难以说清道明的奇怪力量笼罩在大树周围,将外界完全隔绝了起来。 控制着蛇形查克拉在空中一扫,纸手里剑便被轻易击飞,随后朝佚千名掏出特质苦无,挥手甩向了长门。 但既然烈焰动手了,他们也不可能闲着,两位导师都没反应过来呢,五条身影便分别五个方向扑了过去,冲杀向黑衣人。 烈焰中途悄无声息的离场,自然不会有人过多注意她的举动。毕竟此时此刻,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前,猜测着本次即将拿出来拍卖的,是什么好东西。 第223章 这属于严重的实验事故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杜娜蹲守在一边亲眼看着那两支葡萄糖见了底,这才向女记录员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边一个,拉起曦文就走。 临走时,曦文担心那只原装实验器皿的箱子放在入口太惹眼,又回去抓起箱子奋力扔到一处隐蔽的角落,这才快速进入应急通道。 刚走到一半,杜娜和曦文两人同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杜娜停下脚步,掏出手电筒往前方一照,朗声问道: “谁在那里?” 曦文虽然身体虚弱,但因为体内的幼虫仍在起着作用,她的鼻子骤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 “杨玄,得饶人处且饶人,万事做绝,对谁都没有好下场。”陆安也开口了,他很后悔自己先前没有多等会,若是知道杨玄没死,他怎么可能会投向蒋飞这边。 蚩金山怒吼起来,蚩尤族和炎黄族可是死敌,从上古时期开始,见到了就是不死不休。 林飞扬虽然有些心动,但理智告诉他,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 四人就这样被困在石门这里,无法在进去,这个时候想要在打开石门,明显是非常困难的。 “蝼蚁,给我过来”一名神君已经掠到林凡身边,五指弥漫了强大的神力,想要把林凡擒住。 不过既然钱是雷火道长的,凌宇自然不会说什么,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钱,六亿三千万,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赚到。 夜如雪有点不懂,凌宇住在如此破烂的地方,却拥有如此昂贵的木头,他这木头从哪里来的? 那些冲向林飞扬的魔教弟子顷刻间被打的人仰马翻,脑袋当场被打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而去。 杨玄见主仆二人团聚,脸笑容绽放,他迈步来到两人身旁,将天魔珠归还给父亲杨天。 尤其是,达到一星帝者巅峰的唐锦月,更是不弱于寻常的二星帝者。 要不是这些年她苦苦撑着,也许苏家早就被大伯三叔弄得分崩离析了。 “让我死?红头发的,这次死的是你们才对!你们整个精灵族都要死!”狼人旧神厄芬狞笑着宣告道。 这瀑布虽然是水流,但是倾斜之力绝对强悍,若是盯着这么强大的力量冲进去,那是每时每刻都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曹晶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竟然真的害了自己的大哥。 闻人怜伊听了皱起眉头,正常来说她应该马上与老绅士拉开距离、同时向萧茗预警,但是此时她却不想这么做。 道佛相争又是想通的,楚凡再三确认符纸并不是真正高僧的平安符,一指道火燃成灰烬。火苗的颜色不是纯正的红色,是一种诡异的青色,和楚凡清灰色的道火不同,是那种青色中含有紫黑色的诡异颜色。 ‘我觉得你这么说也好过分……’——这么想着,木钟手上偷偷的动了动,示意对方赶紧走人。 木钟刚走到学生会大楼前面,一直乌云盖雪毛色的猫就从2楼某个窗口跳了下来。 傅天杰早就看明白了,里面的道道,只不过岳父现在已经上了头,根本弄不清楚这一切。 说的苍海口干舌燥的,火气慢慢的也就上来了,见说了不管用,苍海决心给它来点儿武的,伸出了脚踢起了面前的雪花向着大猫罩了过去。 他没有经济来源,在奶奶还活着的时候,他就被奶奶带着去路上乞讨。 邵阳很是欣喜,他的“紫月剑”也才被系统评为“低品法宝”,这口长剑已经更胜过了紫月剑。 毕竟幽香绮罗墨玉竹当主材料,炼制出的长剑颇为轻巧,符合段染的胃口。 第224章 这场面似曾相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正在走廊内瞧热闹的那名工作人员突然被张平君这样授意,心里有些惶惑,但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到外面去。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愤怒地摇晃着研究所的大门,安保人员正站成一排形成人墙,一边承受这些人的生拉硬拽,一边手里捏紧了电棍不敢胡乱使用。 要是在平时,这些被韦德和张平君用权力豢养出来的安保人员早就将电棍捅上去了,但这次不一样,因为那些人的身后,还站着布兰周报的特约记者和调查记者,明晃晃的摄像机直对着研究所的大门。 这位工作人员受惊不小,粗略看完这些状况后马上就赶到张平君的办公室汇报工作了: “怎么样,是什么人在外面吵闹?” “处长,他们是大街上的出租车司机,有的带着总公司的工作牌,有的是私人出车,但他们的身份都一样,就是出租车司机!” 张平君听到这些废话,脸色顿时不悦了,严厉训斥道: “我让你看的是什么?!出租车司机为什么会突然聚集到我们研究所门口?而且听上去,人数至少有几十个!” 那名工作人员本以为张平君听懂了自己的暗示,没想到无缘无故招来这几句训骂,立即委屈地解释道: “处长,您大概还不知道,在这个地方,一旦出租车司机集体罢工,到某个地方去声讨,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各路媒体很快就会到这儿,这个事……非解决不可了!” “有这么严重!” 张平君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瘫坐在椅子上。 虽说平时研究所内一直不干不净,但好歹有一定的警署资源和媒体资源,可按照眼前这名员工的说法,如果各路媒体都在关注这个事,又有公众监督着,事情就大为不妙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张平君急匆匆地打发这名员工出去,随即拿起桌上的电话一连拨了好几通。 形势紧急,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警署的,请他们务必先把关于这件事的案件受理信息给压下来;第二个电话打到了布兰周报总编辑的办公室,请他先把那些调查记者们召回去,嘱咐他们千万不要跟着其它媒体跟风编排,胡乱引导舆论;第三个电话,张平君打给了立文博士。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张平君,现在我以所长的身份授权给你,立即将何曦文投进焚化池!另外,我桌上和抽屉里关于上次浅睡眠的实验数据你暂时不动,先将终极实验的数据留备一份,其它的全部处理干净!” “明白!” 紧急公关面前,这两只老狐狸真是出了奇的默契,所想、所做都碰到一块儿去了。 张平君立即带着四五名安保人员直冲实验楼走去,一边吩咐手底下的人给瑞恩打电话: “让瑞恩把人带过去,要快!” “处……处长……” “怎么了?” 张平君没有听到底下这人斩钉截铁的答复,反而收到了一句结结巴巴的话,不由得满腹怒气。 “好像是有人来了,点名要见您!” “不见!我忙完正事再说!” 张平君此时明白自己必须争分夺秒地做完电话中跟立文所长商量的那两件事,以免夜长梦多。 “可是处长,好像……来不及了……” 张平君此时才发觉,研究所的大门早已被人流挤开,大批的人群和车辆涌入。 他心里一怔,缓缓回过头去。 那里是一片黑压压的人海和红盈盈的车海。那么多的车前灯同时闪烁着,几乎要将这整个研究所生生刺开。 “张平君!释放被试,停止实验!” 一名勇敢的女出租车司机跑到最前面,举起手中“SET  FREE!”的牌子大声抗议着。 这人正是凯莉。 随即,她身后的人群整齐划一地同时举起了手里的各色抗议口号,大声重复着凯莉刚刚喊出的那句话: “释放被试,停止实验!” 媒体的镜头立刻围拢了过来。 安保人员组成的人墙早已溃堤,当他们看到凯莉第一个站出来后,一眼认出了她,刚想手持电棍悄悄走过去,却被媒体的人眼尖地捕捉到,立即按下了快门。 无奈,张平君只好用眼神示意他们先退下,自己则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临去时,不忘吩咐手底下的人: “立即打电话给瑞恩,现在就把何曦文投进焚化池,不要留下任何痕迹!立刻马上!” 那人得了授意,立刻点点头,一溜烟儿地跑了。 媒体看到张平君走过来,将摄像头一转,马上包抄了过来。 “您好张处长!请问民众们反映的你们研究所进行的浅睡眠实验害人不浅,是真的吗?!” “除了浅睡眠实验,你们是否还有其它害人的实验正在进行?” “现在金成大厦顶楼的那名男性被试已经带着妻子跳了下来,研究所该如何担起这场事故的责任呢?” …… 一连串的问题让张平君顿时心慌意乱,尤其是当他听到金成大厦的那名被试已经携妻跳楼时,状态已经崩了。 “我……对不起,这件事我不清楚,来到特区研究所任职,对我来说是刚刚过去一个月的事情,很多事情我都还不清楚,对不起……” 凯莉看到张平君如此娴熟地在公众面前推卸责任,试图迷惑大家对他的主观印象,便跳出来直接挑明道: “张处长任职时间虽然短,但特区研究所的实验,张处长一直在参与,比如说,现在正在进行的终极实验?” 话题被凯莉这样一引导,媒体人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敏感信息,纷纷蜂涌到张平君面前,恨不得将他挤爆了: “听说你们的终极实验是要将一个人活生生地抽干了血?” “还有人说,终极实验就是将人变成虫,更改基因顺序,你们真的做出了这种违背人性的事吗?” …… 张平君被这些问题逼得口干舌燥,想走又走不成,浑身难受,不得不捂住脑袋烦躁地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群后面,布兰周报的其中一名调查记者一边手摇镜头,一边摇着头轻叹了一句: “上次看到这样的盛况,还是他们研究所的一名女被试虐猫……历史真的是在重新上演!” 这个时候,他看到人群中恍惚显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看上去年岁已经渐长,腿脚也不怎么灵便了,但精神状态还可以,一个人拄着拐杖,一只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老者神色中的淡然和明静跟周围这群人的愤怒、起哄、追问、谴责均是格格不入,因此显得分外惹眼。 张平君一开始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待他揉了揉双眼,再睁眼一看时,那老者已经徐徐走过了人群,往实验大楼的方向去了。 “简二叔!你回来!” 张平君在一片嘈杂中忍不住喊了这一句。 二叔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早已被撞毁的研究所大门,轻蔑一笑。 堂堂研究所连唯一的正门都没了,安保系统也早就破了,还能拦住谁? 二叔来到实验楼,于斯谭、罗格和瑞恩早已经在等待了。 曦文此时已经输上了血,罗格从研究所大夫的诊室里找到了尽可能多的设备,先给曦文做了一些检查。 二叔走到曦文跟前,手指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对罗格道: “怎么样了?” 罗格抬眼看了一下二叔,默默摇了摇头。 二叔的双眼猛然一闭,良久,又颤颤地睁开。 “今天这场面,终究是便宜了他们!” 说着,手里的拐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于斯谭走过来揽过二叔的肩膀安慰了一刻,小声询问道: “我听瑞恩说,您离开了家,心里吓坏了!没想到,您居然有这么周密的安排!” 二叔微微一笑,摇头道: “我只不过是按照你的计划,提前安排了而已。天和、鹰都一来北区,我就让他们进了研究所做被试。其他人虽然没有植入你那套系统,但都听从天和的指示,倒也没有误事。” “是的,二叔,我看这一次,研究所的安保系统已经瘫痪掉了,他们在警署里头接应的人被我们的人牵制住,媒体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管怎样,这件事您大获全胜!” 二叔听了于斯谭的话,知道他已经是竭尽所能地安慰自己,但奈何看着曦文的情况,内心实在是悲凉,他倒也不愿意掩饰什么了。 “斯谭啊,我终究还是来晚了。要是早知道你们在北区过得这么辛苦,我一个老头子,干吗还待在普华医院每天安安稳稳的养老呢?” “二叔,您别这么说!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俩……” 于斯谭一向是不愿意如此表露情感的,一说到这儿,声音就已经有些哽咽了,连忙就此打住。 罗格这个时候已经将针头从曦文手臂上拔了下来,走到二叔跟前同他商量道: “叔,以她现在的状况,恐怕要尽快到我任职的医院去。您看此时外面的情况……” 第225章 是旧人啊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对于罗恩医院,二叔之前在北区时,一向是有耳闻的,但是按照他一开始的想法,他更信任普华。 二叔并没有正面回应罗格的建议,转而喊于斯谭过来,明确嘱咐道: “斯谭啊,眼下北区这边的形势,虽然暂时对我们有利,可刘立文和张平君的势力仍然是不容小觑。他们已经将手伸向了警署和媒体,我相信你和曦文再在这边待下去,恐怕还是会受到他们的骚扰,所以……” 于斯谭听罢,看了一眼罗格,  两人都已经明白了二叔话里的含义。 于斯谭坐到曦文手边摸了摸她细瘦的胳膊,轻声对二叔道: “叔,您想回A市,那我一定想尽办法带你们回A市。” 二叔默默地点了点头,一个人慢悠悠晃到角落里,不再作声了。 罗格伸手在于斯谭肩膀上拍了一下,同他商量道: “可眼下这件事影响很大,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现在走正经门道回去,恐怕实现不了。” 于斯谭摇了摇头,对罗格细细分析道: “你还记不记得,清河走的时候带走的那些人是谁?” “是……小怪东和他手底下那些人。” “那你知道,小怪东是做什么的吗?” “这个……我还真的不太清楚。” 于斯谭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一边整理曦文身上的毯子一边对罗格解释道: “他同张平君意义,早年是做海上货运生意起家。以前这海上的来往船只都归张家管,现在则是归了小怪东。” 罗格听罢于斯谭的话,心里细忖了一刻,这才恍然大悟道: “清河当初带走了小怪东,但他的货运生意还没有停止,现在只要我们见清河一面,让他拿出小怪东身上的一件信物用来发号施令,我们就能搭他们的货运船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北区了!” 二叔这个时候被两人的谈话吸引过来,得知他们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便踏实放下心来,微微一笑,指着实验楼外面依旧熙熙攘攘的抗议群众对于斯谭和罗格道: “看见没有,张平君的救兵到了!” “救兵?现在来的不是警署的人么?” 罗格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由得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仔细观察外面的动静。 与此同时,二叔吩咐于斯谭和瑞恩带着曦文先走: “斯谭,警署的人一来,势必要找到几个重点对象盘问清楚,你们带着曦文从应急通道先走,我留下来应付他们!” 于斯谭虽舍不下曦文,但心里更放心不下二叔,他将曦文交给瑞恩和罗格,走到二叔跟前搀扶住他的手臂道: “张平君这人我熟悉,我陪您一起应对!” 二叔悄悄拍了拍手,回头示意瑞恩他们赶紧离开。 “可是……应急通道已经被炸毁了,是我亲眼看到的……”瑞恩低下头愧疚地说道。 二叔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尽管去: “已经挖开了,快去吧!虽然坍塌了一部分,但整体构架还在,你们几个低头弯腰的委屈一些,都能出去的,快走!” 瑞恩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迅速抱起曦文带罗格匆匆离开了。 “瑞恩,别忘了还有杜娜她们!” 于斯谭紧跟着大声嘱咐了瑞恩一句,又直勾勾盯着二叔的眼睛逗他道: “叔,您真的是宝刀不老啊!是不是您来的时候就已经让鹰都他们去挖应急通道了?” 二叔不言不语,只笑眯眯地点了一下于斯谭的鼻尖,动身往楼下去了。 到了楼下,警署的人果然第一个迎上来将两人围住,强制他们先行举起双手站在张平君身边。 为首的那人名叫安迪,体态高大而肥胖,一身板正制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紧致,甚至连臀部都翘了不少。 这,便是在警署负责跟刘立文和张平君打照应的线人。 此时,他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在甲方面前卖力表现的机会,一把手枪转了几圈塞进腰间,顺手提溜着二叔往张平君跟前再靠近一些。 于斯谭神色一沉,刚想说几句话,却被二叔的一个眼神给压了下去。 “今天来的这群人罢工的罢工,辞职的辞职,都是你们两个人煽动的?” 安迪厉声问了一句,眼里的眼白部分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张平君抬眼看了一下安迪,知道时机已到,立马开口道: “警官,出租车司机确实是他们带来的,为首的那个,还跟他们是老朋友!” 安迪听罢,立即抬手支使一旁的两名安保人员去人群里搜找,想把凯莉也一并带过来。 不料,凯莉已经先一步被罗格悄悄带走了。 张平君本意是想将此事定性为“受害者家属故意找人寻衅滋事”,以后好慢慢压下来,没想到这时突然失了人证。 安迪的傲气一时受挫,便围着二叔和于斯谭转了几圈,试图找个更好的由头给今天这件事定个性。 “研究所是北区的老伙计了,存在多年,如果有问题,早就会有问题了,倒是你们两个,张处长说平时没见过你们,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出现在研究所了?” 于斯谭明白安迪的意图,便顺着他的话回答道: “警官,您要想查这件事,该提供的证件和证据,我们都有。还有,说到反人伦实验,我正是研究所所长挑选的第二个目标被试,为了让您更加清楚这实验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就能跟您到医院去做一些检查,结果一定会让您大吃一惊!” 此时曝光体内的幼虫成分和特殊身份,倒是一个好机会,不管安迪再狡辩,只要于斯谭能接触到警署更高层的人,特区研究所做残忍实验的事就能直接定性了。 但安迪当然不肯给于斯谭这个机会,更不会让其它更高层的警官插手进来。 张平君趁机给安迪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先遣散人群,放自己去实验楼办正事。 安迪轻咳了一声,冲围堵在旁的出租车司机们朗声道: “警署的人稍后就要查验现场了,大家先回去平复一下心情!还有媒体的人,全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否则,我将以妨碍查验的名义单方面宣布对这个地方实施宵禁!” 安迪的这番话威胁意图十分明显,众人见凯莉已经离开,再加上抗议了半天着实是累了,便纷纷放下牌子默默离开了。 布兰周报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媒体记者也都打着哈欠收了工,如同影视拍摄现场喊了“咔”后的演员。 于斯谭眼看着人潮褪去,心里略微有些慌乱:这件事本就是应着舆论而起势,这个时候舆论暂时放松了,不知道张平君会不会突然翻转。 他看了一眼二叔,二叔却十分淡定,只顾着按摩自己不灵便的那条腿。 于斯谭突然想到了什么,如释重负道: “叔,您是不是已经请了第二研究所那位故人了?” 二叔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于斯谭心里又有了底气,便不再怕安迪了。 “警官,您看张处长已经手臂酸困,支撑不下去了,要不,咱们到实验楼去,那里全都是证据!” 安迪怎么肯真的去研究所内部进行查验取证呢?他现在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帮张平君脱身而已。 “你们一个一个的去!我来看着!” 安迪说完,丢下手中的电棍,顺道在腰间的手枪上一摸,带着张平君进了实验楼。 “叔,他们俩会不会在里头忙着消灭罪证?” “那是自然。这个时候没有公众监督,实验楼内又没有外人,他们自然是要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哎,可惜了!” 于斯谭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光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怎么,觉得便宜他们了?”二叔回过头,笑着对于斯谭道。 于斯谭急忙摇了摇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哈哈,区区一个小查验官,你就别再纠结了。就算他们把有关终极实验的数据毁了,但之前天和他们传来的关于浅睡眠实验的数据我们还有,到最后不管怎样,这个浅睡眠实验事故,他们是跑不掉的!” 二叔话音刚落,门外穿来一阵稳健的皮鞋声,来人背着双手一脸笑意,擦得铮亮的皮鞋踏过门口的废墟快步而来。 “简先生,好久不见!” 那人一上来就热情地握住了二叔的手一阵寒暄,似乎是以前的老朋友了。 二叔拍了拍那人的手,转过身对于斯谭介绍道: “这位是埃文警官,以前简安在纽约被林立囚禁,就是这位埃文警官一直同国内周岭他们对接,帮我和清河找到了简安。现在他调来了北区,仍然是兢兢业业,刚正不阿!” 于斯谭惊叹的同时,急忙上前一步同埃文握了手。 “真没想到,您在几年前就已经帮助过简家了!” 埃文听了于斯谭的话,忙不迭地摇了摇头,笑着看向二叔道: “是简先生一直在帮助我们!在我的母校,每年都有一些毕业生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进警署,是简先生总是定期到学校招收一些体格强壮的学生,将他们培养成专业顶尖的保镖!” 第226章 互换了身份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有了这层关系,于斯谭突然觉得,现在的情形更像是在瓮中捉鳖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二叔,见他依旧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刚刚就是被人请去喝了杯茶一般。 “叔,您是不是早就跟埃文警官约好了,关键时候来这么一出?” 二叔听罢,跟埃文警官同时抬了抬眉,答案显而易见。 这下轮到于斯谭气定神闲了。刚才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精神高度紧张,这个时候总算能安定下来等着看好戏了。 二叔跟埃文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于斯谭则不慌不忙地跟随其后,突然间看到实验楼入口的闸门处有个地方不太对劲,眼珠儿一转,快速地对二叔说了一句: “叔,你们俩先忙着,我去去就来!” 二叔微微一笑,眼神瞟了一眼闸门。 显然,他也早已发现了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斯谭,孟祥就在门外,你叫上他帮忙,待会儿一起进来找我!” 张平君此时正在立文博士的实验室内大肆破坏着,埃文沉稳精健的脚步声令安迪吓了一跳,肥胖的身体顿时颤了几颤,可这对张平君却没有起到丝毫的影响。 “张处长,你快别忙活了,准备一下!”安迪喘着气提醒道。 张平君眼神一愣,紧握鼠标的手指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安迪警官,这个时候有你在,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很显然,在张平君的认知里,他提前买通了安迪,就好似将大半个警署的人揽入怀里。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来的人,比安迪大有来头。 很快,安迪白得发光的额头上就汗津津地潮湿一片了,手指在腰间摸了一把,又迅速放下。 埃文警官轻轻推开门,脸上露出一个标志性的亲和笑容,先是伸手拍了拍安迪的肩膀,然后来到张平君面前,亲自为他递上一杯热水。 “张处长,这一年内的实验数据都要清理掉,很辛苦吧?” 张平君一扭头,发现神清气爽的埃文和虚汗直冒的安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么大意的一个错误。 不过,张平君毕竟是张平君,即使遇到此类情形,那张老脸上也并未透出多少异常。 “安迪警官,请问这位是……” “这是埃文先生,是……是我局里的上校!” 张平君虽然没能马上理解安迪口中的“上校”是什么意思,但从他的态度来看,这个人显然更富有职权。 “这件事情本来是个误会,还要劳烦埃文先生跑来一趟,真的是劳驾……劳驾……” 张平君一边说着,一边慌不迭地同埃文握手,希望能用这种国人式热络赢得一丝他的好感。 如果不是埃文提前就了解了眼前这个人,他绝对看不出在张平君看似诚恳老实的寒暄下,隐藏着什么样的鬼畜心思。 “张处长,这数据您该删的都已经删了,现在告诉我是误会,这……还是劳烦您到警署里再说吧!” 埃文说着,故意露出腰间的枪在张平君面前一晃。 张平君脸色一寒,偷眼看了下安迪,额上也开始像安迪一样冒汗了。 埃文微微一笑,眼神十分玩味地看着这二人,最后决定还是先从自己的老同事下手。 “安迪先生,今天我一上班,桌上就放着一份关于你在工程处违规查验的报告,漏洞百出的园区,在你这里却变成了合法改建、合理赋权,真是让人刮目啊!” 安迪本以为埃文会揪着眼前的事不放,心里一抽,此时听到他提起的是另外一件毫不相干、且可以被副警长压下来的事,顿时又悄悄松了口气。 “埃文先生,这件事其实有隐情,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这样,我先回去找副警长说明情况,给您出详细的汇报……” “不用了,这份查验报告,就是副警长给我的,要我严查严办!” “副……副警长?!” 安迪面如死灰,瞬间意识到,副警长大概是得知立文所长的事迹后,立马想办法跟自己撇清了关系,以免被牵连到这件事上来。 就在安迪如坐针毡的时刻,埃文并没有适可而止,而是继续挑明道: “还有今天张处长这事,您最好不要告诉我,您又是在现场查验……” 安迪顺着埃文话里的意思,立即摇了摇头,又突然意识到摇头否认徒增误会,赶紧又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安迪已经慌乱到恨不得原地拔枪自尽。 张平君看着眼前这情形,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也懒得再辩解了,只定定地看着此时正悠闲地背着手,研究实验室内各类玻片的二叔,恶狠狠说了一句: “就算你今天棋高一招,我就不信,你永远都有通天的时候!” 说着,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神色十分晦重。 埃文警官警惕心大起,一手护住二叔,一手拔出枪紧盯着窗外,随时准备着。 张平君望着埃文冷冷一笑,挑衅道: “我今天在这栋楼里安排的东西,还真是得借您这一枪!” 埃文一时没有听明白,有些愣住了,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二叔。 二叔懒得翻译,只摆摆手淡然一笑,示意他不用紧张。 张平君趁这个时间猛然冲向门外,想借机会先跑,不料被埃文一脚绊住。 “怎么,张处长,你是要质疑公权吗?!举起你的双手!否则我随时可以开枪!” 张平君慢慢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心有不甘。 “先生,我再说一遍:举起你的双手!” 听到埃文咬牙说出的一句“先生”,张平君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他,如果再强行扛下去,恐怕真的会当场殒命,便识趣地将双手举起,一边冲门外留守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见工作人员神色慌张地匆匆离去,张平君心里舒了一口气,不知是因为释然还是在悲哀。 他在见公众之前,就悄悄安排人在实验楼内安装了七八处的爆破包,就等着万一事情无可挽回,直接将实验楼爆破掉,来一个死无对证。 眼下,这么多人同时被困在楼内,这也是无法预料的事,只好先让人引爆一处,之后再趁乱找机会从窗口跳出去。 张平君双手有些举累了,悄悄活动了下手腕,偷眼看了下二叔,见他始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气闷又好笑: 这个老头儿,平时再怎么想法周全,毕竟也只是个活人啊,这个时候是怎能做到如此不慌的? 张平君安静地等了许久,楼内仍然是没有动静。 正当他忍不住想去门口查看时,于斯谭带着一位脸颊苍白凹陷的陌生男子匆匆赶了过来。 那男子见到二叔,先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然后附到二叔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就立刻出门了。 二叔回过头来,对于斯谭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来到埃文身边提醒道: “埃文先生,可以把人带走了!” 张平君一惊,大力挣扎着望向二叔道: “别碰我!刚刚那个人是谁?” “那个?是我们简家的人啊,你当年带走斯谭的时候,难道没见过他吗?” 当年? 张平君回忆了一下,突然之间记起,自己当年绑走于斯谭后,还没来得及带他去海上,在纽约一直被一个戴着黄色鸭舌帽、穿着黄色运动上衣的小保镖紧追不舍,好几次差点儿被他发现。 “孟祥!那个人是你们简家的孟祥?!” 张平君绝望地喊了一句,喉头的音调逐渐从低音变成了哽咽,内心五味杂陈。 于斯谭见张平君仍然心有不甘,走过来提醒他道: “那名被试跳楼之后,刘立文已经被带回警署了,你公然勾结公权,当众销毁证据,早该回去跟刘立文待在一起了!还有,你在这栋楼里一共安了八个爆破包吧?也不嫌麻烦,我和孟祥已经一一拆除了,你见过他,应该了解的,他从警校毕业,最擅长的就是拆弹了!” 张平君听完于斯谭的话,精神彻底崩溃,浑身如一滩烂泥般跪坐在地上,喉咙间发出酒鬼一样的哭嚎。 埃文警官一个人拉不住他,不得不掏出对讲机让外面驻守的人进来帮忙。 于斯谭望着埃文和张平君远去的背影,眯起眼睛叹了口气,对二叔道: “叔,刚才警署那边打电话说,刘立文想见您一面。” “见就见吧,谈条件而已。谁让清河还要指望着他才能回来呢。” 二叔说完,也像于斯谭那般轻声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了。 于斯谭看到桌上早已被二叔归置好的一袋子各色各样的方盒,一眼看出那是收存安洛卡射线的盒子,立即像如获至宝般小心拿在手上,跟着二叔出了实验楼。 外面已经夜色如垠,二叔和于斯谭路灯下的影子拉得老长。 “对了叔,那个浅睡眠实验,我以前跟着刘立文做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实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实验本身没什么,只不过刘立文比较贪心,趁实验时取了被试们身上的一些细胞做研究,这原本并不在浅睡眠实验范围内的。后来,天和就找机会给设备换了频率,短暂地刺激了被试们的脑神经,所以……” “那……叔,那个跳楼的男子……” “他不是被试,而是被试的双胞胎弟弟,欠债过多,又被妻子背叛,忍不住走了极端。事情既然不可逆,我就让天和找到那名被试,给了他好处,让他跟自己亲弟弟互换了身份。” 第227章 只等海上的船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特区研究所在短短几天内土崩瓦解:安保大楼变成了废墟,土地被当地官员征回;实验楼人去楼空,珍贵的设备被当场拍卖,普通设备被人趁乱抢走。 当这块地更名换姓,研究所的牌子被撤下,当初被于斯谭囚禁在农场里的那些人回来时一个个儿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没想到,我们不过是离开了几天,一座存在了几十年的研究所就这样消失了……” 他们拿着外套低下头默哀了几分钟,连自己的东西都没能去取,转身便离开了。 于斯谭则趁这几日清点好了北区这边的不动产,又代替二叔把简家以前的老院子和地产悄悄变卖出去,做好了回A市的万全准备。 这一天,于斯谭正在跟监库人商量着此事过后,诸位保镖的去向问题,忽然听到二叔坐在院子里唤了他一声。 于斯谭早就预感到二叔今日有说,就忙不迭地跑到他面前俯下身子,一边揉捏着他的双肩一边应声道: “哎,二叔,我在呢!” 二叔瞧见于斯谭笑嘻嘻的模样,眼里的光更柔亮了些,缓缓放下手里的茶道: “你待会儿给埃文打个电话,告诉他,刘立文托他转告的事情,我考虑好了,今天下午三点,我亲自去警署见他!” 二叔说的这些跟于斯谭心里预料到的相差无几,因此,他一口应下,迫不及待地联系了埃文。 审讯室内,刘立文一身素净,颤颤巍巍地摇晃着身子坐到了二叔面前,极尽可能地展示了自己的年老体衰。 埃文临走时,俯身在二叔耳旁小声提醒了一句: “博士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您小心一些,有什么情况就大声叫我!” 二叔呵呵一笑,拍了拍埃文的肩膀,转而紧盯着刘立文蓬乱的白发。 “博士啊,你这几天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不过脸上的肉还是鼓鼓的,想来,也没有少吃几顿饭啊!” 刘立文紧绷着嘴唇克制了片刻,咬着牙讪笑道: “我有博士头衔在身,又到了一定年纪,他们对我有人文关怀……” 二叔“哦”了一声,后背靠着椅子上休息,神色十分清闲。 “你让埃文转告我,说你想出来,哪怕一天24小时被人监视着也好,只要让你离开这个鬼地方,是吗?”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刘立文突然嗓子一哑,两手紧紧扒着桌沿“呼”地一声凑近二叔,眼睛瞪得溜圆: “我活了七十多年了!现在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却要睡在厕所边!吃饭的时候连一柄勺子都抢不到!每天晚上还要忍受一群花臂的黑鬼在我耳边唱着龌龊的歌!简二啊简二,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吗?!” 刘立文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恨不得用眼神把二叔的脑袋瓜掰开,植入自己的记忆,好让他真正地感同身受到自己这几天来的委屈。 不料,二叔听罢这些话,却不似刘立文想象的那般激动或者狂喜,而是低下头微微一笑,掏出一块柔软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飞沫。 “简二,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告诉我!我是心理专家,我能深刻地体会到你!” 二叔没有搭理刘立文,也没有顺着他的话题再说下去,而是非常直白地给了他一个选择: “过几天我们会回A市,到时候,可能会带上你。” “带我?怎么带?!” 刘立文一下子来了精神,意识也瞬间清醒很多。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只要你们还需要安洛卡射线一天,我就能安稳过一天好日子,好!这个好!” 二叔望着刘立文近乎癫狂的模样,轻淡地转过头去,懒得再去关注他。 “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 “去!当然要去!” “好。接下来,你就按我说的去做:第一,舍弃现有的所有头衔,以保释的身份回去,具体细节我会跟埃文警官再沟通,必要时,我可以向他提供一个关键证据,足以让他从法律意义上释放你。” “行!行!我到这个年纪早就不重名利了!那第二呢?” “第二,你回国后不见生人,不接触外人,不私自外出。我会在简家老宅给你辟出两间屋子,从此之后,那便是你的老死地。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不外出,不见人……” 刘立文默默念了几遍这两句话,脸上的表情慢慢从欣喜变成了犹豫,甚至还有一丝气恼。 “简二,你这是在囚禁我!我只不过个地方坐牢而已!我要重新谈条件:我帮你们收集安洛卡射线,直到宋清河回来为止,你们要给我所有我需要的东西,包括独立住宅,包括自由,包括每个月的必要开销!” 刘立文说完这些,手心一抹嘴巴,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二叔听完这些,不为所动,只抬起眉毛反问了一句道: “所以,你是不想回了?” “不不,你……一切还是可以商量的是不是?” “不是。” “你!” 刘立文脸色一白,再次回忆起这几天生不如死的日子,心里直接乱了套。 二叔双手支在拐杖上不急不慢地等着,眼神十分淡然。 “横竖都是没有自由,在你那里,我好歹有自己单独的空间,而且还是两间房……好,简二,我答应你!” “好!” 二叔拿起拐杖在地板上顺势一敲,吓得刘立文一个哆嗦。 只见二叔从包里拿出一纸协议丢到刘立文面前,朗声道: “看来,我们的角色要反转一下了!从现在开始,不是你拿清河的事情来要挟我们,而是我们要利用你,做完我们想要的事!” 这番话对刘立文来说,简直诛心,他一边颤抖着手指在协议上按下指印,一边老泪横流,连鼻涕都冒出一只清淡的泡泡。 二叔没有理会,只利落地收了协议,转身便走。 临出门时,他在门口刺眼的光线下停留了一刻,神色有些寂然,忽然转过头对刘立文道: “你在这里待了几日,全是自己咎由自取,却好像是我们怠慢了你,在我面前不断抱怨。可那几个孩子,多年来在无垠的苦海里浮浮沉沉,绝境求生,见到了我却依旧温暖明媚,好像不曾受过苦似的。刘立文啊刘立文,你这七十年的日子,好像是白活了!” 二叔说完,迈开步子消失在明亮的阳光里。刘立文回想着他刚刚掷来的话,神色凄然地靠在了椅背上。 午后的光线拉长,让人格外慵懒闲适。 此时在沉寂的居家小院里,于斯谭正坐着同罗格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凯莉切好的水果,一边琢磨着该如何让手中仅有的安洛卡射线发挥作用,尽快见到宋清河。 凯莉推门出来,将已经吃干净的果盘换下,重新端来一份新切的西瓜,上面枝枝叉叉的牙签扎得仿佛刺猬。 罗格痴望着凯莉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心思早不知道跑去了哪儿。 于斯谭伸脚踢了踢罗格的椅子,小声道: “趁这个时候二叔不在,曦文还没醒,不如……” “你要动那些射线?” 罗格此时猛然清醒过来,被于斯谭的话吓了一跳。 “动是自然要动的,我亲眼见刘立文使用过,大致流程我是知道的。” “万一浪费了还怎么办?我们没办法跟二叔交待的!” “哎,那我只试一盒,等我向清河要来小怪东的出船信物,就将所有的射线交给二叔,再也不私自使用!” 罗格见于斯谭说的恳切,再加上他自己也好奇,便犹犹豫豫地点头答应了,随后第一个跑去房间拿来一只方盒子。 于斯谭打开盒子,学着刘立文的样子将盒子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然后安心等待光线的变化。 过了一会儿,盒子上方的阳光好像突然被定格到一般,轻快地打了个旋而后固定住,紧接着,盒子上方的天色暗了一下,也很快稳定下来。 罗格抬起头观察了片刻,发现太阳光跟刚刚不太一样了。 “斯谭,好像是要汇合在一起了……” 于斯谭愣了一下,还没等回答罗格的话,就看到宋清河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还紧紧攥着月光石。 宋清河跟月光石出现的那一刻,太阳光线变得更暗了,好像被月光石吸收了大部分的明光,只留下一些失彩的色调。 宋清河此时瘦削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急忙抓住于斯谭的胳膊试探了一下,随即看着自己的手指道: “我终于回来了,能触摸到实实在在的东西……斯谭,时间不多,你快说!” 于斯谭跟罗格顾不上说别的,只定定地望着宋清河,告诉他要想办法找到小怪东,取一样他开船的信物。 宋清河微微皱起眉头,为难地摇了摇头道: “他们虽然跟我在同一个空间,可是我们体内的细胞组织好像密度太大了,简单来说,就像是一堆人形泡沫,根本没办法直接碰触对方,连互相交流都困难……” “这……清河,这可怎么办,我们必须带曦文回A市了!” “曦文她……她……” 罗格见宋清河想问又不敢问的纠结模样,主动坦白道: “跟终极实验有关,等你回来我会与你细说。现在二叔和斯谭已经将这边的一切都处理好了,只等坐船离开。” 宋清河垂下眼睛想了一刻,看着于斯谭道: “我虽然不能直接拿到小怪东的东西,但我知道一件事情:他有一位亲弟弟在海上,小怪东被我带走前,曾经答应过要跟他弟弟一起去一趟罗恩医院,做一个特殊的手术……” 第228章 这件事,成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手术?” 罗格诧异地问了一句,沉思片刻,似乎咂摸出了宋清河话里的意思。 “罗格,现如今有什么手术,是你们罗恩医院能做,而其它医院做不了的?”于斯谭疑惑地问道。 “那自然是……” 罗格说了一半,转而伸手挡在口边,在于斯谭耳旁小声说了几句。 于斯谭皱着眉看了一眼宋清河,宋清河微笑着略一点头,表示确认。 于斯谭轻声叹了口气,抱起双臂看着罗格道: “这样看来,你就是我们开船最大的信物了!” 罗格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一来是心里有十成的把握;二来,毕竟罗格一离开普华就来到了罗恩医院,感情颇深,他工作多年以来,这其中的辛酸甘甜都是不可具象化的。 为了赶在二叔回来前办妥这一件事,罗格立即回屋里取外套准备出发了。 于斯谭定定地望着宋清河,神色从担忧转为平静,又逐渐变得纠结,有太多事情想要聊,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了。 再加上此时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这也意味着,盒子里储存的安洛卡射线已经逐渐消散殆尽,不足以支撑太多的见面时间。 这个时候,宋清河反倒是十分果决,他拿出月光石用力一捏,这其中的安洛卡射线一道道地收进石头表面的纹路当中,宋清河的身躯此时已经变得透明了。 “斯谭,不要担心我,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如果我真的无法再回来,你要照顾好……” 于斯谭眼神一慌,伸手在空气里抓了一把。 他的手自然是抓空了,刚刚宋清河站过的地方早就了无痕迹,比他心里的空落感更隐晦。 于斯谭低着头站了半天,直到听见厨房里传来的盘子跌碎的声音,这才意识到罗格跟凯莉似乎是发生了一些争执。 于斯谭想过去看看情况,谁知道刚进客厅罗格就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左手拎着外套,右手提着一兜厨房垃圾,一只粉色描金绣花盘子的碎片还在袋子最上层匆匆搁着。 “罗格,你们这是……” 于斯谭刚问出口便有些后悔,因为罗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而凯莉双眼通红,泪珠儿一直淌到了腮帮子上。 正当于斯谭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凯莉时,二叔的手杖声在门外“哒,哒……”响起。 于斯谭如释重负般地跑去接到二叔,拿过他手里的文件快速翻到最后面看了一眼,语气复杂地问道: “叔,他同意了?” “嗯。怎么,你不开心吗?” “也不是,只觉得现在这个下场,真的是太便宜他了。但如果这样能让清河回来,我倒希望他能够百岁无忧!” 二叔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杖立在门外,扶着于斯谭的手慢慢进了客厅。 “哟,我们的小姑娘今天哭得梨花带雨,这是怎么回事啊?” 二叔眼尖,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凯莉听二叔这么一问,不仅没有借机诉苦,反倒是立刻去厨房端了茶水和西瓜出来,强颜欢笑地对二叔道: “我只是听说你们过几天要走,心里觉得难过而已……不过没事,我还好,真的!” 二叔拿湿巾擦了下手,随手拈了块西瓜送进口中,眼珠朝于斯谭那边一转,于斯谭瞬间猜到了二叔的想法。 想来,是凯莉知道了罗格要走,心里舍不得,可她自小长在这里,又不肯下定决心跟罗格回去,因此,两人的感情出了一些嫌隙。 可这件事涉及到的个人选择太大了,大到二叔这个长辈也不敢擅自做主。 其实,罗格当时一言不发地离开厨房,刚一出去就开始后悔了。 他匆匆赶到小怪东兄弟的住处,脚下像有轮子似的一步赶着一步,生怕误事,可他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兜垃圾。 罗格心里一沉,低下头将垃圾归置到路边,垂着眼睛慢慢站起身。 “你这样乱丢垃圾,在这个地方可能会被人揍死的!” 罗格恍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话,惊诧地抬头,只见一个脸庞削瘦的少年双手捧着一只脏兮兮的篮球正站在自己面前,肤色黝黑,浓眉大眼。 罗格眼神一亮,不由得开口道: “你是他的弟弟,亚瑟?” “他?你指的是小怪东,我哥?” 罗格激动地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 那少年一双灵动的眼睛上下打量了罗格一番,脸上的表情既不惊奇也不沉闷,只是一份十分灵稚的孩子气。 “亚瑟,给我看一看你的手心和眼睛,可以吗?” 亚瑟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球往身后一扔,乖觉地站到罗格身边来。 罗格翻开亚瑟的眼底看了半天,又拿起他的左手瞧了下,嘴唇向上一弯,告诉他: “没事的,没什么大问题,还能治!” “你确定?” 亚瑟挑起眉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格,神色依旧平淡,但灵动的眼底已经起了一股荡漾的欣喜。 “那是当然!我可是罗恩医院的老医生了---当然,不是指年龄大,而是我的工作时间比较长了,嗯……今天就跟我去医院,你看怎么样呢?” 罗格说出这番话,其实并没有指望亚瑟立马答应。但时间紧迫,他又不愿在一个孩子面前拐弯抹角,因此便直接邀请了。 “凭什么?” 亚瑟仰着头反问了罗格一句,继而又喃喃道: “在北区,没有人愿意给我们这些人看这个病,顶多是开些药回家吃,熬过一段时间罢了。” 罗格看着亚瑟失落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 他知道在北区,大多数人对于小怪东和亚瑟他们国家的人并不是十分友好,再加上亚瑟的肝部囊肿是家族遗传下来的,恶性的可能性较大,很多医院担心出现事故或者被纠缠,极少接这样的病例。 但罗恩医院应该是有希望的。 想到这儿,罗格稍微弯下腰直视着亚瑟的眼睛,向他许诺道: “我是罗恩医院的医生,我会向你保证,尽我所能向院里申请这个名额给你,让你毫无负担地看病!” 亚瑟望着罗格好大一会儿,才双眼潮湿地点了点头,随即松口道: “那你希望我哥哥怎么回报你?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再来过海上,我不能保证你马上拿到他的奖励,但只要我找到他,就一定让他兑现这个奖励!” 罗格听罢,惊讶于亚瑟对人情往来的敏感,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松下了一口气。 他捏了捏亚瑟的脸,笑着道: “我不需要你哥的奖励,我要你的!” “我?什么?” “开一艘船。一艘从北区直渡中国的船只,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避开海上所有的例行检查。我知道,这对于你们家这种常年跑海上生意的人来说,这并不难办。” 亚瑟鼓了鼓嘴巴,表示已经明了他的意思了,随即小声咕哝道: “这当然容易了,就像是运送特殊货物一样,提前申请到免检证就可以了,速度快,关卡又少……” 罗格微笑着转过头去,望着远处闪烁了一丝银光的海面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已经闻到海上那种空旷而自由的空气了。 北区如今已是秋末,雨季来临,雨水特别的足,专门在漆黑无月的夜里下得噼里啪啦,毫无顾忌。 在于斯谭的房子里,二叔、罗格和凯莉等人正围坐在一壶茶的周围尝着鹰都送过来的新茶,忽然听到院外的大门咣啷一声,孟祥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罗格下意识地起身去迎接,却看到二叔淡定地冲自己摆了下手,示意不必过于客气。 只见孟祥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在前头,后面那人全身裹进黑色的雨衣里,只露出一双昏花的眼睛和几络被雨水泡软的头发,脚下一双黑胶鞋格外狼狈。 “好了,到屋里去吧,二叔现在还不想见你,你也不必打扰他。” 孟祥一边将伞立在门边,一边低声对那人交待道。 那人望着二叔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是有些委屈,但很快便忙着除去身上湿糯的雨衣了。 孟祥在一旁搭了把手,一一接过那人递来的湿雨衣、湿胶鞋、湿外套,又递给他一条白色的毛巾。 “可以了,你快进去!” 孟祥催促了一句。 二叔全程低下头细细品尝,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罗格小心翼翼地咽了口水果,眼看着那人跟随在孟祥身后‖进了一间空屋子,询问二叔道: “叔,这不是……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哦,你说刘立文啊,我听斯谭说,你那边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开船,我就给埃文打了个电话,提前把人给送来了!” 罗格笑着“哦”了一声,对二叔这人情世故上的腾挪功夫愈加佩服。 一回头,却看到凯莉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罗格假装不知,只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悠悠地对二叔道: “叔,亚瑟这个孩子呢,我今天请教授看了,情况确实不太妙。他哥哥目前不在,我又是这件事的牵头人,所以,我想回罗恩医院待上一阵子,顺便照顾下这个孩子。” 二叔听了罗格这话,心里已经十分明白。 虽然觉得这个孩子不能一起回A市很可惜,但是看着他身边凯莉惊喜的神色,二叔便觉得罗格这个决定,也值了。 第229章 这才是真正的催眠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既然罗格不回了,于斯谭那边自然要少清点一个人。 趁着凯莉欢喜连天地去厨房烤鸡肉的空当,罗格悄悄坐近于斯谭低声道: “实在是抱歉啊,害你再清点一次人头!” 于斯谭鼓起嘴唇朝茶汤里吹了一口气,湛蓝色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望着罗格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船上安排了你的位置啊?这么臭美!” 罗格一惊,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二叔,再看看于斯谭,见他们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低下头喝茶,心里顿时明白了。 “二叔啊二叔,难怪孟祥说你越老越像个活神仙了!” 二叔蓦然间听到罗格说的这句话,这才知道自己在背后让孟祥给偷偷起了绰号,于是不悦道: “都什么年代了还给我起这些俗里俗气的绰号?孟祥也真是,到底是科班里出来的,说话做事都得编成套!” 于斯谭明知道二叔是在故意逗乐孟祥,还是忍不住皮了一把,拿脚尖怼了怼孟祥脚下刚擦干净泥浆的皮鞋,调侃他道: “喂,你叔叔刚说你古板迂腐爱拿捏把式,你怎么不反驳啊?” 孟祥此时安顿完刘立文正瞅着空当休息呢,本不想理人的,奈何跟于斯谭实在太熟,十分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倘若自己一直不回应,于斯谭必得另外寻个机会再来调侃一番。 于是,孟祥郑重地朝二叔的位置微微鞠了一躬,认真道: “叔,刚才去接刘先生的时候,我顺道打听了一下,我们这次回去要途径四个关卡,每过一次都得有人上去打点,好好圆一通,我刚才听斯谭那么一说,突然想到,到那个时候可以让斯谭去……” 二叔挑着性子听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深知孟祥是重重地回击了于斯谭一番。 于斯谭自然也听出了孟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扁起嘴唇,手指一边在杯子上轻哒哒地敲着,一边失落地圆话道: “别……别……我一出面他们都认得我,铁定会坏事的,像这种上下打点的场面活儿啊,还是交给孟总吧!还别说,有的时候啊,这种正统的社交把式,还是要得的……” 孟祥听于斯谭说完,特意伸长了胳膊凑到他手边,拿走一瓣桔子塞进嘴巴里,同时还不忘高高地挑起眉目寻衅。 于斯谭不敢再多说什么,也懒得再说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孟祥从眼前大摇大摆过去,还来了一个潇洒的探戈式跃步。 大功告成! 孟祥优秀的科班背景和深厚的打场子经验虽然常被二叔调侃,但总能在需要的时候给出大家一份安定的保证,就像船板连接处那颗巨大的螺丝。 当又一次漂浮在海上,于斯谭内心百感交集,一个人眯起眼睛静静地躺在甲板上看头顶飞过的海鸟,还有它们腹部的白色绒毛。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突然想起一声轻微的震动。 于斯谭转头一看,见是曦文竟然从船舱出来,悄无声息地挨着自己躺了下来。 于斯谭微微皱起眉头,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曦文用手遮挡了下璀璨的日光,雪白的脸颊上逐渐浮起一丝绯红的颜色。 “斯谭,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嗯……你先猜一猜!” “我已经猜到了,但是不想说。你知道,我肯定知道的。” 于斯谭听罢哈哈大笑,欢快地扭动了一下脚趾,眼前不仅浮现出曦文第一次在海上找到自己的情形,还有被解救前的那些与海鸟们相伴的日日夜夜。 “曦文,你现在还有愿意相信的事情吗?比如说意志力,比如说,命运。” “命运?于斯谭也开始相信命运喽?” 曦文侧过脸开怀地笑着,给于斯谭说了句玩笑话。 于斯谭笑得闭起了眼睛,伸出手将曦文的几缕长发从自己脸上拿开。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二叔拄着拐杖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喊曦文回去,活像是小时候见过的,来找自家顽劣孩童回家吃饭的大家长。 海面依旧平静如昔。 这一趟归途借着亚瑟和孟祥的护佑,过程十分顺利。当二叔带着众人推开简家尘封已久的老宅子的大门时,一瞬间居然眼睑震颤,一个深邃的呼吸长长地封闭在唇间,内心五味杂陈。 于斯谭上前两步紧紧握住二叔的手,轻声提醒道: “叔,咱们人太多,行李也杂,不如大家先进去安顿……” 二叔这个时候才重重缓上一口气来,拍了拍于斯谭的手,吩咐道: “好,带大家进去吧!” 曦文因为疾病和时差的缘故,仍处于沉沉的昏睡中,恍惚间似乎是被人帮忙抱起,一路送至以前的老房间。 床上有一本书,“哗啦”一声被人丢开,随即是一声轻巧的关门声。 曦文身上一热,忽然睁开双眼,脑中顿时清醒了几分。 她张开嘴巴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自知身体状况不太妙,这个时候却无法清晰地喊出一个字。 胸口的沉重感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一块石头压着,又仿佛石头正在碎裂进紧绷的胸口内,发出一种低沉的潮生。 “叔……二叔……” 慌乱中,曦文的手在床上挣扎着找了一通,没有摸到手机,反倒是找到一个硬硬的壳子。 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本双语版的《小王子》,扉页还写着几行字: “谨以此纪念,我最爱的小王子……” 曦文的手指紧紧捏着那本书,突然之间眼前像过了万般闪电,脑中一片电光火石,许多记忆被迫打开,十分痛苦地倒灌进来! “何曦文,快睡着吧……快快睡着……” 她的耳边逐渐响起一阵既遥远又清晰的呢喃声,这声音有些熟悉,这场景更是令人恍然,仿佛多次经历过一般。 记忆回到多年前躺在宋清河催眠室的那个下午。 她想要回到安娜的状态,而宋清河并不情愿。 他在开始这场催眠之前,一直保持着十分沉郁的动作:一手扶着额头,眉眼低垂,时不时地仰起脸深深吸上一口气,似乎要将内心灼热的痛苦给融化掉。 曦文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望着眼前宋清河毓秀钟灵的一张脸,默默伸出手去。 不料,手指刚碰触到他下巴的线条,整个人浑身一颤,迅速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曦文怔了一刻,迅速拿起手边的书看了一眼,又拧开手边的小夜灯。 “刚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种绝望的濒死感,还有那些被催眠过的场景,它们刚刚是那么真实,好像正在发生着一般,此时却突然都消失殆尽了,只留她一个人独自清醒过来。 “何曦文,你感受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催眠!” 曦文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后背一个激灵立刻回过身去,同时拿起那本书横在胸前,求得一丝心安。 “你是……刘立文?!你刚回来便打破了跟我二叔的约定,他如果知道这件事,你要承担后果的!” 曦文说完这些,听到黑暗的角落里传来“咯吱”一声狂笑。 黑暗中一直隐着大半个身体的刘立文缓缓走出,冲曦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低声道: “小曦文,为了宋清河,你也不会告诉你二叔的,对不对?” 曦文伸手摸了下汗湿的脖子,竭力稳住颤抖的嗓音道: “我可以不说,那,你拿什么来跟我交换?” “当然是宋清河!这几天我一直独自待着,早就想透了怎么用一部分的安洛卡射线破解开太阳光的照射,让宋清河趁着光线之间交接原色的空当及时跑出来……” “你当真想到了?!” 曦文不等刘立文说完,掀开被子直接跳下了床,定定地望着刘立文的眼睛再次问了一遍: “你真的想到了?有几成把握?” 刘立文笑着避开曦文的追问,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书,狞笑着反问道: “身为一个普通的躯壳,却不得不承载着两个人的思想和爱慕,很痛苦吧?” “你……” 曦文向后退了几步,将《小王子》放进抽屉里头锁好,伸手别了下耳边的长发。 刘立文已然看穿了她的慌乱,继续追击道: “刚才我趁你入睡时,为你做了一场催眠,刻骨铭心,对不对?你此刻眼里、心里都只有宋清河一个人,可我稍微一施压,安娜的记忆差一点就回来了,是不是?你懂我的意思吧?” 曦文飞快地看了刘立文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眼睛。 她自己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刚才刘立文手下留情,她醒来时,应该已经是安娜的身份了。 刘立文这个举动就是在告诉自己,他可以任意掌握这里的一切。约定算什么?对他来说只是一句废话。 曦文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如何,只得先安抚好刘立文。 “我二叔说了,只要你不胡乱走动,西处那两个房间永远都是你的,随便你做实验,生活,养老……如此,你还有其它的想法吗?” 刘立文摇了摇头,鼓起嘴唇恶狠狠一笑,道: “我确实应该感谢你二叔!在北区我被关押,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如今回了A市,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尝试的呢?小曦文,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知道,如果想决心做成一件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碍你!” 第230章 火浆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老宅的夜有些深邃的静,似乎一滴雨、一片叶子落下来的声音都清晰可听,就连蛐蛐儿都叫得欢实。 于斯谭安顿好二叔、孟祥以及天和鹰都等人,一个人慢慢踱步到院子里,脑中不断盘桓着接下来的计划。 刘立文的奸诈和圆滑,于斯谭是领教过的,那两间已经打通的屋子,各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设备,跟北区实验室的布置如出一辙。 于斯谭做这些的时候,丝毫没有避开刘立文,某种程度上,他是非常乐意让刘立文眼睁睁看着这两间“实验室”成形,顺便让他感受一下,一天24小时被人监视着,到底是什么滋味。 当他踱步到一处桐树下,正对着刘立文房间的窗户时,随手拿出手机点开了监控画面。 刘立文当然不在屋内。 于斯谭心里一沉,隐隐感觉到一种隐晦的不祥之兆,他没有想到,刘立文刚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打破协议。 “二叔!” 于斯谭冲到二叔房内,却看到他此时睡得正香。 来不及想别的,他挨个儿地打开房门一一检查,这种反常的举动吓了天和一跳。 他边披外套边穿着拖鞋跑出来跟在于斯谭身后,低声道: “斯谭,你这是……” “刘立文不见了!” “不见了?我睡前还一直看着监控画面,之后就跟鹰都交了班,没听他说这件事啊!” “鹰都?” 于斯谭喃喃自语了一句,转身跑进鹰都的房间。 只见他整个人平平整整地躺在那里,安静的有些异常。 天和眉头一皱,凑近鹰都的口鼻处闻了一下,转头对着于斯谭道: “是微剂量麻醉剂!” “你是说,刘立文用麻醉剂让鹰都睡了过去?” “嗯。” 听罢天和的话,于斯谭回忆了一下,慢慢直起身子道: “从我们乘船,到过关卡,再到回来老宅子,这一路上刘立文都有专人看着,他怎么可能有机会买到麻醉剂呢?” “未必是买,斯谭。” 天和闭着眼略一摇头,接着提示道:“麻醉剂这种东西,可以藏在袖扣里,也可以藏进鞋子,他是临床心理博士,只要他有这个心思,就完全可以将自己需要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过来。” 经过天和这么一点拨,于斯谭骤然想起,刘立文来的时候有一整箱的书带上了船。 他是搞研究的,平时又酷爱看书,对于这件事于斯谭早已习以为常,根本没有起提防之心。 “天和,刘立文带过来的那箱子书现在在哪里?” “都在他的房间了。这样,斯谭,时间紧迫,你继续挨个儿地搜房间,我去把那箱书搬来仔细找!” 天和刚一说完,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走廊内。 活人好找,但从死气沉沉的书里翻找出私藏麻醉剂的证据可就难多了。 天和刚一打开箱子,一股沉闷的泥土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的还有一丝刺鼻的腥甜。 他皱了皱鼻子,顺便掏出手帕围住口鼻,用一把精致的镊子仔细掀开书页查看着。 这气味越来越不对劲。 天和伸手在箱底摸了一把,什么都没有。他想了一下,随手拿起一本书放在灯下,打开书的扉页,一片若有若无的痕迹逐渐显现出来,像是被人刻意浸泡过一般。 “遭了,曦文!” 天和手里的书“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后退几步眯起了双眼。 “难怪……难怪他说自己知道曦文的喜好,一定要送一本她最喜欢的《小王子》放在她床头,我以为……” 天和懊恼地跺了一下脚,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就在天和进屋搜书的空当,于斯谭一路沿着走廊找人,已经找到了曦文的房间。 他推门进去,发现曦文正安静地坐在床边看书,又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于斯谭尚未察觉到什么异常,嘴唇刚一蠕动,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块湿润的毛巾捂得严严实实,渐渐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时,仍看见曦文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书,双腿搭在一起悠闲地晃动着,眉眼带笑。 这是越来越清晰的画面。 于斯谭脑中恍惚了一下,似乎回到几年前他和曦文刚刚搬到北区的时光。 彼时,曦文正在准备一场又一场没完没了的考试,而于斯谭已经在公司稳住局势,做得越来越出色。 他时常趁闲暇时带了点心和茶叶来简家看望她,院子里不见她人,便一路找到阁楼,老远就看到她的双腿从阁楼的一处楼梯入口悠闲地垂下来,一边看着书,一边漫无目的地晃着腿。 想到这儿,于斯谭心里破败的失落感逐渐消失,嘴唇涌上一股温暖的笑意,慢慢走过去。 “曦文,你看的什么书?” 曦文听到他的问话,笑嘻嘻地抬起头来,用手卡住封面一一指给他看: “是《小王子》,你送的。” 于斯谭打开书的扉页,看到那几行安娜亲自撰写的小楷,心头一热。 “记得那个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我送了这本书给你,后来我们订婚,我把月光石也送给你。我总想着,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于斯谭说到这儿,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打住话头在曦文旁边坐了下来,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曦文没有觉察到这些,只默默放下了书,转过脸对他笑道: “昨天在订婚仪式上,你说的那些话我一直记得,你送的月光石,我也一直留着,你看……” 曦文说着,手指在胸前一摸,一块纹路五彩斑斓的晶石赫然出现在于斯谭眼前。 于斯谭看到那块月光石猛然一惊,整个人如同遭受电击: “曦文你……你说我们的订婚仪式是在……昨天?” 不等曦文回答,于斯谭起身看了看房间四周的摆设,有书架,羊毛毯子,红玫瑰花,排球架…… 是了,他跟安娜在简家老宅里举行订婚仪式,当时安娜的房间里正是这样的摆设。 可是,现在事情不是已经过去数年了么?安娜变成了曦文,月光石被宋清河带走消失不见…… 于斯谭恍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脑中一片空白。 “曦文,这里不对劲,这……这一定不是我们原来的生活……” 于斯谭望着曦文说完这些,希望能从她的反应中获得准确的反馈。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曦文微微一笑,原本握着月光石的手指突然松开,轻轻抚摸到他细腻的脸庞上。 “斯谭,你说你想去巴黎学建筑,我支持你。我都想好了,只要你愿意去,我可以跟你一同前去,带着月光石,我们两个始终在一起。” “你……答应了?” 于斯谭记得,当时自己订完婚即将匆匆赶回巴黎继续学业,安娜是不情愿的,两人甚至一度为了此事发生争吵。 他拿过曦文的手放到嘴唇上吹了一口气,轻声道: “你真的同意了么?” 曦文点了点头,笑意仍旧是非常清晰。 于斯谭拿过曦文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双手攀附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我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回巴黎,如果当时我没有留你和月光石独自在家里,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这是潜藏在于斯谭内心多年的、厚重的愧疚感。他一直认为,如果当时订完婚自己就留了下来,不再满脑子都是建筑、学业,现在他和安娜一定是早就生活美满,家庭幸福,于家和简家各自为好,生意繁荣。 那个时候,清河应该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他们几人可以时常小聚,在院子里温上一壶茶,没完没了地谈天,日日如此。 此时,于斯谭的脑中终于不再挣扎,而是顺应着这些事情一落而下,彻底沉浸在眼前的场景里。 “曦文,不要说话……” 于斯谭轻声在曦文耳边提醒了一句,双手不由自主地抚到她脸上,闭上眼睛吻了下去。 “斯谭……” 于斯谭恍惚中听到曦文的叫声,没有理会,只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不愿离开。 “斯谭……” “嗯?” 于斯谭迷迷糊糊地刚一抬头,突然感觉到有一块坚硬的东西在他胸前灼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发现月光石上面的纹路正在如岩浆般火红地烧灼着,随时要爆裂开来。 于斯谭神色一沉,急忙伸手在曦文后颈上摸索着维系月光石的那根项链。 “曦文,快把它摘下来!” 不料,曦文只低头看了一眼,眼神不慌不忙。 “曦文,你!” 于斯谭心里彻底慌了,他站起身拼命撕扯着她脖子上那根项链,奈何这东西的质地过于坚硬,单凭暴力根本无法解开。 此时,已经有无数火浆从月光石的纹路内溢出来,在曦文胸前生生灼出一个又一个黑洞,皮肤烧焦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曦文,你快拿下来啊!” 于斯谭无论如何用力,始终无法拿开那块石头,他尝试着用手捧起石头好让它离开曦文的身体,也试着将月光石置于一盏古董杯中为曦文隔断热源,然后,都失败了。 那些火浆像是自己长了眼睛一般,肆无忌惮地在曦文身体内穿梭,吞噬,占有,如同实验室内专门蚕食血肉的幼虫。 终于,曦文在于斯谭绝望的目光下慢慢化成黑色的灰烬,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的坐姿。 第231章 这个人是摆脱催眠梦境的关键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至此,于斯谭终于从迷梦当中清醒过来。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起身四处找了半天,总算是看到一支削过的素描铅笔。 圆圆润润的一小支,看上去好像是安娜画完东西后随手丢到了书桌的角落,从此再也没有碰过。 于斯谭伸手在尖锐的铅芯上试探了一下,下一秒直接朝自己手臂上狠狠扎了下去。 疼痛来得如此真实,以至于他从昏迷当中苏醒的时候都是大张着嘴巴,一口惊诧而痛苦的呼吸堵在喉咙。 “斯谭,快起来,地上冷!” 于斯谭听到曦文这声催促...... 赵建国疼得大声惨叫,双手拼命挣扎着,试图推开二楞,但二楞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根本无法挣脱。 所以,赵家可不想林氏集团和其他顶级豪门交好,成为将来对付赵家的力量。 这些石板都被泡成了灰白色,但还算是平整,当初修建烟波府的时候便正好拿来修筑城墙了。 司铭惯于精心妥善地维护自己的人设,要不然明明和沈然都滚床单滚了几百回,却还坚持要在她面前维护深情人设。 然而,在这肆意扬升的期待氛围中,叶玄却如同平湖的水面,波澜不惊。 今天到了地狱,到了龙谷,见到了这么多飞龙,喝到了龙奶,也吃了好吃的。 两人异口同声,又是同样的着急关心,看的白晓咬牙切齿,她手指紧紧抠进手心,满是不甘。 而李林则是在林团长与政委的见证下,完成了他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仪式。 他知道,虽然二楞在玩耍,但它始终围绕在自己的身边,保持着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两人不得不暂时分离,将对彼此相思的感情寄存起来,等着遥遥无期的下次再释放。 幸好,这个妹妹善解人意,异常的配合,成年后,陈则涵才渐渐领悟,他是多么幸运。 天热,纸糊的花格窗支得老高,向刚就倚在窗前的廊柱上,因而听得一清二楚。 邓母有点不太高兴,但想着自己的老公白天的时候,工作多,挺辛苦的,到底是忍着没闹,关了床头灯,一起躺下来睡。 不懂她的人可能会觉得,已经有那么多人爱你了,你怎么还那么矫情?只有大白,她什么都不说,他却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等所有的粮食、蔬菜都收进仓房,就连板栗、核桃也打了几麻袋,山里的深秋到了,而山下,迎来初冬第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十天了都还没放晴,冷得人上下两排牙齿咯咯打架。 赵希厚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侧了头盯着她半边脸:“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若是难受我就不叫你写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摸瑞雪的脑门。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李安娜是病了,后来到底是有经验的妈妈觉得奇怪。 孟清泉先是仰面流泪,接着把头埋在双腿间痛哭,宣泄她的不甘和无助。她自认为心性坚韧,轻易不服输,可是人在落魄时,连仇恨也变得软弱无力,不如刚开始蓬勃旺盛。她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呢? 耐磨的咔叽布面料,夹层铺着胖胖软软的新棉花,天冷了外出干活戴手上,能从掌心暖到心窝。 月梦心哭笑不得的看着明梵天,她发现她惹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跟胶水一样,粘上了就不要想着甩脱。 接下来两天,慕白依旧无所事事的呆在家里,一年忙碌,难得有段时间能够好好休息,自然要好好休息。 夜离欢目光死死的盯着擂台下的人,蓦然他转过身向着外面走去,他要阻止她。 齐芸,齐芸真的不错,但是吴邪对她只是感觉一般,还不如对苏丽感觉好一点呢。 第232章 破境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房屋内没有任何人回应。 于斯谭侧着耳朵听了一刻,屋内连收拾行李的声音都没有。 他早就预料到宋清河昨天说的“相送”应该是有某种寓意的,奈何他对催眠梦境实在是不精通,唯有跟着这些场景一步步地随机应变。 正当于斯谭从裤兜里掏出手,打算先一步打开房门去里头一探究竟时,屋内突然间窜出一个人,头上还戴着一顶遮挡严实的黑帽子。 于斯谭小心地后退了一步,等那人三两步窜到自己跟前时伸手一掀,想看清楚他的模样,没成想,这人的...... 任务顺利结束,在食堂稍稍吃了一点早饭之后,酥塔就起身去照看她的丈夫去了。其他人也是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回到房间稍稍休息。 也就是说,白雪公主举荐杨毅为男爵,但必须要他亲自去帝国的首都汉诺威城活动,得到皇帝陛下的册封,从此以后杨毅就是男爵的爵位了,合情合理,合情合理,可是白雪公主突然变得这么好心和大方,让杨毅感觉很不安。 所以李灵一才非常自信,不过黑豹既然表态了,那他肯定也不能一言不发,这样的话舆论上肯定会陷入弱势。 感谢编辑大大给我求了个热门封推,今天八更爆发这是第一更求花花票票,求打赏。 杨毅又抬起头看了看要买奴隶的哈桑先生,就见这位哈桑先生一身阴沉沉的气息,一看就不好招惹,尤其是他的眼睛,狼一样的目光,鹰沟的鼻子,大胡子,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脑袋上缠着黑色的布。 “直娘贼,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找个地方泻了火再说。”孔彦舟心中一动,目光落到旁边一座院子里。 “是真的吗?我给你舀水喝,你就会给我一块糖果?”格雷特高兴了。 当他把这三十来道菜全都尝了一遍,并且全都说出不足以及瑕疵后。 “难道姐姐昨晚没有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叶星落惊讶捂住嘴。 蟠桃园就在瑶池当中,自是随时可以前去一观,不过准圣大神通者一战,可是亿万年难得一见,而起又是昊天与紫薇大帝相争,可见此等场面何止亿万难得一见!让二人不禁微微有些失落。 “喂~~”她一下子就把君梓羽给推了出去,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就这么跑出去了。 秦雨苦涩的轻笑,望着夜幕黑沉的天空,眼中满是无奈,悲苦。天命,这就是天命,无奈,无望,无理,无情。 走在古朴老街上,孩子们非常的开心,尤其是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有卖糖人。 在九阳仙宗内,当初强盛的时候,元婴期都有二十人,金丹期更是过百,所以金丹期在这里,身份依旧是弟子。 此刻,因为妖族反虚巨妖所恐惧不已的人类修士们,纷纷面露激动。 “我看,这次无穷山脉在其中定然吃了大亏,这口气不撒在人族身上没处发泄才会如此!”韩立推断到。 当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个男人前面的那个大汉,现在正露出一脸满足的微笑。 到了他们如今这个境界,除非是宇宙级别的至宝,可以干涉法则的运转,否则任何攻击都没有这最单纯、最简单的法则之帘接轰击来的更加强大。 大家抵达餐厅,今天餐厅没有对外营业,而是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 “等等,先不要这样,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你来了,你就是我的人了!就不用担心什么了!我想知道的是,你这是肿么了?搞的就像一个捡肥皂的家伙,还是被轮了n次呢?”陈城不解的问道。 第233章 他就站在那里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句话在监库人脑中转了一圈,瞬时梗在喉咙里,涌出一种无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本是于斯谭常说的话。 他七八岁那时候带着安娜偷爬了院子里的枣树,脸朝下一头栽到地上,满脸的血包。何叔跟于叔叔通完电话后,用一种异常怜悯的神色看着他,大家也都觉得于斯谭难逃一顿打,只有他自己用稚嫩的手指扒拉开额前柔软的头发,耸着肩膀、嘟着嘴说了一句: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该择校了,于斯谭违背父...... 当双脚一出饭堂所有的碗筷和桌子上的剩菜剩饭都飞起直奔饭堂后门而去。 毒蛇吐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从窗户外面再次爬进来许多毒蛇,各种各样的都有。 或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我怎么会让他那么轻易地改变自己呢? “哎哟,你可来了,学姐问你后台的化妆间还有更衣室里面的设备都检查好了没有,要是还没有呈现在她还没来,你赶紧去看看。”龙楼提醒道。 而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房间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声,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却发现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 沈炼被阿福带到了一个包厢前面,推门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装潢非常华丽。 与阿霞说起后,她自然也看出了八卦石台内部风水行气缺失的部分,与金四娘等人一合计,一致着手利用魔物被轰得支离破碎的时间,试着恢复八卦台内部的行气。 无名停也没停,身上飞出天源镜,一道道血光激射而出,瞬间将整个桃花谷都打的崩碎。 “哼,有毒我也不怕!”程逸芸一把夺下佛姐手里的鱼,笑得合不拢嘴。 石子就是盼着白天这阵子沐勇在内门里带着他们四人参观,这个威风八面的大脸胖子真的嚣张至极,内门弟子见他都躲着走,这家伙看的不爽的人就开口直接骂。 “没关系,只要你们尽力就好了。我希望你们记得,这是我们能否掌权三井财团的捷径路线,也是我们三井财团将来能否成为媲美世界一流财团的捷径!”老人再次提醒众人。 李如松此时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俞大猷了,可是听师伯这么说,顿时觉得万丈高楼一脚蹬空,扬子江心断缆崩舟,一下子就坐在地上。 特别是君千羽,楚风也多次听过他的名字,此人堪称旷世奇才,只用了一千年的时间,便成为了当世最强高手,被世人视做最有可能飞升大荒世界的存在。 待到次日,便随便寻了个借口,说那厨娘办差不得力,被她赶出府去了。 听完了他们的话之后,宁川的眸中寒光闪动,浑身上下杀机爆射,他一伸手,血煞战刀顿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陈不见深叹了口气,他倒是很想将萌圈的智能提升起来,哪怕不是提升到中级智能或者是高级智能,能比现在这种最低级的智能状态再高一级,陈不见表示都是可以接受的,至少不会造成这种奇葩的事故出现。 但是,听到了范若芳的惊叫声之后,苏天浩以为是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就抬起头往宿舍里面看了进去。 落入海中的宁川,溅起上十米的浪花,海水浸透着宁川的伤口,让宁川身上的疼痛更是增加了两份。 都是熟人,就不用玩虚的了!单纯的知会,提不提前说没意义,反正她也不可能与秀姨先行离开。 大马感觉眼前一黑,他只知道场子有人闹事,没想到居然是有人拉这位凶神的朋友陪酒,而且看样子就是那个阿庆,似乎来得时候,他还说了准备给阿庆撑腰的话? 第234章 警察,周岭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的前来显然是在刘立文的预料之中。此刻,房门大开,他正襟危坐于小茶桌上,神色满是欣慰。 “你一直在等我?” 于斯谭站在门口问了一句,轻轻走进来,顺手将门一关。 刘立文似笑非笑地看了于斯谭一眼,似是懒得理会他的问话,又似是给了他一种无声的回答。 于斯谭看到刘立文冲自己招了招手,然后往对面的座位一指,知道他希望自己能坐下来听他说话。 但于斯谭偏不愿意坐下来。 “清河呢?我分明看到他回来了!” 于斯谭沿着客厅快步...... 茫茫海面,一道影子突兀闪现,而后毫不受力的坠入了海水之中。 “这个国家太奇怪了,居然看不到一个男人!”娜美到现在还不能理解,这里没有男人,那这里是怎么维持的呢? 渐渐的,四周越来越开口,越是深入,天地之间的灵气也就越多……到了最后,几乎浓郁成为雾气。 而拥抱太阳的月亮也只剩最后四集的分量了,收视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46,最后四集冲击百分之50的希望很大,全剧组上去都一片亢奋,除了满脑子都是歌词的李朝。 那么多天下来,刘倩然从npc处接到的任务数量以千计,奖励更是五花八门,金钱装备宠物,还有功法技能丹草药等等,可谓应有尽有。 取决于战争胜负的,可不仅仅是灰雾城的攻城,对于面对面的战役李维他们也并不担心,因为拥有近代体系的他们并不畏惧阵亡和战场。 首先,辽东军并非象某些玩家诟病的那样,“怯战”或“贻误战机”。 鱼不智总榜第一,出发之前早就做好准备,行囊占去的位置不到十格。 两队巴巴里海盗也已经在城镇民兵身后等待,闪着森然寒芒的弯刀,也已经代表他们能够勇猛而无畏的冲上去,哪怕敌人身穿重甲。 人妖王伊万科夫和革命家闪电感觉气氛非常的压抑,龙的儿子路飞已经平安无事,所以她们决定和路飞、林枫他们道别。 当然那个世界的事情和现在的陆羽没有什么关系,祂现在正在剖析着那个系统的构成,这个系统的本质是一种机构,通过扰动世界的变化,获取这个世界线反弹的世界之力。 整个世界变为怪物们的天堂,他们散播着各种欲望,养殖人类,将这个世界彻底化为了人间地狱,一丝明悟出现在这些人心头:要是不作出改变,那么这就是人类的未来。 这次玄门大会来的人着实不少,足足有三百多人,加上天师府的道士,总共有五六百人,但这么多人集中在天师府正殿前面,竟然没有任何人说话,整个天师府内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洛寒沉浸在这舒适的玄妙之感中,已然忘却了时间,忘却了空间,唯有自身修为的缓缓提升,让他体悟着修炼的玄奥。 “恩,好吃,好吃,你真是心灵手巧,学一遍就会了,比我做的好吃多了。”霍妈妈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轻轻的对着地下一按,然后抛下了一块木牌,就消失不见,而留在原地的城堡已经随着人影的一按,被深深的买入了地下。 周子休的道路,其最根本的就是汇聚五行,这五灵珠可是一个世界的五行之力的根源,这份力量,绝对远远超过任何人的任何最大估量无数倍。 赵前眼珠转了转,索性就地盘腿坐了下来,运起自创的天河正法催动法力,在威压的影响下,极为艰难地运行了一个周天,然后导气归墟纳入丹田。 第235章 老祠堂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月光石的事,于斯谭不敢一个人拿主意,还是要交到二叔手里才行。 清冷的简家大宅院,秋季的海棠花零星飘落,阿姨在一旁迎着风扫了一圈又一圈,乐此不疲。 于斯谭笔直地跪在二叔素日最钟爱的茶桌前,海棠花瓣落了一头、一身,也不知是跪足了多久,仍旧两手端举着月光石静待二叔出来。 鹰都背着两手慢慢踱步过来,几次想上前劝阻,但看着于斯谭态度坚决,心思诚恳,又不忍打扰,只好又踱到一边抬头看看树、赏赏花,观察着里屋二叔那边传...... 在用屠凤教的势力查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时凌一的眼眸沉了几分。 顾浅浅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可看着他这冷冷的表情她也心痛。她望着他,不挣扎,不反抗的,只是眸子里留下了一道泪。 秦枫慢吞吞地走下南风崖,脚步刚刚一顿,他的手臂之上,就有一道玄光飞出,化作玄樱的娇躯,抱着秦枫的胳膊,将秦枫搀扶了起来。 西门追雪自不必说,同龄人中少有敌手。而聂雨楼也不差,至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再加上冷静的性格,更是让他在白屹的心中加分不少。 “我忘了,反正扔垃圾箱里。”鲜于非又开始拿忘记做借口,但实在太烂了。 面无表情应了声,姜妧埋头翻着菜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看着她这副样子,阎墨深眸光微闪,眸中满是无奈。 那天他中毒遇到她的时候听她说自己身上有蛇毒。可他却一直没有问她身上怎么会有蛇毒的。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似乎她身上的蛇毒是她师傅弄的。 “嘿嘿,又不是外人。”尚勇一边撸着串,一边将个大腰子递了过来。 顾浅浅觉得一点也不好笑。明明都一起开玩笑了。为什么最后犯错的却变成是她了?结果受某人惩罚的也是她。现在,被某人教育的还是她。 当想到那次被绑架,乔笙的担忧、阎墨深的训斥、父母的恐惧,瞬间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是,她对自己是有信心不假。 “好……那我先走了念祖哥。”张晓亮掏出一个英语单词本,一边背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坐车去了。 然后我就抬眼看到了衣柜的镜子,只见镜子里映出半张床来,只是我却看见有一双脚出现在床沿上,像是就这样坐着一样,看见的时候吓得我立马就坐了起来,等再看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容我想想,……再过一年刚好一百万年整!”师傅抬头思索了片刻说道。 没有人信司空东逻的话,就是姜大人也不相信,因为他知道这个外甥的人品不甚好。 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回到岸上之后,把他们在黑需交的窝里面找出来的宝贝拿出去几样当报仇,大家也就算是两千了。 此时,苏菲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屋子里很静谧,静谧的能让人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同时又不安静。 贾霸没动,他玩味地看着彭队长,想看看他到底能做什么,伤到这个程度,拔出枪来已经是无比艰难的事情,更别说瞄准。 梅根打了个冷颤,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于是硬着头皮从兜里掏出备用的麻醉药走到床边,她都不敢看孟越嘉的眼神,一咬牙,对孟越嘉进行了静脉注射。 这是alice认识黛忆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黛忆之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她不明白黛忆之为什么会为了保护厉晓彤,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富安娜——”他扯着嗓子在走廊里大喊,冷魅的嗓音洪亮浑厚,还带着一股浓烈的怒气,使得在楼上执行任务的埃米,立即从房间走了出来。 第236章 难道真的只会更糟吗?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整理好身上的衬衣,歪了下头,苦笑道: “现在回想起我跟你的这半年,竟像是你从来没有病过这场一样。” 曦文听到宋清河这句话,还没待回头看他,心跳蓦然乱窜了许久,直到皮肤发烫、心脏前区的位置如同擂鼓一般发作。 她迅速俯身从行李箱内取出药服下,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这早已是下意识的习惯。 遥想这半年来,吃药和被催眠是常事,成为病房内无趣的一日三餐之间,另外两种无趣的项目,日复一日,周复一周。 那时候宋清河时常带...... 而实际上,龙星宇在断开与自己那个念头的连接后,便是开始对位面级探测装置做出最后的测试,只要完成这些测试,那么便可以直接开始探查一切,到了那个时候,龙星宇便能够找寻到那个神殿的空间通道。 “怎么了,姐?”看姐姐这个样子,苗翠峰心里是好奇大于担心。他现在已经习惯了,一般来说,姐发愁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因为一些莫名其貌的事情。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可以以郑招娣为突破口,让郜阳踩着八皇子的肩膀更上一层楼。 苗翠花仰天翻白眼,随你们的便吧,顶多出了人命我会当做不知道。 想到解决丹辰的办法,青衣剑客自然不愿意和能够将他完全压制的圣域巅峰层次的丹辰对战,于是连忙从丹辰的剑下逃脱出来,然后迅速跃上高空,再次加入和独角鳞甲兽的战斗之中。 当然,龙星宇现在可不会将这件事情提出来,好歹也要先等他的势力发展进入稳定之后再说其他了。不过,就算如此,对于龙星宇而言,这一举措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对于那部功法,龙星宇知道自己暂时是不可能得到的。 具体的经过没有人清楚,只知道是从莫名其妙的人口减少开始的,而且减少的人口是以城镇为规模,也就是说一个镇子一个镇子的人凭空消失。 解释称号的人似乎早已意识到会有这样的疑问,回答起来也轻车熟路,但这一次皱眉的却是仇无衣。 相对于雪妍神尊的进步,林洛这个神王高手,实力虽然也有进步,但是更多的却像是在原地踏步了,这一次的修炼,他的修为没有过多提升,不过只是将那些生命能量吸收,将体内的生命力提升了,法则之体更为凝实了。 白蔹扶住了苗翠花,用力握住她的肩膀,他发现她全身抖得厉害,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挂断电话,江雪也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唐山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顿时有些好奇。 “算了。”我还是打车回家吧,到了家再用保安或者谁的手机给他们打。 姬仁无视他们落在湖面,大概算了一下方位,就潜入湖中,落到地下三百米的深度。 路过门口,见着俩保安对着唐山客气问候,只是话语僵硬,脸上也是带着僵硬的笑容,眼神之中,却是满是空洞。 便如同现在的西周之地,西伯侯姬昌一手遮天,实际权柄在西周远胜纣王,而日后若没有意外,姬昌的长子伯邑考会继承姬昌的权力和地位,依旧完全掌控西周。 “而我虽然也不算是旁门支系,但年少的时候惹了不少麻烦,话语权也不算特别高。”祝明朗开口解释道。 同时,李天也知道,像现在这样的安逸的生活,是不会太过于长久的,审判者乌列和另外王之子吉尔肯定不会放弃搜寻他的。 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张琴,她已经取下口罩和防风眼镜,精致的脸庞流露出担忧。 第237章 旗帜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宋清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虚空的楼阁,远远地伸手阻止她再向前: “你抬头看看这阳光,别再过来了!” 曦文脚下一顿,这才注意到原本浓烈馥郁的阳光此时竟像是一多开完了的昙花,一个劲儿地缩进了云层里。 “清河,这个光线为什么会是这样?”曦文不管不顾地冲到他面前,蹲下身询问道。 宋清河抓紧手臂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十分吃力的表情。 曦文正要抱着安抚他,突然眼前一晃,此时脑中突然闪过记忆中的一些片段:一处独家小院,宋清...... 这一次,金色电话虫的声音又变,样子也随之发生改变,胡子消失了,眼睛变得非常犀利。 “哼,你让我们假死,你却和右贤王谈生意……”蔺峰依旧怒火冲天。 里面大概坐着四个黑衣男子的样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想要发起这次狙击任务的犯人们。 这一场商业会议,拍卖战利品当然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重头戏是借助拍卖获得大量贝利的冰雪镇政府接下来对商人们进行的各种物资采购。 “陆千户听谁说我是妖孽了,嘿嘿,替我谢谢那位老哥。”明思远一本正经的说道。 所有人都能看到清梦瑶手中那把散发黑气的长剑,而此时清梦瑶的眼睛也不知不觉变成了黑色。这一幕,不被人误以为入魔才怪。 整个家族会瞬间裂开,元气大伤,在这个城市名声和地位一落千丈。 猜测归猜测,在天劫之雷真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她身上时,她全身衣衫破碎,幸好来之前她将她的积蓄放在了渊媛媛寝宫,之前的天劫之雷差点就毁了她的积蓄,这次她提前留了一手。 谁也不知道这深海内有多少个空间通道,而深海之心只有一颗,深海之心的心跳加速,自己流出的眼泪里的神魂也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她最直接的感触,带动着整个深海在她感触之中发生了变化。 江城策说话间突然猛一挥手,一把将锋利的三棱军刺穿透了死胖子的双腮,鲜红的血液即刻便从军刺的血槽中缓缓渗出,疼的死胖子差点没晕死过去。 何雅琴闭上眼感觉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睛吃惊的说道,一双美目中吐露出惊奇。 “这么急么?”风落羽问道。他本来想先回到龙魂岛跟风震说一声的,但是使者却在自己一行人回国之前就来了,这还是令自己有点始料未及的。 想到这里,叶凡顿时苦笑无比,看来自己以前的目光确实太狭隘了。 不过在推门进去之前她还是先敲了敲门,然后侧着耳朵等了一会,没动静。 虽然这些都只有天帝境界,但他们那咱不要命的战技,却不是自己能吃得消的,铁血卫士的团体战技是在血的战场中经过前人千锤百炼创出的,威力不可想象。 电话内仍传出黑仔的声音,可是江城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被这则新闻吸引了去。 古辰所在的湖岸之上长满了血红色的杂草,乍一看犹如一滩滩风干的血迹一般,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他一开口,冉闵便悚然抬头:他居然把自己与刘高祖相比,这是什么意思? 东都皇宫的对面,倾盆的暴雨中,一行身着黑色夜行袍的人,悄然而至。 他的攻击手段十分单一,并没有什么技巧而言,就是一力降十慧,蛮大蛮干,依靠着无穷的愤怒与力量将对手撕碎。 值得一提的是,太史如雪的战斗力也是二阶九段,和袁宏道并列,同样赢得了大部分人的怜悯。 第238章 射线干扰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黑暗之中。 宋清河在碰触到那只手的片刻,第一时间警惕地后退了几步,给出了一个典型的防御姿势。 那只手对他的反应并不吃惊,只坚定地伸着,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清河……清河……” 一个熟悉的声音渐渐传进耳朵。 宋清河紧绷着耳朵仔细听着,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斯谭,是你么?” 宋清河此时无法判定这些东西是否来自于幻觉,只能小心翼翼地做出试探。 对方没有回应,但手仍旧冲他伸了过来。 宋...... 当黑蝎子逼近城门的时候,大家一点儿都不害怕,一哄而上,团结着将它们给消灭了。 “错错错!我的’夜半‘并不靠寥寥几个客人来撑场面!你要不信,就等着瞧吧!”水芙蓉很有把握,今儿出去走了一趟,也算是把这个镇子了解了个大概。 “只是因为我比你们早来了十分钟,”宋臻倒是很谦虚,随后立即指了好几个地方。 萧拓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在奔进院子,长身跑到门口,看到了房里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急急的刹住脚步。 糊涂村的山峰、竹木、田塍、屋宇、篱笆和草垛,通通蒙在一望无涯的洁白朦胧的轻纱薄绡里,显得缥缈、神秘而绮丽。 周国强左手之间无数的阴气幻化成为了一块盾牌,右手出现的是黑色的大剑开口说道。 萧家男人很卖力,好像要离开龙凤镇了,倒计时的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晌午时,萧拓和狗蛋儿拖了一车菜蔬来到镇上,听说下午要在铺子里聚会,萧拓第一个赞成的跳起来。 看到这样儿的结果,卢冰冰可高兴了,抬头朝亚诺那方扬起了下巴。 主厅内,只见昨日被痛扁的老东西拄着手杖,佝偻着身子坐着,奴颜婢膝的望着在他左边坐着的一身官服胖头中年男人。 她一声清啸,强大的内力直冲高天,如惊涛骇浪一般的黑幕不断席卷,一时之间,两大循道兵解强者,都拿不下她。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花青衣问道,他知道现在已经是时候提出交朋友了。 可他的那番话咋听,咋都一股子酸味。马永成批评李子元的那番话醋味可是浓的很,就像这山西特产老陈醋一样,可以说不是一般的酸。这一点李子元没有察觉出来,可何三亮却是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哎呀,道兄这盒子里装着的莫不是传说中的迷情丹吗?听说吃了这丹药可去愁解忧,延年益寿,赛似活神仙哪!”孤直公故作惊讶道。 西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艾尔转身看去,只见西泽的身体似乎并无大碍,他正将熟睡的因果从地面上抱起,带着琳和昭倩向着医院的大门走去。 他们都是来自各家势力的顶级天才,本就充满傲气,此时有这么个提议,他们自然也乐见其成。 最后一抹夕阳在滚滚烟尘下落入了山涧,天地之间存在最后一丝清明,二团做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全线的反攻,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胜利了。 “行了,先回宫里去吧,湖月和我会尽量给你调理。”风伊洛的第一句话不是让她回琉璃庄,反而是让她先进宫? 犼狎坐在法神天王的位置上,冷漠寡言,眼神蔑视一切。他见到图龙来时,并未与图龙说话,只是对眼一视,图龙示意微微点头,计划正在顺利进行中。 事后幻魔道那边就没有了声音,要说幻魔道就此放弃了武媚娘几乎没这个可能,以幻魔道与天心圣斋的恩怨加上注意到天心圣斋对武媚娘的重视,哪怕不清楚武媚娘身上的具体情况,幻魔道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武媚娘。 第239章 鲜卑的老将军有把剑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于斯谭吃惊地快步走到病床前,再次仔细看了一眼这女人的面相。 不错,虽然五官看上去因为功能关闭太久而深陷,且整张脸上的皮肤都是紧绷而凹下的,但按照皮肤纹路上的走向来看,这器官并没有失去被支配的意识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莫蒙瞧见于斯谭脸上的惋惜之色,大概是觉得伤到了自尊,顺手抡起一只脸盆朝于斯谭头上扔过去,紧接着冲过去拦在于斯谭和女人中间,神色蕴怒道: “于斯谭,如果我在研究所没有认识你们这些人,没有在后期受...... 李逍逸轻哼了句,瞬间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同时那保镖头子如炮弹般倒飞了出去,身体撞碎了十几张桌子才停了下来,接着嘴里喷出大口鲜血躺在地上抽搐着,胸口处一个凹深的拳印渐渐浮现。。 景天哼了一声,但对于清微的承诺还是动了心。他决定不管是什么任务,先看看再说,就和清微众人来到了通天石畔。 好像只要和秦慕宸牵扯到的事情,她就总是会受伤。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是他们的命相克?看来她还真是应该到一个没有他出现的地方,至少安全。 再次坐在他的副驾驶,安念楚忽然已经习惯的感觉,为了不让乔楚帮忙,她迅速的自己扣上安全带,依靠着座椅,闭上眼睛。 “卡玲?真是个不错的名字。而且容颜还这么姣好,我看……”那个特务兵,似乎产生了什么不好的联想。 没有办法之下,总部在杜卡奥的指挥下联系上恢复的差不多的蕾娜,让她施展烈阳一族的特技控制住孙悟空。 这样海水之中所蕴含的道理不是就是像太极一样,刚柔并济,而又连绵不绝,让人无从反抗。把秋玄推上岸的那一道海浪,不正是表现出海的阳刚的一面吗?平常大海都是风平浪静,不起波浪,这样不就是柔的一面么? 宇智波斑微笑道:“那这样的话,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跟柏斯游击士协会的人打个招呼。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话,一个曾经同床共枕的人,竟然会下这样的杀手?程丽娜想必也是查出一些证据的,否则不会语气这样笃定。她就像完全在陈述事实,一点犹豫也没有,用词准确。 何连成不过是因为我,就这样用心的待孩子。由此,我想到了楚毅,他明明嘴上说的是万分想要孩子,所做却与之差之千里。 开口的是霸剑李秀生,这声音饱满,很有磁性,中气十足。这样的脸发出这么好的声音着实令大牛和王思瑶大吃一惊,也略感滑稽。 宋依依没了什么心情,之所以搬出来,还请贺颖过来,一方面是叙旧,另一方面是为过后找借口而办的。 高架桥上车流不息,lur透过车窗观赏着华灯璀璨的夜上海,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触摸这近在眼前的繁华景象,但是触手的只有冰冷的车窗玻璃。玻璃上,还倒映着她不安的脸。 盈盈!高远一个激灵,心立刻沉了下去。接过手机赶紧拨通了柳燕的电话。 “有我在,谁敢瞧不起你?”隐夜的声音淡淡的,却多了一丝慎重,又像是一个命令。 齐敏推脱着端凌云的拉扯,往事历历在目,如一把弯刀狠狠插在她的心口,血流不止,悔恨不迭。 凌景没有再说下去,但璃雾昕却已经明白了他想说下去的话,对着凌景,笑得阳光明媚。 这个时候,不少人都心中暗骂,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么美得如同精灵一般的姑娘竟然要落入那个混蛋男人手里。 第240章 你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到底是不是他们?”曦文将手背到后面,同时将身后的门拉得更紧了。 鹰都再一次为难地看了一眼天和。 这一次天和没有再看他,只是悄悄收了自己的东西往身上一背,嘱咐鹰都道: “换班啦!我得到二叔那儿看看,那群鬼犊子现在走到哪儿了!” 天和这么一唠叨,就算鹰都没有点头,曦文也已经确认到了。 她刚想不着痕迹地再回到病房去,却不料于斯潭早就站在门后等待一会儿了。 “你们都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于斯潭...... 演唱会的地点在土龙体育中心。这里算是整个武林市最大的场地之一了,可以说是相当有牌面。 “不用谢我!你不怕了,也不用晚上折腾我了。”殷玺无所谓地摆摆手。 此时的无双剑派的众门人一个个紧张万分,早就已经开始加强戒备。 陈阳看到这条信息,他就知道克拉拉她们救上来的人,周珺琦无疑了。 这时,西门情的手再度捏了回来,与她十指相扣,身影也逐渐浮现。 “我不知道,我做的一些事,在别人眼里那么可怕,我不是想伤害他们,真的……”苏轻雪说。 毕竟是她们公司有史以来最贵的项链,也是她们公司今年的主打产品。 闹事的人走了,面试继续,佣兵们的热情却大不如前,观望的多,进去面试的少,其中还有一些是五大佣兵团故意派来面试进而趁机起哄捣乱的货色。 神魔一般立于空中的艾米拉,以强大神识锁定上百位圣域强者,要故技重施,同时秒杀百余位强者。 当触及到杜苏炙热的眼神,祁思绵心口一颤,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的话音未落,佛堂外骤然响起“嗡嗡”似滚雷一般的沉闷轰鸣,有如千军万马正向这里冲杀过来。 “是是!”那胖大男人连连点头,心道:你们这帮太子爷,还印什么名片,捧着金饭碗,又不需要到处讨饭吃。 青微悄悄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冲着背后的薇纶和夏亚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心却是暗暗思考着,这魔神怎么会这般情况,莫不是失忆了? 然而此时,一阵十分刺耳的声音在青龙王几人的耳边响起,“宗门之战,谁允许你们破坏规矩的,给老夫滚下去!”这声音乃是靠着纯粹的真元催动,届时,青龙王之人看向那位老者,才知道这里竟然有如此恐怖的一位高手。 面对三人那杀人的目光。要是普通人肯定会胆怯。但秦江枫也是强势之人。强大的气场竟让他们感到了一丝恐惧。 相片,相片中北宫灵霜穿着一身白色地连衣裙,靠在,笑容很灿烂,如一支茕茕玉立的白荷,粉嫩而脱尘。 “不用不用刚才那纯属意外嘛!我等会就回去的放心放心。”唐劲才不愿就这么离开怎么说也得等这场比试结束。 青微听到龙皇的话心一动:难道自己这边这得要开始真正的反攻了? 棋秤右首有一个竹制棋罐,里头盛着数十颗黑子。妙的是,棋罐一边还放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居然是刚沏上不久。 此话一出,李尔再一脚踹在西蒙背上,把尚未站起来的西蒙踹趴在地。他转身将装了一条鱼的水桶踢到河里,剧烈的呼吸勉强压下些许,抓过西蒙的后领把他提起来放到地上。 钱副研究员的话非但没有解开我心中的困惑,反而又使它更深了一重。我索性不再沿着这个话题深入,“是不是因为这些疑点的分析,你才成了学术界的公敌?”我问道。 第241 老哈河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二叔摇了摇头道:“这块石头你想必早就听斯谭说过了,水火不进,既灭不掉,又锤不烂,就跟一颗铜豌豆似的……” 宋清河自然是知道这些,但他仍希望能有另外一个折中的办法,好让于斯谭免受再一次背井离乡的放逐之苦。 他突然一拉二叔的胳膊,恳求二叔道: “要不,就让我代替斯谭去吧!我深知月光石的习性,再加上这一次我亲自开启了月光石的梦境模式,又死里求生逃了回来,相信对于这块石头的能量,我也是可以驾驭的!” 二叔盯着宋清...... “你喜欢娘亲么?”奇迹在他那声当然之后,不自觉的就吐出了这么个问题。 数量太多了,用短箭根本就没有用处。她使劲的往上游,却因为岩浆是由石头溶化组成的,游起来特别的慢。 听到这话,众人看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家伙不会是看到别人来了帮手,就怕了吧。 王姐说道:“好的,我马上打过去。”说完挂断电话,估计这样的事情以前经常发生,所以这个王姐并没有在意。 “唰!”叶枫见此景,顿时将凰之舞施展而出,瞬间,来到了天凰妖族公主的面前,在其正前方凝聚出了一道道红色的残像,将她的去路给完全堵住。 “那还等什么?一起出手吧”听到孙悟空的话语,顿时也是迫不及待的说道。 “瞧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耍你一次,也用不着抹眼泪吧,我走了!”孙鑫挥挥手,走进了车厢内,再转身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夜行衣?”韩汐洛有些无语了,这是要做什么,不就是去验个尸么,有必要穿的跟做贼似的么。 “是吗?关于这一点我还真不清楚。”我就像是真的不清楚蒋晴晴在说些什么一般,如此回答道。 “唰!”在将甄豪爽解决掉之后,黑白双蛇兄弟直奔叶枫而去,那股气势简直是极为骇人,充满了一种霸道的姿态。 常何此时无比兴奋,早在武德七年,李世民便安插他在玄武门当值,并赠与三十吧金刀子用来收买禁军。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在天雷洞练体的子弟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好吧,看好了。」祝无忧双手扯开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二人虽是旧识,但当着这些禁军转变而来的私军的面,依然是以现在的名头称呼彼此和田彧,谁知道这些人里头有没有秦俊安排的密探,从而暴露了田彧在大阳帝国的真正实力和布局。 岳宁迟疑,她对凌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是她知道那绝非爱情,她只是不忍,不忍拒绝,不忍伤害眼前这个心灵上早已体无完肤的男子。 她不是一个完全没有骑过马的人,比如四姑娘山,若尔盖大草原,香格里拉……这样的景点大多是有马可以骑的,她也曾在景点骑过马。 我的娘咧。以前在行院的时候,其他人就玩这套把戏,没想到这嫁人了,还要勾心斗角。 在这个世界她有神魂倚靠,与本就强大的神识,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说的精神力支撑。 秦俊看了一眼冷菊,冷菊也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屋内就剩下田彧和秦俊二人。 林涵与父亲的悲痛喊声从远处传来,现在被舒玉灵魂占据身体的苏蕊,闻声却只是勾起了一抹冷然的笑意。 这座基地建造中,墙壁中安放了一些特殊的材料,除非他们关掉开关,不然这种材料会隔绝一切的电波……这应该已经是目前科技的极致了,在这样情况下,他们被别人监听? 第242章 宽水绿树,黑土白云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不等宋清河点头确认,曦文已经从他哀伤的眼神当中知道了这一趟去老哈河意味着什么。 “老宋,我……” 曦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宋清河,因此,当宋清河听到这一声轻唤,不由得向前几步抱了抱曦文。 “我知道,以前我不是都说过了吗,天涯海角我们都可以去的!” “不,不行,留一个人镇守就够了,没有必要非得牺牲掉两个人。我愿意去,我必须要去,只有我在实验室里跟那块石头待的时间最长,我是最合适的!” 曦文说完,将头埋在宋清河...... 想到这里,陈鱼跃就把自己的神识拉向了储物空间的最深处,一般情况下放东西的人总是会不自觉的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深的地方,这也能够从储物空间内的摆设看出一二来。 众人闻声看去,发现天满果然正在翻炒着一些颗粒状的东西,远远看去,既像沙子,又像稻谷,被抛起来时,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同时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随后大祭司双手握住扎在树干上的权杖,整个辫子依旧与生命之树联合在一起。 山岳巨猿在此地等待有缘人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始终没有将这份传承送出去。 背部的气感开始朝着全身涌去,滋养着白凯的全身,渐渐的他感觉浑身开始发热,在外面看来,白凯和之前在澡堂子里泡了出来没什么两样,全身热乎乎的。 约见面的地方,叫“蓝色水晶”,是一家很清幽的咖啡馆。 他早就想体验一下空间传送了,奈何他和白涯去看过,票价实在太高,最终还是舍不得。 彭烨的这一击,包涵了可怕的暗物质,而所谓吞噬万物的暗物质,居然没有吞噬掉他的虚焯道夫。 柳杨眉头皱起,低头盯着腰间的伤势,那里的血肉被腐蚀出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流淌出淡黑色的血。 虽然常规武器已经很难伤害到神术骑士或巨龙了,但核武器仍然是极大的危险,特别是同归于尽的情况往往无法解决。 黑龙肯定没事,否则自己这些人马上就完蛋了,但孩子们为什么会不顾黑龙,就自行撤退了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工了,先在他的洗脚盆里倒上半桶水,帘儿本以为他要先洗盆,不料见他竟直接要放硝了。 宁永乐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论玩游戏,自己比不上刘士卿,论黑客技术,自己不是刘士卿的对手,论人生成就,自己更是拍马难及。 谢纹进殿行礼,一举一动都一丝不苛,紫苏坐在上位,同样是端庄郑重。 “妈的,今天来找老子的还真不少…”巴蛇咕哝了一句,随即大声道:“就是我!”先与张烈激斗,再受狐妖围攻,此刻他已是伤痕累累,但这个妖怪就像天生不知道害怕为何物般,仍是那副飞扬跋扈的模样。 一个非人的生物,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带给别的生物的也许是毁灭。 泄气的坐入椅内,这下长老们都知道事已不可为。真不知这个张烈施了什么魔法,竟连一贯重视道义的龙族也争取过来。 一声闷响传来,只见周仓左臂上Cha着一支弓箭,箭尾还在不停地晃动。 这一刻,白虎的眼神却是显得有一丝的迷茫,一阵叹息之后徐徐的说道。 王灿无法进去,只能在外面查探。在王灿和蒯良商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越来越多,几乎把这片地方堵上了,没有出路。 蒯越、蒯良、刘先和蔡瑁是实权派,掌握着楚国的大权,他们不同意立刘备为主,伊籍等人只能作罢,所以此事就暂时搁浅。 第243章 镇守(完结) - 我反杀了催眠师 - 梦溪笔录 监库人无奈,只好先安抚二叔躺下,背地里再次给于斯谭发去消息。 于斯谭一路急赶,跟宋清河、曦文几乎在同时出现在了监库人指定的酒店。 三人心照不宣,看对方的第一眼就确定好了,先将二叔弄回A市再说。 二叔此时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口中一直喊着要自己的手杖,时不时还嘟囔几句“老哈河”。 于斯谭摸了把二叔的额头,苦笑了一声道: “当时叔安排我去应对小怪东,又让曦文去见老教授,还不许我顶嘴。我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他其实早就...... “既然我们已经成为夫妻,那我就不会抛弃你,你休想引导我对你始乱终弃!”青红大义凛凛的道。 解决了第二座岛屿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天空号在夜幕之中缓慢的航行。 “好。”李唯西没有拒绝,她自己回家,一路上肯定又是胆战心惊,有肖齐送,她也安心一些。 “什么忙?”叶龙问道,心里有点奇怪。天都黑了,很少会主动联系他的杨雪这时候还请他帮忙,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根据八卦盘的指示,恶鬼已经躲进了前面的大山里。”尹成说话间,伸手一抛,手中的八卦盘立即浮空。 美国政府这一着棋立即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它的成效引起了洛克菲勒和摩根的注意。他们觉得这鳌头不能由政府独占,他们也需要实业界自己的知识分子。于是这两家也就出巨资,在中国境内大办其大学。 前面的表演正在收尾,王睿回来看见原本位置上的人不见了,问了下旁边的战友才知道季少涵跟陈颂去了后台没有再出来。 叶龙闪进人堆,游鱼一般,在人缝间不断穿梭游走,手起手落,钱包纷纷得手。 “没意思,你们不打起来就算了,我来陪你们打。”光头大汉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紧跟着,在那光芒之中,第一番队队长感受着自己消耗掉了体力开始恢复。 爱丽丝用手指,点了点洛塔的鼻尖。她好像很喜欢这样,用手指摸洛塔的黑鼻子。而每次,洛塔都感觉一股香味向自己鼻子里钻。而听了爱丽丝的话,洛塔好像明白了什么。 洛塔关切注视着爱丽丝,后者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但是这个笑容洛塔看的心里难受,心痛的感觉让他有几分抓狂。 “应该谁最厉害谁能赢吧,一个有属性克制,一个有不要脸的技能,这个时候就该拼硬实力了。”有人这么说了一句,意思是大神赶紧专业地解释了一下。 赵政策在京城里也不是没有熟人,有大学的班主任欧阳教授,秦露家的人就不用说了,更重要的是,谢天华也在京城里。 “赵县长,我可不管他是什么关系,现在老百姓很不满意,我们乡党委总不能看着不闻不问吧。”刘光斗却是个直脾气,马上插话说。 驱神山如此,狮吼山如此,这次亦如此,也许做为天帝,会使越来越多的手段,会用越来越多的阴谋诡计,会越来越冷血,但是自己始终是自己,仍然是那个想保护兄弟、亲人的庄万古。 心凌郡主血色的双眼一闪,水火交融的水火龙禁咒已然到了尤一天地面前。 武技的级别分基础武技、聚元级、先天级、圣级、混元级、破碎级、仙级。 “不打算,我去他们那里欺负人就不好了,还是觉得布置比赛场地有意思,对了,其他的条件我都基本满足,那个‘有资历,让人信服’你觉得我可不可以?”林轩问道。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